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屋拆迁,得了六百多万拆迁款。
在儿子们的撺掇下,我只给了女儿三十万,剩下的平分给两个儿子。
女儿气得不理我,我不在意,不是还有两个儿子吗?
可没多久,我便被儿子们赶出了家门。
无处可去,蜗居在一个狭小的狗棚里。
女儿终是不忍,将我接去照顾。
而我已经病入膏肓,很快离世。
再睁眼,我回到了拆迁款到账前。
这一世,老娘得给逆子们好好上一课。
-1-
「妈,去我家住,宋丽没上班,有时间照顾您。」
说话的男人是我大儿子顾云海,他蹲在我身旁,笑眯眯地劝说我。
「哥,你就别争了,我房间都为咱妈准备好了,我家大,妈住得舒服。」
一旁站着的二儿子顾云波瞅了他哥一眼,语气十分不屑。
老大很生气:「你两口子忙得屁股冒烟,哪有时间照顾咱妈?妈去了你家,指不定吃了上顿没下顿的。」
老二嘴不饶人:「呵,真搞笑,以前妈去你家住几天,你老婆摔锅砸碗,脸难看,饭难吃,现在还有脸求妈去住,谁不知道你是何居心。」
自家男人被嘲,老大媳妇宋丽火了。
「呸,顾云波,这话你也配说,那是你家吗?你就是个吃软饭的窝囊废,想要妈去住,先把你丈母娘撵走再说。」
「你……你两口子太欺负人。」
老二指着他哥,被气得满脸涨红。
老二媳妇孙妍气坏了,她打扮时尚,烈焰红唇,可不是个摆设。
「大哥,你家的狗链是不是挣脱了,怎么有只疯狗在嚷嚷,我男人吃软饭怎么了?软饭有营养、好消化,我家就喜欢吃。
「要是咱妈去了我家,别说我们,就是我妈也得把她老人家供起来。」
吵骂声不出意外地更加喧嚣起来。
「……」
虽然我还有些恍惚,可这狗咬狗的一幕却记忆犹新。
环顾四周,是在我的老屋里。
我身体硬朗,手脚利索,正在收拾屋子。
没想到老天有眼,竟然让我重生了,还是拆迁款下来前。
好,真好啊!
想起往事,泪水差点涌出眼眶。
不过,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
这老屋地处城郊结合部,是我父辈留下的。
登记在我名下,如今被规划拆除,面积不小,补偿款高达六百多万元。
我老伴是流落到此的上门女婿,二十多年前就过世了。
儿女均已成家,在城里另立门户。
对于拆迁补偿款,他们没有置喙的权利。
只是,自从知道老屋要拆迁开始。
他们便对我越发「孝顺」起来,三天两头朝老屋跑。
嘘寒问暖,小东小西送个不停。
要知道,以前他们可太忙了,日理万机呢!
能逢年过节回来瞧瞧,热闹热闹,我就直夸他们有孝心。
这不,儿女们一听到手续办完,我将要搬离老屋。
他们便立马赶来,争着抢着要将我接去自家住。
为此,他们不惜唇枪舌剑、口水攻击、互揭老底,不说到最后一句绝不罢休。
我淡淡一笑,转身进屋收拾行李去。
狗咬狗,最有趣,让他们咬个够。
而我,在等一个人。
等那个不争不抢、老实善良的女儿顾秋月。
-2-
我叫王丽芳,是个六十二岁的老太太。
平心而论,我这老太婆确实不是省油的灯,有些招人嫌。
老伴去世得早,我靠着做豆腐的手艺将三个孩子拉扯大,还供出两个大学生。
让他们在城里生根发芽,过上了好日子。
这期间,我可帮衬了他们不少。
女儿因为帮我,耽误了学业,没参加高考。
最后继承了我的手艺,嫁了个老实人。
在城里开个豆腐坊,日子过得充实而平淡。
儿子们买房成家后,也接我去住。
可因为婆媳不和,闹得鸡飞狗跳,儿子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他们都说我太作,没有边界感,横挑鼻子竖挑眼,不好相处。
我一气之下就回了老屋。
起初他们还常回来看我,渐渐地就越来越忙,只是逢年过节来一下。
只有女儿,雷打不动每月都来。
带些吃的用的,帮我做些家务,陪我说说话。
天长日久,被我视为理所应当。
反而更稀罕儿子,看轻女儿。
上一世,在这节骨眼上。
我被这兄弟俩哄得飘飘然,明知他们的「孝顺」并不纯粹。
可那种被儿孙们众星捧月,围在中心的感觉实在上头又上瘾。
甜言蜜语、糖衣炮Ṱŭ̀₂弹,迷眼又迷心。
我安慰自己,平时他们照顾得少,也不能怪他们。
都是自己的亲儿子,要工作养家,还要照顾家小,他们也都不容易。
现在他们都愿意接我去住,愿意对我好,那就是我的福气。
为这事吵架,伤了兄弟和气,不值当。
于是,我假装生气:「你们别吵了,再吵我哪家都不去了。」
四人立马噤了声,小心翼翼赔着笑看着我。
「我去老大家住。」
我一锤定音,却让他们炸了锅。
老大夫妻高兴得跳起来,仿佛中了五百万大奖。
老二夫妻不乐意了,甜言蜜语说了一大堆。
țūₐ老二媳妇语气诚恳:「妈,您就去我家,我让我妈回自己家去,不碍您眼,保证让您在我家好好享福。
「您放心,您是咱妈,拉扯大他们不容易,我们都特佩服您,心疼您,以前是年轻不懂事,这以后啊,我们都会好好孝敬你,为您养老送终。」
说到后面,还挤出了两滴眼泪,楚楚可怜的。
我的心也跟着颤了颤。
最后商量的结果是两家轮着住,一家住两个月。
等女儿顾秋月赶来时,我已坐上老大家的车。
她连「去我家住」的话都没能说出口,就被老大老二几句话给呛得哑了声。
-3-
之后的日子便像过山车一样。
拆迁款下来之前,我确实像皇太后一样养尊处优。
无论老大老二家,他们都好吃好喝伺候着。
即便我有时故意使性子找茬,也全都赔着笑脸,哄我高兴。
他们都说:「妈,什么钱不钱的,那是另一码事。
「拆迁款是您的,我们不图,孝敬您是做儿子的本份,天经地义。
「那款下来,您就留着,该吃吃、该喝喝,我们的事不用您操心。」
他们那样说,只是让我宽心。
其实他们都碰到了难处,正需要用钱,都不容易啊。
母慈子孝,纵享天伦,这不就是世人所追求的吗?
有儿如此,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我这人刀子嘴、豆腐心。
这些话给我感动得热泪盈眶,也暗暗下了决心。
因此,三个月后,六百三十万的拆迁款打到我账上时。
我立刻将老大喊过来,给兄弟俩一人分了三百万,以解他们的燃眉之急。
剩下的三十万我转给了女儿,虽说有点少,可她毕竟是嫁出去的人。
能分这些给她,我觉得也十分合理了。
儿子们都很高兴,女儿却很伤心。
跑来老二家闹,骂我重男轻女,根本没当她是亲生女儿。
我之前被儿子们捧飘了,哪受得了这种气,跟女儿大吵起来。
老二家也一起帮腔,将女儿赶出了他家。
女儿气得再也不理我。
我以为,如此赤诚地对待儿子们,以后我便能安心养老。
没想到,刚开始还行。
慢慢地,他们就开始嫌弃我。
从最初的摆脸色、冷言语、不买菜、不做饭,到后面互相推托,搬家的搬家,旅游的旅游,不让我进门。
我哭过、闹过,最后连他们在哪儿都找不到了。
我也想过找女儿,可之前那样对她,我哪有脸去。
我贫病交加,无处可去,蜗居在一个狗棚子里。
日日痛哭,后悔不已,可这都是我自作自受啊。
后来,还是女儿心软。
知道情况后,不计前嫌将我接到她家悉心照顾。
可我那时已病入膏肓,没多久就去世了。
最后的日子,我才明白,真正对我好的人只有女儿。
可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她。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妈,我回来了,今天豆腐坊生意好,卖完我就赶来了。」
是女儿顾秋月,她终于来了。
我鼻子一酸,泪水顿时盈满了眼眶,喜出望外地迎出去。
-4-
女儿和女婿风尘仆仆,衣服上还沾着豆浆的污渍,看得出来,他们家都没回就赶来了。
正在屋檐下争吵的四人,吵声戛然而止。
老大媳妇言语尖酸:「我说妹子,那么忙,你就别来了呀,妈我们会接去照顾,你条件不好,顾自己都还顾不过来呢。」
老大讪笑着责备:「宋丽,你怎么能这样说,秋月虽然条件不好,可也是一片孝心。」
老二媳妇不甘落后:「孝心,我看未必,贪心倒是写在脸上,忙得衣服都顾不上换,生怕来晚了。
「要我说啊,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总归是个外人,这老顾家的事就别来掺和了。」
听着她的话,我怒火中烧。
前世就是她教唆着老二将我赶出去,把她妈重新接进门。
也是她拿着我给的钱,换了房、搬了家,让我连她家门开在哪里都不知道。
顾秋月被他们呛了几句,Ŧṻ⁽正欲还口。
我冲过去,狠狠在老二媳妇的脸上甩了一巴掌。
「怎么?这老顾家何时轮到你当家了?你算哪根葱,老娘的闺女轮不着你来说,老娘还没死呢!」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我。
我以前作是作,可还没跋扈到动不动就打人。
孙妍更是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震惊瞬间而逝,愤怒一触即发。
她捂着红肿的半边脸,尖叫:「老不死的,你敢打我。」
「老娘就打你了,打的就是你这个外人!」
随着我的怒斥,又是「啪」的一声。
趁着她还没反应过来,一巴掌又落在了她另外半边脸上。
她短暂懵逼后,狂怒尖叫着扬起手要打我。
可惜,被反应过来的老二一把抱住。
「妈,有话好好说,就算孙妍她说话不中听,也不能打她啊。」
老二顾云波强忍着心底的怒意,紧紧抱着猛力挣扎的媳妇。
柔声安慰:「老婆,别气了,那是咱妈,人老了,咱别跟她动气。」
孙妍惊怒交加,又被紧紧抱住,气得号啕大哭。
「顾云波,你这个窝囊废,眼睁睁看着老婆挨打,呜呜呜……这老不死的休想进咱家,她死了我都不会管。」
我心里冷笑,本性暴露了吧。
老二怕她再骂难听话,后面收不住。
忙捂住她的嘴,将她抱到后面的椅子上坐下。
对着她的耳朵叽里咕噜,不知说的啥。
顾秋月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表情复杂,一时张口结舌。
「妈……哥……嫂……唉!」
我说:「秋月,委屈你了,有妈在,谁再敢说你是外人,看我怎么收拾她。」
顾秋月十分困惑,与女婿张洋面面相觑。
毕竟以前那几位仗着是她哥她嫂,没少说话呛她、拿捏她。
而我也从来不帮腔,有时还反过来说她两句。
百姓疼亲儿,前世在我身上也是体现得淋漓尽致的。
愣了几秒,她也终于反应过来。
跑到我身边,拉着我的胳膊,语气关切。
「妈,我没事,您消消气,可别气坏了身子。」
我一手一个拉着他们夫妻俩,走到屋檐下,找椅子坐下。
「忙了一上午,你们也该累了,先坐下喝水休息。」
-5-
老大额头冒汗,惊讶又困惑地看着我们。
他老婆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被他用眼神制止,一把拽到身后。
他走到我跟前,小心地说:「妈,咱有话好好说,您别气坏身子。
「您看,老二家把您气成这样,咱不去他家,一会儿就去我家,房间都为您准备好了。」
我睨了他一眼,这个外表憨厚的儿子,内里坏主意也不少。
前世拆迁款到手后,他本应月底就来接我回家。
可他天天找借口拖,仿佛隔了千山万水。
谁也不是傻子,心里门清,都知道他在推托。
他是老大,上梁不正下梁歪。
老二媳妇便开始不耐烦了,催老大的同时,冲我说难听的风凉话。
一周后,我才好不容易进了老大家的门。
之后,他们两家便有样学样,为了甩锅斗智斗勇。
每次交接又拖又推,看谁的手段多。
让我不知不觉成了他们的累赘。
慈母多败儿,把他们养成这样,都怨我教子无方啊!
不是重活一次,我又怎能明白其中道理。
此刻,看着他的脸,恨不得也扇他两耳光。
我冷笑:「你家?脸难看,饭难吃,还有个讨人嫌的小畜生,老娘还想多活几年呢,都滚吧。」
两口子相看一眼,神情比哭还难看。
「妈,看您说的,那是您亲亲的大孙子,从小就是您最疼他。」
「对呀,妈,您是咱家老祖宗,谁敢给您脸色看啊,回了家,还不得把你供起来。」
两人夫唱妇随,一唱一和。
他说得没错,我以前的确最疼他儿子涛涛。
可现在,我听到他的名字就恶心。
我不想再跟他废话,挥挥手:「不用多说,你们都走吧,你们忙,老娘就不去打扰了。」
眼看快到嘴的鸭子就要飞,老大急了。
「妈,我是您亲儿子,孝敬您是天经地义,老二家都跟您闹掰了,您不会还想着去他家吧。」
宋丽也附和:「哪能啊,咱妈可是个明白人,都闹成这样了咋还会去,去了不得受气。
「妈,您就跟我们回去享福吧,不然您还能去哪儿。」
老二可不想错过,闻言立马飞奔过来。
「谁说跟我家闹掰了,孙妍可不是小肚鸡肠的人,她刚还说呢,是她不对,惹了咱妈生气,以后再也不会了。
「妈,去我家吧,儿子在,不会让您受委屈的。」
我看了看顾秋月,她默默看着,欲言又止。
我冲她笑笑,给她投去一个鼓励的眼神。
她怔了怔,可始终还是没说出口。
我不想再跟他们掰扯,冷声道:「我有去处,我要去我女儿顾秋月家。」
-6-
这句话,犹如一记惊雷,劈得在场之人外焦里嫩。
要知道,此时的我,可是六百多万身家。
那钱分给谁,怎么分,也就是我一句话的事儿。
妥妥的财神爷,那不得供在自己家才放心。
首先破防的便是老大,他对我的叛逆颇为恼怒。
「妈,你到底在闹什么?我们哪里对不起你,小事上你作作也就算了,大是大非前你还作啥。
「两个亲儿子家你不去,非要去嫁出去的女儿家,你这是安得什么心。」
剩下三人也不甘示弱,纷纷开始指责我。
「妈,这是咱老顾家的事,秋月她一个外人,就不该掺和。」
「看,我说得没错吧,还打我,明明就是胳膊肘往外拐。」
「妈,您是不是糊涂了,秋月她嫁了人,就是外人了,你去她家住,那合适吗?」
「再说了,你想去,人家也未必肯要你去。」
……
我一拍桌子,站起身。
「都给我闭嘴,老娘一把屎一把尿把你们拉扯大,还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老娘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们管不着。」
我指着他们的媳妇,骂道:「尤其是你们俩,算什么东西,敢对老娘说三道四,告诉你们,只要老娘还健在,就没你们说话的份。」
两人立刻闭了嘴,一脸委屈加愤怒。
我继续指着他们骂。
「还有脸说别人,你们自己扪心自问,你们喊我去,就是单纯的孝顺吗?心里就没点其他念头,那为什么之前不来接?
「你们打的什么算盘自己最清楚,少在我面前装。」
我瞅了一眼顾秋月,她迷惑又惶恐。
这一反常态的老母亲,让她一时不知所措。
我大声冲她说:「秋月,他们说你未必要我去,表个态吧,好让他们死心。」
顾秋月红了眼眶:「妈,我赶着来就是想接您去照顾,以前我跟你一起做豆腐,起早贪黑,日夜操劳,知道您不容易,只是……」
张洋也起身表态:「妈,我是孤儿,您肯把秋月嫁给我,我一辈子都感激您,只要您不嫌弃,我们一定好好孝敬您。」
秋月的话让我也眼泛泪光。
她虽是妹妹,却比哥哥们都过得苦。
为了供儿子们上学,她小小年纪就帮着我做豆腐、卖豆腐。
生意好时,请假旷课那也是家常便饭。
所以说,她没能好好上学,没哥哥们出息,完全是因为我。
可她却还心疼我辛苦操劳,上辈子的我咋就那么糊涂呢。
此时,顾秋月他们一表态,我都不用看,也知道那两夫妻是什么表情。
一定恨不能将我们生吞活剥吧。
可他们除了怒,暂时还得忍。
毕竟六百万巨款可不是小数目。
我满意一笑:「得嘞,那还愣着干什么,快帮妈拿行李,好长时间没做豆腐了,妈手都痒了。」
坐上女婿拉货的三蹦子,我跟儿子们道别。
「都回吧,好好经营你们的小家,心思放自个身上,别总惦记别人的东西,命里该有自然会有,如果没有,那也想想,是不是自己作了什么孽。」
-7-
秋月家的豆腐坊在一个菜市场里。
住处离得近,是菜市场附近的一所老旧小平房,还带个小院子,方便做豆腐。
房子是租来的,他们一直在努力存钱,想买一套自己的房子。
外孙女言言十一岁,我们到ťů⁺家的时候,她正在院里晾豆皮。
小小年纪,已是动作娴熟,有模有样。
前世,我在她家过了最后一段日子。
小姑娘心善,看到我的惨状哭得两眼红肿。
问她妈妈:「妈妈,为什么外婆对舅舅他们那么好,他们还不管外婆,不带她去看病。」
顾秋月早有怨言:「那些人毒口毒舌毒心肠,是披着人皮的狼,以后咱们不理他们。」
我忍不住说:「言言,是外婆的错,是外婆自作自受。」
那时,我悔青了肠子,只恨什么也给不了她。
此时,她看到爸妈,开心地喊:「爸爸、妈妈。」
看到我,她眉眼弯了弯,甜甜一声:「外婆。」
我问她:「言言,写作业了吗?」
她边忙活边回答:「我一会儿去写,爸爸妈妈好辛苦,我帮帮他们。」
秋月嗔怪:「这孩子,懂得心疼人。」
边说着,夫妻俩边忙着搬我的行李。
我一阵心酸,不由自主地想起女儿小时候。
她也说心疼我太辛苦,主动帮我做事。
天长日久,渐渐变成了理所应当。
我和她的两个哥哥,想当然地认为她就应该帮我做豆腐,而不是去上学。
难道卖豆腐的女儿永远只能卖豆腐?
那样的错误再也没有机会挽回。
此时此刻,我最强烈的念头就是,言言长大后再也别困在小小的豆腐坊里。
我走过去,接过言言手里的东西。
「丫头,快去写作业,好好读书比什么都重要。」
「外婆,就快完了,你去歇着吧。」
「这些事,外婆比你熟,以后外婆会帮你爸妈,这些事再不让你做了。」
她却瞪大眼睛看着我:「外婆,你以后真的跟我们一起住吗?」
我怔了怔,有点心虚,怕她不欢迎我。
笑着问她:「丫头,你欢迎外婆来住吗?」
她有点踌躇:「我当然欢迎外婆,可担心表哥表姐们不高兴。」
这小丫头心思还蛮细腻。
我底气十足:「别管他们,咱们高兴就行。」
顾秋月笑着喊她:「言言,听外婆话,快去写作业。」
之后的半个月,我每天都帮着他们做豆腐、卖豆腐。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忙碌而充实。
生活又有了烟火气,我觉得这才是我真正的新生。
可儿子们却不依不饶,一次次打破我们平静的生活。
-8-
最初他们只是谨慎地打电话,语气里充满了恳求。
大概就是说,就算我倚老卖老,任性闹腾,他们是我的儿子,都不会跟我计较。
只是我闹够、作够,差不多就得了。
女儿终究是外人,养老还得是靠儿子,让我不要老糊涂、拎不清ṭŭⁱ。
我全都冷冷拒绝,一再强调我想住哪就住哪儿,谁都管不着。
半个月后,实在沉不住气的老大家上门了。
大孙子涛涛一见我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两手抱着我的腰,装模作样地哭起来。
「奶奶,你怎么不去我家?我好想你啊,想吃你做的麻婆豆腐。
「是不是孙儿惹您生气了?孙儿哪里做得不好,您就说出来,不要不理我们。
「这里有什么好,住得差、吃得差,还要帮他们干活,奶奶,您就跟我回去吧。」
他们都知道,大孙子一直都是我的心尖宠。
从小我对他是有求必应,零花钱、压岁钱明面给了,暗地里还悄悄塞。
可这个从小被溺爱长大的孩子,书不好好读,恶习一大堆。
三流大学毕业后,也不找工作,成天捣鼓他的摩托车,天天跟他的狐朋狗友外出飙车。
即便如此,我也从未嫌弃过他,只要他来看我,我都悄悄给他零花钱。
但我永远忘不了,拆迁款分配后,我没了利用价值,只是个老不死的累赘。
不仅他爸妈变了脸嘴,连他也嫌我碍事。
他爸妈外出旅游,交代他点外卖给我吃。
他却将我的房间门锁死,自己去外面疯。
整整三天,我水米未进,喊哑了嗓子,拉撒全在房间里,搞得臭气熏天,差点就一命呜呼。
此刻,看着面前的他,我只感觉无比厌恶。
我冷冷地推开他:「别跪着,像什么话,二十来岁的人了,没个正行。」
说话的同时,狠狠剜了他身后的爸妈一眼。
两人的笑容立马僵在了脸上。
老大尬笑:「妈,您看,一段时间不见,涛涛都想您想哭了。」
听到此话我只想笑,是想我的钱想哭了吧。
「哥嫂来了,别站着了,快进屋喝茶。」
顾秋月礼节性地邀请他们进屋,忙着去烧水泡茶。
老大夫妻抬脚准备进屋,可我从他们的眼里看到了嘲讽和嫌弃。
便拦在门口:「秋月,别忙活了,你大哥工作忙,哪有闲工夫喝你的茶,他们马上就走。」
老大忙解释:「妈,我们不忙,今天是专门来接您的。」
我说:「这事我还要说多少遍,我就住秋月家,哪儿都不去,你们就别再花心思了。
「你们快走吧,以前秋月也没吃过你们几顿饭,今天咱们也不留你们了,快走吧。」
我边说边将他们往门外推。
见我软硬不吃,一家三口急得语无伦次。
恨不能一左一右将我架回他们家。
我想了想,与其这样蒙着一层窗户纸,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让自己省心,也让他们死心。
于是,我看着他们,一字一句说:「你们这么急切,不就是因为拆迁款吗?」
-9-
听到拆迁款三个字,他们瞬间定住,全都紧张地看着我。
眼底的贪婪,似乎也忘记了去掩饰。
我说:「我心里比谁都清楚,人老了就成了累赘,你们接我去住,不过是因为那笔拆迁款。
「否则这么多年,老娘一个人住老屋,你们别说接我去住,连看我都只是逢年过节,好像是隔了千山万水,其实啊,很可笑,最远的也就二十多里路。」
老大被拆穿心事,眼神躲闪,不敢再看我。
我接着说:「这说明什么?不就是嫌弃吗?我有自知之明,既然嫌弃我就不往上凑,你们过你们的,我过我的。
「我生你们养你们,又贴补你们成家买房,已尽到该尽的义务,那拆迁款是老屋的,你们谁都别惦记,那钱我会攥在手里,用来养老,谁都别想拿走一分。」
说到后面,我板起了脸,语气也变得冰冷。
再笨的人都看得出来,我是认真的。
三人如遭雷击,瞬间蔫了,脸色比哭还难看。
老大嘴唇翕动着,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妈……我们不是惦记您的拆迁款,我们只是想……想孝敬你。」
这话小声,他说得勉为其难。
我却笑了:「不是就好,看来妈是看轻你了,我就说你家条件好,不至于算计妈的养老金,你的孝心妈心领了,快回家吧。」
他被我捧高,一时没法下台,忙冲宋丽使了个眼色。
宋丽心领神会:「妈,云海说得对,您的钱就是您的,我们怎么会算计,还不是您大孙子不争气……呜呜呜……
「他与人飙车,把人给撞废了,人家同意私ṭū́ⁿ了,但要求赔偿一百八十万,赔不出就要起诉他,让他去坐牢。
「可咱家哪有那么多钱啊……呜呜呜……」
宋丽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还打了涛涛脑袋一巴掌。
涛涛顺势跪下去:「奶奶,我不想坐牢,您一定要救救孙儿,呜呜呜……」
老大讪讪地说:「妈,您别着急,我们会自己想办法的,实在不行,我们就把房卖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涛涛去坐牢啊!」
三人还真是配合得天衣无缝。
我心里直想笑,这飙车撞人怎么还提前了。
上一世是两个月后,我都住老二家了,他们哭天抢地跑来跟我说涛涛飙车撞残了人,要赔一百八十万。
我一听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恨不能自己亲自去医院照顾伤者。
他们哭着说,让我别急,我的身体重要,那边他们会应付的,钱他们也会想办法。
我听了立马表态,拆迁款一下来,就把钱分了。
刚好老二投资炒股,亏得一塌糊涂,两口子天天吵架,闹离婚。
人老了,最希望儿女平安顺遂,帮他们渡过难关才是最紧要的,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
后来,他们狐狸尾巴露出来后,我才慢慢弄明白。
什么飙车撞人,什么股市血亏,什么闹离婚……
全都是演给我看的。
我一个农村老太,在城里分不清东南西北,对这些事情哪有认知。
现在他们为了钱,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被逼得连飙车撞人的谎都提前撒了。
老大的欲擒故纵、迂回战术,一直玩得很溜。
他知道,母子连心,他越这样说,我越是不忍,越是给得心甘情愿。
不过,这次不会了,那么懂事,我就成全你。
我顺势回他:「嗯嗯,不愧是家里的老大,有担当、有魄力,是弟弟妹妹的好榜样,你们还年轻,又有能力,房子卖了还能再买回来。」
-10-
听了我的话,一家三口都傻眼了。
涛涛的怒火再也忍不住,他「嗖」地站起身,对我怒目而视。
「你个老不死的,见死不救啊,好言好语抬着你,真当自己是老祖宗了,要不是……」
话未说完,他爹一个重重的耳光甩在他脸上。
「畜生,谁让你这么跟奶奶说话的。」
尘埃尚未落定,一切都有可能。
孰轻孰重,老大分得清。
宋丽一把将涛涛扯到身后,赔着笑说:「妈,这孩子不是存心的,他是害怕着急,回去我们就好好教训他。」
女儿女婿看不下去了,站到我身后,愤怒地看着他们。
顾秋月说:「涛涛,你怎么能骂你奶奶,你奶奶平时对你最好,哥,你该管管他了。」
我冷冷道:「没什么,涛涛不过是说出了他的心声,他就这么想的。」
老大夫妻面面相觑,相继变了脸色。
宋丽使劲掐了涛涛一把,他似乎反应过来。
低眉顺眼地向我认错:「奶奶,我错了,我是一时心急,奶奶,你一定要原谅我啊。」
我平静地说:「都走吧,今天话也说开了,自己的困难自己解决,老娘我帮不了你们,老大,你是三个儿女中最优秀的,要做好榜样啊。」
老大连连点头:「妈,涛涛对您不敬,您别放心上,回去我就好好教训他。」
看着三人离去,我摇了摇头。
这钱啊,确实是万能的,却也是万恶的。
没有的时候,大家也能相安无事。
一旦有了,便能诱出心中魔鬼,想方设法都要揣进自己兜里才安心。
顾秋月怕我气坏,将我扶到里屋的沙发坐下。
女婿给我端来一杯水:「妈,喝点水,消消气。」
我说:「这事你们怎么看?妈做得对吗?」
顾秋月说:「妈,您做得对,这事说开了最好,否则,指不定背后怎么骂我呢!
「我从小跟着你做豆腐,深知您不容易,我不图您什么,只希望您能安度晚年,那款到了,您就好好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张洋也附和:「我们有豆腐坊,每天都有钱赚,所以我们不缺钱,照顾您,我们还是有这个能力的。」
天降巨款,谁没有一点小心思。
女儿女婿肯定也不例外,只是他们心肝未黑,有做人的底线。
而她的两个哥哥却直接失去了人性。
重生之日,便是母子缘尽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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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拆迁款的安置,老二家也很快知道了。
跟我想的一样,之后的两个多月,两个儿子家轮番来哭穷,要命要紧的事件也是层出不穷。
除了前世的那几大事件,这一世又多了集资被骗、做生意失败……
反正就是命运坎坷、祸不单行的两家人。
欺负我是一个啥啥不懂的老太婆呗。
不过,有了老大家的例子,我回绝起来也很简单。
「老大有担当,自己的事自己解决,你得跟你大哥学学,管好自己的事,就别来惦记我的养老金了。
「我生你们养你们,不要你们伺候,不要你们回报,你们该磕头感谢了。」
他们有体面的工作,得顾及人伦,还不敢太丧心病狂。
所以念叨归念叨,事情呢总是悄悄不了了之。
有时,我故意问起,也是找个理由就搪塞过去。
我就说嘛,人只要安分守己,不闹不作,哪有那么多的倒霉事儿。
终于,三个月过去,拆迁款打到了我的账户上。
两儿子闻风而动,带着家人齐聚女儿顾秋月家。
这次新的用钱困境又来了。
老大家,涛涛要娶媳妇,要买房,要给彩礼几十万,愁得他爸妈焦头烂额。
老二家,送闺女顾倩出国,一年要花几十万。
听完他们的哭诉,我平静地说:「没钱就别出国,瞎折腾什么,几十万的彩礼确实太高,不合适,涛涛还小,重新找。」
他们从甜言蜜语、好言相劝,到后面忍不住骂骂咧咧。
我只好恶语相向:「一再告诉你们,别惦记我的养老金,我一分都不会拿出来。
「你们都有体面的工作,再来我这儿闹,我就去你们单位闹,光脚的还怕穿鞋的?
「我一个老婆子,脸面啥的,我无所谓,只要你们丢得起人,我什么都豁得出去,到时可别怪我无情。」
上一世我被病痛折磨,也找不到他们单位闹,活活病死。
这一世,我身体强健、头脑清楚,有女儿、有手机,不怕找不到。
此话一出,他们全都噤了声,像看怪Ṫű̂⁾物似的看着我。
这事若真传出去,被唾骂、被指责的只能是他们。
毕竟我将他们供养成才,并不欠他们什么,他们再强逼,那真是畜生不如。
「妈,您变了,钱在你眼里就那么重要吗?
「您从来都是为我们无私付出,现在怎么心肠变得这么硬?我们都是您的亲儿子!
「妈,您不给我们,不会是想全给了老三吧,她可是个外人!」
几人义愤填膺,七嘴八舌。
我将他们往门外赶:「重要,钱当然重要,有钱我就是妈,没钱我就是累赘,走吧,都走,以后也别来。」
是,我是变了。
这不都是跟你们学的吗?
死过一次的人,还有什么看不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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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或许是他们想通了。
也或许是他们想着,那么大笔款,我怎么花得完。
等我百年之后,那遗产也是他们的。
所以我们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
这段日子,我带女儿去选了一套一百多平的房子。
我们这样的三线城市,这套房子花了我一百多万。
前期闹成那样,女儿女婿都非常惶恐。
女儿说:「妈,花这么多钱,我不敢要,怕哥哥们来找麻烦。」
女婿说:「妈,这钱您不是说要留着自个养老,您就留着吧,我们已经攒够付首付的钱了,后面慢慢还贷就行。」
我笑笑:「不用担心你哥他们,妈还在,妈会帮你们摆平,不会找你们麻烦。
「你们结婚,妈没送什么像样的礼物,就当是妈送给你们的礼物,你们的钱留着给言言上学用。」
想起前世,我又说了一句:「这是你们应得的。」
人总是这样,有些人看到繁星,便如同拥有了银河。
有些人就算拥有了大海,他还会嫌鱼不够多,欲望永无止境。
这让我想起孩子们小时候。
丈夫去世得早,家里特别困难。
生活所逼,我学着磨豆腐、做生意,日常开销总是捉襟见肘。
儿子们上初中、上高中。
为了让他们好好上学,我从不让他们插手家里的事。
他们的日常开销、消费需求,也总是最先满足。
后来,我才慢慢知晓。
我家经济情况不咋地,儿子们在学校却是吃得好、穿得好,用ṭů₈得好。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家境殷实呢!
知道实情后,我还安慰自己。
这样也挺好,他们是儿子,自尊心强,委屈谁都不能委屈了他们。
就是这样的心理,才教出了后面的白眼狼。
慈母多败儿,那回旋镖一样的报应,是我活该。
女儿陪我磨豆腐,为我分担。
她心疼我起早贪黑辛苦,知道挣钱不容易,从小就节俭、体贴。
这些都是她的闪光点,可惜被哥哥们的光华覆盖,我视若无睹。
所谓同甘共苦,是要先共苦过,才能同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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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子们见分钱无望,也慢慢改变策略。
三天两头往我们这儿跑,希望刷个存在感,顺便也瞅瞅我的身体情况。
没想到,干起卖豆腐的老营生,我的精气神一天比一天好。
为避免意外发生,我提前写了遗嘱。
将拆迁款余额分了三十万给两个儿子,剩下的全部留给女儿,并带着女儿到公证处做了公证。
女儿还是忐忑不安,担心以后哥哥们发难。
我告诉她:「妈身子挺硬朗的,估摸着还能活好多年,妈陪着你,熬他们。」
每到孙女言言放假,我都拿出钱来,让女儿女婿带着我们到处旅游,享受生活。
这样的天伦之乐,才是真正的幸福啊!
四年后,噩耗传来。
大孙子涛涛为了在女友面前炫技,与人飙车出了意外,车毁人亡。
老大一夜间白了头,宋丽急性脑溢血,被紧急送到医院,最终也没抢救过来。
我虽然厌恶这个孙子,可听闻这样的噩耗,也是老泪纵横。
讽刺的是,前世我活得太短。
拆迁款分配不久后就饱受嫌弃虐待,不到两年便因病痛折磨含恨离世。
所以,就算我重生。
几年后发生的事我也预见不到,无法提前阻止涛涛的悲剧。
果然是因果有序、善恶有报。
处理完涛涛和宋丽的后事,老大将自己关在家里,一宿一宿失眠。
我们去看他,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精气神,呆滞、空洞,毫无生气。
几人沉闷地坐了一会儿,安慰了他几句。
要离开时,他拉住了我。
「妈,您说我这是不是报应?
「涛涛从小目无尊长、游手好闲,我跟宋丽舍不得说、舍不得骂,还时常纵容他。
「您的拆迁款,我们一起算计,都是些恶毒的主意,而我作为一家之主,您的亲生儿子,却没有阻止,反而与他们同流合污。
「这就是报应啊,这是老天在惩罚我呢!」
我沉默良久才回他:「你的报应,也是我的,日子还要过,自己反省、振作吧。」
之后,担心他一蹶不振、无法照顾自己。
女儿与我合计,想帮他请个保姆。
可他拒绝了,休假两个月后又回到了单位。
从此再没提过拆迁款。
老二离开原单位,与朋友合伙做生意。
赚了不少,在老婆面前扬眉吐气。
也不再惦记我的拆迁款,兴许是想着以后继承遗产。
他们不仅添置了房产,还把独生女顾倩送到新加坡留学。
原指望她镀层金,学业结束就回到父母身边。
然而,世事难料, 无论计划多么完美,变化也总是在所难免。
老二做生意常在外应酬, 日子久了, 身边难免出现莺莺燕燕。
他难拒诱惑,困在了温柔乡里。
很快就被老婆察觉, 那等于捅破了马蜂窝。
大吵大闹之后,两人协议离婚。
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法子, 最后,孙妍还留给他一套小房子和一笔养老金。
那之后,他们对顾倩的用度、监管,也从此松懈下来。
顾倩放飞自我, 找了个当地的男朋友。
毕业后留在了当地,结婚生子, 几年才回家一次。
老二孤身一人,先后找了几个女人, 可没一个修成正果。
不是人家嫌弃他,就是他觉得人家在算计他, 看中的是他的钱。
到我过八十大寿时, 他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天天到公园跟老头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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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女婿一直把我照顾得很好, 我们住进了大房子,有电梯,不费劲儿。
外孙女言言上了一所重点大学, 毕业后在一所中学任教,忙得飞起。
每次回家都不忘给我带吃的喝的,还会滔滔不绝地跟我讲在学校发生的趣事, 常常逗得我捧腹大笑。
女儿的营生还是做豆腐, 原来的小铺子,现在已扩大了两三倍,一直诚信经营,成了深受居民喜爱的豆腐坊。
八十大寿之后,我不再去帮忙做豆腐, 正正经经开始养老生活。
前世的肾病, 在我有效的预防下, 并没有发生。
我闲不住, 常年忙这忙那, 坚持养生, 每年体检,八十岁的我还腿脚利索,精神矍铄, 身子骨比儿子们还硬朗。
女儿去铺子前, 会将我的早餐和午餐都做好。
他们不在的时候,我就到楼下遛弯, 到老年活动区锻炼身体。
下午, 女儿他们回家了。
吃完饭, 她会挽着我到小区里散步。
柔声跟我拉家长里短,八卦所见所闻。
邻居们都夸我们感情好。
我每每听到,都忍不住泪眼蒙眬。
只有我知道, 没有上一世所受的苦楚,哪来这一世母女情深。
这人啊,要是能早些醒悟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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