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罗兰

和江寅结婚当晚,我看到了他身上的纹身。
是一朵紫罗兰。
花枝连着花叶,自江寅小腹下方隐秘处探出,尾端蔓延到了他最为敏感的后腰腰窝处。
又野、又欲、又魅。
我却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所有绮念尽退。
我是个很疯也很独的人,我的占有欲让我受不了我的所有物上有其他人留下的标记。
我忍着愤怒,质问他。
「给你留下这纹身的人,是谁?」

-1-
江寅没有回答。
他垂下薄薄的眼皮,态度冷淡。
「我们的关系,应该还没有到打探对方过去的那一步。」
给我气笑了。
「那我们的婚姻关系,算什么?」
「只是出于利益的联合而已。」
江寅其实说的没错。
温家世代经商,家风传统。
温家千金到了年纪,就必须要嫁入和温家同等的另一个家族来联姻,换取利益。
家族长辈挑了几个我未来丈夫的人选。
可是那些人。
要么丑,要么秃。
要么对我言语粗鲁,举止无礼。
要么第一次见我就想和我发生关系。
无一例外,都令我作呕。
我恶心那些人,也恶心那群制定规则的掌权者。
我顶着父亲的怒火,叛逆的拒绝了所有。
直到在一次商业晚宴上,我遇到了一个男人。
江寅。
京市商业新贵。
和我们这些延袭数代才有如此财富的家族不同,他独自一人,白手起家,仅用几年时间便攒下了不菲的财富。
不仅商业头脑优秀,还有着修长笔挺的身段,和出奇完美的面容。
短暂接触后,发现他人虽然性格淡了一些,但不会和别的男人一样对我肆意打量,举止疏离但尊重。
我轻摇着红酒杯,在心里盘算着。
没有家族的人,便少了很多令人厌烦的传统规矩。
且光是那张脸,就起码看一辈子都不会腻。
若真要嫁,嫁他总好过嫁那些歪瓜裂枣的癞蛤蟆。
那场晚宴后,我纠缠他许久。
他不出意外的高冷如斯,始终不为所动。
于是我找了一堆营销号,成天编一些他的各种情感绯闻发上网,再买上热搜。
然后和他说:「你看看,大龄优质单身男青年就是会被无良媒体各种编排,你要是再不赶紧结婚,明天就有人传你是 gay 你信不信?」
江寅:「……」
他烦了。
于是他终于答应了我。
他图清净,而我馋他身子(不是)。
家族也看中了他的潜质。
三方一拍即合。
……
可就是这样一个我亲自选择的丈夫。
在新婚当晚,欲望交缠时。
这个暧昧又旖旎的紫罗兰跳了出来。
虽然我和他没有任何情感基础,对他的感情只止于欲望这一步。
但眼前这个男人,毕竟还是我千挑万选出来的。
我的男人,怎么能是带着别人印记的二手货?

-2-
洒满了玫瑰花瓣的喜床上,我摩挲着那枚纹身。
颜色有点掉了,应该是几年前留下的。
「纹身很粗糙,一看就不是出自专业纹身师的手,是你的某任小情人拿你来练手了?」
江寅没什么表情,甚至没有多看我一眼。
他下床穿衣,系衬衫纽扣时,修长手指轻抚过紫罗兰花瓣。
动作温柔。
却透着色气。
我没忍住:「看着一本正经的,没想到你玩的还挺花。」
江寅已经穿好了衣服,神色冷淡。
「我不关心你的感情经历,你也不要对我的过去太感兴趣。」
变相承认这的确是某任恋人留下的。
说完这句,他离开了卧室。
新婚当晚,竟然被丈夫丢下,独守空房。
我他爹的做梦都没想到我竟然会经历这种事。
我性格很疯,也很独。
我能接受江寅过去有过女人,毕竟他二十九岁了,年纪也不小了。
但偏偏还留下了个这么暧昧的痕迹。
这我接受不了。
愤怒让我冲动。
冲动时,我就容易犯疯病。
我连夜开车去了温氏旗下其中一家公司。
温家虽然家风传统,但在商业上颇有眼光,涉及了不少科技领域。
其中一个项目,刚研发不久,还未面世。
利用量子纠缠传输信息或者物质,从而实现瞬间跨越空间与时间。
简单来说,就是穿越。
虽然技术还不成熟,但我不介意去做第一个试用者。
我进入控制室,进入了操作仓。
我要回到过去。
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抢先我一步品尝了江寅。

-3-
到底还是技术不成熟。
第一次穿越,我就来错了时间。
手腕控制器上显示的时间,是二十一年前。
我顺着媒体公开的江寅曾居住地,找到了一个老旧的平房。
才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了一阵打骂声。
透过开着的门,我看到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正发疯着用扫帚打她的孩子。
那是八岁的江寅。
门外有几个看热闹的邻居,发出啧声。
「小寅他妈又犯病了,这几天小寅又得遭罪了,唉。」
我看了过去,立马有大妈热心为我解释。
「他妈原本挺好的,直到去年发现小寅他爸其实在外面还有家庭,这么多年小寅他妈被蒙在鼓里做小三儿……东窗事发后那男人跑了,小寅他妈就疯了,一犯病了就打孩子,谁劝也不管用,那孩子真是可怜呦……」
我朝着院子里看过去。
小江寅被打的蜷缩成一团。
我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但江寅是我老公,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他这么被人打。
哪怕打他的人是他妈。
于是我走了进去。
「你好,我是江寅的老师。
「我来家访。」

-4-
举着塑料凳子正要往江寅身上砸的女人瞬间停下动作。
她喘着粗气回头看到我,从Ťŭ⁶癫狂状态稍微解脱了一些。
「小寅的……老师?」
「对。」
我无视小江寅惊讶的目光,对女人礼貌微笑。
「江寅同学在学校性子很沉闷,不和同学接触,我猜是他的家庭教育出了问题,所以就过来一趟,现在看来果然是这样。」
只一句话,江寅母亲又发了狂。
「我家庭教育有什么问题!我教我的孩子,你个外人凭什么指手画脚!」
她吼的声嘶力竭,彻底将矛头指向了我。
「你穿着打扮哪里像老师?你就是个狐狸精!你分明就是想勾引学生家长!你……」
啪——
我不等她说完,便抬手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女人被我打懵了。
江寅像个小兔子一样瞬间跳了起来,跑到女人身前,恶狠狠瞪我。
他母亲明明把他打的那么惨,可出现了我这么一个恶人的时候,他还是毫不犹豫挡在前面。
「你凭什么打我妈妈!」
「你妈妈又凭什么打你,又凭什么骂我呢?」
我看向他身后的女人。
「挨打的滋味不好受吧?你打你儿子的时候,可比我打你狠多了。」
女人怔住,低头看江寅。
江寅浑身上下处处青紫,一只手的手背肿的很高,那是她用扫帚狠狠抽成这样的。
她忽然捂住脸,发出了哭声。
「对不起……对不起小寅,妈妈对不起你……」
我不想看她的忏悔戏份,转身离开了小院。
我可不是冲着八岁小屁孩来的,不能在这多耽误时间了。
我没想到江寅会追过来。
他一瘸一拐跑到我面前,黑漆漆的眼睛直直盯着我。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冒充我老师?」
这小玩意儿实在是可爱,我忍不住想逗逗他。
「我是人贩子的,专门拐卖小孩,你长得这么好看,肯定很值钱。」
江寅果然有点怕了。
他慌张退后,抿紧了嘴唇。
二十九岁的江寅脸上可不会出现这种表情。
莫名有点爽。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
趁着江寅转身逃的时间,我按了手腕上的控制器。
再次穿越。

-5-
只是这一次,时间还是错的。
我看着控制器上显示的时间,叹了口气。
时间只比上一次向前推进了六年,如今的江寅十四岁。
小院外,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正在骂骂咧咧。
「艹,借钱的时候装大爷,还钱的时候和孙子一样到处躲!」
「以为不回家老子就没办法治你了?!」
有人拿来了一桶红油漆,用力泼到外墙上,又拿起一把刷子,龙飞凤舞地写下「还钱」二字。
江寅刚放学回来,面对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像是习惯这种事了一样,神色平静的接近于麻木。
在围观人群的议论声里,我听明白了这四年发生的事。
江寅母亲精神上的问题后面越发严重。
一年前,她找到了江寅父亲的家。
她在犯病状态下,浑浑噩噩一把火烧了男人的房子,又在江父和妻子惊恐欲绝的目光中,毫不犹豫从十三层高楼一跃而下。
她用死亡来报复那个男人。
偏执,过激,又愚蠢。
这件事闹得很大。
被江父隐瞒多年的出轨事实变得人尽皆知。
他的妻子怒而和他离了婚,他的公司也将他开除,一夜之间失去了家庭和事业的男人开始整日酗酒,还染上了赌博,甚至借了高利贷。
拜那个渣爹所赐。
追债的人已经不止Ṫű₃一次找上门了。
江寅才十四岁,却要被迫习惯这些事。

-6-
追债人离开后,戴着口罩帽子的男人才鬼鬼祟祟进了门。
刚一进门,他便一巴掌打在江寅脸上。
「我都查清楚了,你妈死前给你留了一笔钱,钱呢?我问你钱呢!!」
江寅抹了一下嘴角的血,一声不吭。
男人气的大骂,又狠狠踹了江寅一脚。
「你妈是个臭婊子!你也是个小畜生!你们娘俩到底要把我害到什么地步才罢休,啊?!」
烂人就是这样的,他们从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只会将错处全推在别人身上。
实在是看不下去,我推门走了进去,顺手拿起桌子上的酒瓶,朝着男人头上砸了过去。
男人惨叫一声,捂着流血的头转身。
「你他妈的是谁啊?」
我冷笑一声,拿起烟灰缸,朝着他的头再次狠狠挥下去。
「问我是谁?你他爹的欠了我们那么多钱还问我是谁?!」
男人满头满脸的血,被我唬住,以为我是高利贷公司的,顿时慌了。
「我……我都说了我会还的!再给我点时间!这小畜生他妈给他留了钱,只要我拿到那些钱就能立马还你们了!」
「别说那些没用的!」
我装作不耐,拿出了手机。
「二哥,你们到哪了?到东街了?行,我看着他,你们带着家伙快点过来。」
我挂断电话时,男人已经慌的直打颤。
「我……我真的会还的,真的,再给我点时间……」
「去和我二哥他们说吧,他们可比我好、说、话、多了。」
说完,我冲着他阴森一笑。
男人彻底怕了,推开我夺门而出。
面对自己儿子时要多凶恶有多凶恶,面对讨债的倒是能多怂就有多怂了。
我嗤笑一声,骂:「孬种。」
之后我看向江寅。
自我出现开始,他就一直在盯着我看。
我说:「你还记得我吗?」
江寅点了点头:「记得,上次你先说你是我老师,又说是人贩子,这次你又变成了催债的。」
这小屁孩记性还挺好。
「我一共就来了两次,第一次我把你妈打了,第二次我又把你爸打了,你不生气?」
「自你打过我妈之后,她再也没有对我动过手。至于我爸,他就算被打死也是活该。」
江寅语气平静,他旁若无人地拿出了红花油,涂在自己被父亲打出的伤口上。
动作熟练的好像这种事已经做了千百次一样。
他也不理我,处理完伤口后就去了厨房,盛了一碗米饭,滴了一些酱油,便开始吃。
都给我看愣了。
「你就吃这个?」
「恩。」
我看着他如今清瘦的过分的小身板,想起了二十九岁的江寅那精壮的身材。
小时候过得和流浪猫似的,也不知道后面是怎么长成那样的。
原本我还想直接走的。
可看他现在这样,还让我怎么走。
好歹也是未来要做我老公的人,怎么能过的这么惨。

-7-
隔天,我在江寅学校附近租了间公寓。
晚上我拦在他放学回家的路上,把他拽了过去。
「我已经交了一年的租金,这一年里你就住这,不要再回那个地方了。」
江寅高冷的一批,不理我。
于是我拿出了杀手锏。
「你快中考了,可高利贷公司隔三差五就要去你家闹,你那个渣爹也总去找你要钱,那么多因素影响,你还怎么好好复习?上次有我帮你,可下次呢?下下次呢?」
江寅停下脚步。
对现在的江寅来说,学习是他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
他的确迫切的需要摆脱这一切。
「你想要什么?」他问我。
我笑了笑:「我正好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缺个给我做饭做家务的。」
「好,成交。」
江寅就这样住进了公寓。
公寓是复式的,我住楼上,他住楼下。
每天早晨他会给我做好早餐再去上学,晚上放学回来先打扫卫生,再做晚餐。
小孩儿哥干活很熟练,又仔细,做饭也很美味,对于这个保姆我很满意。
晚上他在客厅看书刷题,我就在另一边安静画画。
画的是紫罗兰。
二十九岁的江寅腰上的那一朵。
我记性很好,大概瞄了眼,花纹我便记了个大概。
前几天我们互不打扰。
一直到一周后,小孩儿哥对我的画起了兴趣,他走了过来。
「你为什么要一直画这个?」
我想了想,决定说实话。
「因为,这朵花未来会被人刻在你身上。」
江寅皱了皱眉。
「我才不会让人在我身上留下这种东西。」
呵。
说的这么坚决。
要不是我是从未来过来的,我还真信了。

-8-
隔天我一如既往在家刷剧,等江寅放学回来。
可等到很晚,也没等到他人。
这孩子还没手机,我没法联系他。
莫名感觉有些不安。
我出门去找他。
一直找到距离他学校不远的一条巷子里,正看到他被那个渣爹掐着脖子按在墙上。
「还真以为你跑了我就找不到你了?老子找不到你住哪儿,还找不着你学校了?赶紧把钱给我!」
男人被追债的逼的已经走投无路了,他如今什么也顾不上,盯着江寅的眼睛通红,满是狠意,透着癫狂。
眼看江寅被掐的面色都透着紫红了,我一时火起,冲过去狠狠将男人撞开。
「你他爹的有病吧?对自己儿子还这么狠!」
说完去扶剧烈咳嗽着的江寅。
「没事吧臭小子?」
江寅还没等缓过气,就满面焦急的看着我。
「你来做什么?!」
「我要是不来,你都要被他打死了!」
「又和你没关系,你赶紧走!」
忽然耳边传来一声狞笑。
「妈的臭婊子,那天你把老子骗的好惨,老子找你好多天了都没找着,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男人拎着不知道从哪捡的一根棍子,恶狠狠朝着我打过来。
我下意识将想护着我的江寅推开。
那根棍子狠狠砸在我肩膀上,疼得我叫了一声。
男人更兴奋了,边打边骂着。
「臭婊子,你不挺能耐的吗?上次给老子开了瓢,这次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忽然男人动作一僵。
他慢慢停下动作,转过身,看向握着砖头的江寅。
「兔崽……子……」
男人应声而倒。
江寅把男人砸晕后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丢下砖头朝我跑过来。
「你还好吗?」
「……好你大爷,我都快疼死了!」
疼的我都想哭!
远处忽然响起了一阵警笛声。
刚才那个渣人打孩子声音那么大,肯定有路人报警了。
江寅将我扶起来,总是没什么情绪的小脸上竟然满是担忧。
「我们去医院!」
「去什么医院……我马上就得走了。」
刚才江寅那个死人爹打到了我手腕上的控制器,刚好碰到了按钮,三分钟后就要启动返程。
江寅不知真相,蹙起眉头。
「你怕警察?你难道是逃犯吗?」
「你见过这么漂亮这么优雅的逃犯吗?」
我没什么好气。
「总之我必须走了,这些年你可能会过的很难,但一切都会好的,等我再来见你。」
说完我踉跄着跑到路口左拐进去,江寅追过来时,已经消失了我的踪影。

-9-
回来时,发现这个世界已经快要天亮了。
连穿两次,还受了伤。
肉体和精神双重受挫,我疲惫不已。
匆匆开车回家,正看到江寅准备去公司。
我们打了个照面。
我没力气应付他,擦肩而过,就要上楼去睡。
江寅忽然拉住了我。
「你受伤了?」
呦,还挺细心。
「和你没关系。」
江寅看了我片刻,抿了抿唇,把我拉到沙发边。
「坐下。」
「……」
二十九岁的江寅沉着脸说话的样子还挺有气势的。
我坐了下来,看着他去取了医药箱回来。
「外套脱了。」
我默默脱外套。
肩膀和后背上的淤青就这样露了出来。
「怎么伤的这么重?」江寅吸了一口冷气:「还是去医院……」
「别那么麻烦了,也没那么严重,你来弄就行了,反正你也习惯处理这样的伤口了。」
毕竟这人从小没少挨揍。
江寅不再说话了。
他安静的替我上了药。
和他总是又冷又硬的外表不同,他的动作很轻,我甚至感觉不到痛。
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
我迷迷糊糊下楼,原本要喊阿姨给我煮些粥,却在下一刻看到了江寅。
他竟然在厨房。
十四岁的他也在我面前下过厨,但十四岁的江寅,和二十九岁的江寅,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长身玉立的男人平时总是穿着衬衫和西装,看着清冷又禁欲。
而此刻的他穿着家居服,系着围裙,洗手作羹汤,竟透着让人心安的人间烟火气。
锅里正在煮着虾仁粥。
咕嘟嘟的声音伴随着香气盈满了整个厨房。
我眼巴巴看了一会,乖乖坐到餐桌边。
粥很快好了,和剩下的三道小菜一起端上了桌。
无论是卖相还是味道,都和小时候的他做的一模一样。
我喝了一口粥,试探着问。
「那个……我能不能问问,你父亲的事?」
我有点惦记十四岁的江寅。
不知道我走了之后,他会遭遇什么。
「死了。」
「……啊?」
「我十五岁那年,他酗酒,脑出血。」
「在那之前呢?」
他说的平淡,但我能猜到他那一年过的有多惨。
明明还是一个孩子,却要吃那么多的苦。
幸好那个烂人死了。
虽然知道我不应该这么想,但我还是为少年江寅松了一口气。

-10-
饭后,我妈给我打了电话。
「小虞啊,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去度蜜月啊?」
度蜜月?
我和江寅连洞房都没能入,能在一起吃顿饭都算是和平了。
还度个鬼的蜜月。
于是我直接说:「一个蜜月而已,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没什么必须度的。」
挂掉电话后,我看向江寅。
他还是没什么表情,但我莫名觉得他此刻似乎有些烦躁。
他准备去公司,去卧室换衣服。
我跟了过去。
此刻他衬衫纽扣还未系好,露出的脖颈线条流畅,凸起的锁骨锋利又清晰,右下侧还点缀着Ṭú⁺一颗小小的红痣。
爹的。
真是该死的勾人。
我忍不住走了过去,将他刚系好的那些扣子一颗颗解开。
江寅皱了皱眉。
「别闹,我该去公司了。」
我不理他。
手指顺着他结实的胸肌,一点点滑到腹肌。
情不自禁咽了一下唾沫。
直到衣扣全解,露出他整个上半身,小腹的纹身显现出来。
原本还在馋,冷不丁的就觉得膈应。
莫名窝火。
我将他一把扑倒在床上,俯下身,埋在他脖颈间,在他锁骨上用力一咬。
我用的力气不小,咬出了血。
耳边传来一声闷哼。
「温虞,你属狗的?」
我坐起来,舔了舔嘴角的血渍。
「别人可以给你留印记,我也可以,就从这个咬痕开始。」
纹身会褪色,疤痕却不会消失。
江寅咬牙看了我片刻,忽然猛的一翻身将我压在身下。
「你真以为我不会生气的?」
这是一个极亲密也极暧昧的姿势。
我勉强克制欲念,手指戳了戳那朵紫罗兰。
「把这纹身洗了,我看它碍眼。」
「不可能。」
「你不洗,我就把它抓烂。」
愤怒让我失去理智,尖锐的指甲刺进他腹部皮肤,狠狠抠挖。
指尖上传来温热粘稠触感。
江寅咬着牙忍痛,一声不吭,将我推开。
「别太无理取闹了,不过是一个纹身而已。」
他简单包扎了一下伤口,穿上了西装外套,声音沉沉。
「你冷静一下吧,我去公司了。」
说完他又走了。
我在二楼看着他的车开远,气的咬牙切齿。
爹的。
死二手男!

-10-
对二十九岁的江寅越不满。
我就越好奇究竟是谁让江寅那么难以忘怀,连一个曾代表爱过的纹身都不能舍弃。
我怒气冲冲赶去公司,再次穿越。
时间他爹的又是错的。
如今的江寅二十岁。
他进入了大学。
已是成年人的江寅身形高挑修长,气质出众,清冷隽秀,他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移不开眼。
我偷偷跟踪了他大半天,一直到了傍晚,在他准备去做家教的路上,我从小路里走出来,恶狠狠将他扑在墙上。
江寅有些受惊,抬手想要推开我,却在看到我面容的一刹那停住了动作。
「……温虞?」
我还在生二十九岁江寅的气,对二十岁的江寅也没什么好气。
「是你姑奶奶我,我又回来了!」
江寅捡起被我弄掉的书,抬头仔细打量我。
「我一直很奇怪,这么多年过去,你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变化?」
「因为我是妖怪,长生不老。」
江寅忽然笑了一声。
这还是我第一次听见他笑。
「先是老师,人贩子,再到讨高利贷的,现在你又变成妖怪了?」
我没吭声。
他又问:「这次,你是来做什么呢?」
第一次来,打了他妈。
第二次来,打了他爸。
这次来,总不能打他吧?
我没什么好气:「抓奸。」
其实也不能说是抓奸。
江寅二十九岁了,年纪不小了,和我结婚之前还有别的感情是很正常的事情。
若真的要说,若此时二十岁的江寅有女朋友的话,我反倒是那个「奸」。
但我就是不甘心。
我一把掀开他的 T 恤,露出下腹部。
皮肤白皙,腹肌明显,没有纹身。
我放下他的衣服。
一整套动作惊的江寅睁大眼睛。
「你做什么?」
「没什么。」
「……莫名其妙。」
江寅垂下视线不看我,耳尖微微透着红。
「上次,你的伤,严重吗?」
我有点惊讶。
对我来说刚过去一天,对他来说却是六年,他竟然还记着呢?
「不严重,早好了。」
江寅的视线落在我脖颈上。
那里露出了一点膏药贴的边。
江寅抿了抿唇:「也不知道你的哪句话才能信。」
「少废话。」
我直接将一张房卡丢给他。
「南乔酒店,晚上来找我。」
未来我已经落后了一步,如今有机会回到过去,江寅又已经成年,我必须抢先上他的第一垒。

-11-
当晚,江寅来了。
他走进来时,我毫不避讳的在他面前显示我的性感蕾丝睡衣。
江寅瞬间红了脸,垂下视线,不敢看我。
给我看乐了。
我走过去,抬手搂住他的脖颈。
「大半夜把你叫酒店来,你难道不知道我让你来是做什么的?」
江寅喉结动了动,声音有些哑。
「我总得知道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的来找我。」
「我来自未来,是你二十九岁那年娶的老婆。」
在江寅怔然的目光中,我实话实说。
「二十九岁的你有秘密隐瞒我,这让我很不舒服,所以我要亲自来确认你的秘密是什么。」
江寅显然不信,他有些恼。
「骗子,你嘴里没一句真话。」
「不信就算了。」
下一秒,我掀开了江寅的衣服。
这具躯体年轻又结实,没有那讨人厌的纹身,搭配着那张惊艳的脸,着实让我心痒。
我在他干干净净的小腹上摸了又摸。
江寅第一次接触这种事,有些惊慌,身体一直在发颤。
在我伸手抚上他后腰腰窝时,他难耐地抓住了我的手。
「温虞,不行……」
真没想到,腰窝居然是他的敏感点。
我贴他更近,在他耳边呼气。
「你是说,你不行?」
没有一个男人能受得了这句话。
他咬牙翻身将我压在身下,俯下身。
「我要让你看看,究竟是谁不行!」

-12-
实话实说哈。
这一夜的体验并不好。
果然不能对处男太多期待。
江寅有些郁闷。
「没关系,这种事慢慢就熟练了。」我安慰他。
隔天晚上,我又把他喊来了酒店。
这一次的体验稍微好了点。
「不错,你果然是个好学生。」我鼓励他。
第三天他主动来找我。
这一次我的感受还算愉快。
一场结束后我顶着一身的汗,准备去洗一洗。
忽然感觉到被人从身后抱住。
江寅环着我的腰,声音很轻。
「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我不是都和你说了嘛,我是你未来的老婆。」
「……说实话。」
「这就是实话。」
江寅叹了一声,语气无奈。
「若你说的是真的,我为什么要等到二十九岁才娶你?」
「因为你在那之前还有别的白月光啊。」
我转身推开江寅,戳他的胸口。
「哪怕和我结婚了,你还是忘不掉她。」
「不可能。」江寅语气笃定:「我不会喜欢别人的。」
我嗤笑了一声:「男人的话啊,一个字,也不能信。」
……
我说了那句话后,江寅就一直沉默。
之后的两天也没有再来酒店找我。
这人气性还挺大。
好不容易品尝到了江寅,我正是在食髓知味的时候,两天不吃,就有点想。
于是我去他学校找他。
男人嘛,哄一哄也就不气了。
却没想到,会看到他和另一个女孩走在一起的画面。
女孩长发披肩,穿着休闲运动衫,背着画板,青春靓丽。
她跟在江寅身边说着什么,笑的很甜。
江寅也出奇的有耐心,他安静听女孩说话,偶尔也会勾一下唇。
我怔怔看着,有些失神。
是她吗?
会画画的女孩子。
那朵紫罗兰,是她留下的吗?

-13-
心底忽然传来的憋闷感,让我带着火跑去了酒吧。
几杯莫吉托下肚,我的视线落在周围正在跳钢管舞的公狗腰男模们身上。
看了又看,找到了一个稍微顺眼的。
我走过去,将钞票塞进对方领口。
「扭的不错,继续扭。」
男模当即喜笑颜开,扭的越发起劲。
「姐姐喜欢看,那我就只跳给姐姐一个人看。」
看看,这种知道主动讨好自己的男人多好啊!
「真乖,姐姐我就稀罕你这样的。」
我嘻嘻笑着,就要将钞票再往他领口塞。
突然一只手抓住我的手腕。
我转头,正看到了满面愠怒的江寅。
「你说你是我老婆,可你现在在做什么?!」
我挥开他的手,歪头看他。
「我是你未来的老婆,又不是你现在的老婆,你都能有白月光了,还管我做什么。」
江寅怔了一下:「什么白月光?」
我醉意上头,不听他说话。
「你为什么要来找我?难道是因为前几天睡你没给钱,你生气了?」
我从包里拿出一沓钞票,就要往江寅衣领里塞。
「喏,你也有份。」
「温虞!」
江寅像是生气了,他咬牙抓住我的手。
「你清醒一点!」
「我一直都很清醒的好吧?」
我也发了火。
「你有什么生气的,我才是来抓奸的那个好不好啊!」
其实我也ţù⁺知道我气的没道理。
江寅只是和那个女孩一起走了一段路而已,他还什么都没做。
但我就是,一看到他的脸,一想到那朵紫罗兰,就想折磨他,侮辱他,看他愤怒,看他哭。
可江寅根本不可能哭的。
他被我气的不轻,眼尾都透着红,衬的那张脸越发撩人。
我没忍住,凑了过去。
「来,亲我。」
江寅犹豫了片刻,下定了决心,小心翼翼凑过来,轻吻了我的唇。
他吻的投入时,旁边观看全程的男模忽然笑了。
「吻技太生涩了弟弟,你这样可是无法讨好美女姐姐的。」
江寅的脸瞬间红了。
他将我拉出了酒吧。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我看着他紧紧拉着我的手,还有他执拗又气恼的背影,有些无语。
「你生什么气,人家说的也是事实啊。」
吻技确实不太好嘛。
江寅忽然停下脚步。
「温虞,你喜欢我吗?」
我抬手抚上他面颊。
「我喜欢你的这张脸。
「无论是你的二十岁,还是二十九岁,这张脸都好看的无可救药,我简直太喜欢了。」
我存着几分报复的心思,又收回手。
「但你现在确实太嫩了,各方面技术都太差,除了这张脸,也没什么值得我喜欢的。」
我笑了一声,不再看他,就要走。
江寅忽然又抓住我,急切道:「你是不是又要走了?」
「吃也吃到了,我要回去了。」
江寅嗓音干涩嘶哑,像是破损的琴。
「温虞,你真的渣。」
「是的,我就是渣。」
我直接承认。
「我未来会和你结婚,是因为不想继续被家里人催相亲。我穿越回来找你,是因为未来的你身上有属于别人的印记,我不喜欢,也不甘心,所以提前来睡了你。」
话都说清楚了,江寅看上去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他红着眼睛,一点点松开了我的手。
我以为他会骂我,或者质问我。
却没想到,听到了颤抖的一声。
「那你……还会再回来吗?」
莫名有点像是被主人抛弃的狗。
我移开视线,忽然有些不想看他。
「看心情。」
留下这一句,我按下手腕上的控制器,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14-
我以为,我拿到了江寅的第一次,也该释怀了。
却没想到回来后的许多天,我脑子里一直出现二十岁江寅的脸。
反反复复,让人不爽。
我直接跑去了江寅的公司。
那天他离开后,一直没回家。
我直接走到了他的办公室门外。
江寅正在给几个职员开会。
二十九岁的他不止好看,更多的是成熟和沉稳。
即便有人犯了很大的错,他也没有发火责骂,只是蹙了蹙眉,给出了弥补方案。
情绪稳定的令人惊叹。
我走了进去,唤:「老公,什么时候下班?」
一声「老公」,惊的所有人都抬头看我。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看向江寅。
江寅放下手中资料。
方才开会时毫无感情且生硬的声音稍微缓和了下来。
「别闹,我还有工作要处理。」
我直接走过去。
「工作比你老婆重要?」
「……」
江寅冲职员们挥了一下手。
「都回去吧,会晚点再开。」
众人离开了办公室。
最后一个人出去时,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办公室安静下来,只剩下我和江寅,我却忽然有点尴尬了。
我拨弄了一下他的钢笔,又动了动办公桌上的盆栽。
「那个……你还挺忙的。」
「嗯,定了去欧洲的行程,在出发前,要把工作做完。」
「去欧洲?」我惊讶:「你要去出差?」
「是蜜月。」
见我摸盆栽的手移动到仙人球那里,江寅默默移动了一下花盆避开我的手指。
「其实早就定好了,ŧŭₛ但你似乎并不感兴趣,如果你不想去的话,也可以取消——」
「不,当然得去,这可是一生只有一次的蜜月。」
我打断他。
莫名觉得心情好了起来。
我步伐轻快往外走,江寅忽然唤住我。
「吃午饭了吗?没吃的话,我们一起去吧。」
「你不是很忙吗?」
「吃饭的时间还是有的。」
我和江寅并肩走出公司时,所有职员都在向我投注目礼。
路过一张办公桌时,看到职员正飞速在公司群的聊天框里敲字。
【江总成立公司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女人来找她哎。】
【之前听说江总结婚了,我还以为是假新闻,我一直以为江总是 gay 来着……】
来这里找他的,只有我?
他的白月光,没来过?

-15-
临去度蜜月前,我想了结最后的执念。
于是我再一次来到了时空之门前。
从第一次穿越起,我设置的时间就是在五年前,只是每一次时间都是错的。
但这一次,我预感不会再出错了。
果然。
如今的江寅二十四岁。
大学毕业后,他自己创业,做了一个工作室,正是在最艰难的时候。
我找到了他的出租屋,在门外等他。
一直到很晚,我等的都要睡着了,江寅才带着满身的疲惫回来。
我打了个哈欠,冲他招了招手。
江寅怔了一瞬,然后扑了过来。
他很用力地拥住我,恶狠狠的吻我。
「四年,整整四年!温虞,你为什么每次都让我等这么久!」
我被他亲的说不话。
几年不见,这人吻技还是这么差。
但即便吻技差,我还是逐渐涌上了欲念。
江寅将我抱进了出租屋,我和他一边接吻,一边解着他的衣扣。
解开的一瞬间,我低头看向他的小腹。
干干净净,清晰的唯有腹肌。
「那朵花呢?」
江寅急促的喘息响在我耳边。
「什么花?」
「紫罗兰,怎么还没人给你种?」
江寅有些无语地将我抱起来放在床上。
「温虞,未来的我究竟有多渣?」
嗯……倒也不能说渣。
但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抬手描摹他带着薄汗的眼角眉梢。
「来,我来检验下你的技术有没有见长。」
……
长个屁。
出租屋很小也很旧,连空调都没有,一场之后我顶着一身的汗,有些恼火。
「都过去四年了,你的技术怎么还没提升啊?」
江寅抬起手,手臂挡着自己的半张脸。
我听到了他极低极低的声音,透着几分窘迫。
「……就只有四年前和你一起的那几次经验,怎么可能提升。」
我直接就笑出了声。
「说什么呢,怎么可能?你就没再谈恋爱了?」
江寅放下手臂,蹙着眉。
「虽然你很渣的说走就走了,可在我心里你还是我的女朋友,我怎么可能再去找别人?未来的我就真的那么恶劣吗?你一定要这么想我?」
我还是第一次听这人说这么一大段话。
还真是把他逼急了。
「行了行了,我错了。」
我凑过去亲了亲,眼睁睁看着他前一刻还愠怒的态度一点点软化下来,准备哄哄他。
「其实,也还不错啦。」
嗯,还是有一点小舒服的。
江寅眼睛亮了。
「真的?」
「真的。」
江寅拥住我,反手用被子盖住我们两个。
「那再来一次。」
早知道我就不夸了!

-16-
事实证明,江寅在这方面是有点子天赋在的。
虽然几年不做有点生疏,但很快就重新上道了。
我累得手指都不想动,嗓子都哑了。
这人才慢慢停下来,但还要继续抱着我。
第二天他起床去上班前,在我耳边小心翼翼的问。
「温虞,你不会走的,对吗?」
我困得迷迷糊糊:「不会,不走……」
毕竟我还没玩够呢。
抱着我的人沉默了一会,轻叹:「骗子。」
因为前一晚实在是太累了,我在床上腻腻歪歪睡了一整天。
一直到了入夜,我穿上了带来的黑丝和性感小裙子,准备去接江寅下班。
却没想到才刚走到玄关,江寅便回来了。
他手里拿着一束红玫瑰,娇艳欲滴。
见我要出门,他眼底闪过了一抹黯色。
「你要去哪?酒吧?还是……离开?」
我张了张口,还没等说话,他已经吻了过来。
「别走,只要你留下来,你让我做任何事都可以。」
「任何事都可以?」
我忽然起了恶作剧的念头。
「让你跪下,也可以?」
江寅用行为回答了我。
他将我抱到床边坐好,然后乖巧跪在我脚边,捧起我一只手,轻吻我的指尖。
我无比震惊。
难以想象。
二十九岁的江寅明明那样清冷,甚至有些古板。
而二十四岁的江寅,居然会做这样的举动。
这样的强烈反差让我莫名有些兴奋。
我拿出了一只玫瑰,递给他。
「咬住。」
江寅乖乖去咬。
他口中衔着花枝,乖巧跪坐在我脚边,仰头看我。
美人的脸映着娇艳的玫瑰颜色,长睫微颤,黑漆漆湿漉漉的眼睛朝着我看过来。
这场景着实媚人欲醉。
心跳控制不住的快了些。
我抬起他的下颌。
「这一招,是谁教你的?」
「没有人教我,我只是忽然想起来,你很喜欢我的脸。
「我说过,我可以做任何事,只要你……留下来。」
他轻轻脱掉了我的高跟鞋,抬起我的脚,认真到近乎虔诚,从我的脚尖,再到小腿,一路吻上来。
明明这人也很不适应这些。
他的动作是生涩的,手指也抖的厉害。
他在逼着自己放诞,逼着自己大胆。
一直吻到我颈侧,他哑声问我。
「温虞,你开心吗?」
我咽了咽唾沫,点了点头。
「开心。」
「开心的话,就留下来。」
「你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我很认真的看着他。
「我并不属于这个时间。」
江寅沉默了很久。
我捧起他的脸,细问。
「为什么忽然不安?你经历了什么?」
江寅抱住我,好半晌,才闷闷开口。
「我去找过你了,在我的时间的你。」
我愣住。

-16-
上次我离开后,他费了好大力气,才在一所大学里找到十九岁的温虞。
可是在这个时间的温虞,还不认识江寅。
那个时候的温虞是任性又娇纵的大小姐,眼高于顶。
她看到了江寅,但只是匆匆一瞥,便移开了目光。
她的视线不为任何人停留。
江寅满心浓烈滚烫的情绪瞬间冷却。
再看向温虞时,他看着那张十九岁的脸,发疯般的想念着二十七岁的温虞面容。
他喜欢温虞,但喜欢的是二十七岁的温虞。
说自己来自未来的那个温虞。
可他甚至不知道他喜欢的那个人还会不会回来。
「我一直都在等你。」
江寅抱着我,脸埋在我的颈窝。
「对你来说,只是几天,甚至几个小时,对我来说,却是很多很多年。」
我摸了摸他的头。
「对不起呀,让你等了我这么久。」
「若真的觉得对不起,那这一次……就尽可能的留的久一点吧。」
我说好。
我在这个时间停留的时间最长。
我和江寅像其他情侣一样。
一起做美食,一起笑闹,一起去游乐场。
在夕阳下手牵手散步,在公园里和老头老太太一起跳广场舞,在沙发上挤着看爱情电影,看着看着就变成了看爱情动作电影,然后开始爱情动作。
我浑身上下都被他爱抚过,他的吻细细落在我身体的每一处。
每天相拥着睡去,再从他不安分的小动作里醒过来。
我真切的感受到了幸福。
我也在这段时间里,发现了江寅身上发现了很多我不曾发现的细节。
比如他在外人面前总是很高冷,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说。
唯独在我面前会软下来态度,在床上时还会腻腻歪歪的撒娇:「再来一次,就一次,好不好?」
比如他情绪稳定的可怕。
无论是工作室里有人捅了很大的篓子,还是遇到了特别胡搅蛮缠的客户,他从Ťū́₁来都是冷静思考对策,从不会将负面情绪泄露出来半分。
唯一会让他明显表现出不满的也只有我。
每当我多看路上的帅哥一眼,他就会立马把我的脑袋掰向他那边。
「他有我好看吗?他的手有我好牵吗?他的唇形有我好亲吗?」
又粘人,又爱吃醋。
像个大狗狗。
但我偏偏爱吃这一套。
直到一个月后,我手腕上的控制器亮起了红灯,警告我在本时空逗留的最长期限将至。
我该离开了。

-17-
在这个时空,我有些舍不得。
江寅看到我的表情,便知道我要走了。
他安静的看了我片刻,忽然说:「可以再等一等吗?最后一个晚上就好。」
我说好。
然后江寅离开了出租屋。
当他再次回来时,拎了一个箱子。
打开,露出了满满的纹身用的各类工具和设备。
又拿出了几张泛黄的画纸。
我看着那些画纸,怔了神。
是他十四岁那年,我在他面前画的那些紫罗兰。
没想到他一直收藏到现在。
他慢慢解开了衬衫纽扣,Ťüₓ露出干净的上半身,红着眼尾,嗓音沙哑,透着哀求。
「我有预感……这次之后,你就不会来了。
「就当是满足我最后的一个愿望。
「在我身上,给我留下些什么,温虞……求你了。」
我看着他的小腹,有些恍然。
原来留下这个印记的人,是我啊……
冷不丁得知这件事,我竟然也没多意外。
就好像我潜意识已经知道了似的。
「我没有做过这种事,会很粗糙。」
「没关系,只要是你留下的就好。」
我搜了一下教程,拿起了纹身笔。
听说,小腹和侧腰的位置,纹起来是最疼的。
江寅在整个过程都专注的看着我,抿紧唇,最疼的时候浑身抖的厉害,冒着汗的手抓紧床单,却一声不吭。
我手艺不好,纹的很慢,足足六个小时,才纹完。
我看着绽放在江寅小腹上的这朵紫罗兰,从花枝到花叶,从他小腹下方,抚摸到后腰腰窝。
「江寅,你知道紫罗兰的花语吗?」
江寅身体发颤。
「是,至死不渝的爱。」
多搞笑。
明明我就是江寅的白月光,偏偏我什么都不知道,吃醋吃了这么久。
忽然我想起了什么。
「江寅,你以后,会来找我的吧。」
「当然。」
「你来找我的时候,一定不要摆出你现在这副粘人样子。」
我回忆着二十九岁的江寅的样子,对二十四岁的江寅叮嘱。
「你一定要高冷一些,最好对我爱答不理,时不时的再不耐烦一点,最好再对我发点脾气……」
江寅怔住。
「未来的我是这样对你的吗?我怎么可能会伤害你?」
「这不是伤害。」
我去拥抱他。
「若不这么做,我就不会好奇,不会不甘心,不会吃ţŭ̀₄醋……也就没有了我一次次的穿越来找你。」
按下控制器前,我最后亲了亲他。
「老公,我在未来等你。」

-18-
回到家时,已经很晚。
刚开门走进去,便看到了江寅。
他看向我的目光不再清冷平淡,反而充满了压抑又忐忑的情感。
「温虞,你……想起来了吗?」
我点了点头,然后扑进他怀里。
第四次穿越后,我才明白。
江寅明明记得一切,知道一切,却要装作漠然,接近我,靠近我,引着我一次又一次的去见过去的他。
江寅眼尾通红,抱着我时极用力,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骨血。
「我明明无时无刻的都像抱你亲你,却要一直忍着去伪装,你若再不回来,我真的就要疯了。」
我顾不上说话,和他从玄关,一路纠缠到床上。
等不及一颗颗解扣子,干脆用力扯开。
二十九岁的他的身体,比二十四岁时要结实了很多。
滚烫,火热。
我的手摸到了不久前我在他腰侧留下的抓痕, 粗糙的痂让我心里一揪。
「老公,当时……疼吗?」
江寅笑着说不疼。
我的手又移动到他的小腹上。
「那纹这个纹身的时候呢?」
「纹身师的技术不好, 挺疼的。」
说着他顿了一下。
「但最疼的,是每一次分开的那几年, 以及只有我自己带着记忆, 你却什么都不知道, 还在和我的新婚夜怀疑我有过别的女人。」
憋说了。
越说我越心疼。
我主动翻身骑坐上去, 吻住他的唇。
「那么, 我用往后余生来补偿老公, 好不好?」
江寅笑着拥住我。
「好, 说好了,往后余生。」
……
回家前,我去找了一趟父亲。
从父亲口中, 我得知家族之所以会承认江寅, 也不是因为看中江寅潜质, 而是因为江寅愿意用半数身家来投资温家正在研发的时空之门。
明明就连温氏很多高层都不看好这个项目。
不久之前,江寅还亲自调整了机器参数。
我恍然间明白, 原来我会去错时间, 也不是巧合。
二十九岁的江寅,拼尽全力来找到我。
是他把二十七岁的我,送去了他的八岁、十四岁、二十岁、二十四岁。
他一次次送我去救赎过去的他。
而我在一次次接触中爱上他, 最终在他身上留下那株紫罗兰。
时间在这一刻终于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圆环。
一头是我, 一头是江寅。
爱意澎湃汹涌。
无论多少次离别, 终究会迎来新相逢。
而这一次。
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

-19-
番外
欧洲游蜜月时,江寅趁着温虞玩的最嗨心情最好的时候, 问出了一个让他纠结了许多年的问题。
「我二十岁那年, 你在睡了我后突然态度大改,到底是为什么?难道真的是因为我技术差?」
也不能怪他小心眼。
实在是没有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样的评价。
温虞笑容陡然消失,眼睛一瞪,忽然一拍桌子站起来。
「你还问我?还不是因为当时我去你学校找你时正巧看到你和一个背着画板的美女走在一起!你还对她笑!我下意识以为你身上那个紫罗兰就是她给你种下的, 我的心情怎么会好?」
「……」
江寅想了好一会儿,依然在发懵。
他上学那时性格闷的要死,只要有时间就要出去做兼职。
别说异性同学了, 同性同学他都没怎么和对方说过话。
等等……背着画板?
「你说的,难道是池隽?」
「我管她叫什么!」
江寅见温虞真的有点生气了, 连忙把人抱过来哄。
「你看错了, 那是个男人,是我教授的儿子。」
也是他和他从大学时就关系不错的朋友。
温虞不信。
江寅想了又想, 只能带着醋意,给温虞看了一眼池隽光膀子的照片。
就只给看了一眼,就立马收回来了。
生怕温虞这个超级颜控多看几眼会移情别恋。
误会终于解除,他装作生气,让温虞哄了他好长时间。
他美美的吃了个饱。
……
江寅和温虞俩人的蜜月游,受伤害最大的就是池隽。
江寅私人微信号里,只有几个算是朋友的人。
池隽是唯一一个单身。
他每天看朋友圈时都想骂人。
谁家好人只是度个蜜月,就每天雷打不动风雨无阻在朋友圈发十几条九宫格恩爱照啊!
他狗粮吃的都快噎死了!
他直接把电话打给了正旅行到巴塞罗那的江寅。
可抱怨的话一个字都没说,只说了祝福。
江寅笑着道谢。
池隽又忍不住问:「我一直很纳闷,你和温虞见了没几次就结了婚,怎么就爱的要死了?」
「你不懂。」
江寅搂着怀里的妻子,只觉得怎么抱抱亲亲爱爱都不够。
「她的存在,横亘了我整个人生。」
……
再后来的某天, 温虞也去纹身了。
她纹在肩膀上。
是一个莫比乌斯环。
纹身师问她为什么要纹这个。
温虞想了想,说:「因为它象征着无限, 也象征着永恒, 起点和终点彼此交织缠绕,一轮又一轮永不止息,永无尽头。」
就像是她和江寅的爱情。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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