缱绻的报复

傅明州当了我三年的上门老公。
我也折磨了他三年。
当我开始有点儿喜欢他时,我家破产了。
从此这个男人报复般,在我身上有使不完的牛劲儿。

-1-
我后背的蝴蝶胎记栩栩如生,全校男生争抢着想一睹它的风采。
然而我只对校草傅云初感兴趣。
在我眼里,校花配校草、富家千金嫁豪门少爷理所应当。
可一夜醉酒,我和班里成绩最差的贫困生滚了床单,还被记者抓拍。
我爸为了公司名誉,无奈提出让他做上门女婿。
我认定傅明州是为了我家的钱,算计玷污了我,因此婚后变着法地折磨他。
比如不许他上床碰我,让他睡卧室地板……
再比如把他送我的生日礼物随手丢给路边乞丐……
又或者脾气上来,故意把水泼在他脸上……
哪怕我生病,他衣不解带地照顾我时,我也要趁机嘲讽他几句。
傅明州说来也怪,无论我和家里人怎么作践他,他永远都是一副温和寡言的模样。
我闺蜜说他这种看似没有脾气的人,其实最可怕。
我很赞同,越沉默,越隐忍,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
可我还是逐渐沦陷在他的温柔之中,忍不住动了心。
三年的时光有太多变数。
我家破产了,而傅明州成了京城新贵。
我家大部分财富是我爷爷那一代积累下来的,而我爸是那个「不怕富二代花钱,就怕富二代创业」的富二代。
接连投资了几个大项目后,我家水灵灵地赔光了钱并负债一千万。
从大别墅搬到老破小那天,是我和傅明州的结婚三周年纪念日。
我用身上最后一笔钱买了枚戒指,打算作为纪念礼物送给他。
我想对他表白心意,以后好好过日子。
他公司的前台小姐见我来了,目光有些鄙夷。
毕竟全京城都知道我对傅明州不好,这也是我第一次主动来找他。
如今我落魄了,而他这位我们全家都瞧不起的上门女婿,悄悄成立了公司,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在市中心买下一整栋楼办公。
这个节骨眼我巴巴地过来,颇有几分耐人寻味的意思。
在她冷漠不耐的态度中,我跑进了傅明州的办公室。
等待我的是一纸离婚协议书。
傅明州接了个电话,话筒里隐约传来他兄弟的嬉笑。
「为你庆祝白月光回国,今晚老地方不见不散。」
那一刻,我的脸上火辣辣地疼,胸口也像被一只大手扼住般闷得难受。
我早该想到的,谁会喜欢一个经常折辱自己的人呢?
不过从小娇养的我自尊心强,状若无事般地接过离婚协议书,利索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挂断电话,他温凉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
「外面下雨了,等会儿让司机送你回去吧。」
他用沉静的目光注视着我,和平常一样体贴周到。
可他再也不是那个任我欺负的上门老公了。
我没资格怪他什么,也没资格分他的财产。
这都是他凭自己的本事和努力得来的,没用过我家一分钱和任何人脉。
我欺压了他这么久,换作旁人应当羞辱报复我才是,连我都这么觉得。
可是他没有。
我一时间有些无地自容。
我连忙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说完,我有些慌乱地开门要走。
身后传来了他淡淡的询问:
「你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藏起手上的礼物,摇摇头:「没有。」
然后就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办公楼。

-2-
淋着大雨回到家,我胡乱地冲了个澡又匆匆地出门。
毕业之后我吃不了朝九晚五的苦,爸妈也乐意养着我,所以我一直没有上班。
这导致了我缺乏工作经验,投的几份简历都石沉大海。
家里的电话都被催债的打爆了,我心一横决定脱下孔乙己的长衫,去会所当酒水推销员。
星海是当地最高档的会所之一,我以前是这里的常客。
这里的客人出手大方,一晚上动辄就是成千上万的小费,也能暂缓一下我的燃眉之急。
今晚是我上班的第一天。
会所经理念在以前的情分,特意让我负责六楼的 VIP 包厢。
好巧不巧地,推开第一扇包厢门就看到了傅明州。
我心里有些不爽,他以前从来不会到这种地方,结婚三年都是一副贤惠好男人样。
甚至他还很抵触我来这里玩,每次都要想方设法地阻拦,说这种都不是正经地方。
现在他自己慵懒地靠在 C 位,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衬衫还开了两颗扣子,露出性感的锁骨。
呵呵,果然男人有钱就变花。
六楼的冷气不要钱似的吹,我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在场的所有人瞬间将目光看向门口,包括傅明州。
我尴尬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早知道他在,我就不来了。
就在我推着酒水车若无其事地要溜走的时候,一声口哨吹起。
「呦,这不是林家大小姐吗?怎么,来这里喝酒啊?」
我扫视了一圈,才发现这里的人大部分都是我之前的酒肉朋友。
宋璟文朝我吐了口烟圈,笑眯眯道:
「你身上这套衣服是哪个牌子的限定款啊,怎么长得这么像工作服呢?我没眼花吧。」
傅明州在位置上静静地看着我,我的脚趾ťũ⁺要抠地了。
算了,反正脸也丢完了,多赚点钱才是正事。
我扬脸一笑:
「真巧啊,我在这里上班呢。大家喝得高兴,照顾一下老朋友的生意啊?」
宋璟文俯身凑近我:
「啧啧,这还是当初那个目中无人的林大小姐吗?几个月不见,怎么寒碜成这个样子了?」
房间内的人哄堂大笑,幸灾乐祸地盯着我。
除了傅明州。
可他那无动于衷的高位者姿态,远比这些嘲笑更让我难过。
我扯了扯嘴角:「宋少爷阔绰,要不要开两瓶黑曜 Martell 啊?想必十万块对你来说洒洒水而已喽。」
这些人以前跟在我身后一口一个姐的,如今都跑来巴结傅明州了。
他们大概认定傅明州恨我,所以个个踩我来讨好他。
宋璟文脸色一黑,随即眼珠转了转,邪笑道:
「酒就不用了,我看林大小姐现在落魄成这样,还真想好好照顾一下你呢。」
说着,他甩出张卡扔在桌面上。
「今晚让老子玩玩,把我伺候舒服了,这十万块钱就赏给你。」
房间内又是一阵哄笑,还夹杂着暧昧的口哨声。
「好啊,我陪你玩。」
我拿起桌上的卡收了起来。
宋璟文一愣,然后眼睛一亮,上来就要搂我。
我挥手挡开,笑了笑:
「不过你都叫我林大小姐了,我可是金尊玉贵的。
「这十万块钱只够我陪你喝一杯。想要我陪你睡觉,拿一千万出来。」
他们宋家只是个三流豪门,家里管得也严。
以前出去玩让他拿几万块都磨叽,一千万那是不可能的。
果然,宋璟文脸黑了:「你也配?」
我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拿区区十万块来玩女人,宋少爷就这点实力?」
他的狐朋狗友在一旁凑热闹:
「就是啊璟文,怎么说她都是曾经的大小姐,这颜值、这身材也够顶。」
一直静静坐着的傅明州忽然开口:
「你们都出去。」
他表情淡淡的,话冲着刚才那些闹腾的纨绔说出来。
宋璟文那群人不敢惹他,纷纷起身往外走,眨眼间包厢里就只剩我和他。

-3-
傅明州漆黑如墨的眸子盯着我:
「真这么缺钱?」
我推着酒水车转身:
「傅总何必明知故问。我要去上班了,再见。」
「一千万。」沉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见我疑惑地回头,他顿了顿补充道:
「我给你一千万,你陪我一个晚上。」
他的话一字字凿在我心上,我的眼睛蓄起水雾。
傅明州真的恨我了吗?和他们一起来羞辱我。
他有了放在心尖上的白月光,而我是一个令他厌恶蒙羞的前妻。
我冷冷地出声:「想都别想,钱多没地方花就捐了吧。」
傅明州脸上生出一丝狠戾,他走上前攥住我的手腕:
「姓宋那小子可以,我为什么就不可以?」
他的神情看起来有些可怕,这还是我熟悉的傅明州吗?
他原来在我面前的温顺都是蛰伏隐忍吧。
我无奈道:「一千万你真有,他没有。」
傅明州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点儿,可很快他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目光阴沉。
「如果是傅云初,你就答应了吧。是不是在你心里,我永远都比不过他?」
这个男人有点自卑啊……
说实话,傅云初这个人我已经忘得七七八八,当初也只是大小姐的眼高于顶而已。
真的很喜欢他吗,好像也没有。
我打量着眼前的傅明州,眉目深邃,挺鼻薄唇。
他生得很好看。
还记得新婚之夜,我挑着他的下巴:
「你也就这一副皮囊还能取悦我,其他方面和傅云初没法比。」
大学时期,他总是沉默寡言地坐在最后一排,成绩倒数,班级活动也鲜少参加。
而傅云初学习、运动样样都好,拉得一手优美的小提琴,还是学生会主席。
可现在看来,如果傅云初是耀眼的钻石,而傅明州就是价值不可估量的美玉。
我想起曾经的话,不免有些心虚。
「傅云初虽然很优秀,但你……」
「够了,闭嘴。」
他手掌扼住我的脖颈,眼睛红红的。
我剩下的半句「比他更好」被打断后,生生地咽了下去。
看他这么生气,我抿紧唇不敢再说什么。
傅明州自嘲地一笑,松开我点了支烟。
猩红点点,烟雾缭绕中,他轻笑着看向我:
「成为我的情人,价钱随你开。」
我的心狠狠一跳,蔓延出股股酸楚。
一边是负债千万的生活重压,一边是挥霍无度的奢华享受。
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可我喜欢上了傅明州,我不愿做他和心上人的第三者,也不想当他泄愤的肉体工具。
以这样的方式留在他身边,我会很痛苦。
我摇摇头:「什么时候去领离婚证?」
傅明州骤然冷了眼神,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
「滚出去。」
本想好好地和他告个别,可碰上他酒精上头的疯样子,我默默地推门而去。

-4-
天蒙蒙亮时,我才下班。
家附近的巷子口别着几辆面包车,还有几个踩着烟头的混混蹲在那里。
我心中不安,抓紧包包快走回家。
我爸被揍得鼻青脸肿地躺在地上,领头的黑老大扬言要剁掉他两根手指。
我妈披头散发地坐在掉了墙皮的阳台上,哭着说要跳楼。
我冲进去拉住她,对黑老大说:
「这位大哥,我们又不是惯常欠钱不还的无赖,实在是情形所迫。你这样带人来闹事影响我们的工作社交,我爸妈还怎么筹钱还给你们?」
黑老大把脚从我爸身上移开,朝我走过来。
我强装镇定与他对视,他朝我脸上吐了口烟圈:
「小妹妹,我不闹事你们就能还上钱?那可是一千万,你Ŧŭ⁽爸妈做保洁要多久才能还上?」「我看你还有几分姿色,要不要考虑出去卖啊?」
他色眯眯的眼神在我身上转来转去,在我心头打下耻辱的烙印。
我攥紧拳头:
「你难道没听过一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吗?一周之内我会还钱给你们。刚才在门口我已经报警了,马上从我家离开。」
黑老大狞笑着,用刀背拍了拍我的脸:
「那咱们就一周后见,到时候还不上钱我就打断你爸的腿,把你和你妈卖到国外地下赌场。记住了哦~
「兄弟们,撤。」
他们走后,我虚脱地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
我爸一瘸一拐地在屋里翻来翻去,我问他做什么。
「闺女,咱们收拾收拾东西跑路吧。」
我叹口气:「你想到的人家早就想到了,家附近有人监控。」
我妈抹了一把泪,将希冀的目光投在我身上:
「你去求傅明州帮帮咱们,好不好?」
我爸皱眉:「那怎么可能?男人最要面子了,别忘了咱们家之前是怎么对他的。他不落井下石都谢天谢地了。」
我妈反驳道:「那也未必,他以前对月月那么好,而且到现在都没跟月月离婚,八成是真心爱咱们女儿。」
我扯扯嘴角,他们还不知道我已经签下了离婚协议书。
不过刚才我张口说一周内还钱时,脑海中的确下意识地想到了那个男人。
也许是潜意识贪恋他曾经给予的温暖。
也许我骨子里就是个卑劣的、势利眼的坏女人。

-5-
我拿起手机要傅明州打电话,又想起自己昨晚那么干脆地拒绝了他。
万一他生气了,反悔怎么办?
思来想去,我从衣柜里拿出一套睡衣换上。
黑色的半透明薄蕾丝款,半遮半掩地包裹住前凸后翘的身体。
我的睡衣都是卡通图案居多,唯一的这件还是跟闺蜜逛街时,她撺掇我买的。
那天我趁傅明州不在家,在卧室里试穿。
可他突然返回来取东西,推门而入后的眼神滚烫灼热。
我现在还记忆犹新,那种赤裸裸的、没有遮掩的欲望,想要把人拆骨入腹般可怕。
我害怕他那种炙热骇人目光,后来就再也不敢穿了。
我不知道傅明州现在的住所,便去他公司的地下停车场守株待兔。
晚上九点钟,傅明州一身黑大衣,迈着长腿朝车子这边走来。
我拦住了他:「傅明州,我有话对你说。」
「上车。」
我乖乖地拉开车门,他又蹙眉道:「过来坐副驾。」
上车后,我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脸红心跳十分窘迫。
「那个,你可不可以……」
傅明州侧头看着我,手搭在方向盘上,滑落的衣袖露出半截骨节分明的手腕。
对视上他沉沉如水的目光,我怎么也没有勇气把话说完。
心一鼓,我直接脱下了外套。
里面的风光就这样暴露在他眼前,一览无余。
在傅明州黑沉的眸子紧盯下,我张了张口吐出剩下的半句:「给我一千万。」
他眼中的情欲褪去了少许,嘴角挂着嗤嘲:
「如果不是为了钱,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找我?」
我心脏钝疼,可又反驳不出什么,他说得没错。
我伸出手臂勾到他的脖颈,仰头凑了上去:
「可你现在有很多很多钱,不是吗?傅明州。」
他敛着眉眼,眸色越来越暗。
在我略显生涩的撩拨下,他忽然搂过我的腰,将我压在座椅上:
「如果今天是别的男人借钱给你,你是不是也愿意这样取悦他?」
我有些烦躁,男人怎么就这么难哄呢?
见我沉默,傅明州的目光又阴沉几分。
我想了想,捡些好听话对他说:
「不是,我只想到找你要钱了,别的男人从来没有想过。」
这句是真的。
傅明州眉眼舒展,猛地低头吻上了我。
从他极尽缠绵的节奏中,我能感受到他的心情明显好了不少。
大手游离,我很快面色泛红,冒出的细密汗珠将额头碎发浸得乱七八糟。
我喘着呼吸,哼哼唧唧道:「别……先回家。」
傅明州勾唇嗤笑:「就这点能耐?」
我手指抵滑在他胸膛,愤愤道:「不如傅总有本事。」
傅明州捉住我不安分的小手,声音沙哑得厉害:
「坐稳,我们回家。」

-6-
傅明州的车在一栋法式别墅前停下。
我有片刻恍惚,这是我从小生活到大的地方。
家里破产后这栋房子被拍卖了,没想到背后的神秘买家竟然是他。
他带我回到曾经共同生活了三年的房间。
刚进门,傅明州就把我抵在门板上疯狂地亲吻。
「林翩月,我很早就想对你这样了。」
我仰头轻喘,任由他褪去那片睡衣,将我抱起来放在柔软的大床上。
迷迷糊糊间腿心刺疼,我紧皱眉头,心中闪过一抹疑惑。
三年前我喝多的那次,我们不是已经……
不容我分心,游走的思绪便被撞了个支离破碎。
傅明州的热情夹杂着幽怨的报复,一波又一波,像是有着使不完的劲儿。
到最后我都不记得折腾了多久,才被他拥在怀里沉沉地睡去。
睡梦中我感觉燥热,便稍稍挪动与他拉开距离。
可傅明州很快又贴上来,胳膊还更收拢了几分。
我推了几下,他干脆把我整个人都圈在怀中。
傅明州这个倔样让我想起很多往事。
刚结婚那会儿,我和朋友聚会。
玩到真心话大冒险的时候,我被惩罚和另一个男生喝交杯酒。
闺蜜洛洛起哄拍了照片,还发到朋友圈里。
没一会儿会所门侍就上来敲门,说我老公要进来找我被拦下了,然后他就等在门口不肯走。
朋友们听到纷纷开起了我的玩笑,说我是「夫管严」,让我很没有面子。
我去门口赶他走,可无论我怎么打骂,他都倔强地不愿意离开。
无奈我只好让他跟着我去了聚会,可只要我一跟异性有什么接触,他就在一旁用黑沉的眸子盯着我。
我又气又觉得好笑,最后带着他Ṫű̂ₙ早早离场。
还有一次我独自去澳洲旅行,在集市上看到一只别致的木马摆件,特别喜欢。
摊主是个胡子花白的老头,跟我说木马已经被一个客人订走了。
我带着遗憾回了酒店,结果晚上摊主找过来,说客人不要那个木马了,我高兴地买下了它。
回国后我把木马摆件放在琴房,还为它专门做了个水晶台。
后来邻居哥哥来我家玩,也看上了这个小木马。
他帮过我几次小忙,我就打算忍痛割爱把木马送给他。
谁知傅明州那天不知道抽什么风,摔坏了那个木马摆件,还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手滑了」。
我听着他轻飘飘的敷衍,毫无歉意可言,气急败坏之下罚他到院子里站一整夜。
本意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可后半夜忽然下起了雪。
第二天我起床的时候,他还雕塑似的站在院子里,头顶、肩膀都积上了薄薄的雪。
我心里堵得慌,骂他:「你是木头吗?怎么不知道进屋躲躲?」
我只是骄纵,心还没那么狠。
等我睡着了他回屋休息,我也不会上纲上线地去较真。
可他就是这么倔,硬生生地在雪天站了一夜。
傅明州长长的睫毛也淋了雪色,漆黑如墨的眸子倔强地与我对视,看得我心慌。
想起那些往事,我抬手轻轻地描了描他睡去的眉眼。
傅明州怕是这辈子都不会爱上我了。
我的暗恋遥遥无期。

-7-
这几日我疲惫不堪,加上昨晚没有节制的情事,一直睡到次日下午我才醒过来。
屋内已经没有了傅明州的身影,估计去公司了吧。
我拿起手机,上面多了几条未读消息和电话。
爸妈说傅明州已经帮我家还清了债务,还给他们购置了一套新房产。
我妈发来一条语音:「闺女,明州人真的很不错。以后你别再欺负他了,夫妻之间好好相处。」
「夫妻」一词格外刺眼,是我不想好好处吗?
还说什么欺负呢,我那个贤惠温柔的老公已经要和我离婚了。
越想越不痛快,我一脚把被子踢下床。
香槟色床单上一抹殷红跃入眼帘,我心惊,赶紧又拉起被子挡住。
怎么回事?难道这是我的第一次?
傅明州推门进来,见我醒了,嘴角噙着一抹戏笑:「下楼吃饭ťũₕ了。
「实在太累的话,说几句好听的我也可以抱你下去。」
我揪着被角,问出心中的不解:
「傅明州,三年前醉酒那晚,我们到底有没有发生那个?」
「没有。」他果断地回答了我。
我猛然直起了身体:「那你当时为什么不跟大家说清楚?」
傅明州看傻子似的瞥了我一眼:「孤男寡女睡在一张床上,解释了谁信?」
「那你可以跟我爸妈说啊,这样就不用入赘我家了。」
他走过来撑起手臂俯视我,眼神起了冷意:「后悔和我结婚了?」
我小声嘟囔道:「你是不是有毛病?」
要后悔的人不应该是他吗?被我作践欺辱了那么长时间。
他欺身而上,将我压倒在身下吻了上来:「谩骂金主,罚你再来一次。」

-8-
临近傍晚,我才吃上今天的第一顿饭。
傅明州给家里的佣人放了假,自己下厨做了满满一桌家常菜。
煎到双面金黄的银鳕鱼、鲜嫩爽口的小炒青菜、热气腾腾的板栗排骨……
这些都是我「爱吃的,婚后三年他经常给我做。
我夹了一筷子塞进口中,认真地道了声:「谢谢。」
傅明州为我盛了碗汤递过来:「嗯,懂事了不少。」
我脸微微发烫,自己以前好像确实挺不懂事的。
而傅明州总是默默做事的那个,一个人包揽了做饭、洗碗、帮我整理衣物……
还有吹头发。
我的头发浓密及腰,洗完澡嫌麻烦从来不吹。
每天晚上傅明州都会让我躺在他腿上,耐心地帮我把长发一点点地吹干,再涂抹上护发精油。
刚开始我觉得他事多,他坚持说女孩子湿发容易头痛,后来渐渐地我也习惯了。
这一次,我用完餐自觉动手收拾碗筷。
傅明州放下手中的杂志,起身道:「笨手笨脚的,打碎了怎么办?还是我来吧。」
我气鼓鼓道:「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了一无是处的废柴?」
傅明州挑挑眉,哼笑道:「难道你不是吗?」
他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这个时候电话「哔啵哔啵」地响了起来。
我替他拿过来一看,屏幕上跳动着「白月光」的备注。
傅明州擦擦手走过来,从我手中抽走了手机。
我看着他眉眼温和,语气也是细声细语的,比最近对我的态度好多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待他挂了电话,我忍不住质问:「她是谁啊?」
傅明州低头凑近我,笑了笑:「吃醋了?」
我生怕他借故嘲笑我,马上道:「你爱跟谁好跟谁好,我无所谓啊,随口问问而已。」
傅明州眸中闪过某种低落的情绪,声音也寡淡了:「我有事要出门一趟,你待在家里别乱跑。」
我闷声道:「哦。」
他大手揉了揉我的头顶:「乖。」然后便换衣服出门了。

-9-
傅明州走后,我趴在床上用笔记本电脑浏览招聘网站。
还是要找个工作才行,我现在没有当米虫的资本了。
正盘算着未来,闺蜜洛洛打来电话说她已经下飞机了。
前两年她到法国进修视觉艺术设计,如今毕业了打算在国内发展。
洛洛约我待会儿到酒吧嗨皮,我有些犹豫。
傅明州很不喜欢我去这种场所,我怕他不高兴。
可又转念一想,他出门和白月光约会,我在家像个望夫石一样等着他,没天理啊!
一见面,洛洛就扑过来给我一个熊抱。
「月月,你家怎么回事啊?我这里还有些存款,你先拿着用。」
我推回了她递给我的卡:「傅明州已经帮我家还清债务了,以后我会好好努力工作的。」
洛洛也是个可怜人。
阿姨去世没多久她爸就再婚了,后妈作妖加上她爸重男轻女,她的日子过得也不富裕。
「看来他也不是那么讨厌嘛,关键时刻还算讲义气。」
我咬着吸管:「他很好,不过我们准备离婚了。」
「离婚?刚发达就抛弃老婆,这算他给你的分手费吗?我就说这混蛋不安好心,当初毕业聚餐咱们明明没有邀请他,他莫名其妙地出现,还跟你发生了那种事。」
我摇摇头:「我们没有做,我也是才知道。」
洛洛睁大了眼睛:「没有?那他怎么连句屁都不放,就这么干脆给你当上门老公去了?」
「白受了三年委屈,什么好处都没捞到,你说他这是图什么呢?」
「翩月?」身后有人拍拍我的肩。
我回头,傅云初?
曾经我们经常一块儿吃饭、上课、参加校园活动,关系暧昧到差点在一起。
毕业之后他也出国留学去了,我们一直没再见过。
没想到今天竟然在这碰见他。
他还跟大学时代一样阳光帅气,只是我的心不会再为他泛起涟漪。
我客气地打招呼:「好巧,跟朋友来玩啊?」
傅云初却不客气地坐到了我们的卡座上:「自己来的,不介意的话,大家一起喝两杯?」
看他这种自来熟的样儿,我跟洛洛也不好扫人家的面子,点点头邀请他。
可酒过三巡,傅云初看我的眼神越来越拉丝,有几次胳膊还有意无意地触碰到我。
我觉得不自在,起身寻了个借口要走。
傅云初拽住我的手:「翩月,你一点都没有想过我吗?」
我挣脱不开,看着他认真道:「傅云初,我是有夫之妇,请你放尊重些。」
他苦笑着:「这就是你不接我电话的原因?」
「电话?」
我心中奇怪,他什么时候给我打过电话了?
「回国那天,我给你打了两次电话都没人接。」
我感到疑惑,可为了打消他的希望,直接道:「对,我爱上傅明州了,所以不想接你的电话。」
傅云初终于松了手,眸中是难以置信的破碎:
「你喜欢我哥?你现在心甘情愿地和他在一起了是吗?那我们之间算什么?」
我自动忽略后半段:「你说傅明州是你哥?」
这个消息太令我震惊了,外界都以为傅家只有一个独子傅云初,我也从未听傅明州说过他有个弟弟。
仔细想想,傅明州和傅云初长得确实有几分相似。
只是性格,天差地别。
傅云初提起他来有几分不屑:「他是我爸在外面的私生子,他妈为了要钱生下他,见在我家讨不着好,就给他送孤儿院去了。」
他的话在我耳边「嗡嗡」地响着,我想起有几次半夜醒来喝水,见傅明州站在阳台上抽烟。
他高大的背影隐匿在黑夜里,生出孤寂落寞的味道。
难怪他从不跟我讲家里人,而我也从来不关心他。
电话震动了,是傅明州打来的。
我连忙跑到卫生间,按下接听:「怎么了?」
「你现在在哪儿呢?」
我心里「咯噔」一下,总不至于他也在这里还看见我了吧。
我急忙探出头,巡视了一圈酒吧,才放心道:「洛洛回国了,我们逛商场呢。」
他冷冷道:「不是让你在家别乱跑吗?」
我这老公现在是越来越有脾气了。
我慌忙哄他道:「好啦,马上就回去了。」
挂了电话刚出卫生间,身体被一股很大的力道扯过去。
我还来不及反抗,便被人抵在了墙上。
紧接着一抹濡湿堵住了我的唇,将我的惊呼尽数吞下。
我看着脸前放大的俊脸,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傅明州吻得又凶又狠,好一会儿才放开我。
「逛街逛到酒吧里来了?」
我讪笑道:「我这也是为你好,怕你生气。」
傅明州用指尖摩挲着我的唇,语气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所以你就和傅云初手拉手缠绵?」
我张口解释:「不是……」可又感觉很无力,不管怎么说他看见的的确是那样。
傅明州一把将我扛在肩上,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酒吧。
开车回家的路上,我给洛洛编辑了条消息,说自己有急事先走了。
傅云初接连打电话过来我都没有接。
他眼睛扫了一眼跳动的屏幕,语气森凉道:「怎么不接呢?」
我咬牙酸笑:「无关紧要的电话,不必接。」说完就把傅云初拉入了黑名单。
傅明州的脸色缓和了两分,一下车他又将我拦腰抱起。
到了客厅,他将我抛在沙发上,又将我翻转过去后背朝他。
他伸手揉了揉我的蝴蝶胎记,性感蛊惑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
「宝贝,受死吧。」

-10-
第二日我晃晃悠悠地下床,镜子里的自己顶着两个黑眼圈,活像被妖精榨干了精气。
傅明州简直不是人,我愤愤地想着。
客厅、厨房、餐桌、阳台……目光所及,处处令人脸红心跳。
要不是还要上班,说什么我也要睡个天昏地暗。
唉,打工牛马身不由己。
傅明州做好的早餐我也来不及吃,拎着包就要出去。
「慌什么,一会儿我送你。」
我拿了个包子边啃边开门:「算了吧,你车库里连辆低调的车都没有。我一个小文员,可不想第一天上班就惹人注目。」
我入职的是一家新公司,因为待遇不错,当初投简历的人很多。
本以为竞争激烈,自己希望不大。
没想到发完邮件没多久,公司就打电话通知我上班,连面试都没有。
人事姐姐带我办完入职手续,就简单交代了几句工作。
她给我安排的活又少又简单,我这样的职场菜鸟半个小时就完成了。
剩余的时间,我无聊地看着其他职员忙来忙去,或脚步匆匆或埋头做资料,心里不免纳闷。
钱多事少,入职门槛低,真有这等好事?
等到下午开组会的时候,黑皮转椅上的男人转身,我就知道天下果然没有平白掉馅饼的好事。
这家公司的大老板是傅云初。
开完会,我递出了离职申请。
傅云初急忙道:「翩月,这份工作做得好好的,为什么非要离ţü⁾职?就因为老板是我?
「我想让你过得轻松一些,你需要它,而我作为朋友只是帮了个举手之劳的小忙,这很正常啊。」
我摇摇头:「傅云初,从你三年前默默出国起,我们就不是朋友了。
「你再看不惯傅明州,也不该总想着利用女人。」
傅云初一愣,解释道:「不,我没有。翩月你……」
我打断他的话:「三年前那次聚餐,你说带我去休息室,为何中途离开任由我走错房间?
「三年后你在我面前深情款款,口口声声说着同学情。可据我所知公司即将开展的城东项目,甲方负责人是傅明州。如果我没猜错,你是打算让我一个新人去谈判吧。
「从前你利用我报复傅明州,如今还想利用我从他手里低价拿项目。傅云初,我不傻。」
傅云初静默了几秒:「你现在觉得我很卑鄙吧。」
我转身笑了笑:「不,我的眼里没有你,只有傅明州一个。」

-11-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心情糟糕透了。
林翩月没有了家世光环,竟然连份像样的工作都找不到,我还能做什么呢?
「小姐姐,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你身上的裙子是在哪里买的?好漂亮的欸。」
两个逛街的女生突然喊住了我。
我在脑海中慢慢搜索着:「这条是 miumiu 今年的春夏新品,可以去店里找找看哦~」
马尾女孩眼中有些失望:「谢谢姐姐了,不过我们应该买不起。」
她的朋友笑着:「是啊,我们大学生生活费不多,买到一件既好看价格又合适的衣服,还真不容易。」
我忽然有些心动,或许我可以做一个平价穿搭分享的账号?
时尚本来就是我的擅长方面,曾经我衣帽间不亚于一间大型时装店。
要是再搭配一些美妆教程以及其他女性向内容,应该会很受欢迎吧。
想到这儿,我一扫阴霾,连步伐都轻盈起来了。
如果我能独立自主把事业做好,如果我能对傅明州好一些,我们是不是还有复合的机会?
从前我爱玩,冷落了他那么久,他喜欢别人多一点也正常。
白月光怎么了?我不想放弃傅明州,再争取挽回试试吧。
想起他总是加班到很晚,我打算给傅明州送一顿爱心晚餐。
人生第一次下厨,我跟着美食视频一步不落,手指烫了两个泡,才做好两菜一汤。
尝了尝,味道还行。
菜虽然不如傅明州做得丰富,也算勉强成功了。
我兴冲冲地拎着饭盒,坐电梯上到 23 楼。
他办公室的灯果然亮着,门半掩着,留了寸宽的缝隙。
我刚想推门,里面传来一道清纯温柔的女声。
「明州哥哥,这套婚纱也太美了吧,我好喜欢哦。」
傅明州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喜悦:「当然,我的眼光不会差。」
婚纱?他们要结婚了。
傅明州的语气满是憧憬,他要娶门里面那个温柔大方的女孩,而我是那样的骄蛮任性。
心口窒息般地疼,我再也没有了开门的勇气。
兜兜转转,我们的关系没有丝毫改善,又回到了一周前的雨天。
我把饭盒扔在了垃圾桶里。

-12-
傅明州回家的时候,我已经收拾好了行李。
他看着门口的行李箱,眼眸粹上了一层寒冰:「你要走?」
我仰头笑笑:「是啊,我要离开你了。」
他捏住我的肩膀,力道很大:「为什么?是傅云初对不对?」
我张了张口,我很想把真心话说出来。
可要面子的我,做不到。
我怕他笑话我异想天开,妄想着还能与他重修旧好。
更怕即便吐露了心声,他心中的白月光也永远是我无法取代的。
我故作不在乎道:「是啊,你也知道我一直都很讨厌你。」
说完,我跑到床边取下了挂着的结婚照,当着他的面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相框瞬间炸出好几道裂缝,横在照片上的我俩之间。
傅明州慌忙蹲下身去捡,可满地的玻璃碎片让他无所适从。
我拉过行李箱就往外走,傅明州扯住我的手腕:「我到底要走到多高多远,你才能忘了傅云初,多看我一眼?」
我抑制着不让声音太颤抖:「和这些无关,我就是不想再和你纠缠了。」
甚至我很想逃到一个偏僻的地方,偏僻到没有信号可以收听到傅明州结婚的新闻。
傅明州死死地盯着我,眸中涌起一层雾水:「林翩月,我恨你。」
我不敢再直视他的眼神,开门落荒而逃。

-13-
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连个能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爸妈现在住的是傅明州名下的房子,洛洛家里还有个刻薄后妈。
走到一处旧小区,发现门口挂着招租信息。
我打了上面的电话,来了一个中年房东带我看房子。
两室一厅的小房子,装修不怎么样,但好歹干净。
小区附近有地铁和公交站,交通也便利。
我预付了三个月的房租,那个中年男子笑呵呵地递给我钥匙。
「妹子,叫我冬哥就好。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吱一声,我就在你对门住。」
我客气地说了声「谢谢」,拿着钥匙开门。
叫冬哥的男人靠在门边笑嘻嘻地看着我,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我蹙眉道:「还有什么事吗?」
他指了指我的行李箱:「你自己一个人啊?怎么不喊上男朋友一块帮你收拾。」
我不动声色将门关了半扇:「他今天加班,一会儿就回来了。冬哥,我这里还有一堆事要忙,你先去休息吧。」
冬哥连连点头,笑着道:「我这人话痨,妹子你别见怪。你先忙着,回头有事喊我。」
我看着他转身进了对门,心里松了口气。
对别人过多的热情,我一向不太适应。
我有轻微的洁癖,将屋里仔细打扫了两遍,又用消毒水擦拭,做完这些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腰背酸疼得不像话,忙活了一宿肚子也饿得「咕咕」叫。
我拿起手机下单了外卖,然后去浴室洗澡。
外卖员敲门的时候,我刚吹好头发,放下吹风机匆匆地去开门。
「您的外卖已送达……」
我礼貌地说了句「谢谢」接过来,一侧头看见楼道里蹲着个大大的身影。
傅明州手指间猩红点点,脚下还扔了许多烟头。
听到开门声他刚好抬头,四目相望,他的眼中是带着幽怨的哀伤。
我提着外卖慌忙关门,傅明州先一步冲过来,胳膊撑住了门框。
「傅云初就让你住在这种破地方?」
我仰头看着他:「放开,我要吃饭休息。」
他扯扯嘴角,语气低沉又艰涩:「林翩月,这是我最后一次求你,跟我回去吧。」
我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
傅明州黑眸盯着我,手上青筋暴起:「你真是个自私、冷漠的女人,长了一颗石头一样捂不热的心。
「放心,我永远都不会再来找你了。」
他扔下这句话就走了,看着他决然地离去,我心里又是一阵酸楚。
如果我真是这样的人,现在就不会躲在这里了。

-14-
下午睡醒,我草草地洗漱、吃饭,然后去逛附近的市场。
在快销品牌店买了一些衣服和饰品,我提着大包小包准备回家。
路上遇到了冬哥,他二话不说就要动手帮我提东西。
「妹子,你看你这么瘦,哪能提得动啊。」
虽然心里不自然,但我也不好意思拒绝他的热心肠,便和他一道同行了。
他边走边絮叨着:「你们年轻小姑娘啊,花钱大手大脚的,老喜欢买些没用的东西,不明白男人赚钱多不容易。」
我想起傅明州递给我卡的时候,说让我随便花,不用给他省钱。
「我男人赚钱挺容易的。」
冬哥脸色一阴,很快又尴尬地笑笑:
「妹子,哥就这个嘴碎的毛病,你就当我胡说八道。」
回家后,我把衣服和饰品搭配好,开始一套套地穿上身拍照。
拍完之后编辑好文案,发到了社交账号上。

-15-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我的账号收获了不少粉丝。
三个月的时候,我的所有内容点赞量加起来突破了一百万数据。
由于我的穿搭实用又亮眼,妆容百变讲解也足够细致,在网上赢得了很不错的口碑。
有一些商家主动找上来要与我合作,给的广告费挺可观。
傅明州真的没有再来找过我。
我时不时地会想起他,然后再用工作把大脑塞满,将他的身影赶出去。
冬哥总是会来敲我的门,有时候是给我送点水果饭菜,有时候喊我一块儿参加社区活动。
我拒绝了几次,他有些受伤:
「妹子,你是不是嫌弃我?你不是一般人,看不上我也是应该的。」
看他低落的样子,我只得开口道:
「冬哥你别多想。我男朋友不喜欢我接触异性,避嫌而已。」
他说他对我没有那个意思,就是把我当小妹妹对待了。
「你跟我一个侄女长得像,我就是把你当自己人了。再说哥也四十多岁了,你男朋友总不至于还在意我吧。」
他都这样说了,我只好接受了他的好意,事后再找机会请他吃个饭,或者送其他东西扯平。
可事情的发展渐渐地超出了我的预料。
刚开始是我和冬哥同框出现时,小区的一些人总会暧昧地冲我们挤眉弄眼。
有时候听见他们小声地提我的名字,见我来了又纷纷散开。
这天下午,我去驿站取快递。
远远地看见小区大榕树下,几个男人围在那里打牌。
他们没看见我来了,在那里嘻嘻哈哈地说笑。
「还是咱们冬哥有能耐,能让林小姐这种大美人对你投怀送抱。」
「冬哥艳福不浅哦~什么时候给兄弟们传授几招?」
冬哥本人被左右围着,憨笑着道:「去去去,小林脸皮薄,你们别乱说话。」
我听见他这种近乎承认的解释,气上心头。
难怪小区里的人总是用怪异的眼神看我。
「我是有男朋友的人,和他没有任何不正当关系。如果你们继续胡说,我会联系律师起诉你们造谣。」
上前说完这些话,我扭头对冬哥道:
「这周我会搬出去,最近一段时间多谢你的关照了。」
冬哥脸红着解释:「不是,小林,他们就是开个玩笑。」
说着,跟那几个人使起了眼色。
那些人也纷纷道:「是啊林小姐,我们就是闹着玩的,你别往心里去。」
我认真道:「我这人小心眼,经不起玩笑,以后还是别开了吧。」
冬哥连连点头,诚恳道:「不说了,以后再也不说了。
「对不起啊小林,我知道找个合适的房子不容易,你就别麻烦搬家了。」
不管他再怎么说,我都坚持不松口。
最后他只能无奈道:「行吧,明天我检查完房子没问题,就给你退押金。」
我点点头:「好,麻烦了。」

-16-
半夜我睡得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解我的睡衣扣子。
我挥挥手:「傅明州,别闹了,好困。」
嘟囔了几句,我猛然清醒不少。
傅明州没有我家的钥匙,是冬哥。
我睁开眼,他油腻的身躯正在我身旁蠕动。
我一巴掌扇过去:「滚出去,你这是在犯罪。」
冬哥捂着脸,起身阴邪地笑着,与从前憨厚的模样判若两人。
「你要是声张出去,我就把你的事发在网上。你一个网红被有钱人包养起来,你那些粉丝知道了会怎么样?」
我冷冷地瞪着他:「你胡说什么?」
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儿:「你说你有男朋友,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对方是个已婚老男人吧。不就是见不得人,你才自己住在这里。你这种拜金女,还装什么。」
我拿起手机就要拨打报警电话,他往前一扑夺了过去,扔到了窗户外面。
我又把能够到的东西往他身上一通乱扔。
「你若敢ẗù₂动我,我不会放过你的。」
他「嘿嘿」笑了几声,扑上来将我的胳膊扭在头顶,开始扒我的衣服。
「怎么不放过我?一会儿让我爽上天?
「你说说你,陪谁睡不是睡啊。行了,大不了我把房租给你免了。」
我又踢又打,还在他胳膊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可他就像一座大山压在身上,怎么都挣脱不开。
反而是我很快就累得浑身没了力气。
冬哥手上一阵乱扯,薄薄的衣物没一会儿全被扔在了地上。
我绝望地闭上眼,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
冬哥连忙紧紧地捂住我的口,朝门口大吼:
「谁啊,大半夜别乱敲门,打扰我和女朋友办事。」
我想喊「不是的,救命!」,可只能呜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门外的敲门声停止了。
我从希望再次坠入绝望,门外的人已经误会了,不会再有人来救我。
傅明州,他也说过再也不会来找我了。
冬哥一边摸着,一边就要闯进来。
突然更剧烈的响声传来,有人在使劲儿地踹门。
老旧的木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噪音,摇摇欲坠。
他又惊又怒地从我身上爬起来,找东西堵住了我的嘴,又将我捆了个严实,自己拿了根棍子就往门去。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巨响。
门被踹开,光影里一道高大的身影立于倒下的门板上。
「敢动我的女人,找死。」
我的眼泪控制不住夺眶而出,傅明州来了。
他三拳两脚放倒了冬哥,脱下外套将我罩了个严实。
傅明州一拳又一拳地招呼在冬哥身上,阴鸷的眸色渗出狠厉的森寒。
我看着冬哥口鼻出血躺在地上,扯了扯他的衣角:「别把人打死了。」
傅明州侧头看向我,冷嘲道:「我去坐牢,你不刚好和傅云初双宿双飞。」
我紧紧抱着他的腰:「我早就不喜欢他了,傻瓜。」
冬哥不知何时从地上爬起,拎着棍子朝傅明州的后背狠狠地劈过来。
「小心。」
我用力地推开他,自己已经来不及躲闪,结结实实地挡下了一棍。
眼前一黑,我的意识陷入虚无。

-17-
嗅着医院消毒水的味道醒来。
江则正守在旁边,看着护士给我打点滴。
他是傅明州的兄弟。
他见我醒了:「傅哥被警察局传唤过去做笔录了,他让我留在这里看护你。」
我小声道:「他还好吗?」
江则起身给我倒了杯水:「他没事,顶多一点皮肉伤。
「小月月,你还挺关心他的嘛。是不是对我们傅哥英雄救美的行动心动了?」
说着,他一副「我都懂」的样子眨了眨桃花眼。
我唉声叹气道:「是又怎么样?他还不是有个心心念念的白月光。」
江则怔了怔,反应过来笑得前俯后仰。
「你该不会是因为这个才离家出走的吧?」
我不悦瞪着他:「笑屁啊,没见过女孩子吃醋?」
他收敛了几分,憋着笑意打了通电话。
手机开了扩音,那道清纯温柔的女声我熟悉极了。
「江则哥,你昨晚不是陪明州哥哥去喝失恋酒去了吗?怎么大清早给我打电话呀。」
「月光妹妹,你明州哥哥遇到事了……」
下面的对话我已经听不进去了,脑海中回旋着江则那句充满魔性的「月光妹妹」。
她,总不至于叫那个名字吧?
江则挂了电话,似笑非笑地挑眉看着我。
我艰难地张了张口:「姓白名月光?」
江则点点头:「对啊,傅哥怎么会矫情地把情人喊作白月光,我看你小说看多了吧。」
我拉过被子闷在头上,头顶是江则炸裂的笑声。
啊啊啊,生活真是处处都是戏剧。
谁这么会起名字?真是个人才。
江则在旁边絮絮叨叨,我听了个大概。
傅明州的妈妈,也就是我的婆婆是个可怜的女人, 二十多年前和傅老头谈恋爱。
傅老头后来劈腿,抛下已经怀孕两个月的女朋友, 去和别的女人结了婚, 生下了傅云初。
傅明州的妈妈不忍心打掉孩子, 就独自抚养他长大。
傅老头偶尔会给点钱接济一下他们母子, 傅云初他妈知道了勃然大怒, 三番四次地上门找麻烦。
傅明州的妈妈生病逝世后, 六岁的傅明州进了孤儿院。
后来他被养父母收养,和白月光白小姐成了兄妹。
傅云初他妈自从得Ťüₗ知了傅明州的存在,生怕他分傅家的财产,好几次故意陷害打压他。
当时傅明州还不足以和这个女人抗衡, 只能暂时隐藏锋芒。
江则敲了下我的脑袋:「你也不想想, 凭傅哥那个性子他能乖乖地当赘婿?还不是因为真心喜欢。」
我转了转眼珠, 这倒是。
傅明州他倔得很, 年轻有为的人自然也不乏手段。
我转而又想到了什么:「这也不能光怪我啊。那天他让我签离婚协议书,不就是想跟我分开嘛。」
江则笑眯眯道:「他这个醋坛子,看见傅云初回国给你打电话不高兴了呗,那天还愁眉苦脸地约我喝酒吐槽呢。
「小男人吃个醋,耍耍脾气,就想让你哄哄他,没想到你那么干脆就签字了。」
说到这里, 他乐不可支道:「你们还没领证吧?不信咱们打个赌,再过十年你们这个婚也离不了。」
我扯扯唇角,男人心,海底针, 这种心思谁能猜得到。

-18-
傅明州进来了, 淡淡地扫了一眼我俩:「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江则兴奋地趴在傅明州耳畔嘀咕了几句。
我看着他的表情从淡漠到愣怔, 再到难以置信,以及微妙的懊恼。
江则将他往前推了推, 挤了挤眼道:「既然傅哥来了,我先退了哈。」
江则退出关上了门。
傅明州坐在床边,问道:「你真的是因为那件事才非要离开我的?」
我红着脸微微点头。
「那天我还给你送饭了呢, 后来也扔了。」
傅明州咬咬牙, 黑着脸道:「林翩月,你这个女人就是眼盲心瞎。」
我不服地辩解:「你也没好到哪……唔……」
他低头堵上了我的唇, 汹汹的爱意和丝丝的埋怨一齐从这个极尽缠绵的吻中宣泄而出。
末了,他在我耳边喘着气息:
「所有人都看得ťü⁹出来我爱你,只有你不懂。」
稍稍拉开距离,我从脖颈间的吊坠上取下一枚戒指。
「傅明州,以后我不会再欺负你了。以后我们就像真正的恋人一样,好吗?」
傅明州无奈地捏捏我的脸:「笨嘴笨舌的, 哪有你这样表白的。
「什么叫像, 我们本来就是!」
我甜滋滋地笑着, 又有点害羞:「老公说得对。」
给他套上戒指,我又想起第一次去他办公室找人的时候。
这枚戒指是我买来送给他的三周年纪念礼物, 我们竟然白白地互相折磨了这么久。
不过好在我已经成功地把它送给了傅明州。
他将我圈在怀里,下巴抵着我的额头:
「我们再补办一次婚礼吧,我已经都计划好了。」
我心中一动:「婚纱是给我准备的?」
傅明州轻轻地叹了口气:「不然呢?」
「你这么笨, 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我可不想一不小心就没了老婆。」
窗外的玫瑰花丛明丽茂盛,我感受着他的心跳:
「遵命,我的总裁大人。」
(全文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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