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 年,我没钱上大学,跟风买了彩票,竟中了头奖!
可兑奖时,我翻遍了全身,也没找到那张彩票。
周文军安慰我,赵雅芳照顾我。
我以为我拥有全世界最好的丈夫和闺蜜。
自此,任劳任怨了一辈子。
直到临终前听到了儿子的心声:
【等她死了,爸和赵姨就能修成正果了。】
【何必等这一辈子,不就是当年拿了她一张彩票吗?】
-1-
看着面前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我一阵恍惚。
土黄色的老式信封里,白底红字的一张薄纸上,龙飞凤舞地写着我的名字。
承载着我年轻的未来。
我重生回了 19 岁。
门口传来了邻居王婶的闲聊声:
「慧兰这孩子真是可惜了,明明考上了这么好的大学,却没钱去上。要是爹妈还在,就不会让孩子吃这种苦了。」
「幸好,周家那小伙子厚道,人也长得俊,有前途,下月他们就要结婚了吧?」
我一怔,这才想起 19 岁时我的处境:
父母双亡的孤女,无依无靠,没钱没地。
上辈子的我,因此不得不放弃了上大学。
而和周文军结了婚,然后……
我一阵胆寒。
立刻掏了掏口袋,想看看身上还有多少钱。
却摸到了一张和钱不一样的纸。
上面印着大大的「奖券」二字。
正是后来中了头奖的那张彩票!
捏着这张奖券,我差点落下泪来。
我抹了把脸,用力推开了房门,对着邻居大声说:
「我不结婚,我要去上大学!知识改变命运,我们妇女也要拥抱新时代,不管多苦多难,我都要去上大学!」
这辈子,我会把握住这张奖券。
也把握住我曾经错失的人生!
-2-
前世,我没钱读大学。
当时,社会福利有奖募捐券,也就是后来大家说的彩票,刚发行不久。
我跟风买了一张奖券,开奖时竟中了头彩!
我满心欢喜,以为自己可以去上大学了。
可翻遍了全身,都找不到这张头奖彩票。
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后,赵雅芳已经做了一桌子菜,周文军关心地询问我发生了什么。
看到他,我再也抑制不住满腔委屈。
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
他紧张地拥住我,赵雅芳也着急地安慰我。
他们对我说:「就算失去了这张彩票,没办法上大学,他们也会一直陪在我身边。」
一个是我青梅竹马的未婚夫,一个ŧù¹是我最要好的闺蜜。
我哭得更厉害了。
暗自下定决心,一辈子都会对他们好。
我和周文军结了婚,后来又有了孩子。
赵雅芳毕业后留校,周文军也进城打拼了。
只有我,留在老家,拉扯儿子长大,照顾年迈的公婆。
对于这样被囚困的人生,我不是没有怨言。
我时常觉得自己就像一头被栓在石磨上的驴。
一辈子,都只能围着磨一圈又一圈地打转。
伺候半身不遂的婆婆睡下后,我会在夜里哭泣、怨怼。
恨丈夫的不着家,儿子的不懂事,公婆的不理解。
可每每想到丈夫和闺蜜曾经给过我的关怀。
我又会擦干眼泪,继续生活。
有时,我也想要追忆曾经错失的人生。
我会找出原来上学的书本来看。
儿子会冷哼着质疑我:
「你也看得懂化学书?赵阿姨才是化学教授,你连大学都没上过!还不如多干点活!」
我只能悻悻地放下书本,去喂猪、去做饭、去搓洗公婆沾了屎尿的脏衣裤。
我总是会幻想:如果自己也能去上大学,人生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可那张大学录取通知书,却不知何时再也找不到了。
直到给公婆送终后,我被接进了城。
却在赵雅芳家里,找到了那张写着我名字的大学录取通知书……
我心中生起了疑虑,失魂落魄地去了大学找她。
却听到周围的学生喊她:
「叶教授。」
我难以置信。
可墙上的任职栏里,她的照片下,竟赫然写着我的名字!
「叶慧兰」
宛如五雷轰顶,我这才知道:
原来,赵雅芳顶替了我的大学名额,用我的身份毕业、留校。
然后步步高升,成了现在国内知名的化学教授!
难怪。
无论我多么期盼地央求她,她也不愿意和我多说大学里的事,更不许我去她的大学找她玩。
后来,她甚至不愿意回村了。
原来竟是这样!
我无法再压抑心里多年来的痛苦和怨怼,崩溃地在大学里大哭大闹,惊动了安保和校领导。
可周文军急匆匆地赶到后,却护住了脸色煞白的赵雅芳。
他对所有人解释说:
「抱歉,我的妻子患有精神疾病,刚进城受了刺激,说的都是疯话。」
赵雅芳也抹着眼泪:
「是啊,她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呜呜呜……」
被盖上了精神病的烙印后,我更加无力维权。
最终,郁结于心,重病倒下。
临终时,才从儿子的心声里,听到了一切的真相。
原来,我的彩票自始至终都没有被弄丢,而是被他们偷走了!
我的好丈夫,偷了我的彩票,远走高飞!
我的好闺蜜,偷了我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冒名顶替!
他们甚至还早已背着我,成了一对人人艳羡的鸾俦凤侣!
原来,竟是他们,偷走了我的人生!
而那个向来看不起我的、吃里扒外的儿子。
明知如此,却从未告诉我,与他们一起,生生瞒骗了我一辈子!
如果可以,我宁愿从未生下过他……
-3-
重生回来,我看着错失了大半辈子的大学通知书。
喜极而泣。
老天有眼!
竟给了我重新改写命运的机会!
这一次,我一定会牢牢把握住!
我小心翼翼地将通知书和彩票藏好。
拿出日历簿,细心计算日子。
未免夜长梦多,我不打算在这里待到去大学报到前。
等到彩票开奖那日,我会兑完奖金,就离开这里。
怀揣着我的通知书,在城里勤工俭学,直到报到那天。
开启属于我的新生!
我在彩票开奖的日期上画了个大红圈。
还有五天。
-4-
周文军下工回来时,赵雅芳也一起进了门。
前世,他们也经常这样同进同出。
我从没觉得哪里不对。
今天,他们倒没像往常那样谈笑风生。
赵雅芳低着头,闷闷不乐。
周文军则在一旁安慰她,满脸心疼。
前世的这一天,我刚收到录取通知书,一见他们回来,就兴奋地报喜。
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
见我直挺挺地站在屋里,他们略微一惊。
一路都牵在一起的手,这才后知后觉地猛然松开。
原来一直都这么明显。
只怪我眼瞎。
没等我说什么,周文军就先冷声道:
「雅芳心情不好,你今天怎么没做饭?」
我看着他们,没说话。
赵雅芳连忙拉住周文军的手臂,声音柔柔的:
「慧兰大概是不太舒服,文军哥哥,你好好说话呀。」
周文军脸色稍霁:
「那现在去做吧,晚点吃没关系。」
我靠着墙没动,只说:
「今天手疼。」
周文军皱了皱眉,还要再说什么,赵雅芳就含着泪说:
「文军哥哥,你别和慧兰吵架,今天我来做饭就是了。」
她肤白貌美,身材娇小,楚楚含泪的模样,别提多令人心疼了。
周文军马上就急了,追着她进了厨房。
看都没看我一眼。
许久,他们才端出饭菜。
吃饭时,赵雅芳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手指上也包了一块纱布。
周文军数落我:
「你今天乱发什么脾气?害雅芳都切到手了,雅芳本来就不太会做饭。」
赵雅芳连忙说:
「文军哥哥,别这么说慧兰,都怪我不太会做家务,不如慧兰那么熟练。」
她声音轻软,语速和缓,说话都像在撒娇。
前世,我一直以为,她是每次都维护我的知ṱüₕ心闺蜜。
可现在,我只觉得恶心:
「今天心情不好。」
周文军脸色一变:
「对了,隔壁家的王婶说你的录取通知书来了,你和雅芳报的是一个大学吧?」
我看着赵雅芳:
「你的到了吗?」
赵雅芳满脸的委屈,却还是硬挤出一个笑,眼中竟暗含着期待:
「当然啊,慧兰,我们又能做同学了呢。」
与她对视的同时,我竟然听到了她的心声!
就像临终前,我听到儿子的心声一样。
她嘴上说得好听,心声却是:
【凭什么啊?!叶慧兰这头蠢猪都考上了,我怎么可能没考上?!】
我浑身发凉,只觉得毛骨悚然。
-5-
我手中的勺砸进碗里,发出一声脆响。
赵雅芳面露忧色,关心道:
「呀,慧兰,怎么这么不小心?」
「今天收到了这么大的好消息,怎么闷闷不乐的,发生了什么吗?」
可她的心声却是:
【周文军说他会帮我想办法的,也不知道靠不靠得住?】
【不行,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叶慧兰去上大学!她一个孤儿,样样都不如我,凭什么能考过我,去上大学?!】
我一阵心寒,不想再听了。
转而看向周文军。
周文军皱眉,抬头:
「你今天怎么了?这不是天大的喜事吗,明天我们一起去外面庆祝一顿?」
对视时,我也听到了他的心声:
【雅芳都落榜了,她怎么就考上了?】
【就算考上了,她也没钱去上。与其浪费这个机会,还不如让雅芳替她去。】
即使已经蹉跎过一辈子。
即使已经知道了一切的真相。
但亲眼看到他们虚伪的嘴脸,亲耳听到他们丑恶的真心话。
我还是不免眼眶酸涩。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原来这么多年来,ŧúₘ我所以为的最亲近的丈夫、最要好的闺蜜,对我竟不仅没有一丝一毫的真心,甚至只有满腹的贬低和虚伪!
我低着头,颤抖着放下碗筷。
「我吃好了。」
回屋后,我悄无声息地大哭了一场。
平复了许久的情绪后。
我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打算了。
还有四天。
-6-
第二天一早,我挎上背包,就出了门。
周文军今日上工竟晚了点,撞个正着。
见我要出去,他皱眉问:
「你去哪?听说你昨天去奖券摊凑热闹了?」
我捏紧了包,心怦怦直跳。
周文军装若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长得浓眉大眼,模样周正高大,十分英俊,又有文化,以后定然会有出息的。
是乡里不少姑娘的梦中情人。
我们青梅竹马,我从小就会跟在他身后,「哥哥」、「哥哥」的叫。
我父母还在世时,我们就结了亲。
后来,父母不在了,周文军也对我这个孤女多有照顾。
虽然还没正式登记结婚,但我们也分房住在一个屋檐下。
他也曾帮我赶走过凶恶的野狗,护着我走过漆黑的夜路。
孤身一人后,从未有人如此为我遮风挡雨,对我关怀备至。
所以,前世,我才会对他那样的死心塌地。
可现ṭū₋在,我已经不会再被他迷惑了:
「随便看看。」
周文军应了声:
「那些奖券都是骗人的,你身上钱不多,别浪费在那些糊弄人的东西上。」
我含糊着,低头离开。
进了县城,我一边问一边找,终于找到了县妇联办公室。
接待我的是个面容和善的中年妇女:
「小妹妹,是生活上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一对视,我就听到了她的心声:
【和我闺女差不多大,居然这么瘦,天可怜见的。这么慌张,一定遇到事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她。】
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来自他人对我的真心实意的关心。
我的眼泪,顿时就落了下来。
哽咽着从包里拿出那张录取通知书。
-7-
妇联的李阿姨拉着我的手,安慰了许久。
回家的路上,我的心情也焕然一新。
期盼起了充满希望的未来。
可回到家后,刚打开房门,我就愣住了。
只见我的房间里一片狼藉。
生活用品、书本、衣物……
我的一切,都被翻得一塌糊涂!
我骤然想起,前世也有过这么一天。
当时,周文军说什么东西找不到了,要大扫除,把全家都翻了一遍。
前世的我,没有多想。
甚至还以为他有急用,帮着一起翻找。
可现在……
我错愕地看着周文军。
他揉了揉头发,蹙眉不耐地解释:
「找不到东西,把家里翻乱了,抱歉。」
可他的心声却让我如坠冰窖:
【她到底把录取通知书藏到哪去了?反正都上不了,为什么还捂着不拿出来?雅芳都闷闷不乐好几天了。】
【她居然买了奖券,难道还奢望能中奖去上大学吗?】
【不过她运气一向不错,真中了也麻烦,还是先替她收着吧。】
宛如一脚踏空,从美梦跌回了地狱。
一想到我又要像前世那样,被他们敲骨吸髓,榨干一辈子。
我就控制不住地颤抖,愤怒着急地大吼:
「你凭什么乱翻我的东西?!」
周文军从没被我这么大声过,愣了下,才心虚地撇过头去:
「我只是在找东西。」
他想了想,又蹙眉道:
「你最近怎么了?昨天……」
我还没说完,我就越过他,冲进了房间。
我的床铺也被翻乱了,我抽出床底的一个大铁盒子。
打开后,里面是我的户口簿、身份证,还有一些其他重要证明。
我一直将这些重要的东西收拾得很整齐。
可现在却全乱了。
好在东西都还在。
唯独我昨天小心翼翼放进去的那张彩票,不见了!
「我放在里面的东西呢?!」
一想到上辈子牢笼一般的人生,我就无法遏制地感到崩溃。
难道重生一世,我却还是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吗?!
周文军别过头去: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死死地盯着他,他却不肯和我对视。
我心急如焚。
只有三天了。
我该怎么办?
-8-
我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将自己需要带走的证件、衣物、随身物品,一一打包。
我正准备将需要变卖或清理的东西搬出去。
周文军敲了敲门。
我们还没结婚,在家也是分房睡。
开门后,周文军说:
「那天吃饭,我们说好了,要出去庆祝一下。」
「我们马上也要结婚了,也该置办点新婚用品了。」
上辈子,我拿到大学通知书,却没钱去上。
跌入人生低谷之后,是周文军陪在我身边安慰,给了我很多温暖和关怀。
我以为他会是我的人生归宿。
所以,绝望之后,我很快振作了起来。
满心甜蜜的开始操持起婚事。
当时,我央着周文军陪我一起去选婚礼上的喜服和布置,再去城里拍一组婚纱照。
可我等来的,却是他和赵雅芳带回来的,皱巴巴的喜服,和挑选好的婚礼用品。
他说:
「今天看到一套合适的,雅芳说好看,就替你试了试。」
赵雅芳也羞涩地说:
「文军哥哥非要我试一试,还要我来挑那些,慧兰,你不会怪我吧?」
看着那件已经有过试穿痕迹的喜服,我心中酸楚,强颜欢笑:
「怎么会呢……」
赵雅芳似笑非笑。
而当我独自展开那套喜服时,里面却悠悠飘出了一张照片。
是一张彩色的结婚照。
上面的人赫然就是穿着喜服的周文军和赵雅芳。
他们对着镜头,笑得甜蜜灿烂。
那是连我都没有的彩色结婚照。
那一晚,我竭力告诉自己,他们只是在帮我。
都是我想多了。
却还是止不住地伤心落泪。
可就连第二天的婚礼,我都是红肿着眼睛度过的。
当我去补妆时,甚至在转角处,听到有人悄声议论。
说比起我这个新娘,赵雅芳这个伴娘,反倒和新郎更登对。
我的心里顿时被刺出了一个血洞,空落落的漏着风。
上辈子,我为了这场婚礼忙前忙后,到头来,却只成了一个可笑的配角。
这辈子,我避之不及,他却主动提起了。
我只觉得讽刺。
-9-
看见我的房间变得空空荡荡,周文军一愣:
「你屋里……东西怎么这么少了?」
我一边收拾一边说:
「弄乱了,发现很多东西不想要了。」
周文军可能自觉理亏,轻咳一声:
「雅芳已经在外面等了,我们走吧。」
我和他们一起去了县城。
赵雅芳似乎心情好些了。
一路上,她都和往常一样,缠着我。
不停地询问我,关于录取通知书的事。
她挽住我的手臂,做出一副好闺蜜的样子,声音甜软地说:
「慧兰,我们今天是来庆祝你收到大学通知书的,你怎么还闷闷不乐的呀?」
「慧兰,我还没看过你的录取通知书呢?以前你都会拿给我看的。」
「你放哪儿了啊?真的收到了吗?不会是怕我们因为这个就疏远你,所以才说……」
以前,她也都是这样同我亲近的。
她是我的同学。
她长得漂亮,人又温柔嘴甜,好像从一开始,她就特别亲近我。
同学嘲笑我是没爹没妈的孤儿时,是她挺身而出,为我说话。
我跟不上课业时,是她拉着胆怯的我,去办公室找老师一一讲解。
我以为考试成绩不够好,捏着卷子掉眼泪时,是她抱着我的肩柔声安慰。
我对她依赖又感激,成了最要好的闺蜜。
每次周文军接我上下学,她也都会挽着我一起走。
我们一路上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她也会和周文军斗嘴。
后来,我们三个就经常一起吃饭、逛街、聊天。
有时,甚至都没有我……
我顿住了脚步,看着她,幽幽问道:
「你不是也有吗,为什么还这么好奇?」
-10-
赵雅芳的脸色顿时变了。
她脸色铁青,咬着唇,却强行扯出一抹笑:
「慧兰,我、我只是关心你呀……」
她说着,眼眶就湿润了起来。
像是我欺负她了一样,楚楚可怜。
可与她对视的我,分明就听到了她真实的心声:
「叶慧兰算个什么东西?!她凭什么敢这么对我!她这个……」
就算已经预料到。
但那些不堪入耳的恶毒咒骂,依旧深深刺痛了我的心。
呵,原来,这就是我的好闺蜜!
我真不明白,她怎么能这么对我……
我咬了咬牙,忍住了眸中的热意,正要推开她挽着我的手。
周文军却皱眉,像个兄长一样严厉地道:
「慧兰,你怎么能这么说话?雅芳她只是关心你!」
他紧张焦急地哄着赵雅芳。
我在一旁看着,只觉得可笑。
「我不知道你这几天在发什么脾气,但你也不能这么对雅芳说话。」
「雅芳这么关心你,你就是这样恩将仇报的?」
赵雅芳拦住了周文军,哭哭啼啼地说:
「文军哥哥,你也别怪慧兰了,都怪我,不知道说了什么,又惹慧兰不高兴了。」
「雅芳,怎么会是你的错?她最近也不知道是吃错什么药了。」
周文军又摆出那副哥哥的样子教育我:
「慧兰,道歉。」
我静静地站着,只无辜地说:
「我有说错什么吗?」
他们两人闻言,皆是一愣,脸色难看。
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不再多说,转身独自离开。
-11-
我又去了县城里的彩票摊。
我已经记不得上辈子除了头奖外的其他号码了。
我与摊位上的工作人员说了好久的话。
然后,又买了一张。
-12-
我先回了家,趁没人在,我仔仔细细地翻找了一遍。
可哪里都没有那张彩票。
我正急得满头大汗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我心头一紧,刚从周文军的屋子出ƭṻⁿ来,就撞见了进门的赵雅芳。
她是一个回来的人。
「我跟文军哥哥说,想和你单独说说话,他就让我先回来了。」
见我不说话,她看了看我背后大开的房门。
「你在文军哥哥房间里做什么?」
我不想回答,她却先笑了:
「不会是在找那张彩票吧?」
我猛然抬头。
却见她露出了从未有过的讥讽。
「叶慧兰,你还真以为自己能凭一张彩票改命吗?」
我瞪大了眼,气得浑身发抖:
「赵雅芳,我对你那么好,从没有对不起你过,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赵雅芳冷冷地看着我:
「你一个孤儿,和周文军定亲,还考上重点大学,凭ƭṻ₆什么?」
她说着又笑了起来:
「可惜,你就算考上了大学也没钱去上。」
「就算真的结婚了,在他那里也永远比不过我。」
我眼眶发酸,心寒至极。
见赵雅芳要走,我连忙问:
「你们到底把我的彩票藏到哪里去了?!」
赵雅芳哼声说:
「放弃吧,你找不到的。」
可对上她那双奚落的眼睛时,我却听到了她的心声:
「她死也不会想到,周文军会藏在后院的旧仓库里吧」
这一刻,我心如鼓擂!
-13-
赵雅芳走后不久,周文军就回来了。
他带了几个饭盒:
「白天你直接走了,饿了一天了,吃饭吧。」
菜冷了,卖相也不好看了。
一看就是他和赵雅芳下午吃剩下的。
我一阵反胃,一言不发地去厨房自己炒了菜。
周文军皱眉:
「慧兰,我们都要结婚了,你这又是做什么?」
我看着他:
「是呀,我们都要结婚了,可你这些天来都和谁在一起呢?」
周文军脸色骤变。
半晌,才找补道:
「你在说什么?雅芳是你的闺蜜,我们也都是因为你,才会……」
「你知道你走了,雅芳有多伤心吗?她还非要先回来找你,主动和你解开误会。」
「误会?」
我笑了:
「她说我就算考上了大学,也没钱去上。」
「说我就算和你结婚了,在你心里也永远比不上她。」
「这是误会吗?」
周文军脸色苍白,嘴张了张又闭上。
我不想多说了:
「你心里怎么想的,你自己知道。」
在我波澜不惊的视线里,他最终狼狈地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14-
这一夜,我睡得很不安稳,很早就起了。
为了不让他察觉到任何异样,我依旧做好了早点。
周文军上工前,背对着我,坚定地说:
「慧兰,无论如何,我的妻子都只会是你,明天,我们就去县城领证。」
我没有回答。
确认他走后,我拴好了大门。
转身快步向着院子里的旧仓库走去。
明天就是彩票开奖的日子!
我必须要去找到属于我的那张彩票!
旧仓库里满是灰尘,我没有急着进去。
昨天晚上,我已经在脑海中模拟了无数遍,该如何寻找。
我仔细观察里面的灰尘,慢慢找到了最近曾被人动过的痕迹。
周文军藏得并不算好。
只是旧仓库平时都不会有人去。
顺着地上浅淡的脚印,走到角落里的柜子前,手指顺着灰尘上明显的指印,拉开了一个不起眼的抽屉。
里面有一本旧书,而当我仔细翻找时。
我的彩票,就被夹在里面!
我捏着这张失而复得的彩票,几乎喜极而泣。
用力吸了几下鼻子,平复了躁动的心情。
想了想,拿出了口袋里的另一张彩票。
放回了旧书里。
将一切都还原后,离开了旧仓库。
-15-
我对这里已经没有任何留恋了。
不可否认,周文军和我从小青梅竹马,感情深厚,他也确实在我最无助的时候,为我遮风挡雨。
可这些爱情、恩情,上辈子,我也都已经还完了,甚至绰绰有余。
我收拾好的行李,带到了县城里,找李阿姨借住了一晚。
第二天,我按着记忆中的时间,来到了彩票摊。
彩票摊前早已人声鼎沸,聚满了等着开奖和看热闹的人。
人群中,我远远看到了周文军和赵雅芳的身影。
我压低了问李阿姨借来的帽子,远离了他们。
开奖的人很大声,从最低的奖项开到最高的。
人群里响起惊呼,有人惊喜地上前领奖,也有人唉声叹气。
更多的人,屏住了呼吸,等待最后的大奖。
我也是。
「720395!720395!有没有?头彩!」
当最后一组数字被大声地报出来时。
我热泪盈眶,激动得挥舞起了双手!
「我!是我!」
周围的人都惊叹着,为我让开路。
我一路挤到了彩票摊前。
当着主持人的面,从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那张彩票。
「720395!」
正是中了头奖的那张彩票!
这辈子,我终于把握住了属于我的一切!
主持人红光满面地大声宣布:
「恭喜这个姑娘,一等奖,奖金 5000 元!」
正当我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能降落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那张奖券不是她的!是她偷来的!」
我错愕回头,正对上赵雅芳怨毒的双眼。
她指着我,大声说:
「她根本没钱买彩票,她一直寄住在别人家,是她偷了主人家的彩票!」
-16-
大家一时议论纷纷,主持人也迟疑了起来。
不知道该怎么办。
强烈的恐惧感将我吞没,我仿佛回到了那天去大学的晚年。
明明是赵雅芳在撒谎,明明是她顶替我,可我百口莫辩。
无论怎么解释,都没有人相信我。
甚至听信周文军的话,认为我是个满口胡话的精神病!
冷汗湿透了我的衣服,大脑一片空白。
难道这辈子,我也无法摆脱被他们利用、践踏的命运吗?
「你们有什么证据胡说八道?!」
一道有力的女声传来。
是李阿姨的声音!
「买奖券的那么多人,如果人人都说中大奖的奖券,是偷自己的,那还有什么好卖的?!」
「按照规矩,票在谁手上,奖就兑给谁!」
众人这才纷纷醒悟:
「是啊,这奖券又不记名,就算丢了,被别人捡到,也只能认。」
「对啊,要真能这么说,我也说头奖是我的嘞!」
「而且谁知道,她说得是真的还是见钱眼开?口说无凭。」
赵雅芳的脸色逐渐难看起来。
周围也有人数落她:
「小姑娘,你真的认识人家吗?可不能看了钱就乱讲话。」
「你这么说,也要讲证据的。」
「要不还是报警,让警察来处理吧?」
边上的周文军极力将她护在怀里。
-17-
这时,李阿姨也挤到了我身边:
「慧兰,他们就是你说要躲着的人?」
我触到她关心的眼神,听到她表里如一的心声。
这才终于感觉有了依靠和勇气。
含着泪点头:
「是的,李阿姨,就是他们。」
我深吸一口气,对着众人大声说:
「这奖券就是我自己买的,我没有偷拿过任何人的!」
「我之前就跟李阿姨说过,摊主如果记性好的话,应该也记得我。」
可光这样,也不够可信。
我想了想又说:
「聚在这里的人大多数都是买了奖券的,才会来看开奖,他们口袋里应该也有奖券,请大家帮忙看一看。」
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他们:
「对啊,你们身上也有吧?」
「要不是这姑娘说的,就把口袋翻出来看看啊。」
周文军和赵雅芳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最后,彩票摊维持秩序的保安站到了他们面前。
从周文军捂着的口袋里,拿出了另一张彩票。
正是我后来买的那张。
保安对这种事也有经验了,故意问:
「你们说中奖的那张奖券是你们的,那你们把中奖的号码报一下。」
他们顿时愣住了,支支吾吾的,谁都说不出来。
仿佛是要挽回一点颜面,周文军坚持ẗū⁻道:
「反正就是中奖的那一张!」
周围响起了奚落不屑的笑声:
「哎哟,小伙子,照你这么说,我还说中奖的都是我买的呢!」
「都买奖券了,怎么还这么玩不起?」
「好端端一个大小伙子,这么欺负一个小姑娘,还想霸人家的钱……」
周文军的身形都慌了一下,死死咬着牙关,狠狠地盯着我。
像是在埋怨我,为什么不听话。
赵雅芳眼珠一转,却又说:
「我们本来就买了两张,是被她偷了另一张,才只剩下了这张!」
-18-
我再也忍无可忍,大声道:
「她胡说,买了两张彩票的人明明就是我,被偷奖券的也是我!」
「六天前,我来买了第一张,但是却被周文军偷走了!」
「我是借住在他家里,因为我们定过亲,可他却偷了我的奖券。所以我三天前,又来买了第二张,摊位的工作人员,如果记性好,应该记得我,那天我们说了挺久的话。」
那工作人员当然也在场,闻言也认出了我:
「对,是这个小姑娘,当时犹豫了好久。」
既然有了这个机会,我索性就敞开了,将两辈子的话都说个清楚:
「周文军,你明明和我定了亲,现在却和别的女人一起,算计我、污蔑我,想要霸占我的奖券!」
「你做出这样的事,大家有目共睹,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嫁给你!」
「赵雅芳,你明明应该是我最好的闺蜜,却一直和我的定亲对象纠缠不清,还嘲笑我没有钱上大学,想要偷我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冒名顶替,我以后都不可能再认你这个朋友了!」
李阿姨也站出来为我作证:
「我证明,慧兰那天来找我,还特地把她的录取通知书交给我保管,就怕被人偷了!」
赵雅芳猛然抬头,与我交汇的视线里满是怨毒嫉恨。
她没想到,我居然会一早就把录取通知书藏在别人那里。
害她终究没能得手。
我的声音情真意切,再加上铁证如山。
人群中,更不乏有认识他们的人。
众人也纷纷斜眼看向他们:
「哎哟,这还是搞破鞋啊?放以前,可是要被浸猪笼的,或者抓紧去枪毙的!这种男人怎么嫁得?」
「自己考不上大学居然还想冒名顶替,这不是要毁了别人的一辈子吗?还好没得逞。」
「这样对人家,还好意思说是未婚夫和闺蜜?真是狼心狗肺,一对狗男女,呸!」
……
在众人指指点点的唾骂声中,周文军和赵雅芳脸色铁青,头都抬不起来。
最终,落荒而逃。
-19-
看着他们离去时狼狈的身影。
我终于长舒一口气。
幸好,这辈子,有这么多人,愿意听我说话,站在我这一边。
我鼻尖一酸。
苦尽甘来。
拿着这 5000 元的奖金。
我终于可以去到我上辈子没法去的大学了。
李阿姨帮了我许多。
我想要给她一些奖金作为答谢。
她却坚决拒绝:
「慧兰,你去城里上大学,要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你自己留着,省着点花。」
「我们是妇女工作者,Ṫűₐ阿姨的工作,就是帮助你们这些遇到困难的姑娘,怎么能要你的钱呢?」
「如果你真要感谢阿姨,就好好学习,以后报效祖国,也和阿姨一样,帮助更多和我们一样遇到困难的妇女。」
她的话如暖流般流淌进我心底。
仿佛两辈子的阴霾终于散去。
我扑进她的怀里,放声大哭。
-20-
我去了上辈子没能去的大学。
期间,也曾断断续续地听到过一些老家的消息。
周文军和赵雅芳自从那件事之后,名声彻底臭了。
虽然没有被认定是流氓罪,但是也不得不结了婚。
结婚了, 赵雅芳也就没办法再复读高考了。
乡亲们都觉得他们做人不厚道, 不愿意和他们来往。
周文军的工作也黄了, 又带着赵雅芳, 日子很不好过。
他们也试图联系我, 写信、电话, 甚至跑到学校里来找我。
我当然都避而不见。
周文军在信里说,都是赵雅芳勾引他,但他和赵雅芳什么都没有。
他拼命想要解开「误会」,希望能挽回我。
他还说,他这辈子的妻子, 只有我一个。
和赵雅芳结婚,只是被逼无奈。
我只觉得可笑。
抬手烧掉了那些信。
-21-
毕业后,我没有选择留校。
而是努力考进了国家科研单位。
就像李阿姨说的那, 用自己的学识, 报效我的祖国。
后来,我成了知名的科研工作者。
名气和成就, 都远比前世顶替我的赵雅芳响亮得多。
我没有再结婚、生子。
将我的一辈子,都奉献给了国家。
人到中年, 我去接退休的李阿姨进城养老。
不可避免地听说了周文军和赵雅芳的事。
他们说,周文军自那以后, 就一蹶不振。
找不到正经的工作干, 带着赵雅芳一道, 穷困潦倒。
他们也总是争吵。
后来, 周文军染上了黄、赌、毒,一发不可收拾。
回家后,还会对赵雅芳拳脚相加。
赵雅芳怀过孩子,但也被周文军打没了。
流了几次后, 就再也不能生了。
再后来,周文军欠了一屁股债,被打断了腿。
有一天失踪了,不知道是跑了,还是彻底没了。
那些债主就看住了赵雅芳。
逼迫她在县城乞讨,或做些见不得人的营生……
我听了有些唏嘘。
心中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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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万没想到的是,离开前,我竟然会在街边看到赵雅芳。
她早已没有了昔日的白嫩漂亮, 头发枯黄, 脸颊浮肿衰老,神情沧桑呆滞。
如果不是她叫住了我,我根本不会认出她。
「叶慧兰!你凭什么?!你去死!去上大学的明明是我, 为什么?!为什么这一切和上辈子不一样?!」
她张牙舞爪地向我扑来,却被保护我的警卫拦住。
我听出来。
她也重生了。
我看着她, 早已心绪平静:
「赵雅芳,重来一次,是上天给我的机会, 不是你的。」
「你曾经偷走了我的人生, 可从别人那偷来的, 终归不会变成你的。」
「这一切,不过是,恶有恶报。」
不顾她凄厉的叫骂声。
我转头, 离开生命中的最后一丝泥泞。
自此,光照大地,海阔天空。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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