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麻手术后,我对着主治医生念海棠文。
念到最后,甚至热情地邀请他和我一起试试。
「医生能和我负距离接触吗?」
我低着头羞涩地笑,旁边的护士却全傻眼了。
谁不知道江淮是出了名的禁欲,还极度恐同。
有人想捂我嘴,被江淮拦住。
他淡淡道:「好啊,负 20 够吗?」
-1-
要说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认识江淮算一个。
认识他的短短两天里,我倒了两个小霉,丢了一次大脸。
尤其是那次丢脸,本人回想起来都连夜爬上崆峒山的程度。
就在昨天,我因为受伤需要全麻。
脱光躺在手术台上时,我看到了江淮那张臭脸。
他戴着金丝边眼镜,冷峻的眉眼在灯光下竟显得有些神性。
不得不承认,这人虽然混蛋了点,但样貌没的说。
我正看得入神,一双戴着蓝色乳胶手套的手滑过我的尾椎,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我拧着眉要控诉他耍流氓。
江淮的视线似乎在我腰上停了停,须臾后又神色平静地取出麻醉针。
我从小晕针,面色唰一下变得惨白。
一句国粹还没骂出口,我的眼睛被人捂住。
陷入沉睡前,耳边只落下一句温柔的「别怕」。
-2-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周围的护士姐姐看我的眼神都格外奇怪,既有同情又有赞叹。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终于在第六波故意从我病房前路过的护士中,问到了答案。
天塌了。
我竟然调戏了江淮??
我真是饿了。
有心善的姐姐特意给我看那天的视频。
脚趾能抠出城堡,我颤颤巍巍地点开。
视频里,我对着江淮一脸痴汉笑。
抱着他腿不放,口中念着高 h 的海棠文。
边念还边对他上下其手。
「医生你喉结真好看,想舔。
「啧啧,六块腹肌,想躺。
「哇,好有劲的腰,嘿嘿。」
我色眯眯地越说越过分。
旁边的护士个个目瞪口呆。
离谱的是,不知道谁说了句:「好文存了,还有吗?想听。」
我竟然真的跟报菜名似的报了一长串。
光说不练,我还不尽兴。
揪着江淮的袖子,羞涩地笑。
「医生,你愿意和我负距离接触吗?」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包括江淮。
隔着屏幕,我似乎看见他挑了挑眉。
有好心的护士怕我醒了后一头撞死,连忙捂住我嘴巴。
大家都怕江淮生气,毕竟这位略懂一点刀术,手术刀的刀,解剖术一流。
这位低气压的大佬在短暂的错愕后,突然移开那只手,居高临下地和我对视。
他弯腰贴在我耳边,淡淡地说:「负 20 可以吗?」
声音很轻,但足够在场的所有人听见。
我眨着还有些迷糊的眼睛,怯怯地瞥了眼他裤子。
好像有点……不太行。
我没来得及回话,麻药劲又上来了,再次睡了过去。
视频到这就结束了。
给我看视频的姐姐笑嘻嘻地看我一眼,用一种嗑到了的表情给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20 啊,让你小子吃到好的了。」
说完她还往我腰下扫了一眼。
???
我哪里像小受了?
我这大花臂白文的?
事实证明果然是白文的。
当江淮拿着药水和针向我走来时,我腿顿时就软了。
我瑟缩着身子大喊:「你别过来,离老子远点。」
声音太大,引来了一群嗑 CP 的姐姐。
「什么?干起来了?」有人兴奋地瞎叫。
我顾不上生气,望着针头害怕得直咽口水。
江淮穿着白大褂,平静地看着我上蹿下跳。
他太冷静,衬得我像一只猴。
我不想当猴,于是咬着牙说:「赶紧地,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冷汗止不住地淌。
江淮突然指着窗外的天:「有飞碟。」
我狐疑地抬起头,左顾右盼:「哪?哪?」
再转过头时,他已经收回针具,我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扎上了针。
「飞走了。」他慢条斯理地给我挂上药水。
是吗?
我摩挲着下巴,心里一阵惋惜。
邻床的大爷用看傻子的眼神看我。
我当即冲他翻了个白眼。
这叫童趣懂不懂。
视线又重新移回江淮身上。
他似乎并没有被昨天的事影响,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样子。
对我的态度和对陌生人没区别。
道歉的话到了嘴边迟迟说不出口。
我烦躁地抓了把头发,犹犹豫豫从来不是我的性格。
我清了清嗓子,有些别扭地开口:「对不起,昨天是我胡言乱语,你别当真。」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原本还冒着热气的江淮瞬间变得冰冷无比。
金丝边眼镜下的目光牢牢盯着我不放,仿佛下一秒他就能拿着手术刀把我解剖了。
我不禁打了个寒战,搓了搓胳膊。
见了鬼了,大夏天的居然觉得凉飕飕的。
江淮垂着眼眸,敛下所有情绪,声音比之前低了两分:「别当真?」
他浑身缠绕着恐怖的气息。
看来真的因为昨天的事生气了。
毕竟谁也不想被一个同性骚扰,还是一个自己讨厌的同性。
江淮曾经教训过一个骚扰他的男人。
据说他拿着刀对着那个男人捅了上去,刀刀避开致命处。
男人没死,但全身是血。
最后双方和解,赔点钱就了事了。
从那以后江淮就变得极为恐同。
偏偏我这么倒霉,不要命地往人家枪口撞。
更要命的是我还打不过他。
江淮虽然看着瘦,但却是实打实地有料,尤其是那双手臂全是肌肉。
啧啧,拎我跟拎小鸡仔似的。
大丈夫能屈能伸。
于是我双手合十求他:「您大人有大量,昨天发生的所有事都别当真。」
为了保险,我还特意强调道:「我发誓,我对你绝对没有非分之想!」
江淮掀起眼皮,缓缓说:「没有非分之想?」
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我拼命点头,讨好地笑嘻嘻道:「百分百没有。」
他似乎顿了顿,如墨般的眼睛暗了暗。
我立马有一种被盯上的惊悚感,连背后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好在他没有停留多久,绕过我径直走了出去。
我松了口气,在心里暗骂自己不争气,好歹也是在道上混的,怎么被一个眼神吓成这样。
想到今后还要在医院任人宰割,我更想念宋词了。
虽然词哥骂人难听了点,但我最起码不会有生命危险。
-3-
我就这么心惊胆战地过了几天。
江淮除了问我的伤势外,其余的话一句都不和我多说。
我也很识趣,从不去招惹他。
可是老天爷好像有什么恶趣味,硬是要我们产生交集。
因为腿脚不便,往日里上厕所都是叫隔壁床的兄弟扶我去的。
今天那兄弟恰巧出院了,另一张床的大爷也出去溜达了。
整个病房就剩我一个。
突然尿急,不好意思麻烦护士姐姐。
我咬着牙一点点往床边挪动。
绑着绷带的腿刚接触地面,顿时传来一阵刺痛。
我蹙着眉小步走着,膝盖突然一软身体朝前扑去。
还没来得及和墙壁亲密接触,就被人揪着后衣领提溜了起来。
双腿甚至离地。
我回头看着面无表情的江淮陷入沉思。
我好歹是个成年男性,怎么到他手里真成小鸡仔了?!
江淮提着我放在床上,俯下身问:「去哪?」
我仰头回:「厕所。」
罕见地,他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我看得新奇,忍不住逗他:「怎么,江医生要看吗?」
他不说话,黑漆漆的眼睛只盯着我。
太专注,太认真,他似乎真的在思考。
我生了怯意。
开什么玩笑。
被他这个眼神盯着,鬼尿得出来。
我尴尬地笑笑,假装轻松地说:「哈哈,我开玩笑的,别……当真。」
江淮目光沉沉地扫视着我,下一秒直接把我横抱起来向厕所走去。
我整个僵在他怀里。
不、不会吧?他真想看啊?
在我愣神的几秒里,江淮已经走到马桶前。
他低着头,用眼神询问下一步该干嘛。
一股难以言喻的羞耻感涌上心头。
我嗓子莫名干涩道:「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
他拒绝得很干脆:「不行,你腿没好。」
我捏着他下巴,又凶又恼道:「老子死不了,松手。」
江淮依旧对我的恼怒没有半点反应。
他那双骨节分ƭūₖ明的手攀上我的裤子,拉开拉链伸了进去……
他的手很冷,冰凉的触感让我一哆嗦。
白大褂把江淮衬得像不可亵渎的神,他的两根手指却夹着我那处。
这个场面怎么看怎么荒诞。
我的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整张脸都快要热炸了。
迟迟尿不出来。
我闷着头,无法忽视身体上的某种强烈反应。
江淮歪着头疑惑地看着我,手指不自觉地紧了紧。
我呼吸一窒,咬牙切齿地叫他闭眼。
这混蛋难道不知道自己的眼神像春药吗?
他越看我越兴奋。
我深呼口气,捂着涨红的脸。
在一阵水声中,总算是解决了。
「回去吧。」我拉上拉链说道。
江淮微微点头。
将我放在床上后,转身要走。
我犹豫着还是拉住他衣袖,小声说道:「谢谢。」
江淮站定,偏过头回道:「不用谢。」
说完后他也不走,就这么和我对视着。
仿若时间静止。
我率先败下阵来,僵硬垂下脑袋。
视线猛地被鼓得鼓鼓囊囊的裤子吸引。
我诧异地抬起头。
江淮神色一如既往地淡定,就是耳垂泛着可疑的红。
他走之前说了句很莫名其妙的话。
「它挺适合你的,不用晕针。」
它是什么?跟晕针有什么关系?
我有问题从不藏着掖着,直接就问出了口。
「它是什么?」
江淮推门的动作顿了顿,声音莫名有些哑。
「今晚你就知道了。」
他走了,留我一个人懵逼。
虽说母胎单身至今,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我略一沉思就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这混蛋果然思想龌龊。
想用这种方式报复我!
-4-
我两股战战等着夜幕降临。
没开玩笑,江淮看起来就很有实力。
门每被推开一次,我屁股就哆嗦一次。
来来回回数次,我终于是忍不住主动出击。
我叫住来查房的护士姐姐问道:「江医生今天晚上还来吗?」
这话刚问出口,我就知道糟了。
果不其然,她勾起唇角,用意味深长的语气回:「本来应该来的,但今天突然要开会,来不了。」
我松了口气。
顶着她八卦的眼神缓缓躺下。
看来今天可以逃过一劫。
本以为可以很快陷入睡眠,偏偏脑子清醒得可怕。
只要一闭眼,脑子里就自动浮现江淮那张脸。
他长得很好看,五官明明很柔和,但总给人一种攻击感。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我也不会第一次见他就给了他一拳。
当时我在吃烧烤,几个男人拎着铁棍围了上来。
这个场面我很熟悉,当即攥紧了手里的木签子。
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拎起凳子就砸了过去。
场面一片混乱。
我看见有个男人盯着我看,表情冷冷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于是当他站起的那一刻,我先发制人一拳打在他脸上,嘴里还叫嚷着:「妈的。最烦装逼的人。」
他似乎被我打得有点蒙,迟迟没有回手。
一个混混蹭到他面前,不小心踩了他脚。
下一秒那个混混就被踹飞了。
我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不是混混的同伙。
看着他越来越黑的脸,我笑嘻嘻地道歉。
「对不起兄弟,要不你打回来?」
他不说话。
我抬头看见铁棍快砸到他头上,果断替他挡下。
那瞬间我几乎听见了骨头断裂的闷响。
真他妈的疼。
等警察来了,这场闹剧才接近尾声。
我被送进医院,亲眼看着他穿上白大褂,面无表情地把我推进手术室。
从此我对他敬而远之。
可我们就像两块磁铁,不管我怎样躲他,都能遇见。
我的思绪从回忆飘到眼前把手被转动的门上。
整个病房只有我一个人。
我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门被人推开。
在瞥见是江淮的那一刻,我立马背过身。闭上眼睛装睡。
他身上带着暖风,呼吸不稳,像是匆匆赶来的。
脚步声在我床边停下。
即使不看。我也能感受到江淮的视线,缠在身上,粘在颈后。
我始终没有回头,忍受着这如有实质的目光。
我拿不准他的意思。
夏夜闷热,蝉声鸣鸣。
我全身冒着汗,在心里暗骂他怎么还不走。
被子突然被人掀开一点。
他摸着我的额头,从鬓边划到我的耳垂、下颌、嘴角,最后停留在我的嘴唇上。
我怔了怔,脊背一阵发麻。
他捏着我的唇瓣,恶劣地捻了捻。
我简直不敢呼吸,醒也不是,继续装睡又不是,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他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余洛。」他的声音水雾似钻进我耳朵里。
我手指蜷起,身体比石头还僵硬。
这还是第一次听他叫我名字。
床垫微微下陷,他坐在我旁边。
我知道他识破了我装睡的伎俩。
于是我转过身,视线跌跌撞撞和他那双漂亮的黑色眼瞳对视。
安静半晌,江淮的眼睛弯起一道月牙,语气平淡地询问:「为什么装睡?讨厌我吗?」
尽管他掩饰得很好,但我还是听出他声音里的醉意。
我朝他勾勾手,他立马俯下身,冰冷的鼻尖在我脸上蹭了蹭。
一股酒味扑面而来。
果然喝酒,看这样子喝得还不少。
我嫌弃地推开愈靠愈近的身体。
江淮被推得踉跄,皱着眉委屈地问:「你讨厌我吗ťùₑ?」
讨厌吗?
好像没有。
但我不打算回,回了他明天也记不住。
我敷衍要翻身,他掰住我胳膊不让我动。
力气大的我痛呼一声。
我怒斥道:「放开我。」
酒气熏得他脸泛红,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我。
「你讨厌我吗?」他固执地重复着,就好像这个问题对他很重要。
「余洛。
「余洛。」
他一声声喊着我,我全然不搭理他,冷着脸无视他。
狗东西,敢弄疼老子。
他慢慢抬起手,手指搭在我脸上,握住了我,脸颊蹭到我的掌心里喃喃道:「对……对、不起。」
「对不起,余洛。」
他这样示弱,我的心情又诡异地好了起来。
我捏着他冷白的下巴。
「还敢弄疼我吗?」
「不敢。」
「错了吗?」
「错……错了。」
我满意地露出笑容。
江淮勾了勾我衣袖,半张着嘴问:「余洛,你讨厌我吗?」
像只输入了一个指令的复读机。
如果不回答,估计一晚上都睡不了了。
我打了个哈欠回道:「不讨厌。」
他唇角弯了弯,露出极为夺目的笑来。
随后卸了负担般倒在我身上睡了过去。
我错愕地瞪大眼睛。
推他胳膊推了半天,毫无动静。
反正和词哥都光着膀子搂一起ṭū́₁睡过呢。
大家都是大老爷们。
索性就由着江淮去了。
他身体热烘烘的,不臭反而带着冷香。
我调低空调后,陷入沉睡。
-5-
第二天睁眼,压着我的人已经不见了。
隐约记得早上我冻得发抖的时候有人替我提了提被子。
中午换药的时候,突然被告知要搬到单人病房去。
我愣了愣,说道:「我没钱啊。」
护士姐姐回道:「傅家出钱。」
那没事了,我顿时放下心来。
还是词哥好,发达了也没忘了我。
我硬挤出两滴泪,哭唧唧地拨通他电话。
响了两声后被接通。
「呜呜呜,词哥我要当你一辈子的狗。」我感动得痛哭流涕。
对面沉默了会,突然开口:「不行。」
嗓音又低又沉,不是宋词的声音。
在我错愕间,对面继续说道:「他只有我这条狗。」
斩钉截铁般认真的语气。
不等我说话,电话被挂断了。
我捧着手机怔在原地。
啊?
现在连狗都有人抢着当了吗?
我词哥已经抢手到这种地步了?
那人声音听起来极为年轻,估计就是词哥在傅家的便宜弟弟,傅念辞。
我叹了口气。
ṱų₆在心里默念:词哥你在傅家好好的,我会想你的。
随后屁颠屁颠地去了单人病房。
-6-
我看着眼前宽敞的病房,咽了咽口水。
这真的是医院吗??
豪华得像是酒店套房。
我飞扑上床,身体埋进柔软的被子里。
刚准备钻进被窝就被人揪着脚踝拖了出来。
我一回头就看见江淮正专注地凝视着我。
握着我脚踝的手越收越紧。
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癫。
我不舒服地动了动,不悦道:「滚。」
他沉默了两分钟,松了手。
「刚上的药会被蹭掉。」
他在和我解释刚才的举动。
我盯着他微垂的眉眼,气泄了大半。
半靠在床头,我仰起头问:「找我干嘛?」
江淮看着我,一字一句道:「对不起,昨天喝醉了。」
「不记得昨晚的事了,有冒犯你吗?」
他问得很小心翼翼。
眼睛里写满了愧疚,似乎认定他自己对我做了不可饶恕的事。
一句没有到了嘴边又吞了下去。
我决定骗他,故作痛心地说:「别提了,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人。」
江淮很明显地僵住了,那张俊脸立马失去了颜色,变得苍白无比。
他抿着唇,低下脑袋,颓唐得像等着主神判死刑的信徒。
我直截了当地把上衣脱下,指着手臂泛红的新鲜指印,没好气道:「你弄的,疼死了。」
边说我边翻白眼,这家伙到底是什么鬼力气。
昏暗光线下。我似乎看见江淮的喉结上下滚了滚。
视线轻轻扫过我裸露的腰部皮肤,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对不起。」
他再开口时,带着低沉的哑。
他明明在道歉,目光却锁着我不放,炙热得快要将我烫化。
怎么回事,突然有点热,还有点饿。
我开了瓶酸奶,猛灌。
直到心里的燥热被压下,才停下。
沉默良久,他突然喊我:「余洛。」
我抬头,就看见江淮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怔了怔,我狐疑地在脸上摸了一把,什么也没有。
他俯下身,指腹在我嘴边某处抹了一下,带着滚烫的温度。
白色的酸奶粘在指腹上。
我窘迫万分。
慌慌张张地从床边找纸给他擦嘴。
他却当着我的面,张嘴舔去了指腹上的酸奶。
我如遭雷劈,愣在原地。
他的一连串动作很快,快到我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耳朵嗡嗡作响,我难以置信地看他。
江淮很坦然,仿佛只是做了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我记着他恐同啊,难不成把我当好兄弟了?
词哥会这么恶心地替我擦嘴吗?
答案当然是不会。
想着要是宋词敢做这种事,我肯定跟他打一架。
现在换成江淮,我没有打人的冲动,反而觉得腿软。
完了,我脑子不正常了。
江淮突然靠近,莫名给我一种压迫感,周遭的空气都稀薄了。
我支支吾吾地叫他滚。
他置若罔闻,伸出手贴在我额头上,蹙着眉自言自语:「没发烧啊。」
手慢慢下移到我脸上,他歪着头奇怪地问:「那为什么脸这么红?」
我推着他胸膛,不自在地扭过头,凶巴巴地斥道:「别碰我。」
清醒时候的他格外听话,立马收回了手。
我的心在怦怦直跳,面上露着不耐烦:「快走,我要睡觉了。」
江淮看不出来什么表情,他沉默了会儿,走了。
门被合上,彻底没了动静。
见了鬼了,他真走了我还有点舍不得。
死混蛋,叫你走你就走啊。
我烦躁地在床上打着滚。
我在心里暗暗发誓,明天必须好好晾他一顿!
-7-
第二天没等到江淮等来了宋词。
一大早就被电话铃声吵醒。
接通后,我烦躁得想要骂人。
脏话到了嗓子眼硬是被憋回去了。
「喂,你住几零几来着?」熟悉的欠揍感。
大早上把我吵醒就问这个?
我沉默了会儿,怒吼道:「宋词,你他妈能记住什么?」
「你爹住 608。」
说完就挂了。
刚闭上眼睛继续睡,门被推开了。
江淮拎着早餐不知道听了多久。
看Ŧů₇着他那副波澜不惊的死鱼脸,我气就不打一处来。
「拿走,没吃早餐的习惯。」
我看都不看他,头埋进被子。
江淮把早餐放在桌上,突然问:「你当爹了?你有孩子?」
语气幽怨仿佛我是绝世大渣男。
我不爽了,他凭什么管我。
我掀开被子,语气不善地说:「关你屁事?」
「有孩子又怎么了?」
江淮垂在身侧的手指蜷缩,面沉如水。
我拧着眉和他对视。
空气静了几瞬。
江淮走到床边,单手扣住我腰,手指扣在我下颚处,掐住。
我的脸被迫抬起,我讨厌这种感觉。
拼命掰他的手指,却不动分毫。
「不可以。」他凑近,用冰凉的下巴蹭着我脸,声音低沉,ťû³「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他低头亲我:「不可以有别人。」
我使足了劲挣扎,不让他亲。
江淮眼里的嫉妒几乎喷薄而出。
神经病!他以什么身份吃醋?
我一抹嘴,狠狠推开他:「你是我的谁啊,凭什么管那么宽?」
这话一出,他刚刚嚣张的气焰立刻烟消云散。
肩膀有些颤抖,如墨的眼睛失去神采。
说出的话极其苦涩。
「对……不起,我……
「不知道你有……孩子。
「之前冒犯了,抱歉。」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那一瞬间他的声音带上些许哽咽,仿佛我有家室这件事给了他重重一击。
他像落水的小狗似的,垂着头一言不发。
又好气又好笑。
我心软了半截,拽住他手臂,恶狠狠道:「你是不是傻比,老子自己还是个孩子,哪来的孩子?」
说还不解气,我捧起他手咬了下去,用ṱû₆了十成十的力气。
直到血腥味充斥在整个口腔才松口。
我半跪在床上,压着他脖子,恶劣地调戏:「而且,老子喜欢男的。」
「老子喜欢你。」
是的,我喜欢江淮。
从第一次见他就开始心动。
当时在人群中,看到他的第一反应是,这男的好装。
第二反应就是,这男的真好看。
尤其是挨了一拳,嘴角流血的样子。
真他妈的带劲。
是一见钟情也是见色起意。
我表白完。
江淮的瞳孔在阳光下急剧收缩,嘴巴微张,看着我半天不说话。
我抱怨道:「喂,这还是我第一次向别人表白呢,给点反应。ťū́⁵」
「不然我可要收回了。」
「不行!」
江淮握住我手腕,一把环住我腰,在我的脸侧落下一点一点羽毛似的啄吻,吐出腻人的情话宣言:「余洛,我爱你。」
我从他的眼瞳中读出了一种异常专注严肃的情绪。
他的唇轻轻擦过我的鼻尖。
心脏不规律地剧烈起伏,快要震破我的胸腔跳出来。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嘴唇上,我紧张地咽着口水。
江淮抬手取下眼镜,细碎的光在他眼底闪着。
太过耀眼,我不敢和他对视,闭上了眼睛。
柔软的触感和我的唇擦肩而过。
若即若离。
我被撩拨得心痒难耐,偏偏他就是不贴上来。
我悄咪咪地睁开一只眼睛想探探虚实。
不料落进一双含笑的眸子里。
江淮眉眼徐徐弯起,语气柔和低哑:「余洛,做我男朋友好吗?」
我一愣,没想到他会如此正式。
我仰起头,轻轻吻在他的嘴唇上,粲然一笑:「好啊。」
他搂紧我的腰,十指和我相扣,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吻技太好,我被亲得晕头转向。
直到呼吸不顺畅,我撑着他肩膀把他推开。
江淮捏着我下巴还想继续。
我别过头喘息着拒绝:「词哥马上到了。」
「你快走。」
这话一出,我自己忍不住乐了。
怎么听怎么像偷情。
江淮看我笑也跟着笑。
他笑起来很好看,我红着脸在他嘴角偷亲了一下,然后催他赶紧走。
门被拉开又关上。
我搓着发烫的脸发呆。
脑子里盘旋着刚刚接吻的场景。
直到宋词喊我时才彻底回过神。
-8-
「龟儿子,我受苦受累,你在这吃香喝辣。」
宋词咬牙切齿地掐着我脖子:「老子送你一程。」
我看了眼满桌的名贵补品,连忙赔笑:「爹,您是我爹,高抬贵手放我一马。」
宋词冷哼一声,抓起车厘子往嘴里扔。
他突然指着我问道:「你嘴怎么又红又肿的,被狗咬了?」
我不敢接话,故意转移话题:「吃东西烫到了,对了,你和你弟傅念辞什么情况?」
宋词支支吾吾了半天说不出话。
我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把这些日子听到的有关傅念辞的八卦全告诉了他。
果然宋词听完后表情更加复杂,迟迟不说话。
沉默的空隙间,江淮来给我换药。
他的视线划过我搭在宋词肩上的手,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给我换药时的力气比往常重。
我疼得咧嘴,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轻点。」
江淮掀起眼皮,不冷不淡地瞥我一眼。
这家伙吃干抹净就不当人了是吧。
我撇了撇嘴,等他上好药后又开始赶人。
再待下去指定要被宋词发现。
江淮也没有让我为难,走得很干脆。
我心虚地看了眼还在沉思中的宋词,松了口气。
立马又觉得不对劲。
怎么回事,我心虚什么,又不是真偷情。
我在这胡思乱想,宋词心事重重地拿着手机走了。
难不成词哥和他弟也有一腿?
不可能。
我狠狠谴责了自己一番。
果然和江淮待一起久了,连思想都和他一样龌龊了!
-9-
我出院那天,江淮连人带包把我扛回了家。
我抗议无效,只好由着他去。
回家的当天晚上我就彻彻底底了解了他说的那句「它很适合你,不用晕针」。
江淮说他从不撒谎。
是的……
就连那句我们负 20 距离接触都是真的……
大汗淋漓后,我脚步虚浮,脚踩在棉花一样的地上,软得站不住,全靠江淮的搀扶才艰难地走到了卫生间。
「你是真不当人啊。」我咬牙切齿。
江淮讨好般亲了亲我耳垂,我被他柔软的唇瓣碰得一个瑟缩,有些痒。
我嘴上抱怨着他,胸腔里因他刚才的粗暴产生的那点气全散了。
他把我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洗漱着。
太累了。
全身像被卡车碾过。
我打着哈欠眯着眼缩在他怀里,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后沉沉睡去。
日子慢悠悠过着。
我被江淮当成了儿子养。
什么都不用我操心,只需要吃好睡好。
就连穿衣服都由他代劳。
江淮很乐衷于给我买衣服,各式各样的衣服都有,这一点上他很变态。
我喜欢看他对我流露出迷恋的眼神。
我被他高高捧起,像他的神明一般。
但我不是真的神明,总有人不喜欢。
江淮去上班那天,他妈妈约我见面。
他家里人都非常传统,不能接受他找个男人当结婚对象。
我不在乎别人的想法,只在乎江淮。
他坚定地表示非我不可。
所以我愿意为他披荆斩棘。
和所有豪门剧情一样,江夫人见我的第一面,就从包里拿出支票递给我。
「三千万,离开我儿子。」
一模一样的套路话。
我不觉得生气就觉得有趣。
两根手指夹着支票,我眯着眼笑:「他可是你亲儿子,要我离开他可以,不过……」
江夫人喝咖啡的动作顿住,不明所以地看我。
我靠在沙发上,一字一句道:「得加钱。」
她似乎被气笑了,讥讽地瞥我一眼。
「没想到我儿子还有眼瞎的时候。」
我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看着重新递过来的支票眼冒精光。
啧啧, 六千万。
昨天才听江淮说江家把他卡停了,为了逼他回家相亲。
今天就有六千万送上门。
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江夫人真是个好人呐。
我小心翼翼地把支票收起来, 笑嘻嘻地说:「谢谢。」
随后美滋滋地回了家。
晚上江淮下班后。
我兴冲冲地向他炫耀。
他一把将我捞进怀里, 来了个法式热吻。
我抓住他松垮的领带往后扯, 吸吮着他的下颌和衬衫下的肩膀。
白衬衫被我的唾液浸湿, 透出我种在他肩头的草莓。
我咬着他肩膀用气声威胁:「不准离开我。」
江淮揉着我脸,认真地看着我眼睛回复道:「好。」
一阵胡闹后。
我躺在他怀里好奇地问:「你为什么喜欢我?」
其实我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
我身上哪里有值得被喜欢的地方。
江淮低头啄了啄我脸,柔声说道:「因为你是余洛。」
他的语气极为珍重。
这句不像回答的回答, 让我弯起眼睛。
我很开心, 于是翻身坐在他腿上, 俯视他,小拇指勾了勾说道:「奖励你。」
他含着我手指舔了舔,低笑道:「好。」
后半夜。
生理性泪水不知道流了几回, 嗓子沙哑。
江淮就像台永不停息的机器。
我软着声音求饶,他才放过我。
迷迷糊糊间,他亲了亲我嘴角。
「明天见,宝贝。」
我嘟囔着回:「明天见, 老公。」
天光乍破。
梦里一片祥和。
真好, 我和江淮永远有明天。
番外
过年那天, 我带着江淮去词哥家蹭饭。
刚开门就被他脖子上的红痕闪到了眼。
我挤眉弄眼地朝他坏笑:「词哥,羞羞, 嘿嘿。」
话刚说完, 我就挨了一拳。
我连忙求饶,词哥翻了个白眼,没和我计较。
熟练地和他并肩坐在沙发上, 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身后是两个忙碌的男人。
「哥,没想到你从了?」我剥着橘子打趣。
宋词从我手里掰走一大半橘子, 含糊不清地说:「你别叫我哥, 傅念辞在醋坛子里泡大的。」
我耸耸肩表示理解。
毕竟连狗都要和我抢着当。
轮椅突然出现在我视线里。
我抬头就看见傅念辞亲昵地替宋词擦嘴。
啧啧, 那眼神。
我敢保证如果不是有人在, 词哥嘴角的橘汁估计要被舔掉了。
咦。
恶心的小情侣。
我搓了搓起鸡皮疙瘩的手臂。
江淮撸起袖子在厨房洗菜。
窗外恰巧在放烟花。
蓝色的烟花炸开那瞬, 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看到是我后,脸上逐渐绽开一抹夺目的笑来。
他比天上的烟花还要灿烂。
我捂着怦怦直跳的心脏,忍不住想,今天晚上必须要狠狠奖励他。
年夜饭很快做好,香得我流口水。
我悄摸摸地想偷吃,被宋词发现,狠狠挨了一筷子。
我撇着嘴去求安慰。
江淮刚端着最后一个菜从厨房出来, 看到我泪汪汪的样子,顿时心疼地亲了亲我。
我举着被敲红的手背凑到他嘴边。
他心领神会地舔了舔, 含着那块肉摩挲。
得逞了,满意了,爽了。
我跟着江淮坐下。
宋词和傅念辞坐我们对面。
隔着热气腾腾的雾气,我和词哥对视,各自心照不宣地笑笑。
真好啊, 我们都在一起。
窗外爆竹声不断。
我们举着杯相碰。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新的一年,我们还是我们。
新的一年,我们依旧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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