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报恩,我嫁给了骄傲难驯,眼高于顶的苏家少爷苏屿。
新婚之夜,他指着床:「我有洁癖,不喜欢和人同床共枕。」
我立马卷起铺盖就走人。
后来,初恋男友回国,要找我复合。
当晚苏屿就抱着枕头,不请自来。
见我茫然,他神色自若道:「屋顶漏水,勉为其难和你挤一晚。」
我表示理解。
第二晚,苏屿又来了,「窗户漏风,勉为其难再和你挤一晚。」
我感觉哪里不对劲。
第七晚,我把苏屿堵在门口,没好气地问:「今晚又是什么漏了?」
他看着我,脸红得不像样:「心漏你这里了。」
-1-
「老牛吃嫩草,你不要脸!」
这是苏屿被押来民政局和我领证后说的第一句话。
我才想起来这位名义上的丈夫,足足比我小了四岁。
哎,孽缘哪。
我也不想辣手摧花的。
谁叫我们有缘?
领完证,保镖一路护送。
苏屿在车上气得龇牙咧嘴,又是踹车,又是威胁要跳窗。
我实在嫌他吵,拍了拍他瘦削的背。
「歇会吧,马上还要入洞房,留点力气。」
苏屿瞪过来,恨不得咬死我。
「呸!我才看不上你这个老女人。要我跟你生孩子,你做梦去吧。」
「我爸到底给了你多少让你上赶着嫁?你没见过钱吗?连婚姻都能出卖!不要脸!识相的话,趁早跟我回去离婚。」
领证前,苏母就和我打好了预防针。
苏屿从小被宠坏了,孩子心性,脾气差,一燃就炸,不是个好相处的主儿。
「程无月,我跟你说话呢,你耳朵聋了吗?」
「我爸给你多少,我十倍给你。行了吧?」
我拒绝。
「为什么?我跟你又不熟,结婚有什么意思?不过是一对怨偶,互相折磨!」
「那也不行。」
苏屿暴躁破防,狠抓了一把头发。
「你难道就心甘情愿嫁给一个不爱你的人吗?」
我满不在意道:「感情可以慢慢培养。」
「你当感情是细菌啊,那么好培养ṭùₗ!」
我拿出兜里装的糖,剥了糖纸,有滋有味地吃起来。
「这门婚事是你爸妈亲自允口的。身为人子,你没办法撒泼辱骂找他们算账,所以就来欺负我这个弱女子。」
「外强中干,遇到事情只知寻死觅活,苏屿,你真不像个男人!」
「你说谁不是……」
我忽然上前,猝不及防地捏住他的下巴,「以后不要拿年龄说事,显得你很没品。」
「我……」
「闭嘴吧,吵死了。」
苏屿哼一声别过去脸。
-2-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当晚,我和苏屿就被送到了苏家准备的新房。
独栋别墅,池塘,喷泉,花园,应有尽有。
有钱人买别墅就跟喝水一样简单。
我有红眼病。
有钱人为什么不能多我一个?
「收起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我若无其事地反问回去:「什么叫世面?如果我把麦芒和稻穗放你眼前,你能分得清吗?估计你这个大少爷会认成韭菜吧。」
「强词夺理!你羞辱谁呢?」
「谁思想浅薄就是谁。」
佣人和管家同我们打招呼。
他们惧怕苏屿,不敢直视他,打量起我就显得没有那么小心翼翼。
「就是她吗?感觉挺一般的。」
是啊,在他们眼里,程无月只是个小镇少女,普通的家世,普通的人生,配不上他们的少爷。
「看到了吗?就算你攀高枝嫁给了我,也改变不了你微末的出身。」
「我知道啊。」
这些都是客观存在的事实,我坦然接受。
「我讨厌你,我一定会把你赶走的。」
「你啰唆了。」
攻击不了我,苏屿挂脸。
「口是心非谁不会啊?别在我面前装得无所谓,背地里偷偷抹眼泪哭。」
「你不是钱,我不会为你哭。」
苏屿嘲笑我,「张口闭口就是钱,程无月,你就这点追求吗?为了钱,连婚姻都可以出卖。你真卑劣。」
我没法反驳。
因为,确实如此。
我就是为了钱才嫁给他的。
-3-
婚事来得突然。
奶奶旧病复发,需要极大一笔诊费。
我只Ŧũ̂ₜ能拿出一半。
就在我为钱烦恼时,苏家人找到我,说是他们找道长算了算,我命中带福,和他们儿子有缘。
于是向我提出了条件。
我嫁给他们儿子苏屿,他们负责我奶奶的医药费,为她找来名医会诊。
苏家少爷苏屿,天之骄子,二十年的顺风顺水人生,一遭车祸毁容,身上落下数不清的伤。
虽侥幸保下了一条命,从一个完美主义者到无法面对自己的缺残,他接受不了,性情大变。
脾气变坏的同时,与父母的关系也恶化得严重。
苏家人特地寻的得道真人算到了我身上。
我怀疑他们被缅北诈骗了。
可我确实需要钱。
只要奶奶的病能痊愈,管他是什么牛鬼蛇神,上就是了。
心里对苏屿有过预设,真正接触下来,他身上的刺比我想得要多,要更锋利。
传言有假,苏屿的脸并没外界传得那么可怕。相反,仍然是有几分姿色在的。
「程无月!谁允许你盯着我的脸看的?不许盯着我看!」
我边看边思考,把苏屿给看破防了。
车祸留下的大多伤经过手术修整好得差不多,唯独从左眼眼角到眉骨的旧伤还是明显。
一道弯月似的伤痕,贴在左脸的鬓角处。
苏母说是技术手段无法去除的,也是时刻提醒苏屿曾经车祸的佐证。
情绪最崩溃压抑的时候,苏屿曾拿刀想要将它剜去。幸得及时发现,才没有酿成不可挽回的错。
「滚开!不许看!」
「我眼睛又没瞎,就是能看到啊。」
苏屿气到语气颤抖,「你想看我笑话直说!不用拐弯抹角的,反正你也不是第一个,我还能杀了你不成。」
他指着伤处不断逼近,怼近到我连他眼里的血丝都看得一清二楚。
我吓到瘫坐在床尾,紧张地吞咽着口水,「你想多了,我真没那个意思。」
苏屿把房间贴的「喜」字全给拆了,又指着大红色的喜床。
「我有洁癖,一个人习惯了,不能接受和别人同睡。」
我都懂。
「我睡次卧。」
我麻溜地卷起铺盖就走人。
好险。
差点就要同床共枕了。
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4-
「程无月,起来!」
正做着美梦呢,脸上一阵冰凉。
我被吓醒,大口大口呼吸。
苏屿给我泼了冷水。
这个神经病。
「喊你好久了,你不起来。」
苏屿一身休闲装,打扮得精神活力,朝着我微笑。
蔫坏蔫坏的。
「什么事?」
「我饿了。」
「饿了,不是有佣人给你做饭吗?」
「我给他们放假了。」
我傻眼,「为什么?」
苏屿蹲在我床沿,眉目弯弯的多情桃花眸,难掩眼神里一闪而过的精光。
「因为,有你啊。」
为了逼我离开,他故意给佣人放假,凡事都要我亲力亲为。
偌大的别墅,打扫卫生交给了我,日常饮食也由我一个人负责。
注意事项列了一大个单子:煎蛋要八分熟,保留糖心,粥要十分软烂,吐司面包只要蓝莓酱,胡萝卜只吃丝儿的,猪肉要纯瘦,一点肥的都不能有……
末尾专门加粗:少爷我消化功能不好,不能出现难嚼难消化的食物,不然会胃痛,失眠呕吐。
这哪是少爷,简直是我的祖宗。
看在他年龄小,又受过创伤的份上,按照他的要求一一去做。
「煎蛋糊了,你去重做。」
「你上菜迟了两分钟,我不想吃了。」
「跟你说了,吐司面包要牛奶吐司,这个干巴巴的,我吃不下。」
……
坚持了半个月,我碟子一摔,不伺候了。
见我气得脸色发青,苏屿目的得逞,走路都哼着小调。
「程无月,别硬撑了。只要你和我离婚,我就不为难你。」
「苏屿,高中生都不玩你这套了。」
我撸起袖子,指着他的脑袋骂,「你白长这么大。二十四岁的身体,十四岁的智商,四岁的心理年龄,被驴踢过的脑子。」
「我是你妻子,不是你的仆人,你无理取闹也得有个度。」
苏屿气到跳脚。
「我才不承认你是我妻子,受不了,你就走呗,没人拦着你。」
不行。
奶奶的手术还有一个月才开始,我不能拿她打赌。
我强忍到了夜深。
苏屿睡了。
我拿出准备好的绳子,走进他的房间。
小时候经常跟着奶奶下地干活,体力一级棒。
苏屿这个只会花拳绣腿的娇少爷,哪里是我的对手。
我把他的手脚全部绑起来,绑了个锁紧结,越挣扎越紧的那种。
「程无月!」
苏屿惊醒。
看见是我,瞳孔紧缩。
「你要对我做什么?快放开我。」
我挑起他的下巴,「我要,睡了你。」
手指勾上他的睡衣,纽扣一粒粒打开。
苏屿越讨厌我,我越要触碰他,恶心他。
「不行!我不答应。你放开我。」
苏屿动不了,任我宰割,气得脸红脖子粗,「快住手,不许摸。程无月,我不会放过你的。」
「恐怕没机会了。」
我扒了他的裤子,对着他的屁股一顿猛抽。
在我们老家,男孩子不听话,都这样打。
天之骄子如苏屿,倍感羞辱,头埋得深深的。
「我爸妈都没打过我,士可杀不可辱。程无月,我会记你一辈子的……别打了,别打了……」
苏屿闭上眼睛,疼到不吱声。
我打累了,重重地压在苏屿背上。
对他又是一次暴击。
「母老虎,你起来!」
「不起。」
半个月的疲惫,一涌而上。
思及眼下复杂情况,又想起奶奶,心里空落落的。
我吸了吸鼻子。
身下人忽然麻雀似的叫喳喳。
「程无月你装什么委屈?我才是受害者,你打了我这么久,你他妈哭什么?」
?
苏屿以为我哭了。
这个傻蛋。
「你不喜欢我,不愿意接受我,我都理解,毕竟我们只算是陌生人。」
「我对你没有恶意,我只希望,你对我的恶意能少点。」
「我和你不一样。你受委屈了,不开心了,可以和你的爸妈说。我没有爸妈,相依为命的只有奶奶。她现在还病着。呜呜呜……」
哭到后面,被自己做作到起鸡皮疙瘩。
苏屿绝望地趴着。
「说就说,你能别哭吗?哭得我头疼。」
「我不会纠缠你,再给我些时间,我会主动离开的。」
「真的?」
苏屿眼里一下就有了光。
「说到做到,骗你,你是狗。」
「?」
我动手给苏屿松绑。
「你现在给我松开,不怕我找你算账?」
「你打不过我,我一拳就能撂倒你。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也不是好欺负的。」
「程无月!」
走到门口,我听见身后摔东西的声音。
又破防了。
摔吧摔吧。
反正不是花我的钱买的。
-5-
佣人结束假期,全都回来了。
苏屿捂着屁股下楼,姿势别扭地坐下,又猛地弹起。
「少爷,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
苏屿尴尬地敷衍过去,恶狠狠的眼神落在我身上。
我不后悔。
再来,我只会下手更狠。
我也不求他良心发现,和我平和相处,只求别再找我茬就好。
但若是他还要继续欺负我,我也不会善罢甘休。
早餐色香味俱全,苏屿一口没动,尽顾着瞪我。
昨夜折腾得累,我把他的那份也端过去吃了。
苏屿伸出去的手讪讪收回,「饿死鬼投胎,小心撑死你。」
「吃饱喝足才有力气绑男人。」
苏屿心有余悸,后退了几步。
「不像某些人,连我都打不过。细狗!」
「你……你别得意。」
苏屿捂着屁股气哼哼上楼。
佣人说,他一整天都没再下来过。
我寻思有点不对劲。
敲了敲苏屿的房门,没人应。
我走进去。
苏屿正姿势怪异地试图给自己屁股涂药,没成功。进退两难的时候,我喊了他一声,苏屿直Ťųₐ接被吓住,尖叫后躲进被子。
「谁许你进来的?不许看!」
藏也来不及,旖旎风光我一个没落。
没道理啊。
才五成劲。
怎么就肿了呢?
我低估了苏·豌豆公主·屿的皮肤娇嫩程度。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我没理会苏屿的阴阳,把他从被子里拽出来,关心问道:「疼吗?」
他憋着气不答。
我上手戳了一小块,苏屿呻吟不断,那一块的肌肉瞬间紧绷。
「别碰,疼。」
苏屿委屈巴巴地,瞧着倒是可怜。
「你欺负我的时候,我也是这么疼。」
苏屿:「……」
「你刻意刁难我,我打你一顿。咱俩互相抵了。」
苏屿没说话。
我当他默认了。
我夺过他手里的药,「趴好别动,我给你涂。」
「你不如直接杀了我。」
苏屿不干,扭动着要跑。
我擒住他肩膀,耐心劝解:「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什么好害羞的?再说妻子看丈夫,合情合理。」
「你以为我像你那么厚脸皮吗?谁知道你会不会趁机占我便宜?还有,我不承认你是我妻子。」
「放心,我喜欢一身腱子肉的,对你这干巴身材没兴趣。」
「程无月,你羞辱谁呢?」
我实话实说,苏屿非但没有放下戒心,反而更抗拒了。
真难伺候。
没办法,我只好骑他腰上,武力压制。
苏屿泄了气。
「你哪来这么大力气?」
「从小练的,大学还学了两年的拳击。」
「你快点!」
苏屿丧气地抓来枕头,把自己的脸捂得严严实实,耳朵根子红到要滴血。
药膏刚沾到皮肤,苏屿叫嚷着「疼,疼」。
我只好轻点,涂均匀些,再给他吹吹。
苏屿一边半疼半舒服地哼唧,一边恶狠狠地阐述我的「罪」。
「程无月,按照婚姻法,你这行为属于家暴,我是可以起诉你的。」
我动作一顿,「你不是不承认和我的婚姻关系吗?又改主意了?」
「我告诉你,打你屁股是夫妻情趣,你就是说出去,也没人会信的。」
「你……」
苏屿抬起头,眼神带着淡淡的审视:「你绑人的动作那么熟练,是不是经常绑男人啊?」
「没有。」
苏屿不信,我多挤了些药膏,道:「你是第一个。」
「你这么凶,脾气这么差,你奶奶怎么受得了你?老人家真不容易。啊啊啊啊,松手!」
我重重摁着红肿的地方,苏屿疼得眼里浸泪。
我直直地望进他的眼睛。
「老弱妇孺,在社会上身处弱势,若不强大,我和我奶奶就不能安稳度日。生活之艰难,社会之艰险,像你这样的大少爷是不会懂的。」
「好比现在,我把你弄得抽疼,你才会记住我给你的教训。」
苏屿无话可说。
为了方便涂药,我掀了他的上衣。
一道长达二十厘米的伤口扎进眼睛,扭曲地横亘在脊背之间,周围密布着小伤。
虽然痊愈了,疤痕还是能看见的。
车祸的时候,他才二十岁。
正读着大学,风华正茂的年纪。
一场飞来横祸,改变了一切。
如果没有发生意外,二十四岁的苏屿又该是什么样子。
「好了吗?」
「苏屿。」
他愣了下,机警回头:「你又想打什么坏主意?」
「你的屁股好翘。」
「……」
苏屿又羞又气,抱紧被子大骂:「程无月,你有病吧。」
我哈哈大笑。
苏屿不经逗,捉弄起来实在有趣。
我上手摸了一把。
「靠,你占我便宜!」
「手感确实不错。」
苏屿的脸黑成了炭,躺在那里无能狂吼。
我心情大好。
这局,浅胜。
-6-
苏屿一天没进食,肚子咕咕叫也不愿拉下脸。
我给他端了南瓜小米粥。
「少来讨好,本少爷不吃你这套。」
我也不惯着。
「别走!我趴着没法吃。」
我扶起苏屿,让他侧靠在床头上,递过粥。
他扫了一眼,「卖相好难看。」
「爱吃不吃!」
苏屿是真饿了。
一碗粥很快见底。
「还有吗?」
「就剩这一点了。你要喜欢吃,我明天多做点。」
「是你做的啊?」
苏屿话到嘴边,生生咽下。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我寻思要不要说句话缓冲一下气氛。
「看在你奶奶的份上,咱俩的事一笔勾销。」
这么爽快?
我怀疑。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又恐吓我。
相处大半个月,对于苏屿一天八百遍的撂狠话,我早已免疫了。
苏屿本心不坏,就是某些方面,欠了些。
「你长得好看啊,为什么不给看?」
「少说漂亮话哄我,我不吃你这套。」
我无语,「你又不是小孩子,我做什么要哄你。」
「讨好我呗。」
苏屿美滋滋得意着。
倒是难得一见这么臭美自恋的人。
我托着下巴,仔仔细细地盯着他的脸看。
苏屿瞪我,但我不害怕了。
「苏屿,你不觉得咱俩很有缘吗?」
「孽缘差不多。」
我呵呵笑出声,「我说真的,我的名字叫无月,没有月亮,但你的鬓边多了一钩弯月。」
「你说,是不是我的月亮跑到了你的脸上?」
「月亮?」
苏屿神色松动。
他试探地照了眼镜子,秒收回视线,继而失落道:「哪里像月亮了?明明是道丑陋的疤。」
他又看了眼镜子,撇撇嘴道:「程无月,你有时候也没那么讨人厌嘛。」
「你终于良心发现了。」
「你别得意。等我爸妈放松警惕,我还是会和你离婚的。我不会就这么和你过一辈子的,最多半年。」
半年,足够让生活重新走上正轨。
甚合我意。
苏屿是个守诺的人。
咱俩变相地「握手言和」。
我终于能睡个安稳的好觉了。
我的床,我来了!
-7-
「我爸妈要来住几天。」
「?」
我差点从床上摔下去。
苏父苏母突然造访,绝对是来检查我这个「福星」有没有给他们儿子带来福。
奶奶马上就要做手术了。
如果让他们发现我和苏屿一直分房睡,还打了他们儿子,说不定一气之下会……
关键时候,绝对不能掉链子。
我只好含泪求助苏屿。
他还记着我抽他屁股的事,不搭理我。
「小气鬼!」
「我在床上躺了三天才能下地走路。我为什么要陪你演戏?发现就发现了呗。」
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要是他们知道我跟你一直分房睡,肯定会怀疑的,到时候你别想和我离婚,咱俩一辈子锁死。」
苏屿动摇了。
「帮你,也不是不行。」
苏屿看着我,露出一个诡笑。
一般这样笑,就是肚子里憋了坏水。
「求我。」
果不其然。
「怎么求?」
「求人的方式,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怎么也得让你ťú⁻付出点什么吧?就用最恶心你的方式。」
苏屿弯下腰,和我离得仅一掌之距。
呼吸轻洒在脸上的战栗感让我身子一颤,骤然回过神。
突然挨这么近是什么意思?
嘴巴还特地贴了过来。
要我亲他吗?
然后借机羞辱我。
你别说,这种自损一千,伤敌八百的法子,苏屿这个缺心眼能想得出来。
苏屿故意激我:「表情这么难看?不愿意的话,那算了。」
「你确定要这样求你?」
我又确定了一遍。
「不然呢?」
狠狠心,一咬牙。
蓦地踮脚,抓住苏屿的肩头,循着他的唇形吻上去。
真的唇齿相依时,他又开始往后退。
跟我玩欲擒故纵。
我更恼了,摁住苏屿的后脑,继续。
终于,我累了。
「这样行了吧。」
「你……女流氓!」
苏屿摸着唇,六神无主地站在原地。
突然暴跳如雷。
ţũ₎「程无月!你亲我干吗?」
反将一军?
我怒了:「不是你自己把嘴贴过来的吗?你不就想这个心,然后笑话我吗?装什么纯情男?」
「……」
「谁让你自作多情的?我压根没那个意思!我就是想离近些看清你是怎么求我的。这可是我的初吻……」
苏屿气疯了,边说,边拼命擦嘴。
「初吻?」我舔舔唇。
不会吧。
二十四岁没亲过嘴。
难道真是我想错了?
那也不能承认。
否则白亲了。
「求过你了,你要说话算数。」
苏屿的眼神委屈又气愤。
我不好意思地垂下了头。
-8-
为了顺利离婚。
苏屿同意了和我假扮恩爱夫妻。
短短一天,家里多出不少成双成对的用品,我的被子也放回了主卧。
看上去蛮像那么回事的。
我临时写了个夫妻剧本,苏屿嫌麻烦,躺平,还嘲笑我写的太假。
我缠着他,「你答应我的,不能临时变卦。」
「我就算变卦,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我俯身,威胁道:「我能把你绑起来,亲死你。」
一提这个,苏屿坐不住了。
「程无月,你能不能矜持点?你抢走我初吻的事,我还没和你算账呢。」
「那你亲回来呗,还你还你。」
我佯装噘嘴要亲,苏屿后退好几步,命令道:「离我远点,不许靠近!」
我嗤笑:「你以为你是龙脉啊,谁都想近你身?」
「你这嘴,半点不占下风,舔一舔能把自己毒死。」
「那你该庆幸,你还活着。」
「……」
说罢,我和苏屿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那尴尬的一吻。
苏屿清了清嗓子:「开始排练吧。」
苏屿的手从后环着我的腰,不经意视线交接,两人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红了脸。
「你躲什么?」
苏屿神情别扭。
我轻声反问回去:「你不也躲了吗?」
「那,继续。」
场景变化,我声情并茂地念着台词:「老公,你好厉害,嫁给你我真幸福……」
「你喊我什么?」
苏屿忽然打断我。
「老公啊。」
我脱口而出,气氛瞬间变得暧昧。
「我……走戏呢。」
「嗯。」苏屿盯着我,「继续吧。」
不知为何,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苏父苏母登门那天,我早早拉着苏屿起床到门口迎接。
「他们又不是找不到这里。」
「这是成立小家之后父母首次上门,理应重视,你怎么什么都不懂?」
「是啊,我无知。」
苏屿说生气就生气,冷不丁站到十步开外。
谁家恩爱小夫妻,中间隔着三个人的距离啊?
为了不露馅,我追过去,扯了扯他的衣袖。
「干吗?」
「过来点,站一起嘛。」
「就不。」
苏屿扒拉我手。
我急脾气来了:「你怎么这么小气啊?我都过来哄你了,你还计较?」
苏屿闪过惊喜之色,很快消失,变为几分怀疑。
「你……刚刚扯袖子,是在哄我?」
我被他整迷糊了,试探地点了下头。
只见苏屿噙着笑,傲娇地昂着头:「好吧,勉强原谅你了。」
我:「?」
苏屿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像个没事人。
感觉自己被耍了,又没证据。
见到二老,苏屿态度平平。
简短的问候,四个人四个心思。
苏屿和他父母相处,说不了几句话,大多时间三个人都在安静地喝茶。
饭桌上,我成了调节气氛的存在。
甚至给我一种,我才是他们女儿,苏屿是女婿的错觉。
大概是我话太多了。
我小声提醒苏屿,「你别顾着自己吃,给你爸妈夹点菜啊。」
他装听不见。
我尴尬笑笑。
下一秒,苏屿把鸡腿放到了我的碗里。
「老婆,你爱吃的,多吃点。」
「……」
我成了焦点所在。
原剧本没写这一 par 啊。
「小月,没想到你们感情这么好。」
苏母捂着唇笑。
情况不明,我也呵呵傻笑过去。
苏屿不知抽什么风,跳出剧本自由发挥。
不仅主动给我倒水,捏肩,还当着长辈的面牵我的手,揽我的腰,温情脉脉。
我掐苏屿大腿,「你有事儿吗?」
他不动声色地箍住我的手,咬耳朵道:「好好享受,老婆。」
色气的一声「老婆」,差点给我送走。
苏屿这货,蔫坏。
但是看他跟前跟后地伺候,我的心里还是舒坦的。
心底偷偷希望,苏爸苏妈能够多留几天。
大概是二老对我们的预期过低,在看见我们限定版的举案齐眉恩爱生活后,竟喜极而泣。
尤其是苏母,不知道和我说了多少句谢谢。
其实,我什么也没做。
全是演的。
而且更入戏的,是她儿子。
-9-
晚上的卧房,我和苏屿干瞪眼。
「楚河汉界,不许逾越。」
我刚爬上床,就被苏屿掀到了一边。
太突然了。
白天化身贴心丈夫,晚上现回原形。
落差好大。
我小声埋怨:「你不能绅士点吗?」
「你又不是淑女。」
「……」
长辈就在隔壁,我不和他计较。
「哪个姑娘瞎了眼的才会看上你这么个小气鬼?」
「世界上的女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喜欢你。」
苏屿语气不咸不淡。
我辩驳回去,「追我的人就没停过好不好?」
「哪儿呢?哪儿呢?没看见啊。」
苏屿表情欠欠的。
我气死了。
「好女不跟男斗。」
抬手灯灭,房间落入黑暗。
苏屿和我一枕之隔。
旁边有个人,总觉得别扭。
苏屿拍了拍我的被子:「老实点。」
「哦。」
我平躺着看天花板,还是睡不着。
「苏屿,有爸爸妈妈是种什么样的感受啊?你能和我说说吗?」
我偏头去问,撞上苏屿好奇的眼神。
他的眼睛亮亮的,微光下好看极了。
我换了个舒服的托脸姿势来看他。
「我不是个合格的儿子,我给不了你确Ṫű₌切的答案。」
苏屿扯过被子,窸窸窣窣地盖在身上。
「我猜你也想好好和他们说话吧,就是迈不过心里的坎。可是家人之间哪儿有隔夜仇呢?就像我奶奶每次生我气,只要我厚颜无耻地黏她,哄她,她就会笑了,然后原谅我。要不你也试试吧?」
「程无月。」
苏屿念我的名字。
「怎么啦?」
「我爸妈,现在也是你爸妈。」
苏屿说完翻了个身。
心神微动,好像注入了一股暖流。
我装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再不安静,就把你从楼上撂出去。」
变脸真快!
我抓紧被子,抱住幼小的自己。
第二天的早餐是苏屿亲自做的。
葱花鸡蛋饼,三明治,现打豆浆。
可恶!我是最后一个起来的。
直面三道审视的目光。
简直社死。
我拉住苏屿,轻声责怪:「谁让你关了我的闹钟?也不喊我,多丢人啊。」
苏屿没好脸色,「你定了二十个闹钟,把我吵醒了,结果自己呼呼大睡,你还有理?」
「……」
这是我能干出的事。
我留意到他嘴上的伤,「你磕哪儿了这么严重?疼吗?」
苏屿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你忘啦?」
我应该记得吗?
视察完毕,二老很放心。
我和苏屿将他们送到门口。
「有空的话,常来。」
没听错,是苏屿主动说的。
太阳一下就从西边出来了。
二老嘴角颤抖,笑中带泪,挥手上了车。
我打趣:「想开了?」
「这一趟的他们,多了好多白发。」
我想起了奶奶。
年华稍纵即逝,青丝变白发。
两个人并肩无言。
苏屿忽然撞我肩膀,一副招人心疼的模样。
「因为你,我昨晚根本没睡好。」
「你没睡好关我什么事。」
苏屿憋屈地指着我,又摸了摸嘴上的伤口。
「你说呢?」
「?」
没懂。
不用再演戏,我一身轻,收拾东西回次卧。
抱着枕头时,脑海里闪过几个片花。
就在这张床上。
「程无月,你越界了。」
「苏豌豆,在我梦里你还敢教训我,信不信我吃了你?」
咆哮的苏屿,厚脸皮的我,纠缠的被褥。
「你再乱摸,信不信我……啊,你咬我!」
「好吃……嚼嚼嚼。苏豌豆,你好香啊,嘿嘿嘿……」
我不仅咬伤了苏屿的嘴巴,还霸道地占了三分之二的床位。
死手,怎么这么不老实?
死嘴,怎么这么馋?
难怪苏母走前,笑着让我和苏屿加把劲。
误会大了。
-10-
我准备和苏屿道个歉。
浴室有断断续续的水声。
我就在门口等他出来。
「我有话对你说。」
苏屿见了我,跑得比兔子还快。
好像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我偷偷往浴室瞄了瞄,一地的水渍,还有……闻到了未散的异味。
我红着脸关上门。
往后几天,苏屿更是躲我躲得明显。
再见到他,已经是月末。
风寒肆虐,我不幸中招。
三十九度高烧,反反复复不见好。
「无月,你还好吗?」
这混蛋,不是躲我吗?
「你还知道回来啊?」
「我出去,想通了一些事。」
想打他。
可我只能无精打采地躺着,像霜打的茄子。
从小到大,我一般不生病,一生病就很严重。
苏屿发现了我的动静,倒来了温水。
「不烫,慢慢喝,别呛着。」
「我刚给你量了体温,退了一点。」
「医生说你这是病毒感染引起的高烧,按照医嘱吃药排汗退烧就好,你不要害怕。」
苏屿温柔安慰起人,还是有几分人样的。
以往我病了,陪在身边的都是奶奶。
不知不觉中换成了他。
结婚至今,三月有余。
苏屿和初见相比成熟了很多,身上的戾气少了,不过火爆的脾气倒是一如既往。
我多看了几眼。
「无月,我就在这儿,有事喊我。」
我顶着昏沉的脑袋吱了声。
睡到半途醒来,发觉自己依偎在苏屿怀里,后背贴合着他的胸膛,中间只隔了一层薄薄的里衣。
苏屿身上好烫,烫得灼人。
「热。」
苏屿阻止我乱动,把被子缠得更紧。
「忍着点。你烧得太厉害了,必须得出些汗。」
我拱了拱,嫌弃皱眉:「怎么还有一股酒精味?」
「我给你的手心,脚心,腋窝,脖子,后背都抹了酒精,能退烧。」
「那你岂不是看光了我……」
苏屿卡顿了下,「我们是夫妻,合情合理,都是……是应该的。」
「哦。」
酒精味真难闻。
我往苏屿怀里蹭了蹭,想办法把鼻子给堵住。
苏屿隔段时间会喊醒我,问我还难不难受,然后来回地换湿毛巾。
醒来后,身上黏黏糊糊,头上还放着湿毛巾。
我一愣。
原来不是梦。
「先别动。」
苏屿守在一边,低下头。
我警惕闪躲:「你要干吗?」
「额头测温啊,不然呢?你以为我要亲你吗?」
我尴尬地眨了眨眼睛,「才没。」
额头一触即离。
但,苏屿并没离远。
挨着咫尺距离,苏屿的眉睫忽闪,如同蝴蝶振翅,唇色嫣红,像春日的花蕾。
怎么又变好看了?
他不在的这些天,生活都变得无趣了。
「不那么烫。今晚不再起烧,差不多就没事了。」
他说什么,我一句没记住。
苏屿的呼吸喷洒在脸上,皮肤片片发烫。
心头也好似有蚂蚁在爬。
「无月,你脸怎么红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
思绪回笼,我抓紧被子。
苏屿倏地凑近,「这么深情地看我,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胡说什么呢?」
这家伙,出了趟门,变了个人似的。
「你生病的时候对我又亲又抱,说喜欢我,叫我不要走。难不成,你又忘了?」
又亲又抱?十分主动?
好像,有那么点记忆。
居然也不是梦。
完蛋。
我真的病了。
还病得不轻。
-11-
见到苏屿就跑的人,变成了我。
病中时发生的事总会时不时地抽丝剥茧地浮现在脑海。
就说单身太久会单出毛病吧。
苏屿两个字就像刻在了脑子里,怎么也冲不走。
幸好,医院及时来了消息,要家属签字准备手术的事。
「程无月,你要出门?」
走到一半,被苏屿拦住。
「我去医院看奶奶。」
苏屿挑眉,难得的有兴致。
「一起去吧。」
「不了,我奶奶不知道我结婚,你去会很麻烦的。」
「你没告诉她我的存在啊。」
不然呢。
我给他一个眼神。
苏屿似乎很生气。
我跑得更快,并打算在住院部多住几天。
奶奶精神不错,戴着老花镜看大屏电视。
一出家庭肥皂狗血剧,老人家看得津津有味。
我轻手轻脚进门,依赖地靠在她肩上。
「奶奶,我来看你啦。这两天感觉怎么样啊?护工阿姨照顾得还贴心吗?」
「好,都好,就是想我的孙女了。」
奶奶的掌心抚上我的脸,岁月与劳碌留下的痕迹贴在脸上,格外让人依恋。
「月月啊,你看人家剧里都大团圆了,你什么时候领个孙女婿回来给奶奶看看啊?」
话题转得太快,我装傻充愣:「啊?奶奶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奶奶拿我没办法,我靠在她身上哄她,汲取那只属于奶奶的温暖的味道。
我签完字,从医生办公室出来。
「你在哪栋住院楼?」
是苏屿的电话。
我怔愣了好一会。
在奶奶提到终身大事时,我没有像往日那样排斥,而是浮现出了苏屿的面孔。
「你要过来吗?」
「不行吗?」
我很意外,「苏屿,你喝酒了吗?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很清醒。」那头气冲冲:「程无月,我有时候都怀疑你是不是在玩我?」
「?」
电话挂了。
怪突然的。
接通以前,我甚至以为苏屿要和我秋后算账。
他要来医院看奶奶?
他以前从来不会关心这个。
一定是我听错了。
待在医院的日子,苏屿陆陆续续来了好几通电话。
每次拐着弯儿地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我问有什么事,具体也不说,就跟我在那儿磨。
直到他说,要来看奶奶。
我急得跑下楼,包没扣紧,被行人撞了一下,东西散了出来。
我低头去捡。
一双皮鞋迈入我的视线,他帮我捡起了滚得比较远的东西。
「谢……」
谢字说了一半,咽了回去。
那一瞬间,四周的风停止了流动。
「无月,好久不见。」
金珩的声音把我拉回那段朦胧青涩的初恋时光。
我们有多久没见了。
掐头去尾算,被他抛弃,已经有六年了。
他回国了。
西装革履,事业有成。
这样的重逢时刻,真是令人意外。
「无月,你不认识我了吗?」
当然认识。
金珩将唇膏递给我。
我沉默着接过。
到了该放开的时候,金珩却有意抓握不放。
「这么多年,你还用着 uoto 的唇膏。」
他意有所指。
我不想说话,装好东西走。
金珩拽住我的手臂,「无月,我找了你很久。可你换了手机号码,我找不到你。」
「放手!」
「无月,我们谈谈吧。」
我几近崩溃,「你放手啊!」
「你放开我老婆!」
冲上来的,是苏屿。
-12-
苏屿护崽一般把我护在身后。
「你是谁?」
两人异口同声。
「我是她丈夫!」
我惊讶地抬头。
却只看到苏屿的后脑勺。
原来,苏屿的个子这么高。
我站在他身后,才堪堪到他的肩膀。
几天不见,他是什么时候长得这么高的?
「无月你结婚了?」
金珩无法接受,要将我拽出来质问清楚,苏屿甩开了他的手。
「你耳朵聋了吗?我说,我是她丈夫!」
我挽着苏屿的手臂,躲在后面。
初恋时光美好,却也带刺,还是那种扎进心脏的利刺。
「无月,我回国之后一直在打听你的消息,你骗我的,对不对?你是单身,你一直在等我。」
金珩始终纠缠。
苏屿没了耐心,嚷着大嗓门:「你听不懂人话吗?我们结婚了,不要再让我看见你纠缠我老婆。」
「弟弟,开玩笑有个度。一看你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你就不是无月喜欢的类型。我们之间有误会,你别在这儿横插一脚。」
「你他妈说什么?谁是你弟弟?你有种再说一遍。」
「苏屿,我们走。」
我及时拉住了苏屿,不然照他的性子țü₆,肯定要把金珩摁地上摩擦。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不想再和金珩有半毛钱关系。
「本来今天打算去看奶奶的,全被搅和了。」
回家路上,苏屿心里憋着气,方向盘套捏得咯吱咯吱响。
「前男友?」
「嗯。」
「程无月,你刚才为什么不承认我是你丈夫?」
车子骤然停下。
惯性使然,我猛地一撞。
丈夫?
这是他今天第三次提起。
我被质问得有些无辜。
「是你先不承认的。我只是听你的话,不给你惹麻烦。」
「……」
车内死一样的寂静。
「你们,什么时候谈的?为什么分手?」
苏屿平复了些情绪,问道。
「大学恋爱,彼此的初恋。毕业季规划不同,一拍两散。」
我和金珩约好了回本市发展,结果他早就瞒着我签了学校的交换申请。
毕业证书刚到手,他就飞上了去异国的飞机。
那是我第一段感情。
挺快乐的。
唯一的缺憾就是,分手时,金珩仅用一条消息就把我打发了。
草率到让我觉得四年恋爱,一片真心喂了狗。
我不甘心,找到了金珩家,见到了他的妈妈。
她让我不要耽误金珩,捏着我的家庭情况,将我狠狠羞辱了一顿。
那天谈话的记忆,深深扎根在我心里,一度成了我的噩梦。
「就这样?」
「不然呢?」
苏屿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苏屿,你今天有点奇怪。」
「奇怪的是你!你对着我就是张牙舞爪,面对前男友,你完全变了个样。是不是忆往昔心动了?」
我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他不放过我,「你这些日子为什么躲着我?」
「是你先躲我的!」
「我……」
我又追问:「你干吗那么在意金珩?为什么突然又承认了我们的关系?你不是很讨厌我吗?你着急让我回来要说的事,又是什么?」
我等着他的答案。
连自己也没发现,隐隐中,带了一丝期待。
「忘了。」
-13-
晚饭时间,分坐两端。
气氛很僵。
金珩找到了我的电话。
打了两次。
「怎么不接?」
察觉到对面来的目光,我回:「为什么要接?」
「不用顾及我,和谁打电话是你的自由。」
我看向他。
「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婚姻存续期间,这种想和初恋再续前缘的念头属于精神出轨。」
我搁下筷子。
心里闷得慌,全然没了食欲。
「你这般阴阳怪气是怕我和金珩复合,给你戴绿帽子吗?」
「谁怕了?」
苏屿拍桌而起。
当视线交接,苏屿的眼神闪烁不定,显得异常心虚。
我心里已经有了数。
我选择无视他,给自己夹了颗青菜,慢慢咀嚼。
「你会和他复合吗?」
言语间透露着试探的意味,问完,视线仓皇逃离。
我反问回去,「你一直想和我离婚,要是我和金珩复合,你应该最高兴才对。你为什么这么激动?」
我捕捉苏屿每一帧的表情变化,他将自己的注意力挪到了眼前的餐碗上。
上菜到现在,苏屿的筷子基本没动。
「今晚的饭真难吃。」
「可能你家大厨今天心情不好。」
「……」
苏屿看着我,欲言又止。
起身灌了一大口冰水,折回了房间。
我一个人填饱了肚子。
上下楼梯消食,碰到管家提着消痛的膏贴去找苏屿。
一问才知道,苏屿一个多月前就跟着私教在健身。
前两天用力过猛,不小心把手臂肌肉拉伤了。
「也不知道少爷怎么想的,明明现在的身材修长匀称,非说要练肌肉变 Man。少爷从小娇生惯养的,哪里能吃得了这个苦?」
……
我进去的时候,房间还残留着中药味。
苏屿把手臂往后藏。
我直接问:「怎么想起了健身?」
「锻炼锻炼身体。」
「手臂还疼吗?」
「不疼了。」
苏屿始终侧着身子,不愿意和我视线交流。
我坐到床尾。
指甲磨腹,缺了个口,我果断地把它撕断。
「我没想过和金珩复合。」
「当初是他先骗我的,我不会选择一个抛弃我的人。」
「我需要的,是被坚定的选择。」
「过去是,现在也是。」
-14-
我躺在床上。
不得不承认,苏屿有句话说得是对的。
金珩一出现,我的情绪全部乱了套。
曾经失败的感情带来的痛苦,一直如附骨之疽深深扎根在我的心里。
只要触碰到金珩这个开关,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地钻入我的四肢百骸,干扰我的注意,影响我的情绪。
有人敲门。
苏屿抱着枕头,不请自来。
见我茫然,他别扭解释道:「窗户漏风,勉为其难和你挤一晚。」
对视一眼,心下一动。
我让开了位置。
次卧的床小了点。
两个人有点拥挤,甚至能感觉到有人在和我抢呼吸。
「你离我那么远做什么?我又不吃了你。」
「……」
我靠近了些。
「你不是有洁癖吗?」
苏屿捉住我的手,顾左右而言它。
「中间空隙太大,冷气进来了。我冷。」
我被苏屿拉了过去。
轻轻一动,手臂就撞到了他的。
「你小心点,别再磕着了。」
苏屿捉住我的手腕,逼我看着他。
「现在躺在你边上的人是我,我们还在婚姻存续期间,所以你不能再想别的男人。」
语气霸道得很。
苏屿做事,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理由让你无法反驳。
「你说的,不会和他复合。」
「嗯。」
苏屿笑了。
眼睛亮亮的,先前的阴郁之气消失得干干净净。
阴着脸的苏屿,一点不可爱。
「我和他谁帅?」
「你帅。」
「谁高?」
「你高。」
……
苏屿有问不完的问题。
我耐心地回答着。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苏屿抱着我的手臂睡着了。
睡颜安静,呼吸平浅。
当他收起外在的刺和防备,乖乖地躺在怀里,还是挺招人怜惜的。
凑近,能闻到淡淡的发香。
困意缱绻,我关上了灯。
苏屿来了以后,我的确没心思再想金珩的事。
变化总在无形中发生。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呢?
我也说不上来。
或许是那个吻,又或许是生病时的依赖。
感情细水长流,早已分不清是哪一涓溪流中途变了质。
-15-
金珩多次申请了好友。
被拒。
奶奶的手术在即。
我无心再顾及过去的是是非非。
手术那天,苏屿来了。
一直在走廊陪着我。
在我感到紧张焦急和害怕时,回头看见身后站着的他,居然渐渐平静了心,生出了安全感。
好像无论结果如何,都有一个人在和我一起承担。
直到这一刻,我才理解「丈夫」的真正含义。
听到手术成功,我直接瘫在了苏屿怀里。
心里压了大半年的巨石终于平稳落下。
苏屿也松了一口气,下意识给我捏捏肩。
我抬手,拦住了他。
「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我当初嫁给你,是因为我和你爸妈做了交易。」
苏屿不是很意外,「我猜到了。」
「我一开始的打算是,等到奶奶手术成功,我就会和你离婚。所以当你提出半年之约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那现在的打算呢?」
我认真地想了想,把问题抛给了他。
「你希望我回答你什么?」
苏屿面色微变。
我微微后退,和他保持距离。
「苏屿,你值得我为你改变自己的计划吗?」
「我很清楚我心里有你,你能确定能够一直和我走下去吗?」
病房里传来奶奶的唤声。
对话点到为止。
-16-
金珩打听到了消息,提着水果和鲜花来看奶奶。
奶奶认识他,对他印象很不好。
我怕刺激奶奶,对她恢复不利,将金珩拉到了楼下。
「你究竟想做什么?」
「重新追求你。」
我怒火中烧,砸了金珩的花。
「金珩你自己不觉得好笑吗?我们已经分手了六年。是你失了记忆,还是美国的时间流逝频率和中国不一样,你迷糊了?」
「不管你信不信,你一直在我心里。」
「可惜,你在我这儿早就出局了。」
「无月,我不想和你分手的。可是那个机会实在难得,我不能放弃。」
「我理解你选择事业,但我不会原谅你对我的欺瞒。你明明可以当面告诉我,可你没有。」
金珩仍在狡辩,「我是有苦衷的。我怕……」
「你怕我会纠缠你,会毁了你的前程。所以在你一走了之后,你觉得没有顾虑了,随便一条分手短信就把我打发了。」
「你来找我,只是因为你没遇到比我更合你心意的人。金珩,我今年二十八,不是十八。」
金珩变了脸色。
我说中了他的心思,戳中了他的痛点。
我是后来分手了很久,重新鼓起勇气梳理那段感情,分析后得出的结论。
可惜当时我深陷爱情,并没发现金珩的心口不一。
「我结婚了。我丈夫就是上次你见到的男人,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
……
「坐这儿不嫌冷吗?」
我定定地看着他,苏屿摸摸鼻子解释:「我不是故意听你们说话的。恰好,就听见了。你说巧不巧?」
我回应着他笑。
分明是偷跟我出来的。
苏屿肯定不知道自己每次撒谎,就爱摸鼻子。
因为不会撒谎,所以每次的口是心非都能被我看穿。
他还以为自己藏得够好。
风吹起发丝,凌乱狼狈。
苏屿忽然坐下,握住我的手。
「我和他不一样,我永远不会把你当备选。」
「上次,我不是有意回避你,也不是在敷衍你。」
「我的心乱了,我需要想清楚。承诺太重,我不能随便说出口。那样,你也不会信的。」
我反握住他的手。
拂面的风,忽然变得温柔起来。
医院的人络绎不绝,纷扰不断。
唯Ŧūⁿ这一处, 是我的心灵栖息地。
-17-
苏屿每天都会忘记点东西在我的房里。
一开始是枕头,后来是衣服,现在是牙刷和毛巾。
我提醒过他。
他每次答应得好好的, 然后下次照丢不误。
短短一周,原本就不宽敞的次卧愈发拥挤。
月上梢头,我正要睡, 苏屿又来了。
推门的动作已经很熟练。
但我改变主意了。
我把苏屿堵在门口,没好气地问:「今晚又有什么漏了?」
屋顶漏雨,窗户漏风,浴室停水, 床板塌陷……
我犹豫了下, 说道:「明天请人把家里各个地方整修一下吧。」
「无月,我……」
苏屿倏地从身后抱住我,「那些都是借口。是我想离你更近, 想和你一起相拥入睡。我把自己的心丢你这儿了。」
我抿了下唇, 静静地听他说。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你开始频繁出现在我梦里,我的视线开始不受控地落在你身上。等反应过来时,心已经陷了进去。」
「我可能就是有点奇怪吧,你越是骂我怼我, 我心底就越开心。明明你和我的理想型一点不像, 明明我不喜欢比自己大的,我还是只想把你装进我的视线。」
苏屿把我转过来,面对着他。
「我会做饭,会做生意赚钱。我也有在努力健身,虽然和你喜欢的身材还差一大截,我会练出来的。」
「我希望你留下,我想和你在一起。可以吗?」
我没说话。
苏屿缓了下,紧张到额间出汗。
「不行也没事,我之前对你态度不好,你生气是应该的。只是,能别赶我走吗?」
苏屿眼角湿润。
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还是不舍得再欺负下去。
我踮脚,在他的唇上蜻蜓点水地滑过。
苏屿瞪大双眼, 没反应过来。
我无辜地眨眨眼,「我什么时候说要赶你走了?我只是在想什么时候带你去见奶奶比较不会吓到她?」
「真的吗?」
苏屿很慌。
我捧起他的脸, 吮吸深吻, 手指抚过侧脸。
触摸到鬓边,苏屿抗拒地缩了缩。
不管寻常的苏屿多么傲娇,眼高于顶,面对这道伤, 他是自卑的。
「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鬓边的月亮, 我的月亮。」
我慢慢平复苏屿的紧张,亲吻的地方一寸寸偏移, 直到苏屿不再排斥。
良久。
我把玩着苏屿的手指。
「你知道你爸妈为什么会在那么多人里选中我和你结婚吗?」
苏屿微微思考了下,「觉得你能制住我?」
「当然不是!」
我气得拍他胸口。
想到事实,唇角又忍不住牵起笑意。
「他们找了得道高僧给你算卦,算出了我和你命中有缘。我本以为是无稽之谈,还真被他说准了。」
「我们注定是夫妻。」
苏屿呵呵笑着, 抱住我不放。
命中注定,我们会遇到彼此。
此夜过后。
爱意有了归期,月亮眠于岛屿。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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