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院里来了个卖鱼的,他卖的鱼又肥又大,少说也有一米长,卖鱼的问:「婶子,你买鱼不?我家里急用钱,我卖你便宜点。」
我奶说:「我家里人少,吃不完这么大的鱼,你往村里走,走个二三百米,有户姓王的人家,他家过两天办喜事,正愁没大鱼呐,你把鱼拿去卖吧。」
卖鱼的朝我奶道谢,他临走前,神色凝重地说:「婶子,你心善,有句话我得嘱咐你,不要把陌生人请进家里!」
-1-
我奶愣了几秒,她说:「后生,你这话是啥意思?啥叫不要把陌生人请进家里?」
卖鱼的皱了皱眉头,他说:「婶子,我福薄,有些话我不敢说破。你记住我说的话,不要把陌生人请进家里。」
卖鱼的说完这话,就走了。
等到了晚上,天快黑的时候,我爷还没回来。
按理说,平常这个点,我爷早该回来了。
我奶不放心我爷,就领着我到地里找我爷。
刚走到地里,就看见我爷瘫坐在地上,他的小腿被抓野猪的夹子夹住了。
流了好多血。
我奶急忙跑了过去,焦急地说:「老头子,你挺住,我马上回村里喊人来。」
我爷疼得脸色惨白,额头上都是虚汗,他说:「不行,等把村里人叫来,我的腿就保不住了,咱俩使点劲,把夹子弄开。」
抓野猪的夹子很大,很锋利。
我奶皱紧眉头,担心地说:「老头子,这能行吗?咱俩年纪大,手上力气小,万一掰不开夹子,你还得受罪。」
我爷疼得直冒虚汗,他焦急地说:「等村里人来,我这条腿就废了,没时间了,咱俩用劲儿试试。」
我爷说完这话,就把双手放到夹子上。
我奶皱紧眉头,硬着头皮把双手放到夹子上。
我爷说:「老婆子,使劲儿!」
我爷话音刚落,我爷和我奶就一起使劲儿掰铁夹子,铁夹子被掰开一指宽,我爷和我奶的脸涨红,抓夹子的手不受控制地发抖。
我奶焦急地说:「老头子,我快没劲儿了,你快把腿拿出来。」
我爷皱紧眉头,他咬着后槽牙说:「老婆子,我也没劲儿了,咱俩慢慢松开夹子。」
我奶抓夹子的手指都变白了,没了血色。
我爷和我奶缓慢地把铁夹子松开,可我爷的小腿还是被夹了一下,又流了好多血。
我爷疼得直冒虚汗,黄豆粒大的汗珠都掉在地上。
我奶焦急地说:「老头子,不行啊,我还是回村里叫人吧,多叫几个力气大的年轻后生来。」
我爷叹了口气,一脸无奈地说:「也只能这样了。」
我爷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的玉米地里有动静。
「哗啦哗啦——」
像是有人在玉米地里走路。
玉米杆很高,往玉米地里看,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我爷和我奶也听见了动静。
我奶警惕地说:「老头子,玉米地里有东西,该不会是狼吧?」
我们村四周环山,山上有狼,但它们很少下山。
我爷死死盯着玉米地里看,他小声说:「Ţű̂⁰老婆子,你快带小白子跑,听动静,不像是狼。」
-2-
我爷话音刚落,玉米地里就走出来一个男人。
借着月光,我看清男人的长相。
男人长得很瘦,尖嘴猴腮的,有点像猴子,尤其是他的两条胳膊,很长,都快到膝盖了。
男人面生,不是我们村的人。
我爷看从玉米地里出来的是人,就松了口气。
男人看见我爷受伤了,他说:「叔,你的腿被夹了,我帮你把夹子掰开。」
我爷说:「后生,你太瘦了,这夹子你掰不开。」
男人咧嘴笑了笑,很是自信地说:「我能掰开。」
男人说完这话,就走到我爷面前,很轻松地把夹子掰开,把我爷的小腿拿出来。
我爷小腿上的肉,都被夹子夹烂了,都能看见小腿骨头了。
看着就很疼。
我爷朝着男人道谢,他说:「后生,你叫啥名?是哪个村子的?我咋没见过你。」
男人愣了几秒,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像是被问住了。
我爷干笑两声说:「后生,你要是不方便说,就当我没问过。」
男人笑着说:「方便说,我叫陈大山,是从镇上过来的,我是来卖Ťū₍鱼的,结果,刚进村就碰见一个跛脚男人,他抢了我的鱼,还把我打晕,等我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玉米地里。」
陈大山话音刚落,我奶就瞪大了眼睛,她一脸震惊地问:「你是卖鱼的?你卖的鱼有多大?」
陈大山点了点头,他说:「我卖的鱼少说也有一米长,又肥又大。婶子,你是不是见到抢我鱼的人了?」
我奶皱了皱眉头,眼神里带着纠结,她说:「见到了,今个白天的时候,他来我家卖鱼。」
我奶话音刚落,陈大山就气得直跺脚,他生气地骂道:「这个王八蛋,抢了我的鱼,还敢大摇大摆地卖,要是让我抓到他,我非得扒了他的皮!」
我爷说:「后生,你先消消气,天也不早了,你跟我走吧,你帮了我大忙,我请你到我家里喝酒吃肉。」
我爷话音刚落,我奶就拽了下我爷的胳膊,她小声说:「老头子,你别把陌生人往家里请,不知根不知底的,万一出啥事咋办?」
我爷皱了皱眉头,他生气地说:「这后生救了我的命,于情于理我都得谢谢人家,再说了,咱家里穷得叮当响,有啥可图的?」
我奶脸色变得难看,她小声说:「白天的时候,来咱家卖鱼的男人特意嘱咐我,不要把陌生人请进家里,我怕这里犯啥邪门的忌讳。」
我爷没好气地说:「能有啥忌讳?再说了,那卖鱼的就是个强盗,抢了大山的鱼,还把大山打晕,他能是啥好人?他就是个骗子,他的话不能信。」
我爷话音刚落,陈大山的眼珠子就动了一下,他干笑两声说:「叔,家里要是不方便,我就不去了,反正我年轻,睡在外面也没事。」
我爷说:「可不能睡在外面,晚上有狼,还有野猪,可危险了,快跟我回家里住。」
我爷话音刚落,陈大山就眯了眯眼,他奸笑着说:「叔,这可是你请我到你家的,不能反悔。」
我爷愣了几秒,他干笑两声说:「不反悔。」
我爷话音刚落,陈大山就笑出声,他笑声很怪,听起来像猴子在叫。
陈大山像是认识去我家的路,他大摇大摆地走在前面。
我奶扶着我爷走在后面。
我奶小声说:「老头子,我咋感觉这个后生不对劲呐?但又说不上来具体哪里不对劲,但就是后背发凉,心里发慌。」
-3-
我爷看了我奶一眼,小声说:「老婆子,不管咋说,这后生救了我的命,咱得谢谢人家,就请他吃顿好饭,住上一晚,等天亮,再让他走。」
我奶小声说:「他最好天亮就走,我就怕他不走。」
我爷说:「不能。」
我奶扶着我爷走了好久,才走回家。
我爷说:「老婆子,把家里的腊肉炖了,再把酒拿出来,好好招待后生。」
我爷话音刚落,陈大山就生气地说:「我救了你的命,你拿块破腊肉就想打发我?」
陈大山变脸变得太快,刚才回来的路上,他还笑呵呵的,看起来很好说话,可进了院,就变了样,眼睛贼溜溜地转,还一直盯着羊圈里的山羊看。
我爷愣了几秒,他干笑两声说:「后生,我家里穷,确实没啥好东西招待你,你要是不嫌弃,就把家里的母鸡杀了,给你炖一锅鸡肉吃。」
我爷话音刚落,我奶脸色就变得难看。
我家院里只养了一只母鸡,平日里,家里人连鸡蛋都舍不得吃,就指着母鸡下蛋换钱。
陈大山阴着脸,没好气地说:「我要吃羊肉。」
陈大山话音刚落,我爷就瞪大了眼睛,他说:「后生,今个太晚了,没地方买羊肉,等明个一早,我就到镇上给你买羊肉,你看行吗?」
陈大山冷哼一声,用手指着我家羊圈里的山羊说:「把这只山羊杀了,我现在就要吃羊肉。」
我奶皱紧眉头,生气地说:「不行,家里还指着山羊过日子呐。」
我奶话音刚落,陈大山脸色就变得难看,看起来阴森森的,眼神发狠。
我奶和我爷对视一眼,俩人眼神里都带着慌张。
陈大山使劲儿踹了羊圈门一脚,差点把羊圈门踹掉,他生气地说:「是你请我来的,我要是吃不上羊肉,可就不走了!」
陈大山眼神里闪着诡异的光,看着不对劲。
我奶小声说:「老头子,这可咋办?他要赖上咱家了。」
我爷小声说:「算了,就当花钱消灾了,把山羊杀了,他一个人也不吃了多少肉,把剩下的肉拿去卖了。」
我奶叹了口气,她一脸无奈地说:「也只能这样了。」
我爷赔着笑脸说:「后生,你先消消气,你想吃羊肉,那就把羊杀了吧。」
见我爷答应杀羊,陈大山脸上露出得意的笑,他阴森森地说:「我来杀羊,我爱吃生羊肉。」
-4-
陈大山说完这话,就进了羊圈。
山羊看见陈大山,吓得浑身发抖,眼睛瞪得老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被吓傻了。
陈大山抓住山羊的脖子,轻轻一扭,山羊的脖子就断了。
我爷和我奶对视一眼,眼神里带着惊恐。
我爷说:「后生,我去给你拿刀剥皮。」
陈大山朝我爷咧嘴笑了笑,看起来阴森森的,他说:「不用拿刀,我用手就能把皮扒下来。」
陈大山说完这话,就硬生生地把山羊皮扒了下来。
他张大嘴,一口咬在山羊腿上,从山羊腿上咬下来好大一块生肉。
生肉上都是血,他囫囵地吞了下起。
还用牙咬羊骨头,发出「嘎嘣嘎嘣」的声响。
我奶小声说:「老头子,我看他咋不像人呐?哪有人吃生肉?还把骨头吃了。」
我爷脸色变得难看,他小声说:「这后生不对劲,咱先稳住他,别把他惹急了。」
我奶点了点头,她小声说:「等天亮,我就去叫村里人。」
我奶话音刚落,陈大山就斜眼看了我奶一眼,看我奶的眼神透着邪性,像是听见我奶刚才说的话了。
我奶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陈大山朝着我奶嘿嘿一笑,然后扭过头继续吃羊肉。
很快,整只山羊就被陈țũₗ大山吃干净,连块羊骨头都没剩下。
这只山羊少说也有二百斤。
陈大山拍了拍被撑大的肚子,笑呵呵地说:「叔,我吃饱了,明天就走,我今晚住哪屋啊?」
我爷干笑两声说:「住西屋。」
陈大山脸上带着笑,他大摇大摆地进了西屋,很快,西屋就传来鼾声。
陈大山睡着了。
我奶气得直跺脚,但她只敢小声说话:「老头子,他把咱家羊吃了,这可咋办?咱家日子可咋过?」
我爷眯了眯眼,小声说:「他明天要是走,咱就当破财免灾了,他要是不走,就算他倒霉了。」
我爷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透着奸诈。
我奶愣了几秒,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她小声说:「老头子,这法子行吗?多少年都没用了。」
我爷点了点头,他小声说:「行,你就放心吧。」
我奶和我爷对视一眼,像是在交流什么,眼神里透着兴奋。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就被陈大山吵醒。
他站在院里敲饭碗,嘴里嚷嚷着:「饿,我好饿,快把饭菜端上来。」
昨晚,陈大山吃得圆滚滚的肚子已经瘪了下起。
我爷说:「后生,家里还有只母鸡,把母鸡杀了,给你炖锅鸡肉吃行不?」
陈大山撇了撇嘴,很是嫌弃地说:「一只鸡填不饱我的肚子,不够吃。」
我爷愣了几秒,脸色变得难看,他一脸严肃地说:「后生,我家院里只剩下一只鸡,还有二斤腊肉,没别的吃的了,你别太过分。」
我爷话音刚落,陈大山就一脸奸诈地说:「怎么没有别的吃的?只要你舍得,我吃完就走。」
我爷皱了皱眉头,他在院里仔细看了看,根本没看见别的吃的。
我爷就问:「后生,你说的吃的在哪?我咋没看见。」
陈大山用手指了指我,奸笑着说:「我要这小孩。」
-5-
陈大山说完这话,又奸笑着说:「虽然瘦了点,但也是块肉,叔,只要你把小孩给我,我吃完就走。」
陈大山话音刚落,我奶就把我护在身后,她生气地说:「我看你是疯了,快滚!你要是再敢说疯话,我就叫村里人过来把你打死。」
陈大山咧嘴笑了笑,他把两条手臂完全张开,足足有三米长。
我爷眯了眯眼,他说:「后生,你先别急,家里还有猪肉,我去给你拿。」
我爷说完这话,就进了东屋。
很快,又从东屋出来。
我爷身后背了一块有五指宽的肥肉,肥肉上面油汪汪的。
我爷把肥肉放到地上,笑呵呵地说:「后生,吃吧,这可是好猪肉。」
陈大山看见地上的肥肉,馋得直咽口水,他大声说:「我就知道你家里有肉,就是不舍得拿出来给我吃,你们一家人真抠!」
我爷皮笑肉不笑地说:「后生,你放心,以后顿顿管你肉吃,你想在我家住多久就住多久。」
陈大山得意地笑了笑,他趴在地上,用嘴咬肥肉吃,他吃得满嘴都是油。
我小声说:「爷,咱家从来没养过猪,这猪肉是哪来的?」
我爷眯了眯眼,没说话,他和我奶对视一眼。
我奶小声说:「老头子,这块肥肉有多重?」
我爷小声说:「我刚在屋里称了一下,有一百斤重。」
我奶眯了眯眼,神色凝重ŧû₂地说:「那还不够,还差三百斤。」
我爷笑着说:「别急,慢慢来,别让他起疑心了。」
我奶点了点头,脸上带着笑。
很快,陈大山就把地上的肥肉吃干净了。
他拍了拍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一脸不高兴地说:「我没吃饱,再给我拿肉出来。」
我爷脸上带着笑,他说:「我去给你拿。」
我爷说完这话,又进了东屋。
很快,又从东屋背出来很大一块肥肉,油汪汪的,这块肥肉足足有七指宽。
我爷把肥肉放到地上,那块肥肉竟然诡异地蠕动了几下,像是要逃跑。
我爷阴着脸,对着那块肥肉骂道:「畜生东西,安分点。」
我爷话音刚落,那块肥肉就没了动静,和一块死肉没啥区别。
陈大山的眼珠子来回转了两圈,他刚才也看见肥肉蠕动。
他很想吃肥肉,一直在咽口水,但眼神里多了一分警惕。
我爷眯了眯眼,笑着说:「后生,你帮了我大忙,救了我的命,我要报答你,你爱吃生肉,我就给你生肉吃。」
陈大山盯着我爷看了看,阴着脸说:「老东西,你要是敢骗我,我就把你吃了。」
我爷笑着说:「没骗你,快吃吧。」
陈大山趴在地上,大口吃生猪肉。
肥肉很厚,陈大山的整张脸都快埋进肥肉里了。
他边吃边发出「哼哧哼哧」的叫声,像是猪叫声。
我爷和我奶对视一眼,眼神里带着笑。
我奶小声问:「老头子,这块猪肉多重?」
我爷小声说:「二百斤。」
我奶小声说:「还是不够,还差一百斤。」
-6-
我奶话音刚落,就听院门口有动静。
一个骨瘦如柴的男人跑了进来。
这男人面生,不是我们村的。
我奶问:「后生,你找谁?」
男人看了我奶一眼,没说话,他狠狠踢了陈大山一脚,大声说:「别吃了,快跟我走。」
陈大山抬起头看了男人一眼,他诧异地问:「你咋来了?不是说好了,你留在海村吗?」
海村就在我们村旁边,隔着七八里的山路。
男人焦急地说:「出事了,快跟我走!」
陈大山愣了几秒,他说:「出啥事了?」
男人急得直跺脚,他说:「老三不见了,咱娘叫咱们快点回去。」
陈大山摇了摇头,他说:「我不回去,这里有吃有喝的,能吃饱饭,你自己回去吧。」
陈大山说完这话,又大口地吃肥肉。
我爷脸上带着笑,一直盯着陈大山看。
男人生气地说:「别吃了!再吃命就没了。」
陈大山的肚子很大,身上的肉也变多了,一层层的,少说也有三四百斤重。
就连他的脸,都胖出了褶子,挂着一层一层的肥肉。
陈大山像是没听见男人说话,他还在吃肥肉。
我爷笑着说:「后生,你是大山的兄弟?」
男人点了点头,他一脸诚恳地说:「老人家,我们兄弟几个都是山上下来的,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兄弟吧,我保证把他带回去,再也不下山。」
我爷眯了眯眼,笑着说:「后生,你兄弟有恩于我,他爱吃生肉,我就给他生肉吃,报答他,你让我高抬贵手是什么意思?」
我爷话音刚落,陈大山就把肥肉吃干净,他生气地说:「老东西,我还没吃饱!快去拿肉。」
我爷点了点头,他笑着说:「别急,我马上Ţṻ⁻把肉拿来。」
我爷说完这话,又进了东屋。
很快,又从东屋拿出来一大块肥肉。
我爷把肥肉放到地上,陈大山馋得直咽口水,他刚要吃,就被男人拦住。
男人虽然瘦,但力气很大,他大声说:「别吃了!再吃你就没命了!」
陈大山像是没听见男人的话,眼睛一直盯着地上的肥肉看。
他大声说:「白花花的肥肉就在地上,我要是不吃,就被别人吃了,你给我让开!」
陈大山使劲儿把男人推开,男人差点被推倒,他又急忙冲了上去,死死抓住陈大山的胳膊,他大声说:「走,回家!」
男人拽着陈大山的胳膊,把他往院外拽。
我家院门口已经挤满了村里人,他们骨瘦如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陈大山那一身肥肉。
像是要把陈大山生吞活剥似的。
陈大山嘴里嚷嚷着:「放开,把我放开!」
男人走到院门口,就被村里人围住。
村里人都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看。
-7-
我爷眯了眯眼,他大声说:「大伙都让开,这俩后生有恩于我,别难为他们。」
我爷在村里有些威望,村里人都听我爷的。
很快,村里人就都散开了。
男人拽着陈大山急匆匆地跑了。
我奶小声说:「老头子,你疯了?你咋让他们走了?咋和村里人交代?」
村里人都围在院门口,盯着我爷看。
他们的眼睛发暗,眼神里闪着诡异的光,看起来死气沉沉的。
我爷说:「大伙都放心,过几天就给大伙分肉,都散了吧。」
我爷话音刚落,村里人就都散了。
我奶焦急地说:「老头子,这事村里人都知道了,要是过几天,你拿不出肉可咋办?村里人可没那么好糊弄。」
我爷眯了眯眼,笑着说:「陈大山会回来的。」
我爷说完这话,就进了东屋。
等到了晚上,我爷又从东屋拿出来一大块肥肉,少说也有一二百斤重。
我爷把肥肉放到羊圈里,还把羊圈的门打开。
我奶说:「老头子,这能行吗?」
我爷抽了两口旱烟,笑着说:「能行,你领小白子进屋睡觉吧,我在院里守着。」
我奶叹了口气,担心地说:「那你小心点。」
我爷点了点头。
我奶领着我进屋睡觉。
深夜,我被猪叫声吵醒。
猪叫声很近,听起来就像是在院里。
我推了推我奶胳膊,把我奶叫醒:「奶,你听见猪叫了吗?」
我奶说:Ťû⁹「没听见,快睡觉。」
我奶给我盖了盖被子,让我睡觉。
我只好把眼睛闭上。
第二天一早,我家羊圈里就出现一头千斤重的肥猪。
我爷脸上带着笑,他说:「成了。」
我奶说:「老头子,我去叫村里人,别让他们等太久。」
我爷点了点头,很是高兴。
很快,我奶就把村里人都叫来了,我家院里挤满了人。
他们手里都拿着木桶、铁盆,都等着分肉。
村长笑呵呵地说:「叔,你真有本事,能养出这么大的肥猪,够咱村里人吃几年的。」
我爷脸上带着笑,很是谦虚地说:「这东西贪吃,嘴馋,自己送上门来,我给大伙分肉。」
我爷说完这话,就把猪圈的门打开。
肥猪像是被吓傻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第一次在一头猪的眼神里看见了恐惧。
几个年轻后生,轻而易举就把肥猪绑了。
我爷拿着尖刀,走到肥猪面前,笑着说:「你别怪我,是你自己赖着不走的。」
我爷说完这话,一刀扎进肥猪的脖子里。
从肥猪脖子里流出来的不是血,竟然是油。
肥猪惨叫一声,就没了动静。
肥猪的脖子很粗,我爷用斧头砍了好几下,才把肥猪的头砍下来。
肥猪身上没有一点瘦肉,都是肥肉,油汪汪的。
我爷笑着说:「分肉。」
我爷话音刚落,几个年轻后生就开始分肉。
院里的人都排好队,等着领肉吃。
每家都领了四五十斤的肥肉。
我爷笑着说:「领完肉,大伙就散了吧。」
可村里人根本没有走的意思。
都直勾勾地盯着我爷看,脸上也没啥表情,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生气。
-8-
我爷愣了几秒,他说:「肉已经分完了,大伙都散了吧。」
还是没人走。
都站在原地盯着我爷看。
我爷和我奶对视一眼,眼神里带着困惑。
我爷问:「大伙为啥不走?」
没人回应。
村里人看我爷的眼神很怪,阴森森的,让人不舒服。
我爷见没人说话,就走到村长旁边问:「村长,这是咋回事?」
村长干笑两声说:「叔,这点肉不够大伙解馋的,要是能再分一次肉,大伙就都高兴了。」
村长话音刚落,我爷就瞪大了眼睛,他生气地说:「养一头千斤重的猪,哪有那么容易?这事我办不到。」
村长脸上的笑瞬间凝固住,他不笑的样子还挺吓人。
村长板着脸说:「叔,大伙可都指望你呐,最好别让大伙失望。」
村长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带着凶狠,他挥了一下手,村里人就都走了。
我爷干咳两声,咳出了一口黑血。
我奶一脸担心地说:「老头子,这可咋办?村里人都疯了。」
我爷把嘴角的血擦干净,他无奈地说:「没办法,只能把人从山上引下来。」
我奶焦急地说:「能引下来吗?」
我爷叹了口气,他说:「只能试试了。」
深夜,我爷把我关进猪圈里,他说:「小白子,你老老实实待在猪圈里,别怕,我就在仓房里守着,等那男人来了,我就出来抓他。」
我说:「爷,我害怕,我不想待在猪圈里。」
猪圈里很臭,地上还有一摊肥油,踩在鞋上,黏糊糊的,看着恶心。
我爷板着脸,生气地说:「不行,听话!」
我爷说完这话,就进了仓房。
院里黑漆漆的,很安静,静得可怕。
我站在猪圈里,警惕地看着四周。
就怕枯瘦的男人会出现。
我站在猪圈里好久,枯瘦男人还没来。
我爷急了,他拎着刀,从仓房里出来,他用刀划破我的胳膊,可从胳膊里流出来的竟然不是血,而是油,像肥肉上的油。
我被吓了一跳,抬头看我爷。
我爷眼神浑浊,他说:「小白子,忍着点,别出声。」
我爷说完这话,就躲进了仓房。
我胳膊上流出的油越来越多,我感觉自己就要晕死过去了。
突然,我听见院门口有动静,我抬头一看,就看见今早来的男人站在院门口。
他的头趴在院门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看,还流口水。
我被吓得腿软,男人朝着我嘿嘿一笑,他很轻松地就把院门推开,大摇大摆地朝我走过来。
我瘫坐在地上,刚想叫,男人就示意我别出声。
他以诡异的姿势爬进猪圈里,凑到我耳边小声说:「老三,快醒醒,我来带你逃命了,快跟我走!」
我愣了几秒,小声说:「我不认识你,你为啥叫我老三?」
男人皱了皱眉头,他小声说:「老三,快醒醒,你的脑子被他们吃空了,你身上的肉也被切掉了,他们养着你,就像是养条狗,快跟我走吧。」
-9-
男人话音刚落,我爷就从仓房里冲出来,他手里拿着斧头,一斧头就把男人砸晕死了。
男人倒在猪圈里,他的头被我爷砸破了,流了好多油出来。
我爷脸上露出笑,他说:「畜生东西,费了我好大劲。」
我爷话音刚落,我奶就把东屋的门打开,她站在门口说:「老头子,抓到了吗?」
我爷笑着说:「抓到了,这回够村里人分了。」
我爷说完这话,就把猪圈门锁上了。
我个子矮,根本碰不到锁。
我大声喊:「爷,我还在猪圈里呐。」
我爷像是没听见我说话,他快步进了东屋,还把东屋的门关上。
ṭūₜ我焦急地哭喊着:「爷,奶,我还在猪圈里。」
没人回应。
东屋的灯已经关了。
我想离开猪圈,可我个子太矮,根本没办法离开猪圈。
我急得直跺脚,拼了命地叫喊:「爷,奶!」
我连着叫了十几声,东屋的门终于开了。
我爷披着衣服,从东屋出来。
他走得很快,肉眼可见地不高兴。
他走到猪圈门口停下来,恶狠狠地盯着我看。
我小声说:「爷,我还在猪圈里呐,你带我进屋吧,我害怕。」
我爷使劲儿踹了猪圈门一脚,声音很大,很刺耳,吓了我一跳。
我爷阴着脸说:「畜生东西,再敢乱叫,我就把你打死,还真把自己当人了!」
我爷说完这话,就走了。
他刚才看我的眼神透着凶狠,仿佛我再乱叫,他就会把我杀掉。
我爷为啥突然这样对待我?
我蹲在猪圈里小声哭,我很害怕。
风也凉,吹得我浑身发抖。
我找了个可以避风的地方躲起来,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我就听见「哼哧哼哧」的猪叫声。
我一睁眼,就看见一张放大的猪脸。
肥猪用鼻子拱我的肩膀,把我吵醒。
我被吓了一跳,急忙往后退了几步。
肥猪很胖,少说也有七八百斤重。
肥猪一直盯着我看,它的嘴动了动,竟然发出人的声音:「老三,快醒醒,快往山上跑,咱娘在山上等你呐。」
我被吓得半死,猪竟然会说话了?
我哭着说:「你别过来,离我远点。」
肥猪掉了眼泪,它说:「我就要被杀了,你还小,他们还不会杀你,快逃命吧。」
肥猪话音刚落,猪圈的门就被打开了。
我急忙从猪圈门跑了出去,跑到院里。
院里站满了村里人,他们像是没看见我似的,都一直盯着猪圈里的肥猪看。
几个年轻后生,进了猪圈里,把肥猪绑了。
肥猪被按在案板上,掉了眼泪,绝望地看着我说:「快逃命去!」
肥猪话音刚落,就被村里人杀了。
我奶拿来木桶,接了满满一桶的油。
这头肥猪身上也是一滴血都没有。
村长笑着说:「叔,还是你有本事,又养了一头肥猪。」
我爷眯了眯眼,笑着说:「大伙把肉分了吧。」
我爷说完这话,就用斧头把肥猪劈开。
肥猪身上都是肥肉,足足有十指宽。
油汪汪的。
-10-
很快,肥猪就被村里人分干净。
我爷眯了眯眼,笑着说:「大伙都散了吧。」
Ŧů₀村里人像是没听见我爷说话,都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走的意思。
我爷脸色变得难看,他看着村长说:「村长,这是啥意思?」
村长皮笑肉不笑地说:「叔,咱村里穷,一年到头也吃不上一顿肉。」
我爷生气地说:「给你们分的猪肉,已经够吃撑好几顿的了,别过分。」
村长眯了眯眼,他用手指着我说:「叔,啥时候把他养大?大伙可都盼着呐。」
我愣了几秒,村长说这话是啥意思?
我是人,又不是肥猪。
就算我被养大,也不能被村里人分了吃肉。
我爷皱了皱眉头,阴着脸说:「我家底薄,总不能啥都分给大伙吧?我总得自己留点。」
村长眯了眯眼,没好气地说:「叔,话我已经说清楚了,村里人都盼着呐,等过几天,就来你家分肉。」
村长说完这话,就笑呵呵地朝院外走。
村里人也都跟着走了。
我爷气得直跺脚,朝着村长的背影骂:「什么东西!跟畜生没啥区别。」
我奶拉住我爷的胳膊,小声说:「老头子,你小点声, 别被村里人听见。」
我奶说完这话, 叹了口气, 她一脸无奈地说:「早知道是这样,咱就应该听卖鱼的话,不把陌生人请进家里, 就没有这么多破事了。」
我爷一脸不高兴,他生气地说:「谁能想到,那卖鱼的说的是真话?现在后悔,晚了!」
我奶深吸了一口凉气, 又吐了出来, 她走到我身边,把我抱起来。
我说:「奶, 村长说的啥意思?」
我奶像是没听见我说话,她把我放进猪圈里, 又把猪圈的门锁上。
我哭着说:「奶,我是小白子, 你为啥把我关在猪圈里?」
我哭喊的声音很大,可我爷我奶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哭得嗓子都哑了。
等到了下午, 我爷往猪圈里扔了一块油汪汪的肥肉, 他说:「吃吧。」
我摇了摇头, 哭着说:「爷, 我是小白子,你快放我出去。」
我爷阴着脸,没好气地说:「不吃就饿着。」
我爷说完这话就走了。
连着两天都没来看我。
我饿得都快睁不开眼睛了。
我想不明白, 为啥我爷我奶突然这样对我。
就在我感到绝望的时候,我听见脚步声。
我睁开眼睛,就看见我奶往猪槽里倒了水。
我虚弱地说:「奶,我是小白子。」
我奶敲了敲木桶,然后就走了。
我好渴,本能地想活着。
我虚弱地爬到猪槽旁边喝水,我刚低头,就被吓了一跳。
水里出现的倒影竟然是一头猪。
我再往水槽里看了一眼, 还是猪。
我被吓得浑身发抖, 我的影子怎么会是一头猪?
不可能!
我拼了命地撞猪圈门,我把猪圈门撞开。
我爷我奶听见动静,都跑了出来,他俩要抓我。
我甩开我爷我奶, 跑进东屋里。
东屋里有面镜子。
一定是搞错了。
我跑到镜子前,就看见镜子里有一头猪。
猪的耳朵被剪掉了, 尾巴也被剪掉了, 身上还穿了衣服, 猪蹄上也穿了鞋。
看着还真有几分像人。
我的脑子突然很疼,脑子里出现一只很大的母猪,在山上,身边跟着七八个猪崽, 我就跟在母猪后面。
我爷急忙跑进屋, 他生气地说:「小白子被野猪咬死了,快把这头快成精的野猪杀了。」
我奶拿了刀,很快, 我就倒在了地上。
我看见我身上流出来的不是油,而是血。
鲜红的血。
很快,我就没了意识。
原来我是一只被人抓来的野猪。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