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闺蜜聊鸡胸肉,被联姻的丈夫听到了。
「昨晚吃那块胸,大又嫩,入口即化。」
傅矜舟神色难看:「你沾上这种东西多久了?」
「啊?每周三次。」
他清冷的眉眼坍塌,仿佛下了什么决心。
「今晚我请你吃,别去外面,不卫生。」
等我饿着肚子回家,餐桌上空荡荡。
「肉呢?」
他耳根通红,缓缓躺到了桌上。
-1-
浴室水声一停。
我立刻坐直身,打开手机找闺蜜聊天,缓解紧张。
联姻七年,我还是很怕傅矜舟。
他太过冷静狠厉,事事都要守规矩。
连交公粮,都限定在两小时以内,不多一秒。
傅矜舟进来时,睡衣扣到第一颗扣子,淡漠地关灯。
「十点了,准时睡觉。」
我不小心摁到通话功放,闺蜜在对面继续问:
「昨晚那块胸,大不大?嫩不嫩?好不好吃?」
在傅矜舟注视下,我小声回复。
「很大、很嫩、好吃。下次我们再一起吃吧,先晚安啦。」
挂断后,我坐到床边,傅矜舟却笔直地坐起,脊背绷紧。
已经过了十点,以往他都已经入睡。
空气窒息,僵持了半天,傅矜舟直勾勾地看过来。
「你沾上这种东西多久了?」
闺蜜健身,最近才开始学做鸡胸肉,只要傅矜舟忙,她都请我去做客。
我斟酌了字眼:「最近你不在家,我们才开始做的,也就一周三次。」
「……场所在哪?」
「她家,或者外面,有时候——」
我瞄了一眼傅矜舟,他的脸落在阴影中,看不清神色。
「也在家里试过。」
「不过你别担心!痕迹和味道我都处理干净了,不会影响你工作和休țũₒ息的。
「对不起,你很介意吗?」
他的呼吸沉了几分,胸膛微微起伏。
「你是傅氏的少夫人,这种事是大忌。」
我哑然,像个老实人一样张嘴,却说不出话。
吃个鸡胸肉,还能有什么忌讳?
仔细一想,傅氏家大业大,吃惯了山珍海味、龙虾鲍翅。
廉价的鸡胸肉,入不了傅家的眼。
就像我,当初和傅矜舟联姻,也吃尽了白眼。
都觉得我不配。
我和鸡胸肉一样,柔糯廉价,苍白无力。
傅矜舟在等我的回应。
有口气憋在胸口,我生硬地回复。
「好,我以后偷偷吃,可以吗?只是……」一块鸡胸肉。
「姜淡,你真是上瘾了。」
联姻的丈夫冷漠打断我。
他躺进了被窝,只留给我一个硬邦邦的背影。
双人床,但我们各盖一张被子,井水不犯河水。
我仰起头,拼命眨眨眼,收住眼泪。
管他呢,他想离就离!
肉,必须吃。
-2-
和傅矜舟发起冷战后,我失眠了。
偷摸拿起手机,屏幕拉到最暗。
开始搜鸡胸肉的吃法。
可屏幕跳出满屏人类的胸肉,干燥湿润,种类丰富。
有一块让我停住。
这片肉,和傅矜舟的轮廓很像。
曲线和块状,在绷紧肌肉时,碰上去的手感是脂包肉,像一片火热的铁。
我耳廓发烫,屏幕太久没碰,黑了屏。
黑暗中,倒映出丈夫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
他双眸紧紧盯着我,像一片死潭。
我一颤,立刻回头。
发现傅矜舟依旧背对着我,睡得呼吸起伏。
自己吓自己。
我把那张像傅矜舟的图保存好,缩成一团,也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时,有人舒展开我的四肢。
额头也似乎枕上了一片又硬又软的东西。
我往热源处钻了钻,被人挡住。
他的呼吸沉重,落在我的耳朵旁,好痒。
我的手胡乱挣扎,甩到了一片东西上。
捏了捏。
是捏捏乐?
越睡越沉,梦里厨师端上来两块鸡胸肉,肉质鲜美,大而不腻。
我直接咬上去,口感却好柴。
「退货!什么啊这是?没嚼劲,比老爷爷的陈年老抹布还柴,太难吃了。就这样还拿出来卖?送我都不要。」
我翻了个面,气得吐口水。
隐约中听见,有人跌跌撞撞踩在地板上。
浴室又传来水声。
-3-
再醒来时,天光照进房间。
傅矜舟的位置早就空了,被子折叠规整,四角坚硬,没有一丝褶皱。
像傅矜舟一样,也像他对我的感情。
七年了,总该变成一潭死水。
我坐在空荡荡的房间,安静地发呆。
忽然发现,嘴唇有点疼。
还有手。
似乎用力抓了什么,捏了一晚上,十根手指酸疼。
仔细看,却也没有伤。
来不及细想,接到闺蜜的电话。
「淡淡,我在健身房看到你老公了,和别人在一起,怎么回事?」
赶到时,林万怡做出噤声的手势,指着单独的练功房。
傅矜舟一身西装,严丝合缝,和清爽的教练格格不入。
那西装是我上次送的,是结婚的周年礼物。
闺蜜吐槽:
「健身馆一堆男私教,他偏偏点名要审美好的女私教。
「喏,还不愿意换衣服。就只是让人家教练做什么动作,他一直盯着。
「他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
「你和傅矜舟的关系还是那样死气沉沉吗?」
我们是联姻,他需要一个妻子,我看中他的脸和身体,仅此而已。
就算是陌生人,七年相处,每天对着一米九、冷白皮薄肌、翘臀八块腹肌,和雕塑般的五官。
怎么说,爱都很容易滋生。
我停在单面镜前,看到傅矜舟坐在椅子上,目光一动不动,注视着教练展臂舒展的动作。
以往,在那两个小时里,傅矜舟也是这样,套公式一样,认真地一步步解题。
一丝不苟,全是技巧,大约是没有感情的。
健身房里,他目光专注,时不时拍照,在手机上做记录。
时而皱眉,嘴角挑起笑意。
大概是……欣赏吧?
结束后,私教气喘吁吁,走近傅矜舟,仰头对他笑。
看嘴型,在说:「这种胸型好看?
「要参考照片,可以继续问我。」
「不用害羞,是真男人,就直接一点!女人都喜欢直接的。」
我想冲进去质问傅矜舟。
问他,为什么不看我的?
因为我不够大吗?
小小的,不可以吗?!
可他准备跨出健身房时,我又躲进了转角,心脏难受得缩成一团。
-4-
我也有自尊心。
要看,也应该是他给我看。
反正只是联姻,我已经有花不完的钱,爱不爱,也无所谓。
但我还是等私教出来,想问问清楚。
等半天,却出来了其他人。
我问男私教:「刚刚那位穿西服的,在你们这里报了什么项目?」
他打量我几眼,笑着说:「男人啊,都是来看美女的呗。
「Amy 的胸型是这里女人里最好看的。谁不喜欢呢?」
我挤出笑,又被他塞了一张健身名片。
「美女小姐姐,需要就 call 我,我是这里最 big 的,包你满意。」
出门没找到垃圾桶,我随手放兜里。
刚出门,傅矜舟守在一旁,眼神放空,似乎等我很久了。
「姜淡,果然是你。来这里做什么?」
「没什么,ƭű³找万怡,她约我晚上去吃……」
他揉着眉心,俯身靠近,语气冷硬地打断。
「你真的不能再碰这种东西了。
「趁早戒了。」
我腾地就冒火了,也学着冷笑,推开他的胸膛。
「我偏要,又怎么样?」
傅矜舟却像被弄疼了,皱眉,低声喘了一下。
他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好,我给你吃,别去外面。」
因为违背了傅家祖宗的规定,傅矜舟额间的青筋暴起,似乎在极力忍耐。
我向来吃软不吃硬,也软了语气。
「没事,不用麻烦你啦,我也吃不惯你的。
「外面的其实更好吃。」
傅矜舟手艺一般,比不上闺蜜和外面的厨子。
我只是说了实话,可傅矜舟脸一沉,转身就走。
下一秒,等在路边的司机探头出来。
「夫人,傅总说想走路,让您先坐车走。」
车经过傅矜舟旁边,他迈着两条笔挺的腿走在商业街上,引来旁人侧目。
似乎真的很生气,他一眼也没看过来。
加速走开,比车还快。
我忍不住失声笑,给傅矜舟发去信息。
【老公,那今晚吃你的,行不行?】
-5-
车窗外,他脚步踉跄,转身进了超市。
对了,挑肉也有技巧。
傅矜舟这种很少进厨房的,自然也不懂。
我立即发消息提醒。
【最好是粉粉的,新鲜,也紧致。
【大一点,我不喜欢太小的,吃起来不带劲儿。
【噢,你再买点料,装饰呀都很重要。
【记得去纯天然的窗口。】
对面迟迟才回复。
【……嗯。】
为了晚上的盛宴,我特地去商超挑礼服。
这是婚后,傅矜舟第三次亲自下厨。
第一次是家族聚餐,傅家人喜清淡,我喜辣。
我只吃了半碗饭,没了胃口,他们眼神不满,调侃我小门小户,口味粗俗。
傅矜舟没说话,进厨房炒了碗辣子鸡放面前,把所有人的话堵住了。
盐也没放,但我笑着吃光了。
第二次是生理期,家里阿姨请假,傅矜舟做了红糖鸡蛋羹,一口口喂我。
这样想着,也还能继续过日子。
导购推荐了一件裙子,胸口处是深 V 薄纱设计。
「女士,这件很适合您。对了,最近有位男士过来,选了这款的男版。那件是可拆卸的,蝴蝶结薄丝,轻轻一解开,就像礼盒一样,呼之欲出。」
我听得面红耳赤。
谁家吃这么好啊?
「夫人,您要给丈夫也买一件吗?」
傅矜舟?
算了,他恨不得把西装焊身上。
露肉会要了他老命。
赶回家时,傅矜舟还没回来。
我随手换好衣服,在房间里转来转去。
克制地搓手,忍不住,又偷偷笑。
傅矜舟这是想拿住我的胃,是想道歉?
澄清一切都是误会?
不枉我特意饿了肚子,前胸贴后背。
可一直等到了八点,玄关才传来声响。
「回来啦。」
我跑去迎接傅矜舟,却看到了拎着饭盒的女生。
她有玄关密码。
是早上的私教,她已经换下教练服。
女生热情笑着:「姜小姐,我替傅总先送餐过来。」
「那他人呢?」
女生面色犹豫:「傅总在忙工作,等会儿就回来。」
她似乎想到什么,满脸笑容:「姜小姐,你福气真好。」
-6-
好福气?
丈夫变心的福气吗?
我接过餐盒,里面都是山珍海味,远洋预订的牛肉。
什么都好,就是没有我想吃的鸡胸肉。
胃里一阵翻腾。
傅矜舟什么时候开始变了?
最近西装的款式改了,变得花哨。
总是遮遮掩掩,下班偷偷去找私教,就连晚餐,也让暧昧的私教送过来。
我忍着眼泪,只是劝这个女生。
「你和傅矜舟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他这样对我这个妻子,你觉得合适吗?」
女生眼神一颤:「傅矜舟都说了?对不起啊,是他让我瞒着的,怎么自己露馅了?」
我已经听不进去了。
关门后,坐在玄关,胡乱吃了几口饭,又全部呕出来。
想离了。
下楼时,却看到了傅矜舟的车。
刚下楼的私教在驾驶位,副驾驶上是傅矜舟。
他不在工作,撒谎了。
他捂着眼,一直和私教说话。
傅矜舟的神情温和,时不时,因为女生的话耳廓通红。
仿佛在她面前,成了弟弟。
两人聊了很久。
站到我脚麻,肩膀瑟瑟打颤,蚊虫咬得心乱,他们也没走。
心一点点往下沉。
女生指着我手工缝制、挂在傅矜舟车头的双人小挂坠,似乎在问什么。
傅矜舟张嘴,口型是「无聊」两字。
我再也看不下去。
小挂坠是我们结婚时,我送的礼物。
傅氏家大业大,有三房太太。
傅矜舟被认领回家时,大房的夫人随意甩了几个小门小户让他联姻。
想折了他未来的羽翼。
也借着联姻,羞辱傅矜舟。
我被叫去面试时,傅矜舟脸上还带着稚气,在一角安静地站着。
大夫人指指点点。
「这是姜家那谁,爸妈没时间管的,不合适我们就喊下一个。」
我白着脸,准备听几句训话,就拿钱走人。
这次走过场,出场费一百个,家里的生意也能被傅氏丢点甜头。
进隔间进一步谈话,傅矜舟陈述自己的简历。
话毕,他问我还有什么想了解的。
我没什么兴趣。
婉拒的话刚想说,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文件,西服勒出的腰线,让我呼吸一滞。
等等。
-7-
这是在勾引我吗?
这脸,这身材,结婚碰一碰,也不错。
但婚姻不是儿戏。
我叹气:「算了,我们不合适。」
傅矜舟端起水杯,手不稳,又打湿了衬衫。
冷静自持的脸露出了一丝紧张,他用纸巾擦着胸口,扣子晃动。
是致命诱惑。
「好,结婚。」
我随口约定:Ṱŭ̀ⁱ「条件是,一年后如果你没当继承人,我们就离。」
定亲后,父母给我劈头盖脸一顿打。
「傅家十几个潜在继承者,傅矜舟这种刚回来的,连饭都吃不上热乎的,你跟他做什么?」
可他们介绍的发腮老汉,我更不想要。
即便以后二婚,傅家的补偿金也够我自立门户。
我和傅矜舟的婚礼寒碜,彼此父母都没有出席。
婚后在傅家,大家踩着傅矜舟,顺带也瞧不起我。
白天受气,晚上我就啃ŧű⁵傅矜舟解气。
他只是平静地忍受。
直到大房的孙子故意掐了我的腿,我失手把人推下了扶梯。
惊慌中,傅矜舟走过来,扶住我的肩,平静地吻了吻我。
「这里是监控死角。真厉害,会保护自己。」
他低头看我哆嗦的手,握紧了。
「下次做事,不留痕迹。」
他目光森然,教我踹哪里,不留伤痕,又能疼半个月。
后来,傅矜舟替我认惩,手臂骨折,也一声不吭。
那天后,他比以往更沉默内敛。
直到新闻上出现,傅家出现大大小小的意外事件。
一年之约没到,傅家几次动荡。
最后,傅矜舟赢了。
我们的联姻,一直无波无澜,持续到了第七年。
我还以为,我们是先婚后爱。
裂痕还是出现了。
-8-
我抱着闺蜜,在鸡胸肉上桌前,把我和傅矜舟的往事又倒了一遍。
「他其实挺好的。
「但我接受不了,他开始喜欢别人,像床上藏了空了的蟑螂卵,屋子里都是蟑螂。」
闺蜜:「呕,我懂。」
是不是分开前,总忍不住先念一遍他的好。
怕自己舍不得,又怕舍得。
傅矜舟的电话也打过来。
我挂断了几十次。
点餐时,闺蜜接起电话,在角落窃窃私语。
「哎,她在,我们准备吃……」
我闷了几口酒,吆喝闺蜜。
「让他们挑最大最嫩的送过来!
「快饿死了。
「他不给我吃,我在这里吃个够。」
闺蜜一脸紧张:「欸你别说话,你老公查岗呢!」
酒精上头,我言语尖锐:
「我管他傅矜舟还是林矜舟、顾矜舟,算什么?
「来外面吃怎么了?这里有穿绳的、嫩的,什么款式的都有,比傅矜舟好了上万倍。
「连我的爱好都管?他却可以胡搞?离婚,一定要离。」
闺蜜的肩膀却越来越矮,她绝望地指着我身后。
「姜淡啊,你老公来了,怎么还带了绳子啊,怎么办啊?」
酒意瞬间醒了。
皮鞋踩在地板的哒哒声,被我猛烈的心跳声盖过。
指尖落在肩膀,骨节分明,又滑落到锁骨上,冷冰冰的。
傅矜舟替我整理好礼服,西装外套盖在肩膀,遮住前面的薄纱。
他平静地问。
「好吃吗?」
-9-
「托你的福,还没吃呢。」
我晕乎乎地回答:「你来太早了,呵呵。」
傅矜舟又展开一张揉皱的名片。
是那天健身房里,男教练递过来的。
「我刚回家等你,从口袋里发现的,藏得真隐蔽。」
卡片上,男教练笑出八颗牙,大雁展翅一般,打开油光锃亮的胸大肌。
我捂住嘴,胃里的酒翻江倒海,好想吐。
他扶住我,靠近胸膛,心跳咚咚。
「回家,我给你吃,行吗?」
我彻底忍不住,推开傅矜舟,蹲在地上呕了。
「对不起,太腻了……yue。
「怎么会有胸长这个样子啊,霸凌我的眼睛,救命。
「就这种姿色,有脸端我面前吗?隔夜饭都吐出来了。
「老公,yue,你说对吗老公?」
余光瞥见,丈夫垂下眸,万念俱灰。
「今晚,你还回家吃吗?」
我看向闺蜜,林万怡疯狂摇头。
「我自己吃,求你们走吧。」
可酒精麻痹大脑。
傅矜舟送的晚餐我一点儿没吃,现在胃里空空,难受。
现在,快端上桌的肉,他又不许吃。
眼眶一阵酸涩,我忍不住哭出声。
「傅矜舟,当初我陪你一起吃苦,现在功成名就了,你什么都不许我碰吗?
「大不了,你饿的话,我分你一半?!」
等我意识过来,包间已经被清空,只剩下我和他。
傅矜舟拿出一根镂金长绳,递到我手中。
他嗓音淡淡。
「绑吧,绑成你喜欢的形状。」
然后,蹲到了我面前。
西服勒出他的身形,两腿如柱。
被我盯着,傅矜舟侧过脸,鼻峰挺俊,抿紧了嘴唇。
这是要做什么?
我拿着绳子,丈量了一会儿,在自己脖子上打了个结。
我只想离婚,他却想我死。
好残忍。
彻底断片前,傅矜舟红着眼,自嘲一笑。
「你宁愿上吊,也不愿意碰我?
「我就这么恶心吗?」
-10-
走进包间前,傅矜舟已经提前让肌肉热身。
充血后的臂膀和胸肌,是最好的状态。
柔软、结实。
教练说过,新时代,女孩都喜欢这种。
他收腹挺腰,思考片刻,将衬衫的扣子,缓缓解开两颗。
好。
可还没进门,就听到嚷嚷的骂声,听不清,走近了却听到。
「……胸都不给吃,还是外面的嫩。
「离婚!」
他如遭雷劈。
进去时,老婆坐在对面,桌上还没躺人。
他松一口气。
家里已经布置好,如果钱和权都留不住人,竭力用肉体挽留,应该能留住她。
毕竟第一眼,妻子是看中了自己的样貌,其次,是能力。
那天,女人的眼神从腰部看到他的脖子,简直露骨。
多亏了自己往身上泼的那杯水,才留住了她。
妻子喜欢看他穿西装。
所以,一年四季,傅矜舟从世界各地定制的西服不计其数。
喜欢准时,所以他一直守时。
就连相处的步骤,都是每次的最优选方案。
可到了七年之痒,妻子对他还是腻了。
就连带人回家,都可以光明正大地告诉他。
那些人只是比他年轻,比他不正经,就能得到妻子的垂怜。
凭什么呢?
傅矜舟步步紧逼,单膝跪下,让妻子和自己对视。
看看吧。
看看自己的身体,明明也不比十八岁的鲜肉差。
可妻子皱眉,宁愿拿情趣绳勒住脖子Ŧū⁷,都不愿意绑自己。
是被恶心到了。
「yue。」
妻子捂住嘴,眼泪都漫出眼眶,恶心得都要吐了。
傅矜舟仓皇地合拢西装。
他背过身,把扣子一个个重新扣好,直到最顶上。
手一直在颤。
「对不起,是不是脏了你的眼睛?」
回荡在身后的,只有无穷无尽的作呕声。
傅矜舟路都走不稳,几乎要碎了。
如果妻子不爱自己,生命,又有什么意义呢?
-11-
宿醉后,我从床上爬起,床侧空空。
傅矜舟坐在对面沙发,一宿没睡,眼神死气沉沉。
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来了,离婚协议。
昨晚他想暗杀我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我坐直身子,狠心说:「好,直接签吧。」
傅矜舟犹豫:「不仔细看一下?」
我直接在签名处签上大名,故作洒脱。
「你又不会亏待我。」
他却莫名其妙,眼睛更红了。
拿过文件,傅矜舟径直离开,临走前,让我注意身体。
「早餐清淡,午餐你再吃些辣的口味。宿醉对胃不好,你吐了一晚。」
他轻轻把门口带上。
我酒量好,也不至于吐一晚。
猛然想起,这个月例假也迟了半个月。
我匆匆测了试纸,两条杠。
大门又传来声响,傅矜舟轻声说:「浴室里我的衣服,忘记拿了。」
我匆匆答应,胡乱把试纸冲进厕所。
看见了挂在一旁的一团衣服,镂空的黑色薄纱,已经潮湿。
傅矜舟做了什么?
还把人带回家了?
我胸口发闷,出门时,对上傅矜舟的眼神。
他淡淡问:「今晚你想吃什么?去外面,或者在家里。」
「随便。」
我随意打开冰箱,里面没有食材,垃圾桶也干净。
昨晚,他压根就没有买食材。
我冷漠补充。
「为难的话,就叫万怡点外面的,他们会送上门。」
傅矜舟立刻应声。
「在家吃,我来负责。」
我不抱任何期待,把那团乱七八糟的布料塞到他怀里。
「这种东西藏好了,几岁的人了?这种细țú₆节都做不好。」
傅矜舟嘴角的弧度,一点点僵硬。
他进了厕所,把上面的丝带也拿上。
余光中,他瞥了一眼水池,目光一颤。
「姜淡,你……」
又想吐了。
我捂住嘴,推开他,匆匆赶去医院。
-12-
医生提醒,身体正常,孩子的事要趁早做好决定。
我在车上发呆。
吃完最后的晚饭,再问傅矜舟。
天色将暗,我被傅家人堵在了停车场。
看了眼傅矜舟的信息。
【你想吃的已经准备好了。】
傅家人拦住车门。
「姜淡!你好大的本事,傅矜舟怎么把傅氏的产业给你了?遗产也是你的!?」
「离婚的事,他和你们说了?」
傅矜舟一向有效率,这件事也办得快。
心里有根刺,来回拉扯。
我自嘲,看来,他也恨不得赶紧甩开我。
他们瞪着我:「离婚?什么离婚?
「你不是签了傅矜舟的遗嘱吗?还签了离婚书?
「白眼狼!真贪心!东边的那片房产,还有傅氏的……」
我心烦意乱,听不进去一个字。
招呼他们一起上家里,当面问问傅矜舟。
可推开门,一片漆黑。
暧昧的灯光打在厨房里,傅家人沉默了。
「……他今天下厨。嗯,炒鸡胸肉,还有别的。」
我肚子咕噜噜叫,无奈地喊着傅矜舟。
餐桌上,也是空空荡荡。
肉呢?
我越来越气,捂着肚皮走进厨房:「傅矜舟!肉呢?还不上桌?」
都是最后的晚餐了,又放我鸽子?
推开门,傅矜舟一身笔挺西装,背对我,他的耳廓通红。
我冲上去,把人掰过来。
他却死死捂住胸前,睫毛轻颤,欲语还休。
「怎么,肉藏你肚子里了?
「磨磨叽叽的,再不上桌,我就走了,你……」自己照顾家人吧。
傅矜舟咬住嘴唇。
他缓缓坐到了桌上,躺下,西服没有扣子,顺势两边敞开。
蝴蝶结丝绸带落在中间,风一吹,就松开了。
「姜淡,我按你的要求,已经洗干净了,还点缀了装饰,还有……你要的小料,在旁边,想吃什么自己加。
「满意吗?
「能不能别嫌弃我。」
-13-
傅矜舟咬得嘴唇都出血了。
他捂住眼睛,躺在暖光灯下,不敢看我。
我也不敢看。
只能盯着腹肌,胃里空空,饿得快要头晕目眩。
门外脚步声靠近,我立刻把门反锁。
「怎么了?你们人呢?」
外面是傅家十几口人。
「小叔小婶!」
「儿子儿媳?」
「弟弟弟妹啊……」
「你们在里面干什么啊?」
他们在外面喊,拼命敲门。
傅矜舟猛然坐起身,盯着我:「……你难道喜欢,被旁观吗?这不好吧。」
门被开锁的一瞬。
傅矜舟刚扣好最后一颗扣子。
他站在我身后,冷声呵斥外面的人。
「你们来做什么?」
傅家人一下子噤声。
只有小ṱů⁾侄子跑进来,牵着傅矜舟的手。
「小叔,听嫂嫂说,您做了好吃的。」
傅矜舟背部一僵,低声说:「姜淡,这种事,怎么可以和孩子说?」
什么啊?
小侄子害羞道:「吃腻了米其林,小叔,鸡胸肉是什么呀?嫂子说您在下厨。」
「鸡胸肉?」
傅矜舟怔愣,后知后觉,暗自把这几天的疑惑全部解开了。
他扶住了桌台,手掌掩面,脖子以上都逐渐染红。
「老婆……我不舒服。」
他求助一般,尾音绕在耳旁。
丈夫一撒娇,我一下子护短的气焰上头,也顾不上生气。
家丑不外扬。
拽着傅家人,通通赶出家门。
「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今晚是我和丈夫的聚餐,有事隔天说。
「滚滚滚。」
小侄子泪眼婆娑,扒拉着门口。
「好吧,嫂嫂小叔。我刚刚在地上捡到的绳子,还给你们。」
所有人都看过来,那是一根礼盒蕾丝绳。
他们忽然领会到了什么。
红着脸白着脸,拽了小孩就转身走。
「恬不知耻,龌龊。」
-14-
骂声越来越远。
傅矜舟凑近后背,眼眸垂下来,环住腰腹。
「我看到厕所的试纸了。
「无论你要不要孩子,别不要我,好吗?」
我沉思,掰开手指。
「谁教你说话的?把对别的女人这一套用到我身上,没用。」
「什么别人?」
他眼神茫然。
我把私教的事情摆到明面上,等着傅矜舟溃不成军。
「别废话,拿出行车记ţũ̂⁺录仪吧。」
傅矜舟摁开手机前,诡异地沉默。
「等会儿,能不能别笑我。」
我怒极反笑,抢过来看。
私教的调侃声立即播放:
「闪到胸了,谁叫你急着肌肉拉伸?衣服穿好了没?
「看,图片上这片胸肌不错,这姿势,你等会儿试一试。」
露骨的内容。
我挑眉,满腔怒火,瞪着傅矜舟。
「怎么,证据确凿,不求我停下来吗?」
录音还在继续。
「弟媳真的喜欢这种形状?品位真好。」
录音里,傅矜舟低声笑了:「嗯,她品位确实好。谢谢表姐。」
「这坠子也是她做的吧?真漂亮,你那时候手段真多。和我讲一讲弟媳怎么挑中你的故事吧,你的小手段。」
「无聊。你别碰脏了。对了,等会儿我上楼,需要怎么做?再给我发一份流程文件。」
「一躺、二脱、三喘。懂了吗?」
……
傅矜舟摁停了录音。
看向我。
我也后知后觉:「教练,是你表姐吗?」
傅矜舟一边点头,一边重新扎好蝴蝶结。
「刚刚漏了一步。我现在重来一次,好吗?
「以后,你能不能多和我说一说,你喜欢什么。」
我把话咽回肚子里。
离婚暂停。
先开啃。
混乱中,扒拉到了那份签署的协议。
模糊间看到,那不是离婚协议。
而是遗嘱。
我刚想问,傅矜舟把声音吞没了。
「好好吃饭,肉上桌了。」
番外:
双向选择。
傅矜舟从没想过联姻。
被母亲送回傅家后,她消失了,听说是为了父亲殉情。
他住在最偏远的房子里,唯一一间,没有阳光的房间。
生父只来看过他一眼。
「哦,你长得像我,应该是我儿子。」
因为这句话,傅家人连晚餐都不再允许他上桌。
他们讥讽道:「小孽种,很快就有人来陪你啦。」
「听说,爸妈给你找了一些女人,随便把你丢出去。」
傅矜舟想,手脚长在自己身上,不可能结婚。
不可能和父母一样,过上愚蠢的生活。
再生出一个可怜的自己。
联姻相亲会,来了一拨又一拨的人。
他只是冷冷看着,不点头也不摇头。
「这个不错,能好好照顾我们小舟。」
大夫人笑眯眯地把一个满脸为难的女人,塞到身旁。
女人哆嗦着,都快哭出声了。
「我不喜欢。」
傅矜舟直接出声,大夫人笑着推走女孩,颇有微辞。
「哦,寄人篱下,还有主见啊。」
圈子里都知道,傅家有个登不上台面的儿子,刚刚被认领回家。
没有哪一家人,愿意把女儿送进来。
而他,也不想要一个弱点。
和母亲一样,把爱当作生命的意义。
最后一个人进来时,她在人群中,第一眼看向自己。
「傅夫人好,傅少爷好。我是姜家,姜淡。」
鬼使神差,傅矜舟下意识站直了身子。
大夫人也注意到,笑着:「噢,姜家啊,容貌还有家世,也就这样。不太配小舟,你拿钱走吧。
「你实在想找个合适的,我这边有个刚刚离婚的亲戚,给你介绍。不用谢。」
是赤裸裸的羞辱。
也明摆着, 只要他傅矜舟喜欢的,大夫人都不允许。
可他说话了。
「姜小姐,能不能和我再聊一聊?就三分钟。」
已经接过支票的女孩望向他。
「好吧。」
在隔间里, 他抖着手,把自己十几年的经历,说得仔细。
争取一丝机会。
但对方一直礼貌地点头, 眼神落在了支票上。
在最无能为力的时候,遇到了一见钟情的人。
傅矜舟已经不抱希望,平静地弯腰, 捡起刚掉落的文件。
可是,他感觉到了一道视线。
明晃晃,带着欣赏。
姜淡在看自己的身体。
傅矜舟意识到了这点, 将脚轻轻往前一步, 让轮廓更立挺。
进一步, 把水浇到身上, 适时地对她露出了湿漉漉的眼神。
「没事吧?」
姜淡伸手, 扶住自己, 肢体接触。
傅矜舟知道,稳了。
只要能留住她, 什么不能做呢?
傅矜舟本来只想,带着姜淡离开, 离开傅家,有一栋自己的房子。
阳台种姜淡喜欢的花。
像普通的人家,一日三餐。
但傅家人不许他出去立门户。
等他应付完家族的刁难, 再见到姜淡,她瘦了一圈。
她在夜里啃着自己, 牙口很好。
「要不是你, 我早就想跑了!
「我想吃的点心,又被厨房的丢了。
「你给我的项链, 被那个孙子弄断了。」
姜淡说着说着,睡在怀里。
傅矜舟睁眼, 一宿没睡。
好,傅家容不下妻子和他,那大家都别活了。
一个都不放过。
……
等他成功踩着父亲, 坐稳了傅氏的位置。
傅家人看他的眼神, 只剩下惧怕。
曾经骨折的手臂,伤口狰狞, 姜淡却愿意挽着他。
一直到第七年。
姜淡对他开始腻了。
觉察到时, 傅矜舟理解了母亲的心情。
他要疯了。
晚上, 妻子不睡觉,还要抱着手机, 约着和闺蜜下次吃鲜肉。
半夜盯着手机, 看低俗照。
傅矜舟失眠了。
满脑子是妻子对别人垂涎三尺的眼神。
喜欢大又嫩的?
他默默联系了在健身房工作的表姐。
「晚上好,表姐。打扰了,我有事求助, 危及生命。」
表姐惊慌:「没事吧小弟?」
「怎么办?我老婆喜欢看别人的胸, 她不爱我了。」
「哦。明天来报班,给你优惠。顺便给你推个情感医生。」
「那你能不能,帮我保密?我想给她惊喜。」
傅矜舟喉咙发涩。
毕竟, 妻子喜欢纯天然的。
就算以后要被抛弃,也要给她留下最好看的遗容。
成为妻子永远的白月光。
即便,是以胸的方式。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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