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命姑姑

姑姑为了博眼球，把三岁的我放进滚烫的锅里洗澡。
造成我大面积烫伤，毁容，成为一个不敢出门的废人。
妈妈为我据理力争，婆婆却说姑姑还是未成年，不能毁了她的前程。
我爸爸因为高昂的手术费，逼着我妈离婚。
妈妈为我割皮治疗，却依旧没能留住我的性命。
万念俱灰之下，妈妈抱着我跳楼而亡。
我却被救下，成为不能行动的植物人，被姑姑虐待了一辈子。
重生一世，我回到了三岁那年姑姑要给我洗澡的时候。
这一次。
我发誓要给妈妈一个家，也好让这些害我的人，付出代价！

-1-
「涵涵，姑姑给你洗澡澡好不好？」
眼前上高中的小姑，正架着手机支架，把镜头对着滚烫的锅水。
她上辈子就是在网上看到这个有流量，所以打算拿我来蹭热度。
可是她却忘记了试水温。
我该说她蠢，还是说她坏呢。
那时的我就喜欢缠着小姑，觉得她有好多好玩的事。
妈妈不让我看手机，她总说妈妈管得多，偷偷给我看。
妈妈不给我吃糖，她就偷偷塞给我。
这个家，好像只有我妈在害我。
彼时我什么都不懂，以为满足我的一切要求，就是对我好。
她见我没动。
跑过来塞我几颗糖。
「等姑姑拍完视频，再给你手机玩游戏好不好？今天你妈妈不在家，我们偷偷地。」
我看着手里的几颗糖，反手放到了她手里。
奶声奶气道：
「不行，妈妈不让我吃糖，也不让我玩手机，而且昨天晚上我洗澡了。」
小姑继续哄我：
「哎呀，你妈妈又不知道，这个糖可好吃了，还是我专门去超市买的最贵的。」
我看着一块钱一袋子的色素糖。
想说她真能编。
我一跺脚。
「哎呀，说啦不吃，到时候妈妈要打我屁股的！」
说完我就往厨房外面跑。
昨天我洗完澡有点拉肚子，妈妈去给我买药了。
我们是从城里回来看奶奶。
去镇上要坐公交车。
妈妈怕我在车上要拉，加上小姑自告奋勇要带我。
妈妈才留我在家。
但是跑出去，至少奶奶在外面。
虽然她不一定喜欢我，但好歹是自己的亲孙女。
小姑见我跑了，紧赶着在后面就追了出来。
奶奶在门口刷短视频，看见我慌忙地跑出来就开始念叨：
「你跑那么快干什么？待会儿摔倒了你妈还以为我没有看好你！」
本来你也没看好我。
上辈子她看短视频入了神，我在开水里烫了好半天，她才听见动静，来把我抱了出来。
小姑那时候早就吓软了。
我也不和她争论，跑过去躲到她身后。
「小姑非要给我洗澡，我不想洗！」
小姑这时候也追了出来，站在奶奶面前，不爽地看着我。
「给你洗澡怎么了？又不是打你，被你妈养得一天到晚只认她！」
她们母女两个左一个我妈，右一个我妈。
无非就是给我洗脑，说我妈把我教导得不好。
她说完就要来扯我出来。
我又往奶奶后面躲。
却一不小心把她的手机碰到，直接摔到地上。
奶奶被我闹得没时间刷短视频，已经不太高兴了。
这下子更气。
她把我从背后扯出来。
「啪！」
一巴掌扇我脸上。
「你瞎了？没看见我手机在这里吗？让你妈回来赔我一个！」
凭什么要我妈赔不要我爸赔！
我又不是妈妈一个人的女儿。
我爸工作忙，不回家，我妈想着奶奶一个人在农村孤单，时不时买点好吃的好喝的提过来。
她是一点也不感恩。
我捂着脸就开始哭，起码要拖延时间等妈妈回家。
「哇呜呜呜呜！我要告诉爸爸，奶奶打我，奶奶欺负我！」
反正我只有三岁。
说什么都可以。
奶奶靠我爸养老，一听自然还是有点顾忌的。
就算我爸在外面有小三，但至少在我没有被开水烫伤的时候，他还是愿意抱抱我这个女儿的。
奶奶收敛了一下脾气，指着我和小姑。
「滚滚滚，看见你们就烦！」
小姑赶紧绕到奶奶后面又准备拉我出来。
我突然捂住肚子：「小姑，我肚子疼，要上厕所。」
说完就跑到洗手间，直接把门反锁。

-2-
小姑站在厕所门口，还在不停地催促：「快一点，等一下你妈回来就洗不成了！」
所以她明明知道自己做得不对，还非要强迫我。
不过我要拉肚子，也是真的。
她在外面等不及了，不知道去哪里找来了厕所的钥匙。
钥匙插进锁芯的时候，我有一些慌乱。
我心生一计，故意没把粑粑擦干净，还在手里弄了一点。
门一开，我就朝小姑扑了过去。
「姑姑，我上完啦！」
小姑本来也笑着，突然就觉得不对。
「什么东西这么臭啊？」
我看向蹲坑：「奶奶家里的厕所坏了，不能冲。」
小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儿，用脚把我往前踢了踢。
「拿桶接水冲啊，你怎么那么笨！」
我哦了一句，走的时候故意摸了一下她的手。
然后接水冲厕所。
没过两秒，她果然在身后尖叫起来。
「涵涵，你怎么这么恶心，擦屁股都擦不干净？弄得我身上都是！」
她边说一把将我推到一边，用洗手液疯狂地洗手。
我假装做错了事，拉了拉她的袖子。
「对不起小姑，你衣服上也有。」
她把上衣扯着一看，脸色都变了。
「你要死啊，把屎弄我身上ẗű̂ₖ！」
她把外套一脱，直接甩到我脸上。
我现在还只是一个三岁小孩的身体，被她砸得一歪。
她气不打一处来，把我就往厨房拖。
「现在你可以洗澡了吧，全身都是屎，你妈应该也不会说你了吧，我给你洗澡，她还得谢谢我！」
我一个孩子的力气不如她。
整个就是被她拖着过去的。
她被愤怒冲上了头。
完全没有注意锅里的水都已经煮沸冒泡了。
不由分说就把我死死按着，将我的衣服全部扒下来。
我看着那滚烫的一锅水，顿时陷入了绝望。

-3-
在她即将把我丢下去的瞬间。
院子里突然传来一个妇女的声音。
「老周，出事了！」
老周是我奶奶的姓。
我奶奶把看视频的音量减小，用事不关己的语气道：
「怎么了，这么大声？」
小姑听见外面的动静，也抱着我没动，竖着耳朵听。
妇人这会儿已经带上了哭腔。
「早上你媳妇是不是搭班车出门了？我儿子也上了那班车，刚刚村里打电话，说出车祸了！」
妇人说完泣不成声！
我也忘记了挣扎。
妈妈。
出车祸了？
可是我还没来得及见她一面啊！
「姑姑，放我下去！」
我对着还在发愣的姑姑大喊一声。
她吓得一惊，手一松。
我整个脚掌沾到水面。
锥心的痛直达神经。
「啊！！！姑姑！放开我！」
好在她回过神，及时将我抱了出来。
她刚把我放在地上，我顾不上脚底传来的刺痛，也顾不上穿衣服。
飞奔到院子里。
我不信！
妈妈不会死的！
我抓着妇人的手，她是村里的刘婶，我记得她。
「刘奶奶，我妈妈呢，ŧū́ₜ她在哪里？」
刘奶奶看着我止不住地流泪。
大概是丧子之痛，让她和我无比共情。
「好孩子，别哭，也可能没事，我也是才接到电话，咱们再等等。」
她这话也不知道是安慰我，还是安慰她自己。
当然我也明白，她来这里肯定不光是为了找同情。
刘婶看着我奶奶。
「老周，我记得你上个月买了一辆老头乐，可以借我用用吗？」
老头乐？
早上我妈害怕赶不上村里的公交，五点就起床了。
奶奶却对此只字未提。
她明知道妈妈是为了给我买药。
就算她看不上我妈，难道自己孙女都无所谓吗？
我想起上辈子我妈去世之后，奶奶嫌弃我是个拖油瓶，把我关在老家猪圈。
我本来想着，她是因为我残疾才会如此。
原来她，是真的就没有把我放在心里。
我的死活，她才不关心。
而我现在更关心的，也是我妈的安全。
我扒着奶奶的裤腿。
「奶奶，钥匙！我要去找妈妈！」
生死攸关的大事，刘婶也在，我以为奶奶怎么也不会拒绝。
却没想到她还是一副冷漠的表情。
「没有，我没买。」
刘婶急了。
「怎么可能呢，我明明前两天还看你开过，大不了算我租的，我给你钱还不行吗！」
刘婶家庭条件困难。
老公出去务工，家里就剩下她和一个天生残疾的儿子。
要不是没办法，她也不想求人。
却没想到奶奶还是一口咬定：「没有！再说了，要是真出车祸，你去了又能怎么样？警察自然会把尸体送回来的。」
她可真是理智到了极致。
见我奶奶这边使不上任何办法，刘婶转身就往村口跑。
我跟着跑了几步，脚底被烫伤的肌肤直接被沙砾划破，一步一个血脚印。
可是脚上的疼，远没有心里多。
可惜我人小，跑不快，也跑不远。
刘婶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眼前。
我一个趔趄，直接摔在地上，溅起了一地灰尘。

-4-
后面追出来的奶奶骂声震天响。
「你个小蹄子衣服都不穿，到处丢人现眼！」
姑姑则在后面拿着手机拍视频，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出热门视频的机会。
绝望，比我掉进滚烫的水里，更深的绝望。
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
这具三岁的身体，什么也做不了！
奶奶走过来一把将我拎起来，看了一眼我的脚。
「不穿鞋到处跑，活该！」
只有在后面赶来的姑姑突然意识到什么，整张脸有些惨白。
她有些紧张地道：
「妈，这好像是我刚才不小心烫的……」
奶奶听姑姑这么说，好一会儿没说话。
然后又说：
「没事，等下拿点酱油一擦就好了。」
姑姑还是有些不放心。
「到时候哥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啊？」
奶奶压了压声音，只把我当成了一个好骗的三岁小孩。
跟姑姑说：
「到时候你就说是她自己被热水烫到了，反正也没别人看见，她妈现在死了，谁管她！」
一字一句像一把刀狠狠地扎进我的心脏。
最亲的亲人。
笑话而已。
我竟然之前还奢求，奶奶可以救我一命，让我免于姑姑的魔爪。
现在看来。
她们两个，也不过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我擦了擦眼泪，低头狠狠地咬了奶奶一口。
任凭她踢我踹我，我愣是没松口。
这一下，我是奔着咬掉她一块肉去的。
奶奶见甩不掉我。
随手在地上摸到了一块砖，对着我的头，「啪！」砸了下去。
倒下之前我就想，再死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5-
命运眷顾我，Ţū³再一次给了我重生的机会。
只不过这次又早了一点。
我眨了眨眼睛。
窗外的月亮还没完全落下。
妈妈在旁边收拾包包，打算去坐早班车给我买药。
我看着妈妈的背影，眼眶一红，在妈妈打开房门的前一刻，扑过去抱住了她。
「妈妈，别走！」
我的突然出击把妈妈吓了一跳。
她大概没有意料到我会醒，还以为是她自己动作太大吵醒了我。
她转过身把我抱起来，轻轻地拍着我的背想再次哄我入眠。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可我哪里睡得着！
我努力从妈妈的臂弯里直起身子，抱着妈妈的脖子。
「妈妈，你别走，我一个人害怕。」
如果我告诉她，我是重生的。
她会相信吗？
会吓到她吗？
还是会以为我只是不想她走的谎话而已？
妈妈摸了摸我的头，眼里满是怜爱。
「是不是妈妈吵醒你了，再睡一下好不好？妈妈陪你。」
我知道村里的汽车是早上六点的。
所以我问了一句：
「妈妈，现在是早上吗？」
我这个年纪，是不会认钟表的。
妈妈看了一眼手机：「三点，还能睡很久呢，妈妈陪你睡好不好？」
可是我刚刚看见了，明明是五点半。
妈妈骗我。
但是没关系。
妈妈陪我睡，只要我想办法拖过六点，妈妈就走不了了。
妈妈没脱衣服，和衣躺在床上抱着我，一下一下地拍着我的背。
我搂着她的腰：「妈妈，我肚子不疼了，已经好了。」
我不拉肚子，妈妈就不用去给我买药了。
「是吗？」
妈妈把手放在我的肚子上揉了揉。
我连忙点头。
妈妈刮了刮我的鼻子：「放心，妈妈不走。」
我以为妈妈只是骗我的，所以一直死死抱着她。
没想到等到太阳高升，妈妈真的没有离开我。
所以这一次，没有人可以再把我们两个分开了！
我陪着妈妈一起洗脸刷牙。
可是却奇怪地发现，奶奶和姑姑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以我奶奶老年人失眠的习惯，她是不会睡到日上三竿的。
姑姑倒是喜欢赖床。
可是她现在应该正在盘算着，怎么获得热点流量，在厨房烧热水才对。
事出反常必有妖。
隐隐约约地，我老感觉哪里不对劲。
难道我这次不是重生？
而是来到了平行世界？
我正疑惑着。
刘婶在和上次一样的时间闯进了院子。
「老周！出事了！」
她的声音还是那般急切，如果真的是她儿子死了，那至少证明我还在原来的世界。
原谅我是个自私的人。
只能救自己的妈妈。
可是奶奶半天都没有答应。
妈妈带着我走出门，关怀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刘婶眼睛倏然红了。
「我家儿子路上出车祸了！你可以把你婆婆的老年车借给我用吗？」
这一秒，我确定自己没来错地方。
我妈有些震惊，嘴里边答应着好好好。
立马开始给她找老年车。
只是令我没想到的是，我以为妈妈在找，她却是直接领着刘婶去了屋外的草堆后面。
奶奶就把车藏在稻草里。
这太奇怪了。
我假装懵懂地问了一句：
「哇，草里面也会长小汽车吗？」
妈妈纠正我。
「这是老年车，不是小汽车，而且这也不是草里面长出来的，是你奶奶藏着的。」
「那奶奶藏着的，你怎么会知道呢？」
妈妈听完我的话，整个人一僵，然后又迅速恢复了正常。
「当然是ẗũ⁺奶奶告诉我的，小傻瓜！」
我不信。
「那奶奶怎么不告诉我，奶奶偏心，我要去找她！」
我噘着嘴说完就要跑。
妈妈却一把揪住我的衣领。
「现在有急事，别闹！」
刘婶眼泪汪汪地接过车钥匙。
可是她根本就不会开，只能再次求助我妈。
「老周儿媳妇，你能带我过去吗，我这双手一直抖，我没用！」
我妈看不下去，赶紧把我抱上车，自己坐进了驾驶室。
老头乐小，但坐我们三个人完全没问题。
只是我和刘婶一起坐在后座。
刘婶在后面一直哭，然后不停地扇自己巴掌。
我妈看不下去，劝了两句：
「刘婶，别这样。」
刘婶呜呜地哭着：「要不是我没看好他，他就不会跑出去了，都是我的错啊！」
我坐在后座不敢说话。
一直到车子停到了公交车出事的地点。
我才小声地拉着妈妈说：
「刘奶奶好可怜。」
妈妈把我抱起来，亲了一口。
「是啊，还有什么比母子分离更痛苦的呢！」
然而妈妈的话音刚落，我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一下子看见了躺在地上的奶奶！

-6-
「妈妈，奶奶！」
我拼命地拍妈妈的背，着急地要从她身上跳下来。
奶奶，躺在了死人堆里。
怎么会这样！
妈妈也顺着我的视线望过去。
然后抱着我，挤过层层叠叠的人群，来到奶奶身边。
我跳下来，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一幕。
奶奶怎么就死了？
她为什么会来坐公交车？
我想起妈妈之前的淡定，突然一阵心慌。
难道这一切都是妈妈故意设计的吗？
难道妈妈也重生了？
而妈妈，此时此刻站在奶奶的身边，眼里没有一丝涟漪。
虽然我恨不得奶奶去死，可是如果是妈妈故意设计的，会不会暴露？
还有姑姑，她去哪里了？
纷繁的思绪在我脑海里翻滚。
处理事故的交警在一边了解情况。
警察也在不停地安抚遇难者家属。
我抬头问妈妈：「奶奶不是有老头乐，为什么要坐公交车出门啊？」
妈妈目光有些闪烁。
不低头看我。
「可能是想省电吧？」
老人节省，这还真是一个绝佳的理由。
「可是奶奶坐公交车干吗去呢？」
我偏着头，一脸无辜。
妈妈嘴角动了动，安静了一会儿。
又接着道：
「妈妈也不知道。」
她又在骗我。
我垂下睫毛，看着奶奶的尸体，同样没有一丝悲伤。

-7-
经过警察调查，这起车祸只是意外。
由于车辆老化起火，车上逃生工具缺失。
能留全尸都算不容易。
刘婶抱着儿子的尸骨哭得撕心裂肺。
我们请了一辆车拖奶奶回家，可是我却眼尖地发现，奶奶的手里握着一张字条。
趁着妈妈没注意，我去偷偷抽出来藏在衣服里。
等到没人注意的时候打开看了看。
里面是妈妈的字迹。
【蒙脱石散一盒，去银行给我妈转钱。】
这是我妈习惯性记的便利贴。
怎么会到奶奶手里？
眼看着警察朝这边瞥了过来，我赶紧转过身，假装抹眼泪。
我不敢想，如果奶奶的死，不是意外呢？
这时候有人突然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吓得整个人一跳。
「啊！！！」
警察有些抱歉地笑了笑：「对不起小朋友，吓到你了。」
我摇了摇头，躲到了妈妈身后。
妈妈护着我，问警察什么事。
「刚才有人说，你婆婆不是坐在车里的，而是从车子货箱里面掉出来的。
「你们知道，她一大早为什么要出门吗？」
我听完心脏兀地一紧。
难道奶奶，是被杀了，故意塞到公交车里的吗？
那么知道公交车会出事的，好Ṱŭ⁸像——
只有妈妈！

-8-
妈妈摇了摇头。
「不知道，早上的时候我在陪孩子睡觉，她没跟我说去哪里。」
警察做完记录，还是觉得不太放心。
「这样吧，你带我去你婆婆家看看。」
最后我们是跟着警车一起回的家。
一路上我一言不发。
脑子里千回百转。
我希望不是妈妈杀的奶奶。
万一被警察发现，她说不定就要被判处死刑！
妈妈还以为我是吓到了，把我抱进怀里。
「别怕，妈妈在。」
我把头埋进妈妈的胸口，放声大哭。
我害怕，再一次失去她。
可是正义，是不会迟到的。
妈妈怎么就那么傻！
回到家。
我们还没下车，警犬第一时间跳了下去。
直奔厨房。
紧急的犬吠声很快传来。
车上的警察对视一眼，摸着腰间的枪缓步靠近厨房。
可是等到看清楚里面的情况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我甚至没忍住直接呕了出来。
是姑姑。
她一丝不挂地坐在锅里，身上的皮肤全部被烫出水疱。
不仔细辨认，根本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妙龄的女孩子。

-9-
用水烫伤我的姑姑被水烫死。
舍不得借车的奶奶，车祸而亡。
这个世界上没有这么多巧合。
我脸色煞白，吐完抓着妈妈的手不放。
警察很快喊来法医进行尸检。
姑姑和奶奶的，都要检。
而我们家周围全部拉起了警戒线，我和我妈成了重点关注对象。
一是保护我们的安全。
二是，我们是最有可能犯罪的嫌疑人。
警察已经从村民嘴里了解到，我奶奶对我妈，不满颇多。
我小姑子更是不把我妈放在眼里。
在这个平平无奇的山村发生这么一件案子，实在让人很难不怀疑是我妈伺机报复。
很快法医那边在奶奶身上找到了点东西。
「死者的指甲缝里有人体组织。」
我顺着法医的话看过去，很明显。
是皮肤。
也就是奶奶抓伤过凶手。
我想起醒来时妈妈穿戴整齐的衣服，或许她不是要出门。
而是刚回房间！
她睡觉的时候和衣而睡，也不是因为想等我睡着离开。
而是为了掩盖她受伤的事实！
我下意识地看向坐在旁边的妈妈。
发现她双臂交叠着，指尖泛白地抓着衣袖。
妈妈在紧张。
而警察，也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经过法医鉴定，你婆婆的死亡时间是凌晨三点到五点，而且她的后背有明显的钝器伤，很明显是人为。」
警察死死地盯着妈妈。
「案发的时候，请问您在哪里呢？」
妈妈脸上有些泛白，但是说是被吓到，也无不可。
她看了看我。
「我在陪孩子睡觉，孩子可以作证。」
妈妈当时故意说是三点。
就是为了这一刻吧。
警察把目光转向我。
「小朋友，你怎么三点还没睡觉呀？」
我紧紧地拽着衣角。
撒谎？
还是如实告诉警察？
我咬了咬嘴角。
「晚上我做了一个噩梦，醒来的时候外面的月亮很亮，妈妈在陪着我睡觉，我也不知道是几点。」
一个三岁的孩子，大概率是不会在警察面前撒谎的。
本来我说的，也是事实。
警察听完我的话，果然打消了一点疑虑。
「好的，叔叔知道了，叔叔一定会保护你们的！」
我连着嗯嗯了几声，悄悄伸手握住了妈妈的手。
妈妈整个人一僵。
她其实不擅长掩盖情绪。
只是，她别无选择。

-10-
警察取走了奶奶手里的组织。
爸爸听到消息也赶到了村里。
我看着跪在奶奶灵前啼哭的爸爸，没有一点心疼。
要不是他上辈子那么狠心，妈妈至少不会绝望到跳楼。
甚至在妈妈走了没有一年，他就娶了后妈。
嫌弃我是一个拖油瓶，任由奶奶和姑姑折磨我。
爸爸哭够了开始找麻烦。
「你们两个是猪吗，晚上睡得那么死？我不信妈和我妹没有求救！
「怎么不是你们两个去死！」
他只要生气，就开始口不择言。
而一向本着不和我爸当着我的面吵架的原则的妈妈，突然冷哼一声。
「骂自己的女儿是猪，那你是什么？
「你妈活着的时候不见你尽孝，现在又装孝子，你要是真那么伤心，不如跟着你妈一起去死？」
我爸气得脸色涨红。
拿起旁边的板凳就朝我妈砸过来。
没有任何顾虑。
我直接冲过去挡在了妈妈身前。
意料之中的剧痛并没有传来。
我抬头看了看，是妈妈用手臂护住了我的头。
而她的整个右臂，被砸得鲜血淋漓。
「妈妈，你没事吧？」
我推开妈妈的手，赶紧撸开袖子检查。
在我看见那一道抓痕时，对于奶奶和姑姑的死，再也没有任何怀疑。
连鱼都不敢杀妈妈，为了保护我，亲手杀了两个人。
我又能为她做点什么呢？
警察已经取走了证物，只要结果出来，妈妈肯定逃不过制裁。
这一切被我发现得太晚了。
各种方案在我脑海里一一浮现，又被一一否定。
就凭我现在的本事，没能力玩狸猫换太子。
所以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
那就是，再次重生。
我看着一点悔意也没有的爸爸。
拿起旁边的水果刀，照着他的心脏，狠狠扎了下去！
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我对妈妈笑了笑。
「这一次，换我保护你。」
说罢。
我调转刀头，对准自己的要害，毫不胆怯地刺了进去。
「扑哧！」
就让我的死，重新开始这场，命运的角逐。

-11-
再一次睁开眼。
我偏头看了看旁边，妈妈睡过的位置是空的！
我心里猛地一沉。
扭头看了看窗外，月亮高高地挂在天空。
顾不上穿鞋，我跳下床，边跑边喊：
「妈！妈！你在哪里？」
我推开奶奶的房间。
没人。
推开姑姑的房间。
没人！
我光着脚就开始往楼下跑，农村的房子基本是两层小楼房。
Ṱűₜ就当我脚一崴，差点儿跌下楼梯的时候，被一双手直接给接住了。
我抬头看着妈妈。
眼泪差点儿流了下来。
「妈，你去哪里了？」
妈妈搂着我拍了拍：「不怕不怕，是不是做噩梦了？」
我没回答她的话，只是问：
「姑姑和奶奶呢？你们为什么都不在？」
妈妈正准备说什么。
奶奶突然怒气冲冲地从厨房出来。
指着我妈就骂：
「我告诉你，就是我有老头乐，也不会借给你用！
「还想去给你妈转钱，做梦吧你！」
妈妈是远嫁到这里来的。
后来又和爸爸搬到了城里。
为了照顾我和姑姑，一直都没有工作。
奶奶还没说完：「我儿子的钱，你凭什么给你妈用！」
她说完还上下扫了我妈和我一眼。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生一个没把的拖油瓶！」
Ṫű₇她说完把我妈手里的纸条直接抢了过去。
冷哼了一声。
「拉肚子是吧，我让孩子李媛烧热水了，泡个澡发发汗就行了！」
第一世的时候，我就是这个时候被逼着洗了澡，但是拉肚子没有一点好转。
我妈没办法，第二天一早才去坐班车给我买药。
而姑姑当时正好刷到了大锅洗澡的热门视频。
可惜我已经洗完了。
她才在第二天我妈走了之后非要给我洗澡。
只是第一世的我，确确实实是一个三岁的孩子。
对于这里的记忆不太清晰。
现在一切串起来。
我才终于知道，原来上一次奶奶手里拿的纸条，是从妈妈手里抢过去的。
而妈妈作为重生者，当晚并没有让我洗澡。
我一觉睡到五点多，妈妈已经处理完奶奶和姑姑。
而我的妈妈，大概永远比我重生的时间要更早一点。
我看着妈妈眼里刺骨的寒意。
上一世姑姑和奶奶惨死的模样瞬间涌现在我的脑海里。
妈妈的做法，太过于极端，也漏洞百出。
我赶紧拉了拉妈妈的手。
「妈妈，我的肚子不疼了，已经好了，我可以不洗澡，不吃药吗？」
当着奶奶和姑姑的面，我不想揭露我们重生的事。
只能先稳住妈妈，待会儿偷偷告诉她。
妈妈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小孩子不能撒谎，你不想洗澡我们就不洗，但是药还是要买的。」
奶奶一听我妈还打算去买药。
瞬间暴怒。
「你今天非要和我作对是吧，买药？你不就是想去转钱吗？你看我今天让不让你去！
「你要是想出这个大门，除非我死了！」
我手心蓦然一紧。
她真作死啊。
百般挑衅我妈。
我妈对她恨之入骨，情绪失控杀了她一点也不意外。
偏偏我那不要命的小姑子还在一边煽风点火。
「嫂子不敢，我刚才已经给我哥发消息了，哥说她要是敢转钱，就离婚！」

-12-
我妈不出所料地冷笑一声。
「离婚？他也得有命活到那个时候！」
奶奶和姑姑完全没有把我妈的话放在心上。
只觉得我妈是在发泄。
可是我想到上一世，姑姑和奶奶去世。
如果不是我挡了那一板凳，只怕我妈下一步，绝不会放过我爸。
这些人渣固然死不足惜。
可是我绝不能再看见，我妈为了我付出一切。
我妈的眼睛定格在门旁边的铁锤上。
上一世尸检说奶奶被钝器所伤。
应该就是这把锤子！
在我妈刚准备迈脚的时候，我一把扯住了她。
「妈妈，奶奶有一辆老头车，藏在草堆后面，明天你就开那辆车，带我去买药好不好？」
我妈几乎是怔在原地。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眼眶一红。
突然把我搂进怀里。
眼泪哗啦哗啦地掉。
「涵涵！」
我知道，妈妈听懂了我的暗示。
关于老头乐，是上辈子的事情。
现在的我，应该对此毫不知情才对。
这次换我拍了拍妈妈的背。
「妈妈，别害怕，涵涵在这里，你不要做傻事好不好？」
妈妈埋在我小小的肩膀上，用力点了点头。
我奶奶一听到老头乐整个人都炸了。
「谁告诉你我有老头乐的？」
我正不知道如何作答时，门口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告诉她的。」
我循着声音看过去。
是刘婶。
她怎么来了？
刘婶看了一眼我妈，又看了看我。
然后对我奶奶说道：
「我儿子的药喝完了，现在晚上急着要，你能借我用一下吗？」
奶奶气得脸跟猪肝一样红。
「你想都别想，我那车谁也不借！」
刘婶走过去。
按住奶奶的肩膀，歇斯底里地喊：
「老周，你不是人！
「你明知道我儿子是我唯一的命！
「这么多年我不争不抢，夹着尾巴做人，你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刘婶的话让我一头雾水。
奶奶一手推开刘婶。
一副上位者的姿态，叉着腰开始骂：
「你的儿子凭什么要我怜悯？我要是你，当年就不会生下这个野种！」
刘婶擦了擦眼泪，积压多年的情绪决堤。
「我有什么错！当年你家老汉强奸我，是我愿意的吗？」
奶奶一听情绪也激动起来。
她伸出巴掌抽刘婶的嘴。
「你还敢说，你还说！就算你是被强奸的，你凭什么生下孩子，你就该去医院打掉！」
我看了看刘婶，又看了看奶奶。
原来她们之间，还有这样的纠缠。
刘婶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他是一条命啊！」
婆婆却根本不想听。
「你家老汉不能生育，在村里也不算秘密，我看被强奸是假，你们两个故意借种生孩子才是真！」
刘婶作为受害者，听着这番言论，整个人气到抽搐。
她随手拿起我刚才看见的那一把锤子。
还不待我想清楚，只听啪的一声，奶奶应声倒地。
她的后脑勺，流了一大摊血。
我看着眼前的一幕，已经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正在厨房烧水的姑姑吓得瘫倒在地。
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讲不出来。
「你你你，你别过来！
「我没惹你，我也不欠你的，你、你再过来，我就报警了！」
姑姑颤抖着双手给手机解锁。
可是 110 还没按完。
手机啪嗒掉在地上。
她又捡起来。
又按。
手机又掉在地上。
这一次手机像是一条鱼，怎么也抓不住。
她太紧张了，直接被吓尿了裤子，坐在地上哇哇求饶。
「求你放过我，你想要什么，我给你，我知道钥匙在哪里！」
姑姑献宝一样地爬到奶奶的尸体旁边，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双手递给刘婶。
刘婶看着那串钥匙。
眼眶突然就红了。
但是也就仅仅几秒钟。
她收起钥匙，走到柴火堆旁边，往灶里加了一根又一根木柴。
直到水面咕嘟咕嘟冒泡儿，她才满意。
姑姑根本不知道刘婶想干吗。
她吓得没有力气站起来。
只能手脚并用地往屋外爬。
就在她差一点儿就要爬到我们身边的时候，被刘婶拉着脚拖了过回去。
姑姑看着我的眼睛，泣不成声地求我：
「救救我！」

-13-
我大脑一片空白。
救？不救？
姑姑被刘婶一件一件地把衣服扒下！
刘婶指着锅。
「进去！」
姑姑趴在地上磕头求饶。
刘婶丝毫不为所动。
她从锅里舀起一瓢滚烫的水，对准姑姑的大腿就要倒。
我下意识脱口而出：
「不要！」
可是太晚了。
姑姑在地上被烫得打滚。
刘婶放下瓢看着我：「孩子，你以为对这种人仁慈，她就会感激你吗？她只会更加恨你！」
我被刘婶问得说不出话来。
我才应该是最恨她的人。
此刻却没有感觉到多少快乐。
反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在我心头。
仇恨，才是真的，会毁了一个人。
我看着妈妈，不确定地问了问：
「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妈妈红肿着眼睛摇了摇头。
「你没错。
「妈妈不希望你一辈子都活在仇恨里，只是妈妈努力了很多次，都没有办法保护你。」
第一世，我被烫成了残疾。
妈妈在天上看我过完了悲惨的一生。
用转世祈求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
可是没想到我第一次重生时，妈妈已经坐在了去镇上的班车里。
她拼命地拍打玻璃想要司机掉头，可是所有人都怪她, 让她不要耽误大家的时间。
只有坐在同一辆车的, 刘婶的残疾儿子, 帮妈妈说话。
可是事情并没有迎来任何转机。
当班车刚刚开出村里，一场猝不及防的爆炸陡然而至。
妈妈和刘婶的儿子，殒命火海。
却没想到妈妈再一次重生，时间也来到了更早。
这时候一切还来得及。
她换好衣服打算走去帮我买药, 快去快回。
可没想到刚出门就碰见了刘婶。
她跪在地上给妈妈说谢谢。
原来刘婶和儿子，也跟着重生了。
她告诉了妈妈奶奶有老头乐。
妈妈本来以为可以节省时间，甚至提出要给奶奶车费。
奶奶胡搅蛮缠地夺过妈妈手里的字条。
气势汹汹地要给我爸打电话告状。
我妈和她拉扯间，被我奶奶狠狠地挠了一爪子。
我妈推开奶奶的时候没收住力气, 奶奶是磕在台阶上死的。
而这一幕, 恰好被出来寻刘婶的她儿子看见。
眼见两个人吓破了胆。
他找来袋子装了奶奶的尸体。
第二天借口要去埋尸，把奶奶的尸体当成行李塞进了班车里。
而这一切发生时，姑姑在房间戴着耳机睡得正熟。
可是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 刘婶的儿子在半夜, 重返现场清理血迹时, 正好被起来上厕所的姑姑碰个正着。
刘婶的儿子虽然天生看上去痴傻，但其实, 心里门清。
他对奶奶和姑姑的恨意, 不比任何人轻。
他只是一个被强奸生下来的野种。
而他之所以残疾, 是因为我奶奶, 在刘婶被强奸之后，给她灌下去打胎药。
孩子自然没打掉, 但是也天生不正常。
他把姑姑推进锅里活活烫死。
如果不是这样, 事情或许不会变得这么糟糕。
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得到妥善安置。
最终一个人也没躲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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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一次, 刘婶带着上一世她儿子死亡的恨意。
直奔我家。
她给过我奶奶机会。
可是奶奶依旧不愿意借给她老头乐。
正当她又舀起一瓢水准备倒在姑姑身上时。
躺在地上的奶奶，突然动了动手指。
我们所有人皆是一怔，妈妈拿出手机就开始打急救电话。
我劝刘婶：「放过姑姑吧, 现在还没有出人命，一切还来得及。」
若是再死一个人, 我们又要用无数的谎言去掩盖。
最后纸还是包不住火。
在刘婶犹豫的时候, 她儿子的声音突然传来：
「妈，我刚才在家里找到了一盒没有喝完的药。明天我们不用去镇上了，回家好不好？」
刘婶看着自己的儿子。
手里的瓢咣当坠地。
热水猝不及防地洒了姑姑一脸。
姑姑的脸, 毁了。
最终我们选择了报警。
救护车和警车几乎同一时间到达。
刘婶戴着镣铐上警车的时候，竟然露出了微笑。
累了这么多年。
这一刻，她好像才是为了自己活。
刘婶的儿子，政府早就给了补贴。
现在刘婶进了监狱。
她的儿子被安排到了更加专业的福利院。
她对孩子的爱，太过于沉重。
为了一辆不被借出的老头乐拿起屠刀, 真的值得吗？
这件事țŭ̀⁼情之后，妈妈和爸爸离了婚，带着我离开了这座城市。
爸爸说我们在他最难的时候抛弃他, 会不得好死。
可是我们, 都是死过几次的人。
无论在哪一世, 他都不配当一个丈夫和父亲。
听说奶奶被救醒以后，成了植物人。
而姑姑，爸爸在为奶奶花光了所有钱之后, 根本没有钱承担她的手术费用。
她每天摸着自己毁容的脸，再也没有举起手机和镜子的勇气。
余生。
她都将躲在角落，苟且偷生。
所谓报应。
不过如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