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有张祖传的古床,走到哪都要带着。
我最近睡在上面时,夜夜春梦。
一个养生主播听到后,要我快跑。
「上面供了床神,你老公要你每晚睡在上面,是拿你当祭品给床神上供!」
-1-
「这话什么意思?你知道我老公有多爱我吗?」
「当然知道……」主播连连点头,「我还知道你们的第一次就发生在那张床上,他还把你落红点在床头。」
我当场愣住。
她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那天我看到老公宋飞这么做的时候,感觉又害羞,又古怪。
他却笑着说,这叫落红。
按古代规矩,是要放鞭庆祝向父母报喜的。
他无父无母,只有这张家传的古床。
所以就把落红点在床上告慰先人。
还对着床头发誓,要让我做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可他爱的不是你,是那张床。」主播冷冷说道。
「自落红点在床头的那刻起,你就成了床公的供品。」
-2-
在我国东南沿海以及台湾地区,有供床母的习俗。
可保佑夫妻恩爱,小孩夜梦安乐。
而床公则完全相反,非神非鬼,是一种极为可怕的邪灵。
以床为祭坛,在梦中享用美色血食。
听主播这么一说,我确实有些害怕。
因为梦里的那个男人,真的是又好色,又嗜血。
我明明很保守,在他面前却像是变了个人,下流而放荡。
醒来后浑身酥软,一身的汗,嘴里还有腥味,喉咙疼,饭都吃不下。
最近梦中的尺度也越来越大。
我时常被折磨得浑身是血,有几次还差点窒息。
醒来一阵后怕。
感觉自己好像真的会死在梦里。
我说了好几次想换张床睡,宋飞就很生气。
好像我做了多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
而且每次睡觉时,他都不准我穿任何衣服,说是健康。
这么想来,确实有点不对劲。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还是有些不明白。
「盗运!」主播自信满满,「你八字很好,但却一事无成,现在肯定是一副未老先衰的样子吧?」
「嗯?」我又开始怀疑她的话。
然后打开了摄像头。
虽然我的长相算不得大美女,可也和未老先衰不沾边吧?
直播间又是一阵热闹:
【哇,这个姐姐长得很好看啊!】ẗṻₛ
【养生主播搞玄学,翻车了吧?】
【别搞封建迷信了,聊春梦。】
主播名叫木青青,冷冷看了一眼。
片刻之后脸色大变,高冷优雅的气质瞬间没了。
一口正宗的东北话脱口而出:
「他妈了个巴子的狗比玩意儿!」
-3-
「哎你怎么骂人呢?」
但我很快反应过来,她骂的不是我,是宋飞。
木青青盯着我的脸接连问道:
「你的父母在你婚后不久就接连去世了吧?
「你先后三次怀孕,可每次都在六个月大的时候流产?」
Ṭṻₛ我连忙点头。
「这就对了。」木青青面色凝重,「看你面相本该有三十年福禄大运,但夫妻宫凹陷,父母宫发黑,子女宫发青还有三道细纹。不仅是福禄,就连父母和孩子的寿数也一并给盗了!」
我的背脊顿时升起一股冷气。
父母当年来看望我们的时候,确实在床上睡过一次午觉。
我三次流产,当时也都躺在床上……
一件事情可以是巧合,但不可能有这么多巧合!
「那我要怎么办啊?」我腿一软,几乎跪下来。
木青青为难地摇了摇头。
「晚了,你能察觉到床公的存在,说明已经福尽运终,命不久矣了……」
网友们也跟着说:
【姐姐赶紧报警吧!】
【法术的事警察怎么管?运势这东西连虚拟财产都算不上!】
【这主播逼逼半天,原来也不行啊……】
【直接把床烧了不就好了!】
「千万不要!」木青青连忙说,「那张床很危险,别靠近它!」
「那我要怎么办?」
「不要打草惊蛇,你先找个酒店住下,天亮后——」
——咻!
屏幕一黑,显示:主播已下播。
我连忙刷新,慌乱中一顿划拉,但已找不到了。
「啊?」我几乎哭了出来,「然后要怎么办啊?」
「你想怎么办?」一个ŧü⁺熟悉的声音从我耳边传来。
他就站在我身后,悄无声息。
-4-
听到宋飞的声音,我吓得差点叫出声。
大脑一片空白。
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两只手慢慢从身后抱住了我。
勒得很紧,让我喘不过气。
「说过多少次了……」他的嘴唇凑在我耳边,「不要相信主播的鬼话。」
「我……我……」我浑身发抖。
宋飞夺过我的手机,看着屏幕上的主播。
「他们说的最低价,都是假的!」
「啊?」
我茫然转身。
面前依然是那副熟悉的笑容。
宋飞微笑时的样子真的很好看。
他给我买了个蓝色的 LV 包,说是我的中秋礼物。
「想要什么我直接给你买就好了,干吗要蹲直播间呢?」
我哇地哭了。
宋飞擦拭着我的泪水。
「你说你看个直播怎么还哭了?」
我一把夺过手机,恶狠狠看着屏幕:
「我说眉笔好贵,主播笑我没本事挣钱呜呜呜……」
我抱着宋飞号啕大哭,浑身都在发抖。
愤怒。
恐惧。
还有对自己的怨恨。
头脑已越来越冷静。
我要报仇!
可现在时日无多,一定不能冲动。
那个主播应该有点东西,她都觉得棘手,说明床公的危险远超我想象。
肯定还有我不知道的危险在等着我。
可会是什么呢?
-5-
宋飞从卫生间洗完澡出来,换好睡衣,要抱着我上床睡觉。
我说不困,想独自待一会,立刻就被他抱起来丢到床上。
「我说该睡了。」他说话时总是一副霸道总裁的样子。
我怕他起疑,没敢反抗。
结婚三年,我从来没反抗过他的任何命令。
躺下后,一股檀香味从床面上升起。
我知道闻到这个香味很快就会睡着,拼命提醒自己:
「不要睡不要睡不要睡……」
可很快就神情恍惚。
半睡半醒间,身后突然一空,我仰面躺在床上。
宋飞不见了。
而且床变得好大。
无边无际,一直延伸到无尽黑暗里。
四股黑气从床脚升起,组成一个人形。
我突然反应过来,我现在在做梦。
眼前的东西……应该就是床公!
我刚要逃,床公伸出四条黑色触手将我缠住。
触手上密密麻麻长满了手指,像虫子的脚一样快速拨动,哗哗作响。
我身体莫名躁动起来,呼吸急促头脑迷离,似乎渴望着什么。
——咔嘣!
脚尖突然传来一阵刺骨的疼痛。
伴随着骨头断裂和皮肉撕扯的声音,我才发现半只脚已被床公吃了下去。
虽然是在梦里,但疼痛的感觉强烈而真实。
「啊啊啊啊!」
心里顿时升起一股巨大的恐惧:
我要被当作供品吃掉了!
-6-
我张嘴大叫,一只触手又塞进了我的嘴巴里。
一下下往喉咙里钻,我发不出一点声音。
床面突然震动,卧室的画面和床公的梦境在我面前叠加在一起。
半睡半醒间,我掏出枕头下早已藏好的手机。
睡前我趁宋飞洗澡的时候,收到了木青青的私信。
她要我不要反抗。
然后发了一张镇魇符的图片给我。
【危急时,对着床公照过去。】
我抓着手机往前一推,床公被灵符晃到,怪叫一声缩回床内。
我身上一抖猛地醒来,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正紧紧攥着手机。
宋飞依然在身后抱着我,睡得正香。
我胃里一阵恶心,干呕了几下,捂着嘴蹑手蹑脚从卧室出来。
现在是凌晨四点,我匆忙穿好衣服准备出门。
「要去哪?」身后一个声音传来。
我吓了一跳。
宋飞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床,正坐在沙发上看手机。
但脸色和平时不一样,十分阴沉。
他刚刚收到消息,公司的海外业务出了问题,赔大了。
我不知如何是好,装作安慰他的样子走上前。
不小心碰倒了墙边的扫把。
宋飞抬起头,看着地上的扫把,脸上开始抽搐,面目狰狞。
我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
还没等反应过来,他就抓起扫把,对着我劈头盖脸打过来。
「扫把星扫把星!老子赔钱都怪你这个扫把星!」
扫把雨点般打在我身上,浑身都是火辣辣的疼。
从小到大我没有被人这样打过,整个人都傻了,只知道双手捂着头,哭喊着蜷缩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他停了,气喘吁吁坐在地上。
「妈的累死了,给老子做饭!」
我颤抖着抬起头,发现他现在面目狰狞,脸色像死人。
和以前的宋飞判若两人。
或者说,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
-7-
我打开冰箱,拿出一盒鸡蛋,准备做三明治。
手抖得厉害,盘子摔在地上。
宋飞上来给了我一巴掌。
「没用的东西,你说你能做好什么?」
我低着头不吭声。
他推开我,拿起一个生鸡蛋塞进嘴里。
咔嘣一声咬碎蛋壳,蛋液顺着嘴角流出来,冲我嘿嘿笑着:
「除了我,谁还会养你这种废物?」
吃完一盒鸡蛋还不满足,他又打开冰箱拿出一盒生牛肉。
连血水一起吃了下去。
不一会的工夫,冰箱里的东西已都被他吃完。
吃完还不满足,舔着舌头看着我,眼神怪异。
我吓得连忙往后退。
宋飞笑着上前,把我狠狠按在灶台上。
「你干什么!」我大呼。
「嘿嘿嘿……」宋飞喘着粗气,声音像野兽。
我裙子被扯开,拼命挣扎,可无济于事,被他死死按着。
灶台一下下震动着,我先是大喊,然后两手拼命摆动,抓住一个东西猛地往后一甩——
宋飞挺着腰突然不动了。
我转身一看,吓坏了。
他的脖子上插着一把水果刀,几乎穿透了整个脖子。
宋飞捂着刀柄,瞪着两只眼睛,难以置信看着我。
「杀了你个贱货……」
我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抓起平底锅拼命朝他砸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愤怒、恐惧、羞辱,全都发泄了出去。
等反应过来时,我已经瘫坐在地上,手里只剩半根锅把。
地上好多血。
宋飞歪着头坐在旁边,舌头吐在外面,一只眼球挂在眼眶ṱṻ⁽外摇摇晃晃,脑袋凹凸不平,像个烂橘子。
我的心突然变得很平静。
就像是从一个长长的噩梦里醒来一样。
手机响了。
木青青给我发来私信。
【你还好吧?他有怀疑你吗?】
【没。】
【那就好,撑住,我天亮就到。】
【不急。】我回道。
犹豫了一会,又打了一行字:
【反正他已经死了。】
-8-
「啥玩意?你把他干死了?」木青青直接打电话过来。
「嗯。」我很冷静。
「不能吧,确定死了?」
「真的,不信我拍给你看——」
我一转身,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感觉头皮都要炸开。
厨房依然是刚才的样子。
Ṫŭ⁾
但宋飞已不见了。
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一个活生生的死人竟然不见了!
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慌了,立刻就要往外跑。
可木青青说我福禄被夺,逃走也活不了几天。
然后要我去找。
我听到卧室有动静,小心地往里看了一眼,腿差点吓软。
宋飞浑身是血,正在往床上爬,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像一具丧尸。
木青青得知后,反而笑了。
说现在来了机会,可以把三十年的福禄夺回来。
「可以吗?」我还有些怀疑。
「当然,有借就有还!」
我一听,顿时来了勇气。
按照木青青的指示,我先把宋飞拉到床上,拔下他脖子上的刀。
血立刻喷了出来。
我抓起床单,把他裹了个严实。
血很快把床单染红,他还在里面慢慢蠕动着,发着怪声。
「脱光了。」木青青说。
「啊?」
「想活命Ţŭ₌就照我说的做!」
我犹豫片刻,把衣服都脱了,紧紧抱着宋飞。
他的血还是热的,时不时蠕动几下,蹭得我浑身都是。
「就这样吗?」我忍着恶心问。
「对,一天一夜后,你被夺走的三十年福禄就回来了。」
然后又叮嘱:
「中间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离开宋飞,不要下床!等我过来!」
挂断电话后,我紧紧抱着宋飞不敢动。
床上虽然全是血,但依然能闻到檀木的香味。
就在我神志恍惚时,手机响了。
木青青又给我发来私信。
【灵符起作用了吗?】
【嗯。】
【有机会就赶紧跑。】
嗯?我愣住了。
【不是要我抱着宋飞吗?】
【???】
我现在打字不方便,就要她打电话过来,说了自己这边的情况。
她顿时急了:
「我啥时候要你抱他了?」
「就刚才啊。」
「我刚才跟你打电话了?」
木青青突然停住了,安静几秒钟后,东北话脱口而出:
「完犊子了!」
-9-
「赶紧从炕上下来!你现在不是在夺福禄,是在拿自己的血供床公啊!」木青青在手机里冲我大喊。
「啥?」我有些疑惑,「流血的是宋飞啊。」
可低头一看,才发现床上的血不知道什么时候少了很多,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床单吸走。
确切说,是被宋飞的尸体吸走了。
我肚皮和大腿上的皮肤,已紧紧粘在床单上,扯都扯不开。
「床公正在吸你的血修复宋飞的肉身!赶紧离开!」木青青继续大喊。
我匆忙下床。
可脑子里突然一激灵。
闪回起另一个木青青给我说过的话:
「无论中间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离开宋飞,不要下床!」
两个木青青说的截然相反,到底哪个才是真的?
木青青明显很急。
「你快点!再晚就来不及了!」
我看着宋飞的尸体,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木青青开始冲我咆哮:
「你快点松开啊!」
她的声音最后已变形扭曲,越来越可怕。
「你快点松开!松开啊啊!!!」
我的手一哆嗦,手机掉在地上。
想去捡,可又不敢和宋飞的尸体分开。
正犹豫时,宋飞的肉身在床单里又蠕动了一下。
随后又是一下……
动作越来越快。
我身上一阵阵酥麻,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
低头去看,才发现我肚子和大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干瘪许多,上面生出很多头发粗细的肉丝,全都连在宋飞身上。
肉丝的表皮很薄,能看到自己的血正源源不断流过去。
上当了!
第一次打电话过来的人不是木青青,是床公!
我咬紧牙猛向后仰,一脚踹在宋飞身上。
哧啦一声——
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后,我身上鲜血淋漓,但也终于和宋飞分开。
我忍着痛从床上下来,头也不回地逃了出去。
跑出卧室,穿过客厅,推开了大门——
屋外一阵强光过后,发现自己又回到卧室。
——砰!
卧室的门重重关上。
面前的古床咯吱咯吱晃动着,好像什么东西在笑。
躺在地上的宋飞从床单里面钻了出来。
他比之前还胖了些,惨白的皮肤中透着一点青色,和冷库里的死猪肉差不多。
之前被打出眼眶的眼球正一点点复原,耷拉在外的舌头也缩了回去,摇摇晃晃朝我走来。
「你个贱人……养了你这么多年,好吃好喝,为什么还不满足!」
我转身要跑,突然感到一阵窒息。
他从身后抓住了我的脖子。
-10-
我快要晕了过去。
恍惚间一道白光闪过,逼退了宋飞。
一条白蛇落地后盘成一团,木青青站在里面,身穿雪白旗袍,长发过腰,比直播间里还好看。
宋飞本来吓了一跳,看到木青青后,竟然笑了,又变回了以往帅气ṭůₖ的模样,一脸深情看着她:
「想不到在茫茫人海中,遇到了同类……」
「你跟谁俩呢?」木青青一脸冷漠。
宋飞又拢了拢头发,眉毛挑动,做出一个邀请的动作:
「我懂你的孤独,也懂你的寂寞,你一直在找我这样的人吧?」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宋飞好有魅力。
「来吧,只要上了我家的床,我保证让你做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宋飞越说越动情,每一个字都在往脑仁里钻。
「你就答应他吧!」我突然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
木青青甩手把一道灵符贴在我脑门上。
「一边去,你扛不住他的迷魂术!」
我这才清醒过来,连忙躲在她身后。
「来吧,亲爱的……」宋飞那温柔的声音在屋内回荡,虽然我脑门上贴了一道灵符,可依然迷糊。
木青青直接就是一个白眼:
「一个破床瞅给你能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在二环里有套四合院呢!」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宋飞的声音愈发迷人。
「我要你死!」
木青青一挥手,白蛇飞了出去,把宋飞死死缠住。
但屋内也变了样。
古床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很大,布满了整个房间。
宋飞的脑袋就在蛇嘴面前,但依然是副țũₔ深情的样子。
「嘬嘬嘬嘬……女人,你都上了我的床了,怎么还嘴硬?」
木青青环视四周,突然变了脸色,一招手,白蛇飞了回来。
她抓着我跳到白蛇上转身就走,迎面又撞在床上。
屋内突然分不清上下,六个面全是古床,回荡着凄厉的哀号声。
白蛇带着我们浮在空中,我低头一看,发现床板消失,床柜里伸出无数只手。
木青青愤怒地看着宋飞。
「这就是你们宋家历代害死的女人吗?」
宋飞大笑:
「不愿做我宋家的人,就去做我宋家的鬼吧!」
无数干尸的手从不同方向伸出来,把我扯进了无尽的黑暗中。
-11-
「啊啊啊啊……」
我闭着眼睛,连蹬带踢拼命挣扎。
「怎么了怎么了?」
黑暗中,有人在拼命晃我。
睁开眼睛后,我看到了宋飞。
顿时吓得僵住了。
他却紧紧抱着我。
「宝贝宝贝没事,你刚才做噩梦了。」
我一把推开他,从床上跳下,紧张地看着周围。
没错,这是卧室。
「宝贝你没事吧?」宋飞紧张地走过来。
「你别过来!」
我连忙往后退了几步,从卧室里跑了出来。
厨房里很整洁。
没有血迹,没有打坏的盘子。
冰箱里的鸡蛋和肉都在,包装都没拆开。
一切都很正常。
我摸着脑袋坐在沙发上,整个人都傻了。
宋飞坐在我身边。
「怎么了?」
我小心地往旁边缩了一下,警惕地看着他:
「今天几号?」
「28,怎么了?」
「你昨天晚上回家的时候,是不是送了我一个包?」
宋飞点点头,拿出一款红色的 LV 包。
我一看,愣住了。
「红色?不是蓝的吗?」
宋飞笑了。
「怎么可能?你最讨厌的颜色就是蓝色,我傻啊送你蓝包?」
我又迷糊了,摸着头拼命回忆。
是啊,我最讨厌蓝色,可记忆里为什么是个蓝包?
「都是我不对,不该老是忙公司的事,这个假期我们去欧洲玩几天?」宋飞一脸愧疚看着我。
「去欧洲?是不是还要带着你的床?」我紧张地问。
「床?」宋飞莫名其妙看着我,「出门为什么要带床?」
「你家祖传的宝贝,不是说晚上从来不离开吗?」
宋飞愣了一下,憋不住了,哈哈笑了起来。
「出门带床?你知道那有多麻烦吗?而且这床也不是我的,是你买的啊!」
「我买的?」
宋飞拿出了收藏证书给我看,这是我在前年嘉德拍下的一张清代紫檀木象牙床,花了八十多万。
「其实有点小贵,但我看你实在喜欢,就买来送你做了生日礼物。」
宋飞怕我不信,又翻出我在朋友圈晒床的照片。
我看着自己坐在古床上一脸幸福的样子,更迷惑了。
「你要是不喜欢,可以卖了。」宋飞说。
这下我完全蒙了,一个人在屋里茫然地走来走去。
不小心碰到扫把,立刻吓得往后一缩。
「你是不是觉得……我昨天又打你了?」宋飞突然问。
我身上吓得一抖,几乎都要哭了,紧张地看着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你想不明白。」宋飞从药瓶里拿出两粒胶囊。
「吃下这个,我告诉你真相。」
-12-
犹豫过后,我吃下了药。
宋飞讲起了我的事情:
「你是个很能干的女人,在一家五百强的公司里做到了区域总裁。
但因为经济形势不好,去年的时候被裁员了。
「后来一直没有找到中意的工作,虽然表面坚强,但内心很痛苦。
患上了严重的失眠和焦虑症。
「孩子流产后,你的病情加重,出现了妄想性障碍。
「因为事事不顺,就觉得自己的运势被人偷了。
「那段时间你脾气不太好,和父母断了来往。
「你觉得我恋床,是因为你没有安全感。
「你幻想床内有干尸来抓你,是担心自己也像封建时代的女人一样,成为家庭的牺牲品,活不出人生价值。
「你很压抑,那股能量在潜意识中转化成了性欲。
「所以你在梦中总会遇见不同的男人。
你又幻想出一个穿旗袍骑白蛇的美女朋友来拯救你。
「这依然是你内心的投射,你希望自己可以像那个女人一样充满力量。
「而白蛇则象征了蛰伏后的涅槃重生。」
我震惊地听完这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都怪我,我一直忙着工作,总以为你很坚强,忽视了你的痛苦。」
宋飞打开手机,里面有我接受心理治疗的视频。
他说的这些,全都是心理医生对我的诊断。
不知道似乎不是因为吃了药的原因,这些事情虽然震惊,我内心却平静了许多。
我走到镜子前看着自己。
有点憔悴,但也不算老,什么夫妻宫父母宫子女宫也没什么古怪的颜色。
宋飞从后面抱着我:
「我知道很多事情你记不清,但你只要记住一句话:无论发生什么事,我永远爱你!」
内心的恐惧和防备在一瞬间瓦解,我转过身,抱着宋飞哭了。
我说自己做了一个很可怕很可怕的梦,失去了一切。
哭过后,我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人生最幸福的瞬间,就是得知刚才的可怕遭遇,不过是噩梦一场。
「好了小傻瓜。」宋飞亲了我一下,「准备去度假吧!」
门铃突然响了。
开门后,一个外卖小哥站在面前,手里捧着一大束花。
我以为是节日惊喜,正要收下。
宋飞却一把拉住我,紧张地看着面前的人。
-13-
「我没有订花。」宋飞说。
「哦,这是我们公司送给会员的节日问候,祝您中秋快乐!」
宋飞依然警惕地看着他。
「你们是什么公司?」
「家政服务,就是日常打杂跑腿办事清理脏东西的——」
「好我知道了谢谢!」
宋飞一把接过花,立刻就要关门。
谁知外卖小哥朝门里伸进一只脚,把门抵住了。
「别急嘛,接下来还要免费帮您清扫房间。」
「不需要!」
「不,您需要!」
我看着这个外卖小哥赖皮的样子,立刻生气了。
「花还给你!再不走可要报警了!」
「好啊,你可以试试,看警察会不会来。」
宋飞突然勃然大怒,重重一脚踹在外卖小哥胸口。
但这外卖小哥就像是个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
我慌了,担心遇到变态,连忙拉着宋飞。
「老公!快关门!」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警笛的声音,几辆警车疾驰而来。
我看到后连忙大喊:
「救命啊警察同志!有人私闯民宅!」
警车停下后,十几个全副武装的警察跳了下来,直接朝外卖小哥冲了过来。
我被这阵势吓到了,心想这外卖小哥该不会是什么杀人犯吧?
谁知他完全没慌,只是从口袋里抓出一把黑豆,头也不回地丢了出去。
黑豆落在地上,弹跳间突然变成了一个个黑西装的保镖,掏枪和警察们打在一起。
我吓呆了,这是啥?
撒豆成兵?还是黑客帝国?
我的妄想症又犯了?
宋飞关了门,拉着我就往屋里跑。
迎面却看到外卖小哥不知道怎么已经站在我们面前。
没等我反应过来,脸上已挨了他重重一脚,横着从门口飞到了电视柜旁。
我重重摔在地上,几乎晕了过去。
「不好意思出手重了一点,反正也是在梦里,您可别介意。」
-14-
说完,外卖小哥朝我一甩手。
一枚黄符贴在我脑门上。
脑子里一激灵,之前的种种事情突然又都想起来了。
我被宋飞供养的床鬼所害,木青青前来救我,但我们一起跌入了床柜里……
可为什么我现在又在这里?
「这是多重梦境,宋飞正在修改你的潜意识。」外卖小哥说道。
宋飞冷笑看着外卖小哥:
「这都能给你找来?」
「我劝你还是把夺走的福禄还回来吧。」外卖小哥淡淡说道。
宋飞突然狂笑,身上黑衣弥漫,身后长出无数条触手。
「老子凭本事夺来的东西,凭什么还?」
「你搞这种歪门邪道的东西, 就不怕有反噬吗?」
「那就让反噬来惩罚我好了, 哪轮得找你来多管闲事?」
「呃……」外卖小哥突然不知说什么好了。
「你要真相信世上有因果报应,就该安心等着我遭到反噬,你这样横加干涉, 就说明自己也不相信有反噬!」
「我……」外卖小哥一愣, 说话也结巴起来,「我身为正道人士, 有义务铲除你这种败类!」
「正道人士肯定念经吧?老君在道德经里说:人之道,损不足以补有余!富人掠夺穷人本来就是天经地义,太上老君都认可的事情轮得着你来反对?」
「话不能这么说……」外卖小哥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宋飞一脸沉痛看着外卖小哥。
「正道人士就应该好好修行,用德性和人格魅力感化世人, 而不是像个贼一样跑进别人梦里搞事情。你修行不够,赶紧走吧!」
外卖小哥低着头想了半天, 脸憋得通红,突然大喊:
「去你妈的 X,老子今天是来参加奇葩说的吗?」
说着掏出一柄木剑,摆出个古怪手势。
「老子是来驱邪的!」
电光石火间,好多古怪文字和光圈在屋里乱窜。
宋飞的触手还没来得及扑过去, 整个人就已被打翻在地。
正要挣扎着起身, 已被外卖小哥一剑扎在胸口。
「你这种行为……」宋飞还要说话。
外卖小哥一把捂住。
「他妈的闭嘴!」
轰隆一声。
脚下的地板消失不见,我脚下一空,吓得手足无措。
外卖小哥扑过来抱住我,一起坠了下去。
-15-
恍惚间我又回到床柜里。
周围是无数干尸的手, 木青青骑着白蛇朝我飞来, 抓着我和外卖小哥一起离开。
我闭着眼睛,耳边是猛烈的风声和无数女人的哀号。
木青青贴着我的耳朵轻声说:
「回去!」
我一哆嗦, 在床上醒来。
宋飞正睡在我身后。
我轻轻坐起来,悄悄来到客厅,看了眼时间, 是凌晨四点。
宋飞给我的 LV 包还在桌上, 我拿起来仔细看了一下。
是蓝色。
手机收到一条私信,是木青青发来的:
【搞定, 你去找个宾馆躲起来。】
我悄悄出门, 找了个不起眼的小宾馆住下。
只感觉浑身又累又乏, 躺下后就睡着了。
第二天中午才醒来。
打开手机, 看到一条当地新闻。
一名男子精神失常,放火把家里烧了。
消防员救火时,听到屋内有好多女人的哀号。
可进门后, 只有一具烧成黑炭的男性尸体。
现场很奇怪, 明明他可以跑出去, 却至死都抱着床不撒手。
-16-
我很想当面感谢木青青和那个外卖小哥,但却再也没能联系到他们,那个直播间的账号也已注销。
宋飞的公司因为存在违法经营,很快被查封了。
我拿出自己的积蓄开始创业。
每天都让自己很忙,忙到没时间去想其他的事。
有很长一段时间, 我都对床心生恐惧,睡觉都是在公司打地铺。
一年后公司开始盈利,我的生活逐渐步入正轨。
之前的事情也逐渐被我淡忘,就像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今年中秋假期, 公司前台结婚,和老公去泰国旅行。
我在朋友圈看到了她晒的照片。
她和老公一脸甜蜜。
身后的床上面放着一对瓷枕。
前台说老公这人就算旅行,也要抱着家传的瓷枕。
真是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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