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烂的你

周靳延三天没跟我说话了。
我正想先低头求和。
校草突然向我告白。
我下意识看向周靳延：「你希望我答应吗？」
朋友劝他：「你跟姜挽月青梅竹马，别赌气乱说话。」
他满脸不屑：「她就算脱光站在我面前我都不会有感觉。」
「爱跟谁在一起就跟谁，我又不在乎。」
与此同时，弹幕出现：
【笑死，周靳延你强撑的样子好狼狈，拳头都攥青了还装不在乎是吧？】
【男主真是作死，刚刚眼神都慌了还要嘴硬。】
【校草快捂住妹宝耳朵！男主这张破嘴就该被缝上！】
【女主还是选校草吧，他连你随手扔的草稿纸都当宝贝收着，你勾勾手指头他就给你当舔狗。】
我咽下酸楚，看向红着脸的校草。
笑了笑：「那我们试试吧。男朋友。」

-1-
周靳延又跟我冷战了。
我约了几个朋友一起，想跟他求和。
毕竟从小到大，每次他生气，都是我先低头。
他来了。
身后还多了个人。
孟竹。
这学期转来的贫困生。
她高傲清冷，跟班里很多人都融不到一起。
更是瞧不起我。
说我是乖乖女，只会娇滴滴靠男人。
我说句话，她都会捂住耳朵一脸嫌弃：「夹子，装死了。」
可我明明天生就是这样的声音。
我看着周靳延，张了张嘴，想说句服软的话。
孟竹却先一步走到我面前，下颌微抬，声音倔强：「姜同学，麻烦管好你男朋友，不要总出现在我面前，我没兴趣参与你们的爱恨情仇，浪费时间。」
我不明所以。
但良好的教养还是让我保持着礼貌解释道：「你误会了，周靳延还不是我男朋友。」
她置若罔闻，继续咄咄逼人：「为什么非要来我打工的地方影响我？」
「你们有钱人是不是就喜欢侮辱我们农村人才觉得开心？」
我更加莫名其妙。
学校外的这家咖啡店。
是我们经常下课来做作业的地方。
我根本不知道孟竹在这里打工。
她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一副我们完全打扰到她的样子。
「我第一天上班，你带这么多朋友来，点了这么多单。」
「还各种备注要糖不要糖，要奶不要奶的。」
「你是在故意刁难我吗？」
饶是脾气再好。
我也有些生气了：「我们按喜好点单很正常吧？你要是做不了，大可以换份工作，而不是来指责顾客。」
周靳延看着我，眼底浮现一丝不耐烦。
「姜挽月，道歉。」
我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微微红了眼。
「我做错什么了？为什么要道歉？」

-2-
这是周靳延第二次逼我给孟竹道歉了。
也是我们冷战的原因。
上周，班主任组织班委开会。
说孟竹家庭太困难，他爸又摔断了腿，失去了唯一的生活来源。
他提议组织一次秘密捐款，特意嘱咐我们不要声张，要顾及她的自尊心。
我是学习委员，收集款项的事情落在了我头上。
但周靳延来找我去他家一起补习时，不小心碰倒了我记录金额的笔记本。
又刚好被孟竹看到。
她当时死死盯着上面每个人的捐款金额。
突然捡起来撕了个粉碎，扔在我头上：「姜挽月，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我家是穷，但我也有尊严！」
「你这样高高在上的样子，让人恶心！」
她流着眼泪，却不卑不亢地仰着下巴。
好像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
可明明我把所有的零花钱都拿了出来，是捐得最多的那个。
班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朝我看来，无声谴责我伤害了别人的自尊。
我红着眼，校服下的手止不ƭūₓ住地抖。
我下意识地看向周靳延。
想他能开口说句什么。
毕竟我们青梅竹马这么多年，他最怕我受委屈。
可这次，他站在孟竹身旁，皱眉：「姜挽月，你道个歉吧。」
我气得转身就走。
被他扣住了手腕。
「乖，道个歉就没事了。」
他死死捏着我，捏得我骨头都有些痛。
好像我不在大众的见证下给孟竹赔罪。
他就不会放我走一样。
我忍住委屈和心疼，攥紧了手，对孟竹说了第一声对不起。
可她咬着嘴唇摇头，「姜挽月，你没有诚意，我不接受。」
鼻尖酸涩。
我快要落下泪来。
周靳延眸色一黯，「月月，乖，大声点。」
掌心被指尖划破。
心脏疼得不像话。
我不想纠缠。
对孟竹弯着腰，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可以了吗？」
说完我就冲出了教室，请了一天的假。
在家哭红了眼，我妈一问才知道这件事。
安慰我说，贫困生可能就是自尊心强。
我慢慢想通。
也试图说服自己，周靳延或许只是不想事情闹到班主任那里，让大家都难堪而已。
朋友们也来劝我。
说这几天周靳延老是看着我的座位发呆。
说他一天看八百遍手机，想知道我的消息。
说他凌晨三点还跟人打电话问送女生礼物送什么好，肯定是给我的。
还发了照片给我看。
让我给他一个台阶。
于是就有了今天的求和。

-3-
可又是这样。
这次我明明没做错。
他还是让我道歉。
我突然开始怀疑，周靳延是真的在乎我吗？
「我觉得自己没错。」
「周靳延，我不会道歉。」
孟竹哼了一声：「你看不起我，当然不会道歉。」
「我不会跟你计较的，因为我跟你们不一样，没有任性的资本。」
她总喜欢这样。
用这些话把我们都架起来。
放大她的贫穷和不易，站在我们的对立面。
可是我父母先天给了我优渥的生活。
这难道也是错吗？
「孟竹，」我握紧手，声音不再柔软，「贫穷不是你无理取闹的借口。我不欠你什么，这是你的分内工作，如果你不想做，我可以让老板退单，我们换个地方就是了。」
周靳延突然提高声音：「姜挽月！」
而孟竹冷哼一声离开。
我觉得有些疲惫。
想要求和的心思也没有了。
朋友们面面相觑。
大家都不再说话。
周靳延看着孟竹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一会。
她端着托盘来给我们上东西。
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给我的时候，她重重放下了杯子。
不少咖啡溅在了我的白色裤子上。
我赶紧站起来用纸擦。
她轻飘飘看了我一眼，高傲地说了声「娇气」就想走。
我叫住她：「孟竹，你跟我道歉！我的衣服被你弄脏了。」
她转头过来时。
沉默的周靳延终于开口了：「算了，只是一件衣服，没必要。」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没必要？」
孟竹下巴微抬：「我第一天上班，你应该知道有很多不熟练的地方。为什么偏要穿白色衣服来喝咖啡？你就没错吗？」
我被她的强盗逻辑气得浑身发抖。
周靳延皱眉把我拉下：「差不多就行了，她打工也不容易，你别无理取闹了。」
我无理取闹？
为什么放在她身上，就要让我一定道歉。
而她做错事，我的正常诉求就变得无理取闹了？
我有点不认识周靳延了。
孟竹见我们对峙，掏出包里的手链放在桌上，看着周靳延。
「我不会收你的礼物，你们有钱人的世界真是太麻烦了。请你以后不要莫名其妙送我东西。」
手链和朋友给我发的一模一样。
原来他凌晨要买礼物送的人不是我。
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我抬头，跟周靳延的目光对上。
他一脸不悦：「姜挽月，你就不能体谅一下别人吗？」
「你真是被所有人宠坏了！变得如此刻薄！」
苦涩在蔓延，我张了张嘴却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每个人都说，周靳延喜欢我，我们迟早会在一起。
所以暂时的低头真的没什么。
可既然他喜欢我，为什么每次不是他对我服软呢？
为什么我只是想要一个公平的对待，就成了他口中的刻薄？
就在我的情绪要爆发时……
咖啡厅的大门被推开。
一个熟悉的人慢慢朝我走来。
那是校草，也是我们班的学霸盛聿书。
他当着大家的面，把一封信递到我面前，说他喜欢我，希望我考虑一下做他女朋友。
空气突然安静。
周靳延猛地转头寻找我的视线，脸色变得煞白。

-4-
太过突然。
我下意识问他：「你希望我答应吗？」
不知道这句话为什么又惹恼了他。
他的表情转变很快，冷得像冰。
朋友们开始劝我：「挽月，你开什么玩笑，你跟阿延从小就好，怎么可能跟别人在一起？」
「对啊，你那么喜欢他，道个歉马上就和好了。」
「他就是嘴硬心软，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沉默。
执拗地看着周靳延。
朋友又推了推他肩膀：「你跟姜挽月青梅竹马，别赌气乱说话。」
谁知他满脸不屑：「她就算脱光站在我面前我都不会有感觉。」
「爱跟谁在一起就跟谁，我又不在乎。」
与此同时，弹幕出现：
「笑死，周靳延你强撑的样子好狼狈，拳头都攥青了还装不在乎是吧？」
「男主真是作死，刚刚眼神都慌了还要嘴硬。」
「周靳延的手链只是买来替妹宝给孟竹道歉的，不是喜欢她啊！」
「男主开口说话！嘴长来是干嘛的？到时候追妻火葬场就老实了。」
「校草快捂住妹宝耳朵！男主这张破嘴就该被缝上！」
「女主还是选校草吧，他连你随手扔的草稿纸都当宝贝收着，你勾勾手指头他就给你当舔狗。」
「我是大学生，我支持女主和校草在一起。」
突然出现的字，让我脑子有点懵。
他们说的男主是周靳延？
还有，盛聿书喜欢我？
他怎么可能喜欢我？
他虽然是我同桌，但我听到过他Ŧűₑ跟人说我娇气，说话又嗲。
是看起来就很作的那种女生。
「那都是因为嫉妒！嫉妒你天天围着周靳延转，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对啊，得不到就阴暗爬行，其实每天课间假装睡觉都在偷偷闻你发尖的味道。」
「啧啧啧，就这个阴湿男鬼，爽。」
是吗？
思绪慢慢回笼。
却听到周靳延开口：「得了，姜挽月，别玩这种自导自演的游戏了。」
「连校草都搬出来陪你玩，你是下了血本？」
「怎么，不来找我的这几天，跑去勾引他了？」
【完了完了，男主说完就后悔了，手都在抖还强装镇定。】
【妹宝，你快哄哄周靳延吧，感觉他都快碎了。】
【是啊，你本来今天就是要来求和的，干嘛闹得大家都下不来台。】
【我真觉得女主有时候挺作的。】
【可不是嘛，当天晚上去找男主就能和好的，偏偏要等三天，男主每天失眠等消息，他超爱的好吗？】
【我是竹马党，别败给天降啊！妹宝，就当是为了我，你拒绝校草，去抱抱男主吧。】

-5-
我被弹幕扰得心烦。
但还是看向了周靳延。
想要开口说什么。
可是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
为什么又是我低头呢？
这些年，永远是我在退让。
以前大家都说，人总是对最亲近的人恶语相向。
对陌生人好言好语。
所以他们都说，周靳延是因为太在乎我，才会口是心非。
可真的喜欢。
怎么舍得让心爱的人受伤？
他对孟竹都比对我好。
比如现在，他又在骂我了：「又娇又作又矫情，整天就知道哭哭啼啼，一点小事就委屈得不行。」
「姜挽月，你这样的性格除了我谁还受得了？」
「看看人家孟竹，独立坚强，哪像你公主病，离了别人连瓶盖都拧不开。」
「还学人家玩心机，找人刺激我让我吃醋，那你真是想多了，我根本无所谓！」
这些话像刀子一样扎进心里。
我咽下酸楚，看着红着脸的盛聿书。
笑了笑：「那我们试试吧。男朋友。」
周靳延直接僵在原地。
弹幕瞬间炸开了锅：
【女主是疯了吗？为什么要选校草？周靳延这种嘴硬心软的大狗狗多招人喜欢啊。】
【我真的有点烦姜挽月了，明明喜欢周靳延又要去祸害盛聿书，真的跟孟竹说的一样，作死了。】
【女主不会觉得自己很酷，是清醒大女主吧？其实 0 人在意哈。】
【我笑了，所以又用另一个男人来打脸前一个男人是吧？娇妻。】
【楼上点了。】

-6-
我不想理弹幕。
回去收拾țũ̂³了东西去补课。
老师是周靳延找的，教得很好。
本来跟他闹成这样后，我不想来的。
但今天要讲上次留的经典题目。
在学习面前，我打算放下个人恩怨，上完这节课就不去了。
可等我到了，发现孟竹也在。
我以为她是来听课的。
可我放下书包，才知道周靳延把老师换掉了。
让孟竹来替我们补课。
我差点气笑，把书塞好就要走。
孟竹拦住我：「我的数学得过奖，你是看不起我吗？」
周靳延什么都没说，跟个局外人一样看着我。
似乎还在等我的道歉，语气淡漠：
「你是觉得有个年级第一的盛聿书当男朋友，很了不起？」
我不想解释。
也不想浪费时间，直接起身：「嗯，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谁知道要走的是孟竹。
她看着我冷笑：「你以为我愿意给你补课？要不是周靳延主动找我给我不菲的补课费，我根本不会来！」
「我真的很烦你们这些娇滴滴的大小姐，天天就知道勾引男人！无聊死了。」
她还是那么清高。
好像是我逼她来的一样。
我还没说话，弹幕先说了：
【姜挽月好讨厌啊，孟竹跟她补课又怎么了吗？】
【周靳延让孟竹来，只是弥补上次她被伤自尊心的事，其实也是为了姜挽月好啊，奈何嘴硬！】
【对啊，明明看着妹宝跟盛聿书一起走，吃醋的要死，都快成忘妻石了，干嘛傲娇。】
【可是，数学竞赛姜挽月得过国家铜牌。孟竹就一校园大赛的奖，凭什么给她补课呢？】
【我一直很想说，上次捐款的事，本来就不是女主的错啊，为什么都在说男主的好，是我记忆力错误了吗？】
我是性格软，但也不是没脾气。
「孟竹，你真虚伪，你要不想来别人会绑着你来吗？」
「天天说我勾引男人，同为女人，你这样只会造谣同性的才不配当女生！」
周靳延猛地站直身体：「姜挽月！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对啊，姜挽月就不能好好说话吗？说这么难听，孟竹只是勤工俭学有错吗？」
「急死我了，妹宝你撒个娇，周靳延命都给你，闹成这样干什么呢？」
「楼上真的好厌女，凭什么让女主低头？是男主私自换老师的，而且孟竹才是真的很装！」
【男主只是想弥补下午咖啡店两人的不愉快而已，还以这种方式让贫困生靠自己赚了钱，还不是在给女主擦屁股为她好。】
弹幕总说周靳延是在ṭű̂ₛ为我好。
如果这种好是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
那我宁可不要。

-7-
第二天盛聿书给我带了早饭。
还把他的笔记借给我。
课间，我跟他讨论题目。
周靳延把桌子踢得震天响：「不能小点声吗？」
可我们本来就很小声。
我想理论。
盛聿书拉住我的袖子：「算了，别跟他计较。」
我又继续埋下头解题。
我跟盛聿书越走越近。
周靳延似乎是为了气我，也故意跟孟竹走得很近。
这次我们谁都没有先低头。
我只是看着高考倒计时，默默制定自己的学习计划。
以前盛聿书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我都不太敢跟他说话。
但有一天我不小心看到他的聊天记录后。
他给我的所有资料，他的学习秘诀，他要给我讲题补课，我都照单全收。
毕竟没有什么比前途更重要的了。
「嘿嘿，我磕他们俩，阴湿校草和娇气小花，设定好带感。」
「校草开始了勾引老婆的路线，打球露薄肌，喝水喉结滚动，讲题时香水扑进妹宝鼻子里，晚上连线讲题，声音都夹冒烟了。」
「盛聿书每天内心 os：妹宝叽里呱啦说什么呢，想亲。」
「让我们对不良诱惑说：gogogo 出发咯。」
「只有我讨厌女主吗？无缝衔接很恶心啊！」
「可男女主根本就没在一起过啊？拜托这是女频文，女主跟谁在一起谁才是男主好吗？」
「啧啧啧，周靳延再不行动老婆真要没了。」
这种异样。
连大人们都发现了。
为了庆祝我二模考了前五名，我妈办了个家庭烧烤会。
邀请了周边的邻居们。
自然，也邀请了周靳延一家。
他们以为我们就是小孩子闹脾气，说开了就好了。
我真的不想让爸妈操心，没说出拒绝的话。
可我没想到，周靳延把孟竹也带了来。

-8-
我妈不知道她，只当是同学，热情地招呼。
蛋糕做了一个三层的。
用的是我喜欢的动漫人物，还写了祝我学业蒸蒸日上的话。
周靳延带着孟竹走到我面前。
我已经刻意没跟他讲话，也没分给孟竹眼神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还要带她凑上来。
「周靳延，今天是为我庆祝的好日子，我不想跟你起冲突。」
说着我要去切蛋糕。
他看着我，依旧没低头。
甚至当着大人们的面开始指责我：「姜挽月，你究竟在别扭什么？」
「孟竹只是想说大家同学一场，特意买了礼物想跟你和好。」
「你就是这样的待客态度？」
「……」
大人们被他突然的声音搞得有点怔。
我还没开口。
孟竹猛地把手上的袋子扔到桌上。
一脸清高：「姜挽月！我是穷，但你凭什么这么羞辱我！！」
「没有人羞辱你。」
我总觉得跟她说话就是对牛弹琴。
看向周靳延：「这是我家，为什么要不经过我的同意带不相干的人来呢？」
孟竹就跟戳中她哪根神经一样。
突然大吼：「姜挽月！你以为我想来吗！」
她歇斯底里地尖叫着：「你们这些千金大小姐，除了会仗势欺人还会什么？！」
说着她哭着跑出去，却不小心碰到了桌子。
三层高的蛋糕就这么倒塌下去。
一地狼藉。
「姜挽月，你真是不可理喻！」
「她都快高考还去打几份工买礼物，就是想为上次溅你咖啡道歉。」
周靳延去追她。
【多一个人帮女主庆祝不好吗？姜挽月太作了。】
【这下好了，大家都不开心，女主满意了吧？】
【你们是疯了吗？明明是孟竹有病毁了人家的庆功宴！】
【周靳延也是个癫的，凭什么要带人来，女主才最倒霉好吗？】
【我觉得男主能说服孟竹来道歉，做到这个份上已经很好了，女主快去追啊，趁机和好。】
可我不想和好。
我看着我喜欢的蛋糕就这么被毁掉。
看着为我庆祝的大人们用异样的眼光看我。
委屈又生气。
于是我擦着眼泪跑向书房。
找了个大箱子，把从小到大周靳延送的所有东西全部打包好。
让我家阿姨送到他们家门口去。
我妈问我：「怎么就闹到这个地步了？」
她拿出最上面的飞机模型。
「这不是你跟他拼了一晚上才拼好的吗？」
飞机是我十六岁生日他送的礼物，说希望我能在天空自由灿烂地飞翔。
说会永远保护我。
说等高考完后，他就告诉我一个秘密。
即便知道他说的秘密就是要跟我在一起，心里还是塞了蜜。
可是他一次又一次地让我失望。
已经把青梅竹马的情谊快消耗没了。
如果他的喜欢，就是靠打压我来获得满足感，那这样的感情，我承受不起。

-10-
朋友们知道后，又来劝我：「你跟个贫困生计较什么呢？」
「周靳延也是好心，她家条件没咱们好，大家同学一场帮帮忙嘛。」
「真没必要做得这么绝。」
「对啊，你送回来的礼物，周靳延拿的时候手都在抖，差点就哭了。」
「大家一起长大，他爱面子又傲娇，你说句软话，以前的事情就都算了，行吗？」
……
弹幕指责我。
朋友也都在说我。
可明明大家都是一起长大，他们为什么全部站在周靳延那边呢？
我真的有这么差劲吗？
我无数次怀疑自己。
是我声音太娇，我努力压低喉咙说话。
是我骄纵任性，我试着先道歉先承认自己的错误。
是我不够好，所以我对所有人都释放善意，性格一软再软。
可还是有人会审判作为女生的我。
虽然我不明白，但这次，我鼓足了勇气。
在群里回复：「我不认为我做错了。」
「贫困不是她可以随意伤害别人的理由，更不是你们要求我无限忍让的借口。」
「我不能一退再退，连自己的底线都没有了。」
「还有，你们总说周靳延嘴硬心软，那我的自尊就活该被他践踏吗？」
「如果所谓一起长大的情谊，就是要我不断低头认错，要无条件听你们道德绑架的话，那我们这朋友也不必当了。」
发完，我就退了群。
世界瞬间变得清净。

-11-
盛聿书晚上跟我连线讲题的时候安慰我。
「你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我觉得你很好。」
「是他们不懂欣赏。」
「你放心，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
他的声音温柔又阳光。
好像是真的在为我说话。
【对比下来，男主真的很渣啊。】
「算了，我不磕男女主了，支持男二上位。」
「是呗，校草多好，眼里只有妹宝。」
「我觉得盛聿书这偷窥者的阴湿劲儿，就算女主让他把第一名让出来，他都心甘情愿。」
是吗？
我盯着弹幕，随口问：「你觉得我高考会考到第一名吗？」
沉默了几秒，盛聿书才笑着回：「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活该男二上位，宠妻狂魔啊。」
「嘿嘿，校园文不能写接吻和更亲密的动作，好期待高考结束的剧情。」
「我觉得男二到时候得把女主亲坏吧。毕竟真的忍得很辛苦。」
「每天跟妹宝语音完，他都要去冲冷水澡，为什么呢？好难猜啊。」
「可是有点怪怪的，什么叫我都可以给你？整得好像女主成绩好是他的功劳一样。」
我看着不断闪烁的文字，若有所思。
时间过得很快，三模结束，我已经冲到了前三名。

-12-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高考了。
我让妈妈每天都来接送我。
避免跟周靳延的拉扯。
也不去管好多次他的欲言又止或是故意在我座位旁徘徊想搭话的意图。
别人问他我们是不是闹矛盾了。
他也不解释，只是幽怨地看着我。
好像一切都是我的错。
这就是周靳延。
我对他已经从无语到无感了。
这天体育课，我生理期来了，点了名后就请假回了教室。
盛聿书说去帮我买热奶茶。
我捂着肚子睡得迷迷糊糊间，突然被人用力地推了推桌子。
抬眼。
孟竹站在我面前，脸沉得厉害。
已经回来了很多同学。
她开口就是：「姜挽月，偷班费想让我赔钱，这就是你的报复吗？」
我懵了：「你在说什么？」
「上次我找你道歉却不小心弄坏你的蛋糕，都是过去的事了，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我家庭条件不好，那几千块对你来说只是头上的一个发夹，但对我不一样！」
「请你把班费拿出来！」
我才想起，前段时间大家说拍毕业照的时候要请摄影师，再租点服装。
于是凑了钱当班费用于这个开销。
班主任让孟竹保管。
以此免了她要交的钱。
可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这几句话完全就是坐实了班费是我偷的。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
她就已经冲过来开始翻我的书包。
「今天就你一个人请假！不是你还有谁？」
周围的同学开始窃窃私语，有人掏出手机录像。
我死死按住书包，可她的力气大得惊人，指甲在我手背上划出几道红痕：
「我生理期就不痛，你请假就是为了偷班费让我出丑！」
「我一直在睡觉！根本没有离开过座位。」
「不信去看监控！」
可她压根没听，用尽全身力气把我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在了地上：
「搜一下就知道了！」
我根本阻止不了她，眼见着我的姨妈巾、书本、散粉、唇膏，各种零零碎碎的东西全部被呈现在众人面前。
难堪、委屈、愤怒上窜到脑门。
下身不断涌出的热流，还有小腹一阵阵的疼痛，让我差点跌倒在地。
她边翻边哼：「天天就知道打扮！不知羞耻。」
说着快速捡起我一个半大的包。
露出兴奋：「肯定被你藏在这里了！」
「不是！」我去抢。
她举起来，用力一扯。
里面的东西掉下来，砸碎了。
那是爸妈给我去求的平安扣。
小时候我身体不好，求了回来后我就一直戴在身上。
每次体育课前就摘下来放书包里。

-13-
我捏紧了拳头。
想冲上去打她。
「不是就不是，你这么大反应干什么！」孟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躲开我。
这个时候，周靳延听到动静扒开人群冲了进来。
看着我委屈的脸。
他愣了愣，似乎是想张嘴安慰。
听到孟竹说我偷了班费。
他又止住了脚步，皱眉：「你把钱还给她就是了，怎么搞得这么狼狈？」
「姜挽月，这个时候知道哭了？」
大脑嗡的一声。
他也以为班费是我拿的？
「我见都没见过，我还她什么？」
我止住哽咽，反问孟竹：「你都说了我家有钱，我有什么理由偷班费？」
「你凭什么没有证据就翻我的东西？」
「不就是个地摊货，你凶什么？」
我气昏了头，一巴掌就扇了过去：「那是跟了我十多年的平安扣！」
孟竹没料到我会打她。
也红了眼：「我又不是故意的！还不是你跟我抢？」
「你为什么要打我？我家里是穷，但我不会做偷鸡摸狗的事。」
「你不过就是失去了一个破东西，我失去的可是尊严！」
我身子微微发抖。
被气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也就在这个时候，盛聿书带着班主任来了。

-14-
「都吵什么？」
「孟竹，班费在你同桌桌洞里。」
「是你着急去上课弄掉了，后面的同学看着布包在你同桌座位下，就捡起来塞进去了。」
「查监控就能知道的事，你为什么不弄清楚就找人家姜挽月的麻烦？」
孟竹脸都涨红了。
盛聿书朝我跑来，帮我把地上所有的东西都塞进包里。
抽出纸巾给我。
我接过来别过脸去擦。
班主任继续说：「给人家道个歉。」
孟竹大声说：「可是她打我了！李老师，我没想到你也是这么嫌贫爱富的人！就站在有钱人那边，我看错你了！」
班主任头一次被学生怼，脸色有点不好看。
孟竹不情不愿地转过头来：「我不会跟你道歉！你今天扇了我一巴掌，也打碎了我的傲气与尊严。姜挽月，莫欺少年穷！」
盛聿书挡在我面前，面无表情看着她：「你当众诬陷同学，还弄坏人家的东西，如果我调出监控，是可以报警的。」
「孟竹，跟姜挽月道歉。」
周围也陆续有人帮我说话：
「她好像总喜欢找姜挽月的麻烦，人家没有惹过她吧？」
「天啦，我真的好心疼姜挽月。」
「道歉！」
周靳延张了张嘴，「姜挽月，你……」
我已经不想听他说话了。
又是你为什么要咄咄逼人。
你为什么要跟同学过不去。
我真的受够了他的伪善。
「周靳延，你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孟竹已经哭了出来，脸色很差。
但还是倔强地提高声音：「你们这些有钱人只会欺负我们没背景的人。」
「我不会道歉！君子宁折不屈！」
说完就跑了出去。
【我收回以前的话，孟竹真是颠婆一个。】
【有一种巴掌扇不进屏幕的无力感，孟竹这样的人真的存在吗？】
【存在，我班上就有一个。】
【看得我一股无名火，女主也是个窝囊废，她抢你书包你不知道反抗吗？】
【给我看笑了，女主怎么做反正都是错的呗？这一路下来女主从娇滴滴到现在这样已经成长很多了。弹幕别太媚男。】

-15-
这场闹剧惊动了校长。
校长委婉地表示马上高考了，希望我能不计较。
毕竟孟竹当初是贫困特招生进来的。
而且现在贫富差距、阶级这种事挺敏感的。
我在妈妈的建议下，让孟竹在校园网上挂了一个月的道歉声明。
还要到了当天的监控视频。
然后我就没去学校了。
事情解决后，还有半个月高考。
我申请了回家复习。
妈妈帮我挡住了周靳延的道歉。
盛聿书晚上给我连线，我也拒绝了。
「暂时中断社交，我要好好复习。」
他说我的平安扣等高考结束后他带我重新去求。
他说，让我加油，不要被烦心事影响情绪，他永远相信我，支持我。
弹幕都在为他说话。
【校草默默守护，真棒。】
【高考完了，两个人就可以去同一个大学咯，让周靳延后悔去吧。】
【只是后悔吗？】
【女主，我的乳腺也是乳腺，孟竹能不能得到惩罚？】
我默默看了一眼最后一句，然后把视线放在了试卷上。

-16-
高考时也是我爸妈全程护送我。
考场不同，我没见到周靳延和孟竹。
以及盛聿书。
结束后，我和爸妈连夜就出了国，开启毕业旅游。
我换了个手机用。
自然也挡住了不少无关的信息。
高考出分那天，我们才回到了家。
有朋友刚好来我家找我，惊呼出声：「挽月，你终于回来了！」
「你都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我笑得疏离：「发生什么了？」
「先是孟竹的校园网账号突然实名，她发了好多造谣你的帖子和评论。」
「然后高考前一天，她诬陷你偷班费的视频剪辑后被放到了论坛上，又被搬运到了社交平台。你不知道，网友把孟竹还有周靳延骂得多狠。」
「听说孟竹来考试的时候，脸都不对劲，肯定考砸了。」
「还有周靳延，一直想找你，没找到。」
「挽月，我真觉得活该，孟竹那么针对你，周靳延之前还老是让你让着她，真是瞎！」
是吗？
可他以前还让我给周靳延道歉呢。
我随便敷衍两句就进了屋。
他们这种人，我是一点都不想再多接触。
其实，视频是我找人放的。
我当时觉得咽不下那口气。
凭什么永远是善良的人原谅那些作恶的人？
是大小姐就活该被欺负吗？
我也感谢弹幕为我说话的人。
人的成长需要过程，我是性格软，但不代表我不清醒。
其实我有想过要不要这样做的，毕竟对一个高中生来说，尤其是孟竹那么要强的人。
一旦公开，她很容易被影响。
所以我找人试探过她，结果她说：「姜挽月，温室的花朵，我讨厌她。」
「她凭什么能轻而易举得到大家的喜欢？」
「要是拉下泥潭，跟我一样就好了。」
黑客帮我破解了她的校园网账号，才发现她在论坛里匿名发了我很多不堪的言论。
造谣的程度已经够进去坐坐了ẗŭ⁴。
而我天生的所有东西在她眼里都是罪过。
她没有，她阴暗，所以也见不得我好。
那我自然也就没客气了。
听说她高考完就有记者问她诬陷别人偷班费，是不是嫉妒。
她大吼：「我没有！！我根本不会嫉妒资本家的孩子！」
还没仓皇而逃。
警察叔叔就已经先把她带走了。
她成年了，做错事，就该付出代价。

-17-
当然也有很多人说周靳延拎不清。
说他虚伪。
他不知道怎么翻进了我家花园。
吓得我差点跳起来：「你来干嘛？私闯民宅，我报警抓你！」
好久不见。
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突然变老了几岁一样。
看着我就红了眼眶：「挽月，对不起，是我错了。」
从不道歉的周家小少爷终于学会向我低头了。
真是稀奇。
他继续说：
「你别误会，我根本不喜欢孟竹。」
「以前都是在生气你不理我。」
「我知道你跟盛聿书没有什么亲密的动作，一直保持着距离，是在等我吧？」
「我认输。月月，我们不闹了，好不好？」
「一切都结束了，我喜欢你，我们可以在一起了。」
这半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到现在周靳延居然都还觉得我做的所有事都是在跟他赌气。
我被气笑：「周靳延，你就是个懦夫。给孟竹捐款的笔记本，明明是你弄掉被她看到。
你却因为太在意别人看你的眼光，不想被指责就把锅推给我。」
「还 PUA 我说是我的问题。」
「我有时候真的不懂，你说喜欢我，无数次伤害我就是你的喜欢吗？」
他摇头：「月月，我只是习惯你对我好了。」
我打断他：「不，你习惯的是一个娇滴滴只会崇拜你的人，一个没有自我意识的娇妻。」
「其实你虚伪、自私、懦弱、卑劣，自大。」
「我以前愿意低头，是因为我无比看重我们之间的情谊，你是我珍惜的对象。但我看透你的本质后，觉得你不值得我这样。」
「周靳延，你配不上我。」
他惨白着脸站在原地，眼眶红了。
有人敲门。
我妈去开门。
是盛聿书。

-18-
周靳延的手瞬间握成了拳头。
盛聿书没管他，把奶茶递给我，眼睛含着笑：「好久不见，月月。」
我没接。
我只是看着他。
这段时间, 他给我发了很多消息。
每天睁眼就是 99+。
什么都分享给我，什么都在说。
哪怕我没有回复。
他自以为这就是喜欢。
弹幕也都在说他的好。
可他真的如此吗？
盛聿书表情愣了下，依旧温柔：「月月, 别因为他影响情绪了。」
「我们等会一起查分，好吗？」
我冷冷笑了：「盛聿书，你真是比垃圾袋还能装。」
他勾起的唇角僵在脸上，还试图维持表情：「挽月,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也没必要跟他打哑谜了。
「在我丢脸的时候突然告白，你是算准了我想赌气的心理, 特意选的日子吧？」
我没谈过恋爱。
但也知道。
真的喜欢一个人，想要告白。
不是这样的。
「还有, 我看到了你跟ťûₛ朋友的聊天。」
那天其实我是想跟他说对不起的。
毕竟我对他没有什么感情, 这么答应他是对他的不尊重。
我道歉，甚至做补偿都可以。
但是就是那么恰好……
我看到了群聊：
「喂, 大学霸, 听说你搞定了那个漂亮又娇滴滴的乖乖女？」
「算是为咱哥们报了仇了。让她拒绝我！」
「义气啊哥！她居然喜欢你这款, 输给兄弟我不亏。」
「打算玩多久？」
盛聿书说：ṭū⁰「手都没牵过, 等着吧, 让她步步沦陷后, 我再甩了她。到时候录下她求我的视频给你们看。」
「学霸哥威武！以身入局！给你跪了！」
……
所以我的第六感很准，背地里说我娇气又作的男生。
怎么可能是好人？
但我也打算陪他演演。
毕竟他成绩比我好，免费的讲课和复习机器，为什么不要？
更重要的是, 让他跟周靳延狗咬狗别来打扰我，也挺好的。
盛聿书哆嗦着嘴想解释。
我微笑：
「我被诬陷偷班费那天, 你一直在外面看着。」
「买个奶茶花不了那么久，你却看戏看了那么长时间。」
「就是故意等孟竹把我的平安扣摔碎, 好给你一个陪我再去求新的的理由。」
「这也是你让我沦陷的一步，对吗？」
他的脸像是颜料打翻了一样，精彩极了。
但还是看着我说：「我承认我的动机不纯。但挽月, 我那段时间对你好不是假的。」
「我是在用尽全力想让你学习更好。」
我勾唇：「当然，你对我来说也就这点用处了。」
「我是真的喜欢你, 不然也不会收集你那么多东西。你还叫我男朋友啊, 我们重新来, 我重新告白好吗？」
所以弹幕说他是阴湿男鬼。
果然没错。
我无比嫌恶地看着他：「我只说试试, 但Ţú⁼很遗憾你不合格。」

-19-
周靳延眼睛突然亮了：「我就知道我们青梅竹马，你不可能突然喜欢他。」
「他太恶心了，虽然我是好面子嘴硬，但跟他比我还是太嫩了。」
「挽月，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弥补你吗？」
我冷哼：「我真没必要在你们两个渣男之间选一个。」
然后利落转身：「请你们离开我家。」
阿姨来赶人。
走进门时，突然接到北大的电话：「姜挽月同学, 你的分数被屏蔽, 是全省前五十, 我们马上到你家了, 希望你别答应我们隔壁哪所大学！」
我问：「我们学校还有被屏蔽的同学吗？」
「没收到消息。」
挂了电话后，我笑。
盛聿书，你出局了。
我不需要你让位，自己也能拿到第一。
而在我十八岁这年学到的第一课就是爱自己。
独立而自由的灵魂, 才是幸福之源。
做自己，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不能因为别人的眼光就自我怀疑。
也不能为了维持所谓的友好局面不断降低底线。
每个女孩都是不同的花。
没必要为了谁改变什么。
自给自足的光永远不会暗。
祝我今后灿烂盛大，人生万路总生花。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