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局

我不知我从酒吧救下的白切黑少年是女主弟弟。
他故意接近我。
只为给女主偷我公司机密。
真相大白后,他笑问,「你不会真的爱上我了吧?」
可当我又带着一位和他容貌七分像的少年出席晚宴时。
他红着眼睛,上来抓我的手。
「姐姐,你不是说只要我一个吗?」

-1-
我叫付茜,是天降文里被打败的青梅。
也是贫穷小白花与豪门贵公子的爱情故事里的恶毒千金未婚妻。
可是现在,已经是故事结束后了。
裴修与我退了婚,娶了苏未央当裴家少奶奶。
而我至今未婚,一人打理着付氏集团。
但这几个月,付氏接二连三地被锐星公司率先一步抢走即将谈好的业务。
等我们的公司代表与对方商议时,却被告知锐星公司出价更高。
我刚刚查到,苏未央就是锐星背后的控股人。
裴修给了她资金,让她开办一家属于她自己的公司。
锐星目前虽然规模尚小,但凭借着成功抢下付氏的几桩业务,已经成为了行业里一匹惹人注目的黑马。
而我作为上任不到三年的继承人,因为生意连连被抢,导致集团元老对我的评价大幅下滑。
几位别有用心的股东跃跃欲试,想把我从 CEO 的位置上薅下来。
在公司里又一场暗流涌动的会议结束后,我隐隐觉得头痛。
司机送我回别墅的路上,我想到是苏未央搞的鬼,还是心里犯恶心。
我很讨厌苏未央,当初就是她抢了我的竹马未婚夫,导致我名声扫地,被人嘲笑。
可我现在也没那么记挂裴修了。
我解锁别墅门时,希望看见的是江辞的脸。

-2-
只是没想到门打开了,我看见的却是江辞穿着一身黑色系名牌,拎着一个行李箱从旋转楼梯上下来的场景。
「你要去哪儿?」
他昨天不还说自己发烧了,求我别去上班,在家陪他吗?
江辞笑笑,看起来气色不错。
他嘴唇形状很好看,笑起来时嘴角上翘,像只成功偷吃到鱼的猫咪。
「我要去找姐姐。」
行李箱落地时,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江辞横穿客厅,向门口走来。
可是我直觉感到,他不是冲着我来的,他是想从我身边走过去。
「我已经回来了,你不用去找我。」
江辞停住脚步,扶着行李箱把手闷笑。
「怎么了?」
江辞笑够了,才抬起脸来看我。
他长得很清纯,脸型秀气,眼睛清澈漂亮,光看着就让人心生好感。
只不过他嘴唇轻启,说出来的话却让我遍体生寒。
「你不是我姐姐,裴家少奶奶苏未央才是。」
看着我愣在原地,他以感到有趣的口吻继续说。
「是,我隐瞒自己的身份,陪你玩了一场救赎可怜男大的游戏。」
「你不是正烦躁着为什么付氏的业务接连被锐星抢走吗?」
「因为一直陪在你身边的我泄密了。」
江辞拖着行李箱走到我面前,俯下身来盯着我。
「怎么脸色这么难看?你不会真的爱上我了吧?」
我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为什么你现在不装了?」
纵使是在江辞自述自己就是个骗子的时候,他那副ṭûₖ极好的皮囊依旧显得他很善良。
「自然是因为我听到的机密过多了,我姐姐抢到的业务也够多了,我玩累了,该回家了。」
江辞从我身旁经过,连一句再见也没说。
他掏出手机,接通了电话。
「喂,姐姐,你派人来接我啦。姐姐真好,爱你。」

-3-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江辞潇洒离开。
感觉眼前一切荒谬可笑。
江辞是我在裴修退婚后,接触的第一个男生。
在遇见江辞之前,我心灰意冷,怕被背叛,不再介入感情,只一心沉迷工作。
是江辞一点点捂暖了我的心。
现在却又把它摔碎在地上。
我人生中的第二段恋情,比第一段还不如。
江辞从一开始就是故意接近我的。
他从始至终都在看我笑话。
我捂着脸在沙发上坐下。
想起我和江辞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个穿着白衬衫,捧着吉他上台,音色空灵动听,与酒吧的混乱颓靡格格不入的少年。
他被醉鬼强行灌酒。
是路过的我解救了他。
因此,我被他缠上了。
江辞说他无处可去,欠了很大一笔钱,求我收留他。
那天,我把他带回了别墅。
我以为我捡到了一只会只属于我的流浪猫。
我记得,就在这张沙发上,因为江辞不满我一直工作没空理他,而故意躺在我腿上,捧着水果碗给我一颗颗喂草莓。
我终于看他一眼的时候,他终于得逞地笑了。
江辞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也是眯着的,很可爱。
他起身环住我的腰,贴在我耳旁说。
「你有没有发现你对我的容忍度越来越高了?这就是你越来越喜欢我的证明。」
江辞说自己没钱,却总是变着法地给我送礼物。
不知道是从哪里摘的花束,手工陶罐,玻璃花,自己给我画的肖像画……
明明他手上因此留下了伤,却还是笑着和我说没事。
他知道我不愿对人敞开心扉,就趴在我枕边认真道。
「我会等着有一天姐姐想要我一直留在你身边的。」

-4-
我把江辞留下来的痕迹,能砸的都砸了。
他送给我的礼物溢出了垃圾桶。
我看了一圈才发现,江辞带走的东西很少。
我送给他的东西,他一件也没拿走。
他好像在嘲讽我,这场游戏没有任何值得他留恋的地方。
我这天晚上心力憔悴,又怒火横生,没吃晚餐。
到了大概晚上十一点钟,我突发胃痛。
我痛苦得蜷缩在沙发上,想要挣扎起身找药时,手机突然收到一条消息。
我拿起来一看,是江辞。
【姐姐还在忙着加班吗?要注意吃饭哦,不然我会心疼的。】
配上他最喜欢用的小猫表情包。
以往江辞总是在晚十一点,我还没回家时,给我发这样类似的话。
对了,我之前忙着砸东西,忘记把他拉黑了。
可是我眼看着,江辞刚发出的消息被他秒删了。
意识到此刻江辞也在看这个聊天框,我顿住了。
几秒钟后,他发了一则新的。
【这是我设置的自动程序,忘记停用了,以后不会再让它烦你了。】
结尾是一个嘻嘻笑的 emoji。
我此前觉得很温馨的细节,原来也是他耍我的一环。
我摁着阵痛的胃,把江辞的手机和聊天账号都拉黑了。
其实我之前就知道江辞没有他表面看上去那样单纯。
陪我消遣的时候,他酒量很好。
我带他出去玩,也见过他偷偷跑出去抽烟。
但是当时,我喜欢他,也就愿意包容他,觉得有点小瑕疵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想到现在看来,那些瑕疵才是他少有的真实。

-5-
秘书给我查到了江辞作为苏未央的弟弟的信息。
江辞的假身份一开始做得很好,所以我当初只是浅浅地查了一下,不疑有他。
江辞倒确实是他真名。
他和苏未央一个随父姓,一个随母姓。
在父母意外离世后,年幼的江辞和苏未央在孤儿院相依为命。
直到后来,苏未央被裴家热爱做慈善事业的裴母从孤儿院领走,收为养女。
在苏未央呆在裴家期间,她一直暗中接济江辞,偷偷照顾他。
在苏未央的资助下,江辞已经上完大学了。
就苏未央最近与裴家注资的娱乐公司频繁接触看来,她有意安排江辞出道。
我看着秘书调出来的两人更年轻一些时候的照片。
突然觉得我对江辞带着毛线帽的那个模样,隐约有些印象。
那顶毛线帽实际上不好看,但是他戴着就很洋气。
让我想起来,我上高中的时候,有一个差不多样子的男孩在我放学时,捧着一个装了各种小玩偶的盒子让我抽奖。
我看其中一个小兔子挺可爱的,就抽了一下。
结果他惊讶地说我抽中了头奖,说那是个很大的鲸鱼玩偶,在和他一起组织抽奖活动的同学那里,让我跟他走。
我看他长得清纯善良,看起来挺乖,他又说不远,我就跟他走了。
没想到他把我带到一条混混们聚集的巷子里。
要不是我跑的快,那天真就遭殃了。
后来,有一次接送我的司机的车被扎爆胎了,还有一次我和朋友们坐在咖啡馆里,我身侧的窗户被石头打碎了。
这两次管家去查监控,发现监控都被破坏了。
但是我记得,那两天我都有见过那个毛线帽男孩在我附近转悠的样子。
而我那天从混混们手中跑掉之前,听见那个男孩对他们说的是。
「给我姐出气。」

-6-
夜越来越深了。
我吃完药后也没有开灯,只是觉得今晚月光很冷。
我独自一人安静地呆了很久,然后给秘书打电话,让他给我找一个男伴。
秘书询问我对这个男伴有什么要求。
我闭上眼睛,思索了一阵,然后增添我的要求细节。
只是越描述,听起来越像江辞。
秘书是我毕业后招来的大学同学。
他今晚加班忙了个通宵,又听着我这番疑似痴情不改的言论,顿觉荒唐。
于是罕见地没有称我职务,而是直呼我姓名。
「付茜,我很抱歉我当时没发现他告知你的是假身份。但是既然你都知道你被骗了,就放下他吧。」
我揉着太阳穴,看着那堆被我砸烂的礼物在黑暗里融成奇异的形状。
「我没有不放下,我只是喜欢这个类型的。」
电话那边好像不信我的话,离开话筒后低低地骂了几句。
然后秘书恢复了冷静。
「好,我这就去为您找符合您理想标准的男伴。」

-7-
今天我出面与建设公司洽谈收购东区养老院的事项时,觉得十有八九会失败。
因为关于这项业务,我也是和江辞谈过的。
不出所料,建设公司的代表婉拒了我。
我询问她缘由时,得到的又是那个听厌了的答案。
「锐星集团报价更高。」
只是没想到,我刚带着付氏的人走出建设公司的会议室,就与苏未央和锐星的团队撞见了。
许久未见,苏未央容光焕发,很是春风得意。
穿着职业装套裙的她,都有点让我看不出当年那个躲在裴修身后、未语泪先流的娇弱模样了。
如今,她也终于不再掩饰自己身为锐星最大股东的身份,还有帮锐星赢过付氏的欣喜。
我路过苏未央这些人时,她刻意与我打招呼。
「付茜,好久不见啊,你最近过的好吗?看起来有点憔悴呢。」
苏未央还是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样子,我也没想给她眼色。
只是我余光瞥见她身旁的一个高挑身影,不禁停住了脚步。
见我回过头来,苏未央笑着将视线移向江辞。
「对了,这是我失散多年的弟弟江辞,多亏了裴修命人尽心尽力地去找,我们姐弟才能团聚。」
苏未央亲昵地为江辞整理衣领时,江辞垂眸凝视她,嘴角轻翘,没抬头看我一眼。
「跟无关的人说那么多干嘛?」
苏未央娇嗔地拍了他肩膀一下。
「顶撞姐姐,没礼貌,我想说就说啦。」
江辞靠墙笑得懒洋洋。
「是,我错了,随便姐姐惩罚。」
早知道江辞是苏未央的弟弟,我绝不可能和他有任何瓜葛。
因为我会犯恶心,就像现在一样。

-8-
今晚我在应酬时喝了不少酒。
被连抢好几桩生意,心里不焦虑是不可能的。
所以我很急切于拿下一桩新的生意,将它做好,一雪前耻。
司机送我回家的途中,我便已经开始觉得头疼。
我没在这辆车上找到解酒药。
强忍头痛的时候,我警告自己以后不要再这么心急了。
等我回到别墅时,发现客厅的沙发中央坐着一个手里攥着几张白纸的男生。
他一见到我,就赶紧站了起来。
「付总,您好,我叫宁玉。」
我这才想起来秘书今天告诉我,他已经为我找好男伴了。
那男生长得很清秀漂亮,与江辞有七分相似。
虽然他脸上强行维持着镇定的表情,但我也能看出他其实很紧张。
可我现在头痛得像裂开了一样,没精力和他深夜会谈。
于是,只摆摆手道。
「今晚你先回客房休息吧。」
宁玉闻言,却没转身向后,而是走过来挽住我手臂将我扶到了沙发上,还很自然地帮我脱掉了高跟鞋。
他娴熟的手法令我略感惊讶。
秘书该不是找来了哪家的头牌吧?可是我说过我要干净的。
只片刻工夫,宁玉已经给我拿来了醒酒药和一杯温水,还在我身上盖好了毯子防止着凉。
他半蹲半跪在我面前,帮我喝药。
我现在也看不下他的体检报告,干脆直截了当地问。
「你是处吗?」
宁玉捧水的手颤抖了一下,他看了我一眼,然后轻轻颔首。
客厅里灯光不亮,但他耳朵肉眼可见地红了。
但我还没放过他。
「你为什么来这?」
宁玉又仰起了脸,这下他看着有些腼腆又有些诚恳。
「因为我父亲生了重病,现在需要很多钱做手术。」
要钱是最好办的事了。
金钱关系是干净简单又可衡量的关系。
我点点头表示些许满意,然后就睡着了。

-9-
第二天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卧室的床上。
我下楼时,宁玉围着围裙,正端着盘子从厨房出来。
他看见我,干巴巴道。
「付总,我给您做了早餐。」
这严肃的模样给我逗笑了。
「我是雇了个男伴,不是雇了个男保姆回来,你这么正经干什么?」
我走过去捏了捏他的脸。
「叫我付茜,不用称您,还有你会笑吗?笑得甜一点。」
宁玉看着一板一眼的,脸却很软,被我捏住也不挣扎,只是红着脸说好。
今天我休息,想着好几周没出去玩了,该出去透透气了。
于是带宁玉去了海边的一处俱乐部。
这里是由废弃的老渔港改建而来的,风格偏粗犷,俱乐部外墙上挂着渔网和自由艺术家创作的旗帜。
在这里烤海鲜、扔飞镖、玩桌游都很惬意。
我定了个包间,让宁玉拿着菜单随便选。
我从包间出来,想去吧台给自己点杯酒,却发现靠窗边正坐着独自饮酒的江辞。

-10-
话说这个地方还是我介绍给江辞的。
他和我在一起时,有时晚间会做溺水的噩梦。
后来江辞告诉我,他父母是靠海而生的渔民,十几年前一场海啸毁了他们定居的村庄。
年幼的他被大人甩ŧŭ⁸上救生艇,才侥幸活命。
自此以后他惧怕水域,也不会游泳。
那次船难的纪念碑就在这附近海边的岩石群上。
江辞说在认识我之前,总会自己一个人来这里散步。
我问他想不想出海?
江辞一开始拼命摇头,但还是犹豫着登上了我的船。
他揪着我背后的衣服问我。
「你真的会开船吗?我们两个的命都掌握在你手里了。」
我不回答,只把驾驶证甩给他。
我没开太远,眺望回陆地仍能看到清晰的海岸线。
日落时分,整片海被映照得波光粼粼。
江辞倚在栏杆上很久,他说他记得小时候在父亲船上看过这样的夕阳。
我们回到岸上后,我就带他来这个俱乐部休息,喝酒,玩游戏。
再后来,我们更加频繁地出海。
为了江辞的安全,我给他找了个一对一的游泳教练。
教练教他的时候,我也在旁边帮忙看着。
呛了几次后,江辞一点点克服了对水的恐惧。
即便如此,也挡不住他瞎想。
「我要是从船上掉下去了,会成为水鬼吗?」
我戳戳他脑袋,让他别瞎说。
「你父母会保佑你的,你要好好活着才对。」
江辞掷出一枚飞镖,看着亮起的红色分数回头向我笑得开心。
「我赢了,姐姐。」
现在就在江辞背靠着的那面墙上,还记录着我们的飞镖得分。
我和江辞都遥遥领先。
过去的时光让我有些恍惚,没注意到江辞已经皱眉盯着我许久了。

-11-
江辞先开的口。
「老板说包间里进了两位客人,你和谁一起来的?」
我视线落在他些许不满的脸上,觉得好笑。
「和谁来的,你管不着。」
江辞举起酒杯,神色轻佻中带着嘲讽。
「你不是又看中了哪个男大学生,把人家拐来了吧。」
我向调酒师点完酒后随口回应他。
「你说对了,我就是很喜欢玩救赎男大的游戏,这个也是我在夜店找到的,怎么样?」
江辞瞪大了眼睛。
我还以为他会继续嘲讽我,结果却是他气红了眼睛,大声喊我名字。
「付茜你!」
我怕宁玉听见他的声音被吓到,于是端了酒就要走。
没想到被江辞拉住了手腕。
我险些被酒水撒一身。
我甩开江辞的手。
「你都快出道了,还不会做做样子?以后出门的时候戴上口罩,少和女生接触,省得绯闻缠身。」
在他愕然的目光中,我快步离开了。

-12-
宁玉乖巧又单纯。
虽然我们之间是他是被我包养的关系,但他却从没主动向我要过任何礼物。
反而他每天认真又敬业地给我做饭,打扫屋子,帮我按摩。
我今天抽空看了一下宁玉的简历和体检报告,发现他还是一枚贫穷学霸。
这传闻中坚强不屈、为父卖身的悲惨少年还真被我找到了。
而且简历上写着,今ṱůₕ天就是宁玉的生日。
要不是我看见了,他好像都没打算对我提。
我其实不太懂怎么哄小男生,我目前掌握的所有哄人的技能都是从江辞那获得的。
江辞和宁玉截然相反。
他喜欢礼物,而且是各种昂贵的礼物。
但是江辞收到这些东西后也不一定会高兴。
他总是以凉薄的目光审视那些华美物件,然后扔着玩。
弄得我好像一个卑微乞求贵妃笑颜的内监。
我问宁玉。
「你今天过生日,想要什么?」
宁玉刚把果盘端给我。
听闻我的话,他想了一会儿,然后垂眸道。
「我家境不好,为了给父母少些负担,我很少过节,生日也是。我不知道别人都会有什么生日礼物,对我而言,有蛋糕就很好了吧。」
我没想到他的要求这么简单。
我记得茶几抽屉里好像有张蛋糕店的名片。
我翻出来才发现,这家正是我给江辞开的店。
江辞曾经有段时间很喜欢做甜点。
对其他事情一向三分钟热度的他,居然破天荒地报了甜点师的课,还考完了证书。
在那年情人节,江辞亲手给我做了一个有玫瑰酱和榛果的巧克力大蛋糕。
后来这款蛋糕在他店里上架了,但是什么名字我忘了。
电话拨通了,对面是店员。
我回忆着那个蛋糕的样子,让店里照做一个送到我这来。
我刚挂电话不到三分钟,那边又打了过来。
我以为是材料没有了,却骤然听见江辞隐忍着怒气的声音。
「顾客你这个地址,本店派送不了呢。」
我没想到总爱四处闲逛的他,今天会在店里。
我看了眼地图。
「为什么不能,就距离半小时的路程。」
对面几乎是在咬牙切齿地说。
「因为我不想送。」
然后他啪地撂断了电话。

-13-
宁玉总是很符合贫穷学霸人设地打扮得干净简单。
但是荆钗布裙难掩天姿国色。
他不像江辞那样习惯于收集香水、耳钉和戒指。
甚至秀气白皙的手腕上连块手表都没有。
看着朴素的他,我生出了订制一对情侣戒指的想法。
因为我喜欢标记我的所有物。
我带宁玉到珠宝店看戒指款式时,他认真道。
「付茜你戴哪一款都好看。」
我笑问。
「那我们一起戴呢?」
他愕然转头看我。
「也给我吗?」
ƭûⁱ他重新看着柜台里令人炫目的光芒,小声呢喃。
「这么漂亮的戒指……我不配的。付茜你不会后悔吗?」
我揉了揉宁玉柔软的黑发。
「只是个装饰品罢了,喜欢就送你,紧张什么?」
他「哦」了一下,对我笑得勉强。
「是我想多了,抱歉。」
我定了一款情侣对戒,然后让设计师在原图的基础上改动一些细节,好让它们变成独一无二的。
可等我亲自到店去取戒指时,店员却说已经被我的男友取走了。
我不明所以。
「谁?」
店员翻着名册,她似乎意识到哪里出了差错,语气有些紧张。
「就是和您常来的江先生,他昨天来店里试耳钉的时候,我把您订的情侣戒指给他看了,他说他拿走就好。」
这家珠宝店是和我同校的学姐创办的设计师店,用料讲究,造型新颖,来的人多是熟客。
但人员管理不像知名品牌那样严格。
今天值班的店员和我带宁玉来的那天,不是同一个。
她此前见到的,ẗû₆都是我与江辞结伴而来的场景,因而下意识的觉得我订的戒指是要和江辞一起戴的。
我让店员给江辞打电话,毕竟我已经把他拉黑了。
电话接通后,店员把手机递给我。
「谁让你把戒指拿走了?」
听到我的声音,江辞一点也不意外,甚至有些洋洋得意。」
「本来就是要给我的,我顺手就拿了,省得你干摆着,睹物伤人。」
我没想到他自恋到这种程度。
「那不是给你的。你把戒指送回店里来,不然我就报警了。」
江辞气急。
「怎么不是给我的?付茜你别嘴硬了,你怎么这么快就找到新欢了。当初你不是跟我说,你爱上一个人很难的吗?」
我语气平静地敲着台面。
「江辞,像我这么有钱的人,不需要有爱才能找到新欢的。」
「今天下午三点前,我要在店里看到被归还的完好无缺的戒指,不然你也不想刚出道就背上小偷的骂名吧?」
对面江辞在骂什么,我不想听,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晚上宁玉看了自己手上的戒指好几眼,有些不舍地摘了下来,想放回盒子里。
「我怕它被刮坏了。」
却被我摁住了手。
「刮坏了,我就给你换一个新的。情侣戒指总不能只有我一个人戴啊?」
他闻言说好。
只是再将戒指推回手上时,宁玉脸上的担忧少了,喜悦多了,还自己一个人忍不住笑得很开心。

-14-
这几天我发现总有一辆车在后面偷偷跟着我。
我故意缩短距离后,发现那辆车里面坐着的正是江辞。
他这回总算听了我之前的建议,戴上了鸭舌帽和口罩。
可是越发显得鬼鬼祟祟,不怀好意。
今天我干脆拐到另一条安静些的路段把他截停。
我下车后,江辞也打开了车门。
「江辞你还没当上明星,倒先当上狗仔了。」
他被我讽刺,却意外地不生气,反而翘着嘴角道。
「我跟了你几天了,根本没看见你和别的男生亲密接触。怎么,你的新欢都不接你上下班吗?」
我无语地看着他,他反而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靠在车上。
「你买戒指就是故意骗我吃醋的,是不是?可我不会被你骗到的。」
人无语到极点的时候会笑出来。
「我为什么要在意你有没有吃醋?我们已经分手了,从此以后再无瓜葛。」
江辞仔仔细细地瞧着我的神色。
似乎因为真的没从我眼中看出残存的对他的留恋,他一时有些慌张,却仍不改口。
「付茜你真能逞强,我以前倒是没看出你这么能装。」
我觉得再和他拉扯简直是浪费时间,于是转身就走。
「以后别再跟着我了。」
却被江辞拽住了胳膊。
「你居然真的换了情侣戒指?!」
我有些恼火地转过头来,对上他唯一露在外面、但难掩仓惶的漂亮眼睛。
「你做戏还挺能做全套的。」
被江辞紧抓住的地方生疼,我让他放开,他却只问我。
「那我们的情侣戒指呢?你放哪Ťų⁺儿了?」
我嗤笑道。
「扔了。」
江辞手上的劲陡然松了,我终于能把胳膊抽回来。
「为什么扔了?」
我也没想到他还有指责我的勇气。
「当然是因为留着恶心。」
他怔怔地看着我几秒,再说出口的话有些许颤抖。
「你怎么能这样?那是我送给你的……用我自己打工挣来的钱。」
我眼前隐约又看见那个在大夏天,摘下玩偶服头套,用厚厚的小熊手掌把对比之下显得小小的戒指盒捧到我面前、一头金发被汗黏湿的少年。
但是事到如今,再也没什么可怀念的了。
「那又怎样,一枚戒指罢了。更何况,你故意去游乐园打工难道不是苦肉计吗?你又不差那点工资。」
江辞呼吸得很急促。
「那不一样。」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才看见,他手指上的闪光。
「倒是你,都分手了还留着干什么。」
江辞笑了一声,把戒指摘了下来。
「我自己买的我想留就留。但我现在也不想要了,我这就扔了。」
他作势就要扔到路边的草丛里。
我不再管他,回到车上。
可当我开远了,那个后视镜里的人影却仍定在原地。

-15-
在家里我忙着办公时,宁玉就在我对面的沙发上抱着电脑安静写论文。
我不敢再让身边人介入公司机密,所以业务上的事情,我从来没对宁玉谈过。
但宁玉也从没问过我生意场上的事。
相比之下,他更关心我睡得好不好,今天想吃什么,腰疼不疼。
总之,宁玉相当贤惠,宜室宜家。
我从书桌抽屉里拿出一张晚宴请柬,捏捏他的脸。
「好好打扮,给我长脸。」
这场晚宴邀请了本市一半的贵胄名流。
苏未央作为裴家少奶奶也在其中。
不过她的男伴却不是裴修,而是她弟弟江辞。
一来是因为裴修三天前就出国考察工厂了,二来也是因为苏未央想帮江辞结交更多人脉。
我入场时,江辞正笑着帮苏未央挡酒。
「毕竟姐夫拜托我要保护好姐姐的。」
我们俩的视线隔着衣衫鬓影交汇,江辞却是很快将视线移到我身旁,然后脸上的笑容凝住了。
任谁都能看出宁玉和江辞的相似。
宁玉自然也是。
可宁玉垂眸不语,脸上仍然是一副平和的样子。
江辞穿过人群向我走来。
即使在我面前,他好像也震惊得说不出话。
苏未央提着裙摆也来到我身边,她拧着秀眉,对我嫌恶道。
「你故意找一个和江辞这么像的,来恶心人是吗?」
我轻笑。
「世上相似的人多了。怎么?和你弟弟长得像是件很恶心人的事情吗?那说明,他长得不怎么样啊。」
江辞缓过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却是拂开宁玉搭在我肩膀上的手。
他语气欣喜异常。
「我就知道你是喜欢我的,但我没想到你会这么爱我,甚至会找我的替身……」

-16-
我转头含笑望着宁玉,与他十指相握。
「江辞你说错了,你才是他的替身。」
宁玉的手心一点点被我捂热的同时,江辞愣在原地。
「什么?」
我重复道。
「江辞你才是那个替身。」
「我有一年高中暑假时去海边玩耍,意外被海浪卷走,是他救了我,安抚我的恐惧。如今我终于找到我思念已久的少年了,再也不需要什么替代品。」
江辞脸色惨白,却强颜欢笑道。
「怎么可能……」
我带着宁玉绕过他们,去往后面的花园。
江辞却红着眼睛,上来抓我的手。
「姐姐,你当初不是说,你此生往后只爱我一个人吗?」
宁玉挡在我身前,防止他碰到我。
我看着江辞眼中的水雾,感觉好笑,就将他的话还给他。
「你现在又为何这样?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江辞不答,转而疯了一般推搡宁玉,苏未央怎么都拉不住他。
「她喜欢的是你,你很得意是吗?」
「告诉你吧,我和她睡过了,她还想和我订婚的。她对你才不是全心全意的。」
宁玉居然就站着任他这么欺负,也不还手。
不过宁玉越冷静,就越显得江辞才是不被爱的那一个。
我将宁玉护在身后,看裴家的人将江辞围住拖走。
苏未央表情痛苦,崩溃掩面。
「江辞你是不是疯了。」

-17-
下班回家后,我起身给自己倒杯咖啡,却余光中注意到窗外有人正在监视我屋里的情况。
我走向宁玉,背对落地窗,笑着告诉他。
「你不要动,也不要乱看,外面有人在偷窥。」
宁玉意外地上道。
他过来揽住我的腰,贴在我耳边呢喃。
「要不要我去把窗帘拉上?」
我捏住他的下巴。
「不必,事后我可以给更多的钱,可以吗?」
宁玉没有回答我,但他垂眸轻轻点了头。
我吻上他的唇畔,顺势将他推倒在餐桌上。
宁玉动作生涩,但对我一一顺从。
红晕从他眼尾蔓延到耳尖。
但他学得很快,没多久就反身过来吻我。
只不过动作仍然小心翼翼,好像生怕弄疼我似的。
我没想到他会大着胆子抱起我,走到窗边把窗帘拉上了。
我扔在沙发上的手机响个不停。
虽然我知道是谁打来的,但我不想管。
宁玉抱着我上了楼。
他把我轻轻放在床上的时候,我却一使劲把他拽了过来。
在狭小的空间里, 他眼中只倒映着我。
宁玉睫毛轻颤着问我。
「茜茜,我是替身吗?」
我有时候心眼也没那么好,闻言勾起嘴角。
「我要说是呢?」
宁玉紧紧环住我, 一字一句说得很认真。
「那我也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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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我身边不再有泄露机密的小偷,公司的运作重新回到了正轨, 最近洽谈的业务也都顺利完成了。
苏未央虽然之前抢走了一些合作, 但锐星作为新组建的公司,工作经验还不足以应付太大的订单。
所以, 苏未央抢走的蛋糕,她吃得很狼狈。
再加上她是通过压低自己的收益才拿到的这些单子。
所以锐星这段时间来, 员工累死累活, 但净利润却没多少。
今天付氏再次和锐星在同家公司的会议室竞标时, 锐星没能再以同样的手段成功。
苏未央最近操劳于锐星急功近利而惹出的各种麻烦事,面上笼着一层阴郁色彩。
这次又败给付氏,她脸色更差。
出来时, 她愤愤不平地警告我。
「不要觊觎我弟弟。」
我轻笑道。
「你真以为江辞有那么好?我什么时候觊觎过他, 一直都是他上赶着骚扰我。苏未央, 我又不像你那ţū́ₓ样喜欢抢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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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书告诉我江辞已经进组了。
他没有演戏经验, 但苏未央舍不得他作配。
所以她联系了最近热度不小的网剧导演,给江辞拿到了男主一角。
我希望江辞以后能忙着演戏,不要再来烦我了。
但我又听闻江辞进组一周后就因酒驾被罚, 而且还频频旷工,惹得导演怒火连天。
我不明白他现在为什么如此任性,难道真的觉得苏未央能替他摆平一切?
今天刚从一场饭局离开的我,在地下车库被江辞堵住了。
他穿得低调,脸还是那么好看, 但是身上有散不去的烟味,眼下有明显的黑晕。
明明脸上一脸疲态, 江辞见到我时,目光却很兴奋。
「我查过了,付茜你骗我。你和那个叫宁玉的家伙以前根本就不认识。」
他笑得有些神经质。
「我不是替身, 那个人才是。」
我绕过他去提车。
「那又怎么样?我不是陷在过去的情感里的人。」
失去了最后的支撑, 江辞脸上的笑意一点点坍塌了。
他好像无法接受这样的回答,声音嘶哑中带着哭腔。
「可你之前有那么喜欢我。」
我走的时候没回头。
「是啊, 但我当断就断, 之前我不是也很喜欢裴修吗?」
「我和你之间从开始就是骗局,这样的喜欢又能持续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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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玉重病的父亲做完手术后,在 ICU 里呆了一个月,还是不幸去世了。
坟墓前, 宁玉捧着一束白花站了很久。
听见我靠近他的脚步声, 宁玉转过身来, 脸上泪痕未干。
我点燃几柱香交给他, 问。
「你是不是要走了?」
宁玉起身来到我身边,风吹顺他的额发让他轻轻眯起眼睛。
「我可以占一个你身边的位置,省得有人觊觎你。」
我淡淡道。
「我不需要。」
宁玉抿唇微笑, 语气放得很轻。
「这只是我在找借口留下来。」
「我知道我来得太晚了, 你没有那么容易喜欢上别人了。」
「但是,只要你身边仍然有一个位置留给我,不管是什么身份, 我都会感到很幸福。」
墓园里很安静,只有远处树上的鸠鸟发出几Ţü⁰声鸣叫。
我开口时神色有些冷淡。
「金钱关系结束。」
宁玉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实习男友了。」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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