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用AI算命

【你用 AI 算过命的吗？】
新学期，室友搞了个邪门副业。只要在 AI 软件里输入生辰八字，AI 就能生成一份「命运指南」。
在我拒绝三次之后，却亲眼看着另两个舍友按照它的提示，在午夜烧掉准考证复印件。
结果第二天，保研名单就跳过碾压她们四年的学霸，把她们保送了。
当全宿舍陷入狂欢改命时。
我却想起奶奶临终前攥着我的手交代我：
「你的八字不能告诉任何人。」
「否则会——」

-1-
舍友坐在上铺摆弄手机。
我快睡着的时候，她忽然问我：
「晓晓，你睡了吗？」
「你是不是喜欢体育系的孙威？」
「你八字是什么？」
「我用 AI 给你算一下和他能不能成。」
我没有搭理她，一直在装睡。
「祝晓？」她又压着嗓子喊我一声。
我没有理她。
这是她今天第三次邀请我用 AI 算命了。
可是我答应过我奶奶，不会告诉任何人我的生辰八字。
我又不好拒绝李娜，只能闭眼装睡。
「真没趣，这个软件算命很灵的。」
李娜对我的拒绝显然有些不悦。
她转头就去找睡在我隔壁的林婷婷。
「婷婷，你八字是什么？我帮你算算！」
林婷婷毫不犹豫地报出了自己的生辰：「2006 年 3 月 8 日，下午 6 点 15，京都人。」
我虽然没有说话，但是我的耳朵已经高高竖起了。
我倒想听听李娜的 AI 能说出什么所以然。
很快，我就听见李娜惊喜的声音传来：
「婷婷！AI 说你有上等桃花运，就在明天。」
「它让你明天翘课去学校食堂后面等着，其他的什么都不用你做。」
「明天，明天可是灭绝师太的课。」
林婷婷有些犹豫：「再说食堂后面？那里连个人影都没有啊……」
「富贵险中求！」
李娜的语气变得严肃，「AI 说这是你命里唯一的金桃花，姻缘和财运都在。错过了，这辈子就再也没有了。」
「你难道真的想一毕业就回家卖身给你弟弟换彩礼吗？」
「婷婷，你好好想想啊。」

-2-
过了一会，耳边传来林婷婷的声音：
「我去。」
我躲在被窝里，心里好奇又不解，整个人的心思像被人吊起来一样。
我迫切地想知道会发生什么。
食堂后面？
那里除了食堂大叔会等着拉泔水喂猪，连苍蝇都不愿意多待，能有什么桃花运？
我偷偷把这件事儿发给了我的发小白欣。
白欣也在我们学校上学。
跟我之间隔了两个系，平时都不太见面，但是她特别喜欢研究这些玄学的东西。
【欣欣，你说真的有 AI 算命这个东西吗？】
白欣没回我，应该已经睡着了。
我的困劲儿也上来了。
关上手机睡觉。
第二天，林婷婷果然翘课了。
灭绝师太在课堂上大发雷霆。
我心里暗自庆幸，还好我没用什么 AI 算命，这下搞不好林婷婷要挂科了。
然而，到了晚上，宿舍群里突然炸开锅。
【朋友们，晚上我和我对象请你们吃饭！】
林婷婷发来一条消息。
附带一张照片——她搂着的，竟然是我曾经暗恋已久的孙威。

-3-
【你不是喜欢李健男吗？怎么又和孙威在一起了！？】
我的手指几乎要扣烂屏幕。
孙威家里有两个厂，年入大几千万，我们之前暧昧很久，却始终没有更进一步。
而现在，林婷婷仅仅因为 AI 的一句话，就轻而易举地和他在一起了。
「这得多谢娜娜的 AI 了。」林婷婷语音条里可以听出来的洋洋得意。
「他说周末就带我回家，大学毕业就结婚。」
「他妈还说要买个别墅送我呢，直接全款写我的名字。」
「缘分，老天爷安排的最大嘛！」
她发出一个捂嘴偷笑的表情。
我死死咬住嘴唇，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悔恨。
如果昨天我答应了李娜用 AI 算命改命，现在和孙威在一起的，会不会就是我？
李娜洋洋得意在群里发了个戴墨镜耍酷的表情。
「这可是我叔特地开发的软件，平日里只会服务有钱人。」
「现在想要算命改命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就是可惜无论我怎么求他，都只给我一个测试账号，只能用三四次。」
「之前我还帮我同学搞过一次，你们猜怎么着？」
「AI 让她们半夜去烧准考证，刚开始两人死活都不愿意。」
「结果还是照做的，第二天保研名单就跳过碾压她们四年的学霸，把她们保送了。」
「真的很厉害！」
「晓晓你也别不高兴，你把你八字给我。我找 AI 也给你起个盘，说不定能给你算出一笔大财呢。」
我有点心动了。
我明白，人生选择远远大于努力。
不少人明明没有本事，却借着机缘巧合过上人上人的生活。
那为什么暴富的不能是我？

-4-
林婷婷把八字给了李娜不也没事儿嘛。
可我毕竟答应过奶奶，我不想她觉得骗她。
这时候，我闺蜜白欣给我回消息了。
【昨晚我手机进水刚修好。】
【那些都是假的，晓晓你千万别上当。】
【AI 背后是大数据。一旦你的生辰八字被大数据收集了，以后万一有人需要你的命格。】
【那你就是祭品。】
说不定她们是联合做局让你上当的。
【这样，你把我的八字给她。我家里有上方仙守着，她动不了我。】
【万一她们真有什么猫腻，我也帮你扛着。】
白欣的说法和奶奶当初的嘱咐不谋而合，我蠢蠢欲动的心被按下了。
下一秒，白欣的八字就给我发过来了。
2006 年 7 月 7 日 15 时 45 分。
我和白欣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是我是上午十一点多出生的，她是下午出生的。
就算说出去。
李娜也不会觉得我糊弄她。
我直接转发给李娜。
静静等待消息。

-5-
很快，李娜的消息就传过来了。
【晓晓，你这天生日还不错啊。】
【AI 显示，如果你是这天生的。你只需要今天去咱学校国旗底下暴晒三个小时，你就能获得一笔惊天财富。】
【三个小时？】现在外面大概有 42 度，出去半个小时都会像黑炭。
她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
我直接把聊天记录打包转给白欣。
【欣欣，她让我们去太阳底下晒三个小时。】
白欣秒回我：【我来会会她，你去图书馆看书吧。她就是利用你贪财的心理，勾引你按她说的做。】
【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吗，你身弱不担财，就算有也是害你的命。】
我点点头，深以为然。
小时候有一次，我过节收到一万压岁钱。
白欣看到直接让我扔了，或者给她。
我没有听她的话。
当时我还以为她嫉妒我。
结果回家路上我就出了车祸，还是白欣跑去喊大人打了 120。
那次直接把我的腿撞断了。
她事后才告诉我：
「让你扔掉是为了你好。你不担财，如果非要拿这些钱，你会有血光之灾的。」
「我又不能跟你说破，我怕说破了你更倒霉。」
从那以后，我就养成白欣让我做什么。
我就会不假思索去做。
现在，她让我在图书馆好好待着，等她的消息。
我一直等到下午五点多，她都没有给我发消息。
离我们约定好的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
我给她打了无数个电话都没有人接。
我心里很慌。
她该不会晒昏了头吧？
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6-
我再也坐不住，抱起书就往国旗那儿跑。
结果远远看见围了一堆人。
我围上去打听消息：「同学，怎么了？」
这女生满脸羡慕。
「听说今天隔壁系白欣，在太阳底下站了三个小时，人都让晒晕了。」
「结果遇上上市公司的学长回学校参加访谈。」
「他说只有白欣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她的精神可嘉，直接给白欣一百万，让她多做好人好事。」
我疑惑：「所以是什么日子？」
这个女生两手一摊：「我要知道我就去这个国旗下站着了，一百万啊！」
「我们靠打工十年也赚不到一百万。机会果然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我浑浑噩噩回到宿舍。
李娜兴奋地跑过来。
「听说今天我们师兄回学校刚好看到国旗下有个女生站了三个小时，给了她一百万奖励！」
「可以啊，祝晓！发财啦！快分我二十万，这可是我用 AI 给你算出来的。」
她高兴得直搓手。
「我没去国旗下站着。」我用尽力气才说出这句话。
李娜僵住，她脸色比我的还要难看。
「啥？你没去？那谁去的？」
「那条信息就是为你量身打造的啊，还有别人和你同年同月同日生？」
这天生该是你的机缘啊。
「AI 说这是你命里的钱。」
「怎么会有人抢了你的机缘？」

-7-
我死死咬住嘴唇，心里巨大的落差快要将我整个人都淹没了。
我又不好告诉李娜，我没相信她。
后悔和烦躁。
「我本来是想去的，结果痛经没去成。」
我随便扯了个借口，上床用被子捂住脑袋。拼命给白欣发消息。
【你在呢？】
【人呢？】
【你不是说替我看看李娜吗？】
【白欣，那一百万是什么情况？】
【人呢！！！】

-8-
第二天一早，我主动早起帮李娜买早餐。
「娜娜，你能不能帮我再算一次？」
李娜朝我笑。
「当然可以，刚好我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我之前叫了你两次，都是看在开学你帮过我的份上。」
「第一次你睡着了，让林婷婷捡漏了。」
「第二次又让人抢了机缘。」
「咱俩毕竟大学要做四年同学的，我帮了别人不帮你也说不过去。」
「上次你给我的，不是你的生辰八字吧？」
「我叔叔说了，那个一百万是 AIAI 按照你给的八字量身定制的，不可能被人轻易夺走。」
「唯一的可能就是八字是错的，不过没关系，我们可以再试一次。」
我试探：「不是说除了算命还可以用梅花易数起卦吗？」
「那你帮我看一下运势，可以吗？」
李娜明显没想到我会绕个圈子，她愣住一下，很快回神。
「这应该不难吧？」我问道。
「就看一下我最近身边的运势吧，我总觉得不对劲。」
只要不把我的生辰八字给出去，算一下运势应该没问题。
李娜答应了，她飞速输入我的问题。
我再抬头去看她，她的脸色大变。
看向我的眼神里第一次带上了慌乱。
「晓晓……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我试探问道：「怎么了？我不会是一辈子贫穷孤寡的命吧。」
她摇摇头，冲我举起手机。
我第一次看到这个 AI 软件的界面。
三日内，暴毙。
「如不改命，无解。」

-9-
我心里一个咯噔。
骗人的吧。
到别人那里就给钱给对象。Ŧű̂ₜ
到我这里，就让我暴毙。
「下面还有两行提示。」
我抬起头看向她，还没从 AI 的恶毒结果里回神。
「什么提示？」
李娜替我解释：「AI 软件上说，你身边有人要害你，她在试着夺走你最宝贵的东西。 」
「线索：有日无光，有月不明，有口难言，有心难懂。」是一个字谜语。
最宝贵的东西。
我最宝贵的东西是什么，我自己也不清楚。
要钱的话，我没有。
论学业，我现在也只是个牛马。
李娜思前想后，最后对我说：「我帮你最后一次，我晚上带你去一趟我叔叔的公司吧。求他再给我一次测试的机会。」
「我叔叔的公司就在西子河那边。」
西子河，这么远？
我心里一紧，「那里不是闹鬼吗？听说以前有个学生在那里自杀了……」
更何况我们学校在最东边，而西子河在城市最西边，中间相差三十多公里呢。
打车来回都得两个多小时。
太远了吧。
而且西子河再往西就是森林了，真正的荒山野林。
我心里一紧，「那里不是闹鬼吗？听说以前咱们学校就有个学生在那里自杀了……」
李娜摸摸自己的手臂，她似乎也想到什么：「你要是怕了，就当我没说。」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数，如果不是你当年帮了我，我又何必替你白白担因果。」
我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决定去。

-10-
晚上，我背了一个小包。
李娜磨磨蹭蹭收拾了好多东西。
我咬牙准备打一个计程车，上面显示预计一口价 119。
李娜拦住我：「我有一张一百的无门槛券，我来打车吧。」
我犹豫一下：「那我待会把钱转你，说好了我来打车的。」
她无所谓地耸耸肩：「咱俩的交情，不差这一两百块钱。」
这话倒让我有点无地自容了。
好像一直斤斤计较的都是我自己。
李娜直接拉开副驾驶坐进去了。
我走到后面拉开车门。
出租车司机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胖子，车里很脏，弥漫着一股子烟草的恶臭，还夹杂着线香的甜腻。
熏得我想吐。
在车子的中控台上摆放着很多佛像小摆件，有千手观音、弥勒佛，甚至还有一尊蓝色的佛像我叫不上名字。
车上的每一分钟都是煎熬。
可李娜反而跟着司机攀谈起来了。
「师傅，你这跑一天也能赚不少钱吧？」
「现在不行，平台抽成太高了，也就赚个辛苦钱。」
两人一来一往就把话给搭上了。
李娜指着前面这么多佛像：「你还信这些啊？能准吗？」
司机师傅很健谈，他摇晃脑袋：「小姑娘，这可不能乱说，这是不敬。」
我终于忍不住想吐，几百年都没有过的晕车感觉涌了上来。
开车窗都降低不了心里的恶心感。
「我想吐。」
司机赶紧从前面递来一个袋子，李娜在我面前扯开了。我一股脑吐了干净。
结果抬头的时候，却听见李娜跟我说话。
「晓晓，你不要动，你头发后面有苍耳缠着了。」
「我给你弄掉。」
紧接着我头发一痛，我来不及出声抱怨，已经弄好了。
也到了地方。
我看着车上一片狼藉，十分不好意思。
司机叔叔倒很大度，他冲我摆手。
「晕车很正常，你给我二十块钱，回头我把车清洗一下就行。」
我刚要扫他二维码。
司机：「同学能不能给我现金，老婆管得紧，我待会买包烟。」
「哦哦，好的师傅。」
我掏出二十块钱递给了他。

-11-
下车之后，李娜担心地看我：「你还好吗，要不要喝口水？」
我接过她包里的矿泉水，拧开，咕噜噜灌了好几口。
发自内心由衷地对她说：「谢谢。」
她指着巷口深处：「往前再走二百米就到我叔叔的公司了。」
200 米？
这个巷子好深。
我刚要踏入巷口，我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
我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
「白欣。」
一股心慌在我心里升起。

-12-
李娜盯着我：「怎么不走了？」
我：「朋友电话，估计是急事儿，我先接一下。」
我走出四五米远，李娜的眼神依旧黏在我身上。
有如实质一样。
我接通电话之后，整个人快要气炸了，努力压低声音不让李娜听到我在说什么。
「白欣！我把你当朋友，你怎么对我的！」
「一百万！你拿了钱就消失是什么意思？」
我咬牙切齿地说出这个事实。
对面沉默半分钟，传来啜泣声。
一时间让我愣住了。
什么情况，我原本一大串想问的话全部堵在喉咙里了。
因为对面听起来情绪不是很好的样子。
「你还好吗？」
「白欣，到底发生什么了。」
她情绪转变特别快，刚才还哭哭啼啼，一瞬间变得很冷漠。
前后割裂得简直不像是同一个人。
「我是为了你才去旗杆下，暴晒三个小时的。」
「昨天我直接中暑，被人家送进医院抢救了，而你祝晓恐怕半夜都在骂我抢你东西吧？」
我张开嘴，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
白欣说得一点都没错。
她的话让我觉得，我远比我自己想象的要自私很多。
确实从昨天到现在我满脑子里全是钱，根本没有考虑白欣怎么样了。
我对她道歉：
「对不起，欣欣。」
「我只是太着急了，你现在怎么样了。」

-13-
白欣反而比我大度多了。
「我收了那一百万之后，半夜就有东西上门了。」
「你那个室友有问题，她最近肯定会找借口说要带你出门去什么地方。」
「你千万记住！」
「无论她要你去什么地方，你千万不要答应她。」
「尤其是把贴身的东西给出去，无论是钱财还是头发指甲，都不要给任何人。」
「晓晓，你小心被人抓成替死鬼。你要活命就一定要听我的。」
我手脚冰凉。
我想到我刚才给司机的钱，还有李娜摘苍耳时拽掉的头发。
好像从出校门那一刻我就着道了。
而且，白欣说的每一个字我都懂。
为什么连在一起我就看不懂了。
什么叫替死鬼？
什么又叫有东西上门？
有一句我倒是读懂了。
千万不要跟李娜在半夜出门，可是我已经快要送到人家门口了。
如果白欣说的是真的，那么一开始李娜是不是借着我对 AI 未知的恐惧，把我骗到这里来。
她的目的是什么？
「可我快要到他们公司门口了。」我压低声音。
对面回我很快：「无论如何你千万不要告诉他们你的八字，有机会就跑。」
「对面跟邪教一样，搞不好会出人命的。」
如果白欣说的是真的，那我肯定不能再继续跟着李娜去她叔叔的公司了。
可是李娜的 AI 说我不去，三日内就会暴毙。我怎么样都不敢拿我的命去赌。
一个是被人抓去当替死鬼，一个是三天内立刻暴毙。
我陷入进退两难。

-14-
我终于忍不住开口对李娜说道：
「娜娜，要不然我们等几天……下次再去你叔叔那里吧。」
李娜满脸疑惑，她开始反问我：「你干什么！我都陪你过来了，你现在什么意思？」
「我保证很快。只要几分钟。」
李娜拉着我的手，往巷口里开始拽。
「很快，很快就好了，你要相信我。你帮过我，我不会害你的。」
李娜说的是那时候大学刚开学。
那天天气十分不好，下着大暴雨。我爸妈工作忙，都不方便送我。
所以我只能自己一个人提前坐火车去学校。
等我到学校的时候找到宿舍，推开宿舍门还没放下行李。
就看见李娜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她双手捂住肚子，脸色十分惨白。
她的手机跌落在离她两三米的地方。无论她如何伸手都够不到，那时候她用的还是直板机，更别提有什么语音功能了。
她只能抬头无助地看着我。
「我从上铺摔下了，救我……」
她冲我伸出手。
我看到她的下身全是血，我当时人也麻了。
差点尖叫出声。
她冲我摆手：「不要叫，帮我打 120，别引来别人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这人是流产了。
后来 120 把人抬走，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说服了教导员，让教导员硬是对外只说她是崴脚骨折了。
等我们军训结束之后。
她也像个没事人一样回来了。
这件事也成了我们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她一脸诚恳地看着我。
「晓晓，一开始我就是为了你好，谁害你我也不会害你的。我只是想救你。」
「相信我好吗？」
我对上她真切的目光。
心里不免偏向她的话几分，她总不会对我恩将仇报吧。
或许白欣说得不对，那个司机的出现真的只是巧合呢。毕竟谁能预料到我会在车上晕车呢。
听到我答应之后，李娜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点点笑容：「好，我们快到了。」
她握住我的手，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总觉得她的手冰冰凉凉的，丝毫没有温度。

-15-
和我想的一点都不一样，我到了李娜叔叔公司门口。
她并没让我进去，只是让我站在外面。
很快她就出来了。
「好了，我叔叔帮我升级了软件。」
这么容易？
那还让我跑一趟的意义是什么。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从这时候开始，我在往回走的时候，就总感觉背后一直有人在跟着我。
他们始终注视着我的后背。
那种目光黏腻的感觉，就像是下水道的烂泥巴一样。
一路上我们俩相顾无言。
等她到宿舍里，林婷婷和另一个室友不在。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
她才问道：「我叔叔答应我，再给我两次机会。」
「我们一定可以改掉你的命运。」
「我知道你对我有戒心，这两Ţŭ₌次的问题你自己来问。」
「我只希望你别拿自己赌气。」
她把一部新的手机放在我手里，我像是接过一块烫手山芋。

-16-
我决定先见白欣一面。
我给她打了三四个电话都没有人接。
我翻出了她的舍友宋倩的微信。
【你好，我问一下，白欣现在在宿舍里了吗？】
宋倩回我很快：【白欣好像说她家里出事儿，刚才直接请假回老家了。她倒是跟我说她手机没有电了，如果你有要事找她，就亲自回一趟老家。】
这又是卖什么关子。
我看着手上的手机，终于忍不住。
输入自己的名字和生辰八字。
我倒是要看看这白欣和李娜这两个人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好，我想知道，我真的会在三天内暴毙吗？」
软件上的缓冲图标转了好久。
终于弹出一个对话弹框。
【生辰八字已存储】。
下一秒，App 锁死了。
瞬间我就慌了。
再怎么去按手机都毫无反应。
我给李娜打电话，怎么都是暂时无法接听。
怎么一个两个电话都像摆设一样。
我再想打电话的时候，我的电话也停机了。
我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到处找李娜。
忽然，冥冥中我听见一个声音指引我：
「孩子，这里。」
我顺着声音走过去。
最后远远地隔着付费自习室的玻璃。
看到李娜和孙威都在这里。
我走到贴着墙的位置。
顺着窗户被打开的一道缝，我都能听见吧唧的水声不停。
两人在接吻。
可 AI 不是说孙威是林婷婷的金桃花吗？
他们俩确实在一起不错，但是现在孙威竟然劈腿李娜。
我心怦怦直跳。
这是不是说，AI 只能算到事情最表面的结果。
它实际上，断不了人的生死。
就在这时候，我听见孙威的声音：
「你为什么非要让我和那个林婷婷在一起？」
「我根本就不喜欢她。你还让我爬高的墙，差点没摔死我。」
李娜耐心地跟孙威解释：
「AI 说了，你现在命宫引动『五鬼缠身』之劫，而林婷婷的贵人星恰好能转化火毒，酉时生人更自带『白虎衔金』的化险能量。」
「没有她，谁给你破劫？」
「再说了，AI 让你这样做肯定也有道理，你没看到林婷婷那死丫头多招你妈喜欢吗？」

-17-
原来这一开始她给林婷婷的 AI 算命结果，是她早就和孙威串通好的结果。
孙威和先问出口：「你和你叔叔为什么盯着祝晓不放，我看她哪哪儿都挺普通的。要身材没有，要家庭也没有。」
「她的八字能有什么特殊的？」
李娜依偎在孙威怀里腻歪：「你懂什么，我叔叔见过她，他说祝晓的面容叫藏贵。」
「现在看起来不怎么样，等到她出了学校，碰到属于她的大运流年，那命就好得贵不可言了。到时候再想攀她可就攀不上了。」
「但是她身上有人下了藏魂咒，除非她自己说出来，否则谁也推不出她的生辰八字。现在，只要把她的命格换到我身上，以后我飞黄腾达，你爸妈肯定不会阻止我们在一起了。」
「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因为命格不好，父母离异，母亲去世。」
「我从来没有过上过一天好日子。」
「但是自从遇到祝晓之后，我的运气竟然开始好转了。」
「她的好运甚至能带动身边的人。」
「我叔叔说了，只要我拿到祝晓的生辰八字，他就给我换上。」
「我就可以摆脱这一切了，再也不用担心我会变成衰鬼了。」
她徐徐地朝着孙威耳边吹气。
「我前阵子已经拿到她的头发。」
「我叔叔那里还有她的买命钱。」
「就当是她把我的命格买走了，那到时候我跟她换命格，出了事也是她背因果。」
「嘻嘻，怎么样，你老婆我聪明吧。」
孙威接着追问：「那那个三日之内毙命怎么说？」
「换了之后她不就死了吗，AI 又没有说错。」
「等到那天，祝晓估计再也回不到学校了。」
「我们就能长长久久了，老公，我可都是为了你。你都不知道祝晓救过我的命，以后你可得好好对我。」
两人又亲在了一起。

-18-
我想到白欣给我的留言，难道她早就知道我会上当，故意回老家等我。
看样子我得请假回一趟老家了。
当年奶奶临终前攥着我的手交代我：
「你的八字不能告诉任何人。」
「否则会——」ṱū²她在我手里塞了一个黄色的纸团。
用尽最后的力气，吐出两句话：
「收好，乖乖。如果有人害你，你记得回来țũ₀拿这张纸。」
「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奶奶永远保护……」
说完这些，奶奶彻底断了气。
而那张黄纸，我放在老家奶奶的柜子里。
我们家庭和睦，所有人都默认那栋房子是奶奶给我留下的念想。钥匙也一直在我的手里。
我连夜向导员告假，开始往老家赶。
等两个小时后，我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村路口有两栋房子，一栋是我家的，另一栋是白欣的。
我原本打算先去找白欣再去奶奶家，结果进了村子，脚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往奶奶家走。
我耳边一直有个声音引导：
「宝宝，回家，奶奶保护你。」
这声音缥缈虚幻，却又始终很清晰地在牵引我。
我一步步回到奶奶家里。
推开木门，尘嚣落满了我的肩头。

-19-
没过多久，我一言不发地出了家门。
就在刚才，我发现了一个秘密。
我再次打开那个柜子门的时候。
里面不仅仅有当年的那张黄符，我还在暗格里发现几本线装的日记本。
上面写满了关于我的事情。
我才知道我奶奶为我做了多少。
如果不是我，她也不会死。
怪不得我奶奶会在那么年轻的时候就撒手人寰，我原本以为是天灾人祸。
没想到竟然是为了我。

-20-
我敲开白欣家的门，脸上已经挂满泪珠。
「欣欣，你说的是对的。」
「那个 AI 算命，真的是冲我的八字来的。」
她恨铁不成钢：「我早就跟你说了，我跟你是发小，我还能骗你吗？我们可是从小一个碗吃饭的，穿过一条尿裤子的。」
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你又是如何忍心害死我奶奶的？
无论是怀疑谁，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白欣。
我十二岁生日那年。
我奶在院子里给我下了一碗长寿面，我正在那儿嘬面条。
却看见白欣站在我们家门口。
她问我要面条吃。
「今天也是我的生日，你能给我吃一口吗？」小白欣眼巴巴地看着我。
我心下不忍，把面条端到她的嘴边。
她迫不及待地端起碗，就开始往嘴ṭű̂ₛ里扒拉面条。
我奶看见了。
我生平第一次见小老太太这么惊恐。
她拔腿就过来，一巴掌打掉了白欣手里的碗。
「谁让你吃我们家的面的！」
「赶紧滚。」
那时候我还怪我奶奶不讲理。
现在我看了我奶的日记，我明白了。
那碗面叫长寿面。
白欣想吃面是假，她想要夺我的长寿命是真的。
我奶生平那些书籍，根本就没有被一起埋在土里。
而是被白欣偷走了。
现在我陷入了死局，无论是李娜还是白欣，都迫不及待地想要我的命格。
我不会再相信任何人。
接下来也轮到我反击了。

-21-
她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祝晓，你哪里都好，但是就是太容易听信别人说的话了。」
她走到我面前，看着我的额头。
我扯着她的手：「你救救我吧。」
我把李娜哄骗我去他叔叔那里，如何拿了我的头发，骗走我的生辰八字，一五一十全都说了。
「她们说我三日内一定会暴毙的。」
白欣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她终于说出她最想说的一句话了：
「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能救你，那就是抢在他们所有人之前，你和我交换命格。」
「让她们扑个空，事后再还回来。」
「这样三日也会过去，你就能平安无事了。」
「而他们也会因为欺骗上天受到惩罚。」
我装出一副惴惴不安的样子。
「这样真的可以吗？」
白欣高喝一声，吓我一跳。
她试着用声音震住我，像以前一样 PUA 我。
「事到如今，你还不相信我吗！」
「你能相信的也只有我了。」
我死死捏住手里的黄符，强迫自己放软了语气。
「欣欣，你别生气，我当然相信你。」
她给我准备了一张纸ẗű₌：「你把你的生辰八字写在这上面。」
「我请真火点燃，上达天听。我们就能成了。」
我试探问她：「这么简单吗？」
「那如果我写的八字是错的，或者不属于我呢？」
白欣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
「那咱们就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22-
我握住笔的手都在发抖。
距离李娜所说的三日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我没有迟疑的时间，无论如何眼前这一关，先过了再说。
我在纸上一笔一画地写下了属于我的生辰八字。
在蜡烛上先一步点燃了。
白欣等了一会，似乎在感应什么。
过了片刻，她嘴角露出微笑。
似乎有点压抑不住自己的兴奋和高兴。
她飞快地写下了自己的生辰八字。
天上传来一声闷雷。
成了。
白欣再也不装了，她高兴地摸着自己的脸。
「我终于摆脱那个贱格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欣欣，你在说什么？」
「是不是过了今天，我就能好好的了。」
此刻距离今天过去只有五分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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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欣站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说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天真，谁的话都相信？」
「这件事儿就当作给你一个小教训吧。」
「下辈子投胎之前好好想清楚，没有好脑子，就别拿这么好的命格。」
「你骗我？」
白欣嗤笑：「骗你怎么呢，你知道我从小到大最讨厌的就是你。」
「明明我们俩是同一天的生日，凭什么他妈的你的命要比我好上千百倍？」
「就因为我比你晚出生几个小时？我就ƭū́ₒ要顶着一条烂命，随时处在担惊受怕里。我好不容易找机会投胎，结果偏偏占了一年里最烂的时候。」
「要怪就怪你那个老骚货的奶奶。」
「如果 12 岁那年你把你的长寿面给我吃了，我根本不用策划这么久。我直接就可以夺舍你了。」
她张口闭口都在骂我奶奶。
显而易见我奶奶对我的拳拳爱意，这些年让她在夺取我命格的路上倍显艰难。
我拍拍身上的土。
从地上站起身子。
「你不用跟我道歉。」
「等你下去了，亲自跟我奶奶道歉吧。」
她像看什么一样看我。
「你脑子有病吧，你以为没了贵格，你能撑多久？你现在就是一个衰到极点的人。」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哈哈……哈，你对我做了什么……」
白欣终于发现不对劲了。
因为五分钟已经过去了，而我还站在她身边。
丝毫不像有事儿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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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我忘记告诉白欣了。
在那辆出租上，李娜怕被因果，设计让我买了她的命格。
我还特地问了白欣：
「那如果我写的八字是错的，或者不属于我呢？」
白欣说：
「那就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但现实是，李娜把她的命格卖给我了。
所以我把属于我的那份李娜的贱命和白欣的早夭命换了一下。
至于李娜那份数据库里的八字，我填写的依旧还是白欣的。
我是个很听奶奶话的孩子。
怎么会把我真正的八字告诉一个没有感情的 AI 呢。
更何况，就像白欣说的那样。
谁也不知道 AI 背后的数据库是为谁服务的呢。
我转身离开白欣家的时候，贴心地帮她打了一个 120。
因为她突发心脏病，躺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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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学校的时候，李娜看到我的样子十分震惊。
「祝晓，你怎么还……」
我怎么还活着？
我歪着脑袋看她。
「回了一趟老家，你老是说我会暴毙，我太害怕了。」
「还好我奶没结婚之前是道士，她留下了很多法器护着我。我就回家取回来了。」
她摇着头：「不可能！我明明都已经成功了。」
她尖叫着想向我扑过来，空中一架失控的无人机，砸向她的脑袋，连带着头皮掀起一大块。
这衰运，够衰的。
当晚, 李娜没有回宿舍。
我看着林婷婷在那里拿着最新款的 iPad 刷剧，原本她准备考研的资料也扔到柜子最里面了。
我问她：
「婷婷，你不是以前很想考上研究生, 考上公务员，摆脱掉重男轻女的家庭吗？」
「你现在怎么不学了？」
林婷婷一边嗑着瓜子, 一边嗑着 CP。
「哎呀，我都和孙威谈恋爱啦。」
「我们毕业就结婚了，考公务员一个月能赚几个钱。」
她把 iPad 朝向我，上面是大热的家庭伦理剧：「看到了吗，婆媳关系最好的教材, 我只要好好抓住男人和我婆婆就行了。」
「AI 说了，以后的富贵在后面呢。」
我笑了。
「婷婷,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她皱眉：「什么？你不会还对孙威有幻想吧？」
「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她摇头：「什么神神叨叨的东西, 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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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头摆弄着手机, 小声说了一句：
「人有没有出路, 其实还是要靠自己。」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
人在看似注定的命运之中，仍然能够通过自身的努力、善意、机缘去寻找唯一的变数。
轻易认命的人，才是最蠢的人。
人不能逆天, 但是人永远可以给自己寻找一条出路，老天不会把人赶尽杀绝的。
无论是李娜的 AI 算命, 还是像白欣那种心怀恶意的术士。
哪怕她们布置下重重陷阱, 坚持到底也有翻盘的机会。
我摊开手里的那张黄纸，如今它被装在一个玻璃瓶里，挂在我的脖子前。
上面是我奶奶țų₋写给我的。
「晓晓, 奶奶的一魂一魄始终附在这张黄纸上。如果你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儿，可以烧了这张纸。我哪怕不走黄泉路，我也想要我的孙女平平安安的。」
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这张黄纸的存在。
但是我从头到尾就没打算用过这张符纸。
在我眼里，她就是我奶奶。
只要这张符纸在, 我奶就从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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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娜的叔叔第二天来学校找我。
他约我在学校门口见面, 说要跟我讨论一下李娜的事情。
我去了。
果然，他就是那个邋遢的出租车司机。
不过今天他倒是把自己收拾得人模狗样的。
「怎么样你才愿意把李娜的命格换回来, 你开个价。」
「终日打鸟，没想到今天被大雁啄瞎了眼睛。能找到一个和李娜一样烂命格的人, 你也算不容易吧？」
我轻轻呷了一口咖啡。
「换不回来了。」
「对方已经暴毙了, 也算给你侄女挡灾了。现在不也挺好的。」
李娜叔叔脸色一变：「怎么可能, 李娜的命再差, 那也是能再活五六年的寿数。」
「只要你换回来，一切好说。我保证再也不惦记你的八字。」
「可是真的晚了呢, 叔叔。」
白欣生怕我多活一天，她向上天请的真火，代价是烧了我提供的八字。也就是李娜的寿命。
从一开始, 李娜设计让我买命, 准备拿到我的八字之后, 给她自己换上。
所以我把白欣的八字留给她了。
而白欣也要我的八字，我把李娜的给她了。
到最后，这两人换了对方的八字。两人都是巴不得, 那老天爷自然没意见了。
衰命换贱命。
我把咖啡缓缓放在李娜叔叔面前。
「叔叔，再见。」
因为我报警了，报警的同时还去祖师爷面前告了状。
「应该也见不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