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风入梦,诱你入怀

被男朋友耍了之后。
我一怒之下冲进了男寝 303,将一份变态辣的大盘鸡盖在了他的头上。
旁边校霸无辜躺枪,被甩了一身的红点子。
之后校霸围堵我。
我盯着他的红内裤跑了神。
「看哪呢?」
我脱口:「你今年本命年吗?」
校霸脸更黑了。

-1-
校园有名的温柔男神舒朗追了我两年,各种送花送温暖,一步步攻略我。
在情人节那一天,我答应了他的告白。
周末和舒朗商量好了去游乐场,他让我先去在那等他。
我不疑有他,在炸鸡店边啃炸鸡边等他。
我坐了三个小时,舒朗还没有来,其间我发了无数条微信。
而他的消息还停留在「宝贝,帮我点份炸鸡。」
又一个视频,舒朗终于接了,不过他匆匆按了转语音,男寝里的画面一闪而过。
还没来得及发脾气,舒朗温柔的声音就传来了:「宝贝,对不起忘了你还在那,我今天有点事在外面,你回来吧。」
「舒朗你……」
「对了宝贝回来把炸鸡带给我。」
「你……」
听筒里一阵忙音,他给我挂了。
我的火气噌噌地往上跳,在一起没多久他爽约的次数可不少了,才开始我以为他真的有事,后来才发现他仗着我听话,肆无忌惮地耍我。
你不是要炸鸡吗?我今天就让你吃个够。

-2-
我掂着一份变态辣的大盘鸡不顾宿管阿姨的阻拦,在一众惊掉下巴男生的注目之下,直抵男寝 303。
「我艹,嫂子你咋上来了」,舒朗兄弟陈鑫在楼梯口问我。
我对着舒朗的兄弟温婉一笑,抬了抬手里的大盘鸡:「给你们舒哥送饭。」
「舒哥有你真是他的福气」,陈鑫挠着头傻愣愣地跟着我。
我没有放慢脚步:「这福气他马上就没有了。」
「什么?」
走廊里光膀子的男生都是一惊,有的慌忙捂胸,有的特地搬张小凳子吃瓜。
「嫂子,虽然你给舒哥送饭,但这是男寝……」
我没有理陈鑫,站在 303 门口,我抬腿就踹上了门,外面的男生皆是虎躯一震,陈鑫终于感觉有点不对劲。
进门入眼便是正和队友厮杀的舒朗。
舒朗扭头看到我,有些惊讶,视线落在我掂的大盘鸡上:「白白你怎么上来的……」
「我来给你送炸鸡。」
说着,我就把大盘鸡盖到了舒朗头上,鲜红的汤汁顺着他的脑袋流进眼里,土豆块滑进他的衣服里,还拉出长长的一道,一块鸡皮还正好粘在他的眉毛上。
他挣扎着把饭盒拍出去了,红油溅得哪都是。
「舒朗,™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别说你这只狗了。」
辣椒油流到舒朗的眼睛里,在他视线模糊之下,我一脚踹上了他的腿弯。
他一个趔趄跪到了地上,满是红油的手抹到了站在他面前一个男生的裤子上。
浅色的牛仔裤上两个刺目的爪子。
目光向上,宽松的白色外套上沾满红油,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神色淡然,挂在高挺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上全是红点子。
他微微低下头,眼镜滑下来一点,从这个角度我能清晰地看清他琥珀色的眼睛。
他盯着膝盖上的爪子,语气冷冷地:「朗哥,还跪呢?」
接着他微微抬起胳膊,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目光越过舒朗,直直地向我看来,唇角勾起一抹笑,看得我心一惊。
全身的浅色衣服和金丝框眼镜,再配上鲜红大片的辣椒油,他嘴角突然勾起邪魅的一笑:「够野。」
恍惚间我竟觉得他像电视剧里的妖孽变态杀人犯,禁欲又残忍。
我吞了一口口水,强装镇定:「给你一千块,赔你的衣服。」
他呵了一声。
「林梦白!!你怎么这样你,原来的你可是又温柔又听话的」,舒朗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眼睛半睁不睁的。
真是笑话,我原来是温柔像小兔子一样,但是我也不傻,由不得别人耍我。
我扭头就走,舒朗来拉我,我抬腿就往后一踹,入耳一声痛哼。
「再来拉我,我让你断子绝孙。」
围在 303 门口的人已经看呆了,我挎起包就走,余光里看到被溅一身辣椒油的男生手抚着下巴,眼里闪着一抹玩味。
「这姑娘真厉害。」
「舒朗女朋友可是有名的软妹子,舒朗做什么把人气成这样。」
「嘶……那可是校霸啊,妹子你惹上事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我忍不住回嘴:「还校霸呢,我看王八还差不多。」
周围又是一阵倒吸,我ƭŭ̀ₚ没再理会。

-3-
刚回到宿舍,我做的事就被放到了校园论坛上。
高清无码的视频,里面的舒朗狼狈不堪,我穿着白裙子一脸怒气。
「男神舒朗竟然被盖了一脸的饭,据说是他女朋友做的。」
「他女朋友是谁,竟然这么狠,还跑到男寝。」
「不是真的吧,我记得舒朗女朋友林梦白很听话,是个软妹子。」
你看,在所有人的印象中,我做舒朗的女朋友是很听话的,可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碰我的底线。
「林梦白竟然能做出这么狠的事,我记得她就是个天天穿小裙子的小姑娘。」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
说得不错,我默默地点了个赞。
「只有我注意到无辜校霸被甩了一身饭吗?」
校霸??
「金丝框眼睛校霸我可!!!」
「我艹,校霸江肆这个笑真的邪魅,尤其是对着林梦白,妥妥的大灰狼和小白兔的既视感。」
我手指头抖了一下,今天被我溅了一身的是江肆?美院一哥,酒吧常客,打架一流的江肆?
我还甩了他一千块。
我记得江肆家是富二代,身上的衣服肯定不止一千。
我拍了一下脑袋,现在是想这个的时候吗?我惹了江肆诶,小命休矣。
「白白霸气,什么校霸啊,白白说得对,就是王八。」
这是个匿名用户。
你算是匿了,可是我匿不了啊。
关键是江肆回了一条:「嗯?」
「敢说校霸是王八,活腻了吧这姐妹。」
「666」
我看着满屏的 666,感觉这是莫大的讽刺。
今天我有多勇,现在我就有多怂。
室友都被我吓傻了:「白白,今天那是你吗?」
我忙着解释:「舒朗天天耍我,我受不……」
「你竟然弄了校霸一身饭。」
……
咱能不提这一茬吗?
「白白,你这两天尽量避着点校霸走,我怕你会被揍。」
「不……不至于吧。校霸还不至于打女生吧。」
「不是」,室友急了,「我怕你惹了他被迫卖身。」
!!!
「江肆应该不会吧。」
我今天在 303 看到的那个穿白衣服的男生应该不会那么坏吧,不过再加上满身鲜红的辣椒油和禁欲的金丝框眼镜。
我怕我被他吃了。

-4-
这两天我尽量不出门,出门就往人多的地方去。
不过老是能隐隐约约听到议论我怒闯男宿舍的事,还有江肆什么时候……找我算账。
为避风头,我连图书馆都不去了。
今晚,我有点饿,想要订外卖,但是室友都还没有回来,我想着大晚上应该不会那么倒霉遇到江肆。
出门前,我特地换上了长裤,扎了个皮带。
回来的路上,我被篮球场打篮球的人吸引了。
人不多,路灯下男生敏捷的动作晃眼得很,伴随着一阵欢呼,一个三分球稳稳落筐。
男生将衣服掀起来,露出里面小麦色的八块腹肌,裤腰带上的蝴蝶结松松垮垮,露出一圈红色的内裤边。
有点骚包,不过不影响帅。
就在我擦哈喇子之际,男生一个回头,和我对视了,那双金丝框眼镜之下的琥珀色眼睛直愣愣地撞进我的眼中。
竟然是江肆,我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我被自己蠢哭了。
美色误人美色误人啊。
江肆回头:「不玩了。」
「别呀,江哥。」
他朝我勾了下唇角:「有更好玩的。」
这个更好玩的,不会是我吧。
我吓得腿都软了,手还僵硬地扒在篮球网上。
等我回过神时,面前的篮球网一晃,惊走了上面的几只飞鸟。
我扭过身,夹杂着薄汗的青春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江肆脸上的汗顺着脖颈往下流,偏偏还挂在喉结上。
我吞了口口水:
「江……江……哥。」
「还挺上道。」
江肆的小弟吹着口哨乌压压地站在江肆的身后。
我哪见过这样的场面,打架的话一个还好,这么多肯定逃不掉了。
我急得快哭了。
「害怕?」江肆挑眉问我。
「不……不然呢。」
「江哥你别吓小姑娘,人快哭了都。」
「闭嘴,我看更吓人的是你们吧。」
「哦~懂。」
一群人咧着嘴都撤了。
我更害怕了,万一江肆对我做什么也没个人见证。
算了,那一群人能给我见证个屁。
江肆有点不满意:「这个时候还敢跑神。」
「不敢。」
「林梦白是吧」听到名字我抖了一下,「还没人弄我一身饭呢,你大盘鸡买得挺正宗的呀,在哪买的?」
他问我就答:「在……在」,偏偏话到嘴边我就是想不起来,我扁扁嘴:「我忘了。」
「妹妹」,江肆磨了一下后槽牙,「我衣服都限量款的。」
我怯懦懦地说:「我赔你钱。」
他不依不饶:「还没人朝我身上甩钱呢,那时候怎么这么拽啊。」
「我……」
「我一身衣服十万,你想想怎么赔。」
我脱口而出:「我不卖身。」
江肆愣了一下,然后嗤笑:「就你?求我我都不要。」
我感觉我受到了侮辱,但是也不敢还嘴,只能瞪他。
「对了」,江肆瞥了一眼我的衣服,「今天怎么不穿裙子了,下次穿呗,怪好看。」
满脸的玩味与恶趣味。
「咦~」旁边的角落霎时出来了几个脑袋。
江肆愣了一下,有点不满意:「滚!」
一声吼,我和他的小弟皆是一愣。
「哥,马上滚。」
他盯着小弟跑了,然后视线又落在我身上。
我躲避他的视线,奈何一身黑的他红色的内裤边缘着实显眼。
「看哪呢?」江肆黑了脸。
「你今年本命年吗?」
我脱口而出。
江肆脸更黑了,救命,我简直找死。
「你是不是没见过红边儿的黑内裤?」
「没……见过!」
「想好怎么赔我了吗?」他不依不饶。
十万我原来还是有的,可是前些天和家里吵架,我爸把我的卡给停了。
「算了」,江肆抬手松了一下额前的发带。
我心里一喜,校霸也不是那么难说话啊。
「谢谢江……」
「你替我去上课吧。」
「啊?」
「啊什么啊」,江肆有些不耐烦,「上课!听不懂吗?好学生不都喜欢上课吗?」
我不由得想,替他上课可真值钱,他应该也不会好好学,不就水课吗?谁不会似的。
「好啊」,我点点头,「我会帮你水……好好上课的。」
「得,上道,走了」,江肆将掖上去的短袖放下来。
忽然我觉得有点不对,江肆是美院的啊。
我赶紧上前一步拉住他的胳膊,落汗的皮肤有些湿凉。
他的另一只手正放在裤腰处,红色的内裤边已经不见了。
呃,有些尴尬,谁知道他扭头就去提裤子了。
他瞥了一下眉,我赶紧放下手,可是指尖凉凉的感觉始终挥洒不去。
「你是美院的?」
江肆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妹妹,明天都要上课了,你不会还不知道吧。」
我局促不安地绞着手:「我……我不会画画,而且画室人那么少,肯定会被发现的。」
「不会了学,其他人无所谓,别让老师发现就行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我还要上课」,我才发现替他上课一点都不简单,甚至连性别都对不上。
「如果你有课就把我的课逃了就行,怎么着也不能让好学生耽误课程。」
「好学生」这几个字他咬得特别重,我下意识想反驳,你已经耽误了。

-5-
「过来」,他突然朝一棵树走去。
我距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跟着。
他从树上拿下来一顶黑色的棒球帽:「走近一点。」
我又往前挪了一步。
他伸手就按在我的后脖颈上把我拉了过去,他本来就高,还站在一小节台阶上,我的下巴就撞到了他的身上。
「嘶……下巴挺尖啊。」
我捂着发红的下巴抬头不服气地说:「你也挺硬的啊。」
空气寂静了一两秒。
对着校霸开黄腔,不知道谁更流氓。
我红着脸低下了头,黑色的短袖占据了全部的视线,随着薄薄的布料,江肆的胸膛慢慢地起伏着。
头顶不轻不重地被拍了一下,他将棒球帽带到了我的脑袋上。
「妹妹,有的话是不能乱说的。」
我抿着嘴唇不说话。
倒是他先转移了话题:「我上课都带着这顶帽子,你上课也得带去。」
「哦。」
「行了,不早了,回去吧」,他敲了一下帽檐。
「好。」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抬脚就走。
走了几米远,他突然喊住我:「林梦白!!」
我浑身一抖,又怎么了。
「下次见我穿裙子吧,别搞得这四不像的,我虽然缺德,但也不会违法。」
路灯下被汗打湿的头发已经风干,一缕缕地翘起来,嘴角仍是微微勾着好看的弧度,少年满是痞气的眼中又充满真诚,他好像也没有那么混蛋了。
我捂着燥热的脸跑了,独留身后轻快的口哨声。

-6-
「你咋穿成这样啊,帽子哪来的,脸还这么红」,室友车车拉着我一顿看。
「你去干嘛了,老实交代!」
「我去拿外卖了……」我支支吾吾不想说。
「然后碰到江肆了?」
我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
「你看看这个吧」,车车拿出她的手机。
好家伙,已经被拍了,不过黑暗之下距离很远,画面很糊,而且我和江肆两个人都是一身黑。
「这谁啊,这两个人怎么那么像情侣装。」
「礼貌提问,情侣装难道不是一黑一白吗?」
「这……难不成是亲子装?」
「看着身高好像挺合适,嗯?!!不对,校霸能和谁穿亲子装?他不会……?」
「楼上人都傻了吧,离离原上谱,校霸抽死你!」
「或许……可能……大概那是个男生。」
「同是男生,校霸为何不看看我。」
「哪有男生那么矮,最多一米六,受得了吗?」
呵呵,我矮?这姐妹真是……高估我了,我一米五八。
「楼上姐妹冷静,这里是评论区,不是无人区。」
想起我还要替江肆上课,我就难受,先不说我不会画画,我连他课表都没有,具体该怎么办,我一筹莫展。
「白白,你不是说你去拿外卖了,外卖去哪了?」
我好像看江肆打篮球的时候随手放在了篮球网上凸出来的一个勾上,之后被吓得忘了拿。
「外卖丢了……」
此刻肚子像是听到般开始了有声的控诉。
「你是不是傻啊」,车车拍了一下我的脑袋,「你拿个外卖给自己惹一身事不说,还把外卖丢了。」
叮叮叮,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吓了我一大跳。
陌生号码:「林梦白是吧?」
这声音……怎么那么像宿管阿姨。
「你男朋友在楼下等你。」
还没等我回话,对面「啪」就把电话挂了。
我哪来的男朋友?
我站在阳台上,楼下昏暗一片,可是我还是看清了楼下阴影处的人,是江肆。
他抬头,向我举了举手里的袋子,是我的外卖!我眼睛都亮了。
他向我勾了勾手指,墨色的眉毛轻微地挑了挑。
不知道是不是害羞的情绪作祟,我慌忙把脑袋收回,动作之大,头哐的一下撞在了窗户框上,我感觉都撞下了一层窗户灰,松松扣在脑袋上的帽子掉了下去。
江肆的视线随着帽子逐渐向下,又翻起眼皮瞄了我一眼,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又很快放下来了。
短短一秒的对视让我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完了,他好像又生气了。

-7-
不顾车车的阻拦,我就冲到了楼下。
站到江肆面前的时候我微微喘着粗气。
他正拍着帽子上的灰,上面有个小小的泥点子。
「我这帽子也是限量的」,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语气中满是散漫和无奈。
我小声嘀咕:「限量限量,什么都是限量,你怎么不是限量的。」
「我当然是限量的」,江肆将帽子重新扣到我的脑袋上,「你江哥世界上独一份。」
中二气息铺面而来,可我还是红了脸。
他掂了掂手里的外卖:「这是不是你外卖?」
「是是是」,我点头如捣蒜,赶紧上前一步准备去接。
「谢……」
「是你的就好,我饿了,外卖我拿走吃了。」
???
我的手只能不尴不尬地杵在那:「可,这是我的外卖。」
「但是」,江肆微微压低身子,「这是我捡到的。」
「可是……这是我花的钱……」江肆近距离的接触压迫感十足,我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
「想要钱啊,行啊,我给你」,江肆抬起我的下巴,「但是你敢要吗?」
我退后了一步,想起我还欠他钱。
我怯怯地说:「不敢。」
可就在此时我那该死的肚子就又叫了起来,仿佛是对我怯懦的嘲笑和对江肆的挑衅。
「你也饿?」江肆有些惊讶。
不然呢,校霸真让人无语。
可是我不敢说:「我不饿。」
肚子又咕噜噜叫了一声,在寂静的夜中格外突兀。
江肆忽然瞅了一眼外卖,眼中蕴藏着玩味的笑意:「想要?」
我直觉这好像又是他的恶趣味,可我还是点了点头。
「想要就叫哥哥」,低哑的嗓音在念到「哥哥」时达到了顶峰,微微卷起的尾音透露着轻佻。
我涨红了脸。
「不叫就饿着吧。」
……
若是平时我定不会喊这般羞耻的话,可是我现在饿得前心贴后背。
我闭着眼皱着眉颤着嗓音:「江……江……哥。」
「啧」,江肆笑不达眼底,「这不算数啊。」
我破罐子破摔,声音响亮地喊了一声:「哥哥!」
不知道为啥我突然想起某音里有一个博主天天在屏幕里喊:「情哥哥。」
我顿时就觉得浑身燥热。
啧,校霸不愧是校霸,连迷惑人都这么别出心裁。
江肆显然被怔了一下:「急了?」
我又降低声音:「没有。」
江肆利索地将外卖递给我,手指不经意间擦过他的指节,带着些许凉意的骨头触感让我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这就是男生的手,没有多余的肉,不同于女生的秀气细腻,凸起的指头关节使整个手修长得恰到好处。
江肆轻轻瞥了下眉,我赶紧松了手。
「明天记得给我上课。」
「哦。」
「等等。」
江肆的脚步顿住。
「我还不知道你明天的课表。」
他背对着我,路灯的光路堪堪擦过他的头顶,翘起的一撮发丝被光氤氲出暖意,其余地方尽是黑暗。
我惊觉他站在我面前是这么的高大。
「152*****990」
「什么?」一时我的脑子没有反应过来。
「我的电话号码。」
「你能不能……再说一遍。」
「听好了」,他半侧着身子转头看着我,路灯的光就不规则地打在他的脸上:「152*****990,记住了吗?」
我点点头:「记住了。」
「啧,好学生果然记性好呀。」
他潇洒地往前走,光逐渐从头顶移到了他的窄腰上,我忽然想到打过篮球之后他掖起的衣摆以及小麦色的八块腹肌,还有……露边的红色内裤。
要命!!

-8-
堪堪稳住心神上了楼。
车车就拉着我看了一圈:「他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没有。」
许是一下子放松起来,我是又累又饿。
吃饭的间隙,我把速记在脑海里的那串数字输入到了微信框。
搜索结果简单的一个「肆」,应该就是他了。
我发了好友验证。
对方没有立马通过,这也正常,校霸的夜生活应该很丰富。
躺在床上,今天发生的事就一遍遍地在脑海里闪过。
我在想怎样才能结束这种替校霸被迫卖命的日子。
和他刚一次,不行,他不是舒朗,他们俩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假装顺从,然后反击,他人那么多,好像也不太行。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
迷迷糊糊睡到三点,我猛地被惊醒。
翻出手机一看,江肆还没有通过好友验证。
我忍不住嘲讽,校霸的夜生活可真是丰富得很。
马上就天亮了,万一他再不通过,我势必会错过,我可不想上任第一天就被抓住把柄。
我在论坛上发了个匿名帖子:谁知道江肆的课表。
凌晨三点的夜猫子可真多,不一会就有一大堆回复的。
「啧,又是一个蹲校霸课的。」
「劝楼主放弃,江肆最讨厌别人蹲他了。」
「课表,不用谢。」
果然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好人的。
下边也有好几个人发课表。
可是……这几张根本不一样。
有的说上午,有的说下午,还有的是半夜。
……
就离谱。
我记得江肆有个卷毛小弟和江肆是同班,我去问他不就行了。
我又发了一个匿名帖:谁知道江肆那个卷毛小弟的微信。
蹲了几分钟,没想到等到了本尊:呀,妹妹,你是终于看到了江哥身边默默无闻的我吗?尽管来加我,微信:*********
……
下面还有人回复:卷毛大哥,或许人家是想通过你来认识江肆。
只有我觉得这楼主和刚刚问课表的是一个人吗?
+1
+10086
卷毛:没事,那也是通过我。
……
这难道就是舔狗本狗。
那边很快就通过了。
卷毛:妹妹你终于加我了。
我:……嗯……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课表呀。
卷毛:想来蹲我呀,没问题。
对方很利索地发来了,江肆的课在下午。
没想到江肆的小弟这么好办事。

-9-
我拿出了我珍藏已久的黑色铆钉衣服。
「白白,你竟然有这种衣服。」
「这就是我之前和我爸吵架叛逆买的,没想到这次还真用上了。」
我将衣服穿好,戴了帽子和口罩,全身就露出了一双眼睛。
「妙啊,白白」,车车拍拍手,「我原以为你是甜妹,这一看除了身高,这简直就是御姐啊。」
「哪……有那么夸张」,我将裙子装在了一个袋子里。
「得,你别说话,你声音太甜了,一说话就没有那味儿了。」
「我就没打算说话,一说话就暴露了。行了,我得赶紧去,一会晚了人太多。」
车车拉住我:「你还真要替他上课啊,你俩这差别太大了。」
「那也没办法。」
……
走在路上,我老觉得很不自在。
到了画室,只有零星的几个人,我从后门进入,坐在了最后一排。
画架很高,从前面看我就只会露出一个帽子顶,而且所有的画架摆得都是七七八八的,老师要想来到后面可不容易。
只是到底这个画,我该怎么伪造,我连工具都没有。
「江……我艹」,一声喊,差点让我心脏骤停。
是卷毛。
「嫂……嫂子?」卷毛有些不确定。
「我……我不是江肆女朋友」,戴着口罩的声音嗡嗡的。
「我艹,真是你……你这打扮,挺……挺像那回事的。」
卷毛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
「这是江哥让我带的,这是草稿,一会你摆到那,这是成品用来应付老师的。」
画面上是一堆我看不懂的瓶瓶罐罐,但是整幅画看起来很干净。
「这都是江肆画的吗?」
「当然了,我江哥在画画上可是很 NB。」
「还有这些,画画用的工具,就应付应付。」
有了这些东西,我就好办了,没想到江肆竟然这么细心,我还以为他不管我了。
「谢谢你啊」,我抬头对卷毛道谢。
卷毛挠着头:「没……没事,咱俩加个微信吧。」
「呃」,我有些尴尬,「我有你的微信。」
卷毛瞪大了眼睛:「你不会是……」
「就是我。」
卷毛欲哭无泪:「原来唯一加我的人竟是我嫂子……」
「你别乱说」,口罩之下我的脸上满是热气,我小声反驳,「我和江肆没关系。」
卷毛带着一脸「你看我信吗」的表情回去了。
老师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很佛,把东西一摆就让同学们自己画了,怪不得江肆让我来替他上课。
我坐在后排摸鱼。
结果那老头子突然抬起头:「江肆,你今天怎么把头低那么低,那样能画好吗?」
周围的人皆是朝我看来,我既尴尬又害怕。
攥着衣角的手都出汗了。
已经有人小声议论起来了:
「我一进门就感觉他不太对。」
「这不会是校霸找人代替自己上课吧。」
「不过这衣服……校霸虽然野,但是不会穿这么非的衣服。」
呃,很非吗?
「咳,老师」,卷毛发话了,「江哥腰有点不舒服,所以他才低着身子。」
教室里又是一阵克制的笑。
「腰不舒服,你品,你细品。」
「卷毛哥都发话了,看来是校霸同意的。」
果然,尽管他们都发现了,也没人举报。
不愧是江肆,校霸形象深入人心。
一堂课好不容易熬过去了,真是有惊无险,我等到其他人都走了,我再出去。
偷偷摸摸跑到厕所,把衣服换了,再出来我又是个甜妹。
这几天我只要没事就去替江肆上课。
论坛上已经疯了,我穿铆钉衣服的照片已经满天飞了。
「这还是个女的,我亲眼看见她进了女厕所。」
「但是她出来我就不认识了。」
「不会吧,有那么难认出吗?」
车车拍了我一下:「怎么,你还巴不得被认出来啊,你不知道你一身黑色武装换成小裙子,差别有多大。」
好吧,毕竟除了甩他一身饭那件事,没人会把我和校霸联系起来。

-10-
几节课后,我已经没有那么怕了,可毕竟是替人上课,我还是不敢放松。
终于熬到结束,等到大部分人都走了,我才出门。
一出门,我就被站在门边的江肆吓到了。
怪不得刚才其他人都走那么快。
「江肆,你怎么在这?」
几天没见,他眉眼好像更锋利了,还打了个耳洞,带着一颗黑色的小碎钻。
「怎么?我不能在这?」他顺手抬了一下我头顶的帽子,我的眼睛就暴露在他的视线之下。
我微微低了头:「可以。」
他扒拉了一下我身上的衣服,把我的口罩捏起来又弹回去,有些可笑地问:「我平常就穿成这样?」
「不是吗?」
我嘟囔着:「校霸不都这样?」
「你这是小混混的装扮,而且」,他微微压低身子,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我是文明的校霸。」
我有些不舒服:「文明的校霸根本不会强迫人。」
江肆一只胳膊搭在我的肩膀上:「我这个人不喜欢吃亏,欠债还债,不是天经地义?」
「我……」
「话说,你为什么不加我,难道你想让我加你。」
一说起这个我就来气:「你还说呢,我给你发好友验证,你一直不通过。」
「不可能」,江肆随即就拿出手机,「我根本就没看到你。」
他打开手机联系人,清一色的都是小姐姐加他,他往下扒拉着:「怎么还没有呢?」
终于,他往下滑了二十多个人,才找到我。
「咳,原来在这啊。」
「我最后一个验证消息是前天晚上给你发的。」
不到两天就有二十多个人加他。
他面色突然有些尴尬:「我可是很洁身自好的。」
「关我什么事。」
「你……」他突然有些傲娇,「看到没,这么多人加我,我只通过了你一个。」
呃。
我配合他:「是我的荣幸。」
他挑了一下眉:「本来就是。」
「看什么看?!」
他突然直起身朝我后方吼了一声,刚刚还算温和的眼睛此刻尽是冷漠,语气更是不容反抗的压迫感,我下意识想回头看一眼。
他一双大手绕过后脖颈放在了我的脸上,宽大的手掌几乎覆盖了我半张脸,他把我往他那边带,另一半脸就直直地撞上了他的胸膛,他用气音在我头顶说:「别往回看。」
身后一串脚步声,我浑身一阵战栗。
「刚刚有人」,他的手抚了抚我的脸,带着小茧的指腹摩挲着,「抱歉啊,刚刚用力过猛。」
笑意萦绕,我信你个鬼。
「呦,脸红了」,他又捏了捏我的脸。
我慌忙从他的怀里直起身,用口罩盖住红彤彤的脸:「流氓!!」
「这就流氓了?」
我扭头不理他。
他的手搭在我的肩上:「跟我走。」
「干嘛?」我甩开他的胳膊。
他上上下下扫了我几眼:「你确定明天还要穿这衣服。」
「不行吗?」
「不行」,他摇摇头,「毁我形象。」
「……」,我又忍不住反驳,「可是……他们都知道我不是你。」
「但是老师不知道啊,我在老师眼中的形象也不能毁。」
「你在老师眼中根本没形象!」
我毫不留情地拆穿他。
「你说什么?!」江肆扭头,微微抬了抬下巴,一副兴师问罪的表情吓了我一跳。
「没……没什么。」
江肆忽然对我淡淡一笑:「你可真像只小兔子,时不时地用你那爪子扒拉一下人,话说,你什么时候急了,咬我一口。」
「您是校霸」,我噘着嘴,「在下不敢。」
「是不敢还是我没把你惹急呀?」江肆手闲得没事干,时不时拍一下我的脑袋。
「你……」
我忽然就泄了气,玩我是玩不过这位爷。

-11-
江肆把我带出了校门,七拐八拐到了一个小巷口,停在了一个摩托前。
我眨眨眼睛:「这是你的摩托吗?」
「不然呢。」
「这是……BMW 宝马?」我绕着车身走了一圈。
「你竟然知道」,江肆的眼中满是惊讶。
「呃……就之前见过。」
「啧啧,有时间了哥带你兜一圈。」
「真的吗?」我忽略了他放在我头上的手。
江肆勾了勾唇角:「这么想和我出去玩?你不是很怕我吗?」
我从他的大掌下钻出来:「那倒也没有。」
他从摩托车后座拿出一个外套,是浅灰色的简单款式。
这样看来,确实和我身上穿的铆钉差别挺大的。
「以后就穿这个。」
其实我觉得根本没必要,不过债主的要求再奇葩我也得听。
江肆跨坐在摩托上:「你回去吧,我先走了。」
还没等我答应,江肆的发动机已经发动起来了。
我看到前面的路上隐隐约约有个粉色的东西,我一摸口袋,我的发卡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
「等一下江肆!!」
可是已经晚了,摩托车已经把发卡碾碎了,江肆听到动静,停了下来。
「怎么了?」
江肆下车看到了我手中碎掉的发卡:「这你的?」
「嗯」,我有些不高兴。
「我说呢,感觉碾到了什么东西」,江肆挠了挠头,「生气了?」
「没有!」
「那怎么拉了个脸,我回来再赔你一个。」
我躲过他捏向我脸蛋的手:「就是有点可惜,这是我花好长时间做的,早知道今天就不揣兜里带出来了。」
「做的?」这好像触到了江肆的盲区,「发卡还能做?」
「当然了,这个就是用奶油胶做的。」
「奶油?奶油不是吃的吗?还能带头上,它不会化吗?」
突然觉得校霸有点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是奶油胶!简单来说就是一种胶。」
「哦,哦」,江肆突然有些局促,故意提高音量,「那你想让我怎么赔你?你可别让我做啊,小女生的东西,我可搞不来。」
「我知道,其实不怪你,是我自己掉到地上的。」
「那你笑一个呗」,江肆突然揉揉我的脸,「你不怪我就笑一个,一直拉着一个脸怪不好看的。」
我:……
「你怎么管这么宽,我不怪你不代表我就很高兴!」
「呀,我不会把兔子惹毛了吧?」他还扯我的耳朵,好像要专门把它揪长。
「你……我不想理你了。」
「行,那我走了,一会你自己回去,不准生气了」,我的脑袋上又是一记重击。
骑着摩托车的少年动作流畅,耳朵上的黑色细钻亮眼得很。
突然觉得校霸不凶的时候有点傻。
回到宿舍,江肆突然给我发微信:你那发卡图片发我。
我回他:不用你赔了。
江肆:发来。
我把图片给发过去了:你是买不到的。
江肆:要你管。
……

-12-
接下来的几日,我就穿着江肆的外套去水课。
他的外套比我大一圈,我还要把袖子卷起来,江肆独有的气息洒在上面,包裹着我,不经意中,埋在衣领里的鼻子间就满是他的味道。
更有一次,我午休不小心把挂在床边江肆的衣服盖在了身上,做了一个满是江肆味道的梦,醒来室友都以为我发烧了。
真是的,校霸不愧是校霸,逗人不光本尊上,衣服也上。
校园的风言风语一直都在,都怀疑我是江肆女朋友,连那张被他捂脸按在胸膛上的照片都被定义为江肆为了保护我而不肯让我暴露。
我呵呵。
不过,我发现,不光江肆逃课,卷毛也逃课。
这不就意味着我也可以偷偷逃掉了。
刚开始两天,我道德上还有点不安,但是转眼一想,反正江肆本来就不上课,我替他逃了也无所谓。
替他逃课的日子我就去图书馆,这里大概率是遇不到江肆的。
「梦白?」
我抬头,站在我面前的是李书泽。
「李书泽?」
「好久都没见你了」,李书泽很自然地坐在我的旁边。
「嗯,我最近有点事。」
「现在怎么这么拘谨了,你小时候还叫我书泽哥哥呢?」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我淡淡地回应。
「梦白,林叔叔托我好好照顾你,你有事了一定和我说。」
呵呵,照顾是假,监视是真的,我在学校的事情到时候都会传到我爸耳朵里。
「不用了,我一般都不会遇到事。」
李书泽还想说什么,我的手机突然响了。
「喂!」
「呦,这么冷漠。」
这声音……我拿开手机一看,这号码好熟悉。
「江……江肆……怎么了?」
「林梦白,你胆子挺大啊,竟然敢逃我的课了?嗯?」
猜不出他是真生气还是揶揄,我只能放软声音:「你在哪啊?」
对面好像轻笑了一声:「都逮到你逃课了,你说我在哪?给你三分钟,快过来。」
最后的尾音略微有些上扬,他好像有些高兴。
「好的,我马上去。」
「诶梦白你去哪?」
没有理会李书泽,我戴了口罩就往画室去。
下午的阳光尚好,还没下课的缘故,走廊里静悄悄的,江肆就站在走廊的尽头,阳光完完全全打在他的脸上,柔化了凌厉的痞气。
「我……我来了」,我喘着气,刻意放低了声音。
「怎么跑这么快」,江肆抬手拭掉了我头上的一滴汗。
我下意识退后了一步,他的手就不尴不尬地收回了。
「你不是说三分钟吗?」
「这么听话?」
我下意识点点头。
「那还敢逃我的课?」
……
「我……我只是替你逃课。」
「呵呵」,江肆冷笑一声,「你说得好有道理哦。」
我抿着嘴唇不说话。
「对了,我给你带了这……」
「梦白,你怎么跑那么快?」
我撇眉:「你怎么跟过来了。」
李书泽没有接我的话,而是看向校霸:「江肆,你怎么会认识梦白?」
江肆脸忽然就拉下来了:「你刚刚一直和林梦白在一起?」
「对啊,我和梦白在图书馆,不过,这关你什么事?」
江肆没理李书泽,转而面向我,一副面孔又亦如初见时那般,带着冷漠又玩味的笑:「你逃我课,就是为了和他待在一起。」
「不是……」
「当然和她待在一起了,林叔叔特地来拜托我照顾梦白,帮她未来的职业发展做好规划……」
还未说完,江肆自嘲般笑笑,扭头就走,我想要去追,李书泽拉住了我。
「梦白,你应该明白,你不能和不学无术的校霸待在一起,这样林叔叔不会同意的。」
「所以」,我甩开他的手,「这就是你经常和我爸反映我在学校一举一动的理由吗?有本事你现在就去和他说,我天天和校霸待在一起。」
「梦白,你怎么」,李书泽好像难以相信,「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原来你不是很听林叔叔的话吗?」
我走近他:「那只是你看到的表相,你不知道我在家有多倔,至于对你的态度,那是因为我讨厌你。」
「梦白,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讨厌校霸那类人?」
「我……」我突然说不上来,「关你什么事?」
我扭头就去追江肆。
明明是和之前穿的同样的衣服,但背影就是比原来冷漠。
「江肆!」我拉住了他的袖子。
「干嘛?」
「我……我不是故意逃你课的。」
「知道了」,江肆还往前走。
「你去哪?」
「酒吧!」
我瞪大了眼睛,和他待的时间长了,我都忘了他是校霸了。
我看到远处的李书泽了,他正瞅着我。
「我也……想去」,我低声说。
江肆终于停下来了,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妹妹,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我模糊酒吧的概念:「不就是一群人不开心喝酒的吗?」
「呵,你也太天真了吧,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我不依不挠,揪着他的衣服还微微摇晃着:「你就带我去嘛。」
江肆盯着我愣了好大一会,突然妥协了:「行!」
「不过妹妹」,江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在我耳边说,「进去之后千万不要用你刚才的语气和人说话,太撩人了。」
我的脸腾地红了:「知……知道了。」
我突然想起来:「你刚是不是要给我什么东西?」
「有吗?」江肆的眼神飘忽不定。
「没有吗?」
「有吗?」
看他打定主意不想说,我也就不勉强了。
走到酒吧门口,我突然害怕了:「江肆,要不我们不去了吧。」
江肆疑惑了一下,皱着眉头:「你在耍我?」
「没有。」
「怕了?」
我点点头。
江肆搂住我,笑得很是开心:「没事,你是哥的人,没人敢动你。」

-13-
被江肆半拽着进了酒吧。
绚烂灯光的笼罩下,舞池里一具具年轻的肉体肆意舞蹈,斑驳的光打在玻璃器皿里各色的酒品上,颜色诱人得很。
「呦,江哥来了」,一个看起来和江肆很熟的男人说。
「嗯」,江肆淡淡地回应。
「这小姑娘谁啊,你从哪骗来的」,那男人勾着头看我。
「滚」,江肆夹住我的脑袋,「不准看。」
「啧啧,看来是挺稀饭的。」
江肆把我带到了一个小角落:「就坐在这吧。」
他扬了一下手:「来杯果汁。」
「你不喝酒?」
「给你点的。」
「那你喝什么?」
江肆挑眉笑了一下:「我当然喝酒啊。」
「我也想喝,我想喝那个」,我指了指一个客人手里拿的淡红色的液体。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你就喝」,他敲我的脑袋。
「不知道,但是……我看它挺好看。」
江肆轻笑一声:「好看?有些东西光看表相能把你迷死,但是内里却是坏的。」
「就像我」,他喝了口酒,近距离靠近我,声音就氤氲在醉人的酒气中,「我长这么帅……」
……
虽然他很有自知之明,但自恋也是真的。
「可是你也不是很坏……」他似是不相信,我又补充了一句,「真的。」
江肆轻咳了一声:「我去一下……厕所,别乱跑。」
「哦。」
江肆走了几步又退回来,侧着脸给我的腿上盖了一件外套,语气凶巴巴的:「坐好了!别走光。」
然后就沉默着走了,我怀疑江肆是尿遁了。
我抿了口果汁。
「小妹妹,一个人啊。」
一个西装革履却又满脸油腻的大叔挤在拥挤的卡座间,满身的烟味让我打了好几个喷嚏。
我往角落里又挪了一点:「你想干什么?」
「就请妹妹喝杯酒而已,果汁多没意思。」
「谢谢,我不需要。」
「喝点嘛,我请」,说着中年男人往我手里塞酒。
「说了我不要」,我推了一下酒杯,颜色鲜亮的酒就洒在了男人的衣袖上。
黏糊糊湿嗒嗒的我看着就膈应。
「别给脸不要脸。」
男人肥厚的手上来就拉我胳膊,人小身轻的我愣是被掂起来了。
我用指甲狠狠地抠男人手上的软肉,顾及着穿着短裙,我只能微微抬腿对着他侧腿使劲踢。
马丁靴碰撞着软肉,男人一声痛哼。
「啊!!」
男人突然被身后的一股大力给拽了出去,江肆冷着一张脸,眼睛中透着的冷意深入骨髓,被酒浸润得微红的薄唇轻微地往下压着。
他又朝男人的肋骨处踹了几脚,一双大手朝着他肥厚的脸颊揍去,接着又掐住他的下巴:「你是哪里的狗,敢欺负我带的人。」
酒吧里已经有好多人看热闹了。
男人挣扎不堪嘴里还骂骂咧咧:「妈的,那娘们手劲是真的大,抠死我了,踹我那一脚比男人踹的还疼,你™说我欺负她?」
江肆朝他脑壳上拍了一掌:「抠死你嘞!」
「江肆」,我上前拉住他,一瞬间江肆的眼眸中的冷意尽退。
酒吧的保安已经把中年男人拉出去了。
「吓到你了吧。」
「嗯」,我低着头不说话。
「别怕了」,江肆擦擦我眼角不存在的水汽,「我坐在这看着你。」
「他不会之后来找你事吧。」
「知道江家吗?他不敢。」
具体哪个江家我也不知道,不过想来是没有事的。
「看到了吧,酒吧就这样,我常年混在这里面。」
可是有的人,本性真的不坏,他只是恶劣一点,恶趣味多了一点,下手狠了一点。
「我想喝酒。」
「你……」
江肆还想说什么。
「你坐在这陪陪我吧,我就喝一点。」
江肆一脸无奈:「服了你了祖宗。」
酒品上来的时候,我浅啜了一口。
入口微甜,入喉微辣,眼尾都晕染了水汽。
几口酒下肚,眼前的江肆已经看不清了,视线模糊得好像他的眼中都装满了亮闪闪的星星。
「你不是乖乖女吗?怎么这么想喝酒。」
我半睁着眼睛:「我一点都不想当乖乖女……我告诉你个秘密,我经常……和我爸……顶嘴,能把他肺气炸。」
「那你挺能耐。」
「唉」,江肆接过我手里的酒杯,「你别喝了。」
「不要!」
「不准喝了!!」
我被他训得一愣。
我哼了一下鼻子,委屈巴巴地:「你和我爸一样,也管我,真是事儿。」
「你……」
忽然感觉头晕得更厉害了,江肆把我提溜起来了。
「林梦白,你还记不记得我是个校霸!」
「记得,校霸本……霸……」
「那你还敢这样惹我?!」
我对着江肆带着些许怒气的脸:「在下不敢……霸霸,你怎么这么凶?」
「你……可真是」,江肆捋了捋头发,「真是栽你手上了祖宗!!」
「诶!!」
「我……」

-14-
宿醉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翻开手机。
然后……就看到了江肆的微信。
「醒了吗,祖宗!」
ẗŭ̀ₒ祖宗祖宗宗。
我拼命咀嚼着几个字,这是在叫我?
「醉兔子,醒了?」
「啊……车车你吓死我了。」
车车支着脑袋:「你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可能……好像……大概知道一点。」
昨天好像是江肆把我抱回来的,他还贴心地把衣服盖在我的脑袋上,不过,我把他衣服甩地上了,还……说:「这次就算是限量版的我也不赔了!!」
「你昨天,半夜十一点,宿管阿姨给我打电话!!」
车车好像要抓狂的节奏:「说,你家的兔子醉在楼下了,你不知道下楼宿管阿姨快把我吃了,我说我哪来的兔子啊,结果就看到江肆怀里那么大一只。」
车车挠着一头鸡窝头:「我都以为江肆把你吃干抹净了,你能耐了,你跟江肆去喝酒!!」
「对不起啊,车车,我……」
我发现我真的把事惹大了。
我不仅逃了江肆的课,还死皮赖脸跟着他去酒吧,最后觍着脸听他叫了「祖宗」一遍又一遍。
造孽啊。
不对!
我赶紧翻出课表,啊啊啊,今早是江肆的课,我已经连着逃他课一周Ṫû₊了,不行不行,万一再被抓住,小命休矣。
「诶,你去哪?」车车拦住我。
「上课!」
「今早没课啊……你……你不会又替江肆去上课吧?!」
「嘿嘿,车车……你真聪明。」
我一般都是到了再换衣服,从厕所全副武装出来,坐在教室,我感觉周围人都窃窃私语。
「没想到校霸这么渣,脚踏两只船。」
「他这女朋友也是真的惨,还来帮他上课,我以为他俩闹矛盾不来了呢。」
???
发生了什么,我赶紧掏出手机。
好家伙,昨天十一点,江肆抱着我的画面又被拍了,不过好在我的脸被江肆的衣服盖住了,再加上晚上比较黑,还真认不出来。
所以,现在江肆有两个绯闻女友,而这两个都是我。
「呦,今天江肆来上课了?」
我一惊,用露出画板的帽子顶点了点头。
老头小声地吐槽:「整天神神叨叨的,也不说露个脸。」
我把江肆之前给我的草稿摆上去,然后开始摸鱼。
「诶江肆,你这么多天没来,这画的啥呀,别人都上色了,你咋还画着草稿。」
老头严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吓得快当场晕厥了。
他什么时候跑最后面,他不是从来不看江肆的吗?
我哆哆嗦嗦拿着笔蘸着颜料。
「嘶……怎么感觉你变矮了?」
我适当性地挺挺腰。
「你看你画这什么」,老头一巴掌拍在了我手上,我也不敢吭声,「手怎么也变小了?你和人打架被打缩水了?」
画室里的其他人都笑起来了,他们好像很想知道我是谁,唯独口罩之下的我快哭出来了。
「你不是江肆吧!」
手里的笔啪嗒掉了下去。
「江肆那小子派你来的?」
我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索性就不说话了。
老头把我头顶的帽子掀下来,把我口罩也扯下来了:「怎么还是个女生。」
画室早都骚乱起来了。
「江肆这个混小子,他是不是强迫你的。」
我急得快哭了,又尴尬又害怕的:「不是……」
「呦,还不说实话,我再问你一遍,到底怎么回事?!」
看得出来老师已经生气了。
「我让她来的。」
江肆?
江肆懒洋洋地靠在后门门框上:「对一个女孩子那么凶干什么?」
「你……你还有脸来?!我凶?我不凶她能说实话吗?」老头的声音一下提上来了。
「江肆你胆子挺大啊,我说那天我看她穿的那身衣服就有点不对劲,但是一想是江肆,那就不奇怪了,原来从那个时候就有苗头了,你是把老师当猴耍吗?」
「我可没这样说,你问问他们」,江肆朝其他人抬了抬下巴,「他们可是早都看出来了。」
画室其他人没想到会殃及自己,都闭嘴不说话了。
「再说」,江肆又缓缓开口,一双大长腿就踩在门槛上,「这么多天你都没发现,你老师怎么当的,这身高,还有那一身铆钉,你看不出来啊?你说你这么佛,年终奖还要不要了。」
「你……小兔崽子……」老头脸都气成猪肝色了。
「只要你不上报,这事就翻篇了。」
「哼,行」,老头一拍画板,「把你缺的画都补出来。」
江肆微微低下头:「遵命!」
「其他人下课,江肆给我画画!」
霎时整个画室都嘈杂了起来,不断有人往我这里看。
「没想到啊,原来是她啊。」
「她谁啊?」
「林梦白啊,就曾经甩校霸一身红点子的女生。」
「要我我也猜不出来是她,这反差太大了。」
「你说昨天晚上的是不是也是她。」
「校霸和林梦白到底什么关系,说是情侣吧,连公开都不公开。」
完了完了,论坛肯定都要炸了。
「想什么呢?」
「完了,这下论坛该炸了。」
「无所谓,想那么多干什么?」
你倒是轻松。
「我走了。」
「别」,江肆拉住我,「外面人太多了,你一会再走吧。」
我看着外面正值下课,再加上刚出来那事,还是待在原地比较好。
「那好吧。」
江肆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了那副金丝框眼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坐得笔直,一双修长的手捏着画笔,轻轻地扫在画布上。
美院的校霸,果真透着一丝矜贵与文明。
不忍心打扰他,我坐在椅子上靠着窗台玩手机。
几个小时后,已经过了下午两点,由于早饭吃得比较晚,我竟不觉得饿。
江肆还在画画,他难得能这么安静,我看他画画一时晃了神。
眼前各种清新又带着暖意的颜色都逐渐化成了一团,最后凝聚在江肆长长的睫毛上。
……
再睁眼,周围静悄悄的,只有笔刷在有规律地沙沙作响。
江肆的画板已经变了个方向,从窗外照进来的暖阳就停留在江肆的鼻尖上,透过镜片,琥珀色的眼睛像是被揉进了暖光,温柔的笔触落在女孩的睡颜上。
画布上的女孩穿着男孩浅灰色的外套,脑袋轻倚在窗台边缘,窗边一盆疯长的紫色小花恰好伸到了女孩没有带任何装饰的头发上,窗外是万卷斜阳,以及被落日晕染的片片紫云。
画笔挠过女孩的脸颊,我的心也被轻轻挠住。
心里像是被点起了一团火,连四肢百骸都是麻酥酥的感觉。
「江肆」,我沙哑着嗓子喊了他一声。
「你醒了,你可真像头猪,那么难受的姿势你也能睡几个小时。」
……
浪漫终结者,江肆也。
我揉着脖子起身,果真是又酸又痛,一时之间我竟然不知道刚刚麻酥酥的感觉到底是别样情绪搅和的还是睡麻的。
「怎么样,哥的技术不错吧,你看我把你画得多好看。」
脸上的热度降不下来:「嗯……好看。」
「你看你睡得脸都红了,脸蛋上都是窗户印子」,他又来捏我的脸。
「咕噜噜……」
「饿了?我就说嘛你像只小猪,不是睡就是吃。」
……
我忍住想揍他的冲动:他是校霸,他是校霸,校霸不能打……
「你醒了那我就走了。」
我愣了愣:「可是你没有画老师给你布置的作业……」
江肆拎拎画:「那你看我闲着了吗?老头布置的我回头再画,我现在只想画我自己想画的。」
有些人,生来就是潇洒,说他是校霸,不是说他多凶,多混蛋,而是他能够随心所欲,做大多数人都不敢做的事情,坏坏的感觉,却也是满眼真诚。
「那这画……」我指了指他画的我。
「你想要?」
我摇摇头:「不是,你……为什么要画我?」
「这……你管我」,江肆突如其来的小情绪,「老子乐意!」
「我走了,我回去继续欣赏我的大作!」
江肆把画纸抽下来卷好。
一想到这大作上画的是我,我就觉得他……好变态。

-15-
神秘的铆钉人揭晓,论坛上果真疯成了一片。
大多数人都没有想到我会和一身铆钉的人是同一个。
也是,除了替江肆上课,我大部分时间穿的都是裙子。
「甜妹和御姐,假假真真分不清。」
「其实我和她是同学,之前还疑惑怎么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原来如此。」
「只可惜她只在画室穿那种衣服,据完全统计,铆钉三次,灰色外套两次,然后逃课一周,被抓,她但凡多穿两次,我就认出来了。」
「之前偷偷见过她进厕所,谁能想到出来就是白裙子的小妹妹了。」
「她和校霸肯定有关系,都穿校霸衣服了,还有那天校霸公主抱她,虽然盖着脸,但是她无疑了。」
「只有我觉得她茶吗?之前勾搭舒朗,现在缠着校霸。」
「我怎么记得之前是舒朗追的她。」
流言蜚语甚多,原来低调如我,现在突然暴露出来,虽有点不适应,但好像和江肆待的时间久了,也就无所谓了。
不用替江肆上课,突然闲下来我还有点不习惯。
我和江肆已经一周没见了,心里竟莫名有些失落,但我们终归不是一路人。
「车车,我特别想吃大学城的炸鸡,我们一起去买吧。」
「可是我作业还没写完,截止时间马上就到了。」
「那我自己去吧,回来给你捎一份。」
「好的,注意安全。」
炸鸡我已经馋了好久了,今天终于得空了。
买了炸鸡,美滋滋地回学校。
中间穿过一条小巷,老旧斑驳的墙体上印着孩子们的涂鸦,几个穿黑衣服戴着鸭舌帽的人蹲在墙脚鬼鬼祟祟的,其中一个靠着墙根站着,长腿微微屈着。
「哥,今天一定能蹲到……」
「嗯……」
站着的那人冷冷地回应,鸭舌帽压得很实,只隐隐约约露出一个凌厉的下巴,我竟然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江肆,我赶紧把这个想法甩出脑袋。
许是听到有人,他们又往墙根缩了缩,彻底藏在了一片阴影之下。
我赶紧快步往学Ţű⁹校走。
拐了一个巷口,正吐槽着这巷口拐得七七八八难走死了,我就感觉身后似乎有什么人跟着我,联想到刚才那群人,我的呼吸都凌乱了,对方压低步子,但是又刻意弄出一点声响。
我不敢盲目奔跑,对方一个成年男性,我大概率是跑不过的。
只能智取,我的手默默地往包里摸,手机亮起一丝光,我赶紧捂住。
后面的脚步越来越重,已经不刻意隐藏了。
就是现在,我拔腿就往前跑,那人紧追其后。
沉重的脚步磕在地上,从脚底逐渐传来一股麻木感,体力逐渐不支,男人破旧的鞋子似乎都要踩上我了,他拦腰将我抱起来:「小妮子,跑得挺快啊。」
回想早些年学过的散打,我弯起腰,双手按住流氓的手往下压,许久未练的缘故,流氓的手只是松了些,但并未挣脱开来。
我又被他按在了墙上,男人双手掐住我的脖子:「别反抗,没用的。」
「放开我」,我尖叫着。
巨大的疼痛和恐惧袭上心头,我强忍着淡定,使劲挤了一下眼睛将眼泪挤了出去。
电闪雷鸣之间,我的一只手从中间穿过压到他的胳膊上,另一只手从上面抓他的另一只满是刺青的胳膊,我能感觉到指甲嵌在了肥厚粗糙的肉里。
危险之下人的爆发力是无穷的,男人愣了一下。
我抓紧他的两只胳膊用力一翻,他踉跄了一下,头直愣愣地撞在了墙上,额头撞在墙上的声音竟是闷闷的。
与此同时反作用里的影响下,我被甩到了一边歪坐了下去。
我的手还揪住男人的衣服,趁男人晕神的状态下,我软着腿借势站起来,对着他又补了几脚。
流氓踉踉跄跄地起身:「死……娘们!」
我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抬起沉重的腿朝男人腿弯踹去,似乎将全身的力量都压在了脚底,半起身的男人又趴在了地上。
我晕头转向地往前走。
「林梦白!林梦白!林梦白!」
我惊了一下,下意识躲到了角落处的黑影里。
身后黑压压的几个人往这边跑。
最前面的人一脸焦急,从月光下忽闪而过的脸庞阴沉得可怕。
是江肆。
我仿佛看到了来迟一步的救星。
江肆几步就蹲在了流氓跟前,扒拉着地上那堆肉:「林梦白,林梦白……我艹……」
……
我从阴影里挪出来:「江肆……」
开口的一瞬间声音都染着哭腔:「我在这……」
江肆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满是庆幸,他腾地起身踩着流氓的腿冲到了我面前抱住我。
声线颤抖:「我听到你的声音……你快吓死我了……」
我埋在他的肩头,圈住我的胳膊箍得我喘不上气来,像是要把我刻在他的身体里。
江肆的小弟也冲上来,把地上的流氓翻了一个身,倒吸一口气:「江……江哥,这人头上都是血,送医院还是……」
江肆扭头,声音都带着一股狠戾:「送屁医院,给我送警察局。」
小弟吓了一跳:「行行,快打 110。」
我从江肆的怀里抬起头,泪光中闪着江肆温柔的眸子。
他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擦过我的下眼睑,眼泪被一滴滴地抹开:
「别哭了……」
视线逐渐清亮起来,江肆的眼睛温柔得像是一汪安静的湖水,溺死人了。
我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微微红了脸。
江肆压低身子,视线与我平齐:「有没有受伤,一会……可能会去警察局……别害怕……」
从未有过的轻柔声音让我很不适应,我别扭地回答:「江肆,我没那么胆小。」
江肆笑了一下,拉住我的手:「那我们走吧。」
「好。」
两秒钟后……
「走啊。」
我扁着嘴:「腿软……」
江肆叹了一口气,拦腰将我抱起来了,我惊呼一声胳膊圈住了他的脖子。
江肆低头,笑意盈盈:「好小一只。」
我闭着眼没有威慑力地捶了他一拳。
他又笑了一下。
我的头轻轻靠在江肆的肩膀上,白皙的锁骨之上是性感的喉结,清晰的下颌线上有几根没刮干净的青色小胡楂。
我没忍住:「江肆,你该刮胡子了。」
江肆顿了一下,勉强扯出一丝笑:「林梦白,真想把你扔下去。」
听闻我立马又箍紧了圈着江肆脖子的胳膊,他的头愣是被我往下压了一下。
他嗤笑:「这么怕?」
我嘀咕着:「毕竟校霸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江肆低头看着我说:「对啊,校霸现在还在抱你」,他叹了一口气:「林梦白,你真是小没良心的。」
我将头往江肆怀里侧了一点,挡住了半边发烫的脸。
七拐八拐出了巷口,江肆的小弟和警察都赶来了。
我挣扎着从江肆的怀里下来,我可不想被那么多人注视着。
江肆也没有勉强,转而拉住了我的手。
江肆的小弟看到后,都忽闪着布灵布灵的大眼睛看向别处,还特别有眼色地挤到另一辆警车上。
坐在车上,我才恍惚有了一种我真的打了流氓的真实感。
江肆的手一直摩挲着我的手指。
「你手咋了」,江肆抬起我的手看。
「指甲劈了」,我看着新做的美甲欲哭无泪,「美甲也毁了。」
「咳,不就一美甲」,江肆搓着我的手指,「回来哥给你画个更好看的。」
我鄙夷他一个大直男:「你会吗?」
江肆一下抬高了声音:「怎么不会,你别忘了,我可是美院的。」
唉,校霸的脸面比什么都重要。
我听到前排警察在偷偷地笑,我默默地往旁边挪了挪。
江肆抓着我的胳膊给我拉过来:「过来!坐那么远干什么?」
我:……

-16-
「是你打的他?」警察问江肆。
我默默地从江肆的身后探出头:「是我。」
「你?」
警察一脸不可置信。
「我之前学过一点散打,可能……太害怕了,就下手重了一点。」
「这样啊。」
「警察,这个人是惯犯,我们学校之前有学生在那条路上被他截过,并且有人录了音。」
江肆说着掏出来了一个 U 盘,警察接过去当即就插在了电脑上。
「我出去打个电话」,江肆趴在我耳边说。
「嗯。」
「喂,爸……帮个忙……」
隐隐约约的一点声响被凐灭在 U 盘里污秽的声音中。
我不仅感到有些后怕,若是我真的手无缚鸡之力,那我大概率今天就完了。
江肆默默地站在我的身后,温热的气息逐渐让我心安。
……
出了警察局,一切就又归于了平静。
江肆的小弟先回去了。
我和江肆就并排往学校走去。
江肆忽然笑了一下:「我说呢,之前不管是舒朗还是酒吧那个猥琐男,你踢人都那么有劲,原来是练过啊,我真是小瞧你了。你说你这么小一只,怎么会去练散打?」
我挠了挠头:「我也就学过一点,小时候有个小哥哥教过我,之后觉得有意思我就偷偷学了。」
「呵」,江肆冷笑一声,「原来是青梅竹马啊。」
「不是」,我急着反驳,「后来他就搬家了。」
「哦,原来是念念不忘啊。」
「江肆!」
这语气怎么酸溜溜的。
「行了,不逗你了,不过你为什么要偷偷学啊。」
「我不是说过吗,我爸特别严厉,他说女孩子就应该安安静静的,所以我没敢和他提,不过他公司特别忙,给我的钱也多,我就趁他不在家偷偷在外面学,不过感觉背着他做事可真刺激。」
江肆配合地给我鼓了鼓掌,揶揄我说:「真厉害啊,乖乖女原来这么叛逆。」
「对哦」,江肆忽然搂住我的脖子,「我是不是该庆幸,你到现在还没有打过我。」
我别扭地挣脱他的胳膊:「你太厉害了,我打不过。」
「怎么?」江肆忽然提了一下声音,故作凶狠地说,「你还真想打我?」
我耸了耸肩:「不敢……」
江肆手放在我的头上,还顺势 rua 了 rua:「哼,在哥面前,你只能做乖乖女。」
……
回到宿舍,我发现,我炸鸡丢了。
果然,遇到江肆不是外卖丢了,就是炸鸡丢了。
幸亏我还有些小零食。
我侧躺到床上啃着面包,闭上眼竟全是江肆的脸,有力的臂弯,性感迷人的锁骨,温暖的手掌,吊儿郎当痞里痞气,凶狠狠却也温柔柔。
我捂着发红的脸:「江肆真是个谜。」

-17-
我是被电话声音惊醒的。
「梦白,最近在学校怎么样?」
沉稳的中年男人的声音,让我一下就醒了。
「爸?我……我在学校还好。」
还惦记着上次和他吵架的事,此刻的我略显尴尬。
我爸倒是淡定:「我把你卡恢复了。」
我小声回了一身:「哦。」
「这两天公司有事,你没事了放松一下,可以让书泽带你出去玩玩。」
呵呵,这就是公司老总的办事风格,把我卡恢复了,就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我顿时有些生气:「爸,上次我就和你说过我不喜欢李书泽,你……」
「你从小和他一起长大,你书泽哥哥对你多好,你怎么能这么说?」
对面的声音又严肃了几分。
「不准再惹事了,我公司还有事,先挂了。」
电话刚掐断了一秒,李书泽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我挂断,他还打,我再挂断,他继续打,我索性就把他电话拉黑了。
草草洗漱穿了衣服,刚出寝室就看到了李书泽,他怎么还来寝室这蹲我。
「梦白,我打你电话你怎么不接呢?」
「不想接。」
他转了话题:「林叔叔让我带你出去玩,你想去哪玩?」
「林叔叔林叔叔,你天天把林叔叔挂在嘴边,你带他出去玩呗。」
李书泽哑了火:「梦白,你别这么犟……」
「江肆?」
我眯起了眼睛。
「什么?」
急于摆脱李书泽,我快步往前跑去,江肆背着个男士腰包,腰部收紧,短袖裹着劲瘦的身体,指尖上还挂着把哗哗作响的钥匙。
「江肆!」
「林梦白?」
我气喘吁吁地问:「你去哪?」
江肆甩了甩手里的钥匙:「去兜风。」
「骑摩托吗?」
「不然呢」,江肆刮了一下我的鼻子,「你见你江哥骑过小电驴吗?」
我眨巴眨巴眼睛:「我也想去。」
「你去干什么,坐在我后座上尖叫吗?」
「我不叫!我保证不叫!」
江肆木着一张脸:「说什么呢你?」
我放软声音:「你原来说过你会带我出去骑摩托的,你不能……」
「梦白……」
我下意识往江肆身边靠了靠,这个李书泽,怎么阴魂不散呢?
江肆挑挑眉,好像明白了什么,伸出胳膊夹住我的脖子搂住了我,我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不知道怎么了,我下意识反应就是搂住江肆的腰。
我感觉到他的腰好像收紧了一下。
「江肆?!」
江肆咧着嘴笑:「我带妹妹出去玩,怎么弟弟也要去吗?」
「弟弟」这两个字他咬得特别重。
李书泽气得脸都憋红了。
江肆也不废话,用半搂着我的姿势往前走。
「梦……」
江肆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扬起了拳头,李书泽躲了一下,然后江肆 biu 的一下伸出了……中指,修长的手指指甲修剪得很是圆润。
我尬着一张脸:「江肆,你好……」骚啊……
「嗯?怎么?」他低头问我。
「你……真厉害。」
我回了他一个笑。
江肆半低着脑袋,用带着笑音的语气说:「你说,他会不会哭唧唧地对你爸说:『林叔叔,林妹妹找人欺负我。』」
林妹妹
妹妹

我的脸唰地红了。
江肆捏着我脸蛋上的肉,用气音说:「林妹妹,你的手还要捏我的腰多久。」
我就像烫着般从他的身上跳开。
浑身木木的。
「我……你……我……」
「怎么这么呆啊」,江肆弹了我一个脑袋崩。
我捂着额头傻愣愣地跟在他身后。
……
「戴头盔」,江肆拎给我一个黑色的头盔。
我忍不住吐槽:「你这头盔好丑哦。」
江肆一脸无语:「……爱戴不戴。」
「我戴!」
头盔太重,戴了半天我都没有带上。
江肆把头盔扣到我的脑袋上,三下五除二就带上了,边上还翘起了几根头发,他顺着头盔边缘给我塞了进去。
「脸挤得肉嘟嘟的,真可爱,上来吧。」
我换了好多个姿势都不知道怎么上去。
「笨啊,扶着我的胳膊不会吗?」
「会会会。」
我的手轻轻地搭在他的肩膀上,上去的时候手就揪紧了他的衣服,我盯着他不知道又是不是限量款的衣服,然后把褶皱抹平了。
「还挺贴心」,他嘟囔着。
「抱紧我。」
我揪住了他腰侧薄薄的衣服。
会不会抓坏啊,万一他又让我赔呢。
「啧,会不会抓紧啊」,江肆拉住我的手就放在了他的腰上。
「林妹妹,现在哥的腰就是让你抱的。」
手心下面是他紧实的腹肌,隔着薄薄的布料,我能摸到清晰的纹路,我感觉我要流鼻血了。
车子很快发动起来了,我紧张地收紧手臂。
随着一声响,摩托冲了出去,与此同时,肾上腺素飙升,手心下的衣服都被我攥紧了。
久违的刺激让我热血沸腾。
耳边的风呼啸而过,身边的景物都留下一道道残影,偶尔可见侧目的行人,斑驳的树影下车水马龙。
紧握着摩托车把的手指骨分明,江肆沉默地骑着车,一截白皙的后脖颈不断倒映出树叶的影子,短袖的袖口鼓着风,腰上的热度传递到手心。
整个人都是热血笨腾的。
车子在一众沉稳的小轿车中格外晃眼,等红绿灯的间隙,隐约可见旁边车窗上江肆眉眼深沉,眼睛专注,薄唇轻抿,棱角分明的侧脸透着一股桀骜。
他忽然往旁边看了一眼,隔着模糊的车窗,我好像和他对视了一下,朦朦胧胧的整个人看起来氛围感十足。
「没想到,你胆子还挺大的。」
江肆扭头,两个头盔不可避免地撞在了一起,他的气息全部喷洒在我的脸上,我感觉自己的鼻尖都是红的。
「那……那当然,我说过我没那么胆小。」
江肆轻笑着又发动了车子,不知道过了多久,周边的行人逐渐减少,车子停在了一个摩托车场地。
我摇摇晃晃地从后座上下来。
江肆看着我,叹了一口气:「林梦白,我肚子疼。」
???
「那……你休息会?」
江肆摇了摇头:「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酒吧那人说你抠它了」,他揉了揉腹肌,「你抓人是真的疼。」
我憋着一口气不知道说什么,试探着问:「应该没有那么严重吧。」
「说得轻巧,你要不要看看」,江肆说着就掀起了衣服。
「流氓!!」
我慌忙捂上脸,手指头肚磕在了头盔边缘。
「嘶,疼不疼啊」,江肆把我的手拉下来,搓了搓我的手指尖。
被他的大手包裹住,我脸红得滴血。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嘴角勾着意味不明的笑:「你先去找个地方坐在那,我再去骑一圈。」
「好。」
眼前的人像一道黑影般飞了出去。
「妹子,你和江ƭŭ⁻肆什么关系?」
刚刚和江肆打过招呼的一个挑染着蓝色头发的男人问我。
什么关系?我也不太明白,债主??
「我是他朋友」,斟酌了一下,还是这个合适。
蓝发男人挑眉笑了一下:「那你可真是他朋友中的一股清流。」
呃……
不知道为啥我有些不好意思,眼睛就继续寻找着广阔场地上江肆的身影。
微微往下压的身躯,像暗夜里的一头黑豹,黑亮的车身流利地转弯,腰部的衣服没有了束缚,就灌满了风。
看得越久,心就越痒。
江肆停下的时候,我吭哧吭哧地跑下去:「江……」
「呦,这是来迎接我啊」,江肆去了头盔,蓬松的头发被压得凌乱,额头露出了一大半,我看了看,他发际线不高。
「嗯……」我盯着他的摩托。
江肆愣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你不会想骑吧……」
「江肆,我也想玩。」
「不行」,他连声拒绝我,「你又不会。」
「谁说的,我会。」
江肆挑眉:「又是偷偷练的?」
我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
「你看我信吗?」
……
沉默了一两秒,我下定决心,拉住了他的衣角:「江肆……」
江肆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呆了起来:「你……你现在越发大胆了……」
我眼睛滴溜溜地盯着他。
江肆逐渐败下阵来:「行行行,服了你了,你真成我祖宗了。」
「周哥」,江肆扬了一下手,「给我骑辆小点的摩托。」
「好嘞。」
摩托很快骑来了。
江肆像是想到了什么:「给我再拿个头盔。」
「你不是有吗?」
江肆揉揉我的脑袋:「小姑娘戴的。」
我不动声色地往旁边躲了一下,江肆给我捞过来:「一会我坐在后面教你,给我慢一点。」
我呆呆地应了声「哦」。
头盔很快拿来了。
江肆盯着没接,被叫周哥的人有些疑惑。
半天江肆才蹦出来一句:「太丑了……换一个。」
周哥:???
「内个吧」,江肆指了指头盔架最边上的一个。
「这个?」周哥拿过来,有点不可置信。
「嗯」,江肆沉闷闷地回了一声。
许久,他的脸就像吃屎了一样:「艹,老子这什么审美?!」
我将手里粉色的小头盔戴好,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待反应过来时,江肆颇有怨恨的眼神已经盯了我好久。
「笑够了吗?」
「够……够了。」
江肆这什么情况?
我又在笑什么?
我慌里慌张地跨坐在摩托上,想要早点让风把脸上的燥热吹下去。
江肆也坐了上来:「起步,捏离合,慢点加油门。」
他的手盖在我的手之上,嘴里还在碎碎念:「把握好平衡,用点力,慢慢走直线……」
我忍不住侧了一下头:「其实我都知道……」
「看路,别逞能。」
……
车子缓缓起步,江肆慢慢松了我的手,然后我猛加了一下油门,温热的风扑面而来。
「我艹!!」
所有的声音都泯灭在灌风的耳朵里,心脏跳动的频率逐渐加快,握着车把的手心有了一层薄薄的湿汗,浑身轻飘飘的,连头盔好像都没有了重量。
想起上次那么刺激还是我高考过后闲来无事偷偷考了摩托车驾驶证,他们都奇怪一个姑娘骑什么摩托,只有我知道,我只是想不动声色地做一些出格的事,然后再默默地回归,当做无事发生。
在摩托车场地绕了一大圈,我踩着刹车停下了。
停了半天江肆都没有下来,我疑惑地扭头。
只见他去了头盔在后座发呆,额头上沁出了汗珠。
「你很热吗?」
江肆冷冰冰地笑了一下:「老子快被你吓死了。」
「也……没有很快吧」,我试探性地问。
「你说呢?」
江肆从车上下来,「真是小瞧你了。」
「我都说了我会,而且我还有摩托车驾照呢。」
他牵了牵嘴角,从嘴里蹦出来两个字:「真野!」
走了两步又停下来,扭头,对我竖了一个大拇指:「nb。」
……
我跟着他:「我速度真的没有那么快啊。」
「哎呦」,周哥拍了拍手,「不快不快,只是你江哥没坐过别人后座,这一下被吓到了。」
「真的假的,他兄弟的后座也没坐过?」
「当然没有了,他不喜欢那种无法掌控的感觉。」
「说够了没有?」江肆冷冷地回头,瞪了周哥一眼。
我识趣地闭上嘴,想着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对他笑了一下。
江肆脸抽了抽:「你别对我笑!太迷惑人了。」
???
然后我又听到他小声嘀咕:「是我瞎了眼,以为这是个甜妹。」
……
回到学校,已经下午三四点了。
临走时,江肆还很别扭:「下次别让我骑摩托带你出去!」
论坛上又炸了,由于上午江肆毫不掩饰地搂我,以及我们俩出了门就上了摩托车,他们都在猜测我和江肆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看这两个人早好了,只是没有公开。」
「谁知道,校霸前任不也很多。」
「林梦白这个野,一个乖乖女敢跟校霸混。」
「林梦白怎么这么恶心,天天和校霸搞暧昧。」
「就是,天天缠着校霸,你没看校霸都一脸不情愿。」
……
「别看了」,车车抢过我手里的手机。
「车车,我是不是太……」
「不管你和江肆关系到底是什么,他们都没有权利指责。」
「我擦,江……江肆回了」,车车瞪着眼睛。
我抢过手机看了一眼:
「老子带谁出去玩关你什么事,下次我要是带着画室老头,你们会不会以为那是我爹。」
「他帮你说话啊。」
画室老头不是他爹,我也不是他女朋友,江肆这句话的潜台词估计就是我们算是朋友,帮朋友解个围而已。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竟是那么地难受,心脏跳动处传来密密麻麻的酸涩。
我捂着疯狂跳动的心口:「车车你说,我和江肆有没有可……」能。
车车皱着眉提着一口气准备骂我,然后又叹了一口气,小声嘀咕:「白痴吗?随你怎样,又不是什么违法缺德的事……」
我默默地缓了一口气。

-18-
和江肆又是好几天没见,微信我也不擅长尬聊。
关系就这样不温不淡地处着。
那天刚下过雨,空气清新潮湿,翻出衣柜里一条小黑长裙,突然就想拍一个风格忧郁的视频。
我和车车找到了废弃实验楼里一个阴暗的楼梯口。
楼梯口到处都是湿漉漉的,墙面斑驳不堪,不时地掉下来一块墙皮,然后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生锈的栏杆上都是一层带着锈水的水渍。
「你往上站一点,靠着栏杆」,车车指挥我。
我尽量不把衣服沾脏,脚别扭地撑在没有水坑的地方。
「白白,你能不能挤出来眼泪。」
我尝试了一下,干巴巴地应:「不能。」
「那……你掐自己一下。」
搭在大腿上的手使劲拧了一下:「嘶……疼死了。」
我突然想起来江肆说我手劲大的事。
???
我想他干什么。
「哈哈哈,让你掐你还真掐」,车车笑得连相机都举不稳了。
噔噔噔,有几个人的脚步声。
我和车车均是一愣,想着应该来这里是有什么事。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化着烟熏妆的女生,五官很精致,身后三个也是穿着很时尚,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压迫感。
我往旁边侧了侧,给她们让路。
为首的女生却停在了我面前,我和车车面面相觑。
「有什么事吗?」
「你就是林梦白?」
我心里咯噔一下,直觉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是我,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女生扬手给我了一巴掌,我有些蒙。
车车最先反应过来:「唉你干嘛呢?!有事说事动什么手。」
发麻的脸颊刺激着我的神经,我二话不说抬手还了她一巴掌,白皙的脸上霎时有三个指头印,我的指尖上还沾了一点粉。
所有人都愣了。
「你干嘛呢,认识不认识她是谁?」
「平时挺装的啊。」
「陈姐你也敢打?!」
后面三个女生嘴皮子一下子就放开了,还互相推搡着我。
我这才隐隐约约想起来,他们口中的这个女生叫陈冉,也是美院的,平时传言她霸气洒脱,和谁都处得来,喜欢江肆到全校都知道,也是个不好惹的主。
如此看来应该是她看到最近我和江肆走得比较近,所以背地里来找我的事。
「这下我们扯平了」,我尽量让自己显得淡定。
陈冉捂着脸,冷冷一笑:「小瞧你了,你和江肆什么关系?」
「与你有关吗?」
「你应该知道我喜欢江肆吧」,陈冉又上前走了一步,她足足有一米六五,低着头和我说话,压迫感很强。
「我希望你离江肆远一点。」
「凭什么?就凭你喜欢他,他不是也没正眼看过你。」
车车在后面给我使眼色,让我别说了。
可是我就是忍不住,难不成要我白受一巴掌啊。
「你确定你要这样?」
陈冉和其他三个女生又靠近了一步。
「你们别冲……」
几个人已经推推搡搡开来了,陈冉对着我的脸打,我一个歪头,她就打偏了,陈冉似乎没料到,咬牙切齿,巴掌又呼过来了。
车车见状赶紧上前拦。
女生打架多为揪头发,再加上空间狭小,她们人多,我和车车没有优势。
我只能尽量不让车车被挠到,中间还掺杂着她们的污言秽语。
「林梦白你怎么这么婊,就喜欢勾引男人。」
「你才婊呢,背地里堵人你怎么这么卑鄙,江肆看不上你活该!!」
一个卷发的女生双手箍着我的腰,另外两个扯着车车还顺带按住我的手,陈冉的头发被揪在车车手里,她顺势抓着我的肩膀借力,我朝后踹了一脚,手腕翻转朝抓挠的方向打了好几下。
我扭着腰将两个人摔到地上,力气过大,陈冉不受控制地往楼梯底下倒去,我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衣领。
用力过猛,我和她双双撞倒在墙上,她的衣领被我扯坏了,我一只手的指甲被挂在布料里,陈冉却不顾形象地又伸手挠我,我只能用另一只手回击。
手终于被扯出来了,我猛地推了她一下:「你有病吧,要不是我,你刚刚就滚下去了。」
陈冉踉跄着起身:「我让你拉了吗?摔下去才好呢?这样……」
她擦着嘴角的血,冷冰冰地笑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
可是她眼睛中闪烁的精光透着一丝得逞。
「车车,我们走」,我赶紧拉着车车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我和车车蓬头垢面地回到宿舍,拿起药箱互相给对方上药。
不过好在都是一些轻微的挠伤,有些地方已经起了血痂。
「对不起啊,连累你了。」
「你说的什么话,就该和她们打一架,不过白白,我怎么感觉她们伤得比我们重,感觉你……是不是练过」,车车还是问出了她的疑问。
闻言我一不留神按在了她的伤口上。
「啊……」
「对不起啊对不起,我轻一点。」
我边擦药边坦白:「之前练过一点散打……」
「我就说嘛!!我看你踹她们那几脚我都觉得疼,你怎么回事,你练过为什么不和我说?!真是不可思议,你这么小,竟然还会练那个。」
「都是很早之前的事了,没想到会用上。」
「早知道你会,我就不那么怂,就应该多打几下」,她看了一眼相机,「说不定相机都摔坏了,不多打几下真是亏了。」
「坏了我再给你买一个。」
「哇,你真是我的好姐妹。」
互相上完药,我们俩都累得不想动,草草吃了零食面包,就都窝在了床上。
本以为这次的事就到此结束,没想到,半夜一个帖子就快速地发酵开来。
「表面乖巧的林梦白竟是这样的人?!」
一个标题就惹人遐想连篇。
帖子里面贴的不是视频,而是……黑白照片。
我这才明白陈冉最后那个笑是怎么回事,果真是有备而来。
照片的角度非常巧妙,一看就是从视频中一帧一帧截出来的。
我一手揪着陈冉衣领,另一个手去挡她的攻击,但是看起来就像是我揪着她在打,并且她领口大开,虽然照片被处理过,倒还是能一眼看出我试图撕毁她的衣领。
还有几张是我抬脚踹她的同伴,不过照片只选取了倒在地上的一个,其他几人都没有出镜。
还有两张是两人身上的挠伤和瘀青。
陈冉的文字叙述也在颠倒是非:
「林梦白看我喜欢江肆走得近,单独来找我和闺蜜。
「我原本想和梦白解释清楚,谁知道她上来就打我们,我们两个人竟然反抗不了,平日她乖巧的性格都是装的,其实她下手非常重。」
怪不得她的照片上只有两个人,呵呵。
「我只是喜欢一个人,我们可以公平竞争,但是你这样……后面几个哭唧唧的表情。
「为了这件事能够被大家重视,所以,我们只好央求老师调了监控。」
由于照片节选的面积比较大,不太能看出来这是哪里,大家只以为是某个普通的楼梯间,有监控是很正常的。
可是她的叙述漏洞百出,既然是监控,为什么不直接放视频,而且照片的角度根本不是监控的角度。
可是大家的关注点已经被带偏了,没有人注意到这点。
我在被窝里手心都被捏出汗了,这次彻底解释不清了。
恶评一波波涌来:
「没想到林梦白是这样的人。」
「原本还以为她挺乖,没想到这么阴暗。」
「还有人记得舒朗吗?当时朗哥可是被整得很惨。」
「真婊!!下贱!!」
「远离女人,女人真可怕。」
「楼上的,那是林梦白,不要带上我们。」
……
我看得头晕目眩、口干舌燥,口腔里压着一团火灼得心口突突地跳,连眼睛都像是被火熏着一般,又烫又涩。
我抖着手打打删删,最后放弃了,我不知道我能说什么。
江肆的电话就是这时候打进来的,我愣了一下,正思考着要不要接,对方就立马掐断了。
为什么挂了,我点了进去,无意识地碰了一下那串熟悉的电话号码,电话拨出去了。
我手忙脚乱地想挂了,对方却是在铃声还没有响起来的时候就接住了。
双方都没有立即说话,隐隐约约能听到江肆那边微弱的蝉鸣声,我的呼吸都放大了。
许久,沙哑的声音低低地问了声:「疼吗?」
眼睛一下就烫了起来,滚烫的泪珠滑了下来:「不疼……」
「还没睡啊?」
许是发觉他问的这个问题过于智障,他吸了一口气:「能下来吗?我在你楼下。」
捏着手机的手一抖,差点就把手机扔出去了。
「能……」
我跑了下去,壮着胆子在凌晨敲开了宿管阿姨的门,宿管阿姨骂骂咧咧的,但是看到我憔悴的神色,还是给我开了门。
「一会回来自己关上门!」
「谢谢阿姨。」
江肆就站在女生宿舍的门口等我,我下了台阶,江肆很自然地就牵起我的手,连力度都是轻轻的,指骨的棱角好像都没那么明显了。
他把我牵到长椅上,沉默地打开了袋子里的碘酒,棉签。
「我已经涂过药了。」
「我再给你涂一次。」
冰冰凉凉又带着好闻药味的碘酒擦在伤口上,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幸亏你练过,只是一点挠伤,要不然……」
「要不然怎么?」
他忽然训了我一下:「真让人操心!」
他拿出创可贴:「粉色的,紫色的,蓝色的,要哪个?」
我有些惊讶,他有些不自然:「路上买错了!」
「你买的都行。」
他沉默了一下,趴在我的额头上给我贴创可贴:「希望不会留疤。」
温热的气息洒在脸上,我红着脸应声:「用芦荟胶涂一下就好了。」
膝盖处也有伤,我本想自己来,他却抬起我的腿放在了他的腿上,认真地涂药,贴创可贴。
结束后,我的脸上、脖子、胳膊、腿上贴满了彩色的创可贴。
江肆揉了揉我的脑袋:「虽然这么多,但是不丑。」
「嗯。」
「吃了吧」,江肆又掏出来一份炸鸡,「想着你会饿。」
我还真饿了,也没有客气。
「这件事我会帮你查清楚的,不会让你受委屈。」
「谢谢。」
「不准说谢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对了江肆,为什么你之前打了一个电话但是却挂了。」
江肆挠挠头:「这不是……怕你已经睡了……」
「那万一我真的睡了或者没有给你回电话,你该怎么办?」
「艹,那老子不会回去吗?」这情绪来得也太突然了吧,「你现在该给我讲讲到底怎么回事,不能便宜那女的!!」
那女的,我噗地笑了出来。
「笑什么,快给我说!」
我将过程叙述了一遍。
「你是说……你们当时正在录视频?」
「对啊。」
「按照常理,人遇到更危险的事情时,是不会再去想着关闭录像……所以相机拿回来的时候看了没有。」
「没有,没顾上,不知道摔坏了没有。」
「这样,你上去把它拿下来,顺带给我拿个电脑。」
「好。」
东西拿下来,江肆三下五除二就把相机开了机,万幸车车真的没关录像,而且相机没坏。
「太好了,我们把这个视频发出去吧。」
「等等,不能便宜了她。」
江肆打开电脑:「她的照片绝对处理过,你见过谁的照片是黑白的,要做就把它做绝。」
陈冉的照片被江肆在电脑上一点点分析,彩照变黑白的参数被对比了出来。
视频经过简单的处理连同照片的证据被江肆发了出来。
简单的一句话:@陈冉,你不配喜欢我。另外,所有人,道歉!
视频从我和车车录像开始,到后来躺在地上,虽然只剩下了画面的一角,但是音频还在,污言秽语以及陈冉被救却反咬一口的事也一目了然。
凌晨三点的论坛又炸成了一锅粥。
「我擦我擦,这什么走向。」
「江肆亲自证明。」
「林梦白有一丢丢厉害原来是被迫的。」
「原来陈冉才是最恶心的。」
「堵人卖惨,人家救了你还反咬一口,he tui !!」
「@陈冉,道歉!!」
「@陈冉,道歉!!」
……
江肆又回了一句:还有骂林梦白的人,也道歉。
网友灰溜溜地回到原来的帖子下面规规矩矩刷了一排「对不起」。
一个晚上,形势就被颠倒了。
江肆打了个哈欠。
「江肆,其实明天弄也是可以的。」
「我不想让他们骂你那么久……」
「哦」,我抿着嘴偷偷笑。
「不是,我纯粹是不想让那女的恶心我。」
「江肆,天塌下来你都有办法。」
江肆笑了,黑暗里他的笑容却是很纯粹,「当然了,哥是谁?」
「是因为你嘴硬,能顶着。」
「你……你给我上去!不想看到你。」
江肆起身就要走。
我拉住他的衣角:「谢谢你。」
「不……客气」,他罕见地有些不自在,「这创可贴……回去自己贴。」
他又塞给我一盒花花绿绿的创可贴,傲娇地走了。
他的背影,以及他整个人都是发着光的。

-19-
后续的发展我不知道,因为我回家了。
第二天清晨七点,我爸打了电话,我习惯性被吓了一跳。
「梦白,今天周末,有课吗?」
「没有。」
「那回家吧。」
「不……」
「今天我公司没事,好久没见你了,我让司机接你」,对方似乎很疲惫地叹了一口气。
我的话就被噎了下去:「好。」
坐在车上,我才恍惚发觉我真的好久没回家了。
「陈叔开慢点,我睡一会。」
「没问题。」
我在后座上昏昏欲睡,半梦半醒中有些画面闪过,江肆打篮球的样子,安安静静给我画画的样子,骑摩托,温温柔柔给我上药,还有时不时来的傲娇情绪。
开着空调的车内我却脸都梦红了,整个人都是腾空的,像是被粉红色的泡泡包裹着。
我缓缓睁开眼,想要冷静一下,却发现周围不太对。
「陈叔,这不是回家的路吧。」
「林先生给我说了,回老宅,林先生没有告诉你吗?」
老宅?
老宅不在市区,离学校很远,一般我爸不会让我回老宅的,这次为什么?我直觉有什么不对劲,他不会最近发现我在学校不太老实吧。
几十分钟的车程,车子停在了一座别墅前面。
老宅还是爷爷那个年代留下的,所以没有现在一般别墅那么现代化。
推开铁栅栏,走过开满野花的几步小路,就到了古朴别墅的大门口。
我输了密码进去,客厅一点声音都没有,我爸坐在沙发的正中央,身上穿着笔挺的西装,领结一丝不苟地打在领口上。
窗帘半拉着,斜斜的阳光只照进来了一半,客厅一大片面积都是阴暗的。
我爸的表情很严肃,脸色有些阴沉。
我怯生生喊了一声:「爸……」
「回来了」,还是冰冷冷的语气。
「嗯。」
「梦白,最近在学校真的好吗?」
「挺……挺好的呀。」
经过昨天那些事情,我不免有些心虚。
「听书泽说你最近和你们学校的校霸走得很近?」
「没有,爸,你别听李书泽瞎说。」
「瞎说?那这些照片怎么回事。」
他把桌上的平板按亮,手指一下一下地划拉着,有我起初在男生宿舍的照片,后来被江肆搂着脖子,还有我坐在他摩托车后座抱着他腰的照片,全部都是论坛上我和江肆有关的照片。
每一张都是那么暧昧,我忽然觉得有些窒息。
他手腕上名贵的金表闪着光,我的眼中一下就蓄满了泪。
「李书泽发给你的?」
「我自己上你们学校论坛看的。」
「你监视我?」
「要知道这些照片在你们论坛上随处可见,怎么能叫监视?!林梦白,你是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和一个男生」,他深吸一口气,「一个校霸这样相处!」
「他……他是我朋友。」
「朋友,你这是交友不慎!他能给你什么?」
「他对我很好。」
「那都是迷惑你的,而且,我竟然不知道,你在学校,因为这个男生竟然和别人打架。」
我一下就呆住了,随即就反应过来了,也对,昨天闹得沸沸扬扬的,想不注意都难。
「是那个女生的错!是她先来惹我的,不干江肆的事。」
「不干他的事,要不是他那个女生能来找你吗?你看看你在学校都干的什么事,打架?!你翅膀硬了。你要是听话一点,能有这么多事吗?还背着我偷学散打,你看你有一个女生的样子吗?」
眼泪一滴滴地滑下来,就挂在下巴上,等蓄到一定程度就顺着脖子流,往下掉,浸透在衣领里。
「听话听话听话。你只会让我听话,我就偷学怎么了,我要是不会,昨天只有挨打的份,你只会怪我招惹江肆,但是真正的过错方是那个女生」,我卷起袖子和裤腿,里面还是贴的昨天的创可贴,「这些都是她抓的,连江肆都会大半夜跑来给我涂药,你就只会吼我。」
我用手指戳着脑门,伤口被戳得生疼:「我进来了这么大个创可贴你看不到吗?你都不会问问我疼不疼……」
我情绪绷不住了,嘴角都淌进了眼泪:「你根本……不关心我。」
我爸脸上有一瞬间的错愕,随即就消失了,脸上还是淡漠的表情,冷巴巴地说:「这些天你就在家里待着,我替你请假,不准出去,家里会有阿姨照顾你。」
我瞪大了眼睛:「你要干什么?」
他瞄了一眼我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我眼疾手快地去抓,可是还是晚了一步。
「还给我!」我厉声喊道。
「这些天你就在家好好反思,我去你学校处理一下。」
「不行……你不能关着我!!」
「没有关你,这几天过去了你再去学校。」
「不行,爸!爸!爸!你开门啊!」
我被他锁在了别墅里,一声鸣笛,车子走远了,周遭逐渐安静下来了。
只剩下了我撕心裂肺的哭声,哭累了我就默默地流泪。
中间家里的阿姨来了,轻声安慰我:「小梦,林先生也是为你好,忍这几天就好了,家里有座机,你可以和他联系。」
我还是哭,眼睛都肿了,嗓子也哑了。
阿姨心疼我给我做了小米粥和一些清淡的菜。
我流着眼泪扒拉了几口:「阿姨,求求你,能不能放我出去。」
「小梦,这是先生吩咐的,再说了,这不在市区,你出去了也没有地方去啊。」
……
半夜,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我没有回去车车会不会担心我,江肆是不是又去酒吧,好想江肆啊。
江肆?江肆!
除了我爸,我好像只记得他的电话号码了。
我偷摸跑到客厅,阿姨已经睡了。
按下了熟悉的号码,我的心怦怦直跳。
响了很久江肆才接:
「喂,谁啊,大半夜的……」
那边很嘈杂,震天的音乐通过听筒传过来,还有清脆的碰杯声,他在酒吧。
「喂……」Ťů⁰
对方又暴躁地吭了声。
我赶紧应:「江肆……」
「林梦白?你等一下。」
那边安静下来了。
「怎么了?」
「我……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你怎么了?嗓子怎么哑了?感冒了?还是……哭了?」
对方的声音软了下来。
「江肆」,我的声音已然带上了哭腔:「我爸……把我锁在家了……手机也给我拿走了。」
寂静的客厅,害怕把阿姨吵醒,我只能压着腔说话。
江肆沉默了一下。
「你家在哪?」他好像很烦躁。
「我家不在市区……」
「在哪?」
「**村,第 142 号别墅。」
那边沉默了很久,连几声狗吠都传了进来。
「艹」,江肆压抑着低骂一句,「等着哥。」
我回到房间,忐忑不安地等待着,他真的会来吗?是不是太麻烦他了。
我又害怕他来了找不到我,我把窗帘拉开,点了一盏灯,我就坐在昏黄的灯光下,望着窗外的小路,碎碎小小的野花在夜风里摇曳,天上缀着几颗小小的星星。
等人的时间,每一分都是甜蜜且焦急的。
我支着脑袋在一声低低的摩托声里回过神来,江肆穿着黑色的长袖外套,黑亮的摩托车身在黑夜里也格外显眼。
连星星都好像多了起来。
我将灯又调亮了一点。
江肆背了个梯子,他将梯子从铁栅栏处塞了出来,整个人灵活地从上面爬了出来。
站在我的窗户下时,他的眉眼都是弯的,小台灯的光打在他的脸上,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又慢慢被揉开,融入到他温柔的面孔里。
他顺着梯子往上爬,我紧张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可是他根本不需要我担心,跳进窗户的瞬间,我的心都是雀跃的。
「怎么样,厉害吧」,江肆把头发梳上去了,睫毛在亮晶晶的眼睛下衬托得雾蒙蒙的。
「厉害。」
江肆从怀里掏出来一卷安全绳,零零总总缠绕到窗户下的书桌腿上,床头柜上。
「来抱住我。」
??
我松松地抱住了他的腰,曾在夜色中穿梭过的外套有些湿凉,我的下巴就斜蹭在他的胸膛上。
「抱错啦」,江肆把我的胳膊抬起来,圈住了他的脖子,他开始将安全绳的另外一头缠绕到我和他的腰上。
心脏相贴,我的耳朵似乎听到了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不知道是他的还是我的。
江肆低头,眼睛注视着我:「梦白,你心跳好快啊。」
我差点软了身子,他从来没有叫过我梦白。
我扭着脸不说话,浑身都像是被烧着一样。
「忍一会儿,有点硌」,他又加了一圈绳子,「腿抬起来,夹住我的腰,胳膊也抱紧。」
我红着脸照做,整个人就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了他的身上。
他慢慢从窗户口下来,我既害怕又不害怕,脸就深深地埋在他的脖颈处,眼前一片黑暗,只剩下空气中粗重的呼吸和布料与梯子摩擦的窣窣声。
一声落地,周遭归于平静。
「抬头吧。」
江肆低头,我正好抬头,两个人的鼻尖擦过,嘴唇就碰在了一起。
我的手骤然收紧,江肆皱了下眉。
「我……」
微微开启的嘴唇和轻轻的颤动让江肆的眼中翻涌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他按住我的后脖颈,然后慢慢地吻我,身后抵着冰凉的墙壁,胸前贴着火热的胸膛。
江肆的凶巴巴和温柔柔在他的吻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20-
酒店里。
我听着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脑袋一阵发蒙。
嘴唇破开的一点皮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的,手指尖还在轻轻地抖,太刺激了。
浴室里逐渐没有了声音,我的心又开始狂跳起来,在听到浴室推拉门响起的瞬间达到了顶峰。
江肆只裹着一件浴袍出来了,皮肤上未擦干的水珠顺着人鱼线滑到腰侧,再浸湿到浴巾里。
江肆挑着眉朝我笑。
仍是当初那八块腹肌,却不再是当初的那人了。
「看哪呢?」
莫名觉得这语句过于熟悉。
我脱口:「你内裤……」
江肆抬手捂住了我的嘴,脸黑着,又微红,有些咬牙切齿:「是黑色的……」
我的脸也红了,眼睛却不知道看哪,飘忽不定地在他脸上来来回回地扫。
捂着我嘴巴的手上移,又遮住了我的眼睛,我下意识地闭眼,睫毛滑过他的手心,他烫着般又挪开了手。
随即突然的腾空感让我抱紧了他的脖子,沐浴露的香味萦绕在鼻间,我轻轻地嗅了下。
他把我放到了床上,拉过被子给我掖好。
他去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挤了一点,揭开了我额头上的创可贴,抹上了一点冰冰凉凉的东西。
「这什么?」
「芦荟胶。」
ŧŭ⁾我的心里暖烘烘的,原来我说过的所有话他都记得。
「这么好看,可不能留疤了。」
涂好后,我叫住了他。
「江肆……」
「怎么了?」
「我有一个想法……」
江肆笑了一下:「巧了,我也有……」
琥珀色的清亮眼睛对我弯了弯:「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疯?」
我点点头:「愿意。」
江肆起身刮了一下我的鼻子:「睡吧。」
「你去哪?」我拉住他。
他叹了一口气:「再开间房。」
「那你刚刚为什么不直接开两间?」
「为了吓你!」
???
什么意思?
本以为我会失眠,结果竟是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大早,拉开门,就见江肆斜靠在门边。
我吓了一跳:「怎么不敲门?」
「怕你还没醒。」
他直起身:「伸手。」
我不明所以,把手递给了他。
手腕上被绑了一个东西,我一看,是小天才电话手表。
……
「江肆,我不是小孩子。」
「这未来几天为了防止你找不到我,特地给你买的。」
「哦」,我噘着嘴。
他抬眼笑了一下:「不满意?」
我扭过脸:「哪敢啊。」
他掰过我的脸,又给我塞了一个盒子。
「手机?」
「刚买的,手机再被抢了或者丢了,就用小天才给我打电话,听懂了吗?」
「嗯嗯懂了。」
「再背一遍我电话号码。」
「我记得呢,肯定会给你打。」
「啧」,江肆捏我的脸,「手机给你买了,小天才也给你买了,背个电话号码都不愿意?」
「152*****990」
「不错,记性真好」,江肆揉揉我的脑袋,「收拾一下,准备出门。」

-21-
逃出家前我在桌上留了张纸条:我出去了,勿念。
然后就和江肆骑着摩托来了一场没有准备的旅行。
这是我做过最疯狂,但也是最开心的事了。
他会带我看清晨四点的日出。
在薄薄凉凉的空气中给我搭件衣服,从山头慢慢飘出的日光,晕染着江肆冷酷又具有柔情的侧脸,
又或是带我来到沙滩,
笨拙地挑一件他觉得最好看的泳衣,踩在细软的沙滩上,在晴空万里白云朵朵的景里捧起漂亮的浪花。
在树荫下给我拍好看的照片,摘一朵红玫瑰别在我的发间,阳光细细碎碎地洒下来,少年的白 T 映着太阳斜斜的影子,连发丝都是发着光的。
不凑巧碰到下雨,两个人就撑起一把大伞,隔着雾蒙蒙的雨帘看枝丫上麻雀甩着翅膀狼狈地躲雨,然后再嘻嘻哈哈大笑。
我问:「我们这样是不是很缺德。」
江肆就回:「不缺德,你看它只是在洗澡。」
麻雀或许也在四只眼睛的注视下腹诽:「两个老六。」
江肆也会买一张素描纸,没有画架,就贴在老旧的墙体上,托着画盘,蘸着各色的颜料画一画远方的夕阳和广阔的天空,然后潇洒地写上一个潦草的「肆」。
他骑着摩托穿梭在长长的夜风中,有时抬头看一眼天上不知哪户人家放出的灿烂烟火,然后听着我的惊呼酸溜溜地说:「回来哥也给你放。」
于是我就在赶路途中,坐在低速前行的摩托上挥舞着小小的仙女棒,江肆就缩着腰凶巴巴地叮嘱:「不准烧到我。」
染着一身烟火气坐在路边吃烧烤,吃小龙虾,吃臭豆腐,吃螺蛳粉,再互相嫌弃对方的臭味。
之前打流氓掰坏的美甲又被重新修复,江肆嫌弃美甲师画的图案,亲自上阵,细细地在我的指甲上绘出清新的小图案。
每天早上都会拉着我涂一遍芦荟胶,头上的伤疤早都结痂掉了,他就继续往我的胳膊上,脖子上抹:「留疤不好看。」
出门没有带衣服,江肆就去专卖店给我挑一件又一件的花裙子:「够吗?林梦白,再买一件吧。」
「你不累吗?」
「我不累。」
谁说女人逛起街来疯狂,明明是男人更疯狂。
我也会逗他用小天才给他打电话,他一脸纳闷黑着脸训我手机又丢了。然后又接着问想要什么牌子的手机,我乐得捧腹大笑,他就黑着脸敲我的脑壳子:「敢耍老子。」
江肆忽地抬起手机给我看,一条火爆的帖子让我吃了一惊。
陈冉退学了。
帖子叙述得很清楚。
我爸去了学校,找到了校长,希望严惩陈冉。
校领导看了视频以及她在论坛上的所作所为,校园欺凌加上污蔑他人,最后决定给予她留校察看的处分。
但是陈冉不服,趁着晚上将我爸的车砸了,车窗碎了一地。
极端的陈冉被父母送去医院,查出来是重度抑郁,最后被迫退学。
一时间我感慨万分。
「幸亏你不在学校,不然她说不定会对你做什么极端的事。」
「嗯……我爸……」
江肆替我说了:「看来林叔叔早有计划,他只是不想让你受到伤害,其实他很爱你。」
我忽然平静了下来:「我知道,我只是觉得太压抑了。
「我妈妈在世的时候,我爸就很冷漠,但是对我们还是很好,只是后来妈妈去世,他就更冷漠了。
「我知道他爱我,但是我不喜欢不会表达的爱。
「那样的爱太让人难受了,也太让你害怕了……」
江肆沉默着不说话,后来他揉揉我的脑袋:「以后不用怕了,天塌下来哥都替你顶着。」
我的心怦怦直跳,满腔的爱意似乎都要盛不下了。
……
那日我在早晨四点敲开他的门:「江肆,看日出吗?」
江肆脑袋困得抵住墙:「祖宗,我们连着看了三天日出了。」
我眼巴巴地望着他。
五分钟后,两个人望着橙黄的日出连连打哈欠。
不经意碰到对方的手,江肆皱着眉问:「穿着长袖手还这么冷。」
然后抓住我的手塞到了他的口袋里。
暖呼呼的空间里,我摸出了几个硬硬的东西。
在江肆的阻拦下,我眼疾手快地掏了出来。
是奶油胶发卡,足足有五个,花裱得比我都好,小配件牢牢地粘在上面,
和之前他摩托车压碎的款式一模一样。
「你做的。」
江肆挠挠头,有些不自然:「嗯。」
「为什么?」
江肆咬着舌尖模糊不堪地问:「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给我做?」
「艹,你当时脸色那么臭……我……我不喜欢欠人东西。」
我不依不饶:「江肆,你脸红了。」
「算了」,江肆自暴自弃地挠着脑袋:「老子不想看你不开心,想补偿你,行了吧。」
「怪不得后来你给我的时候看到李书泽和我在一起那么生气,原来是吃……」
「你闭嘴!」
江肆上来就捂住了我的嘴。
四目相对,距离很近,江肆眼神少有的透着一丝害羞,耳尖都带着一抹红。
我红红的脸蛋藏在他的大手之下,反而没有那么地紧张。
我眨着眼睛:「江肆,你喜欢我吧?什么时候开始的?」
温热的气息被闷在手心里,江肆的手颤了一下,他的眼神飘忽不定。
许久,他低头直视我了,一双眸子清亮得不像话。
坦荡荡地承认:「很早了。」
捂着嘴的手摸过下颌骨往后移,最后放在了我的后脖颈上,微微一用力,我就被往前带。
江肆Ŧûₘ低头咬住了我的唇,然后又细细地磨那个不存在的牙印,我闭着眼慢慢地承受他的气息。
我们在太阳东升的时刻接了一个绵长的吻。
「林梦白,和我谈恋爱吧。」

-22-
我们是在三日后被家人找到的,彼时我们正牵着手在公园里悠闲地散步。
我有些慌地捏紧了手里的手:「江肆,我好像看到我家保镖了。」
「好巧,我也看到我家保镖了。」
……
完了,两家人都出动了。
半个小时后,我们俩手牵着手坐在车里被司机往家里接。
我们谁都没有跑,本来也没打算不回家,我就是想反抗一下家里的那位,不过现在有江肆了,也没那么怕了。
回到家,我怯怯地敲了门,江肆握紧了我的手。
「爸……」
「你还知道回来啊?!」
我爸抽着扫帚就想来揍我。
「老林,老林,冷静啊!!」
我爸身后一个和蔼的男人,想来这就是江叔叔了。
我躲在江肆的身后:「江叔叔好。」
「诶,梦白真漂亮。」
江叔叔目光温柔地落在我身上。
下一秒,江叔叔对着江肆怒目圆睁:「江肆!!你能耐?!」
我抖了一抖。
「你给我跪下!」
江肆老老实实地跪下了。
「你也给我跪下!」
我爸吼了一声,我膝盖都软了。
「林叔叔,我替她跪。」
我爸没理江肆:「跪下!」
「不准跪!!」
两道凶狠的声音同时响起来,我不知道该听谁的。
江肆回头看我,然后又软了声音:「乖,回房间。」
他甚至还勾了勾唇角,眼睛对我眨了一下。
就好像他之前对我说的:天塌下来哥都给你顶着。
我的眼圈红红的,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江肆又用口型对我说:「别哭,回房间。」
我在我爹的怒视下上了楼,趴在二楼的楼梯口偷偷地听。
「江肆,你能耐了!!把人家小姑娘都拐跑了,你知道这是什么,这是犯罪!!别到最后让你爹去捞你。」
江叔叔怒吼着,到最后连声音都是嘶哑的。
「嗯,我的错。」
「我今天非抽你不可」,我听到了抽皮带的声音。
「诶,老江头,你给我打住,不准你在我家耍流氓!!」
「你管我?!我打我儿子管你什么事?」
「不准在这打。」
「我偏不。」
「你怎么这么犟,当初幸亏没有和你合伙做生意!」
「我呸,幸亏我搬家了,谁想和你做邻居做生意。」
「搬家就搬家,谁稀罕你!!」
???
我偷偷瞄了一眼,两个老爸的吐沫星子乱飞。
搬家?邻居?
记忆里的某个东西好像被打开了。
我冲上楼,翻开了一本发黄的相册。
老旧的照片上,树荫下搭着一个秋千,一个小男孩嘴里叼着根棒棒糖,轻轻地推着秋千上穿着花裙子的小女孩。
那个小女孩是我。
那个小男孩眉眼像极了江肆,不他就是小江肆。
小男孩逗哭过我,也逗笑过我。
带我爬墙,从幼儿园偷偷跑出来,从小就知道逃学,开着玩具小轿车七拐八拐,轧弯一路花花草草,还教过我打架,用指甲抠人,用脚踹人,乱七八糟的招式被他硬说成散打。
「小笨妞,等老子长大了,就教你真正的散打。」
后来他搬家了,我长大了,看到散打那玩意儿,骨子里早就被吸引了。
小时候的竹马从天而降,来到他的青梅身边,耍着小聪明,继续带她坏坏地玩。
腰上忽然环了一双手,江肆独特的气息就绕在了鼻间。
他叼了一根棒棒糖,狠狠地和推秋千的小男孩重合起来了。
「我爸和江叔叔呢?」
「在吵架」,江肆淡淡地说。
江肆看了看我手里的照片,沉默了好大一会。
我小声地叫他:「坏哥哥?」
「嗯,小笨妞。」
然后他把棒棒糖拿出来,低下头和我接吻。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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