三子生二女归

嫡姐以为偷偷用女婴换了我的男婴,神不知鬼不觉。
却不知我亲耳听到她的计划。
我抱着女婴回到府中,毫不知情的夫君与他的娇妾再次将两个孩子调换。
看着他们二人得意的背影,我不禁好笑。
既然乱,那就再乱一些吧。

-1-
女婴咂着嘴,粉嫩的小脸像是剥了壳的鸡蛋。
还未全睁开的眼睛眨巴眨巴,着实可爱。
但我实在没有心情逗弄她。
因为,她并不是我的孩子。
前几日父亲与嫡母命我去王府陪伴即将生产的嫡姐。
因为我也即将临盆,本想拒绝,嫡母却冷着脸说:
「你嫡姐不日便生了,她初次生产心中害怕,你正巧也即将临盆,王府的产婆可比你侍郎府不知好上多少,去了也算便宜了你。」
我没有了拒绝的理由。
入王府的第二日,嫡姐宋语舒便发动了,她死死地盯着我的肚子。
平时训练有素的丫鬟们却手忙脚乱起来。
慌乱中我被撞到。
宋语舒一个眼色,我身边的丫鬟突然脚一扭摔在了我的肚子上。
我只觉肚子剧痛,身下一暖,下一刻便晕死了过去。
不知昏迷了多久,黑暗中我隐约听到孩子的哭声与宋语舒的声音。
「果真是个儿子,这个贱人命真好。」
「王妃您说什么呢,这是您的儿子,侍郎夫人生的是个丫头。」
「毕竟是我的骨肉。」
「王妃你可不能心软,后院那些贱蹄子们可都挤破脑袋想生儿子,咱们王爷有多重男您是清楚的啊。」
二人脚步声渐远,我缓缓睁开双眼。
顶盖上七扭八转的云纹样式宛如这座硕大的王府般,表面雍容华贵实则早已腐朽不堪。
王爷生性风流,后院女眷无数,庶女更是一堆,唯独没有儿子。
听说为了生儿子他又纳了几房美妾,甚至有一人是生过几个儿子的寡妇。
因为这事,宋语舒回府哭诉过几回,没想到他们竟然打主意到了我身上。

-2-
身旁襁褓微弱的哭泣声将我从思绪中抽离。
这时,一名丫鬟推门而入。
是宋语舒的贴身丫鬟。
她敷衍地行礼说道:「侍郎夫人既然醒了就走吧,侍郎大人已在前厅等候多时了。」
我默不作声只觉坠入冰窖般周身一片冰冷。
宋语舒怕夜长梦多,我刚生完就着急将我赶走。
我甚至都未看上一眼我的孩子,为了他的安全,我只能咬牙咽下这苦楚。
敲门声再次响起。
这次是夫君许晏舟。
他看着我,满眼心疼:「夫人,辛苦了。」
说着眼圈便红了起来。
我心中委屈,伸手让他将我抱走。
而那个女婴,我自始至终从未看过一眼,许晏舟身旁小厮抱着那女婴我们一同出了府。
临上轿时,宋语舒身旁的嬷嬷满头大汗跑来。
「二小姐,慢着。」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见我面色不虞也有些不快,碍于许晏舟在一旁,她挤出一张笑脸说道:
「我们王妃说,您诞下的女婴粉雕玉琢着实可爱,好好培养,说不定以后能与王府成就一段姻缘。」
见我怀中并未有襁褓,她疑惑道:
「二小姐,那女婴呢?」
我抬抬下巴示意她看向一旁,「小厮抱着呢。」
「哎呀,不可啊,小姐千金之躯,怎能让如此下贱之人抱在怀中。」
嬷嬷捶胸顿足,差点上手来抢。
我嗤笑一声,「嬷嬷管得未免也太宽了些。」
「你转告嫡姐,我的孩子,我自会好生照顾的。」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钻入轿辇。
独留那嬷嬷杵在原地不停跺脚。

-3-
轿辇内,许晏舟抱着那女婴满眼爱惜。
「夫人,这就是我们的孩子吗?」
看着他激动的样子我心中酸涩也更加怨恨宋语舒。
回到府中,刚下轿,一丫鬟慌张跑来,「老爷,不好了,小小姐一直吐奶,不知是不是吃坏了。」
小小姐?
我疑惑看向许晏舟,他慌张的将女婴塞入我怀中,刚要走似是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我讪讪说道,
「夫人,刘姨娘前日也诞下一女婴,那女婴柔弱,我去瞧瞧可好。」
我心下一沉,止不住的酸涩。
「去吧。」
许晏舟紧绷的神情瞬间放松,临走前,他低头抚摸着女婴的小脸。
我以为他是初为人父心中欢喜。
却没注意到他眼底的市侩与算计。

-4-
我躺在床榻上,生产完还未休息过的我身心俱疲,脑中思绪混乱不堪。
躺在我旁边的女婴咂着嘴,粉嫩的小脸像是剥了壳的鸡蛋。
醒来时,女婴已不在身边,我本能地慌乱起身想去寻找,就听到熟悉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菀儿莫要伤怀,我们的女儿自今日起便是府中嫡女,宋予恩不会知晓的。」
这声音低沉又温和,正是那对我百般呵护的夫君许晏舟。
我如遭雷击,手抖着将窗微开一个缝隙,便看见许晏舟与妾室刘知菀站在廊下,二人怀中各抱了一个女婴。
「郎君,我就是舍不得我们的孩子。」
许晏舟宠溺吻上她的额头,「傻菀儿,我们的孩儿还在这府中只是不在你院中而已,你放心,只要你想她了,我便将她带来可好。」
刘知菀眼中含泪,还是不安地说道,「宋予恩要是发现了怎么办?」
「呵,她,一介无知愚妇,就算知道又能如何?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家世,我怎会迎娶她一庶女,在我眼里,你才是我心中唯一的妻子。」
「都怪你那黑心后娘将你卖入青楼,不然我怎的也要为你争取一个平妻之位才对得起我们自幼的情意。」
「郎君,莫说了,只要在你身边,是妻是妾,我都不在乎。」
说罢,二人四目含情将手中女婴调换。
我按住狂跳的心口,腿一软差点跌倒,看着许晏舟要将孩子抱回,我迅速跑回床榻继续装睡。
许晏舟推门而入,蹑手蹑脚地将女婴放回至我身旁的位置,又贴心地替她盖好被褥才恋恋不舍转身而去。
关门的瞬间我猛地起身看向身边女婴,果然眉眼间与柳知菀有六分相似。
我像是被掐住了喉咙般难以呼吸,心口更是像被利刃生生剜下,不自觉紧握的双手掌心已是鲜血淋漓。
我一直以为的良配竟如此厌恶我,曾经的爱慕在此刻瓦解破碎。
他说他是被同僚灌醉才与那青楼的清倌滚到了一处。
他说他是男人,自然要负责。
我虽悲痛恼怒,却也同意了将柳知菀纳入府中。
却不想,二人早就相识,娶我只是为了他的前程罢了。
看着眼前的女婴,我露出一抹残忍的微笑。
欺我,骗我,那就让你们的孩子为你们赎罪吧。

-5-
接下来几日,许晏舟无微不至地陪伴在我身边。
许晏舟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拉着我,满眼爱意。
我却只觉恶寒。
许晏舟起名的稿纸写了一篇又是一篇,最后揉成团堆成纸山。
终于,他拿着一张纸兴高采烈地走向我。
「夫人,我终于为我们的女儿起了个好名字。」
乌黑的墨渍沾在他洁白的脸上,也遮挡不住他眉眼中的锋芒。
要是以前我早就笑着替他擦去脸上污浊,现在我只是扫了一眼,淡漠撇开视线看向那张稿纸。
「琼华以钰,至宝无双,许琼钰。」
真是难为他肚子里那二两墨水了。
见我默不作声,他蹙眉问道:「夫人可是觉得不好?」
我微笑看着他说:「极好。」
钰易碎,自是极好。
看着他拿着稿纸狂喜的样子,我扫兴地开口:「柳姨娘的孩子可取名?」
狂喜的脸瞬间淡了几分,他不自然地开口,「提那庶女作甚。」
「起了,菀儿起的,许念念。」
「不是婉儿私自起名,是我不愿为那庶女费心思,才给了她这个当娘的一个特权。」
呵,以前怎没发现他对柳知菀如此袒护,定是我猪油蒙了心。
我缓缓开口,「老爷说得对,妾生的玩意儿,随意发卖的货,自是不值得由老爷来取名。」
他脸色一僵,但眉眼已沾染一丝怒气。
就连我将夫君改成老爷他都并未察觉,只是拿着那张破纸坐回到原处。
我接着说道,「虽是庶出,毕竟是老爷血脉,对她好点吧。」
她好了,你们尚且有一线生机,要是不好,怕是你这侍郎府上下几十口子不够死的。
但愠怒的许晏舟显然心不在焉,并未将我的话听进去,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
如此,甚好。

-6-
时光流转。
年满十五的许琼钰已亭亭玉立,光彩照人。
眉眼间虽与柳知菀几分相似,但更是像极了许晏舟。
许琼钰在府中如珠似宝般长大。
宋语舒更是三天两头命我带许琼钰去王府做客,她对许琼钰十分宠爱。
有人调笑外甥女如亲女,她便回道:「亲女也得外嫁,儿媳才能常伴身旁。」
每当说到这,宋语舒都会含羞娇笑,眼睛往小世子,也就是我亲子顾瑾严那边瞟。
而顾瑾严却未看她,而是时常看着我发愣。
其实宋语舒对他不差,衣食住行堪比皇子。
自有他后,王爷也收了心,亲自教导。
但年幼的顾瑾严总是闷闷不乐。
光我就碰见过数回,他缩在我怀中,哽咽地说:
「为何母亲对我总会时而亲近,时而疏离,为何不能像疼爱琼钰表妹般疼我。
「我只是想让母亲多疼疼我,她为何说我奢求?
「姨母,你知道是为何吗?」
听着他稚嫩失落的声音,我死死压住嘴唇才能压抑住剜心之痛。
直至嘴里充斥着一股腥甜,我才找回理智,轻拍着他的背,小声哄道:
「严儿,母亲定是爱你的。」
只不过,那不是你的母亲。
现如今,瑾严已经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不再如幼时般祈求母亲的疼爱。
只是偶尔会看着我出神。
「妹妹,我看这俩孩子也大了,他们二人从小一同长大,你说,我们是不是再来个亲上加亲啊?」
此话一出,许琼钰娇羞地喊了声姨母。
但瑾严却脸色惨白。
我当即知晓,瑾严并不喜欢骄纵长大的许琼钰。
当天,宋语舒便将许琼钰留了下来。
这些年,她时常会独留许琼钰住上几日。
回府后,柳知菀早已等在门口,四处张望。
见我自己回来,她更是激动地小声呢喃,「大小姐真有福气。」
呢喃完又是一声怒吼,「你țůₗ磨磨蹭蹭个什么劲,让你抢几匹布这么慢,布呢?」
我回身,就见一衣着朴素、形如枯槁的少女吓得浑身都在抖,她低着头小声说:
「人太多了,我没抢到。」
啪。
消瘦的少女被一巴掌打翻在地。
「没用的东西,一步都抢不着,我要你何用。」
说着又想动手,被我厉声喝止。
「闹什么闹,在门口吵闹,侍郎府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
说罢我指着那少女:「你,跟我来。」
瑾严,别怕,母亲为你想了个摆脱许琼钰的好主意。

-7-
见我要带走许念念,柳知菀脸色剧变,她慌张想要阻拦,被我凌厉的眼神制止。
只能忐忑地看着我将许念念带走。
洗漱干净的许念念眉目间与我倒真有几分相似。
她怯生生地看着我,揪着衣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柳知菀真是将许念念养废了。
我轻抚她的眉眼,她浑身一颤。
宋语舒,你要是知道自己的亲生女儿过得如此凄惨,凶手的女儿却被你捧在手心,你可会后悔当年的决定。
「念念,我怎么发现你的眉眼竟有三分像我,想来我们真是有缘。」
「要不是柳姨娘一直将你藏在后院,我都不知你竟与我这般相像。」
许念念眼中闪过茫然,但几天之后她眼中便充斥着滔天恨意。
这几天许琼钰一直留在王府,而我也将许念念留在身边。
许晏舟曾忐忑地试探。
我故作忧愁地说道,「可怜的孩子,毕竟是你的血脉,柳姨娘实在太不会养孩子了。」
见我毫无察觉,他暗自松Ťų²了口气。
许念念果真是宋语舒的血脉。
连忌口都一模一样,她们吃不了海味,巧了,我嫌海味腥也不愿吃。
我在许念念面前展示出自己与她的诸多类似,她眼中的疑惑也越来越多。
再加上我对她的亲昵疼爱,她对我这位嫡母也越发向往。
直到许琼钰挽着柳知菀出现在院中,许念念看着他们二人的眉眼与姿态,脸色煞白。
嘴中呢喃道,「难道,难道我才是……」
她心中的猜想已证实大半。
我的目的也达成了。
许琼菀嫌弃地冲我控诉为何留许念念在院中。
我顺势将许念念交回到柳知菀手中,并嘱咐道:
「我好不容易将这丫头养得圆润了些,你可莫要再给我养瘦咯。」
说完,我抚上许念念的头顶:「好孩子,没事便来嫡母院中坐坐,嫡母与你投缘。」
许念念是含着泪走的。
许琼钰跺脚拉回我的视线。
「母亲,王妃姨母说了,不日便来提亲,你定要给我置办一套华丽的面首,好不好嘛母亲。」
我看见许念念浑身一颤猛的转头看来。
柳知菀被她吓了一条,恶狠狠的在她腰上狠狠掐上了几把。
看着一脸恨意的许念念还有矫揉造作的许琼钰,我心中闪过片刻愧疚。
但仅有片刻,就被记忆里瑾严难过的小脸抹去。

-8-
果然没两日,宋语舒抬着丰厚的聘礼前来提亲。
许晏舟红光满面,许琼钰娇羞地站在浅笑的瑾严身边。
看着瑾严不达眼底的笑意,我心中一痛。
就在交换定亲信物之时,许念念手握匕首面色癫狂地从门外闯入,在众人的惊恐声中,她一刀刺入许琼钰心口失控怒吼。
「贱人,是你偷了我的位置,换取了我的人生,你给我去死吧!」
周围尖叫声四起,宋语舒被吓得僵在原地,就连许晏舟也被突然的变故吓得没了反应。
而我趁着混乱在许念念冲上的时候,不着痕迹地将瑾严拉到了一边。
许念念果真是疯了,她骑在许琼钰的身上,一刀刀扎向致命要害。
鲜血四溅,溅在了许念念脸上,溅到宋语舒的裙角,溅湿许晏舟新穿的鞋尖。
唯独我与瑾严,未沾染一丝血迹。
前来偷看的柳知菀站在门廊下,见自己的女儿躺在地上口吐鲜血,惊声尖叫,众人才终于回神。
整个府邸顿时慌乱成一片。
宋语舒惨白着脸想要站起,却又重重地跌坐了回去。
许晏舟大步上前,一脚将许念念踹开。
柳知菀因刺激太大摔下台阶,头磕在了石头上,晕死了过去。
我将周围人的反应全部尽收眼底。
拼命压抑住自己上扬的嘴角,努力地挤出两滴泪水。
「琼钰我的女儿。」
宋琼钰死了。
我哭喊着上去抱住死不瞑目的宋琼钰,当真宛如一个死了孩子的疯癫亲娘。
许晏舟发了疯般一脚接着一脚踹到许念念口吐鲜血。
突然一股巨力将我推开。
宋语舒满眼不可置ẗű̂₅信,她试探性地将指尖放在宋琼钰鼻下,随后跌坐在地。
她一边摇头一边说,「不可能,不可能的,怎么会这样,我的钰儿。」
似是反应过来,她扑向宋琼钰,将她紧紧抱在怀中大喊,「快叫大夫,我的钰儿不可能会死,快叫大夫。」
宋语舒泣不成声,她抖着手将宋琼钰脸上的血渍擦净。
我坐在一边捂着脸,肩膀止不住地颤抖。
但凡有人注意到我,都会看见指缝间上扬的嘴角与一双充满恨意的双眼。
宋念念趴在地上,看着我们的反应突然狂笑不止。
「你们这群蠢货,被个孽种骗了这么久。」
她吐了一口嘴里的血渍,指着许晏舟怒吼,
「你与柳知菀那个贱人换孩子那天,有想过你们的孽种会是这种下场吗?」

-9-
周遭瞬间没了声响。
许晏舟本就惨白的脸瞬间瞪大双眼不自觉后退了两步。
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年如此隐秘的事会被许念念发现。
我放下手,露出一双震惊的眼睛,震惊的背后是激动与兴奋。
我连忙转过去观察宋语舒的反应。
她依旧搂着宋琼钰的尸体,只是眼睛一直盯着许念念。
「你说什么?」
许念念并没有看她,而是盯着我说,「母亲,我才是你的孩子。」
还未等说完,许晏舟怒斥,「胡言乱语,把她给我堵住嘴绑了,我定要将这孽畜五马分尸不可。」
「慢着。」
我厉声喝止,许晏舟白了脸,他拉着想要一探究竟的我怒斥,「夫人,她可是杀了我们孩儿的凶手!」
我对他的话充耳不闻,而是静默地盯着他。
许晏舟心虚不已,却还是命令下人快速将许念念拿下。
许念念惊恐地看着一拥而上的下人,「母亲救我。」
「住手。」
宋语舒终于放下了许琼钰的尸首。
她踉跄地走到许念念面前细细端详她的脸,突然捂着嘴后退两步。
转身给了我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宋予恩你这个蠢货。」
说完她连忙将许念念扶起,「有本王妃在,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我捂着脸,藏住眼中恨意,宋语舒,你别着急。
待你与你真正的女儿重逢后,我的报复才真正开始。
许念念ţŭ⁵抹了下嘴角的血渍,羸弱的身体如落叶般摇摇欲坠。
但她眼神坚韧,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才是侍郎府嫡女,是母亲的女儿,当年父亲与柳知菀那个贱人将我换了。」
「我就说为何柳知菀整日将我锁在院中,对我非打即骂,因为我并不是她的女儿。
「前几日我便发现我竟与母亲有那么多相似之处,我就心有怀疑。
「在看到许琼钰与柳知菀走在一起,相似的眉眼一看便是亲生,我确定了心中猜想,便对柳知菀的一举一动更加注意。
「当天夜里,柳知菀知晓她的亲生女儿马上就要嫁入王府激动的贪了嘴与父亲多饮了几杯,竟说出当年辛秘。」

-10-
那夜,许晏舟与柳知菀都有些吃醉了酒,也口无遮拦起来,说起了当年换子的决定。
柳知菀说:「郎君,我们的女儿就要嫁入王府了。」
许晏舟也跟着附和:「多亏当年我留意到那老嬷嬷的话,真是天助我也,我们的女儿要当王妃了。」
二人兴奋地连饮数杯,并未发现窗外蹲着偷听的许念念。
但可惜,他们的女儿现如今已没了气息,真是天也助我啊。
许念念说完,宋语舒的脸变了好几个颜色,先是震惊再是庆幸。
她庆幸自己的女儿还活着,但她不知道,许念念也快死了。
就在许念念刚出现时,我就已经派人去报了官,刺杀侍郎府嫡女,许念念她死定了。
就算她说出真相,又能如何,许晏舟不会认的,认下了,明日他便将是京中最大的笑话。
而宋语舒从刚刚的丧女之痛中迅速抽离,如重获新生般眼睛死盯着许念念,满是狂喜。
她的女儿没死。
许晏舟浑身颤抖,指着许念念怒斥她胡言乱语。
许念念满眼希冀地看着我,就等我失而复得般将她拥入怀中。
但她失望了,许琼钰不是我的女儿,她也不是。
我装作不可置信的样子捂住嘴,「不可能,你不是我的女儿。」
宋语舒气得上前又想打我一巴掌,却被许念念猛地推到一边,「你不许打我母亲。」
在宋语舒错愕的眼神中,许念念抓着我的手,母亲母亲地叫着。
我却慌张后退,一副天塌了的模样。
这时,门口一阵嘈杂。
官兵来了,因涉及到侍郎府,顺天府尹亲自前来。
宋语舒怒喝,「是谁报的官?」
许晏舟同样一脸家丑不可外扬的愤怒。
我满脸悲痛,还未等出声,瑾严先我一步开口,「是我报的官。」
这时众人才想起王府小世子也在场。
他眼神晦涩地看了我一眼,转头看向宋语舒,「母亲,这侍郎府庶女谋害嫡女已是不争的事实。」
「就算这许念念所言非虚,但杀人偿命,报官有何不对?」
「母亲今日好生奇怪。」
「这许念念是否真是姨母亲女,由姨母姨丈定夺即可,我们王府不便插手。」
宋语舒突然意识到自己今日的反应有些过激,她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就被瑾严拉住。
「母亲,我们该回了。」
宋语舒怕被瑾严与我看出端倪,她走了,临走时她恋恋不舍看向许念念对我说,「宋予恩你切莫糊涂。」
我自然不会糊涂,他们前脚刚走,后脚我就让官兵将许念念带走了。
许念念不可置信呼喊母亲救我。
我只是冷眼看着她,你的母亲,救不了你。

-11-
许晏舟见许念念被带走,气得吐出一口血,便晕死了过去。
他这边刚晕,柳知菀那边就醒了。
不过,可能因为刚刚目睹亲生女儿惨死在自己面前,又或是跌倒时摔破了头,柳知菀疯了。
她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美滋滋地看着我,「我女儿要嫁入王府了,我的女儿要嫁入王府了。」
她一直循环说着这一句话,边说边蹦蹦跳跳往后院走去。
当天许念念就被扣押在牢狱之中。
一时间侍郎府换女之事传得满京城沸沸扬扬。
许晏舟醒来时得知柳知菀疯了,他当年换子之事已世人皆知,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竟口歪眼斜,中了风。

-12-
父亲与嫡母突然叫我回府一趟。
看着紧贴着嫡母、双眼微红明显刚哭过的宋语舒,我就知晓他们找我何事。
父亲怒斥:「跪下。」
我顺意跪了下来。
「你这孽女,亲女都已入了大牢,你竟像无事发生般,你就不想想怎么救你的女儿吗?」
我抬眸看着眼前的一家三口,脱口而出:「她不是我的女儿。」
三人一愣,眼中皆闪过一丝心虚。
我原以为当年之事是嫡母与宋语舒的主意,但如今看来父亲也是知情的。
嫡母难得将我扶起,语重心长地说:「予恩莫要赌气,这许念念就是你的女儿,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她被砍头吗?」
我心中冷笑,却做出悲痛Ṭů³神态:「不,琼钰才是我的女儿。」
「母亲,您与父亲也疼爱琼钰那么多年,难道你们不难过,不想为她报仇吗?」
嫡母不满地说:「我与你父亲疼爱琼钰也是因为她是你的女儿,但如今事实摆在面前,她只是个下贱的庶女,许念念才是我们的亲外孙。」
下贱的庶女。
我也是庶女,曾经未出阁前,我也是下贱的一员。
不过他们说得对,许念念才是他们的亲外孙。
那她更得死了。
见我沉默不语。
嫡母以为我被说动,临走时,宋与舒与我一同出府。
她命令般同我说:「你必须救许念念,现如今已满城风雨,你只要去说许念念确实是你的嫡女,那一个随意发卖的庶女杀了便杀了。」
虽京中之人已皆知二女之事,但侍郎府给出确切的定论,顺天府也在等侍郎府的态度。
许晏舟已瘫,现如今,许念念生死只在我一念之间。
我看着宋与舒说:「王妃,琼钰毕竟养在我身边十几年。」
她不耐打断:「那又如何,又不是亲生的,死了就死了。」
我心下一沉。
回去的路上,轿子突然停下。
平时一盏茶功夫就到了路程今日走了许久未到。
正当我想询问时,一男子突然钻入轿中。

-13-
「姨母莫怕,是我。」
是瑾严。
我慌张地看向外面,怕被人发现。
他却突然拉住我的手,「姨母莫怕,不会有人发现的。」
看着眼前儒雅的儿郎,我不禁红了眼眶。
「小世子可有事?」
「姨母可要去府衙说明许念念身份?」
我不忍骗他,摇了摇头。
他眸光一闪,「她可是姨母亲女,您真的忍心。」
我咬着牙说,「她不是我的孩子。」
「那我呢?」
我一愣,睁大双眼看着瑾严。
他继续说,「那我是姨母的孩子吗?」
眼泪瞬间决堤,我哽咽着问他,「你知晓了?」
他点点头,问,「姨母是如何知晓的?幼时我便发觉姨母待我与母亲待许琼钰一般,所以姨母是早就知晓了是吗?」
我擦干眼泪,跟他说了这些年的来龙去脉。
他说他也早就知晓了,幼时便有疑心,在手下有了自己的人后,他就查到了当年的真相。
瑾严突然小声地说王爷不行了,就在刚刚,王爷在一妾室屋内马上风了。
待王爷死讯昭告天下后,宋语舒的死期也到了。
我惊讶地看着他。
他眼中闪过一丝狠意。
「我用父亲的笔记写了一封遗书,给皇上的,如果他死了,就让王妃陪葬。」
他今日来就想求我不要救许念念,让他们一家三口团聚。
我惊讶地看着他,他不安地说:「您切莫觉得我狠辣,只是她活着,您可能就有危险。」
我怎么会觉得他狠辣,王爷一死,整个王府世子便是主子。
为了不让事情败露,宋语舒定会找个由头杀了我。
我摇摇头:「你做得对,是我也会如此。」
临走时瑾严小心翼翼地看着我说:「母亲,您不抱抱我吗?」
我一把将日思夜想的儿子拥入怀中。

-14-
当日我就去了府衙。
许念念被定了死罪,不日问斩。
同一时间,王府也传出噩耗,王爷死了。

-15-
许念念被砍头时我去看了,她被堵着嘴,看见我呜呜地叫出声来。
我为她收了尸。
并命人将她的尸体从王府后门送了进去。
等我到时,宋语舒疯癫地叫喊着。
「我是王妃,你们怎么敢的?」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宋语舒已经知道了要殉葬的消息。
她见到我,似是想起了什么,冲了过来,「念念呢?许念念可救下来了?」
母爱真是伟大,死到临头还想着自己的孩子。
我示意下人将许念念的尸体抬了上来。
宋语舒不可置信地掀开了满是鲜血的白布。
正对上许念念死不瞑目的双眼。
宋语舒捂着耳朵尖叫,随后恶狠狠地盯着我,「宋予恩,你竟然没救她,我要杀了你!」
正当她要碰到我时,瑾严突然出现将我们隔开。
他命下人全部退下,唯独留下了许念念的ŧŭ̀₉尸体与白绫和毒酒。
「母亲,不要再闹了,别让父亲久等了。」
宋语舒不可置信地看着瑾严,「你,你也让我去死?」
瑾严皱着眉,「不是我,这是父亲的遗愿,也是圣旨,母亲你莫要让孩儿难做。」
宋语舒连退数步,瞥向一旁的我突然双眼一亮。
她扑过来抓住瑾严的袖子,「瑾严,母亲想到一个好办法。」
「你看你姨母是不是与母亲长得十分相似,我们可以让你姨母代我去死啊,只要给她画上浓妆,没有人会发现的。」
宋语舒自说自话,完全没注意到瑾严已经冷了脸,浑身满是冷意。
她还期待Ťú⁴着等到满意的答复,却听瑾严一字一顿地说,「就像当年你换了我与许念念一般吗?」
宋语舒怔愣在原地,似乎没听懂瑾严的话。
「严儿,你说什么?」
瑾严步步逼近,宋语舒一步步后退。
「我说,就如当年般,母亲将我与许念念换了一样吗?」
宋语舒惊恐地看着瑾严,「你怎么会知道?」
瑾严并未回答她,而是走向毒酒与白绫的托盘。
「严儿,我毕竟养育你十几年,没有我你何来世子之位?」
「顾瑾严,你不能杀我。」
瑾严摇摇头,「不是我要杀你,圣命难为,我总不能抗旨吧。」
我压住瑾严拿起白绫的手,在他疑惑的眼神中我拿起一旁的毒酒。
「她毕竟养育你十几年,我来送她。」

-16-
宋语舒想要跑,被瑾严拦住。
她哭着求瑾严,「严儿,我是你母亲啊,就算不是亲生,但我对你难道不好吗?」
瑾严冷着脸,「不好。」
「你从未将我当儿子对待,你只将我当成世子培养,亲昵与关爱都给了许琼钰。」
「而且我也不稀罕,我有自己的母亲,没有你,我就能在自己的母亲身边健康长大,就算不是世子,我依旧会是个正直的人,母亲定会将我养得很好。」
宋语舒一愣,见瑾严不为所动,她破口大骂,在她的咒骂声中,我捏着她的下巴将毒酒灌下。
临死前,她一边吐血一边爬向许念念的尸体, 在即将碰到的时候, 没了气息。
王爷王妃合葬,许念念葬在他们身边。
一家三口终于团聚。

-17-
侍郎府, 我一边给许晏舟说着王府的事,一边给他喂药。
他歪着嘴支支吾吾的我只能勉强听到了菀字。
我为他擦了擦嘴角,「对了,忘了告诉你了,柳知菀死了。」
自许琼钰死后, 柳知菀整日疯疯癫癫, 嘴里喊着她女儿要嫁入王府。
曾经的娇嫩容颜急速枯萎,饭不吃,觉不睡。
终于在一个夜里跌入后花园的池子里,再也没起来。
许晏舟呜咽的声音更大了。
我有些嫌弃地擦掉他眼角浑浊的泪水, 继续说, 「换孩子的人都遭了报应,你说是不是?柳知菀死了,你瘫了,宋语舒也死了。」
「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你并不是第一个换孩子的人,第一个呀, 是宋语舒。」
「她为了世子之位,用女儿换了我的儿子。」
许晏舟睁大歪斜的双眼, 激动得口水四溅。
我将浸湿的手帕盖在他的口鼻上。
他难受得扭曲挣扎, 在快要窒息的时候我将手帕拿起。
「这可是秘密哦,你可不要告诉别人。」
「既然是秘密,那我再告诉你一个吧。」
「那一夜,你与柳知菀在廊下欢好,我啊,就在窗后听得真真切切。」
「你猜我为何没有声张。」
「因为我早就知道, 你们的女儿啊,都活不长。」
许晏舟呜咽着,歪着的嘴啊啊地哭了起来。
曾经我ṭŭ̀¹对你真心相待,你却视我如敝履。
我抓起他的头发四目相对, 「许晏舟, 你可得好好活着,我会一直养着你, 直到我死之前, 我都不会让你安然死去,你造的孽就得用一辈子来赎罪。」
「行了,不同你废话了, 今天小世子, 也就是我的儿子要来用饭, 我得好好让他尝尝我的手艺,你要乖一点哦,小世子不喜吵闹, 你要是再乱嚎, 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下一瞬,屋内安静得只能听见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真是个怂货。
前院,瑾严已等候多时, 他见我来笑眯眯地看着我,「母亲,今日要吃些什么呀?」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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