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夫君的别样心声

我是京城第一草包美人,却嫁给了惊世绝艳的铁面御史。
婚后,他清冷疏离,不苟言笑。
可是有一天,我却突然听到了他的心声:
【这奏章毫无头绪,愁到我头秃……若是夫人,能给我把玩一番,定能文思如泉涌。】
「嘎……」
我口中的荔枝,差点噎死我。
「把玩一番?怎么把玩?是我理解的那样吗?」

-1-
崔瑾瑜此刻,正一袭青衫,端坐于书案后,骨节分明的指间,捏着一杆紫毫,俊逸严肃的脸上,眉头微蹙。
看起来清冷孤傲,好似画中人。
刚刚那句话,真的是他的心声?
我不动声色,走到了他身旁,试探着问道:「夫君可是乏了?妾身帮夫君按揉一下吧?」
崔瑾瑜抬眸看了我一眼,清隽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寡淡疏离的样子:「怎好有劳夫人?」
「夫君无须跟妾身客气。」我试探着伸出手来,揉捏上了崔瑾瑜的肩头……
崔瑾瑜俊美无俦的脸上,依旧冷冰冰的,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可是随即,他的骚操作来了。
「多谢夫人,夫人受累了。」他拍了拍我的手,而后,状若不经意般,就把我的手握在了他的掌心里。
几分钟后,他笔尖挥洒,灵感似涌泉喷发,一篇八百多字的文章,文不加点,一蹴而就。
而我的那只手,始终被他握在掌心,被他又揉又捏……
我站在一旁,臊眉耷眼,内心一片吐槽:「所谓的把玩一番,就这啊?」
黄天在上,恕我冒昧了。

-2-
我是将军府的嫡出大小姐,自小与崔瑾瑜定有婚约。
十年前,我穿越来的时候,我亲娘已经去世。我爹的宠妾柳姨娘掌家,她正立志要捧杀我。
我给她来了个就势躺平,吃喝玩乐。
终是得了个「京城第一草包美人」的诨名。
柳姨娘笑得牙花子都要飞出去了,她撺掇我爹去找崔瑾瑜,说我已经配不上崔瑾瑜了,不若以沈烟儿替嫁。
崔瑾瑜却是个认死理的,谨守婚约,依旧娶了我。
成亲那日,替他惋惜的人,站满了整条朱雀大街。都说崔瑾瑜一朵鲜花,插到了我这坨牛粪上。
崔家是百年簪缨世家,规矩良多。
崔瑾瑜更是严肃端方的御史,每日不苟言笑,房事上也颇为淡漠。
婚后这一个多月,我着实是没敢造次。
床笫之间,绝色当前,我憋得内心一片通黄。
梦里都对着崔瑾瑜的公狗腰,斯哈斯哈地流口水,却也只得一忍再忍,没敢表现得太过分。
哪知道,崔瑾瑜竟是这样的崔瑾瑜?
这就太惊喜了!

-3-
夜里,我坐在梳妆台前,一如既往地睡前护肤。
崔瑾瑜则一袭月白里衣,穿得整整齐齐,倚坐在床头看书。
烛火映照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他容色盛极,仿似谪仙人。
可是,他内心却是:【这个角度的我,是不是格外好看……我已经保持这个姿势一刻钟了,夫人怎么还没注意到我?】
哈哈哈,我憋笑险些憋出了内伤。
「夫君!」我笑着转过身来,打断了他内心的碎碎念。
崔瑾瑜优雅地放下了书卷,面上依旧是那副冷静自持的模样:「夫人,何事?」
「妾身早就听闻,夫君丹青乃是一绝,向来千金难求。夫君能否为妾身画一幅像啊?」我笑着问向了崔瑾瑜。
「有何不可?夫人稍候,为夫这便去取笔墨。」崔瑾瑜优雅地起身。
【灯下绘美人,天知道我想做这件事儿有多久了。没想到夫人竟主动提出来了。机不可失,快快快!】
崔瑾瑜一路疾行,亲自去取画具了。脑袋撞到了门框上,都不曾让他减速。
哈哈哈,崔瑾瑜啊崔瑾瑜,既然你是这样的崔瑾瑜,那我可就不客气了,看你能装到几时……

-4-
我从浴房内走出的时候,崔瑾瑜正低头铺纸研墨。
只是,待他饱蘸墨汁,抬头看向我之际,却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烛火摇曳下,我穿了一件大红色的浴衣。
那浴衣是薄纱材质,上面遮不住肩膀头子,下面盖不住胯骨轴子,一身雪白若隐若现……
我赤足,娇滴滴往那儿一站,就听得崔瑾瑜内心一片咣当当。
「夫君,可以画了吗?」我状若纯真地看向了崔瑾瑜。
崔瑾瑜的喉结狠狠地耸动了一下,呆若木鸡。连内心都一片安静,显然大脑已经宕机了。
「怎么?这样不妥吗,夫君?」我轻抬了一下玉腿,娇羞地问道。
「啊,妥,妥……」崔瑾瑜俊脸红得好似要滴血,急忙低头,在纸上画了几笔。
他深吸了几口气,却依旧眼尾泛红,气息紊乱,月白的里衣之下已经明显支了起来。
又勉强画了几笔,终是把那价值千金的紫毫笔随手一掷,崔瑾瑜眸中情欲翻涌,大步向我走了过来。
「怎么不画了,夫君?」我捂着胸口,眨动着眼睛,「无辜」地问道。
崔瑾瑜却没有回答我,一个打横,强势把我抱起,疾步奔向了床榻。
【哈哈,我还没出大招儿呢,这就装不下去了?】我把头埋在崔瑾瑜胸前,笑得像个得志小人。
可是下一秒,我就笑不出来了。
有滴滴答答的液体,滴落在我身上。
我伸手一摸,居然是血。

-5-
「啊,夫君,血……你流鼻血了。来人,快叫府医。」
这一夜兵荒马乱之后,崔瑾瑜一连躲了我好几天。
这几天,他整天板着俊脸,看起来异常森冷,府中下人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
可是,我每一次路过他,都能听到他心中在哀叫:
【颜面尽损啊,颜面尽损!!!】
我心里笑得直抽抽,想说,这就是你整天死装,每天禁欲的结果。
当然,这话是不能宣之于口的。
一直到了春日宴这一天,我主动找上了崔瑾瑜。
「夫君近日身体可大好了?」我满脸关切,煞有介事地问道。
「多谢夫人关心,已经好多了。」
崔瑾瑜一身绯色官服,腰束玉带,身形挺拔如松,真真是丰神俊朗,郎艳独绝。
只是,他面上冷冷的,半偏转着身子,连个正脸也不给我。
我压抑着心头的笑,轻咳了一声,正色说道:「夫君,妾身查了医书,春三月气候干燥,容易肝火上炎。肝火上炎就会流鼻血。妾身亲手为夫君准备了一个香囊,里面有菊花、决明子等药材,夫君随身携带,一定能对身体有益。ẗű̂ₗ」
我拿出了一个香囊,郑重其事地递到了崔瑾瑜面前。
崔瑾瑜面色一怔,随即内心便发出一片欢呼:【原来夫人以为我流鼻血,是因为天气原因啊。夫人太单纯了!倒叫我这些日子白白羞愧了!】
「多谢夫人,夫人有心了。」崔瑾瑜眼中有流光闪过,接过了香囊,直接系在了腰上。
「夫君,今天是齐王府春日宴,齐王妃一早就下了邀贴。夫君能陪妾身一起去吗?」我笑着开口问道。
【春日宴吗?自从娘亲那年在春日宴上出了意外,我就再也没参加过春日宴了……】
崔瑾瑜内心的声音,令我挺意外的,我没想到,春日宴竟是他的伤心地。
我赶紧说道:「如果夫君不得闲,妾身一个人去也无妨的……」
「得闲!来人,备车。」崔瑾瑜竟强势打断了我的话。
随即,他换了一身常服,就陪我一道出了门。

-6-
我和崔瑾瑜到了齐王府的时候,现场早已经是人头攒动。
「铁面御史崔大人居然来了?这真是稀奇事。」
「他身边的就是他的新婚夫人沈如意吧?果然国色天香。」
「美则美矣,实则胸无点墨。要不是仗着将军府嫡出大小姐的身世,又如何嫁得进崔家?」
「是啊是啊,京城第一草包美人,说的就是这位夫人。」
众人暗戳戳对我指指点点。
我早已经习惯了。
这十年来,自从我刻意摆烂以来,世人蛐蛐我,也不外乎就是这些话。
说我除了家世和美貌,一无是处。
听听,这算是骂我吗?
如果算的话,让骂声来得更猛烈些吧。
只是,我身旁却是传来了崔瑾瑜阴恻恻的心声:【黄侍郎、李少傅、张总兵,分明是你们的夫人长得歪瓜裂枣,也敢乱嚼我夫人的舌根?好好好,我记住你们了!】
我怜悯地看了一眼蛐蛐我的那几个人,就这么被冷面御史记在小本本上了。
真惨!
崔瑾瑜满身森冷气息,也不同那几人打招呼,而是直接带着我越过了他们,往前走去。
迎面倒是遇到了齐王和齐王妃。
齐王妃也姓崔,是崔瑾瑜的本家姑姑。
一见了我们,齐王妃很是热络,拉着我们说了好一通话。
崔瑾瑜满身的森冷气息,总算稍稍收敛了一些。
「王爷、姑母,春三月气候干燥,容易肝火上炎。王爷和姑母要多注意身体啊。」崔瑾瑜竟温声说道。

-7-
齐王妃大概头一次听到崔瑾瑜说这种话,不由得满脸惊喜,连声赞道:「瑾瑜成了亲之后,果然不同以往了,居然会嘘寒问暖关心人了。」
「姑母谬赞。侄儿也是听我夫人说的,前几日侄儿身体抱恙,我夫人特意为侄儿查了医书,又亲手制了这香囊佩在身上……」
好家伙,崔瑾瑜竟一次性说了这么多话,把齐王和齐王妃都惊呆了。
好半晌,齐王妃才反应过来,急忙说道:「哦哦,瑾瑜果真是娶到了一位好夫人,竟这般体贴贤惠,瑾瑜好福气啊。」
齐王也跟着说道:「是啊是啊,当真是令人羡慕。王妃,何时也为本王制个香囊佩在身上啊?」
【羡慕就对了。我这么明晃晃的香囊挂在腰上,你们都看不见,只能我主动提醒了。】
崔瑾瑜心满意足,带着我继续不动声色地,向其他人显摆他的香囊去了。
就连路过了一条狗,崔瑾瑜都在暗暗炫耀:【你怎么知道这是夫人为我做的香囊?】
虽然我知道崔瑾瑜内心闷骚,可依旧被他的骚操作打败了。
崔瑾瑜啊,你是缺爱吗?一个香囊而已啊。至于连路过的狗子,都显摆一下吗?
可不知道为啥,我望着他清冷孤傲的身影,听着他满心欢喜的碎碎念,我竟莫名有些心酸……
「夫君,妾身走累了,我们在这里歇歇吧。」我拉着崔瑾瑜,坐到了湖边的长椅上。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
微风和煦,美人在侧,这一刻,当真是惬意,我舒服得像猫儿一样眯了眼睛。
【当年,娘亲就是落入了这片湖水中,意外去世的……】崔瑾瑜的心声,却在我身边哀哀地响起。

-8-
啥……
我条件反射一般就跳了起来。
贱腿啊贱腿,你在哪里累不好,偏偏要在这里走不动了?
崔瑾瑜脸上犹带着一抹掩饰不住的伤感,几分诧异地转向了我:「怎么了,夫人?」
「啊,没啥……突然又不累了,要不,我们再走走吧?」
「夫人,陪我在这里坐坐吧。」崔瑾瑜拍了拍他身侧对我说道。
他的手骨节分明,白皙修长;他的脸俊美绝伦,带着一抹伤感。
那隐隐的破碎感,看得我心里直发酸,也就急忙依言坐到了他的身旁。
崔瑾瑜棱角分明的脸上古井无波,盯着眼前的这片湖水,内心却满是哀伤的回忆。
【那年春日宴,我爹的白月光,就在这湖边故意落水,想要陷害娘亲。娘亲跳入湖中去救人。这一跳,便再也没上来……】
【娘亲,我好想您,想念您给我做的兔子灯和麦芽糖……】
【娘亲,您若还活着,该有多好。您亲自为儿子挑选的妻子,儿子甚喜之。可惜,您却不能亲眼看到这一切。】
【后宅的阴私手段,十之八九跟落水有关。当年我没有能力保护娘亲,若今后,有人胆敢用这种卑鄙手段算计我夫人,我定令其生不如死!】
我听着崔瑾瑜心头的碎碎念,真是从心酸到感动。正想牵过他的手,好好安慰他一番。
可是就在这时,我们不远处,却是突然传来了「噗通」一声。
随即,一个女人,一边向我们跑来,一边大声叫道:「不好了,烟儿落水了。贤婿,你快救救烟儿吧。」
我一看,好嘛,那女人不是别人,正是Ṫũ̂⁴我爹的妾室柳姨娘。
而不远处,正在湖水里扑腾的,便是我的心机庶妹,沈烟儿!

-9-
沈烟儿一直爱慕崔瑾瑜,柳姨娘不遗余力把我养废,就是为了沈烟儿能替我嫁进崔家。
然而,崔瑾瑜谨守婚约娶了我。
听闻我成亲那日,柳氏和沈烟儿气得差点原地去世。
今儿,沈烟儿突然落水,这分明是要搞事情啊。
可惜,她们在这个场合,算计到了崔瑾瑜头上。
等于是正中枪口,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柳氏啊,请开始你的表演吧。
我面色平静,笑吟吟地看好戏。
「贤婿贤婿,你快救救烟儿吧。」柳氏满脸惊慌,跑到了崔瑾瑜面前,气喘吁吁说道。
崔瑾瑜闻言,面如锅底一般,沉声呵斥道:「大胆柳氏,你不过是将军府的一介妾室,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谁给你的狗胆,敢唤本官贤婿?」
柳氏被骂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却也赶紧改口:「崔大人,是奴婢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快救救我女儿吧,她落水了。」
「你女儿落水,与本官何干?这园子里到处都是侍从护院,你不去寻他们,反倒来寻本官?莫非本官很像专职打捞的人吗?」崔瑾瑜厉声斥道。
柳氏都懵了,却也硬着头皮说道:「不是的不是的崔大人。可是烟儿还是个未定亲的黄花闺女,怎么能让那些侍从护院近身啊?男女大防,烟儿的清白要紧啊。」
「混账!莫非本官不是男人?」崔瑾瑜脸色更黑了。
这么一会儿功夫,园子里的众人便纷纷围拢了过来。
「有人落水了。好像是大将军府的庶女沈烟儿啊。」
「没错,她姨娘柳氏正在求崔大人救人。」
「求崔大人救人?莫非这柳氏母女有所图谋?」
「不懂。且看看吧。」
众人指指点点,独留沈烟儿在齐腰深的湖水里继续扑腾。
「这这……崔大人,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柳氏神色慌乱,急忙摆手。
「那你是何意?」崔瑾瑜森冷的目光,紧紧盯着柳氏,「你是想,本官救下沈烟儿,破了男女大防,就可以借机把她塞给本官为妾了,是不是?」
柳氏闻言,脸孔一下子变得惨白,很显然,她被崔瑾瑜说中了心思。
崔瑾瑜的声音更冷:「而后,你妄想本官如我岳丈一般,宠妾灭妻,不分尊卑;让沈烟儿像你一样,在我府中一人独大,作威作福,对不对?」
「不是,不敢……」柳氏吓得连连摆手,后退了一步。
崔瑾瑜却根本不给她辩解的机会,上前一步,步步紧逼:「不敢?本官看你母女二人胆子大得很。若非本官明察秋毫,岂不是中了你们的奸计?到那时,本官的夫人就会难过失望,就会与本官离心,甚至会自寻短见、了结性命。而后,本官就会伤心欲绝、郁郁而终。到最后,沈如烟便可独霸本官家产,对不对?回答我!」
柳氏脸色惨白,冷汗潸然而下。
「你们母女,这是在谋财害命!」崔瑾瑜一字一句,斩钉截铁般给这件事定了性。

-10-
我瞳孔地震,看向了崔瑾瑜,满脸的惊艳。
我料到崔瑾瑜会收拾柳氏母女,却没想到,崔瑾瑜居然这么狗,比我想象的还要狠辣,还要强词夺理。
这就是传说中的铁面御史?
这逻辑,这口才,这小嘴叭叭的,难怪在朝堂上,皇帝都要避其锋芒啊。
柳氏在内宅尚算牙尖嘴利,可对上了身经百战的崔御史,也只有甘拜下风的份儿,她浑身哆嗦着,跌倒在了地上:「冤枉啊,我……我没想那么多啊。」
湖中的沈烟儿也顾不得假装扑腾了,顶着一头水草和淤泥,一脸懵逼地看向了崔瑾瑜。
自己就落个水,怎么就成谋杀犯了呢?
「京兆尹何在?」崔瑾瑜一声断喝。
「崔大人,下官在。」京兆尹忙颠颠地跑过来了。
「本官要报案,柳氏母女心思歹毒,恶意设局,意图谋害本官和夫人,图谋本官之家产。其心可戮,其罪当诛!」崔瑾瑜冷声喝道。
围观的众人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以往这种聚会上,女眷落水碰瓷的事儿,也时有发生。
可是,这碰瓷碰成了谋财害命的,还是头一桩。
这崔御史当真是京城第一不好惹的主儿啊。
柳氏母女直到此刻,才真是怕了。
沈烟儿也不用别人救了,自己就爬上了岸,与柳氏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该说不说,崔瑾瑜今儿这通举动,着实是大快我心。
以往面对这对母女的阴谋诡计,都是我一个人应战。如今,崔瑾瑜在侧,直接给这对母女以降维打击。我连一句话都不用说。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好了。
「姐夫,烟儿承认,此番落水,是想设计姐夫。烟儿爱慕姐夫已久,哪怕成为姐夫的妾室,烟儿也心满意足了。可是烟儿,实在没有谋财害命之心啊。」沈烟儿哭着说道。
「是啊,崔大人,我们再也不敢了,你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柳氏亦是大声哭求。
「京兆尹?」崔瑾瑜却理都不理她们,又沉声一喝。
京兆尹也头疼啊,一边是大将军的妾室和庶女,一边是铁面御史,这差事不好办啊。
不过,显然,眼前的铁面御史更不好惹,于是京兆尹大手一挥,厉声吩咐道:「来人啊,将嫌犯柳氏母女拿下。」
「不要啊……」柳氏和沈烟儿哭成一团。
「贤婿啊贤婿,手下留情!」我那渣爹,关键时刻赶来了。
我爹舍下老脸,当众好一通求情,最终,我爹承诺把柳氏即刻发配到庄子上,沈烟儿禁足一年。崔瑾瑜才算松口。
我爹垂头丧气地带走了柳氏和沈烟儿。
在场众人吃瓜吃到饱,一个个心满意足地散去。

-11-
我正想向崔瑾瑜道谢,却是听得一个毛毛躁躁的声音,惊天动地地响了起来:「表妹,如意妹妹,你没事儿吧?表哥来迟了。」
我扭头看去,就见一团绿色的身影,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
「表哥!」
来人正是我舅舅家的表哥,京城第一纨绔——霍斯年。
霍斯年面如冠玉,唇如涂脂,天生一副富家公子哥的面相。
今儿,他穿了一身极为骚包的翠绿色锦袍,打远一看,像条绿豆虫一样。浑身花里胡哨,挂满了各种香囊吊坠,跑到我面前的时候,已经是大汗淋漓。
「表妹,我听人说,你落水了。唬得我马球都不打了,赶紧跑过来。你怎么样?不要紧吧?」霍斯年紧张地围着我转了一圈。
我看着他这样子,不由得忍俊不禁:「表哥,落水的不是我,是沈烟儿。」
霍斯年拍着胸口,长舒了一口气:「是她啊,那个小绿茶活该。只要不是如意妹妹就好。」
霍斯年说着,抽出了我手中的帕子,一通胡乱擦汗。
「哎,表哥……」我想阻止都没来得及。
就听得耳边响起了崔瑾瑜哀哀的心声:【这就是夫人的那个竹马白月光?】
白月光?
我是和霍斯年从小一起长大,可是,霍斯年在我眼里就是个二愣子啊。
我讨厌柳姨娘和沈烟儿,就经常去外祖家玩。霍斯年与我年纪相仿,又精通各种好玩的事儿。
我们俩,世人眼中的一个草包,一个纨绔,倒是经常一起吃喝玩乐。
但是,要说霍斯年是我的白月光?那就太扯了。
我赶紧从霍斯年手上,抢回了我的帕子,又嫌上面都是臭汗,一时间捏在手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崔瑾瑜面沉似水,抬手把那帕子接了过去,揣到了他自己怀里。
霍斯年这个愣头青,这才注意到了崔瑾瑜:「原来妹夫也在啊。」
随即他又兴致勃勃,冲我说道:「如意妹妹,你看我为你淘到了什么好东西。」
霍斯年说着,从怀里兴冲冲掏出了一本书来:「你最喜欢的海棠洞主,出了新话本子!我第一时间为你抢到了。孙瑛那憨货还想跟我抢,简直是不自量力ṱũ̂³。表妹你说,他哪次抢得过我?上次抢那满绿的簪子……」
霍斯年滔滔不绝,根本不容别人插嘴。
【他跟夫人为何有说不完的话?他连夫人的喜好都那般清楚。难怪,满京城的人都说他二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怎么办?心口好痛啊!】崔瑾瑜的心头,哀声一片。
「夫人,为夫去前面等你。」崔瑾瑜面上清冷,转身向前走去。
我赶紧接过了霍斯年手中的话本子:「那啥,表哥,山脚那边有斗鸡的,你不去看看吗?」
「有斗鸡的?在哪儿在哪儿?我去了。」霍斯年又踩着风火轮跑了。

-12-
崔瑾瑜正站在一株桃花树下等我。
微风吹过,落英缤纷,一袭白衣的崔瑾瑜,风华绝代,绝世无双。桃花虽艳,却难及他半分。
我走到他身边之际,依旧能听到他哀哀的心声:【夫人是因为与我自幼有婚约,才嫁给我的吧?在她心里,应该很喜欢霍斯年吧?这青梅竹马的情谊,我不能及……】
我走到他身侧,主动牵住了他的手,真心实意对他说道:「夫君,谢谢你今天为我做的一切,我欢喜得很。」
崔瑾瑜看向了我,面Ťû⁽上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清冷:「无妨……」
「夫君,」我不等崔瑾瑜说完,便继续说道,「我和表哥,自小一块儿长大,不是亲兄妹胜似亲兄妹。表哥天性纯良,他对我,也只有兄长对妹妹的情谊。还望夫君不要误会。」
虽然看着铁面御史暗戳戳吃醋,挺有意思的。可是,我可不想因此生出狗血的误会,我是有嘴的,必须马上说出来。
崔瑾瑜眼前掠过了桃花两瓣,仿佛在眸光中漾起了两圈涟漪,他惊喜点头,紧紧回握住我的手:「嗯,我信夫人。」

-13-
春日宴之后,我和崔瑾瑜的关系明显亲近了很多。
我为他亲手糊制了小鱼灯。
带着他一起做麦芽糖。
陪他去寺庙为婆婆供灯。
……
他生命中的遗憾,我一点一滴帮他弥补。
每一次,我都收获了他内心满满的感动。
我充分利用我的金手指,只根据他的心声,做出相应的反应,而彻底忽略他表面的清冷。
于是乎,孤傲冷傲的崔御史,便经常能被人撞见陪着夫人游山玩水,泛舟纵马。
京城的大街小巷中,也经常能出现崔御史为夫人买零食、拎话本子的身影。
至于床笫之间嘛,我终于彻底解锁了崔御史的真实实力。
只是,解锁之后,却有些后悔,崔御史的强悍,实在是令我有些难以招架。
最好玩的是,跟他下棋。
琴棋书画都水平麻麻的我,每一次,却都能精准地预判崔瑾瑜的棋路,把他杀个片甲不留。
惊才绝艳的崔御史震惊不已,一次次在内心发出惊叹:【夫人棋技之精深,冠绝当世,我不能及也!】
……
这一日,观音寺庙会。
崔瑾瑜依旧陪我一同前往了。
我们俩做寻常夫妇打扮,一路闲逛,倒也颇为惬意。
「夫君,我想吃观音寺的素面了,夫君陪我可好?」我笑着问向了崔瑾瑜。
「好啊。」崔瑾瑜淡淡地应道。
可是他的心头却是:【夫人的爱好竟与我一般无二,我从小便喜欢观音寺的素面。果然,夫人与我是天生一对。】
我在心里忍俊不禁。
于是,我们二人去吃了素面,又为他娘亲上香祈福。
下山之际,已是黄昏。
马车行驶在山道上,我靠坐在崔瑾瑜肩头,昏昏欲睡。
陡然间,却听得一声呼哨,马车外有惊鸟出林,同时传来了凄厉的马嘶。
「不好,有刺客。」
我脑子里堪堪闪过了这一个念头,便耳听得破空之声。
随即两支利箭,一前一后带着雷霆万钧之势,直奔崔瑾瑜而来。
崔瑾瑜第一时间拔出了车座下的剑,挑开了第一支箭。可是,第二支箭,却眼见着要避不开了。
我几乎没有任何迟疑,便合身扑到了崔瑾瑜身前……
崔瑾瑜会武功,他安全,我们尚有活命的可能;他如果受伤了,我俩都得玩完。
可是,我低头的瞬间,看见长箭竟洞穿了我的身体,从胸口透了出来。
「我擦,这还能活吗?」这是我昏迷前的最后一个想法。
「夫人!」
我隐约听到了崔瑾瑜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呼。
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14-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竟然回到了现代世界。
我正趴在工位上午睡,面前的电脑上,是我没做完的报表……
我擦,原来那富贵迷人的十年,竟只是黄粱一梦啊。
我就知道,我哪有那种命啊?
将军府大小姐、冷艳御史的夫人……我也真是敢梦啊。
只是这梦境过于真实,长箭透胸的痛楚似乎依稀还在。
疼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抽张纸,正想擦眼泪擤鼻涕,却听得经理在前面叭叭:「下面,让我们热烈欢迎新总裁——崔总!」
我一边擤鼻涕一边抬头,就见一道颀长身影,伴随着大家的掌声,踏入了办公室。
那人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西装,眉眼如淬寒星,薄唇微抿,浑身散发着清冷的气场。
「好帅啊!」
「比照片上还帅!」
我周围几个女同事发出了没出息的低呼声。
「崔瑾瑜……」
我擤鼻涕的动作,不由得僵住了。
台上站着的新总裁,跟我梦中那铁面御ţū⁻史夫君,简直一模一样啊!
几天前,我就知道要空降的新总裁叫崔瑾瑜,他的帅照也早已经在我们员工群中疯传。
所以,我这是趁着午睡的时候,就迫不及待在梦中 YY 了一下我家新总裁啊?
这种事儿,果然是我这种大黄丫头能干出来的事儿。
果然,梦里啥都有。
只是,想想梦中跟崔瑾瑜亲密至极的那些举动,我也禁不住老脸一红,心虚得很,根本不敢再看人家。
赶紧借着擤鼻涕的动作,我低下了头来。
一场春梦了无痕,梦中男主角那么帅,我这一场梦,着实不亏。
梦醒之际,该干嘛干嘛吧。
报表还没做完,工作还有一大堆,牛马的日子,还得继续啊。
可是,我怎么觉得周围的氛围似乎有些不对?
我感觉到,似乎有无数道目光,正在向我身上汇集。
我眼角的余光,隐约瞥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正在向我走来。
「如意……是你吗?」崔瑾瑜竟站到了我的身旁。
有点逆光,导致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觉得他的目光如同有重量一般,直直落在我身上。
「啊?啊对,是我!总裁好,我是叫沈如意!」我急忙起身,点头哈腰,尽显牛马的卑微。
哪知道,下一秒,我竟整个人落入了崔瑾瑜的怀抱中。
梦中那熟悉的冷香,直冲我鼻孔。
崔瑾瑜紧紧地抱着我,浑身似乎都在轻颤,以一种令人心悸的声音,伏在我耳边,哑声说道:「十年了,夫人,我找你找得好苦!」
「嘶……」我听到了周围同事们齐刷刷倒吸冷气的声音。
我也隐约看到了我旁边工位的女同事张大了嘴巴,摇摇欲坠的身影。
我的大脑有些宕机,短暂的怔忡之后,我还是挣脱了崔瑾瑜的怀抱,局促不安地说道:「崔,崔……崔总,您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我还未婚啊!」
我抬头惊愕地看向他,脑海中的梦境与眼前的现实不由得重叠交织。
他的眉眼间依旧是那抹清冷,却又在看向我时,盛满了无尽的情意与思念。
崔瑾瑜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一个打横,强势将我抱了起来,转身对呆若木鸡的众人说道:「对不起各位,我有些家事需要先处理一下!」
在众人一片呆滞的注视下,我被崔瑾瑜一路抱着,塞进了他的迈巴赫,又一路疾驰,来到了他的 800 平豪宅之中。
这期间,我掐了我大腿好多次,来反复验证我是否还在做梦没醒。
可是,大腿都掐青了,得出的结论一直是,我应该是醒着的。
「夫人,你不记得我了吗?」崔瑾瑜站在了我面前,颤声问道。
「我,我应该记得吗?」我小心翼翼问道。
崔瑾瑜的脸上,出现了颇为受伤的神色。
「这香囊,夫人也不记得了吗?」崔瑾瑜从身上摸出了一个香囊来,递到了我的面前。
老天奶,这香囊看起来好眼熟啊,怎么就跟我梦中给崔瑾瑜做的那个香囊一模一样啊?
看看那像呆头鸭一样的两只鸳鸯,的的确确是沈氏出品, 独一无二啊。
莫非, 我梦中的那一切, 竟都发生过?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我彻底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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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 你记起来了,是不是?」崔瑾瑜的脸上涌现了一片狂喜。
「我, 我好像是做了一个梦啊。梦中,我确实梦到了你, 还跟你成亲了……」我如实答道。
「夫人,那不是梦, 那是另一个时空。在那个时空里, 你我都是真实存在的。」崔瑾瑜紧紧握住了我的手,仿佛一松开, 我就会跑掉一般。
「啊?另一个时空?」我真的惊了,「我记得我最后被一箭穿心……是不是?」
崔瑾瑜闻言,脸上现出了令人不忍直视的痛。他把我紧紧拥在了胸前, 仿佛想把我嵌入骨血一般,Ťûₛ嘶声说道:「你怎么那么傻?谁让你替我挡箭的?」
「所以, 我那时就已经死了,是不是?」我抬头问向了ṭù⁵他。
崔瑾瑜喉头滚动,缓缓点了点头:「我一步一叩首,去观音寺拜求。求观世音菩萨, 求满天神佛, 把夫人还给我……悲痛过度,我晕死在观音殿前。再睁开眼,我就来到了这个世界……十年了,夫人,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真是彻底惊了。
不过,崔瑾瑜随即精准说出了我与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令我不得不相信,那梦中的一切,并非虚幻,而是真真切切地发生过。
崔瑾瑜是真的追着我,跨越了时空,追到了这个世界, 并且苦苦寻觅了我十年。
窗外的夕阳映照在他的侧脸上, 恍如当日他在灯下那般,依旧是容色盛极的模样。
他额头抵着我的, 眼中是我从未见过的坦诚与热烈:「夫人ŧú₁, 我可以再娶你一次吗?上一世, 我甚至连句心悦你, 都不曾说过, 你就离我而去了。这一世, 我会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爱你, 若昆山玉碎之决绝, 似东海潮生之不休。」
他眼中的深情, 看得我心里直抽抽,我禁不住伸出手来,轻扶上了他的侧脸。
梦中的那一幕幕, 全数涌上了我的心头。
这亦是我全身心爱着的那个人啊。
「崔瑾瑜,我也爱你!」我扶住他的脸,重重地吻了上去。
(全文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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