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选择做太子小妈

皇后替太子选妃,看上了我。
太子从外带来一位有预知能力的孤女,在选妃宴上宣布要娶她做太子妃。
我有心退出,孤女劝我:「你才是天命太子妃。」
自此,我深陷泥潭,被流放、被绑架、被践踏,家族被灭,最后,被凌迟而死。
血染台阶,为孤女嫁衣点缀。
我重生后的第一件事。
就是退出这场注定是男女主 play 一环的选妃宴,并选择做太子的小妈。

-1-
我死在一个寒冬。
血从身体蜿蜒流出,不消几个呼吸便冰冷刺骨。
玉色台阶被染红。
齐朗亲自行刑,一片一片剐下我的肉,满脸痛快。
我疼得浑身发颤,只凭本能求饶:「放……放过我。」
齐朗脸上浮起狰狞的冷笑:「放过你,你何曾放过婉婉,你祸乱朝纲为非作歹,今日下场是你咎由自取。」
咎由自取?
我呵呵笑出声,用尽力气,反唇相讥:「是你们害我,我不过反击……」
话音未完,齐朗又是一刀,我痛不欲生,不再求饶。
成王败寇。
是我输了,再来一次,我不会与他们纠缠,只愿入宫为妃,做太子小妈。
齐朗命人泼水浇醒了我。
冷水刺骨,浇在伤口上痛得我恨不能立刻死。
齐朗在我耳边阴恻恻地说:「知道云铃最后的下场么?和你一样。」
和我一样?!
可怕的记忆席卷而来,当年被齐朗抛下导致山匪拽我进丛林的那一幕ƭū₇如烙铁,刺入我心房。
那时,我恨白婉婉骗我,奋力讨好皇后,硬是得到了赐婚圣旨。
齐朗怒不可遏,堵上云家要和我退婚。
我畅快地笑:「我偏不,她不是不稀罕做太子妃吗,那就做妾吧。」

-2-
大婚前,我去上香。
回来路上,遇到劫匪。
云家护卫被杀光,我隔着马车惊惶不已,看见齐朗骑马而来,喜极而泣。
却不想,他推我入了地狱。
我被他揪着头发拖出马车,狠狠丢在地上。
他犹嫌不够,伸手捏住我的下巴,漫不经心与那些被扣押的匪徒交代:「这个女人赏你们了。」
匪徒惊讶又惊喜。
我惊愕求饶:「齐朗,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未过门的妻子……」
「只有婉婉才配是孤的妻子。」齐朗厌恶地甩开我祈求的双手,御马而去。
我追着马,仓皇呼喊他的名字。
他没回头。
身后,劫匪心思浮动,我拔腿就跑。
然而劫匪有马。
是齐朗特意留下的。
我被拖入黑暗的林间,挣扎、祈求、谩骂、威胁,皆无用。
那是我最黑暗的时刻。
我的一生,毁了。
回到京城的时候,我如乞儿,衣不蔽体,浑身血污,脸上身上交织让人避之不及的气味与痕迹。
我浑浑噩噩只想见妹妹最后一面就去死,不想见云家送嫁,十里红妆,太子齐朗一反常态,笑容温柔深情。
花轿与我擦肩而过,不知何处的风吹起一角,我看清新娘是白婉婉,恨意滔天。
我没想到,齐朗那么狠。
他竟让白婉婉顶替我的身份,替我入东宫,企图彻底抹杀我的存在。
我彻底疯了,为了报仇,入宫为妃,成了齐朗的庶母。
只可惜,老皇帝死得早……
我瞪大眼,泪珠不受控制地滚落。
我有什么错?
当年是他们拉我入这场滔天骗局之中,最后只有我受尽羞辱,我云家一百七十八口人被灭族。
我报仇有什么错!
一身嫁衣的孤女款款而来,惊呼一声,齐朗丢下刀,向她而去,温柔软语。
我听见她恳求齐朗给我一个痛快。
还真是一贯的悲天悯人。
齐朗漫不经心投来一刀,漫天红色血雾,是我凝向人间的最后一眼。

-3-
「阿姐,你怎么不理我?」
甜甜糯糯的嗓音惊醒了我。
我低眸看去,八岁的云铃还有着婴儿肥,穿着新做的袄裙,头戴粉色珠花,嘟着嘴很不高兴地看我。
这是……重生了?
我惊讶中打碎了茶盏,温热的水溅湿衣裙。
云铃哎呀一声:「阿姐țū́⁹,你要重新换衣服了,不然赶不上一会儿的选妃宴了。」
选妃宴?
今天是选妃宴!
我作为英国公家的嫡长女自然有资格参加。
然而云家男儿征战沙场,为国效忠,保护百姓,到这一代已经死得只剩妇孺了。
上辈子我为了保住满门荣耀,极力表现自己。
前脚皇后定下我做太子妃。
后脚太子带孤女出场,表示要娶她,闹得人仰马翻。
而如今,一切尚未发生。
我没被牵扯进这可笑的选妃宴中,云家人也都好好的。
轻柔抚摸云铃单纯的小脸,真好,她还好好的,没有因我而受辱,我笑着落泪:「正好,赶不上就不去了。」

-4-
不去自然是不行的。
太子选妃,身为贵族之女不出场就是藐视皇权。
云家没了顶梁柱,暂时还看不出,久之必衰落。
而我要寻一位可靠的人,蓄我云氏一族的尊贵。
有谁比皇帝,更可靠呢?
重换一套紫色衣裙,我坐上马车前往皇宫。
云铃和我一起,一路上叽叽喳喳,像初生的小麻雀,快乐又单纯。
我暗中发誓这一辈子要让她快乐无忧。
选妃宴简单又不简单。
既要有家世,还要有样貌、才华、性情等等。
身为英国公嫡长女,我自然每一样都足够匹配。
皇后看我很满意。
只是当为我验身的嬷嬷靠过去,低语了一句什么时,她脸色变了。
我低眸,端起茶盏。
手背红肿一片,一个鲜亮的燎泡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太子选妃,女子身上不得有一丝一毫的瑕疵。
皇后微蹙眉头,不作犹豫地看向另一位贵女,那名贵女注意到皇后看来的目光,紧张又兴奋。
皇后刚要开口。
太子带人闯了进来。
「母后,儿臣不要选妃,儿臣要娶的人,是婉婉。」
孤女白婉婉一身素白,气质出尘,不像孤女,倒像是仙界降临的神女,不染尘埃。
她没有着急行礼,而是扫过全场贵女惊疑好奇的面容。
最后,定格在我身上。

-5-
我抬头,与她对视,平静极了。
无人知晓我此刻血液有多么沸腾与兴奋。
白婉婉虽是孤女,却有预知能力,知晓未来,断言齐朗会是如今乱世一统之君。
上辈子,我被她一句「你才是天命太子妃」忽悠瘸了。
结果,私下撞见她与齐朗拉拉扯扯,好不亲密。
白婉婉和我解释,她想走,是齐朗不放人。
我便帮她离开。
齐朗发现白婉婉不见,大怒,东宫人马尽出,顺利带回白婉婉。
而我,被齐朗打晕,丢进大牢,关押大半年,之后流放五百里。
一路上我受尽苦楚,被打被骂,有几次差点被人凌辱。
要不是父亲麾下一位将领意外发现我,我恐怕要死在路上。
回来那天,我看到白婉婉与齐朗坐在一处,欢声笑语,哪有半点不愿的模样。
恨意直冲云霄。
我满身伤痕地质问白婉婉,却被齐朗一掌劈出门外,当场昏死过去,大病三月。
好全之后,我得知皇后依然没松口,便进宫求恩典,要做太子妃。
导致自己悲剧的一生。
如今,这太子妃就还给白婉婉吧。
我要进宫。

-6-
白婉婉有些惊讶,她似乎没想到这一次被皇后看中的人,不是我。
我托着腮,冲她一笑,谁说预言无有出错?
耳畔齐朗犹在忤逆,坚持不肯娶皇后看上的武昌候之女张莹,吵着闹着要娶孤女白婉婉。
皇后气得倒仰,一句话说不出。
武昌候之女受辱,哭晕了过去。
便在这时,一声怒气磅礴的「逆子」响起,满殿中人慌忙起身,跪了一地。
我随着众人一起行礼,眸光轻抬,飞快瞥了一眼老熟人,皇帝齐衡,威武不凡,虽至中年却精力满满。
谁也想不到,这位马背上的皇帝只剩两年多的寿命了。
坐下后的皇帝直接砸了茶盏在齐朗头上。
齐朗想躲,没躲开,被砸得血花飞溅。
我在一旁看到,没忍住,笑出了声。
齐朗捂着脸扭头,瞪了我一眼。
他认识我,也知道皇后想定的太子妃是我,只是不知怎的换了个人。
我丝毫不怕,甚至笑容更大。
皇帝注意到齐朗视线,眯眼看向我,眼底震惊,闪过一丝喜色,很快敛去,问我:「你叫什么?」
「臣女云卿,见过陛下。」
我并不紧张。
轻抬脸颊,露出最完美的笑,紫色罗裙映衬着白皙肌肤,与故人相似的容颜让帝王有些失控。
皇后不明所以,介绍我说本来想定我为太子妃,但我身有缺。
皇帝并不在意,上辈子他甚至不在意我曾经是准太子妃的身份,仅因为我与他藏在心底的人有三分相似。
便如痴如狂,宠我入骨。
我也靠着他的威势疯狂打压齐朗和白婉婉,只可惜,总是棋差一着。
再后来,皇帝忽然病故,我就失了势。
如今,我提前进入皇帝视野,就是为了,有充足的时间摁死他们。

-7-
皇帝凝着我,笑得意味不明:「原来是云家的女儿,果然钟灵慧秀。」
齐朗担心他瞧上我下旨赐婚,再次高呼:「父皇,儿臣与婉婉情投意合,非她不娶,求您成全。」
皇后气得脸通红。
训斥声未及,便听一旁皇帝开口:「如此,朕成全你。」
「陛下!」
「多谢父皇。」
齐朗拉着蒙逼的白婉婉叩头谢恩,余光还蔑视了我一眼。
我垂眸遮住讽刺。
选妃宴以一个大家都没想到的结果落幕。
回去路上,白婉婉想找我单独叙话,被我躲开了。
一回到云家,我就收到了宫内送来的珍品雪莲膏。
雪莲膏,可祛疤无痕,用之能叫肌肤白嫩,冰肌玉骨清无汗。
我成功入了皇帝的眼。

-8-
捧着药膏,侍女牡丹很高兴,但看到我手背上的燎泡又心疼落泪。
「大小姐为何自伤,若非这疤痕,今日太子妃之位该是您的……」
我平静:「太子痴恋孤女,一片真心感天动地,何苦强求?」
「你说得好听。」
一道嗓音传来,带着愠怒。
我抬眸,便见二房婶婶张氏快步而来,身侧跟着堂妹云柔满目怨气。
「你不成太子妃,是要看着云家一百七十八口人苟延残喘,就此落寞,看着你的妹妹们被迫嫁入低门,孤苦一生,毫无所依吗!」
云家这一代已经没有男丁,若我不能成太子妃,云家其他的姑娘亲事只能在一些寒门里挑。
这叫出身勋贵的张氏和云柔无法接受。
而成为太子妃,是身为嫡长女的云卿的责任,她没成功就得负责!
牡丹不满二婶婶对我态度苛责,刚想说宫内送来了雪莲膏,被我拦住,事以密成。
「二婶婶,谁说不成太子妃,云家就找不到别的出路了?」
张氏眼眶猩红:「何出路,难不成你与云家男儿一般上阵杀敌去?」
她两个儿子死在了战场上。
云家一门六子,统统死在了战场上,如今云家无男儿,想保住门楣唯有嫡长女嫁入东宫!
我一顿,便听一句清脆稚嫩的声音响起:「你们不许欺负我阿姐!!」
小小人儿跑进来,挡在我身前,漂亮杏眼瞪着二人。
「难道云家还非得靠我阿姐嫁人才能维护荣光?爹爹兄长们立下赫赫功劳,陛下不会视而不见!」
我猛然一怔。
这个道理,我上辈子入宫后才想通,而云铃才八岁,竟一语道破。
云家满门忠烈,皆死在沙场。
声望乃大商之最,当今陛下并非会兔死狗烹的薄情人。
这也是为何我云氏一门无男儿,没兵权,皇后还瞧中我做太子妃的根本原因。
当今陛下膝下子嗣单薄,太子地位稳若磐石。
如今,他最缺的是声望。
云家在民间声望极好,若娶我做太子妃,齐朗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笼络整个武将集团。
毕竟我父兄战死了,但他们的麾下,还在。

-9-
将二婶婶她们送走,我问云铃刚刚那些话,是她想的,还是别人教的?
这很重要,意味着我计划是否更改。
云铃睁着杏眸回我:「我自己想的呀。」
我看着她,仔细端详确定云铃没隐瞒,心底升腾起一股骄傲。
「阿姐,我是不是说错话了呀?」云铃瞧我不说话,以为我生气了。
我揉了揉她脑袋,眼底酸涩:「不,你说得很对,当今陛下仁慈,绝对会体恤功臣之后,让爹爹他们在天之灵能安心。」
这句话,声音很大。
确保在外听的人能将我的心思传达天听。
如我所料,大商景帝从龙卫那一字不差听到了我与妹妹的对话,龙心大悦。
次日便恩赐了许多绫罗头面。
名头用的是安抚选妃宴上,太子的无礼。
皇后跟着送了不少东西来。
我照单全收。
满京城风向立马变了,因为我父兄战死,我又落选太子妃一事,云家门可罗雀。
而如今,门庭若市。
我没有见这些人,以养伤的名义在院中不见人。
实则与微服私访的景帝下棋。

-10-
景帝身着月白锦袍,龙纹隐没在层叠的褶皱中,坐于我对面,优雅如闲散王爷。
他在故意装嫩。
我看出来了,却视若无睹,将自己扮演成一位后辈与长辈那般,客气、尊敬、孺慕。
「朕又输了。」
我轻声:「是陛下故意让臣女。」
这几日,他除了第一次来的时候赢过,之后都在输。
我对自己的技术有几斤重心中明了。
上一辈子与景帝下棋,学了他许多,却也不足以赢他。
这辈子又凭什么智商增长?
景帝把玩着黑色棋子,眼底的暗色比那棋子还深邃,他笑:「你很聪明,那你可知朕之意?」
我一派对长辈的尊敬:「陛下怜惜臣女少时失怙。」
景帝:「……」
帝王从没这般吃过瘪,更不知迂回为何物。
直白开口:「想不想入宫伺候?」
我身躯一颤,抬眸震惊,压着颤抖问:「是以云家女的身份吗?」
景帝噎住了。
他自然不想让我以云卿的身份入宫。
毕竟我爹曾私下说过,景帝还是皇子时与他在军营称兄道弟,拜过把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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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帝悻悻而归,数日不再来。
而我,悠哉窝在府中,品茶读书,并不在意,也无视牡丹担忧的目光。
女子名声重要,但重要不过家人。
这日,下人来报:「小姐,太子来了,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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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白婉婉,她一直着急见我。
今日,齐朗带她来,就是为了让我不得不见。
云家看太子驾到,不敢拦。
我得知后让人恭敬地请二人去正厅,随后换了一套华丽衣裙而来。
看见我,齐朗明显一愣,眼底闪过惊艳。
我知自己容貌明艳国色,只是出身武将世家,不爱妆点。
如今一打扮,艳光四射。
白婉婉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齐朗,鄙夷低语:「服了,是在雌竞吗?」
我挑眉。
雌竞这个词,上辈子我听她说过好几次。
除了这个,白婉婉还经常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有些离谱到齐朗都震惊。
比如,景帝之死。
景帝如今正值壮年,她却断言,不出三年景帝必崩。
那会子别说我,齐朗都不信,哪怕白婉婉预知能力之前得到过验证。
偏偏,如她所言,三年后身强体壮的景帝忽然倒下。
没过几日,驾崩。
她还说齐朗必成一统天下之君,建不世之功。
我被囚禁折磨三年,齐朗坐稳帝位,大商之师战无不胜。
离一统,寸步之遥。
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心焦,必须尽快让景帝接我入宫,还需以云卿的身份昭告天下,不能不明不白。
「齐朗,我想和云小姐单独说会儿话。」
我的思绪被白婉婉堪称没有规矩的话打断,我看向齐朗,他没有丝毫被人直呼名讳的不悦。
警告地看我一眼,点头应允。
我知道白婉婉想说什么,说实话我没甚兴趣,不过她的话如今倒对我尽快入宫有些许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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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中荷花池,四下无人,我看向白婉婉:「有话直说。」
白婉婉深吸一口气:「云卿,你才是天命太子妃。」
这话我上辈子就听过了,彼时我对齐朗大闹选妃宴一事耿耿于怀,伤心不已。
我想做太子妃不单只为家族,亦有少女情动。
不过如今,我只想他死。
当然,还有面前这位……
我面色仓皇,连连后退:「你……你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你和齐朗天生一对,你才应该是太子妃。」白婉婉向前一步,抓住我的手,一字一顿,眼底闪着奇异复杂的光。
这眼神我难以形容。
很真诚。
说实话,要不是有过上辈子的犯蠢,我可能还会信她。
「白小姐,慎言!」
我面色苍白地提醒她:「你才是圣旨钦定的太子妃。」
白婉婉焦急抓住我的手:「不是的,虽然不知道哪里出错了,但你天生凤命,注定尊贵,母仪天下……如果我们不把这个错误拨乱规正,会出大事的!」
我知道她有预知能力。
但即便预知也不是一成不变的,用不着这么激动吧?
白婉婉的反应,过于奇怪。
只是当我套话,她又紧闭口风,只重复说我才应该是太子妃,没有人能抢。
我懒得问了。
目的已经达到,就看景帝坐不坐得住了。

-14-
景帝确实坐不住了。
当天夜里,我刚沐浴回到卧房,推门就被一强壮的身体拥住,男人侵略性的气息扑洒而来。
与景帝相处过一年半,我对他的气息十分熟悉。
但故作不知,低低惊呼,抬脚就踢。
这点小武功当然难不倒一个打仗皇帝,他轻而易举抓住了我的脚,我们姿态暧昧地贴在一起。
窗外一缕月光洒进来,落在他深邃挺拔的眉眼上。
我露出惊讶神Ṱû₌色。
「陛下!」
景帝大手摩挲着我的小脚丫,嗓音低沉危险:「天生凤命?」
我小脸煞白。
「陛下恕罪……」想蹲下行礼,但做不到。
只能哭丧着小脸说:「臣女不知白小姐为何说那些话,臣女当真没有丝毫觊觎之心。」
景帝哼笑:「别怕,朕没怪你。」
「……」
我信你个鬼。
景帝确实不是薄情皇帝,但绝对多疑不好糊弄。
今日之言,我若撇不干净,哪怕和他心中人长得像,也得死。
我如惊弓之鸟,颤声落泪:「臣女最开始是想做太子妃的,但并非对太子有情,而是为云家。」
「嗯?」景帝似乎在等我说下去。
我也确实老实交代了自己最初的心路路程:「我父兄战死沙场,我身为嫡长女,理应撑起门楣,然我是女子,手无缚鸡之力,不好上战场……」
说到这里,我眼睫低垂,一滴泪滑落。
若我是男子,何苦纠缠太子,完全可凭自己建功立业,保云家满门。
但我不是。
所以为家族,唯有嫁人一条路。
脸颊的泪被人抹去,我抬起哭红的眼,看着景帝,楚楚可怜。
景帝眼底闪过心疼:「想要尊贵,何必只拘泥于太子妃,朕可以给你更好的。」
我一脸震惊,抽泣着问:「陛……陛下什么意思,要给我……给臣女赐婚么?可,可什么比太子妃更尊贵?」
「傻妮子。」景帝哭笑不得,捏了下我的鼻尖,「朕让你做贵妃。」
我一脸惊讶,呆滞住了。
景帝见我不语,微蹙眉头:「怎么,你不愿?」
当然愿意。
我只是没想到,景帝会这么大方,贵妃之位。
上辈子,我只是个皇帝出宫意外邂逅的孤女,到死只是普通妃子,如今,却能以云氏嫡长女的身份入宫。
为贵妃。
齐朗啊齐朗,这句庶母,你非喊不可。

-15-
这晚之后,景帝立刻下旨册封我为贵妃,还命钦天监挑了个特别好的日子迎我入宫。
不知是不是巧合。
那一天,也是太子与白婉婉大婚的日子。
整个京城津津乐道。
我差点被选为太子妃的事,不是秘密。
皇后气疯了。
她万万没想到差点成儿媳的我,一扭头成了她的姐妹。
更难过的是,太子还得娶个没背景没家世的孤女!
白婉婉人傻了。
她万万没想到我不仅没成太子妃,还摇身一变成了贵妃。
连东宫都有些动静。
据我安排的人告知,太子齐朗听闻我成贵妃的消息,失手捏碎了一个茶盏。
差点成正妻的我,忽然成他小妈了。
是个人也绷不住。
我开心得多吃了两碗大米饭。
云家众人也很激动,二婶婶她们提起的心总算落回肚子,高高兴兴替我操办嫁妆,哪怕我是去做妾的。
贵妃,再尊贵,也只是妾。
全家唯有云铃不高兴,小脸如河豚,鼓囊囊的。
「阿姐,你可不可以不进宫?」
夜晚,我抱着云铃一起睡,听着她童真的请求,浅笑:「不行哦,圣旨已下,抗旨是要杀头的。」
「我不怕杀头,我只不想委屈阿姐。」云铃抱着我,声音闷闷。
我酸涩了眼眶,平静:「阿姐不委屈。」
「可是陛下比阿姐大许多,都快和爹爹一样老了。」
我失笑:「爹爹是因为在边疆,风吹日晒,为民操劳,陛下虽然也为国事操办,却还好。」
云铃没见过景帝,闻言好奇:「是吗,那他俊俏不?」
我毫不犹豫:「当然。」
「多俊俏?」
「比太子还俊俏。」
云铃哇了一声,缠着我问更多细节。
我无奈地编了一会,平心而论,陛下确实比齐朗长得更俊美,然再会保养他也比我大了许多。
不过我不在意这些。
我只要权势。
说这些,也是故意的,一则为安妹妹的心,二则嘛……
人后的好话,才是马屁的最高境界。

-16-
第二天,我又收到了许多赏赐。
奇珍异宝、绫罗绸缎铺得正厅满满当当的,还有不少需得放在门外才放下。
还未进宫,满京城都知道我这位贵妃有多受宠。
二婶婶过来帮忙的时候,期期艾艾靠来:「云卿,之前的事,是我口不择言了。」
我笑了笑:「二婶婶说的哪里话,我们是一家人。」
上辈子,白婉婉替我身份出嫁。
与之同时是妹妹云铃失踪,我晕倒在云府门口,若非二婶婶庇佑,怕也没有入宫为妃那天。
二婶婶红了眼,哎了一声,很快别过头去,擦掉眼泪。
准备入宫这些日子,我没闲着。
一面清点嫁妆,一面盯着东宫。
齐朗和白婉婉如前世那般,开启了你追我逃的纠葛。哪怕皇帝已经下旨定了她为太子妃,白婉婉也没有即将成为太子妃的自觉,在东宫和齐朗一天吵吵闹闹十几遍,乐此不疲。
我每天光听汇报他们的鸡毛蒜皮都要花费足足半个时辰。
终于,半月后,白婉婉忍不了了,上门找我。

-17-
「你说什么?」
我看着坐在客座上的白婉婉,面露几分看傻逼的眼神。
白婉婉重复:「我不想做太子妃,你帮我离开东宫好不好?」
我冷笑出声:「白小姐,你当你是谁?我为什么要帮你?」
「因为你才应该是太子妃呀!而不是贵妃。」白婉婉急切地说,甚至带了几分鄙薄,「你为什么非得入宫?难道是觉得太子妃没贵妃尊贵吗?难道年轻有为、俊美非凡的太子没有一个老男人来得香?」
「放肆!」我脸色一变,想也不想上前,给了白婉婉一记响亮的耳光。
狠狠地,带着泄愤的味道。
「本宫选什么,不需要你一个孤女来置喙。」
白婉婉捂着脸,不可思议地瞪着我:「你打我?你居然敢打我?」
我冷笑:「一个孤女,就算我不是贵妃尚且可以抽你,何况你对陛下出言不逊。」
这个蠢货。
她知道隔墙有耳的道理吗?
她想死,我可不愿陪她。
白婉婉却没听这些,深陷震惊和癫狂,一直在呢喃我居然敢打她,还说什么这狗屁王朝真是没一点天理,自己好心被当驴肝肺。
我微蹙眉头,刚想细听,忽然白婉婉扑通给我跪下了。
惊得我后退两步。
白婉婉仰起头,一侧脸颊红肿:「云卿,就算我求你,帮我逃离东宫好吗?我向你保证,我是为你好!」
这话,她上辈子也说过。
还不止这些,她还重复不停地告诉我,我就应该是太子妃,齐朗其实很喜欢我。
因她预知能力,加上对齐朗的心动以及家族,各方缘由,让我猪油蒙了心,帮她出逃。
下场就是被齐朗关押在大牢里一个月,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之后还被判了流放五百里。
我忽然改变了主意:「好,我帮你。」
白婉婉惊喜万分:「真的吗?你真好!」
我勾唇。
还会有更好的。

-18-
我如上辈子一样,帮白婉婉筹谋,约定了时间地点。
等她出来之后,云家的马车迅速驶ŧů⁽离东宫,朝着大狱而去。
为了让事情顺利,我在茶水里下了蒙汗药。
白婉婉一无所知地喝下,然后昏死。
把人丢进大狱之后,我与看守之人交谈几句。
哪怕知白婉婉身份,也愿意帮我。
毕竟她是准太子妃不错,我亦是准贵妃,且我父还于他有恩。
踏上马车,我回眸交代:「不必客气,让她吃些苦头。」
尝尝我上辈子吃过的苦头。
被老鼠咬得不敢睡。
被牢头用蘸了盐水的鞭子抽。
被饿得头昏眼花。
此后三天,我一面听东宫传来齐朗到处找人的消息,一面得知牢狱之中白婉婉将我曾经的苦,全受了一遍。
甚至,她比我更惨。
牢头一天打白婉婉三顿。
早中晚。
打完用上好的参养着。
听闻,白婉婉房间的老鼠都比隔壁的多而大。
我很快意识到这件事有景帝在背后推波助澜,因为齐朗出动整个东宫势力,居然都没找到我的头上。
除了有皇帝扫尾,我想不出别的可能。
我并不感动,因为我知道景帝不是为我,是白婉婉的话挑战了他的权威。
若非顾及儿子,恐怕白婉婉早就死在牢里了。
虽然有景帝扫尾,但齐朗还是找到我头上了,当然这是我故意透露出的消息。
在白婉婉吃尽苦头一个月后。

-19-
齐朗上门时,我礼貌接待了他。
ṭů⁵还命人上了景帝特意赐的贡茶,只是他不识抬举,全砸了在地。
「云卿!」他冷冷低喝,质问,「你将婉婉藏哪里去了?」
我平静叫人扫走了地上的狼藉,又重新给齐朗斟了茶:「殿下,你唤错称呼了。」
齐朗扭曲了脸,握起茶盏又砸落在地:「你还想叫孤喊你庶母?想都别想!」
我勾了勾唇:「那殿下就是不想知道白婉婉的下落咯?」
「果然是你做的!」齐朗猛地起身,冲到我跟前,不等他动作,我抬手就是一杯滚烫热茶泼了过去。
「放肆!太子想作甚,难不成还想冒犯本宫这个庶母?」
「嘶——」
齐朗被烫得连连后退,闻言嗤笑:「你还没入宫,算不得什么庶母!」
「快了,」我挑眉,嚣张地笑,「殿下别着急,有你行长辈礼的那一天。」
「你!!」
齐朗怒不可遏,偏偏毫无办法。
我毕竟不是普通女人,而是他父皇的贵妃,哪怕还未入宫,哪怕他是太子,头顶的掌权者还在的一天,他就得低下高傲的头颅。
这就是权力带来的好处!
齐朗深吸一口气:「不说这个,你告诉孤,婉婉被你藏哪里去了?」
我告诉他:「白婉婉与我说不想做你的太子妃,求我送她离开。」
齐朗根本不信,觉得我在胡诌。
我轻笑:「若非她自愿,我怎么在东宫眼皮底下,带走她?」
「她在哪?」齐朗质问。
我耸了耸肩:「大狱。」
齐朗瞪大眼,怒吼:「你居然把她送进大狱里,云卿,你何其狠毒,要她做太子妃的是我!!!」
他恨不能杀了我。
我凉凉看他,急什么?
你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殿下再不去,或许天人永隔了呢。」
齐朗一听再也顾不上别的,转身就去了大狱。

-20-
到那时,白婉婉刚领了今天的一顿打,整个人病恹恹的,哪怕有参汤喂入,也足够萎靡。
浑身更是脏乱臭。
瞧见齐朗来了,她眼泪蓄积,委屈万分:「齐朗,你怎么才来啊!」
齐朗满眼心疼,刚走近就被一股复杂的味道差点掀飞。
白婉婉无所觉地扑进他怀里,诉说我多么恶毒,诓骗了她云云。
齐朗忍着鼻尖恶臭,推开白婉婉。
「你为什么要离开,还去找了云卿帮忙?」
白婉婉心虚:「你、你知道啦!」
齐朗没想到我说的都是真的,白婉婉真的想逃离自己。
这瞬间,身为太子的țū⁼尊严被踩在脚底。
白婉婉察觉到了,心里也后悔了,大狱的日子她一天过不下去了。
她撒娇道歉:「殿下,我错了。」
要是以前的她,出尘不染,眉宇总带着与寻常贵女不同的独特,还能吸引齐朗兴趣,惹他心疼。
然而现在齐朗眼中的是蓬头垢面、身上散发各种味道的脏女人。
他想吐。
也没忍住。
白婉婉惊呆了,受伤至极,连日来唯一支撑她的信念就是齐朗。
结果他吐了?!
白婉婉气晕了。
东宫传来消息说白婉婉高热不退,齐朗没陪在一边,反而歇在侍妾房里。
我明白齐朗是嫌弃白婉婉了。
毕竟大狱待一个月,天仙都难以入目。
白婉婉这一病,大婚不得不推迟。
我叫人将白婉婉逃婚的事散播出去,太子顿时成了笑话。
齐朗恨上我,多次找我麻烦,被我避开。
我知道,他怒气在不停积攒。

-21-
明日是入宫的日子,我早早安排了去天国寺上香祈福。
云家女眷皆一起。
天国寺因祈求姻缘顺遂而远近闻名。
跪拜在金灿灿的佛祖座下,我虔诚许愿:「佛祖,求您保佑信女计划顺利,云氏铃儿顺遂平安,云氏满门荣耀不灭,最后……
「求您赐予云卿一个孩子。」
我磕头拜倒,眼底满是野心。
景帝后宫嫔妃稀少,子嗣不丰,成年且活着的唯有太子齐朗,甚至公主都只有一个,出自潜邸的一位老嫔妃。
因这缘故,帝后一度被民间赞誉伉俪情深。
我要想撼动齐朗太子之位,不仅要让景帝对他失望,还得给帝王第二选择。

-22-
出了佛殿,我与二婶婶边走边说着话。
「都安排好了吗?」
二婶婶几不可闻点头,压低声:「已经悄悄送走了,只是云卿,为何要……」
她有些不安,毕竟我吩咐她做的事确实奇异。
我命人将云柔、云铃还有三房四房的女孩儿们都送走了,分别往不同方向。
其中云铃被我送得最远,在边疆。
我没解释太多,只问她:「二婶相信我吗?」
二婶婶顿了一会,点头:「信,你既这般做,定有你的缘由,只是其他几房怕有得闹。」
孩子是娘亲的命根子。
我淡淡道:「你告诉她们,顶多三年,我会将她们接回,婚配会比现在她们挑的高出不止一个台阶。」
张氏怔愣住,动了动唇,想问,又不敢问。
不过她明白,我若坐稳贵妃之位,今日承诺绝对能兑现。
若不能,孩子们离开反而是好事。
「天色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我看了眼天空,日昳时分,此刻回去,正好给了齐朗下手机会。
云家车驾规整,返回。
路经上辈子那条林间官道,劫匪果然出现。
这一次,我有备而来,随从是我精心挑选过的好手。
对付几个劫匪,不在话下。
为首那几个劫匪,我命侍卫凌迟了他们,凄厉的惨叫声将林间飞鸟惊起。
暗处,齐朗震惊于我云家侍卫的做法,冷声:「果然是个恶毒的女人,手法残忍至极。」
「殿下,如此,劫匪反而不好用了。」
齐朗不愿放弃这个机会,思索一会,竟恶向胆边生:「你们蒙面,装作劫匪!将她……」
「殿下!这、这不妥吧,她到底是……贵妃啊。」
齐朗不屑:「还没入宫,就算不得贵妃,去!」
我看着从天而降的黑衣人,轻勾唇角,齐朗果然死性不改,既然如此,就别怪我狠辣无情。
虽然我本就打算这么做。
因为早得了我的示意,侍卫们故意做出不敌模样。
我被掳走了。

-23-
二婶婶张氏撕心裂肺地呐喊,悲痛欲绝,她从马车奔下,跌跌撞撞向我而来。
然后被齐朗的人毫不留情踢开。
「噗Ṭṻ₉——」二婶婶口吐鲜血,其他云家女眷吓得脸色苍白,抱成一团。
我眼神一寒,却知道此刻不可心软,否则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齐朗的人将我掳到几里地外,便丢下我,打算按照他的吩咐,糟蹋我。
我靠着树,愤怒惊惶:「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绑架我,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贵妃!!」
只可惜,这些话并不能让他们停下脚步。
我继续循循善诱:「我可以给你们钱,很多钱,或者你们想要什么?」
「呵呵,我们还没尝过贵妃的滋味……」受命于齐朗的死士们尽职装出亡命之徒的语气。
他们不知道会因这句话,付出怎样的代价。
「你们疯了,我是皇帝的女人,你们碰我是要被诛九族的!」
我转身逃跑。
如上辈子一般,被拦住去路。
身躯不可控制地颤抖起来,我的脸苍白得快要透明,却还是逼着自己正视这些灰暗的过去。
眼前的黑衣人和那些猥琐的、嬉笑的、令人作呕的脸庞重叠。
哪怕早有后手,此刻我也难以平静,胃部翻腾,眼前人影幻化成一张张恶鬼的面皮。
脑袋嗡鸣,唇不自觉咬得鲜血淋漓。
在那些肮脏的手碰触到我的胳膊前,嗖的一声,一支金色羽箭从后射来,贯穿我面前的黑衣人。
接着漫天箭雨而来。
随着箭雨一起出现的,是景帝。

-24-
景帝抱着我,一刀一个,砍了齐朗的人。
这些人认出景帝,根本不敢反抗。
我眼底震惊,万万没想到景帝会出现。
我以为他顶多会安排人手保护我,这样我好顺理成章将齐朗对我动手的事捅到景帝跟前。
「看傻了?」
我回了神,景帝没放开手,低下头似笑非笑地看我,眼底带着几分英雄救美的得意。
我脸蛋嘭一下红了,将娇羞少女被拯救的惊喜与怦然心动演得惟妙惟肖。
「陛下,您、您怎么会在这里?您不知道臣妾刚刚怕极了……」
该死的,景帝在这,我对齐朗的安排,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我面色委屈靠在景帝怀里求安慰,实则心里慌得一批。
毕竟齐朗是景帝的儿子。
还是唯一的继承人。
女人和继承人,我的胜算很难说。
景帝察觉我在发抖,安抚拍了拍我的头:「别怕,朕在就不会让任何人伤了你。」
「柳梧,查。」
空气中传来一声是,我心底更忐忑了。
柳梧是景帝的龙卫,也就是传说中的死士,专门为帝王探听和办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他们查案,极有手段。
虽我留了后手也没经云府势力,但帝王能力,我从不敢轻视。
我紧张得不行。
小脸惨白惨白的,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哭得红彤彤。
景帝眼底浮起浓郁的心疼,大拇指轻拭我唇边血色:「你一哭,朕就心疼。」
我明白他在透过我看他的心上人。
曾经在景帝寝殿深处我看到过一幅画,画中人和我很像,我也认识。
我的姑姑,云婳。
她嫁人不到一年,就病故了。
我姑姑,是景帝爱而不得的白月光。

-25-
姑姑对景帝的影响,能大过齐朗吗?
等候的时间漫长极了。
金乌西落,我与景帝在侍卫们临时搭建的简易行宫中落座。
过了这么久,我情绪逐渐平静。
甚至有些无所谓了。
如果当真被发现我对齐朗做了什么,景帝发怒,我也不后悔。
再来一次,我依然会这么做。
「陛下!」
柳梧回来了。
我心提了起来,就见他面色古怪,十分复杂难言,还有几分惊惧绝望。
我激动地攥紧拳头。
成了?
「如何?」
「查到了,这件事和太子有关。」
景帝抬眸,面色无波,似乎毫不生气:「太子呢?带他来见我。」
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姿态。
柳梧头压得更低:「太子恐怕一时半会……来不了。他、他被贼人掳走,然后……遭受了一些意外。」
我险些压不住唇。
真的成了。
我的计划,就是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齐朗上辈子将我丢给劫匪,我便同样找了几个穷凶极恶之徒,给他们灌了药。
将齐朗,丢了进去。
「意外?什么意外?」景帝询问。
柳梧看了看我,之后到景帝耳畔低语。
嘭的一声。
景帝手中茶盏被他生生捏碎,整个人气势骇人。
我心头一凛,装作不知上前,一点点清理他掌心碎片,用自己的手帕为他包扎。
下巴陡然被人捏紧抬起,我对上景帝蕴含风暴的眼。
「可与你有关?」
我自然知道会被怀疑上,这事太巧了。
齐朗对我下手不成,反被人强了后庭,帝王多疑,但我不会承认。
「不是臣妾。」
我眼神坦荡。
上辈子练出来的画皮脸,毫无破绽。
我在赌。
赌柳梧没查到,就算再厉害也没那么快抽丝剥茧,待日后有蛛丝马迹,也未必敢继续查。
帝王对我这个贵妃的重视,他多次偷溜出宫与我私会,他们有目共睹。
柳梧做到暗卫这个位置上,自然是人精。
当然,这是其一。
我还有撒手锏。
柳梧不敢说话,只能摇头示意暂时没查到与我有关的迹象。
景帝盯着我许久,慢慢松开桎梏着我的手。
下巴火辣辣地痛。
我跌坐在地,脸色越发苍白,小腹从刚刚就在坠痛。
「血!」
柳梧眼尖,景帝也注意到了我的不对。
「陛下,我……」我捂着小腹晕了过去。

-26-
再次醒来,我头顶是一片明黄,四周摆设奢华又熟悉。
知晓身在何处,我微微偏头对上景帝狂喜的眼眸。
「贵妃,你总算醒了,吓死朕了。」
我虚弱地问:「陛下,我怎么了?」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您有身孕了。」太医满面笑容地说。
我微微睁大眼,不可思议:「这……真的吗?」
「算算时间,快一月了,娘娘今儿受惊不小心动了胎气,才致见红,今后可要好好休养。」
太医的话叫景帝脸色变了变。
他又想起齐朗做的混账事。
之前并非不生气,只是还不至于为我与儿子起冲突,如今我怀孕了,那就不一样了。
吩咐太医好好为我调理,景帝离开。
我知道,他要去找皇后问罪了。
毕竟齐朗躺在床上,后庭开花,暂时动不得。
而我,秉持趁你病要你命的准则,召见白婉婉,又以她左脚进殿的理由将她流放一千里。
白婉婉做梦都没想到我这般刁钻:「你怎么能这样,我可是太子妃!」
我冷笑:「在你逃婚那一刻起,你就不再是了。」
当景帝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吗?
白婉婉将大商皇室的脸丢在地上踩,皇帝皇后我她都得罪了个遍。
谁会帮她啊?
哦,太子殿下。
可不好意思,太子殿下现在还没醒呢。
齐朗知道的时候,白婉婉已经上路一百里了。

-27-
他怒气冲冲进宫想找我,被景帝派的人按住,得知我怀孕之后,整个人差点没崩溃。
「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贵妃有皇嗣意味着什么?
别说他成年了,又是太子地位稳固,也不看看他做了什么。
先是带人算计父皇的女人,又被几个大汉奸污。
就算柳梧杀了那些人,压下所有消息,但齐朗会不会就此变态,景帝心里如何想?
现在就是孩子还没落地,一旦我顺利生产,还是儿子的话,呵呵,齐朗就离被废不远了。
毕竟,景帝可不知道自己还有两三年可活。
而白婉婉这辈子还没来得及说那条预言,我也不会让她活到说的那一天。
三年,足够我站稳跟脚。

-28-
为了成功生下孩子,我做了许多准备,先将云柔等几个堂妹接回来,一一为她们赐婚勋贵人家。
又培养了心腹,将自己的膳食起居维护得滴水不漏。
景帝对这个孩子十分看重。
他不止一次轻抚我的肚子,满目期盼地说:「若是女儿就叫明月,若是儿子朕定给他全世界。」
我捂住他的嘴。
「陛下,切莫说了,臣妾只求平安生下孩子,与您白头到老。」
景帝拉着我的手,保证:「你放心,朕定然会保护好你们母子二人。」
我感动点头,但心底并没有完全信任他。
靠人不如靠己。
哪怕是景帝送来的东西,我都一一查验才敢用。
这段时间齐朗一直怂恿皇后对付我,皇后觉得他小题大做。
「就算是皇子,你成年了且还有母后,怕甚?」
齐朗不敢说自己私下做的事,更不敢说出自己遭受过的苦痛。
十个月后,我成功诞下一子。
景帝大悦,大赦天下,亲自为我的儿子取名:齐承!
承天地乾坤的承。

-29-
皇后这才慌了。
只可惜,已经有些迟了。
这一年我云家的女儿嫁入各大勋贵家族,与我有了姻亲关系。
加之我生了皇子。
虽是幼子,但谁都看得出来景帝多喜欢他。
一时间人心浮动。
从龙之功的诱惑,历来能叫人疯狂。
何况,幼帝上位,能得到的更多。
我知晓许多人的算盘,对他们的投诚来者不拒。
齐朗沉寂一年,一直暗中寻找白婉婉。
前些日子终于知道她的下落,赶过去接人却只接回一具棺椁。
而我趁着他离京的机会,成功扳倒了皇后家族。
皇后家族在大商乃顶级勋贵人家。
想扳倒他们不容易。
但又很容易。
毕竟,太子年轻,景帝逐渐力不从心,本就对太子不满的帝王,只需我吹几句枕边风。
再凭借上辈子记忆挖出他们贪污受贿、鱼肉百姓、忤逆犯上的证据。
轻而易举就扫平了他们。
皇后冲到我宫里,大骂我狐媚惑主,祸乱朝纲,想携幼子上位,做摄政太后。
我平静看她:「娘娘,您猜对了。」
皇后震惊,仿佛抓到了我的把柄,狂喜:「本宫要告诉陛下去!」
我任由她去。
景帝会信才奇怪,真当我上辈子和他白相处的?
我早在怀孕第一天起,就给景帝灌输我将来要带着儿子和他一起游历山川的愿景。
这也是我姑姑云婳的愿望。
皇后在冷宫自尽那天,齐朗刚回来。
得知噩耗的他疾步Ṫũ̂₍入宫,却在踏上台阶最后一级时失足滚落,浑身是血,昏厥过去。

-30-
我在宫里喂养儿子的时候,听闻东宫出了事。
齐朗后脑勺有血块,太医说,若散不尽怕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这下子,废太子重立的声音冒出。
朝堂之上唇枪舌战,刀光剑影。
景帝罕见地烦躁。
我抱着孩子一步步踏上金銮殿外的阶梯。
轻盈跪地:「臣妾云氏及七皇子求见陛下。」
连呼三声,才得以宣见。
抱着走路尚且颤颤巍巍的齐承入了殿内,在无数朝臣或谴责痛恨或明亮期盼的眼神中,我下跪请安。
「陛下,太子齐朗品性出众,又为嫡子,不宜废黜。」
「贵妃娘娘!」
「贵妃这般好心,莫不是以退为进吧?」
支持我的,支持太子的,神色都不可置信。
我是以退为进,也是表明自己,若齐朗真醒不过来,再提废黜不迟。
最终景帝一锤定音,等!
这一等,春去秋来。
离景帝驾崩,不到三个月。
他身体明显不济,有时竟需我替他代笔批阅奏章。
朝堂之上,支持我的人再次提议重立太子。
齐朗昏迷,近一年了。

-31-
景帝提笔准备废太子,圣旨拟好,刚要盖印。
东宫来信。
齐朗醒了。
我心一沉,这时候醒,于我而言不是好事。
「啪嗒!」
玉玺坠地发出清脆的声响,我猛地转头,就见景帝面色灰败,忽然软了身子。
「陛下!」我惊慌奔向他,连呼,「太医,快去请太医!!」
太医没来。
齐朗来了。
只一眼,我就认出他的不对劲,这不是现在的齐朗,而是上辈子已经坐稳帝位,残忍凌迟我的齐朗。
「贵妃?」他咀嚼这个词,意味不明一笑,「朕又抓到你了。」
我扶着景帝,指尖收紧:「你对陛下做了什么?」
「如你所见,父皇驾崩了。」齐朗信步踱到我跟前,抬手拿起书桌还未盖印的圣旨。
「立七皇子齐承为太子,啧啧啧,父皇还真是老糊涂了!
「还好朕早有准备,父皇你安心去,朕会好好照看庶母与弟弟的。」他咬牙切齿,带着不加掩饰的恶意。
我听他说完,忽然一笑。
齐朗一愣,身后劲风袭来,他立刻回身,后退数丈。
「柳梧!你居然敢对朕出手?」
下一刻——
「你胆敢自称朕?!」暴怒的声音响起。
齐朗震惊看向我扶着的景帝慢慢抬起头,哪里有一点病重要死的模样?

-32-
齐朗昏迷不醒这种鬼话也就骗骗朝臣。
我和景帝都是不信的。
我不信是因为上辈子和齐朗交过太多次手,吃太多亏。
景帝则是天然帝王多疑。
既生疑,自然会关注,齐朗就算装得再逼真,能骗过太医也无法骗过龙卫夜以继日的监控。
何况一整年,他并非没有动作。
给我和景帝的膳食里下药,我比景帝先发现,不用查就知道谁干的。
景帝大怒,对齐朗彻底失望。
为了给我和七皇子铺路,特意做了这么个局。
「云卿,你这个贱人!!
「父皇,您不能相信她,她在利用您,想要颠覆我大商朝,我才是命定的一统之君!!!」
齐朗被拖下去的时候,破防大骂。
我无所畏惧,倒是景帝听到他的诋毁更加生气,连连咳嗽。
「陛下,别生气。」我为他顺气,柔声安慰。
景帝握住我的手,闭眸:「云卿,朕时日不多了,接下来的路,你要自己走了。」
我一怔。
近三年相处,景帝从没唤过我的名字,情动时唤的是姑姑的名字。
如今……是真的时日无多了。
「陛下,您别胡说。」我眼眶湿润,将脸贴近景帝宽大的手掌。
景帝轻抚我长发,我们静静相拥。
接下来的时间,景帝大刀阔斧地杀人。
为七皇子上位铺路。
而我, 去送了齐朗一程,叫上最好的凌迟师傅。
亲眼瞧着他一刀一刀被片尽血肉而死。

-33-
三个月时间太短了。
景帝驾崩是在一个傍晚。
他一走,原本被他弹压的文臣武将蠢蠢欲动。
支持我的派系护在我周边与之对峙。
这些人目的很简单, 想杀我, 挟幼帝以令天下。
如今乱世, 各国纷争。
景帝在世时就接连打仗, 京中兵力最强者是禁卫军和护城兵马司。
禁卫军人数不多, 掌握在我手里。
护城兵马司有三万人马, 由宗室掌握。
兵马围城,我抱着齐承坐在龙椅上, 听宗室和那些拥趸你一言我一语逼我殉葬先帝。
似乎瞧我过于平静,宗室众人总算察觉不对劲。
「都说完了,不如也听听本宫的意见?」
「你能有什么意见?」
「就是,你识相就乖乖殉葬,我们会拥护七皇子好好坐稳皇位的, 为了儿子,你应该知道怎么选。」
我微笑道:「我选择, 诸位去死。」
「你说什么——」宗室中为首的中山王跳脚, 刚要下令给我一点颜色看看,就听外头鼓声如雷。
大队人马长驱直入。
火把照亮宫廷,铁马踏血而来。
为首的人, 身姿比寻常士兵纤细, 瘦弱却异常凶猛,挥刀斩落数个叛军,声如雷鸣:
「云家云铃在此,谁敢造次!!」
「云家麾下王虎在此!」
「云家麾下……」
我控制不住地起身,痴痴看着三年未见的小妹。
云铃。
我的亲妹妹, 三年前她被我送去边疆父亲曾戍守的地方,本打算让她自由翱翔。
没想到,她给了我这么大的惊喜。
女将军!
我云家, 有女将军了。
眼眶湿润,我目光横扫全场, 傲然道:「还有谁不服?」
绝对兵力之下, 无人敢言。
这场宫廷变动被成功镇压。

-34-
齐承年幼登基,我作为生母理所当然地垂帘摄政。
有了之前景帝教导,我上手政务还算顺利。
云铃又回边疆去了。
她说要替我和她的大外甥戍守边疆。
我不舍却也骄傲。
云家女儿,不逊男儿。
接下来几年我勤于政务, 建立了女学, 为天下女子找寻除嫁人以外的天地。
减免农耕赋税。
开恩科,改科举制度。
之后一次意外,我找到了云婳姑姑留下的日记。
知晓了一个大秘密。
她来自一个科技高度发达的世界,她管自己叫穿越女。
白婉婉和她一样, 也是穿越女。
怪不得她有预知能力, 原来是从历史得知了国家走向。
通过云婳姑姑的日记,我开阔了眼界,根据她的记录一点点修改国家制度。
为民谋福。
十几年后,我一手培养的齐承终于能挑大梁。
而我, 终得自由,选三两俊美小郎君一起,游山玩水去了。
(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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