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风还是吹到了村里

高考结束那个暑假,我白天帮爷爷卖西瓜,晚上躺炕上刷 gay 站。
我在网上放飞自我,跟一个男生打得火热。
【大猛攻?你身材好顶,你的胸肌可以让我咬一口吗?】
他被我聊得流鼻血,天天要跟我面基。
快开学时,我却跟他断崖分手。
因为,我手机没流量了。
结果,他竟然开着路虎找到村里。
晚上,奶奶说:「村里条件差,你们两个男娃在一个炕上挤挤吧。」

-1-
第一次产生跟初尧分手的想法,是上次赶农村大集的时候。
那天,艳阳高照,天热得像烤炉。
来赶大集的人很少。
我蹬着三轮拉了一车西瓜,却无人问津。
这时初尧发给我一张照片:一杯杯壁上挂着水珠的饮料。
【小乖,今天好热,刚点了杯冰镇西瓜汁,边喝边想你。】
我问他,一杯西瓜汁多少钱。
他说,88 元。
我回头望了望车斗子里没卖出去的西瓜。
一毛五一斤,88 块钱能买 586.67 斤。
我三轮车装满,都买不了他半杯。
我给他发了一张汗珠子流进脖子里的照片。
他发了个色色流口水的表情。
然后问我。
【小乖,这么热,你怎么不在屋里吹空调?】
空调是什么?
要知道,我爷爷平常连风扇都不舍得开!
要是在我家土墙上挂个空调,估计能把墙压塌吧。
人与人之间的悲欢果然并不相通。
那一瞬间,我感觉到说不出的无力感。
怎么说呢,就是原本精神高度契合的两个人,突然无法有效沟通了。
那时我想,是时候结束这段偷偷摸摸的恋情了。

-2-
我初中第一次弄脏床单时,做梦梦到了一个肩宽腿长的男人。
我在那个男人身下嘤嘤嘤一整晚。
醒来我就不淡定了。
没想到我是这种人。
为了不在村子里显得另类,我隐藏自己的性向,一心向学,终于考上了一所京市 985。
村长说我是我们村第一个大学生。
我心想,我还是咱村第一个南桐呢。
高考完,我爷爷领了低保,咬牙给我买了一台智能手机。
「别人有的,咱旺仔也得有。」他说。
用这台手机,我找到了更多同类。
有一次好奇心驱使,我在聚同网上做了个测试。
竟然跟初尧达到了 95% 的匹配度,管理员 cue 我俩说:「这要是还不在一起,就没有天理了。」
于是,我跟初尧开始了网恋。
因为隔着网络,我彻底放飞自我。
用初尧的话说:【旺仔,你可太会骚了!】
我扯低领口,拍了张锁骨的照片给他:【老公喜欢吗?】
初尧:【喜欢,想咬。】
我的心理跟生理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但是随着进一步接触,我发现我跟初尧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上午,我在王家村卖瓜,他在苏格兰赏城堡。
下午,我在刘官庄卖瓜,他在荷兰看风车下的郁金香。
晚上,我躺在炕上算今天卖了多少瓜,他在布拉格鉴赏十八世纪油画。
我逐渐意识到,搞基,是有钱人的消遣。
而我,只有好好学习,才能保证将来爷爷奶奶的温饱。
所以,当移动客服提醒我固定套餐里的流量不足,要我包一个流量包时。
我问,最便宜的流量包多少钱?
她说,5 元。
5 元,我要卖 33.33 斤西瓜才能赚到。
我果断拒绝了。
当晚,我给初尧发了最后一波福利,当他还在舔屏时,我提出分手。
【我手机没流量了,我们分手吧。】
初尧不停地留言,求我不要这么绝情。
我都没有回复。
因为他夹杂着大量表情包跟语音的消息,太费流量了。
他竟然还要跟我视频通话。
天呐!
吓死我了。
这得卖多少斤西瓜?
我赶紧拉黑他的微信。
注销了聚同网账号。

-3-
但我没想到,初尧能找到我们村。
其实我蹬着三轮车回村时,在村口看到了那辆又大又黑的大汽车。
我以为是镇上的领导来视察了。
村里路窄,车开不进来。
他的车挡在那里,我的三轮车费了老大劲才蹭进来。
结果一进家门,就见我爷爷的小马扎上坐了一个威严矜贵的男人。
那人应该跟我年龄差不多,但是举手投足间透出成熟稳重的气质,五官俊美,轮廓锋利,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ẗū⁻
像是我第一次做梦,压着我的那个男人。
就是说,这个人正好长在了我的 XP 上。
他正在啃我家的西瓜。
我奶奶倒腾着小脚来迎我,笑得满脸皱纹:「旺仔,你朋友从城里找你玩来了。这孩子,竟然交了城里的朋友,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好洋气哦!奶奶活了七十年,第二次见长得这么俊的男娃。」
我爷爷接话:「你第一次见的是谁?」
我奶捂嘴笑:「自然是我们旺仔,咱们臭水沟百年一遇的美娇娃。」
我停好三轮车,局促地走过去。
初尧已经从低矮的小马扎上站起来。
刚才他坐在那里的时候,我就感觉他的腿无处安放。
他一站起来,腿都快到我肋骨了。
他目光沉沉地盯着我看。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我抠着手问。
「你跟我说你们村叫臭水沟,我导航了一下,竟然真有这个地方,就来碰碰运气。」他语无波澜地说。
「哦,我们村条件有点差,路不好走,难为你了。」
「旺仔,我给你留言,你为什么一直不回复?」
「我手机没流量了。再说,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只是跟你玩玩。毕竟卖瓜实在无聊。你别当真。」
初尧脸色阴沉,正要说话。
我奶奶喊我们吃饭:「旺仔,快领你朋友洗手,开饭啦。」
我们村里的餐桌很矮,吃饭坐的都是小马扎。
初尧腿太长,放不开。
于是他就大剌剌地贴在我腿上。
我低头看了眼桌底下的狭小空间,忍住没说话。
吃着吃着,他就有点蹬鼻子上脸,竟然将腿的力量直接压在我腿上。
我急忙将腿撤开,他的膝盖「砰」的一声,砸在桌腿上。
瘸腿的桌子晃了好几下,才停下。
「怎么了这是?」我爷爷赶忙扶住桌子。
初尧挑了挑眉,看向我。
我只好认命地将腿放回去,让他倚着。
「没什么爷爷,快吃饭吧。」
我没想到初尧这么大胆,他唇角微微勾起,竟然偷着在桌下捏我的手。
我想要挣脱,他却捏得更紧。
我憋得脸色通红,我奶奶只以为是朋友来家里,我太开心了。
「我们旺仔打小性子冷,不爱说话,之前我跟他爷爷还总担心这孩子交不到朋友。没想到一交就交了个城里的朋友,旺仔真是出息了。」
初尧捏了捏我的手,意有所指道:「旺仔话少吗?我倒是没觉得。」
想到我满屏幕的骚话,我尴尬地掐了初尧一把。
初尧摁着我的手,在他大腿上磨了几下。
我就不敢乱动了。
奶奶给初尧夹了个大鸡腿:「来来来,我们农村就这条件,不像你们城里天天吃得好,你尝尝这小笨鸡。」
初尧谦逊地笑:「奶奶您太客气啦,在城里想吃到地道的小笨鸡可不容易。」
奶奶呵呵地笑:「小初,你拿来的那几盒子叫黑松露的东西怎么吃啊?是下到面条里,还是夹到韭菜合子里呀?」
初尧眉心跳了跳:「都行,奶奶。」

-4-
吃完饭,奶奶有点犯愁。
「小初,我们农村条件差,没那么多房间,你跟旺仔都是男娃,你俩今晚在旺仔的炕上挤一挤行不行啊?」
我赶忙说:「奶奶,我今晚打地铺。」
初尧微一沉吟,道:「看来旺仔不想让我睡他的炕,我在车上蜷一晚上吧。虽说车上有点挤,夜里蚊子也多,但是撑一撑就天亮了,没什么的……」
他一脸委屈还要往下说,我奶奶拿眼剜我:「旺仔,ṱù⁾你是怎么对待远道而来的朋友的?」
我摆摆手:「别说了,给你睡!」
初尧眼底露出得逞的笑容。
一进我的房间,初尧就迅速地拴上门闩。
「你干什么?」我警惕地后退一步。
他目光幽暗,好似闪着野兽的幽光:「旺仔,你说给我睡的。」
「我说给你睡我的炕。」
「你明明说,给我睡你。」
「你放屁!」
他一把将我扯进怀里:「在网上那么浪,怎么现实里这么矜持?」
他一边说着,热气呵在我的耳尖上:「不是天天喊着要把老公的嘴亲烂吗?怎么老公人就站在这里,你不行动?」
「初尧,这里边有误会。」我一边挣脱一边解释,「我只是互联网嘴嗨,没胆子动真格的。」
初尧往前顶了顶胯:「可是,我当真了。」
说罢,他俯身吻我的唇。
我吓得往后躲,却一下摔在炕上。
初尧随即俯身上来,将我的 T 恤一把推上去。
「小乖,你比照片上更白Ṭűₔ,更迷人。」
「初尧,你大爷!你再动手动脚,我就喊了!」
初尧低低地笑:「喊吧!我看你们村的墙都不是太高,让臭水沟的人都听听你动情的声音。」
「你!」我简直气结。
但让我真喊,我可不敢。
要是被村里人听到,初尧可以拍拍屁股走人。
村里的大娘、婶子,能把我嚼得渣都不剩。
好在初尧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但是他当着我的面……
「你真无耻!」我红着脸咒骂。
他一边清理,一边冷笑:「我无耻?是谁撩了我一个暑假?现在骂我无耻?旺仔,你有良心吗?」

-5-
初尧出了一身汗,眉眼间有些郁闷:「旺仔,淋浴在哪?我冲个澡。」
我翻了个白眼:「啥叫淋浴?」
「我开了一天车,身上全是灰,现在又出了一身汗,实在睡不着,我想洗个澡。」
「没有,你拿脸盆盛点水,擦一擦吧。」
初尧看着我,半天没动。
「你个事儿逼,真服了你了。」
我一边穿衣服,一边骂骂咧咧:「穿上你的人皮,我领你去洗澡。」
初尧立马又将他人模狗样的白衬衫穿上,光风霁月,哪有刚才喘着粗气的潮红模样?
我奶奶听到开门声,扯着嗓门问:「旺仔,这么晚去哪儿啊?」
「出去逛逛。」
「这么晚还出去逛?拿着手电筒,别踩了牛粪啊。」
今晚夜空中没有一点云彩,浩瀚宇宙,星辰璀璨。
天是又蓝又黑的颜色,星星则亮得纯粹。
静谧的白月光洒在天地万物上,像在地上结了一层霜,叫人恍惚得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初尧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明显放轻了步子。
「旺仔,臭水沟的夜空好美。」他喉结微动,「好适合幽会。」
我抿了抿唇:「这种时候,大可不必说我们的村名。而且……」我顿了顿,「我们臭水沟民风淳朴,大ƭũ₋家这会儿都在家里睡觉,明天一早要起来干农活,哪有出来幽会的?」
话刚说完,就听到不远处的麦秸堆后,传来哼哼哈哈的声音。
我跟初尧立马躲在树干后面,好奇地望过去。
就见白如雪的月色下,两个交缠在一起的身影,起起伏伏,差点把麦秸堆掀翻。
初尧揶揄地笑:「这就是你说的,民风淳朴?」
呃,脸有点疼是怎么回事?
我突然「嗷」的一嗓子朝着人影大喊:「干嘛呢!」
村子里的狗,被我一嗓子叫醒,全都争先恐后地吠起来。
初尧被我吓了一跳。
下一秒,我拽着他的手换了条小路,向远处跑去。
麦田里的麦子已经收割完,只剩麦茬的土地连成一片,在夜幕下一望无垠,烟波浩渺。
初尧最开始被我带着跑。
后面,他越跑越快,开始拖着我跑。
我们边跑边笑。
余光里,身后的影子在慌忙提裤子。
我们笑得更大声。

-6-
我带着初尧来到村头的小河边。
他问:「这就是你拍裸照的地方?」
「放屁,我穿着裤头的。」
这条小河是村里的重要水源,白天经常有人来打水。
但是深夜,基本就没人了。
跟初尧聊得最露骨那段时间,只要晚上来洗澡,我都会拍几张照片逗他。
有次初尧看完照片,给我发了一张单手的照片。
手上有几滴明显的血。
【流鼻血了。】他说。
在炎Ṱū₊热的夏天,来小河里游一游,是极畅快的事。
我迅速地将 T 恤兜头脱下,扔到岸边,一个跃起跳进了水里。
「下来啊!不是要洗澡吗?」
初尧站在岸边没动:「这水干净吗?会不会细菌超标?周围有没有工厂排放污水?」
「事儿逼!」我骂了一句,朝远处游去。
过了会儿,初尧才不情不愿地脱了衬衫,进了水。
「旺仔,好凉快!」他深吸一口气。
「爽吧?」
「比露天泳池过瘾。」
「露天泳池算个啥?我们村子里的水泥池子都是沤大粪的,狗都不游。」
说罢,我一个猛子扎出十来米。
「咋样?我可是我们臭水沟的浪里白条!」
初尧声音掺了丝喑哑:「嗯,是挺白,都反光了。」
我将憋了一晚上的话讲出来:「初尧,咱俩已经分手了。你要是作为朋友来玩,我跟我爷奶都欢迎你。但你要是有别的想法,你趁早死心。我将来是要好好学习的,你别耽误我走向人生巅峰。」
我说了半天,初尧都没动静。
我一回头,卧槽,人呢?
沉下去了?
我急忙钻进水里找他。
他正沉在水底,一动不动。
我心脏差点吓得停止,难道他不会游泳?
想到这,我迅速地游到他跟前,扯着他一只胳膊往上走。
结果下一秒,我被初尧一把扯了回去。
他捧着我的脸,吻了上来。
「呜……」我艰难地憋气,怎么挣都挣不开。
他的唇跟河水一样冰冰凉凉的,像果冻一样 Q 弹。
妈的,他这是得不到我,要憋死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初尧终于肯带着我浮出水面。
我趴在他的肩膀上,拼命地呼吸。
初尧低低地笑:「浪里白条,你好滑,你是蛇精转世吗?」
「妈的,我要是蛇精,第一个把你吸干!」
他舔了舔唇:「现在就吸干我好不好?我要急死了。」

-7-
最后也不知道,被初尧吻了多久。
他用膝盖分开我两条腿,带着我在水上漂浮。
我从最初的极力反抗,到认命,到不自觉回应。
初尧越来越兴奋,在我的脖颈上忘情地啃咬:「旺仔,叫出来,我想听。」
我就像被蛊惑,彻底将自己交了出去。
来时,那几百米麦田我们跑了不到五分钟。
回去的时候,初尧搀着虚弱的我,一瘸一拐,走了将近半小时。
「初尧,我他妈被你干废了。」
他点头:「嗯,我会对你负责。」
「谁要你负责?你明天就给我滚出臭水沟!」
「不走,除非你同意继续跟我处对象。」
「不可能!你不走就在这待着吧,反正我要去上大学了。」
「行,你去上大学,我替你照顾你爷爷奶奶。」
「你真是,大孝子。」
回村的路上,初尧非要从他车那里走。
「丢不了,你车都不用锁,我们村没有人会开。」
「不是,我车上有药。」
「什么药?」
初尧望了我一眼,没说话。
等从车上拿了药,回到家,初尧让我脱裤子的时候。
我终于明白是什么药了。
「你们城里人真讲究,竟然随身带这种东西。」
「老话说得好,有备无患。」
「你跟以前男朋友用的?」
初尧在我屁股上拍了一下,我疼得龇牙咧嘴。
他说:「我没交过男朋友,你是第一个。」
我受不了他眼神里的炽热,无措地偏过头。
但是下一秒,我回过味来:「操你妈初尧,你来之前就想好要上我!」
我正要跳起来挠花他的狗脸。
初尧一把将我圈进怀里,带到炕上。
「再不睡,今晚就别睡了,正好我睡不着。」
我吓得一瑟缩。
在他怀里装死。
「初尧,你们城里人心眼真多,专骗我们农村人。」
「讲点良心,是你们农村人先骗我们城里人的。」
初尧说着,在我唇上落下一个濡湿的吻。
说实话,初尧的唇,触感很好,挺叫人上瘾的。
他还总喜欢拿唇珠蹭我。
蹭得人心猿意马。
我如果不是怀揣着振兴乡村的伟大梦想,真想跟他好好搞一下基。

-8-
第二天一早,我还在迷迷糊糊。
就感觉身体被一只大狗舔着。
「滚,臭狗!」
我烦躁地挥手。
农村就这点不好,要是门关不严实,野猫野狗就进家里来了。
结果「啪」的一声。
触感不对。
我睁开眼,就见初尧撑在我身上。
哪是狗舌头?
是这个老色批的嘴唇。
将我的身体舔得黏黏糊糊。
「你信不信,我能让小初尧再没有出头之日?」我阴狠地说。
初尧缓缓动了下,用两条腿压住我的双腿,右手捉了我两只手腕,举过头顶。
确保万无一失,才开口道:「不信。」
妈的,应该先踢再说的。
「初尧,打个商量,我今天还要帮爷爷卖瓜,你别折腾我了,要不我蹬不动三轮车。」
初尧压低身体:「那我轻点。」
「轻点也不行,我昨晚的痛还没好。」
初尧抿了抿唇:「那你帮我。」
「不是初尧,你是牲畜吗?」
「嗯,我是。」
他缓缓起身,将裤绳递到我手里……
在床上磨蹭了半天,初尧终于放过我。
我像逃难一样从卧室跑出来。
我奶奶咯咯地笑:「旺仔,你怎么成了圈圈腿?」
「奶,我练习世界先进走路姿势呢!」
「哦,旺仔,你脖子上被蚊子咬了吗?过来,奶奶给你抹点风油精。」
我慌忙向上提了提衣领:「不用,我自己已经抹了。」
初尧二五八万地从屋里走出来,我奶没话找话:「你看,人家小初就没被蚊子咬。」
初尧笑笑:「奶奶,我倒是想叫蚊子咬我,奈何蚊子不喜欢我的血。」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笑。
我不敢再听他讲话,红着脸往三轮车上装西瓜。
初尧过来帮我装。
大西瓜一个十几斤,我装几个就气喘吁吁。
初尧身体比我强壮得多,一直气定神闲的。
「旺仔,你身体不舒服,我来装吧。」
「怪谁?」
他笑:「怪我,没有节制。要不我开车帮你拉吧。」
我翻了个白眼:「十里八乡的路,将将能过一辆脚蹬三轮。你那车,一个不留神就翻沟里了。」
因为还有三天,我就要坐火车去学校。
家里还有上千斤西瓜。
我打算走之前多帮爷爷卖一些,他就能少辛苦一些。
蹬着三轮车,走过盘山小路,蹚过沟沟坎坎。
最开始初尧还能țû₉开玩笑逗我。
到了傍晚,他用小三轮带着我往家走,已经累得说不出话了。
我坐在后面,望着他宽阔的后背,叫他:「初尧?」
「嗯?想我了?」他微微回过头,语调轻浮。
我撤回刚才的话。
「初尧,我认真跟你说话。」
「嗯,你说,我听着。」
「初尧,你今天帮我卖了 500 多斤瓜,是我这个暑假卖得最多的一天。」
「老公是不是很厉害?」
「嗯。」我点点头,「你很厉害。初尧,你知道 500 斤瓜意味着什么吗?」
「什么?」
「500 斤瓜,我们累了一整天,可是却只能买你一杯冰镇西瓜汁。你可能觉得难以理解,可是这就是我们这里人的日常。我是臭水沟考出来的第一个大学生,我从小接受了太多十里八乡的馈赠,所以,我早晚要回到这里。」
「回来做什么?」
「修路,引水,搞基建。」
「搞基建跟搞基,又不冲突,你可以两个一块搞。」
「初尧,如果身份对调,你家里一穷二白,未来只能归于山村,你会跟城里的小少爷谈恋爱吗?」
「最初在网上勾搭你,是我不对,可是就到此为止好吗?你不要让我有太大心理负担,好吗?」
「况且……」我迟疑地说,「你来这里,不就是为了我的屁股吗?现在你已经得到我了,就回你的城市吧,好不好?」
初尧脊背僵直,久久不语,许久后才问:「你是不是搞完基建,才肯跟我搞基?」
我叹了口气:「嗯。」
「行,那我知道了。」
我长舒一口气。

-9-
初尧当晚就要走。
爷爷奶奶都盛情挽留他。
我也不好意思地说:「也不急在这一晚,明早再走吧。」
他牵了牵唇角:「我在这里,你不自在。还是走吧。」
临走,他把那管药膏留给我。
「你晚上,自己照着镜子抹一下吧,你今天走路都不自在。」
我尴尬地一把抢过来:「你还是赶紧上路吧。」
爷爷奶奶往初尧的后备箱里塞满了农产品。
大白菜、豆橛子、笨鸡蛋、萝卜干、三个大西瓜,还有两只活蹦乱跳的走地鸡。
那时的我不认识初尧开的是高配置路虎。
更不知道他那趟回去,光清理车上的鸡屎,花了五位数。
他走后,我又帮爷爷卖了两天瓜,才坐上绿皮火车前往京市。
结果迎新典礼上,我见到了主席台上讲话的初尧。
意气风发、挥斥方遒。
我晕……我们竟然是一个学校的。
他竟然是我同专业的学长、校学生会主席。
晚上,他来宿舍找我,带了一大兜子我没见过的零食:「旺仔,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出于学长对学弟的关心。」
「我就想问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跟你一个学校?」我问。
初尧垂眼默认:「嗯,你的录取通知书是我寄出去的。」
「那你为什么不等我一块回学校?这样我就能省一张火车票了!」我简直怒不可遏。
「旺仔,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
我摆摆手:「算了,以你的身份,怎么会想到一张车票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呢?咱俩的关系,别告诉别人。」
「嗯。」他落寞地离开。
室友噌地围上来:「韩家旺,你不是说你是偏远农村的吗?你怎么认识京圈太子爷初尧?他可是咱们学校叱咤风云的人物!父母都是杰出企业家,他自己会四国语言,多次代表咱们学校出国比赛。但是据说他平日里高冷得很,连话都不愿多说。可是刚才看你们两个的样子,他对你很体贴、很关心啊!」
「没有,你们想多了。我跟他压根就不认识。」
「那初学长不会喜欢你吧?毕竟你长得确实挺好看的。今天有好多女生想要加你微信呢!」室友继续八卦。
「别瞎说!来,尝尝我奶奶做的黑松露煎饼,配大葱,绝妙!」
室友的嘴终于被我堵住。
可我提起的心,却始终没有放下。
初尧,以后不会利用职务之便,刻意接近我吧?
想了想,我给他发了条消息:【你以后,别来找我了,我不想让别人猜测我们之间的关系。】
初尧许久后回了个:【嗯。】

-10-
不过我很快知道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首先,我很少能在学校碰到初尧。
据说他的工作繁多,在学校的时间很少。
其次,偶尔遇见,他会比我更先转过脸,装作没看见我。
避免了双方打招呼的尴尬。
却也让我心底很是不适。
果然,男人,得到了就不再珍惜。
我对自己很无语,这种局面,明明是我想要的,可我现在又在纠结什么?
有一次,我跟爷爷通电话时,爷爷说țůₙ他在臭水沟看到初尧了。
但是初尧让爷爷不要告诉我。
他去臭水沟干什么?
如果是想见我,他来宿舍找我,会比驱车 8 个小时往臭水沟开,方便很多。
后来,我遇到过初尧一次。
想问问他来着。
可是恰好有个漂亮的男孩乖巧地给他递咖啡。
我就没往前迈步。
初尧看了我一眼,很快转身走了。
算了,兴许他只是想去臭水沟的小河里洗个冷水澡,关我屁事!
又过了段时间,爷爷说,有人投资,在我们村修建公路。
「这下,不光咱家的小三轮能过去,连大卡车都能开进来。咱们村的农产品也能卖出去啦!我听人说,出钱的大老板说了,他就喜欢吃咱们村的西瓜,要把咱村的西瓜卖到祖国的大江南北!」爷爷手舞足蹈地说。
太好了!
虽说我立志建设乡村,为我们村引水建路。
但是,早一天建设,臭水沟的人就能早一点享受便利。
真是一件大喜事!
寒假放假回去的时候,村子里的路已经修好了。
我下了火车,再不用步行几十里路了,而是坐上了新开设的大巴。
伟人的话的确有道理:「要想富,先修路。」
柏油大马路修好,我们闭塞的小村子,终于跟外界联通起来,人们脸上都洋溢着希望的欢笑。
据说,那位不知名大善人,下一步将在我们村子里开发度假村。
这样,叔叔伯伯们就不用去外面打工,在家里就能赚到大钱啦!
利用寒假,我自愿加入了度假村的规划当中,跑前跑后的,格外充实。
年三十那晚,村子里家家户户喜气洋洋。
半年没联络的初尧突然给我发了一条消息:【新年快乐。】
我突然发现,当我在村子里忙前忙后的时候,心里总在想的是,路修好了,初尧的大路虎就能开到我家门口了。
自来水通了,初尧来我家的话,就也能洗淋浴了。
等我家有钱了,买上冰箱,初尧再来,我就可以榨爷爷种的西瓜,给他做冰镇西瓜汁了。
不知不觉中,我竟然想了这么多关于初尧的事情。
可是此时,面对猜不出感情的一句新年问候。
我什么都不敢说。
兴许,他只是群发呢。
我想起那个给他递咖啡的学弟,初尧看向他的时候,眼里不是以往的冰寒,而是温柔的、溺爱的。
兴许,他早就放下了。
他们城里人本来就想得开!
玩一夜情的不也是大有人在?
这么想着,我干巴巴回复:【新年快乐。】
晚上,我躺在炕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电话突然响起。
望着来电显示的「初尧」两个字。
我紧张得心跳加速。
稳了许久的心神,保证嗓音不颤,才敢接起:「喂,初尧?」
对面不语。
只有均匀的呼吸声。
「初尧,你怎么不说话?你打电话给我干什么?」
许久,初尧微醺的声音响起:「对不起,打错了。」
「哦。」失望的苦涩,溢满心间。
「旺仔,新年快乐,替我跟爷爷奶奶问好。」他又说。
「嗯。」
随后,是久久的沉默。
「初尧,快来放烟花了!」对面有人喊他,是个柔软的男声,是那个递咖啡的男孩。
「那先挂了。」初尧说。
「嗯。」
我听到,我的心碎了。

-11-
初尧比我高了两个年级,所以他先我两年毕业。
他毕业去了哪儿,众说纷纭。
有说他去了美国华尔街,玩转金融市场的。
有说他回家继承公司,成了霸道总裁的。
不过爷爷跟我说,他又在臭水沟碰到过初尧几次。
问他做什么,他只说办事路过。
我跟初尧之间仅剩的联系,就是过年时的一句问候。
我越来越相信,他是群发的消息,毕竟前面连名字都不加。
我以优异的成绩毕业后,村长邀请我回村共同建设度假村。
如今,村里的度假村项目已经初具规模,但是各种要考虑的问题太多,村长上了年纪,有时候体力跟脑力有点吃不消。
我回去给村长当助理。
我当年上学的学费是各家各户一块儿帮我凑齐的,所以回到家乡,是我从来没怀疑过的选择。
我们建立了农家乐、西瓜自主采摘、露营基地、极限漂流等各种各样的项目。
今年夏天,臭水沟度假村将迎来历史最大客流量。
这天,我正在瓜地里教游客怎么挑选成熟的西瓜。
村长给我打电话:「旺仔,快来,你不是总想见见给咱村投资的那个大老板吗?今天他临时过来。他每次过来都只跟我沟通,你待会儿偷偷在里屋看一看。」
我扔下瓜,就往村委会跑。
这几年,臭水沟的村民们,因为这个大慈善家,过上了越来越好的生活。
不敢想象,如果等我毕业、白手起家地建设,臭水沟的路什么时候才能修好?
人们要多等多少年,多过多少年苦日子。

-12-
我翻上村委会的院墙,悄悄藏在后窗户那里。
坐在村长对面的,是一个身高腿长的男人。
那男人一身黑色衬衫西裤,面容冷峻,贵气天成。
村长跟他汇报近期度假村的进度时,他微微点头,音调沉稳:「辛苦您了。」
就好像,度假村不是臭水沟村民的事情,而是他自己的事情一样。
后来,村长要给他去地里摘个新鲜的西瓜,匆匆跑出去。
那男人坐在办公室里等。
他看了眼手机,而后站起身,看向外面。
背影宽阔、寂寥。
不知道他辽远的目光,望向哪里。
我从后窗户爬进去,走到他身后。
「初尧。」
初尧没想到我突然出现。
他身体僵硬一瞬,沉沉地看向我。
「旺仔,好久不见。」
「一直给臭水沟投资的大老板,就是你吗?」
他微微点头:「嗯,是我。你当初说,要帮臭水沟搞基建,我就想力所能及地帮帮你。而且看到这里的人们生活辛苦,我确实想出一份力。」
「那你怎么一直没来找我?」
「你不是不让我找你吗?我当年来臭水沟找你,你说我是奔着你的屁股来的。所以我怕告诉你以后,你会多想,以为我另有所图。旺仔,我不想你有负担。我就想基建搞好了,你是不是就能有闲情逸致,来搞我了?」
「你都不来找我,我怎么搞你?!」
「我现在就在你面前了。旺仔,你……」初尧目光炯炯地看向我。
「你想干什么?」我警惕地后退。
他眼里的光逐渐暗下去,语气低沉:「没什么,我下午就走,你不用紧张。」
「我,我是说……」我咬着嘴唇,难堪道,「这里是村委会,人来人往的。你想那种事,晚上来我炕上……」

-13-
初尧的性取向是男生,他很早就知道。
只是不同于旺仔的羞耻,初尧觉得挺坦荡的。
遇见合适的就处,不合适就单着。
他又没有影响别人,怕什么?
初尧承认,最初他对旺仔,就是见色起意。
那年暑假,他在办公室帮老师整理录取通知书。
核对资料的时候,他一眼看到那张白嫩嫩像月牙的男孩的照片。
韩家旺。
起初只是因为那男孩长得太漂亮,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好看,是一种感觉。
单单一张证件照,在初尧脑中挥之不去。
他心想, 等小学弟来了,他一定要见见真人。
后来,在刷聚同网时,他见到了同一个人的头像。
账号名称,叫旺仔。
初尧确定,是同一个人。
真是意外的收获,没想到漂亮学弟, 也喜欢男生。
初尧发现旺仔参加了一项匹配度测试。
他黑进网站,看了旺仔的选项。
交了一份匹配度 95% 的答卷。
那天,网站上的朋友们全都高喊嗑到了,起哄让他们在一起。
他给旺仔私信发了一张照片,留言:【很高兴认识你。】
旺仔很快回复:【大猛攻?你身材好顶, 你的胸肌可以让我咬一口吗?】
如果是突然收到陌生人这样的留言,初尧一定以为自己遇见了油腻男、变态狂。
但是看着旺țû₊仔皎洁、青涩的面庞, 并且知道他是自己的新生学弟, 初尧只觉好笑, 同时小腹不自觉收紧。
他噼啪打字:【可以,跟我处对象, 咬哪里都可以。】
对面发过一个色狼表情:【哇, 那里也可以吗?】
初尧:【哪里?】
对面发过一张生物课本上的人体解剖图,专门把男性器官圈出来:【这里。】
初尧无语:【不是哥们, 你现实中说话,就这么奔放吗?】
旺仔:【差不多吧,你要是接受不了, 就算了。】
初尧赶紧回复:【接受得了,这种尺度, 我觉得刚刚好。】
从此,他一个大男人,每晚被纯情学弟撩拨得面红耳赤、亢奋不已。
结果, 正在他觉得他等不到开学, 现在就要去臭水沟找旺仔的时候。
旺仔说:【我们分手吧, 我手机没流量了。】
初尧放缓动作,目光贪婪地看着身下没良心的狼崽子。
月光从窗棂照进来, 照着眼前白得发光的男孩。
旺仔不解地睁开水雾迷蒙的双眼:「怎么慢了?」
初尧伏在他耳边, 低声问:「旺仔, 你爱我吗?」
「爱啊。」旺仔舒服地闭上眼。
「有多爱?」
旺仔将手枕在脑后, 用婉转勾人的调子缓缓说:「大概就像,就像门口那溜韭菜,割了一茬还有一茬, 一茬茬疯长,怎么吃都吃不完。」
低低浅浅的声音,像长了钩子, 勾得初尧耳朵发痒, 心底轻颤。
他低低地笑, 嘴唇轻轻蹭在旺仔的眉间、眼角。
旺仔睁开眼,不满地嘟囔:「老公,我不喜欢这么慢。」
初尧笑笑, 他缓缓挺直腰,露出一个惑人的坏笑:「宝贝,待会儿别哭。」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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