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周麟相互折磨了十年。
在十周年结婚纪念日那天,他在陪白月光和她儿子,我在给初恋扫坟。
回程时我们通了个电话,没注意车撞在一起。
两车四人,当场死亡。
再睁眼,重生回周麟找到我领证那天。
他推开我,毅然决然抢了白月光的婚。
而我揣上所有家当来到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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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麟推开我时,我还没回过神来。
分明上一刻我还在公路上与一辆逆行超速的车相撞,电话那边同步传来了周麟和女人惊慌的叫声,紧接着安全气囊弹出来我就失去了意识。
失去意识前,最后看到的是对面与我相撞的车上摇晃的摆件。
那摆件是一对,我出差时从古镇带回来保平安的,周麟一个,我一个。
再睁开眼我正在熟悉的咖啡店门口。
对面青年同样神情怔愣,他头发修得很短,眉眼英俊,是年轻了很多的周麟。
他率先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打量我一圈,转而将我推开:
「让开!」
说完,急匆匆地跳上车开得飞快。
我抖着手拿出手机,看清日期眼泪不受控制往下掉,一边掐着自己再三确认这不是梦一边叫出租车。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天。
周麟的白月光在今天结婚,他找到我以给我们工作室投资为由向我提出领证的要求,以及我重病的养兄在同一天放弃治疗出院投河自尽。
-2-
上辈子的同一天,我和周麟领了证。
出民政局时下起了小雨,他盯着雾蒙蒙的天近乎幸灾乐祸地骂了句:
「我就说这破天不适合结婚,以后有她后悔的。」
他手里还捏着新鲜的结婚证,但显然这句话并不是说给我听的,而是他追了三年和别人结婚的白月光。
那时我并不在意周麟,因为满打满算这是我和他的第二次见面。
他的白月光结婚了,他也赌气一般找到我要给我们工作室投资,但条件是我要和他结婚。
「你放心,就是做个样子,等她后悔了我们就离婚。」
我答应得也干脆,心里盘算着有了这笔投资卖老房子的钱就可以拿来给陈濯做手术了。
他一直不同意我把老房子卖了给他看病,他怕最后人财两空。
早上因为这件事我们又大吵了一架,我和他置气跑出去,却没想到那是我见他的最后一面。
此后十年我与周麟相互折磨,我们最后一场争执是他为许静琬和她儿子扇了我一巴掌,我直接抄起落地灯把他砸得头破血流。
头顶缝了十二针的周麟在医院睁眼。
我拿出早早拟好的离婚协议递过去。
「离婚,签字。」
周麟懵了一瞬,随即目眦欲裂地将协议撕得稀碎。
「你做梦!陆绮我告诉你,这辈子除非我死,否则你永远别想离婚!」
我冷眼看着他发疯。
周麟为了躲我和他离婚,出院后直接不回家了。
直到许静琬给我发了一张床照,是她和周麟。
「我是不介意这样过下去,你呢?」
她热衷于用这种低级手段来挑衅我。
我截图反手发给周麟,配字:
「我是不介意把你们公开到网上,你呢?」
后来他终于妥协,约我在结婚十周年那天见面,我们商量离婚的事。
事实上这么多年我们一次结婚纪念日都没过过,最后一次,他依然食言了。
不过没关系,我从没信过他。
那天订好的餐厅谁都没去,他和许静琬在一起,我在给陈濯扫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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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麟的反常证明他也回来了,而且看他这么匆忙,我猜八成是去抢许静琬的婚了。
看来这一次他也不愿重蹈覆辙。
不过这一切都和我无关了。
我催促着出租车师傅。
「师傅,麻烦快一点,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我赶到医院时,正好在大厅看到排队办理出院的陈濯。
他形销骨立,裹着两层羽绒服都不显臃肿,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正拿着手机拨动相册。
我悄然无声地走到他身后,看他碎掉的屏幕上正划过一张张少女的照片。陈濯盯着她,无意识地露出极淡的微笑。
「照片哪有真人好看啊?」
我幽幽开口,吓得陈濯手一抖,险些没拿住手机。
看清是我,他下意识牵起唇角想冲我笑,又反应过来早上我们才吵过架。
于是板着脸问我:
「你来做什么?我不是说不需要你了吗?」
我近乎贪婪地望着他,心里酸涩得发疼,看着这张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脸,然后强硬地将他拽进电梯。
直到把人按回病床我才放下心来。
陈濯定定看了我半晌,无奈叹了口气。
「听话,陆绮,让我走吧,我不想治了。」
「不行!」
「你休想丢下我一个人。」
我瞪着他,眼泪不讲道理地往下掉,掉在陈濯手上,让他变得惊慌失措。
「你怎么知道……」
他看不得我流泪,手忙脚乱安慰我,许久,他长叹口气声音带了丝哽咽。
「陆绮,我不想成为你的拖累。」
「你才不是我的拖累,你是我的家人,我最重要的人。」
上辈子没能告诉他的话,这辈子终于有机会说出口了。
陈濯大我三岁,父母意外亡故后是他一直在照顾我,初中就辍学打工供我读书到大学。
我毕业那年他查出重病,彼时我正与同学一起创业,得知他的病情后同时打了三份工,准备将老家的房子也卖掉给他看病。
钱没了可以再挣,他没了我就真的只剩一个人了。
可陈濯不愿拖累我,故意说话难听让我生气,将我赶走。
当天他自己悄悄办理出院,晚上就投江自尽了。
往后无数个日夜我都哭着醒来,悔恨自己那天为什么要和他闹脾气。
以防陈濯再趁我不在去寻短见,我直接和工作室的同事告假,线上工作,日夜守着他。
他拗不过我,无奈地在病床上钩织小玩偶,重拾旧业,这是他住院以来发展的新爱好。
有时看到陈濯我还会恍惚自己在做梦。
直到同个工作室的闺蜜给我打电话。
「我这里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你要不要听!!」
她高兴得尖叫,还没等我回答就迫不及待地告诉我:
「我们拉到投资人了!就是上个月饭局上最帅的那个!」
她说的是周麟,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一个饭局上,动用了各种关系才和这些大佬搭上线。
周麟坐在我的正对面,他抱着手臂,像在看一群小学生一样看我们,眼中带着轻蔑的笑,视线久久落在我身上。
久到闺蜜枣枣趁着去洗手间的间隙问我:
「那个帅哥怎么一直盯着你啊?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我笑着反驳:
「怎么可能啊。」
第二次再见,就是他特地要到了我的联系方式,把我约出来领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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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来一次,周麟还会投资算在意料之中,因为上一世我们游戏上市后小火了一把,他得到了近十倍的回报。
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交易。
说完这个好消息,枣枣开始跟我八卦。
「我们这个金主前几天干了一件大事,他去抢婚了,还被拍下来传到网上了,我发给你看。」
「虽然很缺德,但不得不说拍得跟偶像剧似的。」
我点开视频,漫天的彩带雨中周麟打横抱着许静琬奔跑,配上抒情的 bgm 真像在拍 mv。
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年轻时的许静琬,面容素净,皮肤光滑,一点都看不出是上辈子那个被丈夫家暴的可怜女人。
对上辈子的许静琬而言,帮她离婚还夺得儿子抚养权的周麟是救命稻草,也因此,她不择手段都要留在周麟身边,甚至不惜教唆她的儿子。
最初我得知许静琬被她丈夫家暴时,对她还抱有同情。那时我与周麟的关系刚开始升温,我会在早上给他打领带,偶尔亲自下厨做饭。周麟是个粘人性格,尤其是我们磨合了几年才搬到同一间屋住,他恨不得二十四小时和我粘在一起。
这样的日子过了半年之久,他突然开始晚归。
在我逼问之下,周麟支支吾吾告诉我最近他看到许静琬了。
在大街上,她的丈夫正拽着她的头发把她往家拖。
周麟没看下去,英雄救美了一把,和许静琬聊过他才知道原来许静琬婚后过得并不好。
他事无巨细地告诉我许静琬的身上有多少淤青,有多可怜,我静静听着,他眼里满满是对许静琬的疼惜。
「她是被娇生惯养大的,对她声音大点都会哭,当初我和她吵架她对我又打又骂我也没舍得碰她一下。」
那时我就知道周麟至今没有忘掉许静琬。
只是我没想到,仅隔三个月周麟就把许静琬和她儿子带回家了。
他刚把许静琬带回来那天下起了大雨,我深夜下班回家,在门口怎么输密码都打不开,给周麟打了六个电话他都没接。
直到我找了开锁公司把门锁破坏才得以进门。
看到的却是许静琬穿着我的睡衣站在二楼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是你啊,我一个人带着孩子住在这里有些害怕,就把密码改了,你不会介意吧?」
她带着她儿子住在了我的房间,任由那孩子把我的东西翻得乱七八糟,我和父母合照的相册被他画上一个个鬼脸,我怒气冲冲质问许静琬时她满不在乎。
「这是小孩子的天性,你没有孩子不会懂的。」
我和许静琬打起来后,周麟才从外面回来,原来他半夜去给许静琬买宵夜了。
许静琬一见他就开始哭,作势要拉着孩子走。
「我要回去,我宁愿回去被他打死也不要在这里受你们的气。」
周麟不问缘由就挡在她身前,一脸不赞同:
「我说了你就把这当作自己家,谁都不能赶你。」
「就算陆绮也不行。」
那是我第一次和周麟提离婚,在刚对他心动后,又被他亲手掐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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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上市当天,我签下了手术同意书。
顺利的话不久就可以出院了,ţũₖ好好养再活三十年不成问题,我紧张得一夜没睡,反而是陈濯笑着安慰我。
「别怕,你去睡一觉,醒了我就出来了。」
「我怎么能睡得着啊!」
我气得想锤他,又怕把他锤吐血,只能不安地抠着手,游戏那边我倒是不担心。
毕竟有上一世的经验在,反响很不错,我只担心陈濯的手术能不能成功。
进手术室之前,陈濯从枕头底拿出一个钩针小人。
看起来是个男孩,穿着老头背心大裤衩,像极了他第一次来我们家的样子。
以前陈濯送过我一个小女孩,是照着我的模样钩的。
现在还完好无损地被收在家里,可上辈子那个小人被许静琬的儿子拿去玩,我怎么问那孩子都说没拿,不知道。
等我找到时只剩下一堆线了。
我大骂了他一顿,许静琬匆匆跑来护着她儿子,周麟护着许静琬。
「他才四岁他知道什么啊?你和一个小孩计较什么。」
「不就是一个破娃娃,赔给你就是了。」
「陆绮,你再怎么生气也不该对一个小孩发脾气,他也不是故意的。你和他道歉,起码给孩子做个好榜样。」
他们一唱一和搭配着孩子的哭声许静琬幽怨的目光倒显得我才是那个恶人。
周麟的下意识维护让我对他彻底失望。
现在陈濯又给了我一个他。
他声音温和平静,抚平了我所有的噩梦。
「你拿着它,这段时间就拿它当作我陪着你。」
我笑着说好。
陈濯进去的第五个小时。
枣枣给我发来一张照片。
是一束包装精致的茉莉花束,上面放着一张卡片,写着:
「至陆绮:期待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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枣枣追问:「这是谁送你的啊?你朋友吗?要不要我送来给你。」
我闭眼都能猜到是周麟送的。
我喜欢茉莉,那是因为陈濯喜欢送我茉莉,除此之外它就是对我没有任何意义的小白花,偏偏周麟就以为我喜欢。
不管是最初送花与我示好,还是最后因为许静琬和我生气,他送的都是茉莉。
他送花来的目的不言而喻,他在等我主动找他。
周麟这个人,极度自负,他大概以为我爱惨了他吧。
这辈子我不想和他有任何交集。
我回复枣枣:「不是朋友,花ŧú⁵你们处理了吧。」
过了半晌,枣枣的消息再次弹出来。
「好像不止是花……」
「图片」
这一次的照片上,是一枚戒指。
这枚戒指我曾戴了十年,只有在给陈濯扫墓时会摘下来。
我怒回枣枣:「一起处理了。」
「可是看着好贵诶,我给你收起来等你回来处理吧。」
枣枣没有追问,而我目前也没有想过把上辈子的事告诉别人。
正常人都不会相信的。
预计四小时的手术足足做了十一个小时,等到最后我手脚发凉,什么都没吃,门从里面打开了。
我话都说不利索:
「医、医医医生你好,手术……」
她脸色疲惫,点了点头。
「很顺利。」
这是我上下两辈子加起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
陈濯术后又观察了几天确定可以出院后我的生活更加忙碌起来。
工作室决定换一个大一点的办公环境,我在医院与工作室两头跑,闲暇之际还要找房子。
渐渐地不再想起上辈子的事。
如果没有周麟时不时的骚扰就更好了。
自他送了花和戒指之后又时常给工作室的人点下午茶,这架势搞得她们都以为是有人在追我。
我不知道周麟到底想干什么,这一世我们的交集只有刚回来那天见过一面,果断选择抢许静琬婚的是他,现在不停对我示好的也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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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避免夜长梦多,我提议去领证那天,陈濯红着脸一直不肯直视我。
「你不喜欢我吗?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我有些紧张,害怕听到他肯定的回答。
陈濯垂着眼,晦涩开口:
「我怕你后悔。」
「我……没有学历,比你大,身体也不好,更给不了你好的生活……配不上你。」
他低着头连着身子也弯了下去,像是要变成树根藏进土里。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这段时间陈濯一直在躲我了。
他在为自己感到自卑,而我也没能给他安全感。
「谁说你配不上我,你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陈濯永远配得上陆绮。」
不再给他犹豫的机会,我牵着他就来到民政局领了证。
砖红的小本拿到手里时,陈濯还没反应过来一样。
「这下可以安心了。」
这句话,说给我也说给他听。
傍晚时,枣枣一连给我打了三个电话。
她让我去参加今天的庆功宴,大家都在,第一次我推了。
她打来的第二次语气有些犹豫。
「你好长时间没和大家一起聚餐了,今天抽空过来嘛。」
「可我真的有事,人生大事。」
领证可不就是人生大事。
隔了半小时,枣枣再次打来电话。
这次她满是为难地开口。
「你就过来吧,陆绮,金主点名要你来,不会耽误你很久的。」
我明白了,是周麟在给她压力。
或者说,是周麟要见我。
重生的第三个月,我可能要和前夫哥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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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怕我食言一样,枣枣提前半小时就在酒店门口等我。
见到我,她眼睛都亮了,开始抱怨:
「不知道他犯什么病非要你来,不来就不开席,我说你有事赶不过来他就让大家在那里等。」
「你说有钱人是不是臭毛病都这么多啊?」
我对她的话很是赞同。
不是有钱人臭毛病多,是周麟这个人就有病。
他实在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刚和他在一起的那几年他既挑剔又目中无人,总是朝我发脾气,但每次发完脾气都会给我很多钱,或是将他的人脉介绍给我,也正因如此我才能忍这么多年。
照顾他,相当于在照顾工作室的资金链。
后来他对我有了感情习惯了我在身边ŧúₛ脾气才有所收敛。
他这样的人,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
被他爱上和恨上的人都很倒霉。
「你今天做什么去了啊?打扮得这么好看?」
我们踏上电梯,枣枣揪了揪我为领证拍照特地卷的头发。
「都说了是人生大事。」
我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无名指上是一枚简单的戒指。
「抽空领了个证。」
「我靠!陆绮你闷声干大事!!」
枣枣惊叫扒住我的手再三确认:
「你真结婚了?和谁?哪个野男人!!」
「有机会介绍给你们认识,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一个人。」
在我说出这句话时,电梯门缓缓打开,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电梯门口,他俊美的面孔此刻沉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一双桃花眼正死死盯着我被枣枣举着的手。
他额角青筋暴起,压着怒意。
「是谁?」
「陆绮,我问你那个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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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到周麟,会让我有种还在上一世的错觉。
枣枣有些吓懵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金主会这么生气。
她看看我,又看看周麟,小心翼翼地提议:
「我们……先出去说?」
话音未落,周麟拉住我的手臂强硬地ṭŭ₌将我拖带走。
「放开我!你有病吧!」
「你也回来了是不是?为什么不来找我?」
手腕上的力度逐渐增大,传来阵阵钝痛,我拧紧眉头对上周麟泛起血丝的眼睛。
暴怒之中带着几分难过,他垂下眼。
「我一直在等你,整整三个月你一次都没有找过我。」
我有些被周麟的不要脸震撼到,枣枣脸上的震惊与我如出一辙,她刚想打个圆场,被周麟一眼瞪过去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我将枣枣挡在身后,抬头望向周麟,扯起唇角:
「周先生说笑了,我们好像还没有熟到那种程度吧?」
周麟怔住,手腕一松,我趁机甩掉与他拉开距离。
「不是说都在等我吗?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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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我意料的是许静琬也在,她和周麟坐在一起,面容恬静,眉眼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倨傲,目光在我身上停留片刻,转而对周麟笑了:
「难怪阿麟一定要等陆小姐,原来长得这么漂亮Ŧû₍。」ṭû₃
她这一说,几乎所有人都察觉到了我与周麟之间怪异的氛围。
周麟冷着脸没有搭腔,心情极差。
枣枣悄悄问我:「之前的花和戒指是不是他……」
我给了她一个眼神,她脸色复杂。
整场庆功宴因为周麟的兴致不高进行得很是尴尬,等到举杯时许静琬突然开口:
「陆小姐来得这么迟,不如先自罚三杯吧。」
她望向我,眼中含着隐隐的敌意。
「行,正好也趁着这个机会和大家说一声,我不是有意迟到的。」
我大方站起身,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中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喜糖,举起酒杯露出笑容。
「实在是因为抽不开身,今天刚和我老公领了结婚证,婚礼的日期还没定,到时再通知你们。」
说完,我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我的同事们似乎是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了顾不上许静琬纷纷Ŧüₜ问我是谁,连恋爱都没见我谈过怎么突然就闪婚了。
「是谁啊?多大了什么学历条件怎么样长得帅不帅你们认识多久了?」
一连串的问题将我砸晕,周麟目光灼热到有如实质看得出他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哎呀!你们真八卦!等他们举办婚礼了不就知道了。」
枣枣将我解救出来,我连连点头:
「是一个非常好的人,有机会一定带给你们看看。」
「那也一定非常有钱吧?」
周麟冷不丁道:
他起身将酒杯递过来,俊美的脸上带着讽刺的笑。
「毕竟对于陆绮小姐来说,只要有钱谁都可以不是吗?」
「哗——」
一杯酒尽数泼在了他的脸上,顿时全场鸦雀无声,酒水从周麟的眉弓、下颌滑落。
我寒着脸:
「如果周先生特地把我叫来是为了羞辱我,那我认为我们也没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了。」
「从今往后有关和周先生对接的项目我都不会出面,告辞。」
说完,我拿起包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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枣枣说我走后他们没多久就散席了。
周麟还和许静琬大吵了一架。
原来周麟并未和许静琬在一起,他抢了许静琬的婚之后就甩出了她未婚夫出轨的证据,解除婚约的许静琬目前在周麟公司任职他的秘书。
就像上辈子一样,周麟不仅收留了他们母子二人,还给她安排了自己秘书的职位。
因为这件事我和他吵过无数次,他说我想得太多,她现在一个人带着孩子无依无靠,只有他了。
「静琬她不像你,有事业有家庭,她刚经历了一段失败的婚姻还带着孩子我不能坐视不管。」
他享受被许静琬仰望依靠的感觉,也始终对她抱有几分内疚,所以这辈子他的第一选择就是改变许静琬的命运。
那日不欢而散之后,我没有再见过周麟,生活也趋于平静。
我不让陈濯去上班,他就在家养花做饭等我回来,我怕他一个人在家闷,收养了一只田园犬陪他。
每天下班回来,小狗先冲到门口摇尾巴迎接我,他紧跟在后面,像只温顺的大型犬。
他时常会拍他的小花小鱼发给我,工作时看到这些信息我都会格外有动力。
这样的好日子过了半个月之久,周麟再次出现了。
一辆黑色库里南停在单元门口,青年正倚着车抽烟。
-12-
见我来了,他碾灭烟头,脸色有几分苍白。
我自认和周麟没什么好说的,拉下脸准备装作看不见他,被他先一步挡住。
「你就住在这种地方?」
话一出,我蹙起眉,看了眼他身后的高楼。
是非常普通的小区,位置离地铁站Ţű⁰也很近,通勤只要十五分钟,在他口中仿佛一文不值。
当然,和前世他那独栋别墅比不了。
我张口就呛他:「和你有什么关系?让开。」
暗暗握紧了手机锁屏键,如果他对我动手我就报警。
周麟有些气笑了:
「就这么讨厌我?见一面都不行?」
他烦躁地又拿出一根烟,想到我讨厌二手烟后摩擦着烟身声音暗哑:
「他给你多少钱?我出十倍和他离婚,我们重新开始。」
我沉默片刻,问他:
「那许静琬呢?」
周麟仿佛看到了转机般眼前一亮,露出些喜悦来。
「我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不过是念在我们认识那么多年的份上帮她一把。」
我轻笑:
「上辈子你也是这样说的,然后呢?帮到床上去了是吗?
这话显然引起了周麟某些不好的回忆,他抓了把头发。
「我说了那是有人下了药。」
信他不如信我是秦始皇。
他转而语气雀跃像抓住了什么蛛丝马迹:
「你还在意这些,说明你还爱我对不对?」
「如果你不爱我,为什么我们每个结婚纪念日你都会哭?」
说完,不等我回答,他兀自点头肯定。
「一定是这样。」
我怔住。
看吧,他就是会这样盲目自信,因为我的无限纵容被他误以为是爱意。他宁愿相信我是因爱他而一次次原谅他,也不愿相信我是因为钱才留下。
一股无名火突然涌了上来。
十年来的委屈与愤怒被撕开一道口子,我在此刻爆发:
「爱你?我上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答应和你结婚!想知道为什么每个结婚纪念日我都会哭是吗?我告诉你,因为那天不仅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更是我爱人的忌日。你以为我是因为你去陪许静琬哭的吗?别恶心我了!」
「我凭什么爱你?爱你为了许静琬把我一个人丢在马场被人看笑话,还是爱你在我手术等你来签字时你在陪许静琬儿子参加亲子活动?」
我永远不会忘记第一次试图了解他的喜好而接触从未了解过的运动时,他却接了许静琬一通电话头也不回地离开,将我一人丢在城郊的马场。
唯一一次全麻手术想要让他以家属的身份给我签字却无论如何都打不通他的电话,术后才知道原来他在陪许静琬和她儿子参加幼儿园的亲子活动。
「爱你?就你也配?!」
我永远不会爱上一个伤害我的人。
感受不到的爱从来都不是爱。
那天周麟一人在楼下枯站到了深夜,我收到一条匿名短信。
「对不起」
我面无表情地将他拉黑。
转身从身后圈住陈濯的腰,黏黏糊糊地和他撒娇:
「我们明天去看婚纱好不好?」
沙哑的笑声穿过皮肤与血肉,他说好。
-13-
我没想到会在婚纱店外遇到许静琬和她前夫,不对,这一世应该是前未婚夫。
她前未婚夫块头很大长得也很凶,是有名的暴发户,上一世和许静琬结婚没几年就破产了,破产之后又染上赌瘾问许静琬要钱,许静琬不给他就开始打人。
离得有些远,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看表情应该是在吵架。
许静琬的前未婚夫气鼓鼓地先走了,许静琬脸色铁青地站在原地,抬起头时正与我四目相对。
她整个人愣在原地,露出了仿佛被听见秘密的窘迫。
陈濯注意到她,低声问我:
「认识?」
我摇头:
「不认识。」
在我试第二套婚纱时,许静琬进了店里。
她脸色恢复如常,仍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见我穿着婚纱出来嗤笑一声。
「原来陆小姐真的结婚了,看阿麟那么在意的样子,我以为你故意气他的呢。」
「既然结婚了就好好在家相夫教子少出去招惹别人。」
她话一出婚纱店的员工几乎都看了过来,带着八卦意味的目光顿时集中在我身上。
我想了一下觉得这话应该送给上辈子的她自己。
见我没什么反应,许静琬有些急了。
「阿麟昨天没回来,他去找你了是不是?」
原来想问这个啊。
我清清喉咙刚准备说话,面前覆下一层阴影,陈濯先一步挡在了我面前。
「他没回来你去问他,找我老婆做什么?我老婆昨天一直和我在一起,还有,相夫教子的是我。」
「借你吉言,我会早日给她生个儿子。」
我在后面戳戳陈濯的腰。
「我喜欢女儿。」
陈濯一本正经地改口:「早日给她生个女儿。」
许静琬像看神经病一样看我俩。
陈濯虽然不明情况,但他无条件站我。
许静琬很无语地离开了,她走后婚纱店的小姐姐悄悄告诉我,早上她和她前未婚夫来店里闹了一场。
「我们婚纱出售之后概不退换,他们婚没结成非要把婚纱退了,就连婚纱照都拍好了也要退,没见过这样的人,明明从头到脚都是名牌,还做这种事。」
店员怨气很重,我有些疑惑,按理来说以他们的条件不至于做这样的事,距离许静琬前未婚夫破产也还有两年,怎么现在就有苗头了。
最重要的是,她竟然还和她前未婚夫有联系。
-14-
婚期订下后,我给关系不错的朋友都发了请柬。
枣枣特地打电话来关心我:
「你结婚的事周总不知道吧?」
经过上次庆功宴的事,大家都默认我和周麟谈过了,我总不能和他们解释上辈子我俩结过婚,甚至是结婚十周年那天车撞一起同归于尽了。
「我就知道他第一次看你的眼神就不对劲, 铁定是那个时候就看上你了。」
因为周麟有抢婚的前科, 枣枣很担心周麟再会来抢我, 问要不要让她哥来给我当保镖。
她哥是警察。
我思索片刻, 觉得非常有必要。
「那麻烦咱哥了。」
除此之外, 枣枣还告诉我周麟和许静琬闹掰了。
因为他抢婚的事非常出名, 一度在网上小火了一把,有段时间两人成双成对出入各种高奢店和宴会,大家都以为好事将近, 但最近周麟公司突然爆出财务漏洞, 近千万公款被挪用, 结果发现是许静琬以周麟的名义挪用的。
这下周麟和许静琬都被停职了。
周麟倒没什么大事, 他本来就是大股东, 许静琬就不好说了。
我莫名联想到婚纱店门口遇到的许静琬和她前未婚夫。
细思鼻孔。
自上次周麟堵我之后,我再没见过他。
工作室的规模扩大,我们注册了公司,像上一世那样自己当起了小老板,有了上辈子十年的经验,这一世少走了很多弯路。
在婚礼前几天晚上,我请了枣枣和几个朋友吃饭。
半夜散场后,醉意上头,浑身上下都暖烘烘,陈濯发消息说在酒店门口等我, 正准备出去时枣枣去而复返脸色像见了鬼一样告诉我:
「你老公在外面。」
我点点头。
「我知道。」
「周麟也在。」
我瞬间清醒了。
-15-
出去时周麟和陈濯正在绿化带旁的路灯下说话,陈濯还牵着我们的小狗。
两个人都个高腿长,猛一看跟男团选秀现场似的。
我想都不想冲过去就挡在陈濯面前母鸡护犊子似的对周麟十分戒备。
「你来做什么?还不肯放过我吗?」
周麟怔住, 闻言竟露出了十分受伤的表情, 像极被丢弃的野犬。
他自嘲地笑了下:
「我现在才相信原来你真的很讨厌我。」
他目光越过我,落在陈濯身上,眼眶带着红。
「他就是你说的那个爱人——」
话没说完,他突然顿住,直直看着我包上的钩针小人挂件, 巧的是陈濯手里的钥匙上也挂了一个相仿的小人。
我的是男孩,他的是女孩。
一滴眼泪猝不及防落下, 周麟眼中满是破碎的泪光, 他突然就什么都明白了。
认识他这么久, 我第一次见他这副模样。
「原来这个娃娃是他留下的, 难怪你那时候会生那么大的气。」
「亏我还想来和你道别,我就是一个笑话。」
「你真狠啊,陆绮。」
那天周麟和我说了很多。
这是我们重生后第一次心平气和地交谈。
周麟被外派到国外分公司了,短期内回不来。
他说他已经起诉了许静琬, 许静琬在被逮捕的过程中曝出她是被前未婚夫用私密照和视频勒索的。
原来这个时候他已经染上赌瘾了。
两个人都得坐牢。
「现在说可能太晚了,但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我对许静琬都只有同情和责任,我从没爱过她。」
「我爱的自始至终只有你, 从第一次见面就——」
「你知道的周麟。」
我平静地打断他。
「现在说这些只会让我感到恶心。」
那一瞬间, 周麟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只剩一具空壳,失魂落魄。
最后的最后, 他的声音消散在风中。
「祝你余生幸福。」
我没有听见,转身离开奔向陈濯如幼鸟般扑进他怀里。
我当然会幸福,余生一直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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