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逃那夜,公主的婆母为了子嗣,给她和驸马下了药。
驸马愤恨交加,将一腔怨气都撒在了公主身上。
等我赶到时,驸马不见了踪影,房中一片狼藉。
而我鲜活明媚的公主,躺在凌乱的床榻上,满身伤痕再无一丝生机。
公主再不受宠,也是金枝玉叶,他们如此肆无忌惮,不过是打量着事后无人为公主出头罢了。
可是他们不知道,公主还有我。
我不仅是公主的婢女,还是公主的替身。
我要让所有伤害公主的人为公主陪葬!
包括那万人之上的帝王。
-1-
偌大的公主府万籁俱静,雪花簌簌地落下。
我抓着包袱,警惕地观望着四周,小声喊道:「公主,快随奴婢走!」
房内没有任何动静,我的心中陡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推开门,险些被一件男子的外袍绊住,是驸马的。
公主死在了凌乱的榻上,不着寸缕,伤痕遍布。
她瞪大了眼睛在望着我,脸上的划痕张开血淋淋的口子,唇角的血迹蔓延到榻上,洇湿了被褥。
外面传来婢女的声音:「我们就离开了一会儿,应该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若非不是为了魏国夫人的赏钱,谁愿意在大雪天守夜呀!」
魏国夫人邹氏,公主婆母,太后养女,天子义妹。
她调走公主的侍从,布下这样一个局。
不为别的,只为了皇帝的承诺。
倘若公主能和驸马圆房,诞下子嗣,驸马就能继承其祖父的爵位。
这一切本该顺理成章,不必用如此下作龌龊的手段。
可这桩婚事本就是魏国夫人强求而来,无论是公主还是驸马,都不情愿。
且驸马好男风,公主深恶痛绝,断不会与其同榻而眠,更遑论其他。
魏国夫人该知道她今日这样做无异于是要逼死公主。
可她还是这样做了。
婢女们还在议论著:「你说魏国夫人此举会不会惹怒陛下?我可是听说,陛下从前最疼公主了。」
「你都说是从前了,如今公主失宠,魏国夫人把持公主府,背后又有太后撑腰,公主事后便是再恼怒又能如何?」
我攥紧了拳头。
「这门怎么开了,霜儿你看,这一长串足印,不像驸马的。」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公主!」
两个婢女急匆匆闯了进来,却被我怒声喝退了:「滚出去!」
「公主息怒,奴婢们这就出去。」
她们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因为我不仅是公主的婢女,还是公主的影子替身,身形长相音色都和她极为相似。
-2-
「公主,您且等等,奴婢很快就会送那些人下去给您陪葬!」
我将公主葬在了殿前的树下,这样公主就能看到府里的那些人是如何自食恶果的了。
我划伤自己的脸,在身上弄出了和公主身上一般无二的伤痕。
就在这时,公主的贴身婢女佩儿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
她本该时刻守着公主的,但我来时她却不见了。
「公主呢?」
佩儿神情焦灼地问。
她对公主再熟悉不过,亦知道我的存在,故而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端倪。
我不答反问:「你去哪了?」
佩儿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稍纵即逝,但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我目光凛冽地看着她:「你不想离开公主府,不想过颠沛流离的日子,这些我都可以理解,可你为什么要助纣为虐?」
「你在宫中多年,我不信你会看不出来邹氏的微末伎俩!」
佩儿没有否认,直言道:「你说的不错!邹氏的谋划我从头到尾都清楚,亦是我亲手将下了药的补汤递给公主。」
「这天下哪个女子不是百般隐忍,委曲求全?偏她一点委屈也受不了,非要逃出去。她倒是快活,但她可曾想过我们这些人的死活?」
我从来不知佩儿竟对公主有这样大的怨怼,可公主何曾不管我们的死活?
她一早就安排好了我们的退路,只是佩儿她不想舍弃公主府的荣华。
「罢了,我同你说这些做什么?我就问你公主呢?」
「别着急,我这就送你去见公主!」
一柄长剑贯穿了佩儿的身体,温热的血溅在我的身上。
我浑不在意,转动剑柄,血汩汩地流出来。
佩儿疼得面目狰狞,脸色煞白。
「痛吗?」
佩儿张开猩红的嘴,含糊不清地开口。
我却是不想听了,憎恶地踹了佩儿一脚,顺势拔出剑。
我拿起帕子擦拭着染血的剑,无比仔细。
这剑原是公主的兄长晋王赠与公主的,后来公主见我缺一把好剑,就送给了我。
我甚是珍爱这把剑,从未让它沾过血。
然今日过后,我将用鲜血去滋养它!
-3-
邹氏来了,我握紧了手中的剑,倏然又松开。
杀了她很容易,但我更想让她尝一尝公主那时绝望的滋味!
她最在意的一是张怿,二是爵位,三是子嗣。
我要让她得到的失去,没得到的永无可能!
我拿出一根白绫悬在梁上,踩着凳子,将自己吊了上去。
邹氏进来时,看到一个素白的身影悬在空中,吓得腿都软了,却还不忘指挥下人:「快,快把公主救下来!」
我被救了下来,剧烈地咳嗽:「咳咳咳……」
邹氏握着我的手,挤出了两滴泪:「懿柔这是何苦啊,你和怿儿是夫妻,同房是早晚的事。」
我偏过头露出脸上可怖的划痕,邹氏面上浮现出骇然之色。
我又挽起衣袖,拉低衣领,邹氏看着那纵横交错的伤痕和大片大片的青紫,脸色阴沉凝重。
「老身定给公主一个交代!」
邹氏留下几个人照看我,匆匆走了。
我听到她在外间嚷道:「去,把那个逆子给我找回来!」
邹氏知道张怿这般做是为了宣泄对她的不满,也是在变相反抗她。
她亦很清楚,公主即便再不得宠,那也是天家的人,倘若真的命殒于此,他们怕是一个也逃不了!
张怿此举,无异于自毁前路,连带着她也要遭殃。
-4-
雪还在下,张怿被罚跪在殿前。
邹氏去看望他时,张怿毫不领情,看向邹氏的目光阴冷怨毒。
「我有今日,还不是母亲所赐?母亲待我向来如仇人一般,我若是冻死了,母亲怕是高兴还来不及吧?」
邹氏脸色灰白,身形踉跄,大骂道:「逆子!蠢货!我做这些是为了谁?不都是为了你吗?」
「究竟是为Ṱű̂₎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的私心,你心里清楚!」
……
这火候还不够啊。
只是母子反目,怎么能够抚平公主的伤痛。
安淮来了,陪他一起在雪中跪下。
他是张怿的随从,昨夜也是他将中了药,神志不清的张怿引入公主房中。
张怿气安淮背叛了他,冲他发了好大的火。
安淮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任由张怿撒气。
我看着那安淮,心里思忖着他的死法。
我这般想着,外间有婢女禀报,席大夫来了。
明面上席大夫是邹氏请来为我消除脸上疤痕的,实则是晋王安排他来为我易容的。
我的确与公主长相相似,可脸型轮廓却不尽相同。
骗过公主府的这些人容易,但宫里的那几位都不是好糊弄的主。
席大夫看了看公主的画像,又看了看我。
「你与画像中人已有八九分相似,何必要再受这削骨刮皮之痛?」
我决绝道:「席大夫医者仁心,只是我有不可不为之事,还请您速速动手。」
席大夫摇头叹息:「也罢,也罢。」
-5-
三月后,邹氏向宫里禀报了我有孕的消息。
次日,皇帝派内官通传,说甚是思念我,要我入宫面圣。
我心知肚明,皇帝思念的不是公主,而是先皇后元氏。
公主的眉眼与先皇后一般无二,皇帝看到公主就仿佛看到了先皇后。
皇帝痴爱先皇后,先皇后故去,按理说皇帝该善待公主才是。
可先皇后其实早有心上人,她是被皇帝强夺入宫的。
即使被册封为皇后,仍是抑郁寡欢。
诞下公主后没几年,就吞金自尽了。
皇帝因爱生恨,对公主愈发不喜。
之后司天鉴又说公主命中带煞,是不祥之人。
皇帝一度想赐死公主,只是始终下不去手。
他给公主赐了府邸,逐公主出宫,此后数年,便是不管不顾。
邻国进犯,他倒是想起公主来了。
他要送公主去和亲,外加边塞十三城陪嫁,以此平息战事。
而我就是在这个时候被还是太子的晋王带到公主身边的,他身披铠甲气势凌厉,看向公主的目光却格外柔和。
「懿柔,阿兄不在,你要照顾好自己啊。
倘若阿兄败了,会有人护送你去北地,而她会代替你和亲。」
晋王指了指立在一旁的我。
那是公主第一次见到我,她那一双澄澈明亮的眼睛中闪着惊奇的光芒。
后来,晋王大败敌军,得胜归朝。
可是等待晋王的不是嘉奖,不是封赏,是猜忌,是怀疑,是功高震主。
加之晋王双腿在战事中受了伤,不良于行,皇帝便以身有残疾者不得为帝为由,废除了晋王的太子之位,将晋王贬去了北地。
而今皇帝听闻公主有孕,他下意识认为公主已经认命,听从了他的安排,心中的气顺了,自是要见上一见。
他负手而立,沉声问道:「你如今可是知道错了?」
我泪眼蒙眬:「儿臣知错,不该顶撞父皇,更不该质疑父皇的良苦用心。」
他看着那张与先皇后相似的面容,面色动容,慈爱地抚摸着我的脸。
「乖皇儿,不哭了。你怎的这般消瘦,可是邹氏母子对你不好?」
我无声地摇头。
「谅他们也不敢亏待你!除非他们不想要侯府的爵位了!」
我看着眼前自负的帝王,不禁在心里冷笑。
公主府日日大门紧闭,公主就算受了莫大的委屈,也无处申冤,他更无从得知。
公主的死,他也占一份。
他要为公主的死付出代价!
-6-
皇帝留我和驸马在宫中用膳,继后、华阴公主、太子也在席上。
席间,驸马体贴地为我布菜,时不时地与我说上两句话。
我们看上去像是一对琴瑟和鸣的夫妻。
皇帝乐于见成,继后和华阴公主则是一脸阴沉。
散席后,继后邀我去凤鸣殿闲话。
「懿柔,你什么时候和驸马的感情那么好了?我记得那时你可是死活都不愿意嫁,为此还惹得你父皇龙颜大怒。」
「我先前不愿意嫁,是听信了外界的谣言,以为驸马如何不好,然而婚后驸马对我体贴备至,婆母待我亦是如亲女,我也知足了。」
继后和华阴公主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我仿佛没有看到,继续说:
「如今我怀有身孕,父皇方才允诺我,不论我生的是男是女,都让驸马继承侯府的爵位,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继后脸色难看,华阴公主皮笑肉不笑。
「皇姐真是好福气啊。」
我却笑了:「这还是多亏了妹妹,把这么好的婚事让给了我。」
华阴脸上浮现țūₕ出嫉妒和懊悔来。
其实邹氏一开始看上的是,不是公主,而是华阴。
华阴母亲是皇后,兄长是太子,于他们更有助力。
然而,继后却是不愿意的。
邹氏强势跋扈,张怿懦弱无能,她怎会让华阴嫁过去受苦呢?
她以长幼有序为由,又求了陛下,把公主推了出来。
公主势微,孤立无援,挣扎不脱,只得认命。
华阴因早年陷害公主不成,反倒自己失身于侍卫,婚事难觅,耽搁至此。
今日他们见我和驸马恩爱非常,不仅心生妒意,还心急不已。
这人一旦被逼急了呀,就会不择手段,最后自取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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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宫门一段路程后,张怿让马夫停下。
「公主,今日城东竹林有诗会,我约好了要和诗友品诗,您先回府吧。」
我没有抬眸,沉着声音说:「去吧。」
张怿应声带着安淮匆匆离去。
车帘落下,我缓缓松开手,掌心已是猩红一片。
我真怕控制不住自己,在马车上将张怿千刀万剐。
可是现在还不能,还不是时候。
我拿出被我藏在角落里的诗集,递给车外的一个随从:「驸马的诗集忘拿了,你给他送去。」
随从会意,拿着诗集打马而去。
我带着一大车丰厚的赏赐回到府,邹氏带着仆从在门前笑脸相迎。
「听说陛下答应,待公主生产后,就让怿儿袭爵,可是真的?」
我笑着说:「这自然是真的!」
邹氏高兴得扶我回去休息。
走了几步,她突然开口问道:「怿儿呢?他没和公主一起回来吗?」
我道:「驸马说是要去城东参加诗会,本宫想着他难得出府一次,就让他去了。」
邹氏脸色微变。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张怿久未出府,这好不容易出府一趟,绝不可能是为了参加劳什子诗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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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祭奠亡妻,你们真打量着本宫是好欺负的吗?」
我拂落了案上的茶盏,滚烫的茶水溅了张怿一身。
邹氏一颗心都在我的肚子上:「公主不要动怒,当心身子。」
「驸马都这样待本宫了,本宫还当心什么身子?」
邹氏闻言急了,一脚踹翻了țú₇跪在地上的张怿。
「你快跟公主解释呀,你不是要去祭拜谁,只是恰巧路过那里,那碑文上的名字,不过恰巧和你同名同姓罢了!」
驸马跪得笔直,看向邹氏的目光不像是在看母亲,而是像在看仇人。
「母亲难道忘了吗,今日是琴ťų⁹娘的忌日,ŧŭ₆她是我的妻子,我作为夫君自然是要祭拜她的。」
「好一个妻子,好一个夫君,你们二人倒是鹣鲽情深,那本宫算什么?」
「本宫可是天家帝姬,岂能让你轻易践踏!」
邹氏听闻我变了语气,意识到了此事的严重性,凌厉的一掌重重落在了张怿脸上。
「逆子,我让你胡言乱语,拿家法来!」
张怿唇角有鲜血溢出:「我是不是胡言乱语,母亲最是清楚。反正你的目的达到了,至于是儿子袭爵还是孙子袭爵,都是一样的。」
邹氏气得嘴唇都在哆嗦:「你……孽障!」
「给我打,狠狠地打!打到他清醒为止!」
身强力壮的家丁拿着板子,一下下地打在张怿的背上,很快就见了红。
张怿紧咬着唇,一声不吭。
安淮在外间听到了动静,不管不顾地闯了进来,扑在张怿身上。
张怿试图推开安淮未果,眉间染上了戾色,厉声喝道:「你起开!」
安淮却死死地抱住张怿,口中鲜血淋漓:「公子,那夜的事是安淮错了,安淮在这里给公子赔罪,以后安淮只听公子的。」
张怿道:「我知道你身不由己,所以我从未怪过你。」
听听,多可笑啊。
他们主仆之间那一晚产生的裂痕,三言两语就修补好,可我的公主却永远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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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淮死了,尸体被野猫啃食殆尽。
张怿抱着安淮的尸体,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状若疯癫。
魏国夫人闻讯赶来,看到这样的场景大惊失色,她喃喃道:「他怎么会死?我让大夫来给他诊治了呀。」
她很清楚安淮在自己儿子心中的分量,这一刻她的心中无比慌乱。
「我只剩安淮了,可是你为什么不肯放过他,安淮死了,你满意了是吗?」
张怿眼眸猩红如血,看向魏国夫人的眼神充满怨恨。
时至今日,邹氏仍不愿放下为人母的架子。
「我都说了,我找大夫给他医治了,但他还是死了,那只能说他命薄!」
「怿儿,你总为别人和母亲争吵,可是你忘了吗?在这个世上只有母亲同你是血脉相连的呀,我们才是最亲的人!」
张怿凄惨一笑:「最亲的人?真是讽刺啊!你为我取名为怿,愉也,可是自我记事起,有哪一刻是欢愉的呢?父亲故去,你想让我继承祖父的侯爵,可那爵位却落在了伯父的头上。」
「你骂我是蠢材是草包,可那时我才八岁啊!我怎么比得过伯父呢?
此后数年,你动辄打骂,逼我做尽了我不想做的事。」
「十七岁那年,我遇到了琴娘,你说她一介商贾之女,配不上侯府的门楣。我头一次反抗了你,却因此害死了琴娘和她腹中的孩子。」
张怿盯着邹氏道:「你还记得你当时怎么说的吗?你说一个女人,死了就死了,你自会为我寻一个高门贵女。」
「就是从那一天起,我再也不喜欢世间任一个女子了。」
「我开始踏足象姑馆,我有龙阳之癖的消息,渐渐散了出去,我以为这样你就不能得偿所愿了。」
「谁知道啊,我的母亲,太后的养女,皇帝亲封的魏国夫人,是多么有本事啊!」
「不仅将这事压了下来,竟还求得了公主下嫁!你是真的无所不用其极呀,给自己亲儿子下药,得亏你想得出来!」
「你知道吗,那一夜我多想弄死公主啊!这样我们母子都可以给公主陪葬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凄厉的笑声响彻整座公主府。
邹氏怒喝道:「够了,不要再发疯了!为了一个安淮,值得吗?等你重回侯府,当上侯爷,想要几个安淮还不都是随便你吗?
公主还在安胎,你现在在这里发疯,万一惊扰了她,可就什么也没了!」
「哈哈哈,什么都没了……」
「母亲说错了,我早就什么都没了!是你让我一无所有!你也休想能如愿!你想要爵位,要公主的子嗣,是吧?」
-9-
张怿如同疯了一般闯进内室,将我从榻上拖拽到地上,抬脚重重地踩在我的腹部。
「不……」
邹氏远远地看到这一幕,扶着门框嘶吼,呕出了一口鲜血。
我痛苦地捂着腹部,血染湿了我的衣裙,蔓延到张怿脚下。
张怿披头散发,哧哧地笑了,宛如鬼魅。
邹氏冲进来,对着张怿就是仰手一掌。
「畜生,那不管怎么说也是你的孩子啊!你怎么能……」
张怿苦涩一笑:「我也是你的孩子啊,可你是怎么对我的呢?如有来生,我就算托生成畜生,也不愿再做你的儿子!」
张怿说罢,抬脚就要走。
邹氏抓住张悴的张怿的衣袖,哀求道:「怿儿,不要走,怿儿……」
张怿还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邹氏如一摊烂泥瘫倒在地,挥舞着手嚎啕大哭:「没了,什么都没了,啊哈哈哈哈……」
诡异凄厉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邹氏气急攻心,呕了一大口血昏死过去。
第一场戏落幕,我这个戏子暂且可以脱下戏袍了。
我站了起来,脸上再无痛苦的神色。
我接过婢女紫玉递过来的手帕。
「去,把驸马殴打公主,致公主流产的消息放出去。」
-10-
京城里都在传,驸马疯魔了,为了一个小厮殴打公主,忤逆长辈。
致使公主流产,其母亲也被气得重病卧床,命不久矣,他则自己逃之夭夭,不知其踪。
帝王震怒,悬赏黄金百两缉拿驸马张怿,始终没找到。
送走了皇帝,我听着紫玉绘声绘色地为我描述着外界的传闻,不由笑了。
他们当然找不到张怿了,因为张怿就在公主府的地牢里。
「父皇都请我回宫了,我能不回去吗?不过走之前得先把他们解决了。」ẗű̂ₛ
暗无天日的地牢里,空气中弥漫着腐臭味和血腥味。
张怿被绑在木桩上,长袍上破了无数个洞,裂了无数条缝,被血染得瞧不出原来的颜色。
我拿起炭盆里烧红的烙铁,按在他的身上,瞬间腾起了缕缕白烟。
张怿被疼醒了,发出痛苦的呻吟。
此时,邹氏也被紫玉带来了。
「怿儿,我的怿儿……」
她撕心裂肺地哭嚎,从两个架着她的仆从手里挣脱,一头栽到了地上。即便如此,她还是用手撑着地面一点一点地爬向张怿。
我勾唇笑道:「啧啧,真是感人啊。」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父母之爱子,则为其计深远。你为他筹谋了那么多,到头来他却恨你入骨,不惜毁了自己,也要让你夙愿落空,真让人觉得讽刺啊。」
邹氏面目狰狞地咆哮:「不要再说了!懿柔,这一切都是你的谋划,你恨我算计了你,对不对?」
我厉声呵斥:「住口,你一个下贱之人,也配提公主!你既然管不好自己的嘴,那我就替你管!」
我亲手割掉了她的舌头,扔掉了炭盆,发出滋滋滋的声响。
邹氏疼得浑身抽搐,口中血流不止。
「很痛吧?我的公主死前也是这般,而这一切,都是你造成!」
「倘若不是你的执念,不是你的算计,公主此刻已经和我逃走,过着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不是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张怿眼角突然滑过一滴眼泪。
我斜睇着张怿,冷笑道:「后悔了?」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你骨子里的恶和你母亲如出一辙!」
「若是公主和你们一样都是恶人就好了,那样她就不会枉死了。可我的公主啊,是世上最良善之人。」
「因此即便你们苛待责难公主,可公主从来没有想过报复你们,她想要的只是逃离这里!只差一点公主就能如愿,可是你们却毁了这一切!」
「你们合谋杀了我的公主,我又怎么可能会放过你们?」
邹氏和张怿潸然泪下,不知是悔过,还是遗憾。
不过,这些于我而言都不重要。
我要的,是让他们为公主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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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的遗体和遗物,可都运出去安置好了?」
我询问一旁的紫玉。
「安置妥当了,该遣散的下人也遣散了。」
我微微颔首,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困住了公主十数年的牢笼,接过紫玉手中的火把。
漫天的火光中,我看到了公主。
她的笑容明媚如初,眸子亮若星辰。
夜凉如水,如墨的天空乌云翻滚。
我带着紫玉,穿着肮脏染血的衣裙,叩响了朱红色的宫门。
待皇帝手谕下达的那一刻,宫门开了。
我扑倒在那个苍老的帝王怀中,悲切地哭泣:「父皇,求你救救懿柔。」
皇帝被这一声父皇触动了心弦,他紧紧地抱着我:「别害怕,父皇护着你。」
云霭开金轮,熹光盈轩窗。
我双目紧闭,虚弱地躺在榻上,旁边坐着盛怒的帝王。
「张怿真是疯了,敢火烧公主府!你们这一群人也是酒囊饭袋,都这么多天了,连个人都抓不住,再给你们三天时间,如果还抓不到张怿,提头来见!」
「是,臣遵旨!」
刑部前来禀报的人惶恐地应下,而后离去。
我睁开眼,小心翼翼地拽了拽他的衣袖,声音嘶哑地开口:「父皇。」
他浑浊的眼中有点点泪光:「懿柔醒了,朕以为你会像你母亲那般,再也醒不过来了。」
我眼含热泪:「怎么会,㦤柔说过会永远陪着父皇的,㦤柔怎么会食言呢?除非父皇不要㦤柔了。」
皇帝怜爱地轻抚我蹙起的眉,我在他的眸中看到了先皇后的影子。
「从前的事都不说了,以后你就留在宫里陪着爹爹,好不好啊?」
皇帝给我安排到了别的殿宇,名为兰溪殿。
兰溪殿离皇帝的书房更近,宫殿更大,陈设更华丽。
而这成功让华阴和继后眼红了。
司天鉴又开始观天象了,说什么日月相映,是为大凶之兆,乃是因为命中带煞之人动摇了国本。
「此人是谁?」皇帝问。
司天鉴指着我:「就是懿柔公主,还请陛下为江山社稷,速速处死她!」
皇帝扬声道:「处死?朕成全你!
来人,将这个妖言惑君的东西拖下去斩了!」
司天鉴死也不知道,是他最器重的徒弟出卖了他。
毕竟,没有人愿意做一辈子的副官。
皇帝满是愧疚地说:「懿柔,朕亏欠你了许多,ƭù⁸你想要朕怎么补偿你都可以。」
我却道:「懿柔什么补偿都不要,只希望能陪在爹爹身边。」
皇帝感动得热泪盈眶:「好,好!」
-11-
「父皇,这参汤快凉了,您先喝了,再忙也不怕耽搁这一会儿呀。」
我将一盅参汤放在书案上,关切地说道。
皇帝挥了挥手:「不急,不急。太子不中用,趁朕还活着,朕要把这些事情处理好,为太子扫除日后的障碍。」
原来他也知道太子不中用啊,可是因为心中的猜忌,他还是废除了晋王,扶持这个不成器的儿子。
为了千秋基业,临了了还要殚精竭虑为太子铺路,不知道他图什么?
这人啊,还真是奇怪。
「爹爹怎么说这样的话?爹爹万寿无疆,与天同寿。」
皇帝笑了:「好啦,你就不用说这些恭维的话了,朕的身体,朕心里清楚。」
皇帝说着落了泪。
我宽慰道:「爹爹不必忧心,太子哥哥他身后有太傅辅佐,再不济,还有皇后娘娘呢。」
皇后借着太子的手数次干涉朝政,偏袒母家,皇帝心里跟明镜似的,不过顾忌诸多,只得隐忍不发。
如今我这么一提,他果然面露愠色。
他阴沉着脸说道:「懿柔,你岂能说这样的话?后宫不能干政,你不知道吗?」
「这皇后啊,教导子女无方,不是因为不会,是因为不用心,她把心思都花到别的地方了。权禄,传朕旨意,皇后……」
皇帝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就有内臣在外间通传:「禀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皇帝冰冷冷地说:「不见,告诉她,她有功夫跑来见朕,不如教导好华阴!也好知些廉耻!」
那内臣将将应下,就听得继后在外哭嚎:「陛下,华阴她自戕了,要不是宫人发现得及时,怕是已经断气了。」
「陛下啊,华阴是你的亲女儿,你难道就忍心看着她去死吗?她想要的不过是嫁给心爱的男子,就那么难吗?」
皇帝怒道:「你们想要的就只是这些吗?别以为我朕不知道,你们想要的是靖国公府在军中的势力!朕不拆穿你们,是给太子留脸面。」
「你回去告诉华阴,当她不知廉耻,爬上叶清远床的那一刻,她就不是朕的女儿了,至于是死是活,朕都随她去!」
皇帝这么生气是因为,这件事情闹得满城皆知,京中的命妇贵女更是亲眼看到华阴爬上叶清远的床。
这里面当然有我的手笔啦。
继后和华阴原计划是要诬陷叶清远醉酒玷污华阴,以此来要挟皇帝赐婚,叶清远娶亲。
为了华阴的脸面着想,这事自然是要秘密进行。
我又怎么能让她们称心如意呢?
我借继后之名一早将命妇贵女带到暗室里,让她们亲眼看看,堂堂一国公主如何自轻自贱,怎么爬上昏迷不醒的男人床上的。
「陛下,臣妾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江山社稷啊!藩王虎视眈眈,臣妾不得不如此啊!臣妾的苦心,陛下难道不明白吗?」
皇帝被气笑了:「苦心?你的苦心就是算计朕吗?滚回去,朕不想见你!」
ƭŭ̀₋继后还在哀求:「陛下……」
皇帝却没了耐心:「皇后,你再多说一个字,朕就赐死华阴!」
-12-
外间没有了声音,皇帝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满面愁容:「懿柔,她们一个两个都在逼着,朕该怎么办啊?」
我拿出了一早就准备好的说辞:「爹爹何须忧心,这有什么难办的,他们想要什么给就是了。」
「说句大不敬的话,这江山终究是要交到太子哥哥手里的,您又何必计较这些事情呢?」
「若是您不放心皇后娘娘,不如……」
效仿汉武帝,去母留子。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我自是不会说。
但我相信,皇帝必定能想到。
皇帝犹豫不决:「朕也不是没有想过息事宁人,各家欢喜,但那叶清远说什么也不愿意娶,他家满门忠烈,在朝中素有声望,朕若是逼他娶了华阴,朝臣该如何看朕呢?」
我道:「爹爹何不诱之以利?」
皇帝犯了难:「寻常的赏赐入不了他的眼,可他看上的东西,朕给不了。
朕费尽心力才将叶家的兵全收回来,又岂会再还回去?」
我有条不紊地说:「叶家主支仅余叶清远一个人,不足为惧。再者有驸马身份的桎梏,他即便是有了军权,军中的事他也插手不了多少。
故而爹爹不必担忧。」
皇帝舒展了眉头:「那就这么办吧。」
我以为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不料皇帝又问:「朕记得你同皇后华阴的关系不怎么好,这次怎么替华阴说话?」
我不是为了华阴,我是为了公主和晋王。
叶清远看似中立,实则早已是晋王的人,我帮叶清远拿回叶家军,就等于帮晋王增添了助力。
「儿臣的事是小,皇家的声誉是大,儿臣不愿意因为华阴使皇家声誉受损。
若是华阴和叶世子成婚,也好堵住那悠悠众口。」
皇帝一脸欣慰:「还是朕的懿柔总是识大体,不像你兄长惯会忤逆朕,与朕作对。」
皇帝口中所说的兄长指的是晋王。
皇帝和晋王的性格截然不同,因此在晋王还是太子时,与皇帝的意见时常相驳。
就如敌国侵犯时,皇帝一心求和,为此不惜割地和亲。
而晋王主战,更是立下军令状,城在人在,城失人亡。
晋王之举为国为民,皇帝却认定晋王是故意忤逆他,真是可悲。
「阿兄他那时少不更事,做事难免张扬些,但他已经知道错了,他给父皇写的每一封信中都表达了自己的悔意,恳请父皇的原谅。」
皇帝皱起了眉:「信?来人呐,去查晋王这些年送进宫的信都去了哪里!」
不出所料,那些信都被皇后截获焚毁了。
皇帝大怒,我又添了一把火。
「怎么会这样?我以为皇后娘娘只是不喜欢我,毕竟母后在时,她时常跟母后走动,母后临终前还见她了。」
「她怎么会截了哥哥的信件,让爹爹和阿兄隔阂了那么多年。」
先皇后的死是皇帝的禁忌,伺候她的宫人早已悉数陪葬,只剩一个公主清楚始末,继后当时有没有见过先皇后,除了公主,又有谁知道呢?
我只是随口一说,重要的是,皇帝相信与否。
不过,他显然是信的。
他眸色一凛,冰冷狠厉:「好啊,皇后竟还瞒着朕这么多事。」
-13-
继后病了,病情来势汹汹,皇帝却不允许任何人探望她,只派了一个太医盯着。
没有了继后,太子孤掌难鸣。
「紫玉,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父皇给阿兄写了密信,阿兄很快就能回京了!」
紫玉心领神会,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真的吗?太好了!」
话音落,门外的黑影霎时消失。
我和紫玉都清楚,他是去给太子报信了。
太子的计谋虽不如继后,但光凭这些话是不足以让他完全相信的。
我得把这封密信亲手交到他手里才是。
六月初六,天家嫁女,侯府娶亲。
久病的皇后终于踏出宫门,拖着病弱的身躯,参加了华阴的婚仪。
疑心深重的皇帝也终于在这一天把叶家军的军权交还给了叶清远。
回宫的路上,继后不知怎的上了我的马车。
「你不是懿柔,你究竟是谁?」
她攥着我的手,我怒气冲冲地质问。
我一把甩开了她,笑道:「皇后娘娘这话好生没有道理,我不是我,那我是谁?」
继后笃定道:「你不是她。」
「她从来不会曲意逢迎,即便那人是她的父亲,是她要仰仗的天,否则她也不会落到那般田地。」
「她更看不懂宫里的弯弯绕绕,亦不会去算计旁人。可这些事情你都做了,你怎么会是她?」
不得不说,继后是最了解公主的人。
比皇帝这个亲生父亲还要了解。
她接下来说的话更是激起我心中惊涛骇浪。
「你以为你不承认,本宫就没有办法了吗?你还不知道吧,本宫的人找到了懿柔的尸首。」
我心下大惊,却还是稳住了。
我深知不论她说得是真是假,我此时都不能乱,不能露了马脚。
「皇后娘娘在说笑话吧,我好端端地在这儿呢,哪里能找得到我的尸首呢?」
继后却自顾自地说:「本宫所求不多,不过要你保我一条命罢了,本宫知道,你肯定能做到。」
「你若是不答应,本宫就和你同归于尽!」
我这会儿终于冷静下来了,我再也没有什么怕的了。
晋王大事将成,即便我身份暴露,也殃及不了他。
至于软肋,早在公主薨逝的那一夜,我就没有了,但是继后有啊。
「皇后娘娘难道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你真是高看我了,父皇决定的事,我改变不了。」
「但倘若你要跟我同归于尽,我有的是法子让华阴死在我们前面。
你要是不在意华阴,太子也行。」
继后脸色惨白,指着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你……你……」
我冷声道:「皇后如果没有旁的事,那就回吧。」
她弓着身子走了半步,却又顿住了脚步。
她回头看着我,目光锋利如剑一般直逼人心。
「你在替懿柔报仇,对不对?那本宫可得好心提醒你一句,懿柔有今日,也有晋王的一份功劳。」
「他早就知道张怿有龙阳之好,其母邹氏尖酸刻薄,懿柔嫁过去定然不会有好果子吃。」
「可皇帝承诺,只要他亲自劝懿柔出嫁,就把拖欠三年的二十万两军饷给他!」
「他可是主动把懿柔推入了火坑的。」
「他对亲妹尚且如此,对你又会如何呢?等你没有了利用价值,你觉得你还能活着吗?」
「若你归顺了本宫,待太子登基,那你就是辅国公主,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晋王会害公主吗?
我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休要再此挑拨离间!来人,把皇后送回自己的车辇!」
马车行驶到宫门口,我扶着皇帝下了马车,皇帝看着继后的身影,阴冷地说道:「皇后病入膏肓,怕是活不过今日了。」
当天晚上,宫里就敲起了丧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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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反了,领着私兵和叶家军攻破了宫门。
我端坐在宫里,听着外面的兵荒马乱。
很快有人大喊:「晋王来了!晋王来救驾了!」
这一刻,我的使命终于结束了,我的死期将近了。
且不说我如今顶着公主的面容,光凭我替晋王做了那么多秘事,他就不会留我。
然,我虽死不悔!
那一年,晋王战胜归朝,帝王忌惮,群狼环伺。
行差踏错半步,那就是死路一条。
因此晋王行事格外警惕谨慎。
我与公主极为相似的容貌成了威胁,他怕有心之人在上面大做文章。
他要杀我。
公主却为我挡下了那致命的一剑,公主护在我面前,目光灼灼:「阿兄,你若是想杀惜春,那就先杀了我!」
公主以命相胁,晋王终是留我了一命。
但那是有代价的,从此我匿于黑暗,窥不得半分天光。
房梁屋脊、阴暗的角落是我的藏身之处。
可是有一天,我被人逮到了。
她拿着一块桃花糕,笑盈盈地说:「给你,你最喜欢的桃花糕,你的肌肤怎么这么白呀?白得可怕,我带你去晒太阳好不好?」
她朝我伸出了手,而我却犹豫了。
她抓住我冰凉的手, 嘟着唇不满地说:「哎呀,怎么磨磨唧唧的, 一会儿太阳就要下山了, 我带你去的地方, 除了我,可是没有人知道的。
皇兄他, 也发现不了。」
那是一个无人居住的小院, 一地落叶, 满池残荷。
那天边的霞光却是金灿灿,暖融融的,洒落了一地的赤朱丹红。
-15-
震天的杀声使得我从回忆中抽离,我看着窗外如血一般的残阳,终是不复当年。
我没有什么后悔的, 但我有遗憾。
我答应过公主,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害死她的人。
但我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
晋王拿公主的婚事做交易,从皇帝那里讨到了二十万白银, 葬送了公主的一生。
晋王他,该死。
可他还不能死。
战争过后,王朝百废俱兴, 晋王有帝王之才,当担负起天下重任。
但我亦不会放过他。
「紫玉, 我走后,记得把公主的遗物交给晋王。」
公主的遗物上被我涂抹了毒药, 那是一种慢性毒药, 一旦毒发, 药石无医。
紫玉点头:「好!但是您要去哪里呢?」
我笑着说:「我要去见公主了。」
外面的兵戈声歇了,我推开门走了出去。
公主很早就说她想念阿兄了, 我得去替她看看她那个即将登上皇位的阿兄,是如何的威风凛凛。
「嗖」的一声, 一支箭划破烟雾,朝我射来。
我认得那持弓之人, 他是晋王的心腹,曾与我碰过面。
箭射入胸口,温热的血汩汩流出,我轰然倒地。
恍惚间, 我看到了公主。
她穿着她最喜爱的罗裙, 扬着明媚的笑容, 向我招手。
一场叛乱过后, 皇帝很快油尽灯枯,禅位晋王后没几日便归西了。
晋王登基后, 昭告天下,公主护国有功,死于叛贼之手, 特追封为护国长公主。
世人都说新帝是个好兄长,日日将公主遗物留在身边,时不时便要向亲近之人述说对公主的思念和愧疚。
他也是个好皇帝,仅仅两年时间, 就让逐渐衰落的国家重新走向繁荣。
就是命不太好,才做了两年皇帝就坏了身体,最终死于一场风寒。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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