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普通的 alpha,伴侣却是顶级的 omega。
很多人都说我配不上林寻舟,包括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可我们的婚姻只是一场阴差阳错的误会。
当他和别人暧昧的照片再一次发到我手机上的时候。
我就知道,我该离婚了。
结束这场没有爱情的婚姻对谁来说都是解脱。
-1-
我和他是高中同学,后来又考上了同一所大学,成为室友。
他经常早出晚归,每次都是我帮他掩护。
偶尔他也会让我跑腿,买点零食和饮料。
或者早上起不来,让我帮他答到。
我和他看起来很熟,实际上就是关系好一点的陌生人。
舍友也曾打趣过,说他上辈子救过我的命ṭùₒ。
林寻舟确实救过我的命。
所以一些我所能及的事情,我都会尽力地去帮他。
他是林氏集团的继承人,我知道我这辈子都帮不了他什么。
可我不习惯亏欠别人,帮他做一点小事,也能求个心安。
大学的生活平静而充实,我和他每天的交流也仅次于买水答到。
我以为这辈子也就这样,等大学结束,我们很难再遇到。
所以林寻舟的父亲来找我的时候,我才会如此惊讶。
那是个强势的 omega,林氏集团的当家人。
他做事从不拖泥带水,刚坐下来就扔出炸弹。
「江洲是吧?我希望你能跟我的儿子结婚。」
我有些蒙:「为什么是我?」
「你是我儿子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喜欢的人。」他轻轻搅动着咖啡,又道,「我可以给你一个亿,只要你答应下个月跟我儿子结婚。」
他说喜欢我这件事,是在昨天那场酒局。
整个班出去小聚,玩真心话大冒险。
有人问他,他在场有没有喜欢的。
我坐在他旁边,喝酒喝得有点蒙。
他不喜欢喝酒,就把我拉过来,他输了我喝。
反正我也是无聊,也就无所谓。
谁知道他大冒险也不做,真心话也不说,次次都选择喝酒。
饶是我酒力不错,也喝蒙了。
这个问题他肯定不会答,我迷迷糊糊,甩了甩脑袋,勉强看清酒杯的影子,主动伸手去拿。
下一刻,我的手顿住了。
因为我清晰地听到,他说:
「嗯,有,江洲。」
我愕然,连酒意都散了不少,茫然转头去看他。
看见在斑驳的彩色灯光中,他嘴角那清晰的一抹笑。
如果是六年后的我,熟悉他各种小动作的我,我会知道,他是开玩笑的。
如果是六年后的我,不会选择傻愣在原地,等他们爆发出一阵哄闹声,看他们玩下一局游戏。
如果,是六年后的我,我会选择在一众惊讶的目光中,坦然伸手去拿桌上倒满的酒,一滴不剩全部喝光。
再抬头笑笑,说:
「他开玩笑的。」
而不是蹉跎六年。
-2-
那时我还不知道是开玩笑的,但还是拒绝了林父。
我对于爱情持严谨态度,这和我的原生家庭有关。
我希望我能娶我爱的人,爱我的人。
而不是因为钱财,随随便便地和别人结婚。
林父压根没能想到我会拒绝。
他皱着的眉,似乎在说我不识好歹。
又因为确实紧迫,不得不缓下语气。
「我知道这有点强人所难,但是林寻舟的体质特殊,他是 s 级 omega,寻常抑制剂对他没有用,下个月他再进入发情期,没有 alpha 安抚,他会精神紊乱。」
他叹了口气。
「本来我是准备好 alpha 给他的,但他不要,他说没有和陌生人度过发情期的爱好。」
「可……」我张嘴,想说些什么,又被林父打断。
「江洲,算我求你了。他帮过你,也救过你,你能不能帮帮他,就这一次。等他进入成年体,你们就能离婚。算我求你,我就这么一个孩子。」
我沉默了,如果是别人,我会毫不犹豫地拒绝。
可如果是让我还恩情,我……
拒绝不了。
我迟疑了,犹豫了。
我跟林父说,让我再好好考虑。
那天夜晚,我罕见地失眠了。
枯坐一整夜,我拿出手机,对着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发了句,好。
最后我还是答应了。
大四那年,我们正式结婚。
我那时以为,我对他的爱是能培养起来的,如果这场婚姻还有爱,那也不算特别难熬。
可是他的表现很奇怪,像是爱我,又像是厌恶我。
我对感情的感知一向迟钝,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直到几年后,我一次次在空房里独自入睡,又一次次回想过去。
想到那一抹笑。
我终于知道,那句喜欢——
不过一个玩笑。
-3-
照片发到我手机上的时候,我刚把花店收拾完。
这几天有些不舒服,我决定关几天门。
结婚之后,我选择的职业和我专业的就业方向背道而驰。
林家家大业大,根本不会在意我做什么,只要不出去丢人现眼就行。
好在我动手能力不差,花店赚的钱也够我温饱。
我走在回家的路上,手里握着刚买的三明治,打开手机。
我再次看见了那个人,林寻舟在外面包养的 alpha。
或许也不算包养,那个 alpha 是陪酒的,林寻舟只是他的大客户。
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脑子,一个类似于情人的角色,不藏好一点,反而经常发照片挑衅。
照片里的两人在酒吧拥吻,吻得火热。
这种照片我见多了,现在倒也无所谓。
我平静地咬了一口三明治,沙拉酱的味道在嘴里蔓延。
离婚吧,看来他也找到了真爱。
顶级 omega 到达成年体,就不再需要 alpha 的抚慰,结婚一年林寻舟就到成年体了。
那时我本想离婚,可他又怀孕了。
我其实挺喜欢小孩的,林寻舟在酒吧第一次寻欢作乐的照片被那个陪酒的 alpha 发过来时,我有想过离婚。
但那时候孩子还小,我忍了下来。
现在……
不知道那孩子是不是被林父养惯了,他很亲林寻舟,不怎么亲我。
明明一开始,只要我离开一小会儿,他都会号哭不止。
现在反而开始厌恶我。
我慢吞吞将三明治吃完,从联系人中找出林寻舟。
【今晚回家吧,我们谈谈。】
对面没回我,或许还在忙着别的事情。
我收起手机,抬脚走向那个,以前被我称为家的地方。
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走向它。
-4-
林寻舟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他打开灯,看见我还坐在沙发上,惊讶了下。
「还没睡?」
我冷淡回头,看着他浑身酒气,没有像以前一样起身照顾他。
「我给你发了消息,你看见了吗?」
他当着我的面拿出手机,找了几分钟才看见我的消息。
「现在看见了,被其他消息压下去了。」林寻舟无所谓道。
他去厨房倒了杯水,慢吞吞走向我。
我坐的是单人沙发,他没办法坐在我身边,只好坐向对面。
倒有些谈判的意味。
「说吧,你要谈什么?」
他放下水杯,杯子和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如果你想把小时接回来,那就不必再谈了。他以后要掌管林氏集团,要接受正规的教育,他只能待在林家老宅——」
「不是这件事。」我打断他的滔滔不绝。
他有些错愕。
「我们离婚吧。」我继续说道。
「你说什么?」他眉头一皱,有些不可置信。
「离婚。」我好脾气地重复一遍,「就明天,我净身出户。」
「你……」林寻舟深吸一口气,压下不悦。
「你有什么不满意的,我们可以商量,小时还这么小,不能失去他的 alpha 父亲。」
「我没有什么不满意的。」我在黑暗中与他对视,颇为平静。
「如果你在担心抚养权的问题,我可以不要孩子。」
我又道:「我唯一的要求就是,离婚。」
商人重利,何况是林氏集团总裁,林寻舟从来不做亏本买卖,在商场上更是分毫不让。
我自认为这笔买卖对他来说十分划算,他没有理由不答应。
可他却迟迟不应,甚至急躁地扯了扯领带。
「江洲,」林寻舟站起身,「我不同意。」
「婚姻不是儿戏,离婚对谁都没有好处,你再好好考虑一下。」
「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尽管提。现在很晚了,我明天还有事,」他抬脚离开客厅,「我先睡了。」
「可我觉得,离婚对你我都好。」我蓦地出声。
然后看向他离开的背影。
我清楚看见他僵了一瞬,又加快步伐离开。
——像是落荒而逃。
-5-
第二天醒来,林寻舟已经离开了别墅。
昨天晚上他睡在主卧,我不想和他睡在一张床上,索性去了次卧。
可我有点认床,又因为事情没解决,半天没睡着。
早上起来的时候正是十一点。
我没胃口吃饭,喝了碗粥,然后在书房看了一天书。
林寻舟依旧没回来,我也懒得等他。
刚放下书,打开手机,一张照片又发了过来。
这次是一双紧扣的手,我认出戴着手表的那只是林寻舟的。
看来又是那个 alpha。
很无趣。
那个 alpha 总喜欢挑衅我。
但,他或许能够帮我。
【见一面吧。】
我头一次回他信息。
对面停止发图片,陷入沉默。
我起身披上一件薄大衣,拿上手机离开别墅。
-6-
我去了那座酒吧。
许久没有来这种地方,上次来还是为了打工。
后面林寻舟认为这浪费时间,就替我把工作辞了,让我专心陪他。
我本来也不喜欢酒吧的工作,也没有不满意。
后来我开了花店,再也没有去过这种地方。
现在看着昏暗迷乱的灯光,倒突然让我有种故地重游的奇妙感觉。
忽然,一双手拥住我的腰,几乎是将我抱在怀里。
我错愕转头,看见了一个身形高大的 alpha。
他的脸被昏暗的灯光晃过。
是照片上那个 alpha。
我皱眉,有些莫名其妙,伸手想推开他。
可下一秒,他露出一个微笑,手放在我的后颈,紧紧抓住。
然后低头,吻住我的唇。
「!」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抬手一巴掌扇了上去。
可手又被他抓住。
他缓缓将我的手拉到唇边。
然后,在我震惊的目光中,他张嘴,咬了咬我的手掌。
「希望我们还有再见面的时候。」他暧昧地笑笑,绕过我进入舞池,很快不见身影。
我一脸莫名其妙地收回视线,被咬过的手掌隐隐作痛。
上面留着两个牙印。
我皱眉,有些厌恶地甩甩手,在周围搜寻洗手间。
下一秒,我的手腕又被攥住。
我以为又是那个 alpha,用力拍开他的手。
可他又抓了上来,带有不容拒绝的意味。
「你是不是有病!」我忍不住了,转身甩了他一巴掌。
可下一秒,我对上一双怒火冲天的眼睛。
眼睛的主人咬牙切齿,似乎要将我吞吃入腹。
「江洲,你好得很啊。」他的左脸浮现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当我的面处出轨,还敢打我。」
——居然是林寻舟!
我皱眉,一脸莫名其妙:
「什么出轨?你在说什么?」
林寻舟咬牙切齿:
「刚刚那男的是谁?
「江洲,我说你怎么想离婚,原来是找到新欢了。
「是我最近冷漠你了?如果你想玩刺激的,我可以满足你。」
我一脸震惊。
——那是你的出轨对象,你问我他是谁?
其实在我的印象里,林寻舟一直是清冷克制的形象。
可听完他这番霸总言论,我沉默了。
「林寻舟,你是不是,真的有病?」
「好得很,」他的手越攥越紧,「你为了那个小三,骂了我两次。」
「江洲,你完了。」
-7-
我从未看过这么生气的林寻舟。
他把我拉到副驾驶,锁上车门,一路狂飙回到别墅区。
林寻舟一路拉拽我进到主卧,把我扔到床上。
他几乎能单手摁住我。
虽说他是 omega,却只比我矮一点。
因为跨级安抚,我快跌到 c 级,身体愈发不好。
从小到大的体能训练让他一拳能打三个 alpha,我这种,他更是能打六个。
「林寻舟!你冷静点!」
他没有停下扯我衣服的动作:
「冷静?冷静能消去我伴侣出轨的事实?」
我大喊:「我没有出轨!」
他冷笑一声,不再说一句话,只顾低头啃咬我。
「你从来不会听我说的话!」
我剧烈挣扎着:「我到底是你的什么?玩具吗?!」
静默。
「你松手!」
静默。
「林寻舟——」
忽然,一阵急促的铃声划破冷寂的空气。
一直低头啃咬的林寻舟停下动作,直起身,烦躁地啧了一声。
他在黑暗中找到手机,屏幕的白光打在他冷峻的脸上。
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林寻舟将脱掉的外套穿上。
——是要出门的样子。
「嗯,知道了,我现在过去。」
林寻舟挂掉电话,低头警告我:
「不许再去那些地方,好好待在家里。」
说完,他不等我回答,大步离开房间。
又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车离开的声音。
我确认林寻舟真的离开后,紧绷的身体慢慢松懈,却又止不住颤抖。
「咳咳——」
我猛地咳嗽起来,顺了很久气,颤颤巍巍起身摸索着锁上房门,靠在门框上长舒一口气。
找他协商离婚这条路是走不通了,我要想想别的办法。
我从手机底部找到一个号码,没有丝毫犹豫拨了过去。
「喂,江先生。」
-8-
窗外蓝天如洗,纯白的花坛上种满缤纷的花。
这是我第二次来到林家老宅。
我一直不愿意来。
或许是因为我自欺欺人。
认为只要不回来,我的婚姻就没有这么不堪。
或许又是因为——
「你这次来是为了签离婚协议?」
对面沙发上的 omega 冷笑一声:
「你终于舍得签了,我还以为你不要你所谓的爱了。」
——因为林宅的主人过于刻薄。
林父微微抬起下颚,即便我们都坐着,他也要俯视我。
「当初说得这么决绝,我以为你结婚那时的态度是装的。」
是一年期限到后,林父拿着离婚协议找上我,我却拒绝他那件事。
我的家庭确实挺烂的,哪怕父母双全也像个孤儿。
后来分化成 alpha,凭借优异成绩进入贵族学校,日子才好过一点。
我当初不想让我的孩子体会到我童年的孤独,便拒绝了林父。
我那时说:
「只要有孩子在,我是不会离婚的。」
而林父只冷笑一声:
「你会后悔的。」
现在想来,我还是说早了。
林时看起来不需要一个无用的 a 父。
-9-
「就像您当初说的,每个人都有后悔的可能。
「现在看来,您阅历深,说出来的话也不无道理。
「所以我后悔了,我想离婚。」
我坦然看着林父。
「孩子的抚养权我不争,我希望他能够健康成长,平安快乐,这点不难。」
林父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平静,一会儿才张开尽显刻薄的唇:
「现在这么决绝,以后可别后悔。
「如果不是当初我儿子喜欢你,你连踏进我家门的机会都没有。
「以后后悔了,可别纠缠上来。」
我扬起个礼貌的笑。
「不会后悔了,以后都不会了。
「或许您想错了一件事,林寻舟当初的喜欢,只是一个游戏玩笑。」
我利落签好协议,而林寻舟那个位置,早在结婚的时候就签好了。
「付出六年,拿走一个亿。」
我把协议推过去。
「林家确实大方。」
说完,我没去看林父的表情,起身离开。
结果没走出几步,我迎面碰上一个人。
是林时,我曾经的珍宝。
他正急匆匆跑过来。
却又在见到我的那一刻,停住脚步。
「爸爸。」
他现在的表情和林寻舟很像。
冷漠,高傲。
他身上有很多林家的影子,唯独不像我的儿子。
看着他满头大汗,我拿出帕子,蹲在他身边,帮他擦了擦。
擦完,我起身,准备离开。
「您来老宅做什么?」
他终于说出我们见面后的第二句话。
「是来看我吗?」
紧接着,他眉头一皱。
「我说过不要来了,我很忙,没空见您。
「我未来是要掌管林家的,您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他,转身离开老宅。
然后将手中的帕子扔在路边的垃圾桶。
-10-
回到别墅区,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我看着空荡荡的主卧,没什么情绪,转身走向衣帽间,收拾自己的衣服。
马上要离婚了,一直住在前夫家也不好。
其实我们也不是没有温情的时候。
我易感期的时候总是情迷意乱。
他喜欢咬我的腺体,即便我不会被他标记。
每次易感期结束,我总要将脖子包得严严实实。
林寻舟虽已达到成年体,可他还是会进入发情期,只是很轻微。
以他的体质,忍忍就过去了。
但他很喜欢窝在我身边。
一遍遍在我耳边说喜欢。
说爱。
说未来。
可结束后,他又恢复冷漠的模样。
这些事似乎从未发生。
——原来只是因为信息素,他就能说出名为爱的谎言。
-11-
既然决定离开,就要彻底一点。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清理花店。
我准备换个城市生活。
可没收拾多久,门口的铃铛响了。
我抬头,看见不速之客。
一位金发绿眼的 alpha,林寻舟的出轨对象。
他左顾右盼,看见我时,眼睛一亮。
「终于找到你了!」他快步向我走来。
我手上端着花盆,见状,转身将花盆挡在我和他中间。
我戒备地看向他。
小三还打上门了?
他完全没有把我的态度当回事,依旧笑着。
「你好,有白玫瑰吗?」
我干脆利落回道:
「没有。」
然后继续收拾花店。
他见我不理他,终于露出点委屈。
「老板,我得罪过你吗?」
我觉得好笑,给了他一个正眼:
「你说呢?」
「你是说前些天酒吧里我强吻你的事情吗?」
他眨眨眼:
「哦亲爱的,那只是个大冒险,我不是故意的,我向你道歉。」
又是真心话大冒险,这个苦头我已经吃过了,不想再体会一次。
我敷衍点头:「嗯嗯。」
我真不卖玫瑰。
我没有卖自己信息素的爱好。
「如果你想要的话,去其他地方买吧,我不卖玫瑰。」
我不想再和林寻舟有关的任何事情扯上关系。
「好吧……」
他有些遗憾,又问:
「老板,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听到这话,我终于停下动作。
抬眸冷淡看着他,点头。
他反而笑了起来。
「可我却很喜欢你。」
「……」
我深吸一口气,冷下脸。
「滚。」
「你讨厌我是因为林寻舟吗?」
他似乎天生懂得怎么激怒人。
是来挑衅的。
「或许你误会了一点,我和他只是合作关系。
「我也不是什么卖酒的,那只是我和你开的一个小玩笑。」
他除了喜欢发那些照片,还喜欢发些林寻舟在酒吧里做的事。
有一次,他说他是个身世凄惨的 alpha,在酒吧里陪酒,他和林寻舟就是因为一杯酒认识的。
原来他也在撒谎。
「认识一下。」
他伸出手。
「我叫莫里斯,是林总的国际合作对象。
「或许你在他身上闻到过我的信息素,很抱歉,让你误会了。」
见我不搭理他,他强势握起我的手。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和林总正在离婚。
「对吧?」
他又笑了,露出两个虎牙。
「是因为我吗?」
-12-
我甩开他的手。
「自作多情。」
莫里斯凑过来:「如果不是因为林寻舟,你又在生气什么?」
「我不是故意让他沾到信息素的,可谁让我和他契合度达 92% 呢。」
「这样,」他伸手勾我脖子上的阻隔贴,「我让你沾回来。」
我没料到莫里斯会直接往我脖子上招呼,没躲过,阻隔贴被撕下一角。
玫瑰香气散开,弥漫整个花店。
「哈,居然是这个味道。」他嗅了嗅。
「也算买到玫瑰了。」
我连忙将阻隔贴贴好:
「你在性骚扰?」
莫里斯没否认,耸了耸肩:
「如果我没记错,性别法不保护 alpha。」
言下之意,我报警也没用。
我瞪了他一眼。
「死 a 同!」
他还是没否认。
-13-
摆脱莫里斯已经是四个小时后。
想起他的一举一动,我不禁恶寒。
在收拾花店期间,他不是在捉弄我,就是在摧残花。
在我生气后,他才安分下来。
我把一部分花朵送到老客户家,一部分则扎成花束进行售卖。
而莫里斯却把花束全都买了下来,包括他摧残过的花。
我终于空闲,关门后打车回酒店,企图离他远点。
莫里斯没有再纠缠。
我松了一口气,以为他放过我了。
结果在下车后,我又见到他。
「别误会,我这几天也住在这。」
他露出无辜的眼神。
我根本不信。
因为他当着我的面,刷开我隔壁的房间。
进去前,冲我微笑。
「好巧。」
收拾了一天,我实在没力气去计较。
我进房洗了个澡,然后打开手机挑选新酒店。
可不知是不是太累了,我挑一半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我模糊间听见房门被卡刷开的声音。
-14-
雨滴砸在窗上,发出闷响。
一只大手抓住我裸露在被子外的脚腕。
我猛地睁眼。
昏暗的房间内,一道高大的身影缓缓逼近。
「江洲,你好大的胆子。」
我听见他咬牙切齿的声音。
「居然真敢离婚。
「我平时是不是太纵着你了,要真吃点教训,你才知道乖。」
「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看清来人,想踹开他,可他抓着我。
那一踹显得就很像调情。
他笑了一声,不知是在嘲笑我的不自量力还是无知。
「你不知道吗?这是林家的产业。
「六年时间,毫无长进。
「看来我还要好好教教你,怎么做我的伴侣。」
我伸手抵住他逼近的身体。
「你想干什么?我们在离婚!程序都开始走了!
「你再不离开,我就报警了!」
「你可以报,但别忘了,我是 omega。
「性别保护法不保护 alpha。」
他把手机递到我面前。
「你试试,看最后谁被抓进去。」
我看见他脸上的漫不经心。
和恶劣。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我实在是服气了,生平第一次骂了那个让 alpha 平时买东西都十三折的性别新规。
林寻舟摁住我的手,压在我身上。
「那个离婚程序是怎么回事?没经过我同意,为什么会突然出现?」
我深吸一口气。
「因为早在结婚的时候,你就签了离婚协议。」
「我什么时候——」
他说到一半,止住话头。
「算了,不说这些,你现在打开光脑,赶紧取消。
「别闹脾气。」
「林寻舟,我没有闹脾气。」
我再次认真解释。
「我是真的想离婚,六年,我为你等级下跌,辞去工作。
「在ṱũ̂⁹我们结婚前,我帮你跑腿,给你当小弟,鞍前马后,还不够吗?」
「不够。」
他马上否定。
「江洲,我帮过你,救过你,你的命就这么不值钱?」
一股无力涌上心头,我几乎要失去挣扎的力气。
「可林寻舟,你爱我吗?」
林寻舟罕见地静默了,随后嗤笑道:
「我有时候真觉得,你天真得可笑。
「你今年 28 了,不要像个小孩子一样,富裕的生活还不能满足你吗?
「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天真幼稚,爱不爱很重要吗?整个圈子里谁结婚是为了爱啊?
「圈子里貌合神离的夫妻这么多,哪对真离婚了?
「没有爱,婚姻也能进行下去。
「别这么矫情行吗?」
他笃定,深信不疑。
一下子打散我所有力气。
果然是玩笑。
那些誓言,全都是谎话。
我有些战栗,停下挣扎。
望着林寻舟冷漠中带着嘲弄的脸。
我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只能颤抖着道:
「可,我从来都不是你们圈子里的人啊。」
带着些哭腔。
「林寻舟,我们这六年,到底算什么?」
这荒唐而可笑的六年,到底算什么?
-15-
「等等。」
灯忽然被打开,整个房间都亮了起来。
我被刺得半眯着眼,偏头看向声源处。
莫里斯靠在门框上,身上穿着睡袍,睡眼惺忪。
「林总,这就不合适了吧。
「怎么离婚了还纠缠前夫呢?」
他脸上露出戏谑的表情。
「酒桌上说得那么漫不经心毫不在意,怎么人家要离婚,你还挡着不让离啊?
「我没记错的话,林总是要去国外谈生意的吧,半路回来,林总对工作的态度……」
莫里斯的弦外之音快弹到林寻舟耳边了。
「看来我们与贵司的合作还有待商榷。」
林寻舟眉头紧皱,盯着莫里斯半晌,冷哼一声。
「跟你有什么关系?」
「哎呀,那关系可就大了。」
莫里斯大步逼近,几乎是瞬间便把林寻舟扯开,一拳挥了上去!
-16-
两人在房间里打起来,最终是同等级的莫里斯更胜一筹。
林寻舟被摁在地上,头破血流。
最后是光脑自动叫了救护车。
「还挺能打。」莫里斯坐在地上,扣子被扯开几个。
「你前夫还——」
莫里斯脸色一变:「你怎么了?」
他爬上床,将我圈在怀里。
我浑身僵硬,脸色惨白,想张嘴说没事,嘴巴却像被粘住了一样。
直到被莫里斯顺着脊柱安抚了一次又一次,我才好像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没事,受惊了,老毛病。」
我声音沙哑,又轻轻咳嗽几声。
莫里斯还在顺毛,我没有再挥开他的手。
他开玩笑似的口吻,轻声道:
「哎呀呀,要被 omega 保护协会抓了,我要是回不来了,你可要记得看我啊。
「毕竟我是为了你才被抓的。」
我不想说话,一时间就这么静默着。
半晌,我又听见他试探似的开口。
「要不,我帮你整他?
「你别误会啊,我也看他不顺眼,我看你顺眼,我——」
「他高中的时候帮过我。」
我突然开口,跟莫里斯讲述了一件,普通 alpha 的悲催高中往事。
我凭借着优异的成绩,还有分化成 alpha 这两个硬性条件,成功入学特立高中。
宣传上写着那是培养精英的地方。
我看到免学费免学杂费就报了。
那所学校里确实都是社会精英好苗子。
所以我一个普通 alpha 才会显得格格不入。
被欺负的原因很简单,他们说我穷,还不像个 alpha。
我本来就没想过分化成 alpha。
一开始被打,我还能忍气吞声。
后来他们专挑食堂免费供应菜的时间打我。
我忍不了。
然后把他们揍了。
他们的家长叫嚣着要把我送进去,学校也准备让我退学。
最后,是林寻舟出面保住了我。
为了报答他,我给他跑了两年腿。
再后来,是毕业聚会的时候火灾,他把我扛了出去,救了我一命。
我的人生和他再也分不开。
-17-
莫里斯罕见地沉默了一会儿。
「你是为了报恩,和他结婚的?」
我没否认。
然后听见他充满讽刺的声音。
「他这种人还会火场救人?我不信,你亲眼看见了?」
「你什么意思?」
「——我说,你可以去查查他那几天的行程,我没记错的话,他的医疗记录有准确的时间。」
他话中指示性极强。
让我瞬间就想到当初结婚,林父给我的医疗记录。
为了让我更了解林寻舟的病情,林父将他从小到ťũ̂ₜ大的所有就医情况都发给我了。
现在那沓纸质记录放在老宅。
-18-
雨夜飙车,算是我这辈子做过最疯狂的Ţű̂³事情。
莫里斯原本想送我去,结果还没出门就被保护协会抓了。
我开着他的车一路向老宅那边开去。
门口的保安在看见我的脸后,没敢拦我。
我油门一踩,差点撞到门口的花坛。
我没带伞,浑身都湿透了,急急忙忙冲入老宅,无视想要询问的管家,一路跑上二楼。
我和林寻舟以前的房间。
我几乎跑着进房间,有些颤抖地伸手,打开最底下抽屉的锁,拿出六年前的资料。
我快速翻阅,搜寻目标是以前我从未注意过的就医时间,精确到秒。
【星际 3098 年 8 月 12 日 14 星时 3 分 49 秒,进入医疗仓,药物组合 1,历时 6 小时。】
一行字直直刺入我的大脑,撕裂我的神经,几乎是天旋地转。
雨水顺着发梢滴在纸张上,墨迹缓缓晕开,犹如张开巨口的墨龙,将我吞吃入腹。
我眼前一阵发黑。
8 月 12 日他在治疗,那救我的人是谁?
房门被推开一条小缝。
我僵硬着转过头,看见门口那张酷似林寻舟的脸。
「爸爸?」他踌躇开口。
「您怎么半夜来了?」
他的脸慢慢变清晰。
一块帕子贴上我的脸颊,被轻轻擦着,再是我的发梢、发根。
「全身都湿透了,怎么不打伞?」
他又问。
他踮起脚,将脸贴在我的脖颈。
是林时,不是林寻舟。
我在恍惚间意识到这一点,竭尽全力,对他扯出一个笑。
可脑子里,全是当初,在医院醒来的画面。
林寻舟穿着一身病服,坐在我病床的旁边。
我睁眼后,听见他傲气的声音。
「总算醒了,不枉我费尽心思救你。」
我刚刚苏醒,脑子转不过来,听见他这样说。
我下意识问。
「林寻舟,是你在火场中救了我?」
半晌,我听见他轻哼一声,道:
「当然。」
算是认下了。
如今一想,那沉默的几秒,你是否是在心虚?
林寻舟,你骗我。
你骗了我十年。
整整十年,我都活在你的谎言中,无法挣脱。
-19-
再次回神,我发现自己已经坐到 omega Ŧūₐ保护协会中。
我直觉莫里斯会知道些什么,第二天保护协会一开门我就冲了进来,申请见莫里斯。
莫里斯被带了进来。
「哦天呐,亲爱的你果然来看我了。」
他即使被拘着,也依旧不羁,甚至还有心情调侃我。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盯着我半晌,才幽幽叹气。
「好吧,我确实知道很多,包括你Ṫùₓ小时候的事情,你忘了我,我很伤心。
「你很喜欢刨根问底,你很喜欢和小草说话,你很喜欢把晚餐留在睡觉前吃,这样睡的时候就不会饿。
「你不喜欢欠恩情,所以你跟在林寻舟身后十几年。
「你被你的道德感束缚着,从没为自己活过。
「我不告诉你真相,我希望,你能有自己的未来。」
他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未来。
我从未想过这个词。
在我的印象中,我有一个很小的、破烂的住所。
它和潮湿、疼痛、混浊间放着个等号。
它是沉重的黑色。
常年堆着酒瓶,阴暗、毫无光线。
我有两个玩伴,是一棵树下的两棵草。
边区的环境极其不好,绿色植物更是少之又少。
我们一同在烂泥里生长,活过每一个春夏秋冬。
在昏暗的地下室里,我分不清白昼和黑夜。
我不知道明天什么时候到来。
我只知道,时间会带来饥饿。
还有无尽潮湿。
我自然不会期待明天。
毕竟。
我没有明天。
后来我和一个人逃离边区,我们拥有了一个家。
可那个人在我 18 岁那年离开了,只留下一张纸条。
我被抛弃了。
我这样对莫里斯说。
可下一秒,莫里斯伸手揉了一下我的头发。
「你还没看过外面的世界,怎么就知道自己没有明天了?
「这样,你先去拿离婚证,等离婚了,我和你去外面看看。
「我来做你的导游。」
然后,他又压低声音。
「别急别急,我很快就出去了,不许再说丧气话。
「你小时候不还和我说,要带着你那两棵草朋友环游世界吗。
「我还记着呢。」
他冲我眨眨眼。
露出一个笑容,浸满了蜜。
-20-
我走前托莫里斯帮我弄了一份合同。
虽然找一个被拘着的人帮忙不太人道,但他确实是我能找到为数不多靠谱的人。
我又开着莫里斯那辆车去了老宅,离婚证直接送到林宅,我需要去做最后一点收尾工作。
既然林寻舟不是救我的人,我没必要再迁就他。
那六年,就当是还他担保我的恩情吧。
我推开车门,一下就看见站在门口大哭的林时。
林时一看见我,冲过来扑在我身上。
他压抑不住哭腔,有些颤抖:
「爸爸,你要和父亲离婚?
「爸爸,你不要我了吗?」
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低声安抚他。
将他抱起,进了老宅。
林寻舟头上缠着绷带,脸色苍白,坐在沙发上。
他正看着我,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事情发生,脸上不再是往常的冷漠。
我转头问管家:
「离婚证呢?」
管家将离婚证递给我,我拿到证件,长舒一口气。
「和我离婚,就这么开心?」
林寻舟黑了脸。
「江洲,你别后悔,以后我不会让你见到林时的。」
他似乎又像是抓住了我的把柄一样。
可我一早就说过,我不要抚养权。
ṱûₘ孩子不会是我的软肋。
我把林时放下,从包里拿出那份合同。
「林家给我的一亿,我自愿赠予林时。」
林时一下子紧张兮兮地抓着我的衣袖。
「爸爸,不要留下我。」
我又摸了摸他的头。
「在林家你才能接受到最好的教育,你才能成为很厉害很厉害的人,就像当初我们讲的故事里的英雄。
「这一亿,是我能给你的,最昂贵的礼物,如果以后你想见我,可以打电话给我。」
「可父亲说,只有我努力,我乖乖的,你以后才会更好——」
他像是忽然想到什么,转头冲林寻舟大喊:
「你骗我!你自己没有爸爸爱,为什么要我骗离开我爸爸!骗子!」
林寻舟彻底黑下脸:「管家,把少爷带到二楼去。」
说罢,不管大声反对的林时,他径直走到我面前。
林时一路挣扎着被抓上二楼。
周围逐渐安静下来。
「我没有出轨,那些照片只是逢场作戏。
「如果你介意这个,我以后都不会了。
「我知道你不是真心想离婚,你爱我。
「只要你撤销离婚,我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他口吻中带着勉强,还有点别扭,在赐给我什么恩惠似的说道。
我头一次被他逗笑了。
没忍住,笑得有点大声。
「你什么意思?」他皱起眉。
我笑了好一会儿,终于停下来。
「如果你是为了耍我,那么你很成功,因为我真的像仆人一样为你鞍前马后六年。
「可林寻舟,我真的觉得你好悲哀,有一个强势的 o 父,连爱的能力都失去了。
「没有人会真的爱你的,没有人。」
我从包里拿出那张就诊记录,狠狠甩在他脸上。
「是,你没有出轨,可我们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谎言。
「你的父亲不爱你,你的伴侣不爱你,连你的儿子都不爱你。
「我要是你,我就去死了。」
看着他脸上的错愕,我久违地,舒畅起来。
身上的枷锁终于断裂。
-21-
那天离开林宅后,我收拾心理离开 Y 市,去往国外。
随行的,是莫里斯。
我们去沙漠,登雪山,躺在花谷里,感受乡间的寂静。
很安静,仿佛只有我们两个。
有一次,我再次询问他是谁。
满天繁星下,他躺在草地上,嘴里叼着根草。
「算是你的童年玩伴吧。」
我脸上露出恍然大悟。
原来草也能变成人。
莫里斯一眼就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不是那两棵草啊!」莫里斯大叫,打断我的天马行空。
莫里斯猛地坐起来,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我头发以前是黑的!」
我思索了一下,终于从脑子深处找到个身影。
原来真是他。
我笑了一下,被莫里斯扑倒。
「别笑了!我都说了我不是那两棵草!」
嗯,原来我有,这么多朋友。
原来,我也有未来。
【林寻舟番外】
-1-
我叫林寻舟,林家唯一的继承人。
我的 a 父早早去世,只剩我的 o 父独自抚养我。
如今经济环境不好,一个 omega 想要在商界出头,更是难上加难。
我很理解我 o 父的辛苦,所以样样做到第一。
我几乎没有忤逆过他的话,即便是罚跪到半夜,或者每天力量加训到虚脱。
我都毫无怨言。
第一次忤逆他是在高中的时候。
我执意要保下等级普通、阶级更是低到父亲是眼中社会臭虫那一类的一个 alpha。
保下他后,我暑假被放到未开发的密林历练半个月。
虽然回来的时候躺了三天治疗舱,但我很开心。
因为我收获了一个小弟。
那种,跟在你身后,不论你提出什么离谱要求,他都毫不犹豫满足的小弟。
没错,他叫江洲。
江洲,也算特立高中的风云人物。
一个贫穷的,温和的,像水一样包容万物的——
美丽的 alpha。
说实话,如果他是 omega,不知多少上流社会子弟会为他疯狂。
但很可惜,他是个 alpha,把上流社会子弟打趴的 alpha。
他被欺凌这件事情我隐约听过一点,从爱慕他的 omega 口中。
偶尔还能看见他被打得很惨的时候,趴在地上,半天才爬起来,拿着饭盒慢吞吞去吃饭,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
后来,那些 alpha 不知道做了什么,彻底惹怒江洲。
江洲把霸凌他的人都送进了医院。
好能打。
-2-
保下他不是因为我善良。
是因为他把我对头打了。
能看那些目空一切狂妄自大、自诩精英的 alpha 鼻青脸肿躺在医院,真的很爽。
他让我看了出大戏,我自然要保下他。
说不定还能看见一出更大的。
某天,他找到我,说要谢谢我。
他问我:
「我能帮你做什么?」
我思考半晌,说:
「你这么能打,以后给我当小弟吧。」
他就这么成了我的小弟。
我们的接触逐渐变多。
先前说过,他是特立高中的风云人物,不仅因为外表,还因为他的性格。
他不像个 alpha。
他温和是真的,不发脾气也是真的。
一头黑色卷毛,显得整个人十分柔软,让人充满破坏欲。
但他温和、不发脾气是因为他爱发呆。
有次我和他说话,他又开始发呆,两眼放空盯着前方。
我忍不住揉他的卷毛一把。
「你怎么老发呆?」
他回神,慢吞吞吐出一个字:
「饿。
「发呆,减少能量消耗。」
看他很认真地说出这两句话,我忍不住大笑。
他似乎没懂我为什么笑,又盯着我,盯了一会儿,又发起呆来。
受不了了,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 alpha,跟那些又臭又自大的简直不是一个品种。
我拉起江洲。
「算了算了,我带你去吃饭。」
别把我小弟饿死了。
-3-
我和他相处两年,直到高三毕业。
在班级聚餐那天,我因为信息素紊乱没能去成。
我本来想那天和ƭŭₖ江洲表白。
没想到,再次听到他的消息,是他因为火灾进医院这件事。
我让人把他转到林家私人医院,坐在他床边,看了他一晚上。
我搜集到火灾的所有信息,知道一个黑发的 alpha 救了他。
江洲这个人,重情义。
我只是保下他,他就能做我两年跟班。
那救命之恩呢?
江洲的目光会被那个 alpha 吸引走吗?
我不允许,江洲只能看着我。
我看着他缓缓睁眼,问出那句:
「所以,是你救了我?」
我沉默了一会儿。
我从未想过,命运能这样眷顾我。
江洲居然不知道是谁救了他!
我承认我自私自利,冷漠虚伪。
但只要达成目标,成为什么样的人重要吗?
不重要,一点都不。
拿到想要的,才是最重要的。
反正那个 alpha 命悬一线,只要他死了,江洲就永远不知道真相。
这样,江洲能看到的,只有我了。
-4-
江洲还是我的小弟。
大四那年聚会,我把他拉到我这边喝酒。
看他喝到眼神朦胧。
桌上的酒瓶转动着,真心话再次转到我。
这次的问题是:
在场的所有人中,有你喜欢的吗?
江洲甩甩头,伸手想去拿酒杯。
我却起了逗他的心思。
「嗯,有,江洲。」
看他愣在原地,我又笑了起来。
江洲,你个呆子。
我喜欢你。
-5-
谁知道一周后,我的父亲递给我两份协议。
上面一片空白。
「签了吧,签了你就能和那个穷酸的 alpha 在一起。」
「谁?」
「还能有谁,不就你身边那个卷发跟屁虫。」
我眉头一皱,父亲怎么会知道江洲。
父亲的控制欲很强,只要是我喜欢的东西,他都会毁掉。
「为什么是他?」
「不是你自己说喜欢的?这次你可得自己保护好,可别怨我再弄坏你的东西。」
父亲厌恶地皱皱鼻头:「你怎么总是喜欢这样脆弱穷酸的东西?跟你的爸爸一样,上不得台面。」
我沉默地低下头,没有再说一句。
父亲把两份空白协议推过来。
「签吧,我已经问过那个 alpha 了,他已经同意了。
「——还是说,你甘愿让他从你手中溜走?」
当然不可能。
我不再犹豫,利落签下协议。
父亲才露出满意的笑容,他再一次猜中我的心思。
我知道我的家庭有点畸形,江洲不会喜欢。
但,他同意和我结婚,说明他也喜欢我。
他对婚姻一向很认真。
只要我保护好他,就不会有事。
我和他会很幸福。
很幸福。
莫里斯番外
-1-
我叫莫里斯。
我还有个中文名字,谢河。
江洲帮我取的。
我和江洲认识的契机,是一瓶过期的营养液。
那是他的晚饭。
他把营养液递给我,脸上带着不舍,却依旧轻声道:
「吃吧,不用你还。」
好吧,或许有人认为,给别人一瓶过期营养液不太好。
可我不是别人,我是要饿死的人。
我的命不太好。
我的母亲是一位 y 国黑手党老大的情人,我是私生子。
但我出生的不是时候,我还没长大,血缘上的哥哥就开始赶尽杀绝。
黑手党老大的孩子基本都死在暗杀中。
我则在母亲的保护下偷渡到 c 国边区。
可命运不会眷顾我这种臭虫。
我的妈妈死了,死在偷渡的船上,饿死的。
而我踉跄走进边区,最终倒在一棵树下,不省人事。
再次醒来,我看见一头黑色的卷发,蹲在地上,和两棵草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像只黑色绵羊。
羊儿在吃草吗?
我想起身,费尽全力只动了一下然后又摔在地上。
没爬起来,吓到小羊了。
羊儿没叫,慢慢抬起头,纯粹的黑眸对上我的眼睛。
一张白到几乎透明的脸没有表情。
但配上一头卷毛,我总能看出他的软绵,与温和无害。
对视良久,我又不自觉移开眼。
我不确定我脸红没,毕竟我饿得脸色青白。
应该是红不起来的。
但是,上帝,为何会有如此可爱的小羊?
在我饿死的前夕,您要派天使来接我吗?
-2-
天使或许是羊。
小羊突然降临,将一瓶营养剂赐予我。
我连忙咽下营养液,终于活了过来。
小羊继续回去和草说话。
我恢复点力气,爬到他身边,和他一起盯着草。
「他们是谁?」
「我的朋友。」
小羊还能和草做朋友?
-3-
天黑了,小羊问我为什么不回家。
我摇摇头:
「我没有家。」
小羊和我说,他也没有家。
我们又在大树下坐了一会儿,等到天彻底黑了,小羊拍拍衣服起身,把我带回了他的住所。
好吧,其实是我死皮赖脸求来的。
一个漆黑的地下室,小羊说他住在这里。
一开始进屋子,我走两步就能踢到一个酒瓶,里面的酒被喝得一滴不剩。
我们一起躺在一张纸板上,这是小羊的床。
小羊说,这里不是他的家,这是他住的地方。
家应该是一个温暖、明亮、放着鲜花的房子。
而不是混杂着浑浊和潮湿的一片黑暗。
说着说着,小羊不出声了,我听见他的肚子叫起来。
小羊把他的晚饭给了我。
小羊真好,我要报答他。
-4-
后来,为了不被饿死,我和小羊开始在外面捡垃圾,偶尔能在垃圾桶中翻出过期的营养液。
小羊告诉我如何在边区生存。
告诉我怎么远离危险。
他说,晚上睡觉前吃晚饭,就不会因为饥饿难以睡着,也不会半夜饿醒。
他说,他有两个小草朋友,下次可以介绍给我认识。
小羊带给我快乐,我似乎,又回到母亲在世时的日子。
可快乐总是短暂的。
某天半夜,地下室忽然被打开,小羊被人拉走,我怀里一空,猛地睁眼,看见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开始打小羊。
小羊似乎习惯了半夜被拉起来打,紧紧闭着嘴巴,没有叫一声。
我上去阻拦,又被踹倒在地。
我的头发被他拽起,被迫抬头直视他。
「居然敢还带了个臭虫回家,是我很久没有回家打你了,你过得太舒坦了?」
这是小羊的爸爸,他的妈妈也在外面赌。
我听见那个人像头暴怒的野狗在狂叫。
那天,我被打得鼻青脸肿,被拖着扔出去好远。
边区总会半夜下雨,我一点一点爬回地下室,雨水把我脸上的血冲走。
我浑身泥泞,努力抬头看向呆坐在纸板上的小羊。
小羊脸上也有个鲜红的巴掌印,他低头看我:
「怎么又回来了?快走吧,这不是家。」
我没回答他,而是说:
「小羊,我们找个家吧。」
-5-
找家很困难,我们一开始就在流浪,后面分化成 alpha,才被边区送去上学。
但边区只管送,不管钱。
我成绩不好,毕业后就偷偷去黑市打拳。
小羊知道后,偶尔也会去。
我们攒下钱,租了一套很小的房子,只有一间房,房里摆着一张床和一套桌椅。
我和小羊睡在一起,一是省钱,二是方便快速把半夜惊醒的小羊抱在怀里安抚。
小羊总是做噩梦,几乎都是挨打的梦。
我总是第一时间抱住他,轻声说:
「不怕不怕,我们在家。」
不是在刮风下雨的外面,不是在潮湿黑暗的地下室。
我们拥有了人生中的第一个家。
我们相依为命,在每一个夜晚抵足而眠。
小羊学习很好,上了特立高中,偶尔放假的时候会打拳赛赚饭钱和房租。
我的钱则存着买房。
后来,小羊和我说,他本来是能退学和我一起打工的,可是一个 omega 保下了他,对他有恩,他退不了学了。
这样也好,本来我就不想他退学。
一个家不能有两个文盲。
我们看着账户里的钱一点点多起来,虽然还是不能买房,但也够我们正常生活。
起码不用再去捡垃圾了。
直到有一天,我看见小羊从一辆悬浮车下来,我见过那种车,来黑市看拳赛的老板都坐这样的。
一个 omega 摸了摸小羊的头,颇为嫌弃地看了看周围。
「好破,这里能住人吗?
「江洲,要不然你和我回家吧。」
小羊的眉头皱了一瞬,几乎想都没想,下意识摇头。
「这里是我的家。」
是的,这是小羊的家,这是我的家。
这是我们流浪多年,为自己找到的停泊处。
我心中的焦躁被安抚下来。
却另一股名为不甘心的情绪占据。
如果我有能力,是不是就能让小羊住上更好的地方?
-6-
等到那个 omega 走后,我才上楼。
一进门,见到在仰头喝水的小羊。
阳光依偎在他身上,像是渴望抚摸的孩子,黑色眼眸宛如流淌着碎金的深湖。
我一时有些愣怔。
「怎么伤得这么严重?」
小羊皱眉,拿着医疗喷雾走过来。
温暖的手盖在我的眼睛上,下一秒,微量的药物覆盖我的伤口,产生微微的痒意。
慢慢沿至全身。
「还有其他地方吗?我看看——」
他想掀开我的衣服看伤口。
高度敏感的我完全是下意识地,把我准备了一天的惊喜塞到他怀里。
「这是……花?」
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花被江洲抱在怀里。
这是我做出来的假花。
真花过于昂贵,我们负担不起。
可小羊很喜欢花,我便学了好久,终于做出一捧。
「嗯,礼物。」我看向小羊充满惊喜的眼睛,也勾起个笑。
小羊,希望每一天,我们都能在一起。
-7-
我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小羊的?
不清楚。
或许是见到他的第一面。
也或许是和他相依为命的无数个日夜中,最普通的一天。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爱上眼前睡眼惺忪的天使。
是那一瓶营养剂让我爱上他吗?是他一声声谢河让我爱上他吗?
是因为他有柔软的心吗?是因为他纯洁的眼眸吗?
或许吧。
我曾带着江洲去到妈妈最喜欢的地方——教堂。
那时我们流浪太久,渴望上帝的救赎。
可我跪了很久,却依旧是命运眼中的臭虫。
直到,我忍不住睁眼,想看看无情的上帝。
却看见有一束光,从上帝手中落下,笼罩在身前的江洲上。
我恍然,原来,上帝是悲悯的。
他赐下垂怜,于是天使降临人间。
-8-
在见到那名 omega 后,我发了疯般上场,只希望能拿到更多的钱。
在某天,我伤痕累累从地下赛场走上来,见到一位中年人。
是我大哥的仇家,也是我妈妈的弟弟。
他找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我了。
他说他可以帮助我杀了大哥,让我成为组织首领。
除了为妈妈报仇,我脑子里的第二反应是,终于可以让小羊过上好日子了。
我急忙回家找到小羊,想和他分享这个好消息。
小羊却留下纸条,说他去参加高中聚会。
我想立马去找他,又怕再次和他错过,匆忙在纸上写下:
【等我回家有好消息告诉你。】
可我没能把寻到亲人的消息亲口告诉小羊。
小羊聚会的地方发生火灾,我强闯火场,硬是将信息素凝成实质,护着小羊出来。
我重度烧伤,脑域因信息素暴乱而受损。
我的舅舅带着我回 y 国治疗。
我昏迷三年,被舅舅放进基因修复仓。
醒来后,我完全换了个模样,更像我早死的爹。
连等级也跨入 s 级。
我努力复健一年,飞回 c 国想见小羊。
却意外得知小羊结婚的消息。
和那天我在楼下见到的 omega。
-9-
此后,我不再踏足 c 国,投入争夺首领的征战中。
最后,我拎着前任首领的头,放在我妈妈的坟前。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小羊了。
直到,我在 y 国遇到小羊的伴侣,林寻舟。
他被算计了,进入发情期,躲在黑暗的小巷里,躺在我回家的必经之路上,满脸潮红。
我记得他是高等 omega,可以自己忍过去。
这是我回妈妈老家的一条小路,既然不通,我便转身想走。
谁知道他却直接踉跄起身拉住我。
他的信息素缠上我,我一拳打开他,低头看见他眼中的渴望和臣服。
一个想法缓缓冒出,我拨打 omega 保护协会的电话,把林寻舟送进医院。
在他昏迷期间,我做了匹配度测试。
92%。
高到可以影响 AO 双方神志。
可我觉得这在我身上并不适用,我看见他,只觉得恶心。
但看见他,我莫名想起小羊。
终于,我忍不住借着合作的名头回到 c 国。
我看见了五年的魂牵梦绕。
——但他并不开心。
他居然不开心?
看见小羊又回到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状态,我愤怒、不解、心疼。
小羊,你不是说,你只会为了爱结婚吗?
为什么你明明生活在爱里,却依旧,依旧,如此悲伤?
-10-
回到 y 国,我无数次失眠,想起小羊那双悲伤的眼睛。
小羊,你不开心。
——那就和我走吧。
我做了个决定,我要让他们离婚。
我回到 c 国,开始接触林寻舟, 不时让他沾上我的信息素。
我开始让人 p 大量我和林寻舟亲密的照片发给小羊, 即便每次看完照片都会吐很久。
小羊是个很难接触的人,如果不让他记住我,我这辈子都没机会靠近他。
我要让小羊记住我,可我不能让小羊知道我是谁。
我不想让小羊知道谢河如此卑劣。
计划实施得很快, 主要是林寻舟给力。
我打算在小羊和林寻舟离婚后,再澄清我和林寻舟的关系。
离婚这一步, 我成功了。
第二步,带小羊环游世界,找到新家。
这一步出了点小插曲。
那时我们在看海,小羊的头发被海风吹得有点乱。
「莫里斯?」
他转头看向我,一时间, 我分不清海和他的眼睛哪一个更深邃。
「你其实是救我的人吧?」
我沉默良久, 才缓缓点头。
「你受了很严重的伤,对吗?」
那场火灾留下的伤痕并没有完全消退, 巴掌大, 扭曲地团在我的胸口。
「让我看看好吗?」
他眼中露出恳求。
小羊, 你知道的, 我永远不会拒绝你。
我解开扣子,露出那个丑陋的伤疤。
小羊微微颤抖,手指抚上它,轻如羽毛坠落在伤口上, 眼中露出哀伤。
我觉得有些痒, 又觉得那团伤口又被烈火焚烧,伴随刺痛。
小羊像对待珍宝一样对待我, 为什么我却觉得是一颗子弹射穿我的胸膛?
-11-
那个插曲过后,我加紧在国际贸易上对林家的围猎,暂时把林家逼回国内。
林寻舟在婚姻上是个傻子,在商界上可不傻。
可没想到, 他的儿子长大后居然成立了一个新公司,在站稳脚跟后和林寻舟针锋相对。
这几天我一想到这个就在笑,然后在小羊疑惑的目光中,我又不得不硬生生憋回去。
这次, 我带小羊回到了我的家乡。
正好赶上春祭,我带他换上传统服饰,前往雪山。
小羊对这种活动很感兴趣, 在前面拉着我。
服饰有些薄, 要用信息素包裹全身。
玫瑰的味道带着冰雪的冷冽浸满我的鼻腔,我有些发晕。
风吹起小羊衣服后装饰用的薄纱。
薄纱轻轻飘扬, 像欲飞的翅。
快到终点, 小羊转头看向我,眉眼弯弯。
「谢河, 谢谢你。」
——他认出我了!
「你什么时候……」我发晕的脑袋转不过来。
他笑着说:
「大概是在酒店你抱着我的时候, 我就觉得是你, 但你好像不想让我知道你是谢河。
「可今天太开心了,我没忍住说了出来。」
他的话语中有些歉意,可眉眼依旧笑着。
江洲一身白色的长袍上绣满绿色的藤, 像是从风雪中长出的春天。
他风雪中不折的春意。
我没忍住,拉着他的手,紧抱着他。
我吻住了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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