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泽川

竹马和我在宴会上误喝加了料的酒。
清醒后我无措地望着凌乱的被单。
双手颤抖着怎么都扣不上胸衣的带子。
他替我扣好带子,语气恳切:
「别和我女朋友说好吗?酒不对劲,我们两个是意外。」
他的女朋友,是我最好的闺蜜。

-1-
港圈白富美,我的闺蜜江心染,今天过生日。
她特意嘱咐我把竹马祁泽川带来。
「趁着生日会现场梦幻的水晶灯,粉红色的气球泡泡,气氛正好,你要不要再向他表白一次?」
所有人都知道我向祁泽川表白过。
刚刚与他认识半个月的江心染,也知道。
我垂下眼睫,拿着勺子静静地搅开咖啡杯里一圈圈的拉花。
「还是不要了。他说过让我不要再表白,否则连朋友都没得做。」
虽然嘴上这么说,可我的心里,分明响起了另一个声音——「再表白一次。」
晚上,祁泽川开车接我去生日派对现场。
他坐在扎眼的红色玛莎拉蒂里面,朝我轻轻吹了声口哨。
「哇哦,沈墨你今天打扮得这么漂亮,不知道还以为过生日的是你。」
我穿着小礼服裙,捋了捋耳后的头发。
「我今天很好看吗?」
「嗯。」
得到祁泽川肯定的答复之后,我欣喜不已。
祁泽川走下车,打开副驾的车门。
一只手扶住我的肩膀,一只手虚虚地挡在我头上。
我有些诧异。
之前坐他的车,他从未主动下车替我打开车门。
更别说其他多余的动作。
我坐在副驾,眼神时不时地瞟向开车的他。
感受到我的眼神,他似乎也有些心不在焉。
连路都开错了。
好不容易到达生日派对现场,我们刚一迈入大门,女主角江心染就准确捕捉到了我们两个。
「墨墨,泽川,你们终于来了!」
她一蹦一跳地凑到我们跟前。
我本来挽着祁泽川的胳膊。
他却突然抽出了手。
我的手有些尴尬地擎在空中。
有一瞬间,我差点以为是因为江心染过来,他才特意抽出手。
但下一秒钟,他又牵住我的手,带着我走进派对现场。

-2-
生日派对还没正式开始,几个玩得好的朋友,大家开始玩抽卡游戏。
卡片上无非都是些爱情相关的问答和游戏。
写满我此刻的心事。
轮到祁泽川之时,他抽中的卡面是「你喜欢的人在现场吗?」
我指尖一颤,屏息等待着他的回答。
如果他回答「有」,今晚我会拿出一生一次的勇气,再次向他表白。
「有。」
语气明明很轻。
但磁性的声音落在我耳边,好像锁住潘多拉的魔盒那把锁「啪嗒」一下开了。
他说现场有他喜欢的类型。
他刚刚接我上车时,夸我漂亮。
他刚刚进会场时,牵住了我的手。
我手心出了些汗,双手攥紧了我的小礼服裙。
江心染轻轻撞了撞我的胳膊。
我回了她一个「别闹」的眼色。
轮到我之时,我抽中的卡面是【你的恋爱最长谈了多久?】
「我没谈过恋爱。」我苦涩地笑了一下,心底却有些抽痛,「但我爱一个人爱了七年,不,甚至更久。」
祁泽川从对面座位抬起头定定地望着我。
谁都Ṭű₆知道,我第一次,也就是上一次向祁泽川表白,是七年前。
周围的人也都噤声,目光在我和祁泽川之间来回逡巡。
有个胆大的开口起哄附问了一句,「这人现在在现场吗?」
明知故问的问题。
我闭了闭眼。
再次睁开,目光直直地撞在祁泽川眼中。
「他在现场。」
几乎已经是一次完整的表白。
我一直很听祁泽川的话。
当年他拒绝我表白,还要附上一句「以后再表白连朋友都没得做。」
我照做了七年。
绝口不再提表白的事。
但我没想到,他倒是时常当个玩笑挂在嘴边。
或许这只是他为了堵住我再次表白的一种手段。
但我爱他。
所以我用这种蜿蜒曲折的方法,再一次向他剖白心迹。

-3-
重新一轮抽卡。
祁泽川抽到的卡面是【选一个女生公主抱,绕会场走一圈】。
我的心震如擂鼓。
下一秒,祁泽川站起身,直直地朝我的方向走过来。
我内心炸成了烟花,欢欣雀跃。
他朝我过来了,他朝我过来了。
心中默念两遍这句话的功夫,祁泽川离我只剩两步的距离。
我抬起头凝视他线条分明的五官。
我想伏在他耳边郑重地再告诉他一遍「我爱你」。
这样才显得刚才的一切没那么轻佻。
祁泽川的身影近在眼前。
紧张地坐了半天,我的身体已然僵硬,双脚竟然不听使唤地站了起来。
那一瞬间——
祁泽川却与起身的我擦肩而过。
站定在我身旁的江心染面前。
我无措地站在原地,仿佛整盆冷水兜头浇上脑袋。
周围的目光无声地议论着我刚才自作多情的样子。
「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抱起我们今天最可爱的寿星呢?」
我不敢相信地侧身望着祁泽川。
但他的眼神根本不在我身上。
江心染犹豫地看着一直站在旁边的我。
我尴尬地笑了笑,「我去下卫生间。」
胡乱找个借口搪塞过去,我匆匆离开会场。
余光瞥见祁泽川已经蹲下身,把江心染从座位上抱起。
我躲进卫生间隔间。
头靠ţũ̂₄在墙上,用双手捂住眼眶。
【没事的,不过又是一次表白失败而已。】
【总不会比七年前更惨烈吧,幸好这次并没有说破。】
回过神来之后,手掌满是泪水。
手机突然收到祁泽川的一条消息。
【派对马上开始了,心染在找你,你去哪儿了?】
我用手抹了抹脸颊,走出隔间。
镜子里的自己失去明艳的色彩,和下午刚化完妆的时候判若两人。
泪水蹭花了眼妆。
我索性用纸巾蘸了些热水,将眼影和假睫毛全部拭去。
然后我对着镜子,扯出一个活泼点的笑容,才敢打开门出去继续为闺蜜庆生。

-4-
璀璨的大厅里,一个盛大的多层蛋糕立在正中央。
人群里里三圈外三圈围起来。
「真配啊。天造地设的一对。」
「刚刚男生表白的时候感觉我比女主角还激动。」
周围的人啧啧感叹着一对佳偶天成。
一阵不安的预感。
我顺着他们目光的方向,看到了江心染和祁泽川。
祁泽川握住江心染的手,将蛋糕一层层切下。
「表白?你说谁表白?」我抓住身边不认识的人,激动地问道。
「就今晚的男女主啊。哎,你谁啊,你放开我。」那人嫌恶地推开我。
一群人纷纷高呼「亲一个!亲一个!」
祁泽川揽过江心染的肩,箍着她的后脑热吻。
我大脑一片空白。
明明周围很嘈杂。
我的四周却仿佛都是真空,阻绝我所有呐喊的机会。
站在一群人中间,我呆呆地望着镁光灯下的两人。
刚刚擦干的脸颊无知无觉地流下泪水。
「啊,墨墨终于来了!」人群中心的江心染见到我惊喜出声。
她笑着向我走来。
祁泽川跟在她身后。
「要不是因为墨墨,我怎么会认识泽川?你就是我们的丘比特。」她将最大的一块蛋糕递给我。
「什么丘比特?你在说什么?」
我不相信,刚才那个陌生人和江心染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沈墨。」祁泽川突然出声,「我刚刚向心染表白,她答应了。」
……
一阵漫长的沉默。
「祁泽川……你别开玩笑。」
「你介绍我们认识之后,我追心染半个月了。」祁泽川的声线甚至激动得有些颤抖,「她刚刚答应我了。」
泪水泛着血腥味,淌过我的喉咙,一股发涩的咸味。
「所以这半个月里常常在一起的我们三人,只有我是那个被戏耍的猴子吗?」我听见自己艰涩的声音。
「我们没想瞒着你,只是不知道怎么说……」
「听我分享喜欢祁泽川的心事,再背着我和祁泽川偷偷摸摸,把我当小丑耍,那么好玩吗?」我对着江心染说道。
「墨墨,我……」
半个月……我被两个最亲最信的人合伙耍了半个月。
原来,丘比特射出的爱神之箭……
最后流血的,是自己。

-5-
一群认识的朋友围了过来。
他们都知道我和祁泽川表白过。
祁泽川自己说的。
其中几人出声打破尴尬的气氛。
「沈墨,今天可是心染的生日,别闹得太难堪啊。」
「祁哥七年前就拒绝你了,总不能不让他谈恋爱吧。」
「你要不试试我呢?我也单着呢。」
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话赶话地顶着我。
这群人巴结祁家的势力。
连之前对我客客气气的Ŧṻₛ,都是因为祁泽川。
也不乏有几个等着看热闹的。
只要吵起来,所有人都会以为我是一个爱而不得的妒女。
我自嘲地笑了一下。
抢过身边一人的高脚杯。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都以为我要做出什么泼酒扯头花的事。
祁泽川冲过来,伸手夺过我的酒杯。
「你干什么?」他语气不善地质问我。
杯子里的酒不经意间洒在我的小礼服裙上。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找回自己的声音的。
总之,我还是镇定下来开口了。
「恭喜你们啊。」我拿回杯子,将杯底的酒渣一饮而尽,斜了斜杯子向他示意。「祝你们百年好合。」
转身。
走出会场。
在门口放下杯子。
从头至尾,我没回头看场内一眼。
这样肮脏的友情和爱情,我不要了。
但也本就不是我的。

-6-
我拉黑了祁泽川和江心染。
闷头在家睡了几天。
突然收到祁氏的邀约消息。
差点把这事忘了。
爷爷有意把公司逐渐交给我打理,这次公司对祁氏的承标项目是由我去洽谈的。
那就意味着又得见到祁泽川了。
祁氏的招标会结束,沈家的泰瑞机器成功拿到这次招标。
签意向书时,祁泽川的目光时不时停在我身上。
签完我立刻想走。
祁泽川向我伸出手:「恭喜你拿到这次的招标项目。」
我抿了抿唇,犹豫片刻还是把手伸了出去。
但是刚碰到他的手,我的手就忍不住垂了下去,转身出门。
祁泽川拦住我:「这么多年的交情,说掰就掰吗?」
「招标案子没什么问题的话,我想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
我转身欲走。
「确实有些问题。」祁泽川伸手挡住我的去路,「会后祁氏的商务餐会留下来,刚好和你对一下后面合同的细节。」
「和你秘书对细节不可以吗?」
「有些事今天就要说清楚。」
这次的项目事关重大,不容有失,我只能留下来等祁泽川开完后面的会。
他的秘书带着我走向楼下的宴会厅。
我和江心染几乎同时看到彼此。
我移开目光,走到一旁的沙发坐下,背过脸去。
江心染却朝着我走来,笑眯眯的。
「墨墨,我和泽川的事……你是不是还在生气?」
「我那天就应该把你的生日派对砸了,省得你问这么异想天开的问题。」我抬起眼皮冷冷地看了她一眼。
江心染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委屈地望着我。
「墨墨,我向你赔罪。」江心染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将另一杯酒递到我面前。「但沈家和祁氏往后还有很多合作的地方,没必要闹得这么僵,对吗?」
说得好听点是商务合作,说得难听点,其实是祁氏手里漏出来一个项目,就够沈家半年的营收。
我当然清楚这点。
「威胁我?」我扯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弧度,接过江心染手里的酒饮下。
「你说什么呢?杯酒泯恩仇哦。」江心染笑着碰了下我的空杯,被另一群人招呼过去。

-7-
以前和祁泽川关系好的时候,没多考虑生意上的利害关系。
如今,该是时候好好盘算一下了。
可越想,心里越闷得发紧。
侍应经过,我把他盘子里的酒截了下来,放在面前。
一杯接着一杯,生生把盘子里的酒饮到只剩一杯。
最后一杯喝得太急,呛得我眼角发红。
身后突然有一只手拿走了我的杯子。
我转头,是祁泽川。
「你喝多了。」
「要你管,给我。」我晃晃悠悠地扶住沙发,去抢祁泽川手上的杯子。
祁泽川避过我,把杯中剩下的酒都喝了下去。
起身太猛,酒精上头后我的意识有些模糊不清。
祁泽川搀住我。
我本能地不耐,挣开他的手。
闹出的动静吸引了江心染和一群人。
「要不我找人把她送回家里吧?」江心染开口道。
「不用。」祁泽川沉吟片刻,「楼上就是商务房间,我送她上去休息就行。还有些合同细节要谈。」
只是,祁泽川送我进房间后,就再也没有下来了。
因为,酒不对劲,里头加了料。
我的完整记忆只停留在宴会厅。
之后,我只记得些支离破碎的片段。
再次清醒,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身上尽是斑驳的红痕。
祁泽川精壮的后背有几条鲜红的抓痕。
我的指甲缝里,有些皮屑。
我无措地看向祁泽川。「我们……我们怎么会?」
他替我扣好内衣的带子,双手合十语气恳切,「别和心染说好吗?刚才喝的酒里有料,我们两个是意外。」
我怔怔地看着祁泽川。
破碎的只言片语虚浮地飘在我眼前。
可我明明记得,他把我抵在床上时说过的话。「你和我那个的时候不是说……你和她提过分手了吗?」
「我是怕你有心理负担才这么说的啊。」祁泽川嗤笑一声,跳下床去,「我总不能让你随便找个野男人解决吧。早知道给你录下来,让你看看你当时的样子,浪得没边。」

-8-
我愣在原地。
他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听得懂,但我反应不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眼睛突如其来有些酸涩。
眨了下眼睫,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来。
「沈墨,你在哭吗?」
视线已然模糊,只看到祁泽川的身影,从床的另一边爬过来,趴在床上支着头看我。
但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没,我没哭。」
「你没哭?那你眼睛怎么了?你不会真的还喜欢我吧?我可是纯帮忙。心染才是我女朋友。」
【纯帮忙】三个字像诅咒一样盘旋在我脑海里。
我走下床,颤抖着拿出镊子,对着镜子取出隐形眼镜。
「隐形眼镜戴了太久没摘,才会流泪。」
「哦~」祁泽川故意拖长尾音,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
我换上框架眼镜,重新看着眼前的男人。
我发现我从未真正认识过眼前这个人。
「祁泽川,我们认识多久了?」
「不记得了,反正光屁股的时候就认识。」祁泽川低头笑了下,「果然,你还放不下……」
我打断他,「谢谢你这么多年来的『帮忙』。以后不需要了。就当我们从来没认识过。」
祁泽川怔愣了半秒,突然弯起眉眼笑眯眯地走近我。
「我才发现我们俩其实挺合拍的。」祁泽川头凑过来靠在我肩上,虚虚地搂住我的腰。
「你是第一次吧?要不然我们组个床搭子吧,怎么样?」
我转头看着眼前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男人。
我不知道他是怎样自然地说出「床搭子」这三个字的。
尤其他刚和江心染确认男女朋友关系不久。
「要我把刚才的事告诉你女朋友吗?」我沉下语气。
「啊哦~那算了。」祁泽川耸耸肩,无所谓地笑着说道。

-9-
我不再和祁泽川说话,握住把手正要开门出去。
门外传来江心染的声音。
祁泽川拉着我塞到阳台。
移门「刷——」地合上,窗帘一拉。
我与房内的世界隔绝成两个空间。
天气很冷。
我在外面止不住地跺脚。
祁泽川扣了下阳台门,示意我安静。
我成习惯性地听他的话。
就像他叫我不要再表白那样。
透过窗帘之间的缝隙,我看到江心染走进房间。
她和祁泽川先是拥抱,然后接吻。
阳台上的我,像个偷窥狂一样,自虐似的看着屋内的一切。
可能是怕江心染发现床上有躺过两个人的痕迹。
祁泽川吻着吻着,抱起江心染的腰,把她放到床上。
两人吻得有些情动,不自觉地撩起对方的衣服下摆。
我盯着这一幕。
恍然间想起之前的记忆碎片。
明明已经失去大部分的意识,我却还记得那种潮热的感觉。
除了身体上的。
还有心理上的。
脸贴着冰凉的玻璃,玻璃上还有点水迹。
玻璃,也会流眼泪啊。

-10-
房门外响起敲门声。
是祁泽川的秘书。
他看到江心染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
「少爷,晚宴还有十五分钟开始了。」
祁泽川拢了拢江心染的长发,替她整理好放在肩上。
「我们快下楼吧。」
他们几个走出房间。
我在阳台迟迟未动,等着祁泽川下一步的指示。
我其实觉得自己有点贱,尤其是此刻。
明明人都走了,却还忌惮着什么不敢出来。
直到手机上收到祁泽川的消息:「下楼吧。」
我才缓缓地打开阳台门走出来。
在阳台待了快半小时,手脚冰凉。
回到开着地暖的房间内,血液重新流动起来,温暖四肢百骸。
我快步走进电梯,照了照里面的镜子。
镜子里的自己眼睛有些红肿,卧蚕上还挂着泪痕。
我伸手摸了摸,冰凉凉的。
原来阳台玻璃上的水,是我蹭上去的眼泪。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祁泽川等在电梯门外。
「你再不下来,我他妈都要以为我刚才把你反锁了。」
「快走!安排了司机等着呢。」祁泽川牵过我的手。
下一秒,他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突然放开我的手,改成推着我的背往前走。
我绕过他的手,转过身直直地盯着他。
然后我竟然笑了。
笑曾经的自己。
「所以你刚才其实想把我反锁在阳台?」
「我不是怕……」祁泽川看着我沉下的脸色,甚至有些结巴,「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多想,沈墨。」
听到他说把我反锁在阳台这句话,我突然释然了。
追着祁泽川那么多年,我有些累了。
「不用司机送,我自己打车回家。」
祁泽川一下子抓住我的手腕。
力气很大,捏得我手腕生疼。
「我说了让司机送你回去。」祁泽川沉下眸子低低吼道。
「祁泽川!你放开我。」

-11-
拉扯间,江心染走近ṱũ̂⁺我们,沉着面色。
祁泽川怔怔地松开手。
「沈墨!」她喊着我的名字,直直地朝我冲过来。
啪!
站定之后,江心染狠狠地扇了我一个巴掌。
我的脸颊顿时红肿起来,还有些耳鸣。
「我知道我和泽川在一起你很生气。」江心染眼圈发红,流着眼泪。「可我没想到你居然用这种下贱的手段勾引他!」
原本安排采访祁氏晚宴的一群记者,见到这边的骚动蜂拥而至。
相机咔咔的声音对着我们这边。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没有!」
「你没有?那这是什么!」江心染甩下一段视频。
是祁泽川扶着醉得不省人事的我进房间的视频。
视频中的我面色潮红,眼神迷离,用唇轻蹭着祁泽川的耳后。
我蹲下身想捡。
人群中一人捡起手机,高声叫嚣起来。
「原来沈家的泰瑞机器是靠沈小姐陪床这种手段才拿到招标的。我说呢!这块业务他家连模具都没做过,就直接把生产件的单子签下了!」
我认得这人,是这次竞标失败的一家公司经理。
「祁氏这次的项目招标有黑幕!涉及情色交易!」那人对着记者的镜头大喊。
人群一阵哗然,看我的目光带着探究和不屑。
窃窃私语的议论声,混着不堪入目的词汇,溜进我的耳朵。
祁泽川的父亲,祁氏的掌权人被秘书带过来,目光锐利地盯着祁泽川。
我看向祁泽川。
他却避开了我的目光。
「各位媒体朋友,我们祁氏的招标过程向来公开透明。」祁泽川对着镜头清了清嗓子。
「那泰瑞机器的沈小姐与您是什么关系呢?」一个记者话筒怼上脸来。
「沈小姐与我是什么关系,不影响我们祁氏的招标。」祁泽川顿了一顿,继续说道,「并且泰瑞机器并没有通过一轮招标的样品质量检测,我们会进行二轮招标,请大家密切关注。」
祁泽川说完,对着镜头微笑了一下。
「各位媒体和商界的朋友,祁氏的商务晚宴继续。」祁泽川做了个请的手势,「宴会上会公布二轮招标的详细流程。」

-12-
一群人跟在祁泽川身后走进宴会厅。
外面只剩我一个人。
里面的一切和我都没有关系了。
晚宴开始,我走出大厅。
外头正在下雨。
我蹲在地上抱着怀中的这叠文件,望着来来往往的车辆。
【搞砸了。爷爷交给我的项目,搞砸了。】
一双高跟鞋出现在我眼前。
是江心染。
「辛辛苦苦准备了一叠废纸。」她走到我身边笑了一下,睨了眼我怀中的合同,一把抢过,扔在雨中。
「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为祁泽川喜欢你!」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江心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江心染放肆地笑起来,笑声刺耳又尖锐。
和我记忆中温温柔柔的她大相径庭。
「你是不是从来没觉得祁泽川喜欢你?也对,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生日派对那天他问我,你就这么走了?我没回答他。他居然又问我,如果和我结婚,你会不会来抢婚?」
「他只是习惯了看我出丑,等着嘲笑我而已。」
我自嘲地笑了下。
浑身没有一点多余的力气,来应付江心染。
「哈哈哈。」江心染面目狰狞地笑着,眼泪重新流了出来。「他脸上那个期待又失望的表情,骗不了我。」
「沈墨,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祁泽川到处广播你向他表白的事,是为了让你身边没有别的人。」
「跟他ţũ̂ₓ在一起这段时间我明白了,他句句不离你。」江心染无力地扯了下嘴角,「我只不过是他发现的,用来更好地刺激你的工具。」
我呆愣在原地。
曾经祁泽川向江心染表白,我不敢相信。
如今江心染和我说,祁泽川喜欢我,我依旧不相信。
他七年前一句话就堵死我表白的可能性。
他刚刚取消了祁氏和公司的招标合作。
他怎么可能会喜欢我?
「沈墨。」江心染也蹲下来,用手指绕着我的头发,「你该感谢我给你的那杯酒,圆了你的梦。」
我转过脸震惊地看着江心染。
「是你给我下的药?」
「是啊,本来明天一早沈家小姐的桃色新闻就会布满互联网。」江心染阴恻恻地看着我,「可是祁泽川一看你情况不对,竟然推迟晚宴去照顾你!」
「你是说……」我怔怔地开口,「只有我喝的那杯酒有药,是吗?」

-13-
江心染愣了愣。
「哈哈哈,祁泽川告诉你,他也被下药了?」她又哭又笑,疯癫地鼓掌。「好啊,祁泽川,好一出大戏啊。」
计程车这时到了,我起身甩开江心染,不再理会她的疯言疯语。
她却一把拽住我的胳膊。
「可他还是终止了和你们公司的合同。」江心染淋着雨,伏在我耳边轻轻说道,「他确实喜欢你,但也只有那么一点点而已。否则,他怎么会舍得吊着你七年呢?」
「放开我。」我挣开江心染的手,跑入雨中。
身后,是江心染又哭又笑的声音。
刚坐上车不久,手机收到了一条验证消息。
【祁泽川申请添加你为好友。】
我之前拉黑了他,他不知从哪搞来一个手机号发验证消息。
【验证消息:司机说找不到你,你打车回去了?】
【验证消息:招标的事,我也是事急从权。】
【验证消息:通过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本来不想通过,但是想到江心染的话……
我点击了验证通过。
下一秒,祁泽川直接打了微信通话过来。
电话接通后。
祁泽川却没有说话。
背景音是悠扬的钢琴曲,混着渺远喧闹的人声。
沉默半晌他终于开口,「我怕媒体乱写,还有我爸看着,我只能取消和泰瑞机器的合作。」
我没有回应。
「我会让祁氏集团下面的关联公司,多给泰瑞几个订单补偿回来的,行不行?我再请你去邮轮玩一趟?就我们两个人。」
我还是没有出声。
「沈墨!你说句话!」
「祁泽川。」我平静地开口,「你没有被下药对不对?」
电话那头的语音本来喘得很急躁,突然呼吸一顿。
「你胡说什么呢?都说了我们两个是意外。别以为单独和你去玩就代表什么,我们以前不也一起去……」
「既然是意外,我接受祁氏取消合作意向的安排。正式合同还没签,按意向书的赔付金额赔偿就可以,不需要其他订单。」
「喂!沈墨!喂!」
我挂断了微信通话,删除了好友。

-14-
祁氏对媒体出手,封锁了晚宴那场闹剧的消息。
但晚宴上有几个同行公司,业内还是传开了消息。
是真是假无人关心。
但是对沈家公司的影响确实是实实在在的。
看着爷爷忧心忡忡的面容,我对他说出了我的计划。
「我打算把泰瑞注塑机这块的主营业务挪到内地发展。近几年内地的汽车行业发展迅猛,消费市场也很广阔。」
爷爷更加忧虑了。
他怕我做不好。
这几年我虽然对自家公司的业务表现得兴趣缺缺,跟在祁泽川后头跑。
但我一直有把两家公司生意上的往来弄清楚,作为我们俩交流的载体。
这次参与生产件的招标,最早也是祁泽川提议的。
他说你们沈家一直只做祁氏的部分模具业务,利润太薄,不考虑分一下生产件这块业务的肥肉吗?
我也是在他的怂恿下,向爷爷汇报,参与祁氏这次的招标。
这么多年,祁泽川确实对我挺照顾。
只不过今晚「纯帮忙」三个字,深深地映在我脑海里。
最终爷爷同意让我先去内地考察。
我立刻订了最快飞去内地的航班。

-15-
落地后我马不停蹄地拜访几家车企。
但大部分都有合作稳定的供应商,对我的合作意向只是敷衍了事。
我甚至听到背地里「一个黄毛丫头,能成什么事?」的评价。
在我又一回被敷衍了事之后,我失落地离开,回到酒店。
突然接到一通电话,说他们考虑过后,愿意采购泰瑞机器的产品。
这是内地的一家龙头车企。
我赶到这家公司签完约,欣喜地抱着合同走出旋转门。
却碰到祁泽川站在外面等我。
「你怎么会在这里?」
「拉黑删除我,一听是我的电话就挂断,我只能飞过来找你了。」
他对着我,依旧是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一点没变。
我转身想走。
他伸手挡住我的去路。
「我和江心染这回……真的分手了,没骗你。」
「祁少爷,你是不是忘了我和你们俩已经断交了。你们的事,我不想再知道。」
我加快脚步绕过他。
「沈墨!」祁泽川拉住我的包带。
「那我们两个的事呢?」祁泽川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掏出一本牛皮手札。
上面印着祁氏集团的 logo。
但确是我专门定制的日记本。
用来记录我和祁泽川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
祁泽川翻开本子,里面的书页已经泛黄,但一字一句都爱意满满。
祁泽川念起其中几页。
【今天祁泽川打架了,他不怕疼,怕的是被他爸爸和爷爷知道。他说他打架还不是为了替我出头,叫我负责,所以他偷偷跟着我溜进我家换衣服。】
【今天和祁泽川去鬼屋,他全程都牵着我的手,我故意吓得往他怀里钻。但我也确实害怕……】
【今天我和祁泽川表白了,他拒绝我了……叫我不要再表白,不然朋友都没得做。】
【可我还是想待在他身边,那就只能暂时不表白了。】
【今天江心染生日,祁泽川和她在一起了……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沈墨,我们之间,没有结束。」
「够了!」我打断他,伸手抢过日记本,「你念这些是为了羞辱我吗?还有,你从哪弄来我的日记本!」
「我这段时间经常去你家,陪你爷爷。」
我没和爷爷说我和祁泽川闹翻的事,怕他担心。
招标项目取消的事,我只说是因为其他同行造谣我和祁泽川的关系。
「所以你就偷了我的日记本?」
「我们……错过很多了。」祁泽川正色道,「看这本日记的时候我就幻想,如果当年我接受你的表白就好了。」
「小墨。」祁泽川之前都是叫我大名,从没这样叫过我。
「我不信这本日记十年的情愫,一个月不到你就忘记了。这次换我向你表白。」
我草草地翻了翻本子。
祁泽川刚才声情并茂念出的内容,是我年少的爱恋。
但如今我只觉得羞耻。
重新看并没有什么感觉。
「你信不信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把本子丢进刚刚经过的垃圾车。「还好你当年没接受我的表白,算我逃过一劫。」
「不要!」祁泽川跑出去拦住垃圾车,急得想伸手去捞。
我趁这个空档,坐上一辆出租车。

-16-
万事开头难。
但一旦开头,倒也没那么难了。
内地的龙头车企的订单完成后,泰瑞机器逐渐接到其他小额订单。
我做了一份商业计划书,准备抽空回港城一趟向爷爷汇报。
却在这时收到爷爷进了医院的消息。
我连夜坐飞机回到港城。
接机的,却是祁泽川。
真是阴魂不散。
「我先接你回祁家休息一会,再陪你去看爷爷。」
我不明白,为什么是回祁家休息。
但我实在多余和他讲一句话。
「直接去医院吧。我现在就去看爷爷。」
祁泽川哽了一下,最终回了个「嗯」字。
没办法,我和祁泽川之所以青梅竹马,也是因为两家的爷爷以前是战乱年代的生死之友。
我和祁泽川一起这么多年,爷爷又怎会不知道我之前的心思。
我走在前面,走进病房。
祁泽川跟在后面。
爷爷却红光满面地躺在床上。
「爷爷,医生怎么说?」
「人老了总有点小毛病,是小祁太紧张了,非要让我进医院查查。」
至此,我明白了,一切都是祁泽川骗我回来的设计。
我转头看向他。
祁泽川却突然单膝跪到地上,打开一个戒盒。
「小墨,嫁给我好吗?我们还有很多个十年。」
顾忌着爷爷还在,我没有发作。
祁泽川也是看中了这一点。
「小墨,你爸妈走得早,万一爷爷哪天没了,不能再照顾你,你和小祁青梅竹马,这么多年,终于修成正果了。」
爷爷满脸笑意地看着我们。
祁泽川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温暖的阳光照在病房里。
我笑了笑,伸出手。
「好啊。我答应你。」
既然祁泽川想结婚,我就还他一个最盛大的婚礼。

-17-
祁泽川这几天一直很开心。
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的情绪可以被一个人牵扯到这种地步。
之前在江心染生日会上,祁泽川看着沈墨离开的背影,心绪不宁。
直到Ťů₆在祁氏招标会上再次见到沈墨,见到沈墨喝醉,见到江心染给沈墨下药。
祁泽川内心好像有一根绷着的弦断了。
明明当年是自己拒绝了她的表白不是吗,可为什么自己那么想靠近她。
如果有一个人要一直在沈墨身边的话,那只能是自己。
虽然自己耍了些手段把她骗回来,但她在爷爷面前答应了自己的求婚。
而在此之前,自己好不容易找到失联的她。
她却把记录十年情愫的笔记本,丢进了垃圾车。
那天祁泽川拦住垃圾车,却来不及拦住沈墨。
他都来不及和沈墨说清楚,这家国内的龙头车企的订单,是他拜托好友牵线的。
他跑上去把车里的日记本捡出来。
用昂贵的西装袖口把封面上面的脏渍擦掉。
祁泽川怀里揣着笔记本,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
路过一间婚纱店的时候,祁泽川突然就走不动道了。
他不是想阻止沈墨在内地开拓泰瑞的商业版图。
他甚至动用了自己的关系帮她。
但祁泽川怕,他怕沈墨久在内地,最后淡忘ťũ̂³自己。
他不想这样。
他不要这样。
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和沈墨结婚。
虽然他们俩甚至没当过正式的男女朋友。
可是手里这本日记,不只是沈墨一个人单方面的爱恋,记录的其实是他们两个人的爱情。

-18-
婚礼选在露天草坪。
祁氏所有生意上的伙伴都来了。
祁泽川还邀请了半个港城的媒体,报道这桩盛大的婚礼。
他穿着精心裁剪的西装,站在台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我手里拿着捧花,朝他浅浅地微笑。
他一手牵住我,一手拖着我的裙摆防止我踩到。
伏在我耳边轻轻说道,「小墨,你今天真好看。」
我莞尔一笑,「毕竟今天是个重要的时刻。」
司仪握着话筒问祁泽川:「你是否愿意这个女人成为你的妻子?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祁泽川坚定地看着我,「我愿意!」
「沈墨小姐,你愿意……」
「等一下!先把我们俩的账算清楚。」从座位中突然站起一人中断仪式。
是江心染。
祁泽川脸色一变,呼喊着让人拦住她。
「她为什么能进来?你们怎么核验邀请函的!」
「我给她的邀请函。」我轻声呢喃。
「为什么……今天是我们的婚礼。」
祁泽川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我。
我握住话筒,定定地回答刚才司仪的问题,「因为我不愿意嫁给你。」
祁泽川沉下眸子注视我。
我转过身对着台下,「爷爷,我不会嫁给一个男女关系混乱不清的人。」
「我更不会嫁给一个,把迷奸我,算计我,当成爱的人。」
台下一片哗然。
各路媒体都对着台上的我们和台下的江心染一阵乱拍。
标题我都想好了,前任大闹祁氏婚礼现场,真相劲爆。
「沈墨!」祁泽川冲过来握住我的肩膀。「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祁泽川。」我笑了一下,「你只是因为我不再追逐你了,就把所谓的失去自认为是爱情。」
「谁说我不爱你了?你为什么要把我们俩之间的事说得那么恶心!」
「因为真相就是那么恶心。」我轻蔑地笑了一下,「你不爱我的,爱怎么会是这样?」
「不。我爱你……我只是之前没意识到。」
祁泽川的双手有些颤抖,扶不住我的肩ṭų₀,虚虚地拢在我肩膀周围。
「泰瑞在内地拿到的第一个单子,是我帮你的。」祁泽川迫不及待地在我面前证明他爱我。
「哦,那谢谢你了。我以为那是『纯帮忙』。」
「小墨,别这样。我知道错了。我当时说的那些话,都是开玩笑的。」
「可我现在说的话,句句当真。」
祁泽川和我面对面立着。
我偏头望向草坪,远远地来了一群人。
祁泽川被带走调查。
我说了,我的话,句句当真。

-19-
在港期间,我向爷爷汇报了我根据内地市场调研情况做的商业计划书。
爷爷决定将整个泰瑞交给我,让我放手去做。
在公司看完资料,准备下班后,助理告诉我,祁父带着祁泽川想约见我。
我请他们上来。
几日不见,祁泽川的样子沧桑了许多。
媒体各种热辣报道,也对祁氏的股价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祁父押着他,「给小墨道歉。如果不是这次她同意谅解,我看你还出不出得来。」
「祁叔叔, 我们俩家是爷爷辈开始的交情,别这么说。何况,我们日后在生意上或许还有合作。」
祁父不自然地笑了笑。
我确实没想彻底闹翻。
沈家目前还不够资格和祁氏作对。
再者我父母去世那段时间, 祁家对我和爷爷也多有照拂。
假模假样地客套了几句, 祁父起身要走。
祁泽川却不动。
祁父不动声色地剜了他一眼。
「爸, 你先走。我想单独和沈墨再道次歉。」
祁父闻言目光停在我身上良久, 见我没有异议, 叹了口气,这才离开。
「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了。我已经接受你的道歉了。」
「小墨。」
祁泽川这样叫我, 又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为我们的婚礼花了很多心思。从现场的布置,再到司仪、摄像,甚至你的跟妆。我没想过最后会变成这样。」
「我们认识太久了。开始我不知道那是爱,后来……我也不知道怎么爱。」
「所以你把一切归咎成我们认识太久了?」我笑着摇头。
「不, 我不是那个意思。」祁泽川脸上有一丝慌乱。
他从怀里掏出我的那本日记本。
我有些诧异,没想到他还保存着。
「我接在后面写了我的日记,我想婚后由我把这本日记填满的。我想我写完它的时候, 我应该就懂得怎么去爱你。」
「你要看看我写的吗?」
我当然不会看。
浪费七年已经够糊涂了。
祁泽川递出本子的手, 就那样空落落地停在空中。
「但是你既然愿意让我出来,证明你对我还是不忍心,是吗?」
我听得想笑。
商业利益权衡之下做出的决定,竟被祁泽川自己的内心美化成这样。
回想以前的自己, 又何尝不是如此可笑。
「你如果这么认为, 那就这么认为吧。」
祁泽川沉默半晌。
「小墨, 我听说你马上又要去内地了, 是吗?」
「是『回』。我会把泰瑞的业务重心全部放到内地,也会接走爷爷。」

-20-
祁泽川一愣。
他不奢望沈墨能很快原谅自己。
但得知沈墨撤销报案的时候, 祁泽川心里还是有些侥幸。
自己太急了, 急着结婚, 怕沈墨跑掉。
她才会如此。
只要自己耐下性子来, 他们一定能回到以前的时光。
可是, 沈墨这几天雷厉风行地变卖了沈家在港城的资产。
带着爷爷到内地创业, 定居生活。
铁了心要把港城的一切抛之脑后。
自己游说父亲把一部分祁氏产业也挪到内地, 遭到严词拒绝。
祁父知道自己儿子的心思, 勒令他再公私不分就从祁氏滚出去。
这之后祁泽川只能偷偷打飞的来往港城和内地。
只为看沈墨一眼。
他看到沈墨在生产车间,穿着一身防护服,亲自监督机器的制造。
也看到觥筹交错的宴会上, 沈墨身着一身礼服。
他的女孩一直如此耀眼, 他之前却没发现。
再后来他看到沈墨, 她穿上了婚纱。
比她在他们草坪婚礼上的样子还要美。
祁泽川攥紧手中的邀请函。
有一瞬间他想像江心染当时捣乱他们婚礼那样, 站起来闹。
可他怕啊,他怕沈墨更厌恶自己。
回过神来的时候,脸上一片冰凉。
他伸手去摸, 竟然是眼泪。
印象中自己上次哭,还是翻看沈墨日记的时候。
此后余生,祁泽川没有伴侣,没有结婚。
一遍遍翻看这本日记, 继续写这本日记,用这本日记填满自己的后半生。
仿佛这样,就能离他和沈墨的曾经更近一点。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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