掖庭又来了位新人,据说是犯了谋逆之罪。
牢头大哥让我提着刑具,再给他舒舒服服「伺候」一波。
进了大牢后,我上去就是狠狠一脚,踹在了血肉模糊的人身上:「来到这地了,就别想舒舒服服地过。」
那人闷哼了一声,缓缓朝我转过头来,露出了一张让我经久不忘的脸。
曾经只手遮天、杀人如麻的摄政王萧北齐。
却是唯独救了我那战场上的弟弟,给了我安身立命之所的人。
-1-
看着昔日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如今被打得皮开肉绽、四肢筋脉俱断,像是一滩烂泥般趴在地上的时候。
没人知道我的心里翻涌着什么样的情绪。
「林不凡,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动手?」
牢头王哥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握着刑具的手都在抖。
「林不凡,你他娘的发什么愣?」
王哥走过来,一巴掌拍在我后脑勺上,打得我眼前一黑。
「这谋逆的狗贼不值得你可怜。
「上头交代了,每天三顿『点心』,少一顿我拿你是问!」
「好的王哥,我马上动手。」
常年的谄媚,让我习惯了这样低声下气地说话。
萧北齐的白色囚衣已经被血染成了暗红色,手腕和脚踝处露出森森白骨。
那是被铁链磨穿的。
他趴在那里,像一块被丢弃的破布,唯有微微起伏的背部证明他还活着。
在王哥的注视下,我蹲下身,用铁钳夹住了萧北齐骨节分明的手指。
-2-
三年前守卫雁门关的那个雨夜突然闪现在我眼前。
弟弟林不弃浑身是血被抬回来,军医摇着头说没救了。
是萧北齐路过军营,看了一眼就说:「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就没有被抛弃的道理,给我救!」
那日,他命人给我弟弟用了最珍藏的雪莲丹。
当时我跪在泥水里磕头,他连马都没下。
只是吩咐人给了我一百两银子,淡淡说了句「好好活着」,便策马而去。
后来,弟弟服用了雪莲丹,我又拿着萧北齐给的一百两银子安了家。
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我们兄弟俩的今日。
铁钳猛地收紧,骨头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牢房里格外清晰。
萧北齐的身体剧烈抽搐了一下,却只发出一声闷哼。
我死死咬住嘴唇内侧,直到尝到血腥味。
「哈哈哈,昔日的摄政王也有今天!」
王哥兴奋地搓着手。
「林不凡,把他翻过来,让老子看看这位『冷面阎王』现在是什么表情。」
我放下铁钳,伸手去扳萧北齐的肩膀。
触手的皮肤滚烫,显然伤口已经发炎。
当我勉强将他翻过来时,一张惨白如纸的脸映入眼帘。
萧北齐的嘴角有血,右眼肿得睁不开,但左眼却清亮得可怕,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水。
就是这一眼,让我差点跪下来。
那眼神里没有痛苦,没有愤怒,甚至没有屈辱。
只有一种近乎恐怖的平静。
仿佛这具正在受刑的身体与他无关。
-3-
「看什么看!」
王哥一脚踹在萧北齐腹部。
萧北齐猛地弓起身子,喷出一口鲜血。
「还以为自己是那个生杀予夺的摄政王呢?告诉你,你们萧家的好日子到头了!」
萧北齐咳嗽着,血沫从嘴角溢出,却突然低低地笑了。
「王德海……我记得你。
「三年前你贪墨囚粮被我发现,本该处斩。
「是,是皇上特赦了你吧?」
王德海脸色大变,抄起墙上的皮鞭就抽:「闭嘴!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提皇上?」
鞭子雨点般落下,萧北齐很快又成了血人。
我站在一旁,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每一鞭都像抽在我心上,但我什么都不能做,甚至不能移开视线。
都怪我,怪我太弱小了,护不住他。
在鞭子落了第三十三下的时候,我拦住了王德海。
「王哥,再打下去就死了,你如何向上头交代?」
王德海扔了鞭子,喘着粗气:「行,今天就到这吧。」
说完,又看着我说:「学着点,明天就这样招呼他。」
「嗯嗯,您放心,我知道的。」
我弯ŧù³着腰连连点头。
看到我,王德海心情大好:「我就喜欢你小子上道的模样Ṫů¹。
「我明日要出趟远门,以后他就交给你伺候了。」
「嗯嗯,我保证好好『伺候』他!
「谢谢王哥器重我。」
-4-
有了王德海的允许,我便得了萧北齐牢房的钥匙,可以自由出入。
当晚,我跟值班的人换了个夜班,带了干净的衣服和药,去了萧北齐的牢房。
我去的时候,萧北齐被铁链锁在墙上,低垂着头,呼吸微弱,像是昏了过去。
我从怀里掏出偷藏的金疮药和清水,小心翼翼地靠近。
「又要……用什么新花样?」
萧北齐突然开口,抬起眼睛虚弱地看向我。
「听说过两日有人要来看你,你这副样子……不便见贵人,我来给你换一身。」
我撒了个谎。
萧北齐哦了一声,重新闭上了眼睛。
我拧湿布巾,轻轻擦拭他脸上的血污。
湿布触到他胸膛时,萧北齐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但是依旧闭着眼没说话。
只是慢慢放松了身体。
我小心翼翼地解开萧北齐血迹斑斑的囚衣,布料与伤口黏连处发出细微的撕裂声。
我立刻放轻了力道,指尖只虚虚搭在布巾边缘,生怕加重他的痛苦。
白日里被鞭子抽裂的伤口已经结了薄薄一层血痂,稍一用力就会重新渗出血来。
我一点一点擦拭着,心里疼得揪成了一团。
许是因为疼痛,萧北齐的肌肉一直紧绷着。
但却始终紧闭双眼,连一声闷哼都没有泄露。
当碰到他腰侧一道伤时,萧北齐突然深吸一口气。
我慌忙缩手,却见他只是微微偏过头。
凌乱的黑发间露出一截苍白的脖颈,喉结上下滚动。
「弄疼你了?」
我下意识凑近查看。
萧北齐轻咳了一声:「没有,不疼。」
「哦哦,那就好。」
我定了定神,继续为他涂抹伤口。
-5-
我蘸了些清水,将他腰间凝结的血块慢慢化开。
那里的皮肤已经溃烂,混着碎布屑黏在伤口上。
每揭下一小块,都能感觉到他腹部肌肉的剧烈收缩。
汗水从他额角一滴一滴滚落。
我从怀里掏出偷藏的伤药,抖着手撒在他前胸后背的伤口上。
「上面好了,换件衣服。」
萧北齐嗯了一声,任我摆布。
替他穿好上衣后,开始清理腰腹以下。
囚裤已经被血浸透,布料与伤口黏连在一起。
我从靴筒里摸出小刀。
「脱不下来了,你忍着点,我给你割开。」
萧北齐又嗯了一声。
刀尖挑开第一缕布料时,因为连着血肉,他大腿内侧的肌肉猛地抽搐了一Ŧũ̂²下。
我不得不单手按住他的腿,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割开布料。
这个姿势让我几乎半跪在他双腿之间,鼻尖距离他的身体不过寸余。
近到我能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里还混着某种清冷的松木气息。
当最后一层布料被揭开时,我倒抽一口冷气。
大腿内侧的皮肤几乎没有完好处。
鞭痕交错处已经化脓,黄白色的液体混着血水不断渗出。
最严重的一道伤横贯整个右腿内侧,再偏半寸就会伤及命根。
-6-
我蘸了清水的布巾悬在那道伤上方,迟迟不敢落下。
这个部位太过私密,我也有些不好意思。
「得……得罪了。」
我轻声道,布巾终于贴上那片伤痕累累的皮肤。
他的腿剧烈地抖了一下,膝盖猛地抬起又重重砸回地面,铁链哗啦作响。
我下意识用掌心按住他颤抖的大腿,触手一片滚烫。
「我……我再轻点。」
萧北齐不说话,只是身体后仰,将下半身交给了我处理。
过了许久,我替他上好药,穿好了新的囚裤。
「内服的药我放在这里,你吃完后记得把纸处理了。」
为了不被人发现,我将小瓷瓶的药分成了一小包一小包。
就在我起身离开时,萧北齐突然问我:「你是谁的人?想要做什么?」
我停下了脚步:「为了我自己,还有我弟弟。」
「三年前雁门关,王爷救了一个小兵。
「那是我弟弟,林不弃。
「军医都说没救了,是您赐了雪莲丹才救活的他。」
萧北齐眉头微蹙,似是在做思考。
「抱歉,我不记得了。」
「没关系。
「我会一直记得。」
-7-
从那日起,我就负责照顾萧北齐。
白日里做戏打给别人看,晚上再给他偷偷治伤。
半月后,萧北齐身上的伤也渐渐好了起来。
立冬前一日,王德海要回来了。
当日,我特意制造出萧北齐伤痕累累、奄奄一息的样子。
王德海回来的第一时间果然就来看了满身伤痕、鲜血淋漓的萧北齐。
看过后,掩着鼻对我说:「你这小子,下手倒是狠。
「不过以后别打了,上头贵人吩咐,要好生养着。」
「贵人?哪位贵人?」
我谄媚着,想要套句话。
可王德海却瞪了我一眼:「贵人的事,你少打听。」
我当下闭了嘴,不敢多言。
心里既忐忑,又觉得幸运。
至少萧北齐不用日日挨打了。
可我没想到,就在不久后,萧北齐却差点没了命。
-8-
腊月初八,我仅仅只是休沐一日归来,萧北齐就不见了。
「哎哟,不凡可算回来了!」
同僚小李一把拉住我,眼睛亮得吓人。
「你错过好戏了。
「今儿个早上,长公主亲自带人,把你照顾的那位贵客提走了。」
我耳边嗡的一声,手中的纸包啪地掉在了地上。
小李没注意我的异常,兴奋地比划着。
「你是没看见那阵仗。
「长公主穿着貂裘,十几个侍卫开道,那叫一个威风。
「听说啊,长公主早年求着要嫁那位,被当众拒婚三次。
「这回可算逮着机会报仇了。」
不远处传来王哥等人的大笑声,夹杂着污言秽语。
「说什么冷面阎王,到了长公主榻上,还不是条摇尾乞怜的狗?」
「听说长公主特意命人打造了金笼子,就为关咱们这位摄政王。」
「哈哈,什么摄政王,现在就是个玩物!」
脑子里嗡嗡作响,脚下有千斤重。
王哥注意到我,咧嘴一笑:「怎么,舍不得你的差事?
「别担心,长公主说了,过些日子玩腻了还会送回来的。」
众人哄笑中,我勉强扯出个笑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9-
当日晚上,我凭借着曾经当过暗卫的技能,成功混进了公主府后院。
趴在房顶上,我掀开砖瓦,看到了萧北齐。
他被关在一个三尺见方的鎏金笼子里。
身上衣衫凌乱,脖颈套着镶宝石的皮圈,细链拴在笼顶。
笼外散落着撕碎的锦衣和打翻的食盒,不远处几个侍女正议论着。
「他又不吃东西?」
「是,装清高呗。
「公主说了,饿他三日,看他还硬不硬气。」
「嘘,别说了。」
就在这时候,长公主在一群婢女簇拥下款款而来,华贵的裙摆扫过地面积雪。
她站在笼前,高高在上。
「萧北齐。
「本宫再问一次,当年拒婚时,可曾想过有今日?」
笼中的人一动不动,连睫毛都没颤一下。
长公主怒了。
她猛地伸手抓住铁链一拽,萧北齐的头颅被迫后仰,露出脖颈上狰狞的淤青。
「你以为还是当年吗?」
她声音陡然尖利。
「现在我要你跪,你就得跪!要你叫,你就得叫!」
萧北齐突然笑了。
那笑容冷得像刀,竟让长公主下意识松了手。
「殿下。」
他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嘲讽。
「你现在的样子,比当年求我娶你时还要难看。」
长公主暴怒而起,对着身后的人喊道:「给他灌药!」
-10-
长公主一声令下,侍从立刻端来鎏金酒壶。
我趴在屋顶,看着他们将液体强行灌入萧北齐口中。
「本宫倒要看看,你能忍到几时?」
我握紧了拳头,悄然下了屋顶。
入了主院后,我摸出火折子,点燃了屋内能点的物件。
不一会儿,火光冲天而起,长公主在侍女的带领下匆匆而来。
我打晕了守着萧北齐屋外的人。
鎏金笼的锁在我手里不过三息功夫就打开了。
「是你?」
萧北齐抬起潮红的脸,瞳孔已经散了大半。
「能走吗?」
我割断他脖颈上的皮圈。
「能……」
可他刚站起身,就踉跄了一下。
「抓住我就行。」
我伸出手拖住了他。
萧北齐滚烫的手抓住我的手腕。
他的体温高得吓人,呼吸喷在我颈间像烧红的炭。
跑出去不久,身后传来长公主歇斯底里的尖叫。
「给我封锁府门,一个都不准放出去!」
我赶忙拉着萧北齐就走。
-11-
快要跃出院墙时,他突然把我猛地一推。
一支羽箭擦着我的前胸钉入树干。
是赶来的侍卫发现了我们。
「这边,快抓住他们。」
「把我丢下,你快走。」
萧北齐用力推搡着我。
「要走也是我们一起走。」
我执拗地拉上了萧北齐,翻出了院墙。
他还想推我,被我搂住腰禁锢在了怀中。
萧北齐脚步虚浮,喘息也越来越重。
无奈之下,只能任由我带着他走。
可片刻后,公主府一队侍卫赶了过来。
进退无路之时,突然暗处飞出了数十支箭。
「还愣着做什么,带着他快走。」
一个身穿黑衣的蒙面人突然跳了下来。
我下意识将萧北齐护在身后,却见来人掀开蒙面黑巾,竟然是新帝身边最得宠的内侍李忠。
「跟我来。」
他伸手扶住了摇摇欲坠的萧北齐。
-12-
李忠带我们穿过几条隐蔽的小巷,最终停在一座不起眼的宅院前。
「这里暂时安全,你带着主子先住在这。」
听到李忠叫萧北齐的这一声主子,我也明白,李忠是萧北齐的人。
但我不会多问,只是扶着萧北齐进了内屋。
李忠出去了一趟,片刻后带了一位老者进来。
那老者提着一个药箱,进来就直奔萧北齐的床前。
没等我问话,李忠就解释道:「那位是张大夫,是曾经照顾主子的医师,如今我请他来,就是要照顾主子的。」
我点了点头,想起萧北齐身上的伤,心放下了一半。
「这里我留了人看守,有事你找他们。
「这些日子,就麻烦你先替我照顾主子了。」
我点头:「放心吧,我会照顾好他的。」
李忠又看了萧北齐一眼:「主子,那奴才就先行告退了。」
萧北齐忍着难受,朝他抬了抬手。
待李忠刚走后,张大夫皱起眉问道:「王爷,你喝的那媚药可是泛着淡淡青色,闻起来有种甜腻的味道?」
萧北齐微微点了点头。
张大夫突然脸色大变。
「不好,这种媚药是『春宵一度』。」
我心里咯噔一下。
春宵一度,曾是西域最烈的媚药,若无交合,十二个时辰内必经脉爆裂而亡!
张大夫急得团团转:「老朽先施针暂缓药性,再去找些寒性药物试试。」
当最后一根银针插入萧北齐锁骨下方时,他整个人已经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13-
张大夫匆匆收了针就离开了。
门刚关上不久,萧北齐身上的药突然剧烈发作了起来。
我扑上去按住他,却被滚烫的体温吓到。
「我去给你找……找个姑娘来?」
「不,不行。」
萧北齐抓住我手腕:「外面全是……眼线。」
他猛地弓起身。
我想去扶他,却被他反手扣住后颈拉近。
呼吸交错间,他眼底赤红一片:「把我……绑起来。」
最后一个字化作闷哼。
萧北齐突然撕开衣襟,胸膛上那些刚结痂的伤口又渗出血来。
我手忙脚乱去按,却被他一个翻身压在榻上。
下一秒,天旋地转。
我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将他反按在床榻上。
萧北齐显然没料到这一着,赤红的眼里闪过一丝错愕。
「王爷。」
我解开腰带,声音比自己想象的冷静:「得罪了。」
「林……不凡……」
我的名字在他唇齿间碎成喘息。
当他修长的腿无意识地缠上我的腰时,我再也无法țũ⁼思考。
俯身压在了他身上……
-14-
床帐摇晃得厉害。
萧北齐起初还咬着唇不肯出声。
直到我第一次进入时,他才猛地仰头,喉结在月光下划出脆弱的弧线。
「你个……王八蛋!」
他在颠簸中哑声骂,汗湿的额发黏在泛红的眼尾。
我没回答,只是俯身吻掉他眼角的湿润。
这个动作似乎刺激了他,萧北齐突然一口咬在我肩上,疼痛与快感同时炸开。
最后的时刻,他指甲深深陷进我后背。
我们交握的手将床单绞得不成样子,他腕上铁链留下的痕迹越发分明。
当月光透过窗纱时,萧北齐的体温终于降了下来。
我精疲力竭地撑起身,发现他昏睡中仍皱着眉头,唇上还留着咬破的痕迹。
我轻手轻脚想下床,却被他无意识拽住手腕。
睡梦中的摄政王没了平日的凌厉,苍白的脸上还带着情欲未褪的红晕,看起来竟有几分委屈。
我红着脸给他盖好被子,却在出门后碰上了张大夫。
那一刻,我的脸涨得比萧北齐还红。
倒是张大夫端着一碗快凉了的药说:「要不……我再去熬一副补药吧。」
-15-
不知是那药劲作祟,抑或遭我一番折腾。
萧北齐沉沉昏睡,竟两日未醒。
我满心愧疚,日夜难安。
直至第三日,李忠归来,还带了一众生人。
趁着闲暇,他问起我对萧北齐施救的缘由,我便如实以告。
李忠很感激我。
说若不是我在,萧北齐怕是早就死在狱中了。
后来李忠又同我说:「京中局势有变。
「因为王爷是在长公主府邸被劫走的,如今长公主假借府内丢了东西,正在全城搜捕逃犯。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我心头一紧:「那王爷怎么办?」
「我已安排好路线,今夜就送主子出城。
「你要跟我们一起去吗?」
要去吗?
我朝萧北齐的屋子看了一眼。
那一晚混乱的场景犹在眼前。
我玷污了高高在上的摄政王,还不知道他醒来后,该如何面对他。
「不了,欠王爷的情我已经还了。
「我弟弟在江南,多年不见,我想去找他。」
李忠点点头:「行,那你多保重。」
-16-
江南的雨总是来得突然。
我站在客栈二楼窗前,看着青石板路上行人匆匆撑起油纸伞。
水珠顺着屋檐滴落,在窗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哥,吃饭了。」
不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转身时,他已经摆好了碗筷,热气腾腾的清蒸鲈鱼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不弃和这里的漕运总督交好,如今管着整个码头。
「今天码头活多吗?」
我坐下来,给他夹了块鱼腹肉。
「还行。」
不弃扒了口饭,晒黑的脸庞透着健康的光泽。
「就是官府查得严,每艘船都要搜。」
我筷子一顿:「查什么?」
不弃皱着眉,压低了声音:「就是查王爷呢。」
一年来,萧北齐的通缉令贴满了大江南北。
新帝以谋逆罪悬赏万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但据我所知,没人领到过这笔赏金。
「哥。」
不弃突然放下碗:「王爷还好吗?」
我喉咙发紧:「好,他肯定会好的。」
不弃点了点头。
-17-
夜里,我又梦见了萧北齐。
梦里,我打开他的双膝,不停用力。
萧北齐仰着脖颈,漂亮的喉结一上一下,像一尾挣扎的鱼。
我惊醒时,窗外刚泛起鱼肚白。
伸手探向身下,触到一片湿黏,不由苦笑。
这一年来,这样的梦几乎夜夜造访。
分明只与他有过那一夜,身体却像烙了印般记住了他每一个反应。
窗外雨声淅沥,更显得屋内寂静。
我伸手摸向身旁空荡荡的床铺,指尖仿佛还能感受到那具滚烫身体的触感。
梦里的萧北齐在情动时会微微蹙眉,喉结上下滚动,却固执地不肯发出声音。
直到我故意使坏,他才会从齿缝间漏出一声闷哼,然后报复性地咬住我的肩膀。
我甩甩头,强迫自己停止这些荒唐的念头。
-18-
江南的雨下了整整七日。
我撑着油纸伞走在青石板路上,忽然听见前方巷口传来打斗声。
「主子小心!」
一声熟悉的低喝让我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我扔了伞冲进巷子,正看见一群黑衣人持刀扑向两个人。
其中一个戴着斗笠的高挑身影。
那人转身格挡的瞬间,斗笠被刀风掀起一角。
是萧北齐!
他的脸比一年前更加瘦削苍白,右眉骨多了一道新疤,但那双眼睛依然冷得像淬了冰。
「找死。」
他手腕一翻,短剑如毒蛇般刺入最近一个刺客的咽喉。
鲜血喷溅在青砖墙上,像绽开的红梅。
我下意识摸向腰间短刀,却见剩下两名刺客突然调转方向朝我扑来。
「滚开!」
萧北齐厉喝一声,剑光如练横扫而来。
我矮身躲过刺客的刀锋,顺势一个ƭű̂⁰扫堂腿将人放倒。
另一人见状挥刀砍向我面门,却被突然飞来的短剑钉穿了手掌。
惨叫声中,萧北齐已经闪到我身侧。
他赤手空拳掐住刺客喉咙,咔嚓一声脆响,那人像破布般软倒在地。
「你怎么在这?」
他松开手,转头看向我,眉头微蹙。
雨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落,睫毛上挂着细小的水珠。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一年不见,他的脸庞比记忆中更加锋利。
「我……」
我刚要开口,巷口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主子,走!」
李忠过来,拽着我和萧北齐闪进旁边一间废弃茶楼。
-19-
茶楼里弥漫着霉味和灰尘。
我们躲在二楼窗边,看着一队官兵举着火把跑过巷子。
火光透过窗纸,在萧北齐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
他侧脸线条紧绷,喉结上的那颗小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我发现自己正盯着那颗痣出神,慌忙移开视线。
「你……」
「你……」
我们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
萧北齐轻咳一声:「你先说。」
「王爷怎么来江南了?」
「调兵。」
他答得干脆,完全不避讳我:「新帝无道,该换人了。」
我心头一跳。
虽然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他要谋反还是让我指尖发麻。
一旁的李忠又接话:「不凡兄弟,你愿意跟我们走吗?」
我抬头看了看萧北齐,他的脸逆着光,看不出情绪。
鬼使神差地,我点了点头。
-20-
当夜,我留了封信给不弃,跟着萧北齐出了城。
城外十里处,为首的一人带着二十余名精锐早已等候多时。
「主子!」
那人见到萧北齐,上前一步道:「江南大营已经谈妥,只要您的印信一到就下令。」
萧北齐嗯了一声,从怀中取出一枚青铜虎符递给那人:「按计划行事。」
那人领命而去,我们继续赶路。
当夜下起了雨,可我们却一口气行了百里。
直到雨势太大,我们躲在一所破庙休息。
底下人架起了柴火。
火堆噼啪作响,萧北齐脱下湿透的外袍挂在架子上烘烤。
我这才发现他比一年前健壮了许多。
原本单薄的身子,如今充满了力量感。
「看什么?」
他突然回头,黑沉沉的眸子直视着我。
我耳根一热,慌忙低头拨弄火堆:「王爷的伤……都好了吗?」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那晚的荒唐事本该永远埋藏,我却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
火光照耀下,萧北齐的耳尖微微泛红。
他沉默地坐到我对面,伸手烤火:「嗯。」
一个字,再没多说。
-21-
三更时分,庙外传来马蹄声。
萧北齐瞬间清醒,按剑而起。
「主子,是我们!」
李忠带着一队骑兵疾驰而来,马背上还驮着几个鼓鼓囊囊的包袱。
「江南大营五万人马已整装待发,这是将领们的投诚信。」
他跳下马,将一叠信件交给萧北齐:「另外,按您吩咐,我们散播消息说长公主私藏龙袍,现在新帝正派人查她呢。」
萧北齐快速看了一眼信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很好。」
他转向我,扔来一套铠甲:「换上,天亮前我们要赶到渡口。」
铠甲很合身,像是量身定制的。
我正疑惑,李忠凑过来低声道:「主子一年前就让我们准备了,说迟早用得上。」
我系护腕的手一顿。
萧北齐翻身上马,月光下他的侧脸如刀削般凌厉:「林不凡,跟紧我。」
马蹄扬起尘土,我策马追上前去,与他并肩疾驰。
夜风呼啸,吹散了我所有犹豫。
-22-
七日后,我们秘密抵达江北大营。
萧北齐站在点将台上,脱下斗篷露出真容时,整个军营沸腾了。
「是摄政王!」
「王爷没死!」
「末将愿誓死追随王爷!」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中,萧北齐举起虎符。
「新帝无道,宠信奸佞,致使民不聊生。
「今日我萧北齐在此起兵,清君侧,正朝纲!」
十万大军齐声应和,声震云霄。
我站țú₄在他身后半步,看着他被火光映亮的背影,恍如隔世。
当夜军帐中,萧北齐对着沙盘沉思。
烛光下,他眉心的褶皱格外明显。
我端着药碗进来时,他头也不抬:「放那儿吧。」
「王爷该换药了。」
我指了指他渗血的袖口。
那是前日遭遇伏击时受的伤。
萧北齐看了我一眼,又对旁边的小兵说:「去叫张医师过来。」
「是!」
小兵点头,转头就出了营帐。
我有些窘迫,便放下药碗走了。
-23-
察觉到萧北齐有意和我避嫌,我便同李忠说了一声,去了萧北齐不常去的骁骑营。
期间,萧北齐的大军慢慢扩张,和朝廷一直开战。
我在那里一门心思备战,一连大半年过去,倒是很少想起萧北齐。
冬日的时候,我们的大军已经占领了北部要道。
只要打通潼关,就能打开通往京城的要道。
这次战役十分重要。
大军开拔前一日,篝火噼啪作响,十几个汉子围坐一圈闲聊。
军营里的汉子,聊起放松的话题,大都离不开女人。
聊着聊着,话头突然转到了我身上。
「林校尉,听说你在江南待过?」
络腮胡子的张副将捅了捅我:「这江南女子最是温婉,你可有相好的?」
众人哄笑起来,我摇摇头正要否认,脑海中却突然浮现萧北齐的样子。
他绷紧的腰线,还有那夜在我身下隐忍的喘息……
「哟,林校尉脸红了,这绝对是有情况。」
「快说快说!」
我被众人推搡得没办法,鬼使神差地开口:「他……生得极好看,有一双丹凤眼。」
腿长腰细,性子冷。
「受了伤也不肯喊疼。」
我沉浸在回忆里,没注意到周围突然安静下来。
「腰窝处有道疤,是我亲手给他包扎的……」
「咳!」
有人重重咳嗽一声。
我猛然回神,发现所有人都站了起来,面色古怪地看着我身后。
转身的瞬间,我浑身的血都凉了。
萧北齐不知何时站在篝火旁,玄色大氅上落满雪花。
「王、王爷……」
我腿软。
「都退下。」
萧北齐扫视众人,最后落在我身上:「林校尉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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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不凡。
「明日就要攻打潼关,你满脑子想的都是什么?」
我低着头:「末将知错。」
萧北齐皱着眉:「若再让本王发现你行军时分心,就趁早滚回江南去。」
说完这话,他转身就走。
我站在原地,心头涌起一阵委屈。
这几个月来我日日操练,从未懈怠,方才不过是……想起他了而已。
「林校尉别往心里去。」
老张不知何时折返,拍拍我肩膀。
「王爷这是关心则乱。方才斥候来报,朝廷在潼关布了重兵,王爷是担心我们。」
我嗯了一声:「我都明白。」
第二日天未亮,大军便向潼关进发。
风雪中,我率领骁骑营作为先锋。
萧北齐坐镇中军,隔着纷飞的雪片,我似乎看见他朝我的方向望了一眼。
「杀——!」
攻城战惨烈异常。
我们三次冲上城墙,又被三次击退。
第四次冲锋时,我们终于在城墙上撕开一道缺口。
「随我上!」
我挥刀砍翻守军,登上云梯。
却在快要爬上去的时候,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惊呼。
「林校尉小心!」
我抬头,看见一块大石头落下。
紧接着又是一Ťű⁶支利箭射来。
剧痛在胸口炸开的瞬间,我恍惚看见中军大旗下,萧北齐的白马正不顾一切地朝城墙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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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时,我躺在营帐里。
浑身都痛,每一次呼吸都像刀割。
「醒了?」
熟悉的声音让我浑身一颤。
萧北齐坐在榻边,眼下青黑一片,手里还拿着沾血的帕子。
我想起身行礼,却被他按住肩膀:「别动,箭伤离心口只差一寸。」
帐内烛火摇曳,照得他眉目如画。
我这才发现他铠甲未卸,上面还沾着血迹。
「潼关……」
「拿下了。」
「那就好。」
我忍不住笑了,却牵动伤口,疼得倒吸冷气。
萧北齐突然瞪着我:「下次再那么不要命,本王就真把你赶回江南。」
我怔怔地看着他,突然发现他眼角有些发红。
「王爷……」
「闭嘴!」
我闭上了嘴。
「王爷,药来了。」
门外,侍从端了药进来。
黑褐色的药汁散发着苦涩的气味。
萧北齐接过药碗,动作粗鲁地往我嘴边一递:「喝了。」
我刚要伸手去接,他却突然把碗往回一收:「别动,伤口会裂。」
说完,竟然亲自把药碗凑到我唇边。
药苦得我直皱眉,他语气不善:「这么大的人,居然还怕苦?」
他说完,起身就走。
帐帘落下,我听见他在外面厉声吩咐:「再加两个火盆,这帐子里冷得像冰窖!
「还有,下次送药时,给他带点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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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慢慢躺回去,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枕边还放着他落下的帕子,我悄悄攥在手里,上面还残留着松木的香气。
闻着这个味道,身上再疼,我都不觉得难熬。
夜深时,我被伤口的疼痛惊醒。
朦胧中,感觉有人轻轻掀开我的被角,小心翼翼地查看伤处。
那人指尖微凉,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
我假装闭眼,却从睫毛的缝隙里偷看。
萧北齐背对着烛光,轮廓镀上一层金边,眉宇间的疲惫怎么也藏不住。
他伸手想探我额头的温度,又在半空停住,像是怕惊醒我。
我再也忍不住,喊了他一声:「王爷。」
萧北齐慌忙直起身,却因动作太急,被矮榻绊了一下。
我下意识去扶,他失去平衡整个人压了下来。
唇瓣相贴的瞬间,我们同时睁大了眼睛。
他的唇和想象中的一样软,只是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这个意外的吻只持续了一瞬,萧北齐就像被烫到般弹开,耳尖红得滴血。
萧北齐踉跄着后退两步,差点撞翻药架。
最后只丢下一句「你好好养伤」。
然后就仓皇逃出了营帐。
夜风掀起帐帘的缝隙,送来他训斥守卫的声音:「看、看什么看?都给本王站远点!」
我摸了摸唇角,无声地笑了。
27

我养伤的这段日子,萧北齐率军攻入了京城。
他本是先帝的弟弟,当今皇帝的亲舅舅。
当年扶持幼帝登基,才成了摄政王。
可皇帝羽翼渐丰后,竟对他起了杀心。
听闻,被他一手养大的皇帝匍匐在他脚下,颤抖着求饶。
萧北齐垂眸看他,眼底没有半分怜悯,只淡淡道:「陛下,臣教过您,斩草要除根。」
剑光一闪,血溅玉阶。
昔日高高在上的长公主尖叫着扑来,却被他一刀割破喉咙。
她倒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死死瞪着他,直到咽气。
而曾经害过他的人,都被他一一斩杀。
仿佛他又成为了那个昔日人人惧怕的摄政王。
三日后,萧北齐登基称帝,改元「昭武」。
我则被封为了禁军统领。
当我踏入金銮殿,萧北齐高坐龙椅之上,冕旒垂下的玉珠遮住了他的神情。
他嗓音低沉,不辨喜怒:「林爱卿,伤可好了?」
我低头抱拳:「回陛下,已无碍。」
他沉默片刻,点了点头:「伤既已好,那就好好带兵。」
「是!」
我俯身退下。

28
新帝登基后,政务繁忙。
我虽日日入宫当值,却难得与萧北齐说上话。
这日下朝,我听见几位大臣在廊下议论。
「陛下已过而立,后宫却空无一人,这如何是好?」
「听说礼部拟了名单,都是世家贵女……」
我攥紧佩刀,指节发白。
回到宫内房中,我搬来烈酒,一杯接一杯地灌。
醉眼朦胧间,我仿佛又看见萧北齐站在点将台上,火光映亮他凌厉的侧脸。
指尖不自觉滑向身下,脑海中全是他那夜在我身下隐忍喘息的模样。
「萧北齐……」
我无意识地呢喃出声。
「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人踹开。
「林不凡,你在做什么?」
我醉醺醺地抬头,看见萧北齐一身明黄龙袍站在门口,脸色铁青。
酒精冲昏了头脑,我竟痴痴地笑起来:「又梦见你了。」
想着这是梦,我便大着胆子,一把将萧北齐搂入了怀中。
「萧北齐,我想你,我好想你。」
我紧紧扣住了他的后脑勺,深深吻住了他的唇。
舌尖探入了他的口中,我尝到了久违的甘甜。
「唔——林不凡,你大胆!」
萧北齐一脚将我踹在地上:「看清楚!朕是谁?」
龙涎香扑面而来,我这才惊觉不是梦。
酒瞬间醒了大半,慌忙跪地:「臣、臣该死……」
余光瞥见萧北齐凌乱的衣衫,如当头棒喝。
我竟敢欺辱皇上!
下一刻,我猛地拔出佩刀就往脖子上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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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喷涌而出的时候,只听「铛」的一声,萧北齐一脚踢飞了刀。
「想死?」
萧北齐上前一把掐住我的脖子,眼中怒火滔天:「朕准了吗?」
脖颈处流出了鲜血,瞬间浸满了萧北齐的手。
这刀是被封为禁军统领后,我专门打造的。
锋利无比。
虽说萧北齐踹飞了这把刀。
但我当时太用力了,到底是割破了脖颈。
鲜血横流,酒精Ṱüⁿ上头。
迷迷糊糊间,我听到萧北齐大喊:「来人,请御医,请御医!」
「林不凡,你要是敢死,我就拉着你弟弟给你陪葬!」
「林不凡,你给我撑住了!」
眼前一片血红,耳边萧北齐的声音忽远忽近。
我感觉到温热的液体不断从脖颈涌出,浸透了衣襟。
「陛下……」
我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却只吐出一口血沫。
「闭嘴!」
萧北齐一把撕下龙袍下摆,死死按住我的伤口。
明黄的布料瞬间被染成暗红:「朕命令你不准死,听到没有。
「林不凡,你不准死!」
他的声音在发抖。
我恍惚看见他眼角有泪光闪动.
想抬手替他擦去,却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黑暗如潮水般涌来,我彻底失去了意识。
-30-
我终究是没能解脱得了。
再醒来时,满室药香。
脖颈处传来火辣辣的疼,我试着动了动手指,发现被人紧紧握着。
转头看去,萧北齐趴在床沿睡着了。
他眉头紧锁,眼下青黑一片,龙袍皱巴巴的,显然守了很久。
「陛,陛下……」
我艰难开口,喉咙像是被火烧过。
萧北齐立刻惊醒,转头就喊了御医。
后来御医替我看过了,说我伤到了嗓子,休养一段时间就会好。
萧北齐坐在床边,一言不发,只是眼角通红。
「疼吗?」
半晌后,他低声问道。
我摇摇头。
却见他突然红了眼眶。
「林不凡,你知不知道那一刀要是再深半分……」
他的喉结剧烈滚动,说不下去了。
我艰难地抬起手,想要触碰他的脸,却被他一把攥住手腕按在榻上。
「别乱动。」
他俯身逼近,鼻尖几乎贴上我的。
「朕警告你,若再有下次,朕……朕饶不了你。」
感受到萧北齐哽咽着颤抖的时候,我怔住了。
这个在掖庭受尽酷刑都没掉过一滴泪的男人,此刻竟在害怕。
「陛下。」
我哑着嗓子唤他。
阳光透过窗纱照进来,在他发梢镀上一层金边。
我望着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如今万人之上的帝王,突然觉得脖颈的伤也不那么疼了。
心跳又快又急。
鬼使神差地,我仰头,吻上他喉结那颗小痣。
萧北齐浑身一颤。
而后慌忙地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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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半月内,我都未曾见过他。
直到半月后,宫中设宴,萧北齐喝醉了。
是我扶着他回了房。
可他竟然……竟然勾着我的脖子要吻我。
嘴里喊着:「林不凡,孤想你了。」
这我能忍得下去吗?
当下翻身将他压在身下:「陛下恕罪,臣……要以下犯上了。」
萧北齐用力推搡着我:「林不凡,你踏马敢上我?要上也是我上你。」
「行,那我让陛下上。」
可我刚一松手,萧北齐却因为酒精的作用,没扶稳, 差点掉下床去。
我轻笑一声,重新将他压入身下:「陛下,还是我来吧。」
床帐剧烈摇晃, 萧北齐起初还挣扎着要夺回主动权。
直到我找到他腰窝处那道疤, 轻轻一按。
「混账!」
他仰颈喘息, 修长的腿却缠上了我的腰。
情到浓时, 他一口咬在我肩上,疼得我倒吸冷气。
我将他翻过来。
从背后进入时,他手指深深掐进锦被, 脖颈扬起一道脆弱的弧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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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纠缠了多久, 萧北齐终于精疲力竭地趴在我怀里。
月光透过窗纱, 照在他餍足的睡颜上。
我小心翼翼吻了吻他的眉心,却听见他迷迷糊糊道:「明日早朝……朕要下旨……」
「下什么旨?」
我心头一跳。
萧北齐往我怀里蹭了蹭, 声音渐低:「立后……」
我浑身一僵, 却听他接着道:「立后的谣言, 该治罪了。」
悬着的心重重落下,我哭笑不得地搂紧他。
窗外更鼓敲过三响,我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 心里满足到了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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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 春深时节。
御书房外, 几位老臣跪了一地, 声泪俱下地劝谏:「陛下, 国不可无母、无嗣啊!」
萧北齐烦躁地摔了奏折, 朱笔在折子上划出长长一道红痕。
「朕这个皇帝当得憋屈, 索性不当了!」
翌日,金銮殿上,萧北齐当众宣布退位,将皇位传给了远在封地的靖王世子。
满朝哗然,却无人敢反对。
毕竟这位杀伐果决的帝王,连皇帝都能亲手斩杀。
「太上皇, 咱们第一站去哪?」
离京那日, 我牵着两匹马在城门外等他。
萧北齐一身素白长袍,腰间悬着那把曾经救过我的短剑, 看起来像个闲散贵公子。
「先去江南。」
他翻身上马, 朝我伸出手:「看看你长大的地方。」
春风拂过他的发梢,阳光下,他眼角细纹里盛满笑意。
我忽然想起三年前在掖庭初见时,那个血肉模糊却仍挺直脊背的囚犯。
如今,他终于可以做回自己了。
「发什么呆?」
他不耐烦地催我。
我笑着握住他的手, 借力跃上马背:「臣遵旨。」
「少来。」
他一夹马腹, 白马撒开四蹄:「今晚你让我上,我就当你遵旨了。」
马蹄声碎, 官道两旁的杨柳抽出新芽。
我搂着他的腰,感受着背后渐渐远去的皇城。
那里有血雨腥风,有权谋算计,有我们纠缠不清的过往。
而前方, 是万里河山,是四海升平,是我们即将共同书写的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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