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为 Alpha 的竹马二次分化成 Enigma 后,伸手勾上我的衣领,声音沙哑:
「阿野,你的信息素好甜……」
我不忍兄弟受苦,只得忍辱负重安抚他。
结果后来,我捂着后颈,牙都快咬碎了:
「裴景!说好的只标记一次呢?!」
却被对方轻轻拉起手,低声哄诱:
「乖,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1-
我纵身一掷,手中篮球划起一道弧线,精准坠入球筐中。
篮球落地,全场爆发一片掌声与欢呼。
「相当漂亮的三分!」
「纪少牛逼!」
下场休息,好哥们陆楷笑得不怀好意。
「纪野,又被你小子给装到了。」
「台上那帮 Omega,喉咙都快喊破了……」
我不置可否,顺手把被汗浸湿的头发撩至额头后。
发色是新染的雾霾蓝,够嚣张,我很满意。
摸了摸耳朵上的黑色耳钉,我谦虚了一下:
「是吗?作为身高一米八二还有腹肌的顶级 Alpha,我觉得也还好吧。」
湿漉漉的球衣还贴在身上,有些难受。
正想把衣服脱掉,手背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摁住:
「纪野,别在这里换衣服。」
身后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语气似有些无奈。
我挑挑眉,回头一把揽住来人:
「裴景!你怎么来了!」
隔壁看台传来窃窃私语,有人在小声尖叫「裴主席」。
裴景Ṱṻ₊任由我打闹,一向冷峻的脸有了稍许和缓。
他抬手揉了揉我的蓝发:
「刚开完会,赶过来了。」
裴景,我交情长达十八年的竹马。
纪家和裴家是世交,我俩一起长大,我从小就喜欢跟在裴景后喊「哥」。
裴景也确实像我哥,他沉稳出众,而我成天闯祸,要不是被他管着,我还真上不了 H 大这么顶尖的学府。
现在,他是忙碌的校学生会主席,我则美滋滋地在篮球队混日子。
竹马的面子必须得给,我拉起裴景就往更衣室走。
不过有点奇怪。
在触碰到对方肌肤的一瞬间,总觉得他今天体温异常地高。
-2-
更衣室里空无一人。
我一进门,扬手就把身上的球衣给脱了。
瞥了眼对面的镜子,嗯,身材还是一如既往地好。
长腿窄腰,腹肌人鱼线,一个不落。
配上蓝发和耳钉,原地出道不过分吧?
回头一看,裴景却别开了脸,神色晦涩不明。
「裴主席害羞了?」
我坏笑着凑过去,把他抵在墙壁上。
对方比我高了大半个头,为了不输气势,我只能踮起脚。
「行了,我知道你有八块腹肌,比我还多两块呢……」
说罢我手贱地伸进裴景的衣摆,贴着腰腹就想往上摸。
裴景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语气暗含警告的意味:
「纪野,别闹!」
他越反抗,我就越兴奋,像条大狗一样往他身上乱蹭:
「都是 Alpha,摸你两把怎么了……」
结果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扣住手腕,反抵在墙上。
裴景力气很大,我一时挣脱不开。
「阿野,收一下你的信息素。」
对方好像有些焦躁,灼热的鼻息拂过我裸露的后颈。
我才注意到,空气中逸散着馥郁的鸢尾香。
哦,估计是刚打完球有些激动,信息素一不小心跑出来了。
我想推开裴景去拿抑制贴,却发觉对方不太对劲儿。
体温实在是太高了,呼吸声也很粗重。
我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发觉除了我的花香,还混有他的冷杉。
「你易感期到了?」我后知后觉。
身后的人没有应答。
裴景的声音很哑:
「你的信息素好甜,想咬一口……」
不是,他在干吗?
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我开始拼命挣扎:
「裴景,我去给你拿抑制剂,你松……」
话没能说完,后颈传来一阵刺痛。
是裴景!他埋头咬上了我的脖子!
信息素被凶狠地灌入,我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
随后两眼一黑,意识全无。
-3-
我醒来时,鼻尖萦绕着刺鼻的消毒水味儿。
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躺在校医院。
后颈好痛。
记忆逐渐清晰——
我,一个铁骨铮铮的 Alpha,被人狠狠摁着咬了脖子!
凶手还是亲密无间的竹马!
目光很快锁定一旁的罪魁祸首,我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咬牙切齿:
「裴景!你是真饿了,兄弟你也敢标记——」
吱呀一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推门进来了。
他手上拿着一份检查报告,看着我和裴景笑:
「小朋友,劝你不要再刺激你兄弟了,保不准他又咬你一口。」
「你兄弟,现在可是一个 Enigma 了。」
我愣住了,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Enigma?那个传说中,连 Alpha 都能标记的第四性别?」
医生点点头:
「部分等级过高的 Alpha,会有极小的几率,在成年后二次分化成 Enigma。」
「你兄弟正处于 Enigma 的分化期,加之你俩的信息素契合度过高,才会失控标记你。」
「至于你,不用太担心,Enigma 的信息素强度很大,被标记后晕倒是正常现象。」
医生又指指裴景,一脸赞许:
「你男朋友……啊,不对,你兄弟的自控力太强了,硬是坚持住没继续碰你,把你抱进了校医院。」
「要不是浓度超标的信息素触发了全校的警报系统,我们还真没察觉出他的异常。」
「那他身体怎么样?分化对他有影响吗?」我倒是更关心裴景的健康。
对方摸摸下巴,面露难色:
「这个嘛……问题就在于,市面上普通的抑制剂,对 Enigma 不太管用。」
「如果分化期无法及时疏导体内的信息素,肯定会损害身体。」
「鉴于你俩的契合度较高,我的建议是,你可以辅助安抚他。」
「怎么个安抚法?」我有点蒙。
医生笑得意味深长:
「就是让他标记你,让他抱抱你……任何一切能进行信息素交融的方式,都行。」
「反正你俩是好兄弟,这挺好办吧?」
……哈?你们管这叫「好兄弟」?
-4-
校医拍拍屁股走了,留下我独自凌乱。
裴景坐在病床旁,神色复杂,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伸出手,轻轻帮我掖好被角,声音很低:「阿野,疼吗?」
我能看出他眼底的心疼与自责。
……好吧,想生气,却又气不起来。
谁让这人是我朝夕相处十几年的竹马。
于是我拍拍裴景的肩,竭力让语气轻松一点:
「行了,你也不是故意的。」
「不就被咬了一口嘛,小爷我没那么脆弱。」
随后深吸一口气,我豁出去了:
「没办法,以咱俩的交情,我必须得对你负责。」
「在你分化期间,我会承担安抚你的责任!」
裴景却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眼底情绪不明:
「纪野,安抚 Enigma 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干燥的大手转移到了我的后颈,轻轻摩挲着腺体上的咬痕。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如果标记次数过多,你的体质会开始逆转……」
「你会变得依赖我,会渴求我的信息素,最后变成我的专属 Omega,一辈子也离不开我。」
裴景的眼睛很深邃,被他紧紧注视,就像落入陷阱的猎物。
后背莫名寒毛直竖,我干巴巴地笑:
「哈哈,不至于吧……」
「那,少咬几口,不就好了?」
裴景揉揉我的头发,眼睛终于泛起一丝笑意,语气却有些苦涩:
「阿野……你真的什么也不懂。」
-5-
裴景分化成 Enigma 的消息,没几天就传遍了整个 H 大。
一下课,陆楷就迫不及待地凑过来问我:
「我靠,裴神真分化成 Enigma 了?」
我懒洋洋地「嗯」了一声。
「太牛逼了……等等,态度这么敷衍,你跟裴神吵架了?」
陆楷打量起我的脸色。
「平时一提起裴景,你可是两眼放光的啊。」
我有些烦躁,干脆把卫衣帽子一戴,就玩起手机:
「行了,行了,不该问的事情就少打听。」
陆楷说得没错,我确实和裴景吵架了。
离开医院到现在,好几天了,我就没找过他。
实在想不通,我一个 Alpha 都愿意搁下自尊让他标记了,他竟然还甩过来一句「你什么也不懂」。
不懂什么?
不懂某人宁愿自己硬扛,也不愿意接受竹马的安抚?
是想去找温香软玉的 Omega 吗?
我越想越气,信息素在体内不安地躁动,都快收不住了。
我黑脸站起身,正想离开座位去换抑制贴,却被一个戴眼镜的瘦小 Alpha 挡住去路:
「怎么,今天没和那个怪物待一起了?」
-6-
我好像见过这人。
名字叫张浩,是在学生会主席竞选会议上,败给裴景的候选人。
他的语调阴阳怪气,听得人心烦。
「说谁怪物呢?」我皱眉。
「当然是裴景啊。」张浩怪里怪气。
「连 Alpha 都能标记,够恶心的……Enigma 这种东西,就是怪物!」
我的脸瞬间阴沉下来,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有胆再说一遍?」
「怪țű⁶物!」张浩毫不退让,继续大放厥词,「裴景他妈的就是个怪……」
他没能把话说完,因为我扬起拳头,朝他脸狠狠揍了下去。
张浩扶着被砸碎的眼镜惨叫起来,我充耳不闻。
信息素彻底暴动,理智崩溃。
陆楷和其他人都没能拦住我。
我疯了般把张浩摁在地上,用尽全身力气,一拳又一拳。
直到人群让开一条路,我被大力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阿野,我在这里。」
「嘘,没事的,没事的……」
熟悉的杉木香气,像丝绒一样,温柔地包裹着我。
我被那人紧紧搂着,彻底脱力。
-7-
裴景把医务室的门锁上了。
他一言不发,拿起棉签和消毒药水,给我手上的伤口上药。
估计是被张浩的眼镜碎片给刮破了,大口子看着还怪吓人的。
我低垂着头,不敢看他。
我知道裴景肯定生气了。
从小到大,只要我打架挂了彩,他的脸就冰冷得能挂霜。
「为什么打架?」
裴景开口了,语气听不出什么起伏。
我扭过头,不想回答。
于是他伸手掐住我的下颌,微微用力,强迫我抬头和他对视:「纪野,说话。」
他蹙着眉,眼睛像一片看不清底的深湖。
我有些心烦意乱。
总是这样。
安抚的事情也好,他被人诋毁的事情也好,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很在意。
我心中腾起一股无名火,「啪」地打开他的手。
「要不是他骂你怪物,我至于这样吗?!」
「我想打架就打架,关你什么事?」
「反正是你说的,我什么也不懂!」
胸膛剧烈起伏,我意识到自己又失控了。
有些丢脸,我伸手就想推开对方,却被一把抱住。
-8-
裴景揽着我的腰,把头搁在我的肩膀上。
小时候,我一难过,他就是这么安慰我的。
好吧,他一抱我,我就气不起来了。
裴景的声音很轻,却莫名杂夹一丝苦楚:
「阿野,求求你,不要总是维护我。」
「我不想再沉溺在错觉里了……很痛苦,真的。」
错觉,什么错觉?
我任由对方抱着,一时有些蒙。
圈在我腰上的手臂收紧了,我感觉裴景的声音有些发抖:
「阿野,对你来说,我究竟是什么人?」
这我就来劲了,掰着手指数:
「很多啊,你是我好兄弟,是我哥,是我家人一样的存在……」
还没数完,就被裴景打断了。
他抬起头,脸上挂有自嘲的笑:
「纪野,我后悔了。」
「啊?」我脑袋没转过弯来。
裴景伸手勾上我的衣领,声音有些沙哑。
「我说,我后悔了。」
「阿野,你的信息素太甜了,我想咬一口。」
他的眼底翻滚着某种情绪,我看不懂。
莫名有些害怕,想逃。
可转念一想,距离对方第一次标记我,也过去好几天了。
Enigma 的分化期没有合适的抑制剂,这几天,裴景估计难受得够呛。
裴景还在静静等待我的回复。
好吧,我这人心软,看不得兄弟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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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能硬着头皮,忍辱负重扯开领口:
「行吧,那你咬轻点。」
-9-
裴景把我抵在墙上时,我有点退缩了。
冷杉的气息铺天盖地,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压得我喘不过气。
奇怪,有些心跳加速,有些面红耳赤。
是信息素契合度高的原因吗?
我在胡思乱想,裴景似乎不太满意。
他轻轻拉开我的领口,声音很沉:
「纪野,专心一点。」
后颈上的抑制贴被撕掉了,鸢尾花香瞬间逸散,和冷杉纠缠在一起。
我莫名有些心慌,忍不住催促起来。
「裴景,你快点……」
话还没说完,后颈就猛然一凉。
我眼泪一下就飙出来了。
靠,这他妈比第一次标记还疼!
我下意识就想挣扎,却被裴景牢牢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
冷杉更加暴虐地侵袭而来。
迷迷糊糊间,感觉自己要溺死在深不见底的冷杉林里。
……
不知过了多久,漫长的标记终于结束。
我两眼一黑,双腿一软就要往下倒。
裴景眼疾手快地接住了我。
他的手臂紧紧圈住我,俯身在我耳边轻笑:
「阿野,Alpha 的腰也能这么软吗?」
-10-
学校洗手间。
我打开水龙头,用凉水狠狠泼上脸。
靠,一点用都没有,脸上的温度还是降不下来。
抬头一瞥,镜子里的人,从脸颊到脖子都漫延着不正常的绯红。
不敢多看了,我在心里一个劲儿地骂裴景。
咬就咬了,还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干吗?
你的腰才软!你全家都软!
平时看着禁欲高冷,原来都是装出来的!
「我靠,你和裴景打架了?!」
背后突兀的声音吓了我一大跳。
回头一看,来人是陆楷。
他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你怎么浑身都沾满了裴景的味儿?你脖子上的咬痕又是咋回事儿?!」
对方痛心疾首,抱住我哀号:
「你被裴主席带走后,我就一直苦苦找你!」
「纪野啊,兄弟还是晚来了一步——打架就打架,姓裴的怎么还乱咬人呢?!」
我赶紧捂住他的嘴:
「我求你小点声——没打架,没打架!我们和好了!」
陆楷露出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他鄙夷道:「我就说,你俩每次吵架都跟小情侣一样,不出三天就和好。」
我心虚地把衣领往上拉,盖住那枚暧昧的印记。
陆楷心大,就没再管这茬事。
他拿出手机,转头就给我发了一个群聊天记录:
「明晚高中同学聚会,地点还在以前那个 KTV,你去不去?」
没等我应答,他又露出一个神秘的笑:
「我听说……阮宁也会去。」
我一时愣住了。
-11-
阮宁,我高中时喜欢过的 Omega。
那时正值青春期,大家刚分化完,啥也不懂,暗戳戳地都对异性感到好奇。
我也不例外。
阮宁是我的前桌,我本能觉得,他的信息素味道很好闻。
久而久之,就有了朦胧的好感。
于是我向他表白了。
一开始,他红着脸答应了。
我可兴奋了,回家就向裴景宣布了这个好消息。
对方沉默了很久,最后轻轻揉了揉我的头发,眼底又是那种我读不懂的情绪。
他说:「那太好了,阿野。」
谁知第二天,阮宁就惨白着脸来找我了:
「纪野,我们不太合适,还是算了吧。」
于是我的初恋就这么戛然而止了。
我哭丧着脸找裴景,对方倒是神色如常。
他难得放任我大醉了一场,我抱着他哇哇直哭。
从此我下定决心,智者不入爱河。
还是兄弟更香,这恋爱狗都不谈。
-12-
我给裴景发了条信息,问他去不去同学聚会。
犹豫了一下,又加了几条:
【听说阮宁也在,怪尴尬的。】
【小狗抓狂.gif】
虽然裴景曾经是我们的班长,但我并不觉得他会答应去。
他工作和学业都很忙,而且他喜静,厌恶嘈杂的聚会。
结果裴景一个电话就打过来了。
屏幕那头是他低沉悦耳的声音,像不疾不徐的风吹过杉林:
「等我,我陪你一起去。」
-13-
我和裴景出现在包厢门口时,里面的人齐刷刷看向我们。
女生和 Omega 们明显地兴奋起来。
暂时没发现阮宁的身影,我放心下来。
陆楷已经躺卡座里喝酒了,他得意地大声宣扬:
「看吧,我就说!只要纪野来了,班长肯定就会跟着来!」
「你们这帮 Omega 满意了吧?两个大帅哥哎!」
一群人哄堂大笑,还混有口哨声。
我倒不介意,我们班同学的关系都很铁,互损惯了。
裴景挨着我坐在卡座上,并没有阻止我点酒。
一般情况下,他是不允许我喝酒的。
但也有例外。
比如失恋,比如今天难得一聚。
酒过三巡,大伙儿的热情明显高涨起来。
唱歌、猜拳和摇骰子,我们嗨得不亦乐乎。
裴景没有兴趣参与,就静静地看着我玩。
可能是包厢有些闷热,我见他解开了衬衫最顶端的扣子。
他以一种非常舒展的姿态,手搭在我身后的沙发靠背上。
手里拿着一瓶啤酒,偶尔漫不经心地喝一口。
靠,不得不承认,我竹马真的很帅。
是那种英俊冰冷的帅。
光是坐在那里,灯光一打,侧颜就像一幅名贵的古典画。
可能是微醺上头,我忍不住有些愣神。
我们挨得很近,大腿紧紧贴着。
对方的热度透过布料,源源不断地传递到我身上。
莫名有些口干舌燥。
腺体开始发热,脑袋晕乎乎的,像发烧一样。
很奇怪,自从被裴景标记后,我对他的依赖度就直线飙升。
就像现在一样,想凑过去,想亲他……
停停停!
纪野你在瞎想什么!
我被自己吓了一大跳,赶紧灌了一大口酒压惊,反被呛得直咳嗽。
裴景立刻直起身,轻轻顺着我的后背安抚。
完了,他一碰我,我就更想扑过去了。
我慌得不行,借口上厕所,飞也似的逃走。
在洗手间,我拼命用冷水扑脸。
清醒一点啊纪野!那是你兄弟!
水珠濡湿了我的头发,正当我烦躁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纪野,好久不见。」
我愣住了。
回头,阮宁正朝着我笑,笑得很甜。
-14-
走廊里,我和前初恋相对无言。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阮宁先开了口。
他的声音还是和以前一样软:
「蓝发很适合你,特别酷。」
「谢谢。」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揉揉头发,「裴景也这么说。」
阮宁的脸色却光速变差了。
他嗫嚅了一会儿,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纪野,当初我拒绝你,是有原因的。」
我以为他还在为当年的事情感到愧疚,于是摆摆手:
「都过去很久了,没关系的……」
「纪野,不是的!我是喜欢你的!」阮宁有些着急,语速都快了起来,「我现在也还喜欢你!」
「我想和你在一起,但我不敢!当初裴景来找过我!」
裴景?关裴景什么事?
我皱起眉头,阮宁却不吱声了。
他绕到我身后,声音都在抖:
「你的后颈……裴景标记你了?」
我靠,我明明用抑制贴遮住了!
等等……他怎么知道是裴景?
阮宁突然抓住我的手臂,有些急切:
「裴景是 Enigma 这件事,已经传开了。」
「纪野,我姐姐在第二性别研究所工作,她的研究对象就是 Enigma。」
「Enigma 的信息素,是致瘾的!很多时候,你不是自愿的!裴景可以用信息素引诱你!」
不是,话题怎么又绕到裴景身上去了?
阮宁一激动,身上的信息素就开始乱飘。
是桃子味儿的,以前我很喜欢。
但现在我却觉得发腻,有些难受。
脑袋又开始晕了,呼吸变得急促。
裴景……好想要裴景的信息素。
阮宁仍在喋喋不休,这让我更头痛了。
「纪野,你要小心裴景!他太可怕了,他目的不单纯!」
「你还记得,当时我拒绝你后,你喝醉了吗?」
「我当时想去找你ẗū₌,就看见裴景抱着你,他扯开了你的衣领,他在……」
阮宁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一脸惊恐地看向我身后。
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把手搭在我的后颈上,正隐晦地搓揉着。
是熟悉的冷杉气息。
耳边传来裴景低沉的声音,语调有些冰冷:
「抱歉,我家阿野有些不适。」
「我来带他回家。」
-15-
这根本就不是普通的易感期。
高热,昏沉,鸢尾花香甜得让人害怕。
我都不清楚自己是怎么被裴景塞进车里,又是怎么被他抱回家的。
只知道紧紧揪住对方的衣领,声音都带上哭腔。
「信息素,我想要你的信息素!」
裴景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手覆上我的后颈,不紧不慢地摩挲着。
他神色平静,眼底却翻滚着浓烈的情绪。
「阿野,被 Enigma 标记过的 Alpha,会进入类似 Omega 的特殊时期。」
「嘘,没关系的,只要再获得一点 Enigma 的信息素,就能缓解了……」
冷杉轻轻勾缠住鸢尾,像某种隐秘的邀约。
对方紧紧盯着我,声音很轻,像在哄诱即将得手的猎物:
「只要接吻,就能获取信息素了……」
-16-
我是被窗外清脆的鸟啼声吵醒的。
迷迷糊糊地睁眼,发现自己躺在裴景的床上。
哦,想起来了,昨晚不舒服,被对方带回了家。
然后干什么来着?
好像是缠着裴景要信息素,又接了一个吻。
……等等?!
我从床上弹起来,吓得整个人都清醒了。
靠!我他妈和好兄弟接吻了?!
我「啪」地就打了自己一巴掌。
纪野,你糊涂啊!
兄弟你也敢碰!
做贼一样摸到客厅,发现裴景人不在,只留了一张纸条。
大意就是他帮我请了假,他先回校处理一些工作,稍后再回家。
他不在我就放心了,我的脸烫得厉害,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我连留在饭桌上的早餐都没吃,火速掏出手机发帖求助:
【崩溃!男大和竹马意外接吻该怎么办?!】
可能是标题过于炸裂,没一会儿就来了个热心网友戳我私聊:
【细说,怎么个意外法?】
我像捉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赶紧把来龙去脉给对面捋了一遍。
对方沉默了很久,半天才回复:
【你确定这是意外?不是你竹马蓄谋已久?】
【正常人当然都选标记这种安抚方式啊,接吻太特么暧昧了】
【综上,我感觉你竹马对你的想法不是很单纯嗷……】
什么?这是在质疑我和裴景长达二十年的纯洁兄弟情吗?
我不能忍,噼里啪啦打字,细数我和竹马多年来的桩桩件件。
比如他会耐心帮我挑走拉面里讨厌的葱花。
比如他会风雨不动地去现场观看我的每一场球赛。
比如我一句想他,他就会立刻中断在海外分公司的会议,订最早的航班飞回来见我。
比如他所有密码都是我的生日,连手机锁屏都是我照片。
比如……
我没能比如完,因为对方直接打断了我,然后火速下线:
【够了,网友是什么很下贱的人吗?我是你们 play 中的一环吗?】
ţŭ̀ₙ【兄弟,如果你不是来炫耀的,那我要提醒你一句——】
【一段关系里,只有被偏爱的人,才以为这是纯友谊。】
-17-
我盯着网友变灰的头像,一时有些茫然。
被偏爱的人?
我才意识到,一直以来,我都没有认真审视过我和裴景的关系。
裴景对我意味着什么?
是极度依赖的哥哥,是朝夕相处的挚友,是我非常珍视的重要之人。
那裴景又是怎么想的?
心跳突然加快。
情不自禁回想起昨晚的情景。
耳边是他低沉的气声,灼热呼吸暧昧交融,仿佛要被他揉碎进怀里。
眼前浮现出他深邃的双眸,底下是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绪。
某个隐隐约约的答案,在心中不安地沉浮,即将呼之欲出。
……够了,有些害怕,我不敢追究。
哪有这么复杂,竹马就是竹马,一定是我想多了。
我搓了搓脸,低头一看,身上穿的还是裴景的睡衣。
型号比我大了一圈,过长的衣袖和裤脚,都被人很仔细地挽上了。
布料还隐隐残留有冷杉的气息。
这清冽的香气让我脸红心跳,越来越慌。
不行,我要赶紧去换一套。
这房子是裴景特意买在学校附近的大平层,我经常跑过来蹭住,衣帽间里有我的衣服。
我在柜子里挑挑拣拣,想翻出我的卫衣。
手往深处一探,却摸出来一本泛黄的笔记本。
竟然是裴景的日记本。
-18-
我忍不住挑起眉头。
裴景竟然还会写日记?
好奇心压过了心头的那一点不安,我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翻开。
反正好兄弟之间不分你我,我这是在关心竹马的精神世界。
前几页还比较正常。
【阿野今天输了球赛,心情很不好。但很好哄,请他吃了冰淇淋,嘴角又扬起来了。】
【分化了。阿野是 Alpha,信息素是鸢尾花,很好闻。】
【阿野总是在看他的前桌,一个叫阮宁的 Omega。心烦。】
我看得津津有味,一页页往后翻。
但越往后就越不对劲儿,流畅有力的字迹逐渐变得潦草。
【不自量力。想和阿野在一起?如果还想留在这个学校,那就收下这笔钱,滚远点。】
【阿野喝醉了。就这么喜欢他吗?快疯了,一直在咬他的后颈,却始终无法标记。】
【阿野,你好笨,你知道我每天晚上……】
【快要控制不住了……想把你藏起来,想弄哭你……】
字迹异常狂乱,最后一句话没有写完,洇出的墨水染黑了大半张纸。
【阿野,我爱你爱到要疯了——】
-19-
我几乎是落荒而逃,甚至顾不上掉落在地的日记本。
头脑一片混乱,手机里几十个未接来电,全是裴景打过来的。
我知道他已经发现不对劲了。
不敢面对,干脆直接冷处理。
心乱如麻,我亟需找一个人聊聊,任何一个都行。
正因如此,当阮宁发来信息,问我要不要见一面时,我同意了。
-20-
阮宁挑选的会面地点,是一家清吧。
我心烦意乱:「阮宁,你什么时候发现他不对劲的?」
对方叹气,轻轻抿了一口酒:
「太明显了,他这么冷漠的一个人,眼睛却总是追随着你……」
「总之,离裴景远点,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我听着不太舒服,正色道:「请不要这么说他。」
阮宁放下酒杯,神色复杂:
「事情都到这种地步了,你怎么还是这么维护他呢……」
「说实话,你对裴景究竟是怎么想的?」
对方紧紧盯着我,质问的话让我心慌。
「纪野,你是不是喜欢裴景?」
这句话砸得我头晕目眩。
怦怦,怦怦,我又听到了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我掩饰般抓起桌上的酒杯,仰头就是一口闷。
酒有些烈,醉意顿时上头。
我抱住头,有些迷茫:「我,我也不知道……」
发现日记本的那一刻,我到底在想什么?
我在害怕,但又不是怕裴景。
我好像在害怕,心底的什么东西,就要生根发芽,突破禁忌了。
似乎从很久以前开始,我对裴景就有种异样的,懵懂的感觉。
摸不透,说不清,干脆就把它压在箱底。
现在,裴景捅破了那层窗户纸,我被迫正视这种模糊的情感。
可是好难受,好害怕,只想逃避。
头疼欲裂,我闻到了浓郁的桃子味道。
是阮宁,他在向我释放信息素。
「纪野,如果你不确定的话,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阮宁越靠越近,声音像在引诱。
「说不定,你会更喜欢和 Omega 在一起的感觉……」
桃子味甜到发腻,我头晕脑涨。
不喜欢,我不喜欢。
我想念裴景,我想念那种淹没在杉林的感觉。
……等等,附近好像有冷杉的存在!
在阮宁即将吻上我的那一刻,我如梦初醒推开了他。
瞬间抬眸,我看到站在清吧门外的熟悉人影。
果然是裴景。
他紧紧盯着我,晦暗眼底掀起一场风暴。
嘴角却勾起一抹苦涩的笑,随后转身,头也不回地隐没在夜色中。
-21-
我匆匆向阮宁致歉,撒腿就往裴景离开的方向跑。
街道上人头攒动,我费力地在行人中穿行,却怎么也追不上对方。
我心急如焚,想喊他的名字,喉咙却紧得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越走越远,直到隐匿在无际人海里。
在裴景消失的那一刻,心底久久压抑的情感,突然喷薄而出。
喜欢!是喜欢!
所有那些模糊的、懵懂的感觉,都在此刻拨云见日。
从来没有这么确定过,我喜欢裴景。
但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我们可能连朋友都做不了。
我浑浑噩噩地离开人群,侧身躲进一个隐蔽的巷子里。
贴着墙面慢慢蹲下,我把头埋在臂弯里。
心好疼,连带着指尖都在发麻。
这才明白,高中时和阮宁的露水情缘,只能算是过家家。
真正的失恋,会让人痛到连呼吸都困难。
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
靠,好他妈丢脸,某 Alpha 因为失恋而蹲在墙角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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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景蹲下把我抱进怀里时,我正哭得天昏地暗。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阿野,我还没哭呢,你倒先掉起眼泪了。」
我泪眼婆娑地抬头,发现是裴景后,哭得更厉害了:
「走啊,干吗不走远点!」
「头也不回的,喊你又不听,还管我干吗?!」
裴景很温柔地,拭去我脸上的泪水:
「怎么可能不管呢……一个醉酒的小哭包,真走丢了怎么办?」
我突然很难过,眼睛红红地问他:
「裴景……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对方揉揉我的头发,眼底难掩疲色:
「阿野,光是爱你,我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每天都在拼命控制自己,不要伤害你,不要强迫你,不要让日记里的肮脏想法成为现实……」
「因为我爱你,我更希望你是一个永远自由且快乐的 Alpha。」
「可我真的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
裴景苦涩一笑:
「所以,你觉得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心脏开始绞疼, 又是这种即将失去的恐慌感。
突然想起某个久远的夏日傍晚,裴景揉揉我的头发,和我说再见。
他身后是漫天的晚霞,那一刻,强烈的不舍与迷茫席卷了我。
不要再见,我讨厌说再见。
我才不ẗŭₒ要做一个胆小鬼, 只能在余生中后悔着错过。
于是我紧紧揪住对方的衣领:
「凭什么不能做朋友!男朋友也是朋友!」
然后不管不顾地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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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后悔了!
Enigma 的易感期恐怖到离谱!
就不该主动撩拨的, 裴景他妈都快疯掉了!
躲在床角落, 我捂着后颈, 牙齿都快咬碎了。
「你够了!说好的只标记一次呢?!」
裴景虔诚地吻我, 哑着声音哄我:
「乖, 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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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裴景的恋情曝光, 始于一张被偷拍的照片。
背景是球场旁的林荫绿道,裴主席搂着一个蓝发 Alpha 的腰。
似是有所察觉, 他的视线紧紧盯着镜头,眼神冰冷得让人不寒而栗。
学校论坛立刻沸腾, 高楼迅速盖起。
【卧槽!这个头发的颜色,光看背影都能解码了……裴主席和篮球队的纪少?!】
【服了,全校最帅的两个 EA 内部消化,本 O 哭晕在厕所!】
【纪野出了名的野啊,好奇裴神是怎么拿下他的?[doge]】
【裴主席这个满是独占欲的眼神!某人晚上要遭老罪了, 哈哈哈!】
【竹马党举大旗, 爽了!】
……
帖子热度高得离谱,我的社交软件更是直接被信息轰炸。
我看着大小群聊里清一色的玫瑰花和 99,头皮发麻。
「还是不想公开吗?」裴景垂眸看我, 揉揉我的头发, 「要不要我联系管理员, 删掉帖子?」
话虽如此,我知道他肯定不舍得删。
确认关系以来,他一反常态, 平均每天三条朋友圈。
句句不离「男朋友」, 然后配图特别「不经意」地露出我的一点蓝头发。
出门永远寸步不离地守着我,还故意把信息素沾我身上。
导致有一次篮球赛,对手破口大骂,说我故意秀恩爱扰乱军心……
说实话,我一开始不ŧū́ₕ愿公开, 只是想减少一些麻烦。
那现在也没有这个必要了。
忐忑了一会儿,决定也向家里人坦白。
老妈接到电话时,她正和裴景的母亲在欧洲逛珠宝展。
她的声音听上去很蒙:
「啊?我们两家人都以为, 你们高中就在谈了啊?」
……好吧。
电话那边, 她的声音又高了八个度:
「你们做好防护措施啊!Alpha 也能怀孕的!」
我吓得立刻挂断电话。
太晚了,我转头就撞进裴景满是笑意的眼睛里。
一只手抚上我的小腹,轻轻摁了一下。
他俯身贴上我的耳际, 声音压得很低:
「我也想知道……要几次才能怀上呢?」
脸都在烧, 我气得立刻拿ŧṻ⁽起枕头砸他。
但最后还是一起滚倒在床上,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
迷迷糊糊间,我听到裴景沙哑着声音说爱我, 爱到要死了。
嗯,我也爱你。
我们会彼此相爱,直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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