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皇后,皇帝要纳我的侍女,说生下孩子记我名下。
后来,太医说我怀孕一个月了。
我对皇上说:「念你多年未生育,这孩子记你名下。」
-1-
我当皇后的第七年,后宫子嗣凋零,准确说是没有。
皇帝刘弘念我多年未生育,提出要纳我的侍女,说以后生的孩子记我名下。
我用茶盏轻拂茶沫,好整以暇地看向他。
「陛下一个月就来两天,我跟谁生孩子?」
刘弘不想我说得如此直白,反呛了一口茶。
「皇后,这是不同意?」
哪能啊,我生怕他误会了我,当即笑着答应了。
我转头对那侍女说道:「我同意,这两天也归你了。」
刘弘放下茶盏,神色添上几分不悦:「既然皇后大度,那就如此吧。」
三个月后,太医为我请脉,诊出了我的喜脉。
刘弘神色微怔,磕磕巴巴道:「皇后,这是几个月了?」
太医:「有一个月了。」
皇帝的脸色瞬间从震惊到气愤,再到要杀人。
我嘴角浮起浅笑,将手腕收回衣袖里,确实是件喜事。
刘弘让所有人都退出宫门。
他脸色暴怒,手上青筋涌现,钳住我的手腕。
「皇后,朕已经三个月没碰过你了,你这孩子从哪里来的?」
想起往日他的口吻,我有样学样道:「念你多年未生育,这孩子记你名下。」
皇帝盛怒之下,从墙上取下宝剑,拔出剑刃来,杀意立现。
「陛下,赵臻全家殉国,先皇亲自赐婚,我贵为当朝皇后,您不能随意杀了我。」
他扔下了剑,反手掐住了我的喉咙,拖着我往后几步,将我抵在身后的墙上。
「不杀你,我也会杀了这孽种,再让你去冷宫里悔恨余生。」
我了解刘弘,他脑回路比较简单,这事他真干得出来。
还好我提前搬了救兵,那人会来的,一定会的。
刘弘怒极反笑:「难道你还想等你的奸夫来救你?」
我挣扎着拍拍他的手,艰难开口说道:「难道,你,不想知道是谁吗?」
「谁敢来救你,朕就杀了谁。」
-2-
普天之下,能在帝王之怒下救人的,只有一位。
「难道,皇帝要杀了哀家吗?」
太后娘娘,刘弘的亲母,只身踏入了殿内。
我向刘弘使了使眼色:去啊,去送太后娘娘归西。
刘弘愤然松开了我,我跌坐在地,大口呼吸起来。
「母后,皇后这贱人秽乱宫闱,还有了孽种。」
「皇儿,你在位七年,嫔妃近百,但皇后此胎,却是你第一个孩子。」
「母后,这根本不是我的孩子。」
我走过去,扶着太后入座。太后狠狠瞪了我一眼。
「母后还是说得太含蓄了。皇上,您从没怀疑过自己的身体吗?」
刘弘后退两步,神情恍惚,看来他真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今日是太医请平安脉的日子,我提前向太后送去了亲笔信,告知我怀有身孕的事情。
早在一年前,太后和我便知道皇帝身有隐疾,无法孕育子嗣。
我这孩子,确实不是皇帝的。但如果皇帝注定没有亲子……
太后城府极深,不会意气用事。
「皇帝,他日如若过继宗室,倒不如皇后腹中孩儿,他只尊你是父皇。
「如今之计,先让皇后生下这个孩子,日后再行处置。」
刘弘不得不咽下这口气,但他眼神如刀,恨不得剜了我。
「皇后,朕会去母留子。至于那个奸夫,朕也会好好查,细细查。」
-3-
夜里,皇帝不情不愿地来到了我宫里。
我心领神会,给孩子上户籍来了。
我闭上眼睛,不去看刘弘,很快睡着了。
恍惚间,梦回滂沱雨夜,心思浮沉狼藉。
那人向来端重自持,却任由我将他压在床榻,胡乱地亲吻。
我将手探入他衣衫,反被他捉住。
他眼底尚有几分清明:「娘娘,与臣子私通,可是死罪。」
我微微挣扎,眼气氤氲道:「现在停下,也是活罪。」
他定定地瞧着我,片刻松开了我的手,呼吸渐沉。
「娘娘,我真是拿你没办法。」
Ťű⁶ 他本是进来躲雨的,没想到遇见了我,卷入更急的风雨之中。
我被烛火晃醒,那人身如修竹,站在床边,神情颇为无奈。
「娘娘,臣的折子被你压住了。」
我正迷茫,什么折子。
我下意识伸手在床上乱摸,我腰下压住了他的奏折。
我慌忙递过去,那人却不接,只是微微蹙眉,眸光幽深。
我仔细看去,那折子封面的笔墨洇开了,官职和名字不甚清晰,估计要重新誊写。
那人俯下身来,修长的手指落在了我的后腰:「娘娘身上,有臣的名字。」
我心头狂跳,脸色绯红发烫,蔓延到耳后。
他接过我手上的折子,走到了门口。
「娘娘,是要离开后宫吗?」
我敛下眼眸,不发一言。
那人眼神骤冷,继而嘲弄地笑了。
「懂了,娘娘只是不想做皇后,想做太后了。」
-4-
他说对了。
我赵臻就是要当皇后,要当太后,这是我应得的。
刘弘以为是他给了我皇后尊荣,可我的后位是父母兄长用命换来的。
我父亲是武将,一不小心娶了我娘,也是个武将。
然后生了哥哥和我,哥哥幼时从军,我只能待字闺中。
他们在军中积威甚重,以至于先皇忌惮赵家,没人敢向我提亲。
全家战死后,先皇收回军权,为了安抚军队,将我赐婚皇室。
我是内定的未来皇后。我嫁给哪位皇子,就代表先皇属意于谁。
刘弘能娶到我,自是开心极了。但我什么也没了,只有皇后的虚位。
我既然是皇后,又岂能不做太后呢?
下任帝王只能从我的肚子里爬出来。
我从梦中惊醒时,皇帝已经走了。
一个月后,医案和彤史严丝合缝,帝王晓喻六宫,皇后孕一月。
-5-
今日,刘弘把我召到了御书房。
我知道,这一天终究是要来的。
刘弘要认下这个孩子,那么,他必不允许孩子的生父,还活在世上。
御书房内除了刘弘,还有一人,是傅尚书,他静静立在窗下候着。
傅尚书是先帝钦点的状元郎,也是如今清流文臣领袖。
先帝最爱傅尚书的字,传位于刘弘的诏书都出自他的笔下。
刘弘对他颇为信任倚重,以至于他年纪轻轻,身居三品,成了尚书大人。
刘弘埋首于案牍间,声音不寒而栗:「皇后不肯说的那人,朕好像找到了。」
我手心微微出汗,面上佯装镇定道:「陛下,事关宫廷密辛,外臣还在这里。」
刘弘抬起头来,打量着我和傅尚书。
「朕今日才知道,傅尚书和皇后还有师生之谊。」
我遇见傅行俭时,刘弘和皇位还没搭上边。
父亲请他来为我授课,傅行俭不讲女德女训,只讲治国经略。
半年后,家人奔赴战场,傅行俭退了束修,不再来授课。
「赵臻,从今以后,我不再是你的老师。」
后来我全家殉国,傅行俭参加科举考试,成了新科状元。
我想,傅行俭真是聪明人,早料到我家要倒台,撇得干干净净。
但没想到,趁着皇帝还未赐婚,傅行俭连夜冒雨而来,郑重其事向我提亲。可惜对我来说,已经迟了。
「傅大人,赵臻只想做皇后。」
他握紧手里的玉佩,眼神复杂痛苦,半晌才轻轻应了声好。
八年过去,我成了无宠皇后,他成了清流尚书。
刘弘从书案前站起来,冷冷扫了傅行俭一眼,将手上的折子扔了过去。
「都说傅尚书一手好字,怎么交上来的折子如此潦草?」
傅行俭拾起那折子,轻轻跪了下去。
「微臣那夜进宫,突降大雨,以致笔墨洇散,请陛下降罪。」
刘弘的话,像一只手,攥紧了我的心。
「那一夜,皇后还记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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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定了定神,勉强笑道:「臣妾,不知陛下在说什么。」
刘弘拉着我的手,快走几步,将我推到了暖阁里。
「赵臻,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是吧?」
暗卫从角落里拖出了个血人,不知受了多少酷刑。
那人趴在地上,一双眼睛紧盯着我,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刘弘将声音压得极低,唯恐被人听见。
「皇后,可还喜欢吗?此人是废殿侍卫,他说是你主动相邀,甚至差点被傅尚书撞见。」
刘弘从暗卫腰间拔出长剑,扔到了我脚边。
「皇后,你知道该怎么做。」
我强忍害怕,双手握紧长剑,颤颤巍巍走到那人身前,将剑刃刺了进去,给了他个痛快。
这一关算是过了。
回去有段路,与傅行俭同行。
「皇后娘娘好本事,百忙之中,还不忘给我安排替罪羊。」
我低头浅笑,刘弘要查,总要让他查到点什么。
那侍卫是我为他准备的,就连他的口供都是我一字一句教的。
傅行俭似笑非笑道:「今日娘娘杀了他,不知哪日微臣没用了,是不是也要死在娘娘手里了?」
我轻声讨好他:「大人表现极好,只怕我一直都用得到您。」
傅行俭听懂了,耳尖泛红,走得更快了。
我跟上去,好奇道:「傅大人,那日为什么不重新誊写个折子?」
傅行俭蓦地停住脚,脸色冷沉:「娘娘在乎吗?」
我不解其意:「在乎什么?」
「在乎臣的性命,在乎臣的仕途,甚至在乎臣的感受。
「娘娘既然不想出宫,那又把臣下视作何物呢?」
我被傅行俭牢牢盯着,只觉得无可遁形。
他将我教得很好,可我却算计到他头上。
傅行俭的目光落在了我的小腹,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娘娘如今怀有龙嗣,安分度日吧。」
我垂下眼来,这是我和他的孩子。因为刘弘改小了月份,傅行俭恐怕想不到是那夜的事。
如今看来,他对我颇有不满,还不是告诉他的时候。
不远处,我的侍女走了过来,傅行俭便告退了。
那侍女附耳过来,低声道:「皇后娘娘让内务府挑的人,已经在候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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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殿内,院外站了两列标致的小太监。
我逐个看去,都是眉清目秀,细皮嫩肉,身娇体软,极好极好。
内务府总管谄媚道:「皇后娘娘,选几个留下伺候?」
我笑着摆了摆手:「这些,都送到陛下宫中,什么差事都不重要。」
内务府总管眼皮一惊,皇后娘娘怎么知道陛下胡来的事情?
我掩面而泣,意有所指道:「如若陛下问起,就说赵臻知错了,如今身子重不便伺候,只求陛下体谅。」
我可太了解刘弘的喜好了。
从前在宫中偷偷亵玩,如今我帮他一把,正好我还在里面掺了点花。
我怎么能等到他去母留子,孩子生下之前,我得把他送走。
果然数月后,刘弘不负我所望,沉迷男色,荒废朝政,甚至连御书房的太监都换成了生面孔。
我走进御书房时,傅尚书正跪在地上陈情,听说是御史们跪在宫门外,要求陛下远离内监。
刘弘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怒气:「让他们跪去,老顽固。皇后你来得正好,你说朕有错吗?」
我捏起帕子轻掩鼻,这里面乌烟瘴气的,亏得傅行俭跪得住。
「皇上,不过是几个小孩子,宠着也出不了什么事。」
傅行俭冷冷看了我一眼。
我的话甚合皇帝心意,他如今愈发昏聩,竟要一把揽过我。
我慌忙扶住桌子说道:「陛下,我身子重,小心皇儿。」
他才反应过来:「几个月了?」
我笑着答道:「医簿记得是五个月了。」
刘弘忘了傅行俭还在这里,竟直接开口说道:「那就是六个月了。」
傅行俭是聪明人,一点就透。
他目光惊疑,接着神情一怔,手指微蜷,跪姿都不太端正了。
我微微侧身,挡住那人的身影,将刘弘的手放在我肚子上。
「陛下,太医看过了,是位皇子。不如您取个名字吧?」
自那替罪的侍卫死了,我也有意服软了,刘弘渐渐也认命了。
只要这是个皇子,就是未来的太子。
刘弘笑了笑:「皇后,这么急吗?」
我内心腹诽,我倒是不急,只怕你哪日病发,来不及交代后事。
他稍作思索,持笔挥毫:「刘业,愿他为我朝开辟伟业。」
刘弘摸着侍墨太监的手得了趣,便将我和傅行俭都打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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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内,傅行俭跟着在我身后,经过拐角处,他拉着我躲进了假山洞中。
傅行俭声音如幽静湖水,情绪全然不明。
「娘娘是故意的。」
他不是在问我。我确实是故意提起医簿,让陛下说漏嘴的。
我抬头看他,小心翼翼去牵他ťù₆的手:「行俭,你不开心吗?这是我们的孩子。」
傅行俭嘴角勾起嘲弄的弧度:「娘娘想要臣做什么?」
我知道他生气了,得先哄哄他,再说正事。
我踮起脚去亲他,傅行俭站着不动,我亲了一会儿便累了,整个人往下沉去。
他的手有力地扶住了我的腰,低下头来吻我的眼角,到覆上双唇。
等到我快喘不过气了,他才将我放开,用手抚平我的衣角。
那双手骨节分明,因常年握笔的缘故,两指带着薄茧。
我是极熟悉的。
我捉住那手,暧昧地摩挲着。
傅行俭停下来,颇为无奈道:「娘娘到底想要怎样?」
我的目光定在他脸上,心里颇为紧张,声音却要强装镇定。
「傅大人,记住刘业的名字了吗?
「傅大人的字,先皇和皇上都赞不绝口。若是他日由你动笔……」
傅行俭脸色骤变,面容如覆寒霜,声音陡降几度。
「赵臻,你非要这样对我,是吗?
「陛下唯有一子,你大可不必在我身上做文章。」
傅行俭愤而离开,我连忙伸手去拦他。
我太过着急,身形不稳,他虽在气头上,还是伸手抱紧了我。
「行俭,不是的,那夜我全然真心。如今我只是先给你透个风。陛下那里,于长远计,你替他写更为妥当。」
傅行俭立在暗处,缓缓闭上眼睛,声音隐忍低沉道:「娘娘,回去吧。」
-9-
又过了两个月,皇帝得了不可言说的急病。
我已经是八个月身子的人了,自然不便去侍疾。
听闻刘弘身上溃烂,创口可怖,连太后都不愿去看。
他变得喜怒无常,他将那群小太监全杀了,又斩了几位直言不讳的太医。
如今谁也不敢明说他的病情,只用滋补的药吊着命。
前朝的政事,皆由傅行俭撑着,反正他也驾轻就熟了。
刘弘病势沉重,谁也不愿意见,但却独独喜欢把我召到外间,隔窗同我闲聊。
「臻儿,我们的皇儿是不是快出生了?
「我说去母留子是吓唬你的,我想和你一起看着他长大。
「我当了皇帝以后,变成了很差的丈夫,你会原谅我吗?」
傅行俭听到刘弘的临终忏悔,不禁微微蹙眉。
我狠狠咬了他一口,不满低声道:「傅大人,别走神。」
傅行俭腾出手来,轻轻揉着我的腰,又俯下身蜻蜓点水似的亲着。
皇帝只在这段日子了。傅行俭免不了在外间守着,我又被日日叫过来听刘弘的废话。
我百无聊赖,决定在尚书大人身上打发时间。
傅行俭不敢出声,又怕挣扎之间伤着我,只得由着我做些荒唐事情。
「傅大人看着清正,居然隔墙戏弄当朝皇后,好大的胆子。」
撩拨傅行俭,于我而言,是人生一大趣事。
他面色泛红,神情温柔,身上却紧绷,不许我再动手招惹他。
数日后的雪夜,我顺利生产了,是位皇子。是我和傅行俭的孩子。
我忍不住落泪,心头松了口气,让人将准备好的男婴运走。
刘弘听到消息,有了些精神。自己走到了门口,跟宫人说要来看刘业,太医们拦不住他。
风雪交加的夜里,刘弘坐在轿撵上,脸上还挂着微笑:「快,朕要去看太子。」
等到了皇后宫门,宫人发现陛下已经阖上了眼,就这样薨逝了。
傅行俭一袭紫衣,站在宫檐之下,朗声宣读遗诏,传位于嫡长子刘业。
我悠悠醒来,渴得不行,在床头摸找茶水。
却见床头摆好了赐死三件套:白绫,毒酒,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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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向那人,当日是她保下了我,如今她还记得来赐死我。
太皇太后扶了扶鬓上沉重的金钗:「赵臻,当年你求我保住你的孩子,如今你也该死而无憾了。」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低声忍痛说道:「太后,当年你让先皇给我赐婚,你说会把我当女儿看待。
「太后,你不过是把我当成争皇位的筹码罢了。陛下缠绵病榻之际,尚且不忍杀我,你却为了自己的权柄,要逼我自戕。」
太皇太后脸色骤变,从椅子上腾地站了起来:「你还敢提刘弘,他缠绵病榻之际,你又在外书房做了些什么?」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
我神情恍惚,笑意更添凄厉。
「太后娘娘向来大局为重,怎会介怀这种小事。当年,向先皇谏言要赵家有去无回的,不是你吗?让陛下主动来接近我的,不是你吗?
「你连人命都不当回事,亲子卧病在床,你都避他不及,你居然还在乎这种小事?」
我真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笑得掉出了眼泪。
太后扶住了身后的椅子,吸了口气,淡淡道:「赵臻,你自裁吧。就当是为了刘业的皇位。」
我躺了回去,她太可笑了。我生刘业,就是为了我自己。
门外响起一道温润又清澈的声音。
「太后娘娘,小陛下来看你了。」
那人身影清瘦,怀里抱着婴儿,自顾自地推开了门。
太皇太后:「傅尚书,后宫禁地,你这是为赵臻撑腰来了?」
-11-
傅行俭将刘业放到我的床里侧,又从桌上倒了杯Ţú₌茶水给我。
「有点冷,慢点喝。」
我喉咙酸涩,茶水灌进我的嘴里,却从眼眶里冒了出来。
「傅大人……」
我委屈极了,只是喊了声他,却不知道说什么了。
傅行俭擦了擦我的眼泪,又用水沾湿我干裂的嘴唇。
他转过身去,和太皇太后对峙。
「太皇太后,刘业是我和赵臻的孩子。
「陛下重病多时,只得口述遗言,遗诏由我亲笔撰写。
「若是您日后说赵臻与臣有染,只怕刘业的皇位,才会不保。」
太皇太后神色一怔,眼中浮起震惊之色。
「那个奸夫居然是你!我只当外书房内,是赵臻为了笼络你的下作手段。
「没想到傅大人清正自持,竟犯了这么大的糊涂,哪朝哪代像你这样的人,会有好下场。
「傅大人是辅政大臣,和赵臻搅和到一起。等刘业长大了,你是亲政阻力,又是帝王污点,只怕不等刘业动手,赵臻就会先杀了你。」
傅行俭背对着我,不知脸上是何表情。
我伸出手去拽他的衣摆,低声保证道:「傅行俭,我不会杀你的。」
太皇太后却笑出了声:「傅大人,你了解这个女人吗?她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傅行俭垂首叹息道:「微臣的命,不劳太皇太后费心了。」
突然想起,当年他问我,是不是哪天他没用,我也会杀了他。
我今日才明白,那时他就料到了今日的下场。
-12-
数月后,傅行俭将刘业抱上了龙椅。
前朝强烈反对我垂帘听政,拥护傅行俭为刘弘太师,傅行俭却缄默不言。
我问过傅行俭,为何不让我垂帘听政。
「娘娘,我来教刘业,您来教我,还不够吗?」
「够了,够了,我疼。」
傅行俭慢慢将头抬起,眼底浮起晦涩,他学会咬人了。
我成了皇太后,住进了太后的宫殿,将太皇太后迁居别处,让她颐养天年。
我走进那幽深殿内,太皇太后面如枯槁,披头散发,声音却更尖厉了。
「赵臻,傅行俭不让你听政,你来找哀家撒气来了?」
「母后,我生完业儿的那天,在您这都讨不到一杯水喝。我以德报怨,每日让人送一壶茶进来。」
太皇太后扑到那奉茶的宫人身上,夺下茶壶往嘴里灌,形容狼狈不堪。
如今我只让人为她准备三餐糕点,晚间一壶茶,其余都不让她碰到水。
我怎么不算善男信女呢?
-13-
转眼九年过去了。
听说今日刘业在朝上突然提出亲政,满朝文武面面相觑,竟然都将目光看向了傅太师。
刘业气得随手抄起白玉镇纸,砸破了傅行俭的头。
我命人将傅行俭召来,坐在床上细细查看他的伤口。
傅行俭挡着伤口,向后躲闪:「太后,臣没什么事。」
我轻轻拂下床帏,用手勾他的衣带:「不如,由我代皇儿向太师赔罪?」
傅行俭闻言,神色微愣,逃下床去:「娘娘,臣受伤了。」
我盈盈一笑,从床上探出头去,傅行俭忙着穿鞋跑路。
这时,刘业闯了进来。
「傅老贼,你在前朝欺负我就算了,居然敢欺负我母后?」
刘业冲上来就要打傅行俭,我连忙把他又给拽上了床。
「刘业,你敢在我宫里打人?」
我赤脚走下床来,傅行俭跪坐在床沿,从身后为我披上外袍。
「母后,他欺辱于你,我定不容他。」
「刘业,你哪只眼睛看到傅太师欺辱我了?还有,你今天用镇纸砸破了他的头,你知不知道那有多危险?」
刘业审视着我,神色几分悲戚。
「母后,女子总是吃亏的。他若不是欺辱,就会和你成亲,而不是肆意出入内宫,行事轻薄孟浪。」
行事轻薄孟浪,这说的好像是我。
我要傅行俭常常进宫陪我,他位高权重,府里肯定少不了女人。
我已经拿捏不了傅行俭,只能用最不屑的手段去笼络他的心。
「母后不必说了,定是为了我才与这老贼虚与委蛇,等我亲政,我就砍了他。」
说到亲政,刘业又垂下头去,低声啜泣。
「母后,我今日提出亲政,满朝文武竟只看他的脸色。」
我蹲下身来,耐心安慰刘业,颇费了番口舌,才将他劝走了。
傅行俭从床上走下来,按着额上的伤口,神色散漫不羁。
我如今看他,确实有几分猖狂。难怪刘业压不住他。
「娘娘,陛下尚且年幼,再过几年,亲政更为妥当。」
「无须多言,我信你,行俭。」
傅行俭抬眸看我,眼神俱是威压。
他知道,我还有下半句。
我佯装无奈,叹了口气道:「可我信你,天下人不会信你。傅大人权势滔天,宫城进出自如,门生遍布朝野,你不想,未必别人不想。」
傅行俭挑眉,眸光微转:「那娘娘,是要我立即归政?」
我揪着他的衣摆问道:「若是不便归政,不如当朝太后下嫁太师大人,做一家人可好?」
向来举止温柔的傅行俭,伸手钳制住我的下颚,逼迫我抬头直视他。
他居高临下地审视ŧůₜ着我,眼神带着深沉的探究。
「傅行俭,我真心想嫁你。」
「赵臻,史书之上,你我都没什么好名声了。」
傅行俭将我拦腰抱起,侍女纷纷退下,将殿门紧闭。
-14-
隔天朝堂之上,傅行俭缓缓出列,并不赞成刘业亲政。
顷刻之间,群臣伏地不起,请求陛下三思。
傅行俭长身玉立,和小皇帝对峙,竟隐隐压过皇权。
刘业脸色发青,双手握紧,清亮的嗓音压抑着怒气。
「既然如此,那就听太师的吧。退朝。」
「陛下,臣还有事要禀。」
刘业又坐了回来,神情烦躁不安。
傅行俭面露倨色,声音漫不经心道:「臣年逾三十,而未娶妻,恳请陛下将太后下嫁微臣。」
群臣闻言,将头埋得更低。
整座大殿寂然无声。
刘业脸色古怪,低头又抄起镇纸,砸了傅行俭的脑袋。
还好,这回是紫檀木的。
此番傅行俭在前朝的倨傲言行,做足Ṫũ̂₂了权臣威逼太后下嫁的戏码。
众人只知傅行俭只手遮天,却不知我和他两情相悦。
出嫁那日,傅家府宅满院灯火,只邀三五亲友,摆了几桌喜宴。
但我却觉得,封后大典也没有今日来得紧张。
傅行俭走了进来,一袭红衣,衬得他更好看了。
我眼里荡开笑意,娇声唤他:「夫君。」
傅行俭坐在床边,神色疲惫,沉声问道:「刚刚是刘业的人来过了?」
我心内感叹,如今傅行俭耳目众多,不像当初那么好瞒他了。
「陛下不便亲自出面,差人送礼而已。」
傅行俭闻言蹙眉,唇线也抿得很直:「你出宫后,刘业去见了太皇太后。」
我饶有兴致道:「傅大人,窥探帝王行踪,可是死罪。」
傅行俭倾身压近,目光幽深,近在咫尺凝视着我:「我犯的哪一条,不是死罪?」
眼前的人喝了酒,眼角泛红,直勾勾盯着我,我忍不住有些口干舌燥。
正值初春时节,夜里下起雨来淅淅沥沥,微风斜雨从窗下闯进来。
我被衣物窸窣的声音惊醒,只见傅行俭披着外衫起来了。
他走到窗前,取下叉竿,合紧窗扉,室内静了几分。
我蹑手蹑脚地起床,赤脚刚踩Ţűₑ上木质地板,立即响起突兀的咚声。
双腿传来酸软,我竟有些站不住,立刻倒在了榻前。
-15-
傅行俭回过神来,俯身温柔地把我抱上了床。
他状似无意问道:「娘娘,陛下送了什么礼,你还没说呢?」
傅行俭低头替我揉腿,眉眼温顺如常。
这些年他愈发沉静,除了在床上,我甚少能猜透他的心意。
但他开口问了,我若不说,他也会去查的。
我不知如何开口,只能说了句没来由的话。
「行俭,你想过纳妾吗?」
傅行俭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变得极差。
「我让太医来看看你。」
我从身后抱住了他,声音哽咽起来。
「别去。你说,你介意除了刘业,再没有其他子嗣吗?你介意,我们就算了。」
傅行俭转过身来,眼眶渐红,神色凄绝,是他从来没有展露过的那面。
「算了?赵臻,你折磨了我十八年,你现在说算了?
「你爱过我吗?你为了当皇后,为了当太后,现在为了刘业,你爱过我吗?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听政吗?」
我用手掩住了他的口,不想听他说后面的话。
我知道,他是怕我大权在握,真会杀他灭口。我一路走来,实在算不上什么好人,被他怀疑也是应该的。
「傅行俭,我知道。我爱你,真的没有骗你。我是个这样的人,我的爱也不过如此,但你别说出来。」
他伸手抱紧了我,下巴贴着我的额头,声音带了几分酸涩。
「赵臻,我认输了。我不介意子嗣,只怕伤了你的身体。」
-16-
太皇太后能告诉刘业什么呢,只有刘业的真实身世。
谁也不知道,刘业得知自己生身父亲是傅行俭,会是何感受。
但事情并没有像太皇太后以为的那样发展。
刘业没有来阻止我和傅行俭成亲,这表示他懂事了,也学会了蛰伏。
但他同时意识到,如果自己是傅行俭和我唯一的孩子,那么帝王的宝座会稳当很多。
年幼的皇帝第一次动手,是为生母备了份绝嗣的汤药。宫里来人要看着我喝下去,还说明日备有重礼。
我不能拒绝帝王的旨意,那会在刘业心中扎下一根刺,更是傅行俭的催命符。
傅行俭沉默良久,轻轻拍了拍我的背,声音起到镇定心神的作用。
「赵臻,我们的孩子长大了。你给我三年时间,我会归政于他。」
我把头埋在他怀里,双肩抖动,痛哭流涕。越是不想哭,哭得却越停不下来。
我知道,这回他真的认栽了。
傅行俭安抚我早些休息,只怕明天要早起。
我想也是。
次日,宫中传来消息。太皇太后,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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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刘业的重礼,杀了唯一的知情人,再将此事尘封到底。
我一袭缟素,跪在太皇太后灵前。
太皇太后冷漠无情,心机深沉,连她的亲子先帝死前也不愿见她。
她这一生,只做过一件善事,就是保下了刘业。
但讽刺的是,最终就死在了他手上。
傅行俭当年问过我,为什么还要留着她。
答案很简单,因为要留着给别人杀。
而且我来杀了她,她怎么会知道自己错得有多荒谬呢?
我深深看向那牌位,眼底浮上无尽嘲讽。
太皇太后,枉你聪明一世,怎么会觉得天子能容忍有人知道他的身世?
不过,她的命,如今成了刘业的把柄,也很不错。
傅行俭伸出手来,将我扶起来:「做个样子得了,你昨日太过劳累,去暖阁歇息着吧。」
我确实有些累了,半个身子靠在他身上,压低声音道:「行俭,她的死,算是换来了你的性命无忧。」
哪怕多年以后,刘业执掌生杀大权,他再想杀行俭,也要思量思量。
谋杀太皇太后的罪名,足以动摇他的根基了。
傅行俭,这就是我的爱。
不是很光明,不是很温暖,刚好能让你活着而已。
傅行俭的声音波澜不惊:「娘娘算计人的本事太大了,还好臣一直站在您这边。」
我不满地问他:「傅大人,后怕了吗?」
傅行俭垂下眼去,嘴角勾起浅笑:「后怕。毕竟我压制了太后娘娘九年,只是被陛下砸了两回脑袋,是娘娘手下留情了。」
我侧过头看傅行俭,他眉眼依旧清俊,但周身的气势变了许多。
想起十年前的那天,我和他从御书房里走出来,他脸色冷沉地问我在不在乎他。
直至今日,我终于可以告诉他了。
「行俭,我在乎。」
傅行俭扶着我往前走,他神色如常,似乎没听见我的话。
「在乎你的性命,在乎你的仕途,也在乎你的感受。」
「娘娘,臣听到了。」
18.傅行俭番外
我是太后娘娘的手下败将。
即便我历经三任帝王,身居一品高位,但遇到了太后娘娘,我就束手就擒了。
我拿赵臻,没有任何办法。
当年我被先皇钦点为状元,于宫中听闻,皇帝想给赵臻赐婚。
我的喜悦一扫而光,因为我心悦于赵臻。
鉴于往日我和她是师生关系,所以她父母走后,我当即和她断了这层关系。
我想,等我科举入仕,再去求娶她。
我知道皇帝忌惮赵家,全京城也没人敢登门求亲。
但我可以做个外放的小官,赵臻也不是贪图权势的人。
赵臻说她要做皇后。
我想也是。
谁会放着将来的皇后不当,愿意跟我走呢?
情场失意,官场得意。我的升官之路,走得异常顺利。
我的字写得极好,皇帝传位于刘弘的圣旨,就是出自我手。
所以刘弘很信任我。
二十五岁那年,我官居从三品,任尚书职。
越是觉得生活不过如此的时候,命运却开始失控了。
那夜大雨,我于宫中值勤,在废殿躲雨,却撞见了赵臻。她衣衫全湿,应是在更衣,我立即行礼回避。
她却叫我别走,然后我被侍卫拦住了。
我是文官,我打不过他。而且万一惊动别人,我只怕会死得更彻底。
最重要的是,我不知道赵臻想要干吗。
我总觉得她看我的眼神,是欲和我行不轨之事,但我会不会是在做梦?
可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赵臻已经把我推倒了。
她压在我身上亲我,有时候喊我傅大人,有时候喊我行俭,我竟然没有力气去推开她。
直到她将手探入我的衣服,我才清醒过来,她来真的。
她是皇后,我听说她不太受宠,可那是她自己非要做皇后的,现在把我当什么。
我是喜欢她,喜欢到这么多年都忘不了她,甚至没碰过女人。
我不想随便把自己交出去。
我劝她,和臣子ṭùₗ私通,可是死罪。她却说,现在停在,也是活罪。
她敢威胁我。不对,她好像是在求我。
看来这皇后她当得不快乐,我还是可以带她走的。
我犯了一个错误,上了赵臻的贼船,呃,贼床。
我决定再给赵臻一次机会,我可以不当尚书大人,我要带她离开皇宫。
我想多了,赵臻不要我,她想当太后。
这是她第二次拒绝我了。
原来她只是深宫无聊,把我当个乐子。
可那是我的第一次,男人的贞洁就不算什么了吗?
过了两个月,赵臻怀孕了,怀孕一个月。
很好,说好的帝后不睦,从不在皇后宫中过夜呢?
你告诉我,孩子哪来的,我对着家里赵臻的画像,狠狠地骂她。
女骗子,我从来没教你这些,你连我都骗。
我真的很生气,生气到把那个折子交到了刘弘那里。
如果他发现就好了,发现以后把我杀了,赵臻会不会后悔?
刘弘和我都是笨蛋,赵臻不是。
她亲手杀了那个侍卫,保护了我。
可我也开始担心,她会不会杀我。毕竟她看起来也不太尊重我,说睡我就睡我,说让我滚就滚。
她说我那夜表现很好,好像是还想和我保持下去。
那看来暂时不会杀我。
她问我为什么要交折子,我问她在乎我吗。我想听她说她爱我,但她沉默了。
赵臻,你只是个坏女人罢了,我一点也不喜欢你。
我经常梦见赵臻,她说她错了,她不想当皇后,她想我了。她是爱我才打我主意的。
我很勉强地说:「那好吧,你知错就好。」
我就是这么严谨的人。只有她道歉,我原谅她以后,才会在梦里和她做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事情。
听说赵臻送了皇帝很多小太监,我心想这女人固宠也太狠了,是为了不让别人怀上孩子吗?
țû₄ 还好没嫁给我。
嫁给我,她不用这样。
后来御史看不过去了,要刘弘把太监打发走。
我也很赞同,毕竟每次去御书房,跟进了盘丝洞一样。
赵臻也去了,她说医簿上记录怀孕五个月了,刘弘却说是六个月了。
刘弘居然为她改彤史和医案,刘弘也很爱她吧。
她确实招人喜欢,长得好看,性格可爱,而且很会……
等等,不会是刘弘把她带坏了吧。
再等等,早一个月,那就是我的孩子。
我一脸震惊:不是吧,她想干吗。
她看起来不像是知错的样子,更像是要造反,看来梦里的赵臻也是骗我的。
赵臻是故意让我猜到的,我嘲讽地问她要我怎么做。
她只是踮起脚来亲我。
我真的太不是人了,她是个孕妇,而我居然有感觉了。
赵臻亲完我,就要我给她写遗诏。我整个人如坠冰窟,立刻没感觉了。
原来她之所以勾搭我,不是因为有一丝丝喜欢我,而是看上了我的手。
上天对她真好,刚好我能写,刚好我爱她爱得失了智。
上天对我真差,我爱的人,不把我当人看。
我答应了她,我没有选择,她还怀着我的孩子。
而且跟着她干,她偶尔还会给我点甜头。
嗯,我已经被她钓成傻子了。
我连夜修书,退出了家族,另立门户。以后灭九族的时候,少死几个人吧。
果然,皇帝不行了。我知道是她动了手脚,但她的手脚好脏。
刘弘趴在床上,和赵臻忏悔往事。
我有种兔死狐悲之感,不知道我以后会怎么死。
而赵臻她没心没肺,坐在我身上,非要和我玩奸臣逼迫皇后的戏码。
她是有些疯的。
我怕挣扎太过,弄伤了她,只能由着她闹我。但真的想碰我,我是断断不肯的。
我做人原则性极强。
刘弘死了,赵臻生下了刘业,我宣布刘弘继位。
但太皇太后又跳出来了,她要杀了赵臻,这样她就能操控幼帝了。
我想都没想,就去救赵臻了。
这是我的女人,这是我的儿子,我冒着灭九族的风险,到头来你把赵臻杀了,那我不是血本无归?
赵臻好可怜,水都没得喝。女人生产,半只脚进鬼门关的。
其实,她还是喜欢我的吧,不喜欢我不会给我生儿子。
虽然我知道她没生以前,就准备好了男婴。
太皇太后说我早晚会死在这个女人手上。
我难道不知道吗?
所以为了保命,我默许朝臣反对赵臻垂帘听政,我架空了赵臻。
但是怕她生气,我在床上拼命讨好她。
巧了,赵臻畏惧我权势过大,也在床上讨好我。
我第一次知道,为何人人都想当权臣,确实身份上来了,体验感完全不一样了。
我不愿意还政给刘业,即便是我的亲儿子。
我很卑鄙,我觉得和赵臻这么走下去,虽然不是我要的,但也对我不错了。
等刘业长大了,我再就死吧。
先过几年好日子,反正我是没啥好名声了。
而且赵臻也挺善良的,连太皇太后,她都没杀。
她说留给别人杀,一看就是扯淡,我又不会杀她。
刘业拿镇纸砸破了我的头。你敢打你亲爹,我还政给你就有鬼了。
赵臻说我太过跋扈,我以为她要我放权,但她说要和我成亲,对天下人表明态度。
我可以和她成亲了吗?
我已经和她纠缠了十几年,她终于想起来给我个名分了?
她又是在骗我吗?可是我已经过了三十岁了。我不是二十几岁,被人骗还会自己疗伤了。
她真的不能再这样对我了。
她说她是真心想要嫁给我。为了这句真心,我又付出了一点。
我除了刘业,不会再有别的子嗣了。
其实我不喜欢刘业,我想和赵臻再有孩子。
我好难过,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和刘业联手,想逼我到什么程度?
她爱我吗?
我的人生有三次,志得意满之时。
第一次,我状元及第,向她提亲,她说要当皇后,我认了。
第二次,我官居高位,她招惹我,是为了当太后,我认了。
第三次,我洞房花烛,她说我如果想要子嗣,她就和我算了。
算了?
赵臻,你真敢说。
我历经三任帝王,从清流首臣到辅政大臣,成为权倾朝野的太师。
我跟了你九年, 我这么听你的话,养条狗也该有感情了。
为了娶你,保住你的清誉, 我于金殿之上威逼幼主, 被天下人指摘,愿受后世千秋唾骂。
你现在跟我说, 算了?
我真想杀了她。
可我舍不得她, 我今晚还解锁了新称呼「夫君」。
我不喜欢和心爱的人苟且度日, 我想和她做名正言顺的夫妻,我想了十八年。
她说, 她爱我, 可她的爱不过如此。
我心里好苦,赵臻,你知道吗?爱你, 我很苦。
以前是我想多了,她留着太皇太后, 是为了让刘业知道自己的身世。
她在赌, 刘业尚且年幼, 一时杀不了我, 会杀了太皇太后, 保全这个秘密。
她赌赢了, 刘业下手了。
她喝下那碗绝嗣汤, 让刘业明白, 他的母后永远站在他那边。
是的, 赵臻不会有孩子了, 不代表我不会。
我若再有子嗣, 刘业总有一天,会对我动手的。
赵臻手里肯定是有刘业的把柄。
毕竟太皇太后一直是她派人照料的, 留几个人证物证, 她完全做得到。
所以我想活着, 只能忠诚于赵臻,她能保住我的命。
我再也不能碰别的女人了。她为我的爱又上了一道枷锁。
可她什么时候才能知道,当年是我的第一次, 而且我从来没有过别的女人。
一切都不重要了,我根本不是赵臻的对手。
她连亲儿子刘业都敢算计, 想来我这点屁事,也不算啥了。
我架空她的那九年,她对我很好,没有秋后算账, 还愿意和我成亲。
她肯定爱我,多少有点。
不知道她到底有多爱我,但很显然, 她需要男人的话,我是首选。
我开始相信,或许我真的表现很不错。
赵臻说她在乎我, 在乎我的性命,在乎我的仕途,甚至在乎我的感受。
我听到了,不知道这回是不是上当呢?
但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输给她的了。
死就死吧, 不死的话,我就好好抱着她睡觉。
赵臻,以后对我好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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