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公司

晚上八点五十八，老板在群里发消息：
「今晚全体员工加班，没有特殊原因不许请假。」
「否则按旷工处理。」
大家敢怒不敢言，但都停了收拾东西的动作。
只有同事李鬼告诉我：
「快走，留下来的人都得死。」
我满心疑惑地问为什么。
他只是说：
「活过十二点，我就告诉你为什么。」

-1-
我还是摸不着头脑。
莫不是最近工作强度太大，孩子累出毛病了？
出于好心，我提醒了他几句：
「老板的脾气可不好，你要真有事，可以请病假，我可以帮你弄到病假单。」
李鬼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ťù⁵叹了口气说：
「我知道你不信。」
「老板的眼瞳已经微微泛红，身上的腥臭味很重。」
「那是大量进食生肉才会有的特征。」
「我只能说这么多了，信不信由你。」
「再多说一句，在十二点前一定要离开公司。」
「晚了，就死定了。」

-2-
望着急匆匆离去的背影。
我一头雾水。
就算找理由，他这个说法也太扯了吧？
就在他离去没一分钟，老板忽然来了。
见李鬼工位没人，他面色阴沉问我：
「他人呢？」
浓重的腥臭味袭来，熏得我差点呕吐。
「他身体不舒服，回家了，说病假单明天补上。」
我话音刚落，一沓文件啪地砸在我的桌子上。
「那他的任务你替他完成。」
老板扔下文件后，对着所有人宣布：
「今晚十二点前我要看到全新的方案，九点前任何人都不准走！」
又是十二点？
会不会有些巧了？

-3-
我惴惴不安地坐在工位上。
不断调整着坐姿。
却始终感觉屁股底下有尖刺在戳我，让我坐立难安。
「小陈，怎么了这是，椅子不舒服？」
我压下情绪，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没事，就是活动活动。」
主管递来一个大袋子。
「公司的集体福利。」
「一人一杯，别多拿。」
「剩下的，你帮我发一下，老板临时找我。」
「你今晚加点紧，十二点钟我要看到你做好的东西。」
我点点头，接过袋子。
发完咖啡后就紧锣密鼓投入工作中。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经是一个小时过去。
手上的工作初步完成。
只是主管在去找老板后一直没回来。
所以没法对接剩余的任务。
我便来到安全通道的楼梯口拉伸活动一下。
刚活动没多久，楼底下便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听声音像是主管。
亏我累死累活工作，这家伙在这摸鱼啊！
不过听声音有些不对，莫非她和老板……
正当我准备一探究竟的时候，楼底下再次传来一声巨响。
像是重物坠地的声音。
「主管？」
我试探地问了一声。
没有任何回应。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就在我犹豫要不要再次出声询问的时候。
咔嚓！
清脆的骨头碎裂声响起，紧接着就是持续的咀嚼声。
反常的声音令我的神经紧绷。
我决定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偷摸从楼梯口探出脑袋后，我看到了一个此生都无法忘记的画面。
此刻的主管被一团黑影按在地上。
他的身体不断扭曲，在不断的咀嚼声中渐渐干瘪，直到只剩一张皮贴在地上。
我吓得跌坐在地，连滚带爬逃了出去。
我丢了魂似的躲进厕所。
在锁好门后，终于缓过神来。
主管死了。
被不知道什么东西吃得只剩皮囊。
冷静下来的我联想到李鬼临走时说的话。
我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想。
老板杀了主管，并吃了他。
无论这个猜想是真是假，离开公司准没错。
但就在我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
手机收到了一条消息通知。
是老板在群里发的一段话：
「@所有人，请确保待在办公室内，并告知身边的同事不要离开办公室一步。」
而几乎同一时刻，老板的私信弹出：
「@陈易，你在哪，为什么不在工位？」
犹豫再三，我还是回了消息：
「老板，我有点拉肚子，在厕所。」
几乎是秒回，老板的消息再次弹出：
「解决完迅速回办公室。」
「公司里死人了。」

-4-
我一愣，连忙询问：
「怎么回事啊？」
老板的消息秒回：
「今天的加班是突发情况，有黑客入侵了公司内网，删了很多急需使用的资料。」
「所以我迫不得已才让全公司的人加班。」
「我查过，黑客的 IP 地址是陈刚的出租房，而警察也与我取得了联系，说李鬼涉嫌很多起碎尸案。」
「主管已经失联了，所以我猜测李鬼潜藏在公司大楼里，并企图对落单的人行凶。」
我倒吸一口气。
杀人犯竟在我身边。
虽然共事没多久，但我一直觉得李鬼这个人很不错。
待人友善，对我也是掏心掏肺的好。
想到这儿，我有些后怕。
如果今天听信他的话，离开公司，那落单的我现在岂不是已经东一块西一块了。
老板的消息继续发来：
「我已经报警了。」
「你快回办公室吧。」
看完老板的消息，我再次报了一遍警。
确认警察已经出警后，我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刚准备起身，同事阿力又发来了消息：
「你觉不觉得老板不对劲？」

-5-
「为什么这么说？」
「你看啊，主管在去找老板后，失联了。」
「现在没人能联系到他，你发的消息主管是不是也没回？」
我回：「确实，从他被老板叫走，就再没回复了。」
「我就说，那他大概率是出意外了。」
「刚才老板又叫走了财务的木子，现在人也联系不上。」
「我刚刚去打印资料的时候路过了老板的办公室，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腥味。」
「我怀疑，老板杀人了。」
我看着阿力的消息，眉头紧皱。
怎么会这样？
消息继续发来，阿力说：
「我已经报警了。」
「现在打算找个地方躲一躲，等警察来了再出去。」
「你也藏好，最好别去找老板。」
事情变得愈发古怪。
我选择暂时不离开厕所。
毕竟这里是一个封闭的空间，带给我的安全感远大于办公室。
很快，厕所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是阿力吗？
我正准备叫住他问问清楚。
咚咚咚！
外面的人竟然开始挨个隔间敲门。
不对劲！
咚咚咚！
咚咚咚！！
敲门声离我越来越近。
我的心脏也随着越跳越快。
伴随着开关门的声音不断响起，我的胃猛地搅在一起。
很近了。
马上就是我了。
我该怎么办？
不能让他发现我！
爬出去吗，不行，动静太大了。
直接破门而出？也不行，万一那人手持凶器……
我急忙蹲在马桶上，避免暴露自己。
下一秒，敲门声响起。
咚咚咚！！！

-6-
就在敲门声第二次响起时，有人抢先开了口：
「那个坑位的抽水好像坏了，保洁把门锁起来等维修呢。」
是阿力的声音。
门外沙哑的声音响起：
「这样啊。」
「对了，你见到陈易先生了吗？」
「没见到，可能已经回办公室了吧？」
「诶，你是哪一位，你找陈易做什么……」
阿力的声音戛然而止。
跟主管同样的呜咽声出现。
没一会，外面彻底没了动静。
就在我蹲到腿发麻的时候。
屋顶的灯忽然一暗。
一颗头忽然出现在天花板。
是阿力！
我吓得差点尖叫。
此刻的他眼睛严重凸出，面色惊恐，七窍都淌着血。
他就这么搭在门板上方，直勾勾地对着我。
下一刻，阿力整个人只剩皮囊被扔了进来。
皮囊吧唧一声贴在马桶和地上。
我几乎崩溃，但仅存的力量让我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屋外的脚步声迅速远去。
因为阿力，我躲过一劫。
凶手就在公司内部！
我要离开公司！
等到外面彻底陷入寂静后，我才小心翼翼地推门离开。
凶手总是会喜欢回到案发现场。
刑侦剧中的经验总结告诉我，那个人随时会回来。
我找到一个杂物间。
将门上锁后，急忙给李鬼打去视频。
这个时候我已经相信李鬼的话了。
毕竟阿里的死状太过恐怖，根本不像人为，倒像是被怪物吸干了血肉骨髓。
就目前来看，他劝我离开公司，应该是在救我。
我躲过一劫，急忙给李鬼打去视频。
视频接通。
画面中李鬼正窝在家里的沙发上。
见我一脸慌张，他面色大变。
在确认我没离开公司后，他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问我：
「你知道吸血鬼吗？」

-7-
「吸血鬼？」
「电影里的那种？」
李鬼点点头。
这我当然是知道的。
李鬼解释：
「电影啊，小说啊，漫画啊，对吸血鬼的描述都美化了。」
「实际上这是一种畸形的变种人类。」
「也可以说是被嗜血 T 病毒控制大脑的食人魔。」
「嗜血 T 病毒的繁殖需要难以估量的血肉数量。」
「因此，在饥饿时他便会啃食宿主的大脑神经。」
「那种啃食带来的痛苦是无法忍受的。」
「在极度的痛苦中，他们分泌一种激素告诉大脑，我需要血肉。」
「为了减缓这种痛苦，吸血鬼会不计一切代价去进食。」
我问：那等他们发狂暴露的时候杀死他们不就好了？
李鬼：「这恰恰是吸血鬼最可怕的地方。」
「他们具有野兽般的身体素质，奇高的智商，还是集体合作狩猎。」
「一般捕猎的时候会赶尽杀绝。」
「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任何一个目击者活下来。」
「录像也是寥寥无几，还都非常模糊。」
我很想提出质疑。
既然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那不就是不存在吗？
但却迟迟无法问出口。
就在刚才，我目睹了主管被那个黑影吸成了人干。
阿力只剩一张皮贴在我的脚边。
事实胜于雄辩。
吸血鬼真的存在。
李鬼继续说：「我一直在调查这种生物，最近才有了些头绪。」
「根据蛛丝马迹以及古籍记载，吸血鬼的进食是有规律的。」
「每一周，他们都会举行捕猎仪式，而今晚就是他们的饮血日！」
「公司所有的人都是他们的猎物。」
「过了十二点，月亮彻底升起，Ţů₎留在公司的人都会死！」
我敏锐地抓住了一个关键词。
他们。
李鬼解释：「吸血鬼是集体狩猎，公司肯定不止老板一个人。
「肯定还有同伙。」
「没有无缘无故的关心，也没有毫无目的的帮助。」
「任何劝你留在公司的人都有可能是。」
「距离十二点还有大半个小时。」
「现在跑，还来得及。」

-8-
跟李鬼结束对话后。
我犹豫了片刻，偷摸跑进安全通道。
来到一楼后，通过门缝，我看到两个门卫直挺挺地站在门口。
他们不断地四处张望，面色焦躁。
不时还看看表。
其中一个门卫我认识。
是公司的老保安，李老头。
平日里我卡点来公司，为了不被记迟到，都是先打卡再去停车。
李老头从不为难我，我也没少打点维系李老头。
想来现在放我出去应该没啥问题吧。
就在我鼓足勇气要出去的时候。
手机忽然收到了消息提示。
是老板。
他的语气很冲：
「掉Ťū́₉厕所里了吗，怎么还没来？」
我心一横，将手机按灭。
工作丢了可ṱů₁以再找。
但刚才有人被吃掉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命最重要。
我刚半个身体探出安全通道。
忽然像触电似的缩了回去。
我的全身止不住地颤抖țũ⁾。
因为我看到本该在办公室的老板此刻竟出现在了一楼。
明明他上一秒还在问我！
但现在出现门口，只能说明他怀疑我离开了公司。
这才来一楼询问。
如此看来，老板和李老头都是吸血鬼！
我慌了。
走大门是行不通了。
必须寻找其他出路。
二楼的窗户都上了锁。
只有三楼的窗户能够彻底打开，顺着暖气管道，我应该能爬出去！
就在我做出爬窗的决定时，手机提示再次响了。
是老板的消息。
「你现在在哪，如果还活着，请回复。」
「李鬼是吸血鬼，木子，阿力和主管已经遇害。」
他还发来了一段视频。
视频是一段监控录像。
里面正是木子遇害的画面。
画面被放大，那团黑影正巧对上镜头。
老板的消息继续弹出：
「相信你看到凶手额头那颗黑色的痣了吧。」
「正是李鬼独有的特征。」
接着他又发来一段视频。
是一个黑衣男子从三楼的窗户爬进公司的画面。
老板继续说：
「他在下午仓促离开公司后，并没有真的离开大楼。」
「而是从又翻窗回来了。」
「我猜测他正潜伏在公司的某处，等待对落单的人行凶。」
「所以如果你还活着，请立马回办公室。
「或者，你可以告诉我你在哪。」
「我派人去接你。」

-9-
老板的一番话给我愣住了。
他竟然也知道吸血鬼，并且一口咬定李鬼是吸血鬼。
还有监控录像证明。
这么看来，李鬼才是那个罪魁祸首。
我的手点开打字框又关闭。
「我在安全通道一楼」这八个字打了又删。
该告诉老板吗？
不对！
既然李鬼现在在公司里，老板也在公司里！
那么所有的威胁都在公司里面。
只要我先出去，就能保证安全。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之前报的警一直没用。
但出去后可以再去找警察。
带他们过来救出所有人。
我划掉了聊天框。
开始往三楼走去。
只是我刚走到二楼的时候。
三楼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突然的光亮让我急忙靠近楼梯边缘。
踏踏嗒！
脚步声越来越近。
直到三楼与二楼的隔间处停下。
咔！
窗户被打开了。
砰！
窗户又被关上了。
接着，便是电钻的突突声。
等做完这一切后，一道阴冷、毫无感情的沙哑声音响起：
「他不在这里。」
是刚刚在厕所的杀人犯！
他将三楼的窗户封住了！
我后背冷汗直流。
如果我刚才告诉他我的位置。
那我现在该是什么后果。
被抓走？
被分食？
还是被吸成人干？
我瑟缩地躲在黑暗中，大气都不敢喘。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
楼梯间再次恢复黑暗。
我一时不知道该相信谁。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嗡嗡一声。
又有人给我来消息了。

-10-
是公司的副总杨凌姐。
她私信问我：
「觉不觉得老板有问题？」
没等我回复，又将我拉入了一个小群。
群是李鬼创建的。
成员都是平日里跟他关系不错或者口碑很好的人。
还有一名自称是端慕言的警官。
他说在接到报警后，警队是派出了警车。
但很不巧，路被一颗拦腰断裂的树挡住了。
他们不得已徒步赶来。
预计还有五分钟到达单位。
大家可以组团提前到一楼等着，他和他的同事会负责保护大家的安全。
在得到警察快到的定心丸后。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纷纷说着今晚遇到了什么诡异的事。
我犹豫再三，没有参与讨论。
在楼道和厕所我见证了两起凶杀，并且不清楚凶手是谁。
所以任何人都可能是凶手。
经过刚才的事情，我相信了李鬼的话。
虽然说这里都是经过他确认过的好人。
可谁知道会不会有吸血鬼极其擅长演戏，从而骗过了李鬼呢？
在没有抓到所有吸血鬼前，我谁都不相信。
就在群里激烈地讨论的时候，整个公司轰地一声停电了。
看着单独连接备用电源的应急灯并未亮起。
我明白，这不是意外。
有人故意拉了电闸！
此刻距离十二点只剩十五分钟。
一抹微弱的月光透过窗户撒进楼道。
外面的风呼呼地吹着。
裹挟着石子砂砾狠狠冲击在窗户上，发出刺啦的摩擦声。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死亡的恐惧感从头浇到脚。
我感觉浑身汗毛乍立。
Ŧŭ⁶而就在这一会的功夫，群里的人已经达成了一致。
他们现在就要离开公司！
杨凌姐和两个男生自告奋勇要先去探路。
杨凌姐身上有防狼喷雾，其余两个人也都从实验室拿了木棍防身，三个人结伴应该能够安全到达一楼。
等他们与警察一汇合，大家就一起出去离开这里。
我抱着手机，看着他们三人的实时播报，生怕错过一点有用的信息。
「我们已经到达一楼了，门口什么人都没有。」
我急忙询问：
「警卫呢，他们不在吗？」
杨凌姐回复：「不在，估计是去查看电闸了吧。」
我心头一动。
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五十二。
距离十二点已经近在咫尺。
现在岂不是离开公司的最好时机吗？
只是，当我的手推在楼道的大门上时，我神差鬼使地停住了。
我在群里又问了一句：
「那警察呢？」
「警察来了吗？」
发完这条消息，最让我害怕的事发生了。
无论是群聊还是私信，他们三人再也没回我消息。
而一分钟后，群就被李鬼解散了。
怎么回事？
难道说，这个群是用来引诱大家出去的吗？
李鬼才是凶手？
如果刚刚我没多嘴再问一句，直接推门出去，到时候会发生什么……
我的呼吸逐渐粗重。
剧烈的情绪变化让我有些头晕目眩。
我不得已找了个角落坐下。
失联的副总三人以及解散的群聊都在指向李鬼是凶手。
可老板浑身也透露着不对劲……
就在我困惑无比的时候。
老板再次发来了私信。
「你在哪里？」
「李鬼已经在一楼杀死了刚离开的杨凌等人，现在很可能潜藏在某处。」
「有人听到消防通道传来了巨响，我猜测他可能躲在楼道中，不过我已经对办公室楼层的大门都上了锁，目前办公室很安全。」
「警察也联系了我，说路障破开了，大概五分钟就会到公司，所以千万不要乱跑。」
「看到消息请立马回复，我需要确认你的安全。」

-10-
看到老板的消息。
我感觉事情越来越不对劲了。
老板似乎很着急得到我的回复。
看似是关心我的ťű̂⁶安危，但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我不断翻看跟老板的聊天记录，发现了一个我一直忽略的点。
自从阿力死后，我再没回过老板一条消息。
而每一个失联的人老板都会说他们被杀害了。
只有我，他不断地发消息想要知道我在哪。
他似乎很确定我还活着。
并且很怕我离开公司。
没有无缘无故的关心，也没有毫无目的的帮助。
我想起了李鬼对我说的这句话。
阿力告诉我老板有问题是想打探主管的去向。
杨凌姐拉我进群是为了多个人抱团时能多一份力。
那么，李鬼帮我是为了什么？
老板帮我又是为了什么？
离十二点只剩三分钟了。
离开还是留下？
这是个难题。
就在我大脑一团混乱的时候。
我的头顶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接着，一道手电筒的光照了过来。
有人来找我了！

-11-
我坐的位置恰好是一个死角，堆放着保洁工具车。
手电筒的光扫过我的头顶。
停留了片刻后，才再次移动。
脚步声再次向楼上移动。
而我的手机也再次收到消息。
是李鬼。
「十二点要到了，你已经来不及逃出公司了。」
「快到一个能照到月光的地方！」
「我找到一本古籍，上面记载着吸血鬼的诸多习俗。」
「有一条是这么写的：『无幸得月光眷恋者，需以血肉证忠心』！」
「办公室的位置只能看到日落，那表明所有人都没法看到月亮。」
「所以留在办公室的人都需要以血肉证忠心，也就是沦为血食被吃掉！」
「这是吸血鬼进食的仪式，只要照到月光，就能被认定为同类，避免被吃掉！」
「快，要来不及了！」
我看着不断弹出的消息。
大脑陷入了宕机。
时间一点点流逝，紧迫感让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只是，我本能地觉得不对劲。
我见证了凶手两次杀人。
参与了杨凌姐的失踪。
与凶手好几次擦肩而过。
老板在找我，李鬼在帮我。
这一切这一切……
就好像专门为我设计的剧本一样！
可能是见我迟迟没回复。
李鬼的消息再次发来：
「别想那么多。」
「活命最重要啊！」
「至于我为什么要救你，因为你是好人！」
「你帮过我开过病假单，还在我摸鱼时替我搪塞老板。」
「我不想你死！」
手机上的时间来到 11:58。
我彻底蒙了。
什么吸血鬼，月光眷恋者，血肉证忠心……
难道公司是在拍综艺？
我是主角，所以没人告诉我？
还是我穿越到暮光之城的电影里了？
李鬼的话到此刻已经毫不掩饰。
就是公司内部很危险，就算不出去，也要跑到一个有月亮的地方。
阿力，主管，杨凌姐大概就是这种古怪的理由骗出去的吧？
但我莫名觉得，他的话很合理。
吃人的吸血鬼，来不了的警察，打不出去的电话……
零点的仪式, 集体狩猎……
脑袋里不断闪过各种诡异的画面。
楼下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以及老板的呼喊。
「陈易, 你在这里吗？」
「警察已经到了，大家都安全到达一楼了。」
「经过端木警官的确认，李鬼是一名在逃多年的连环杀人犯。」
「此人极度危险, 很可能患有精神疾病，一旦发病，便会如同野兽般杀人！」
「如果你在, 快下来, 李鬼就藏在楼里，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听到这话, 我陷入了极度的挣扎中。
不小心踩空，摔了一个踉跄。
但摔倒的声音在楼道中格外清晰。
楼底下传来老板急促的呼喊：
「陈易！陈易！」
「我听到了, 是你吗？」
「快下来！」
脚步声开始变得急促, 离我越来越近。
我屏住呼吸, 迅速跑到了顶楼。
望着面前的铁门。
又看了看身后漆黑无比的楼道。
老板的脚步和喘息声愈发清晰。
他真的是担心我的安危吗？
还是，饥饿到无法忍耐，迫不及待想要进食了？
「陈易！」
「别做傻事啊！」
「李鬼就藏在楼顶, 别开门！」
我看了手机, 十一点五十九。
我不再犹豫，闭着眼推开了大门。
月光取代了黑暗，化作白色笼罩了一切。
没有想象中被一头怪兽扑倒的画面。
也没有血肉被撕咬的痛苦。
果然外面才是安全的吗？
如果这是一场噩梦，就让我醒来吧！

-12-
等我再次睁开眼，居然身处医院。
一旁的护士见我醒来，一脸惊喜。
「你可算醒来了。」
「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
我懵了。
「我为什么会在医院？」
护士一边对我进行各种检查, 一边解释：
「是一名保洁去取东西的时候发现你晕倒在屋顶的。」
「你对此有任何印象吗？」
我一时分不清究竟那天夜晚的经历是一场梦, 还是确有其事。
只得摇摇头，表示没印象。
护士在检查无误后，对我继续说：
「你的身体也没什么大碍，可能就是劳累过度了。」
「挣钱虽然重要，但身体才是第一位的啊。」
我点点头。
可能就是太累导致出现幻觉了吧。
出院后, 我便要去辞职。
但刚到公司就发现, 有警车停在门口。
老板因为偷税漏税被抓走了。
多名高管也因此被调查。
公司名声一落千丈。
最后只得大范围裁员，我很幸运, 也在名单之中。
在拿到 N+2 的赔偿金后, 我申请了去美国继续攻读我热爱的文学博士。
我全心全意地投入学习。
很快便被破格录用，留在了学校当研究员。
一次在图书馆, 我读到了一篇关于超自然生物的文章。
上面写着著名的「吸ṱü⁺血鬼与狼人」两种生物。
我饶有兴趣地读着。
在看到关于吸血鬼是一个非常有仪式感的生物时。
我想到在公司的那段经历。
虽然已经时隔数年, 但回想起来依旧感到汗毛乍立。
对于一个梦境来说, 是否有些太真实了？
我继续读着文章。
里面写着吸血鬼除了非常有仪式感, 还有严重的洁癖。
因此血脉纯净的吸血鬼贵族都会培养血奴。
培养成功的血奴会成为他们的专属物品。
为他们提供源源不断的鲜血。
只是养成血奴需要的条件太过苛刻。
因此, 一旦遇到, 吸血鬼们会为此付出一切。
我越看越心惊。
里面的记载太过详尽和专业。
让我不得不怀疑这种生物是否真的存在。
而当我看到末尾处，我彻底愣住了。
「无幸得月光眷恋者，需以血肉证忠心。」
「幸得月光眷恋者, 荣归吾族血奴。」
这不是李鬼说的话吗？
那不是梦吗？
怎么在现实世界的文章里有确确实实的记录？
不对劲不对劲不对劲！
强烈的违和感出现。
我感到世界开始东倒西歪, 一切都变得模糊扭曲。
接着, 阴冷腥臭的空气扑面而来。
周遭的一切化作黑暗。
等到视觉适应后，我发现自己竟身处一个洞穴中。
地上堆着小山一般的人皮。
顶部吊着密密麻麻的人头。
我身边站着很多一动不动的人。
他们大多紧闭双眼，面带微笑, 手臂上插着一截管子。
鲜血被源源不断地抽走。
如同一个个造血的器皿。
「9528 号血奴，你醒了？」
我的身后忽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回过头，我迎上了两道再熟悉不过的面容。
我的老板以及同事李鬼。
还有他们那双鲜红无比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