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艾

被未婚夫和亲哥联手扔进匪窝之后,一个系统找到了我。
它说我是一本全员火葬场文里的女主。
只要我简直隐忍,善良,纯真,等我死后就会有无数人为我疯为我狂为我咣咣撞大墙。
我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为什么要等我死后,我不能不死吗?」
「死亡是所有虐文女主的高光剧情,无法避免。」
「好吧。」
我耸了耸肩,扛起大刀对山匪们吆喝。
「兄弟们,来活了。」

-1-
兄长苏鹤言拿银子来匪窝赎人的时候,我正和假千金苏照月还有一只老鼠抢一块脏了的窝头。
准确来说是我和老鼠抢,苏照月皱眉一脸嫌恶地看着我们。
她生来就是国公府千金,吃的是山珍海味喝的是琼浆玉酿自然看不上这区区脏了的窝头。
但我不一样,我从小挨饿,嗖了的臭了的脏了的只要填饱肚子通通不会放过。
只见我双手快如闪电,赶在老鼠之前一把捡起窝头。
老鼠不甘心地『吱吱』两声,退回黑暗里。
我得意地吹了吹上面沾上的泥巴,冲苏照月挥了挥手里的窝头。
「喂,吃吗?分你一半。」
被抓来这里之后我们有三天没有吃饭了,我的胃饿的如同火烧一般,窝头的香味钻进鼻子里让我忍不住开始咽口水。
苏照月捏着鼻子,嫌恶地后退了一步。
「怨不得宋哥哥说你上不得台面,这种东西就是国公府里最下等的丫鬟都不会看一眼。」
我耸了耸肩,刚想把窝头扔进嘴里咬一口,就见『嘎吱』一声紧闭的大门被人一ƭũ̂₍脚踢开。
劫匪一把打掉我手里的窝头,把我和苏照月结结实实地绑了起来。
「走走走,赎你们的人来了。」
我可惜地看了一眼窝头,被他们推搡着和苏照月一起推到了寨子门口。
来赎人的是我亲兄长苏鹤言。
他一身月白色长袍手持折扇站在轿子前,见我们出来,关心又温柔的目光落在我……身旁的苏照月身上。
「照月,别怕哥哥来了。」
「赎金带到了,你们把人放了。」
为首的山匪从他手里接过箱子,数完之后,『呸』了一声。
「说好了两个人十万两,这里只有五万两,你们不厚道。」
苏鹤言皱了皱眉,声音带着几分冷漠和薄情,「我只要一个,你放了阿月。」
「至于苏白艾,随你们怎么处置。」
虽然早知道苏鹤言这个狗东西不会选我,但听到他这样说我的心脏还是没由来地抽痛了一下。
山匪头子的目光在我和苏照月脸上犹疑半晌,「可我怎么听说那个苏白艾才是你们苏家亲生的。」
「国公府的千金只有阿月一个。」
见他这样说,山匪不再多言,让人把苏照月推了过去。
苏照月这几天都没吃饭,又被绳子绑着,被山匪这么一推眼看就要摔倒。
关键时刻一道身着红衣的桀骜身影从马上跳下来,稳稳地将她接在了怀里。
我这才发现我的未婚夫宋九川也来了。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宋九川像对待什么珍稀的珠宝一样,仔细地将苏照月翻来覆去地看了个遍,才脸色难看地抬起头来。
「照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小爷我扒了你们的皮。」
说完,转身把苏照月抱上了轿子。
连一个眼神都没留给我。
他仔细地叮嘱轿夫轻点不要颠到苏照月,身后山匪实在不甘,叫住了他。
「宋世子,你未婚妻不要了?」
「听说她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哎?」
然而宋九川始终没有回头。
车马扬长而去,只留下孤零零的我被遗弃在山匪手里。

-2-
等苏鹤言和宋九川走远了,我扔开早就解开的绳索,和大当家勾肩搭背开始你一张我一张地数起了银票。
「一千两,两千两,三千两……」
数着数着大当家似乎想到了什么。
「白艾,你真的不回苏家了?」
我眼睛盯着匣子里的银票,「不是我不回去,你没看见吗?是人家不要我。」
三天前一直和我关系不好的苏照月突然邀请我一起去上香,我早知道她没什么好心眼子冲她摇了一百次手表示拒绝。
她却不甘心,跑到爹娘和哥哥和宋九川面前又哭又嚎。
爹娘无理由的责怪、训斥和苏照月哭丧似的声音让我心烦,我想着京中的小女娘再过分也就是让我摔两跤。
却没想到苏照月竟然派人把消息送给山匪,让他们绑了我俩。
嗨,她也不打听打听我白艾在外边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周边哪家山匪我不熟。
这白虎寨大当家的刀都是从我这买的。
于是我当机立断让只想劫五千两的大当家把赎金变成十万。
有钱不赚王八蛋。
大当家呸了一口,摇摇头。
「苏家的人和你那个未婚夫可真是无情。」
「一个是你亲哥,一个连命都是你ŧú⁾救的,那些衣冠楚楚的玩意儿最不是东西了。」
我沾了口唾沫,「所以听我的要十万两对了吧?要五万两他们只会拿两万五千两过来。」
数到正好五万两之后,我从里面抽了三成,把剩下的推到大当家面前。
「给兄弟们整点过冬的衣服,粮食,你身边小六那衣服都快露屁股了,要不要从我这定,给你打八折。」
他豪爽地把银票推给我。
「都行,白艾,你来安排。」
当晚我和兄弟们把酒言欢,大块的肉在架子上被烤的滋啦作响,香甜的麦饼,带着粮食香气的烈酒入喉,我不由得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旁边小六子忍不住拍了拍我的肩膀,「白艾,听说你亲爹那国公府连馒头都雕着花,我们这种东西你也还吃的下去?」
想起国公府那三个月的憋屈生活,我没忍住『啐』了一声。
「馒头雕花有啥用啊,那馒头不还是馒头。」
「那一个玩意还没老子拳头大,吃一锅都吃不饱。」
「他们还说什么食不过三,让老子端什么贵女仪态,拳头大的馒头只都只能吃半个。」
「老子实在饿的不行,多吃一口,那老嬷嬷还要拿竹条打老子手心。」
「呸,这个贵女苏照月爱当就让她当去好了。」
反正我有钱就足够了。
听见我的话不少山匪都朝我投来了同情的目光。
这年头,皇帝忙着修仙,奸臣当道,赋税收了一茬又一茬。
交不出税怎么办?活活打死,吊在杆子上给其它人看看下场。
可地就那么多,百姓们的腰带紧了又紧,紧了又紧。
到最后饿死的饿死,剩下的要么就全家卖给富商和当官的当奴才,要么就上山当了土匪。
大当家和小六子就是饿的不行,听说当土匪能吃饱就扛着锄头上了山。
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小六子的时候,十六七的男孩就只穿了件破烂的下裤,古铜色的上身肋骨一根一根地突出着,活像那山下的流浪狗。
对他们来说,吃不饱是最大的不幸。
我狠狠咬了口烤好的肉,又喝了口酒。
「娘的,这肉是谁烤的,真香!」

-3-
我喝醉了,寨子里的大部分也醉了。
他们七扭八歪地睡在地上,我找了个干净的石头爬上去。
今天月亮很大,很好看。
若是苏照月在这里应该能吟出两句很好听的诗吧,可惜我连大字都不识得几个更别提做诗了。
怨不得苏家嫌我上不得台面,我就是一个野丫头。
苏照月现在应该趴在苏夫人怀里,被苏夫人拍着背,苏国公心疼地让人拿府里最好的药材给她炖补汤,苏鹤言会把自己珍藏许久的名画送给苏照月。
而宋九川,他只要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苏照月就会笑得开怀。
没了我,婚事自然落在了苏照月头上,没人再妨碍这对金童玉女的天赐良缘了。
一切都好。
只是谁也不记得我和宋九川的这门婚事是宋九川求来的。
我咽了口酒,越看越觉得今天的月光像是我和宋九川初见那天的月光。
那天我刚给对面赤蛇寨的人送了一箱武器,揣着银票下山的时候就看见一个血呼啦擦的人倒在山路上。
我能活到现在就是奉行了一句从不多管闲事。
可那天的月光太亮了,照亮了他身上贵人特供的云锦。
寸锦寸金。
意思就是我身上所有的银票加起来换不来他一个衣袖。
娘的。
我如果救了他,他家人肯定会给我一大笔银子吧,那我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一念之差,我把他辛辛苦苦背到了山下我的住处。
又咬牙花了银子给他请了个大夫。
只等着他醒了赚一笔大的。
可我千等万等,这王八犊子醒了之后竟然失忆了!
失忆了!
我想把他丢出去,又怕他突然清醒,错过一大笔银子。
只能忍痛一边添一副碗筷,一边警告他等他家人找回来之后加倍付给我。
他乖巧答应,追在我身后叫姐姐。
「等我找到家人,我的钱全都给你。」
可是我等了半个月都没等到有人找失踪的人,我们这种人想要打听贵人家里的事那是难如登天。
于是我开始指使他干活。
他很聪明,做好了事情不要钱,只要我一句夸。
可是当时的我并不知道这是个陷阱。
从我记事开始就只有一个会打骂我的娘和一个只会醉酒的爹,第一次有人和我这么亲近。
一开始他叫我姐姐我还会纠正,后来我就任着他叫了。
是什么时候彻底陷进去的呢?
应该是那天,我照常去给土匪送粮食,对面却想白吃,还对我动手动脚。
我向来能屈能伸,在人家的地盘,大不了钱不要了,下山之后再说其它的。
可宋九川疯了,他一拳打在那个山匪脸上。
以一敌多,他不是对手。
可他是我的人,我不能看着他被欺负,我拔出了腰间的匕首,却没注意到背后的暗刀。
一片混乱中,宋九川替我挡了刀。
黏腻的血从他的后背沾到我的手上。
他摸了摸我的脸,「白艾,我不会让人欺负你,我喜欢你。」
之后我杀疯了,一人一马背着他下了山。
所幸他的伤并不致命。
我知道我配不上他。
贵人家的公子配一个小混混?对方不打死我就是好的。
可是一天和他看花灯的时候,我碰上了苏夫人,她被我这张和她很像的脸震惊,把我带回了苏家。
宋九川也被人认出送回了王府。
ṱū₍哪怕回了王府,宋九川也总是跑到国公府。
他说他只爱我一个,他说他想娶我。
有一刻我是庆幸的,庆幸我现在的身份足以和他相配。
王府找来了最好的大夫给他治脑袋,医治之前他攥紧我的手。
少年的清瘦带着体温的手紧紧低攥着我的手,「白艾,我不会忘记你的,我跟父王说了,我医治的条件就是娶你,等我醒了我就娶你。」
「我要给你京城最多的聘礼,让别人再也不敢看不起你。」
一个吻像梦一样轻轻落在我额头上。
可是等他醒来,忘了我,只记得自己一觉醒来多了个粗鄙的未婚妻。
任哪个贵公子醒来知道自己多了一个大字不识的未婚妻都会很委屈的。
苏照月,天上的月亮,白艾,泥沟里的野草。
没有人会放弃天上的月亮去选地上的野草。
于是,我就țų⁰既没了钱,也没了人。
可是最开始许下诺言的人是他啊。
他们都说泥沟里的艾草配不上高贵的世子爷。
娘的,艾草怎么了。
艾草能止血,能治风寒,能做香包,饿狠了的时候还能拿来填肚子!
明明是他们不识货!
「等你死了所有人就都会爱你了。」
我醉醺醺地捡起地上的酒壶,突然一道奇怪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4-
「谁?」我吓了一个激灵,「谁咒老子?」
那道没有起伏的声音继续说,「因为你是一个全员火葬场文的女主,等你死后所有人都会为你疯为你狂为你咣咣撞大墙。」
我从小到大除了被饿出幻觉的时候把泥巴当鸡腿啃之外,还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事,吓得我声音都磕巴了。
「我就不能不死吗?」
我Ṫŭₓ觉得我的要求是很正常的诉求,对面似乎却有点疑惑,「死亡是每个女主的高光时刻,无法避免。」
「在你死后宋九川会记起自己爱你,他那么桀骜的人在雨中几乎跪断了腿求遍漫天神佛救你,后来哪怕颠覆江山登上皇位三宫六院却依然为你留着皇后的位置。」
「苏家人在你死后也发现了自己爱的是你,他们将苏照月赶出家门,为你设了灵堂,苏夫人为你吃了一辈子的斋,苏国公在房里枯坐了三天,苏鹤言更是为了你狠狠吐了一口血。」
「哪怕后来他封侯拜相子孙满堂依然记得每年给你扫墓。」
我顿住了,犹豫着问。
「不是?怎么全是好处,惩罚呢?话本子不都是说善恶有报……」
那道声音更疑惑了,「他们永失所爱了难道不是最大的惩罚吗?宋九川三宫六院可全都是你的样子啊……他每到你的忌日都会关起门来哭一场,还不够吗?」
……
……
娘的,赶成这好事都让他占了是吧?
我摸了摸在苏家跪祠堂跪到发痛的腿,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好想法。
既然不管怎么我都会死……那老子不如去造反吧。
成功了,老子当皇帝,不但能让天下人吃饱,还能让苏家人和宋九川一辈子吃糠咽菜。
失败了,诛苏家九族哎。
稳赚不赔。
我眼前一亮,当即把大当家摇了起来。
「大牛,你造反不造?」
大当家睡的迷迷糊糊,听见造反两个字一激灵起来捂住我的嘴。
「白艾……你……你疯了吗?」
「是今天白天的事受刺激了?大不了哥哥给你掳个好看的小白脸来。」
我扒开他的手,咬字清晰。
「老子很清醒,你想想在这个山头做土匪能做多久?朝廷搜刮不出油水,迟早要来收拾你们这些山匪。」
「就算他不收拾你们,那个不管事的皇帝老儿迟早压不住底下的人,到时候藩王造反,你们这种小虾米不够人家一口嚼的。」
「所以……我们不如先下手为强。」
「我们比别人早占一分时机就会多一点胜算。」
被我这么一说大当家也清醒了。
但凡家里还有人谁会上山当土匪呢?
当土匪是把脑袋拴裤腰上,造反也是把脑袋拴裤腰上。
索性赌个大的。
赢了,荣华富贵、封王拜相。
输了,也他娘的青史留名!
大当家当即拿起地上的酒坛怒灌一口。
「干了!」

-5-
造反需要很多钱,苏照月的赎金派上了用场。
兵器和粮食被我一箱一箱地囤了回来。
周边山匪察觉到了白虎寨的异常,心思活络的纷纷来找我入伙。
除了大奸大恶之徒我全部照收。
很快一个不太正规的军队就被我建起来了。
但是我知道和朝廷的正规军比,我们就是不入流的山寨军。
蚂蚁撼大树的事老子可不干。
当务之急是找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招兵买马,顺便给自己整个『清君侧』的名头。
选来选去,我挑中了苏照月她亲娘的老家梁城,离京城远,不引人注意,更重要的是我在那生活了足足八年,连一条ẗù⁵小河沟里有几颗水草我都知道。
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临走前,大牛还是有点犹豫。
「白艾,万一你娘和哥哥后悔了来找你咋办?」
我想起脑中那道声音的话,等到你死了他们才会后悔。
嗤笑一声,「他们不会后悔的。」
「可他们若是后悔了呢?」
我扛起大刀,头也不回,「那就让他们后悔去。」
我和众山匪们分批伪装成了一伙行商。
一路上,风卷残叶,越远离京城越苍凉。
等到了梁城附近,灰黄的土地连根草都没有,时不时路旁的沟里还会出现累累白骨。
路旁的树连皮都被人扒尽了,像是一个个被剥光了皮的人,光溜溜露出里面枯黄的纹路。
城里的人麻木地走动着,一张张一模一样发黄枯瘦的脸。
梁城离京城远,赋税确是最重的,衙役剥一层,县官剥一层,上面的大官还要剥一层。
一亩地最多能收两石的粟米,却要交三石的粮食,人就是这样活活被逼死的。
进了城之后最活泼的小六都不说话了。
然而走到半路,却突然看见前面的店铺突兀地围了一大群人。
大牛纳闷回头看我,「人都饿成那样了,还有钱买东西吗?」
我含着嘴里的枯树枝,想起什么,闷闷地摇了摇头。
「不是,听说过,『菜人』吗?」
大牛顿住了脚步,小六吓得脸色煞白,一行人全都闷闷地顿住了。
我咬了咬嘴里的树枝,直到咬到一丝苦味才停下来,「你们没发现进城到现在都没看见孩子吗?」

-6-
当人除了生存再想不到别的需求的时候,当人的脑子里除了食物再无其它的时候,造反对他们来说也只是稀松平常的一件事。
踩着黄昏细碎的光,我带人带着刀杀进了衙门,砍了县官和几个衙役的狗头挂到了城门上。
然后打开车上的粟米,熬了一大锅稀粥,就站在城门下,让粟米的香味迎着风飘得更远一些。
「青壮年,不论男女,只要能拿得动刀,跟着我,我保你们每天两碗粥!」
人群迷茫地嗅着食物地香气,过了半晌,第一个人跪在了地上。
随后,所有人都跟着跪下了。
梁城成了我们的据点。
周边的小城纷纷听说这里有免费的米粥喝。
大批大批的人带着家眷前来投奔我们。
我们的队伍从最开始的几百人,变成几千人,又变成了上万人。
我在城中屯田练兵。
说起来还要多谢宋九川,他总喜欢看这些书,那时候我盼着他恢复记忆,为了找共同话题,我便让丫鬟把书上的字念给我听。
然后我再兴冲冲地去找宋九川,期望他能高兴赏脸和我说几句话。
可他总是嫌我蠢笨ţú⁻,随手拿起一个果子扔进嘴里,一边吃一边嗤笑我,「这样的话连几岁孩童都知道,你不觉得丢人吗?」
我知道自己从小在泥地里长大,长这么大连字都不识几个,他嫌弃我也无可指摘。
可后来书越读越多,他却还是那一副样子对我。
我便知道,人心是偏的。
他心中觉得苏照月高洁、优雅、端庄、贤淑、善良,所以哪怕苏照月和他谈的只是几块糕点,几件首饰,他也愿意陪着她。
他心中觉得我粗鄙,所以哪怕我跟他谈的是军机要务,他也依然看不起我。
从那时我便死了心。
老娘行走江湖,连自谦两个字都不稀得写,何必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变成让别人随便比较、贬低的玩意?
宋九川他不配。

-7-
不久之后,我的练兵有了成效。
我为自己选择了第一个试手的目标,距离梁城二十里的羊城。
和大牛他们占领梁城的时候,周边不少县官也听说了,但他们对此纷纷表示不屑。
一群土匪和一个小娘们能成什么事?
也就是天高皇帝远,不然朝廷随便伸个指头便能碾死我们这群小杂鱼。
他们说,若是哪天我们犯到他们头上,便将我们的头砍下来送去京城领赏。
可是我和大牛他们攻进城的那天,吓得尿了裤子的也是他们。
我并不是滥杀之人,接手城池之后对于城里曾经的大官小官们有赏有罚,残害百姓的杀,利用权利欺压百姓的打二十大板贬为平民,无功无过的就让他们继续做官。
从县令府里搜出去的那些粮食则被我按需分给了城内百姓。
我和领粮食的百姓们说,我不久前做了一个梦。
有凤凰和金龙从天上降下,他们说,我是他们的孩子,理应匡扶社稷,拯救百姓。
所以我很自责,不应该贪图安逸。
所以我主动站出来惩治这些贪官,让百姓吃饱。
梁城的老人有记得我的出来作证,他们还记得那对养育我的夫妻说,我不是他们亲生的,我是他们偷来的贵人的孩子。
第二日,城门口更是出现一块巨大的奇石。
上面刻着一个血红色的艾草图案和『太平』两字。
百姓们更加信服,家里的青壮纷纷入伍。
之后几个月,我们势如破竹,名声终于传到了京城那位天子耳中。
天子派了军队来绞杀我们,领头的便是宋九川。

-8-
宋九川一身银白色的盔甲,骑在战马上身姿矫健,只是不知为何眉宇间多了几分烦躁。
他先是遣人送了楔文。
但很可惜,我和大牛小六三个人加起来,都认不全这些字。
于是干脆在上面画了一个大王八派人给他送回去。
宋九川怒了,带着兵马围在城下想要攻城。
我自然毫不客气,带兵迎战。
我骑在红鬃烈马上套着一身半旧盔甲从城门里出来的那一刻,宋九川愣住了。
他仿佛头一次认识我似的,对着我再三打量打量又打量。
「苏……白艾?」
他皱着眉,声音带着十足的怒气。
「你又在胡闹什么?」
「快跟我回去跪在陛下面前请罪,若是因为你牵连到照月,我定饶不了你。」
我扬起眉朝他吹了个口哨。
「饶不了我?成啊,放马过来吧!」
「有什么咱们战场上见真招。」
可是他却不动手一直怒气冲冲地看着我,看得我有点心烦。
「之前听说宋小将军是难得的将星,如今看来不过是一个花架子,你到底打不打,不打我还急着回去吃包子。」
「苏白艾,你放下刀,跟我回去!」
我若放下刀岂不是任人宰割?到时等着我的会是什么好下场吗?
看了他片刻,我终于反应过来,他这是想『白嫖』啊。
既想拿军功又不想出力,想让我自己放下武器,戴上枷锁。
呵,想的美!
我身后不止是我,还有我的兄弟们,他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我束手投降?
「宋世子,你大概是认错了,我不姓苏,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白艾』是也。」
「您要是怂了不想跟我动手呢,现在就放下手里那红缨枪下马给爷爷磕三个响头,爷爷我考虑饶了你怎么样?」
身后传来一阵哄笑声,大牛用刀比着他的脸骂了声,「不要脸的小白脸。」
小六捂了捂咕噜噜的肚子,「他到底打不打,要是不打就快点认输,我们好回城去吃刘大娘新出锅的包子。」
「新出锅的肉包子,香死了。」
宋九川咬着牙,「苏白艾你到底在闹什么?」
「苏伯父苏伯母还在家里等你,你知不知道他们有多担心你,你和那些叛军混在一起是想害死他们吗?」
他说对了,我就是想害死他们。
我又不是纸糊的?凭什么只准他们害我?不认我,忽视我?
但我不能承认,我现在刚认了龙和凤凰当爹娘,苏国公和苏夫人又是什么东西?
「你说我姓苏你有证据吗?我可记得苏家只有一Ṱũ̂ₔ位小姐叫苏照月。」
宋九川愣住了,磕巴半天愣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毕竟从苏夫人把我带回国公府之后就没承认我的身份,一开始为了不影响苏照月,他们想要对外说我是苏照月的同胞姐姐。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苏照月就先不愿意了,一边收拾包袱一边要哭着拜别父母。
哭得苏家所有人恨不得当时就一锤子把我抡出苏家。
最后还是苏鹤言一锤定音,「照月向来是贵女里面拔尖的那个,苏白艾那么粗鄙,你们说她是照月的同胞姐妹这不是让照月没脸吗?」
「依我看过几个月给她一个表小姐或者养女的身份便可。」
可是最后这个表小姐和养女也没认上。
我如了他们的愿,滚出苏家,继续过我泥地打滚的日子去了。
至于苏家怕只有将来诛我九族的时候才跟我扯得上关系喽。
想到这里,我得意地挑了挑眉。
宋九川不想动手,我也不想跟他干耗,摆了摆手让兄弟们打马回城吃包子去。
然而这时宋九川却沉着脸对着我的背影拉满弓弦。
一支箭镞带着破风之势朝我飞来。

-9-
可能在我心里还是信任着宋九川,下意识地觉得他不是会放冷箭的人。
我把后背留给了他,他却要杀我。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手上已经沾满了温热的血,耳边是谁的怒吼声。
小六躺在我怀里,一大口一大口地往出吐血。
黑铁做的箭镞穿透他薄瘦的胸膛,血像沙漏里细沙从他的身体里漏到我手上。
明明是十几岁的少年,却轻飘飘的像一张白纸。
我的唇在颤,捂着他伤口的手也在颤。
「小六!你怎么那么傻?」
他扬起头目光涣散地看着我。
「白艾姐,你一定要把狗皇帝拉下马……我想让大家都能吃饱饭……」
「你答应我。」
我咬牙点了点头,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他呼出一口细碎的血沫,抽了抽鼻子,笑着闭上眼,
「刘大娘的肉包子,真香。」

-10-
小六死了。
我给他换了身簇新的衣裳,埋在了后山最大的那颗梨树下,又在他坟前摆满了肉包子。
大牛和几个兄弟沉默地坐在坟前。
小六是这些兄弟里年纪最小的,也是跟着大牛时间最长的。
我缓了很久,再起身时眼前依旧一阵阵发黑。
「白艾,你干啥去?」
「小六用自己的命换了你的命,不是让你做傻事的。」
大牛的眼角湿润,眼底像是被无尽的悲伤笼罩。
「我知道。」
我张开嘴,声音哑的吓人。
「宋九川刚杀了我们的人,他今晚应该会放松警惕,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机会。」
「我要活捉他替小六报仇。」
当晚我们兵分两路,一伙趁着夜色摸进宋九川营帐附近,另一伙则趁乱劫了他们的粮草。
宋九川慌张地连衣服都来不及穿,手忙脚乱地从营帐里跑出来。
被我一刀砍中肩膀。
他在前几个时辰里还差人给我送了不少信,我一个字也没看,此刻全都从怀里掏出来扬到他头上。
「宋九川,」我说,「我来找你给小六偿命。」
他拿起枪,用力挡住我的刀子,声音里带着不屑。
「苏白艾,那不过是一个山匪而已,他死有余辜。」
「死有余辜?」
我冷冷地看着他,第一次觉得面前这个男人面目可憎、让人作呕。
「他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上山之后从没杀过一个人,他只是为了吃饱而已!他有什么错?」
「跟他们相比你们这些贵人才是可恨的,你的馒头你们的点心你们的剩菜宁可倒给狗吃,也不肯给百姓吃一点。」
「你们才该死。」
待我话音落下,四周响起无数的脚步声。
意识到宋九川的援兵来了之后,我毫不恋战,带着兄弟们撤离。
临走前,我回头看向他,神色冰冷。
「宋九川,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
那一战,我们截获了他们三分之二的粮草。
之后几个月里,我又接连拿下了周边几座城池。
听闻那位修仙的陛下罕见地发了怒,责怪宋九川不堪重用,把他叫回去问罪,又换上了一位新的将领。
临阵换将乃是大忌,我又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等他匆匆赶回来的时候,几座关键的城池都落进了我手里。
那天正是落雪的日子,跟着他回来的还有几辆马车,车上的人正是许久未见的苏夫人和苏照月。

-11-
营帐里点着火炉,热腾腾的炊饼散发出大麦的香气。
我和大牛还有几个兄弟围坐在一起喝了几口小酒。
「白艾,」大牛眼里带了几分担忧,「苏夫人她到底是你母亲,我们早已无父无母,可是你到底还有个家。」
「你如果为了她……我们也能理解。」
这件事熟悉的人虽然都知道,但还是第一次被拿到明面上谈论。
我咬了一口麦饼,认真地看向他们。
「生而不养,岂可谓之父母?」
「大牛,你记得当初绑架那件事他们只拿来五万两赎了苏照月吗?若当时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遇见的也不是你们而是穷凶极恶的匪徒,等待我的会是什么?」
「我有命走回京城吗?」
「就算我走回京城,大户人家对女子的贞洁看得那样重,我又能有什么好下场?」
「他们从一开始就没顾念着我的命,如今不过是我超出了他们的掌控,他们过来也不是出于什么慈父慈母之心,而是想用那点微不可查的亲情当做武器,用最小的代价再次把我逼进笼子里。」
「可是,我凭什么如他们所愿呢?」
如大牛所料第二日宋九川果然送来苏母亲手做的点心,还有两块我曾经在国公府戴过的朱钗。
她隔着城墙在面前哭成了泪人。
而我拿起那两支朱钗,细细打量了起来。
当时回到国公府,母亲的确让人给我准备了许多首饰,还特意拔下她头上最爱的那支朱钗插到我头上。
这两支钗明显被保存的很好,上面还有被人摩挲的痕迹,很明显总有人把这两支钗拿出来看。
我的心没忍住颤了下。
忍不住抬起头看向对面。
苏夫人察觉到我的目光,抹了抹泪花,期待地望向我。
「娘?」
我轻声开口。
她顿了一下激动得又要掉出眼泪。
可我很快又说出了下一句话。
「你也配?」
「这些首饰如果我没记错都是你女儿不要的,这种东西拿过来是为了羞辱我吗?」
当初我还在国公府的时候,但凡有一支好看的朱钗,苏照月便会抢走。
苏夫人和苏国公都知道,她一手搂着苏照月,一边笑盈盈地劝我。
「照月她只是有点小孩子气,你不要和她计较,她在我身边这十几年都没有姐妹,娇气惯了。」
我本就不喜欢钗环,可我不喜欢和被人强行夺去是两回事。
曾经,我总是贪恋苏家那点亲情,可如今面对她痛苦的模样我脸上却只有笑意。
苏照月怒气冲冲地指着我,「苏白艾,你这个白眼狼,一点教养也没有,娘什么时候对不起你了?你要这样欺负她?」
「你知不知道你失踪这些日子娘每天以泪洗面。」
苏夫人也叫我,「白艾。」
我勾起唇角,「所以呢?跟我有什么关系?」
「苏夫人。」
「女儿被人换走是你们失察,我在乡野间摸爬滚打、忍饥挨饿十几年都不曾恨过你们,可你们却怨我不像个贵女丢了你们的人,如此不慈的人怎么能做爹娘?」
「回去吧,我也懒得再和你们说什么。」
苏照月怒气冲冲指着我,「你不就是想让我把国公府小姐的位置还给你吗?大不了我离开苏家还给你就是了!」
「你不要再逼阿爹阿娘了,他们在京中都快没有立足之地了!」
苏照月今天穿了一身粉色的蜀锦,上面金线绣的雀鸟展翅欲飞。
「国公府小姐?那不过照样也是笼中雀。」
目光扫过她裙角的金线,我目光无比冷漠。
「没人会为了一叠醋包一盘饺子,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最后再说一遍,我白艾无父无母,是凤凰和金龙所生,我来这世上走一遭就是为了让你们那个忙着修仙的皇帝早投胎!」
苏照月和苏夫人像是被我的话镇住,愣愣地站在原地。
而我头也不回,迎着风,大跨步走回属于我的城。

-12-
之后她们又想了几招想要打动我,甚至送来了苏夫人亲手做的点心。
精致的点心摆在精致的食盒里,香甜的气味融在空气里。
送点心的侍女满怀期待地看着我。
我想起我刚回到苏家的时候,他们告诉我那对从小虐待我的夫妇不是我的亲生父母,他们说他们以后会弥补我,会爱我。
让我对亲情升起了前所未有的期盼。
我用自己这十几年所有的见闻讨好他们,做了自己最喜欢吃的麦饼。
那晚烛光明耀,苏夫人和蔼地给苏照月夹菜,苏鹤言和苏国公笑盈盈地看着她们俩,我没心思吃饭,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那盘麦饼上。
我期盼着他们能尝一口,然后哪怕是夸我一句。
最后看见那盘麦饼的还是苏照月,她皱着眉嫌弃地指向盘子里的麦饼。
「这是什么东西也能摆到我们的饭桌上,还不快撤下去。」
下人闻令将那盘饼端下餐桌,而我那所谓父亲母亲还有哥哥就那样看着,不发一言。
后来我在后厨的泔水桶里看见了那盘麦饼,它们和垃圾一起逐渐发臭、发烂、无人问津。
如今看着面前这盘点心,我还是端了起来,然后在她期待的目光中全部倒掉。
面对侍女惨白的脸色,我笑得纯良,我说。
「我怕有毒。」
自那之后,我和宋九川你来我往又胶着了三年。
三年后,潼关太守亲自为我打开了城门。
我亲手扶起了跪在地上的潼关太守,然后领兵直逼京城。
这三年我在自己那半壁江山屯田屯粮,又开了善堂教小孩子读书,百姓们过得富饶。
而皇帝那边还是老样子,甚至为了打仗赋税征的更狠了。
孰好孰坏,百姓心里清楚的很。
京城的守将依然是宋九川,他一身红色盔甲,疲惫地骑在马上。
反观我们这边士气高涨。
交手了一炷香的时间,他突然起身收兵。
听说皇上对他不满,但又找不到其它愿意迎战的将领,他一面要和我打仗一面还要进宫安抚皇上,这几年也是辛苦的很。
我擦了擦手里的刀,宋九川正收了兵,转身打马回城。
以前每一次,我们都默契地相互转身。
只是这一次我叫住了他。
「宋九川。」
他愣了一下,用那双好看的眼睛回头望向我。
我对着他的后背举起了长弓。
我说,「还给你。」
闪着寒光的箭镞带着十足的力气破风朝他飞去——
三年前那一箭小六替我挡了,三年后这一箭却没有人替他挡。
箭镞穿过他的胸口,直接让他从马上跌了下去。
他躺在地上仰头看我,血和泪一起淌了下来,嘴唇微微蠕动似乎在叫什么,不过我没在意,随后他被亲卫背回了城。

-13-
没了宋九川压阵,剩下的小卒简直不堪一击。
我在临仙阁上找到了正在修仙的皇帝,第一件事就是让他拜我做神女。
起初他只是怒斥我是乱臣贼子,怎么也不肯按我说的做。
我就和他讲了点道理。
将我那把杀过无数人的大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冰凉的刀当时就见了血。
他颤颤巍巍地看向我,管我叫神女。
我又拿出圣旨,让他写了退位诏书。
他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在我的刀下战战兢兢地盖了章。
我收起圣旨,转身离开临仙阁。
却闻见空气中传来异样的味道,一转身竟然是这位心中只有修仙的皇帝尿了裤子。
原来,他也会怕死啊。
可是他为了炼丹搜刮民脂民膏害得无数百姓家破人亡的时候可是半点也没同情过他们呢。
我嗤笑一声,吩咐身后的几个亲随送他升仙。
等我拿着圣旨出来大部分官员都臣服了,跪地口称皇上万岁。
只有那么几个自称十分有风骨的文臣铁骨铮铮地站着。
其中为首的便是苏鹤言。
他冷漠地打量着我。
「乱臣贼子,我今日宁肯当场撞死也绝不会屈服。」
「你得了江山又如何,照样遗臭万年。」
我抠了抠耳朵,直接绕过他,吩咐手下。
「苏大人要撞死,你们还不快帮帮他。」
苏鹤言愣住了,而我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什么香千年臭万年的,什么人死了不是一把灰?
听说当天我走后苏鹤言真的撞了柱子,只不过没死。
我让人把他摁在宫里,不让人给他请大夫,然后找他爹娘要了十万两赎金。
国公府家的千金都值五万两,那国公家的嫡子应该值个十万两吧?

-14-
交赎金那天,苏国公亲自来了。
和几年前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模样不同。
他如今眼里全是慈爱。
「白艾,爹就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
「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回家,我们一家人吃个饭。」
我还未说话,我身后的侍卫便冷声呵斥。
「大胆!陛下的名讳也是你们能直呼的?」
他后退一步, 抬起头看着我。
我冷声笑了笑, 「谁跟你们是一家人?」
「苏国公,若想保住你们一家人的命,就不要再让朕听见这样的话,我嫌你们低贱。」
他活了几十年到底是能屈能伸的, 之前的话不过是为了试探,听见我的话立刻跪在地上口称陛下。
我没再难为他,他交了银子, 我让他把苏鹤言带出了宫。
后来听说苏鹤言因为医治不及时成了傻子。
我索性眼不见心不烦, 把他们一家人流放三千里, 送到漠北去吃糠咽菜。
听说他们临走时还哭喊着什么女儿。

-15-
之后, 京城里该清算的清算了,该处理的处理了。
只是有一人, 他们拿不定主意,呈上来要我处理。
是宋九川。
听说他的心脏异于常人,那日,我那一箭没能要他的命。
他烧了三天之后仿佛想起了什么, 每天都呆呆地坐在窗边。
大牛, 如今已经是长平王了,他进了宫,安静地坐在凳子上喝茶,许久才闷闷地说了一句。
「他们说他失忆了,现在只记得你。」
「老子本来想去找他算账的,可是他没有了记忆, 一个劲地围着老子打听『白艾』,弄得老子心里闷闷的。」
「你说这没有记忆还是那个人吗?」
我批着手里的奏折, 嗤笑一声。
「怎么?失忆了难道就不是他宋九川了?」
「大牛, 你知道的,我不能留他, 无非就是砍头、毒酒和匕首的区别。」
「这样一个人留着对我们来说是个巨大的隐患。」
大牛沉默了许久, 「白艾, 你身边这么多年都没有人, 你是不是还喜欢他啊?」
我抬起头认真地想了想,「爱……过。」
「可做人总是不能太圆满。」
「所以为了证明我爱他, 我会选几个和他相像的男子进宫。」
「叫什么来着……替身。」
「够爱了吧。」
大牛嘴角抽了抽, 起身告辞。
最后我还是没有杀宋九川, 不是因为爱, 是因为我的人在去杀他那天, 他拿出了我一直在找的那块兵符。
收了人家的东西总不好下手太狠, 于是我下令将他圈禁了。
至此, 所有跟我有关的人都有了自己的下场。
这些年我偶尔会想起系统说我会早逝的话,我有时候想问问自己什么时候会死, 然而他始终再也没有出现。
直到登基那天, 我穿上冕服, 突然听见那道没有起伏的声音再次在我脑中响起。
「咦,原来还能有这样的走向。」
我问出了久埋心中的那个疑问。
却听见它欢快地围着我转了两圈。
「恭喜您,改命成功。」
钟声响起, 我穿上冕服,坐上龙撵,奔赴向了那个属于我的世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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