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全京城最奢侈娇贵的世子。
却被赐婚给了镇国公陆砚淮。
陆砚淮,权倾朝野、独断专行,手上沾过的人命数不胜数,就连皇帝也只是他的傀儡。
新婚夜,我的惨叫声响彻公府。
所有人都在猜我的遗体什么时候被陆砚淮丢出来。
他们等啊等,不仅没有等到我的尸首,反而看见陆砚淮轻轻地揉着我的腰。
「宝宝对不起,我今晚一定轻点。」
-1-
「爹!我不要嫁给那什么破镇国公!」
侯府内,我抱着我爹的腿痛哭。
一向对我有求必应的爹此刻却长叹了口气。
「儿啊,爹实在做不到啊。
「那陆砚淮,不是我们苏家可以抗衡的。」
一提到这个名字我就下意识打了个寒战。
陆砚淮,当朝镇国公,权势滔天。
他心狠手辣,曾在一夜之间灭了政敌满门,血腥味蔓延了整个京城。
据说,就连现在的皇帝也不过是他的傀儡而已。
要是我真的嫁过去,估计没两日就死得梆硬了。
我娘在一旁抹眼泪。
「那传闻竟是真的,早知道昨日就不让鹤安和李尚书的儿子相看了。」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
虽然是皇帝赐婚,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圣旨其实是陆砚淮本人所拟。
传闻中,陆砚淮喜欢李尚书家的儿子李元卿。
但李元卿尚未到成亲的年纪。
所以陆砚淮至今未娶亲。
而我娘却在昨日安排了我与李元卿相看。
第二日,皇宫的赐婚圣旨就下到了府里。
赐婚对象便是我与陆砚淮。
看来,他爱惨了李元țù⁵卿。
我只是和李元卿见了一面,他便迫不及待地要将我弄进镇国公府里折磨一辈子。
只是可怜了我这个炮灰。
我将头抬起,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防止眼泪掉下来。
「爹、娘,你们抓紧练个小号吧,我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顺便帮我预订一下城北那家棺材铺的棺材,我要金丝楠木的,不是金丝楠木的我睡着不舒服。」
-2-
一眨眼便到了新婚夜。
陆砚淮还在外厅,我在榻上如坐针毡。
衣服粗劣的布料摩擦着我的皮肤。
只要不是超级贵的衣服我穿着都会起湿疹。
而我怕陆砚淮觉得我太过奢侈,以此为借口对我痛下杀手,只能忍痛将里衣换成最普通的布料。
好痒。
我把手伸进衣服里挠挠挠,指尖却触到了湿意。
糟糕,抠破了。
嘶……真痛。
普通人能够轻易忍受的疼痛在我这却放大了一万倍。
没办法,这身子太过金贵,平常随便在身上捏一下都能起红印。
就在我准备脱了衣服处理一下伤口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我手上还保持着脱衣服的动作,胸前小片肌肤裸露在外,抬头却对上了陆砚淮的双眼。
我呼吸一窒。
陆砚淮眸色阴鸷,一直走到我面前才停下。
光是站在那里,就能让我感受到不容置喙的权威和压迫。
那是久居上位者所独有的气质。
我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正想将眼神移开,他却面无表情地开了口:
「既然想脱,那便脱了。」
刹那间,各种酷刑在我脑中过了个遍。
他……不会以为我是在勾引他吧?
我摇摇头,充满戒备地盯着他:「我不脱!」
他语气淡淡:「别让我说第二遍。」
我怒了,从小到大还没有谁敢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我疯狂地摇晃脑袋。
对峙中,陆砚淮的耐心告罄。
高大的身影覆下来。
他一把拎起我将我按在了他的腿上。
推搡间,衣服滑落在地。
身体直接接触到冰凉的空气,我下意识打了个寒战。
但更害怕的,是接下来的酷刑。
真是作孽啊,没想到我居然连一天都没能活过。
腰间的肌肤被粗粝的手指尖划过。
我闭上眼,准备等待死亡的降临。
但头顶却突然传来陆砚淮冰冷到极致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
我侧头,看见陆砚淮此刻正盯着被我抠破的湿疹。
红色的密密麻麻的小点印在温润的皮肤上,格外扎眼。
陆砚淮用手指揉捻着我身上粗糙的布料,面色不虞。
「侯府的人就给你穿这个?」
-3-
我咬着嘴唇没敢搭话。
他要是知道我以前穿的衣服一件就价值千金的话,估计掐死我的心都有了。
毕竟陆砚淮在朝堂上最恨骄奢淫逸的人。
每一个贪官都被他毫不留情地抄了家。
正因为如此,我每天都过得心惊胆战,生怕陆砚淮哪天把我家也抄了。
他被我列入了最讨厌的官员的名单,并且始终占领首位。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陆砚淮突然开口:「玄泠。」
下一刻,房门被打开,一名暗卫拿着衣服和药膏走了进来。
他将物品放置在桌上就立刻退了出去。
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件衣服,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这是今年别国上贡的,每一寸布料都价值万金,将奢侈演绎到了极致。
可惜被皇帝赐给了陆砚淮这个不懂欣赏的迂腐男人。
我咽了咽口水,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这……这是给我的吗?」
在我充满希冀的目光下,陆砚淮轻轻点了点头。
呃,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也没有那么ŧü²讨厌他了,那就勉为其难地把他的名字往后排排吧。
后续还要观察他的表现。
不过,我的好心情在他的手指抚上来抹药的时候烟消云散。
「啊!」
我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响彻镇国公府。
「你能不能轻一点啊!我要把你扔到恭房里去打扫茅厕!」
说完,我才想起现在并不是在侯府,而是在镇国公府。
而给我上药的人,不是普通仆人,而是大名鼎鼎的权臣陆砚淮。
我眼前一黑,恨不得当场晕过去。
陆砚淮的脸色则黑成了煤炭。
我缩了缩身子,小声道:「对不起。」
说话间,我的脑袋闪过一阵灵光。
陆砚淮此刻正在实行的估计是「给一甜枣,打一巴掌」策略。
想以此来慢慢地折磨我。
实在是心机深沉。
只可惜,他遇到了机智的我,轻轻松松就看透了他的小心思。
-4-
月上枝头,我看着房间里那张唯一的床有些不知所措。
虽然我的确是断袖,但和陆砚淮这个死人脸睡觉还不如杀了我。
既然这间房里的床是金丝楠木,那其他的房应该也是吧?
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大着胆子道:「我、我可以去其他房间睡吗?」
陆砚淮瞥了我一眼,语气平淡:「可以。」
没想到他居然答应得这么爽快。
看来陆砚淮确实是为了折磨我才把我弄进了公府,怎么会真的和我一起睡觉。
管他那么多,不和他同床简直是可喜可贺!
我欢欢喜喜地推开了隔壁的房门,然后迅速退了出来。
可恶,居然不是金丝楠木床。
没办法,只能换下一间。
将府里翻了个底朝天后,我绝望地发现,除了陆砚淮的那间房,其他房间的床全都是普通木头!
府外传过打更人的声音,已经一更天了。
夜风呼呼地打在身上,我不禁抖了抖。
在一阵心理建设后,我顶着两个熊猫眼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陆砚淮的房门。
他的呼吸平稳,似乎已经睡着了。
我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
「我可以在你的床上睡觉吗?
「你要是不说话的话,我就当你答应了哦。」
我轻悄悄地翻身上床,却没看见陆砚淮逐渐勾起的唇角。
-5-
日上三竿。
陆砚淮一大清早就去了皇宫,现在都还没回。
我刚用完膳踏出房门,公府的赵管家就迎了上来。
「贵君晨安。
「公爷说,您对府里有任何不满意的地方,都能安排下人们整改。」
呵,又是给一甜枣策略。
陆砚淮估计以为我绝对不会动府里的一砖一瓦。
但他大错特错!我已经看破了他的计谋。
与其忐忑地等死,还不如好好爽一把!
我指了指地下的青砖:「这个踩着不舒服,全部换成汉白玉的。
「院子里再种几株千年老银杏,必须要千年的,少一天都不行。」
一个时辰后,赵管家手里的清单已经记录了整整一页。
我正打算回房坐坐,在看见房内的陈设后猛地一拍脑袋。
「对了,把府里所有的床都换成金丝楠木的。」
赵管家一听完,嘴角的笑意瞬间消失,面露难色:「贵君,府里已经没有多余的银子了。」
我震惊,不就是花了陆砚淮一丢丢钱吗?
堂堂镇国公府就这么穷?
……不会是陆砚淮故意想折磨我,所以让赵管家不换床的吧?
但是,我只能睡金丝楠木床的这件事应该没几个人知道。
我仔细看了看赵管家,他面色正直,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
呃,可能真的是很穷吧。
不过,陆砚淮要是穷困潦倒找我借银子的话,我是借还是不借呢?
-6-
记录完后,趁着陆砚淮不在,我偷偷溜出了镇国公府。
街上人来人往,我刚准备去买点百花酥,却看见不远处一群人直直地向我走来。
他们是京城中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和我非常不对付。
「哟,这不是我们尊贵的贵君吗,今天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想当年,我在京城中呼风唤雨,哪次出行不是若干仆人跟随。
结果今天唯一狼狈的一次还遇上了仇家。
我的心情很不爽。
「你在狗叫什么?想吃屎了就去恭房,我知道你改不了喜欢吃屎的性子。」
他听后面色一怒,随后又阴恻恻地笑起来。
「你以为你真的是镇国公府的贵君吗?
「这京城里谁不知道你得罪了陆砚淮,大婚夜里被打得惨叫。」
我一愣,我什么时候被打得惨叫了?
大概是当时陆砚淮帮我涂药的时候下手太重,我大叫的那一声?
丫的,在镇国公府里受气就算了,在外还要被造谣、被冷嘲热讽。
此仇不能忍。
懒得再与他们废话,我说了一句「你牙上有韭菜」后就立刻抡起胳膊朝他们揍去。
这不是我和他们第一次打架,以往都是我获胜。
但我忘了,今天我的身后没有可以帮忙的随从。
一拳难敌四手,很快我落了下风。
就在一个拳头带着劲风落下来时,我紧紧地闭上了眼。
看来今天要挨打了,真的是流年不利。
但是,几秒钟过去,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就连四周都没声音了,空气死一般地寂静。
我小心翼翼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绣着仙鹤的宽大衣袖,再往上,是陆砚淮阴沉的脸。
虽然他一句话也没有说,但那天生上位者的气势却足以让所有人胆寒。
被陆砚淮扼制住手腕的世家子弟颤抖着开口:「大、大人,我们在帮你教训这个苏鹤安。」
「呵。」
陆砚淮冷哼一声。
下一刻,那位世家弟子的手被陆砚淮当场折断。
陆砚淮语气阴森:「你们,教训我的人?」
其他几人察觉到情况不对,立刻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陆砚淮的眼神从众人身上冷冷扫过,随后落在了我身上。
我下意识垂下头,心想:大概又要挨骂了。
以前每次在外面打完架我爹都要把我骂一顿。
他虽然宠我,但是却不允许我做有损侯府颜面的事。
现在,我已经做好了承受责骂的心理准备。
但是陆砚淮却揉了揉我的头。
「下次打架的时候记得把府里的侍卫都带上,养他们不是为了吃饭的。
「实在不行的话,我这还有兵符。」
兵符?
这、这是可以的吗?
我还没从陆砚淮的话中缓过神来,他又开了口:「来街上是想买什么?」
「想买百花酥。」
「行。」
说完,他径直朝卖百花酥的商贩走去。
那商贩已经年过古稀,在看见陆砚淮的时候就已经惊恐得哆哆嗦嗦。
现在陆砚淮直直地朝他走来,他更是吓得抖如筛糠。
装了好几次才把百花酥装进袋子里。
但陆砚淮却没有一丝不耐。
站在我身旁的玄泠突然笑出了声。
我问他:「你笑什么?」
他强装镇静地咳了两声:「就是……很久没见公爷这么开心过了。」
我赏了他一个白眼,严重怀疑这厮是画本子看多了。
陆砚淮维护我只是因为要塑造一个宠夫的人设。
这样以后我死了,李元卿也才敢入镇国公府。
-7-
马车上,我和陆砚淮并坐。
我刚准备把百花酥放进嘴里,却猛然想起了什么。
这家伙不会偷偷在里面下毒吧?
不行,得让他先试试毒。
于是我把那块百花酥伸到了陆砚淮的唇边。
「你、你先吃。」
陆砚淮垂眸看我,眼神逐渐变得晦暗。
在那之后,是浓郁到足以吞噬掉我的侵略感。
就像是作为弱小的食草动物被食物链顶端的掠食者所锁定的感觉。
我的脊背发凉,正想缩回手,手腕却突然被陆砚淮牢牢握住。
动脉的每一次跳动,都紧紧贴合着他的掌心。
他垂下头,拉着我的手将百花酥叼进嘴里。
动作间,眼神却一直落在我的脸上,不曾有片刻的离开。
上挑的眉眼看起来邪气极了。
我的心脏怦怦直跳。
-8-
那天回去之后,陆砚淮直接把那几个世家弟子的家族掀了个底朝天。
该抄家的抄家,该流放的流放,不留一丝余地。
甚至还有人求情到了我这里,希望我能原谅他,让陆砚淮网开一面。
笑话,我原不原谅他和陆砚淮网开一面有什么关系?
陆砚淮又不是为了我才这样做的。
那几个世家弟子的家族本就作恶多端,陆砚淮虽然名声不好,但做的却一直是为国为民的好事。
-9-
很快便到了万寿节,我和陆砚淮一起进了宫。
宴会上,我面前的糕点很快被我席卷得一干二净。
我偷偷地盯了陆砚淮面前的糕点一眼。
动作很快,时间绝对不超过一秒,但还是被陆砚淮察觉。
「想吃?」
我诚实地点点头。
陆砚淮拿起糕点。
我将手掌摊开伸在面前,做出十足的乞讨动作。
但陆砚淮却将糕点放在了我的唇边,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样子。
「上次你喂我,这次该我喂你了。」
啊?大可不必如此客气。
我的内心纠结不已,最终还是折服于食物的诱惑下。
我小心翼翼地将糕点咬下,途中却还是碰到了陆砚淮的手指。
嘴唇和指尖的相互触碰,感觉怪异极了。
不过,为什么我感觉脸上热热的?
欸,就连耳朵也烫烫的。
情况非常不对。
我站起身,对着陆砚淮说了句「我去外面逛逛」后就迅速逃离战场。
-10-
站在外面吹了一会儿风后,我刚想回去,身后却突然传来了声音。
「你个狐狸精,连我的砚淮哥哥都敢勾引。」
来的人是李元卿,就是传闻中陆砚淮深爱的人。
我也是因为和他相看,惹怒了陆砚淮,才会被他抓进府里折磨。
虽然当初相看的时候我俩都是迫于家族施压,见面后也一句话都没说。
但是目前看来,此人来者不善。
我慢慢歪头,做出疑惑的动作:「你谁?」
他的语气愤怒又震惊:「你不认识我?我当初还和你相看过!」
我恍然大悟:「噢,是你呀,太丑了没记住。」
「你!我不管那么多,你必须马上离开我的砚淮哥哥!」
我掏了掏耳朵:「你家住海边吗?管得真宽。」
他被我无所谓的态度气到了。
「你应该知道砚淮哥哥喜欢我吧?他现在不娶我就是因为我还没到成亲的年龄。
「还有一个月就是我的生辰,到时候砚淮哥哥肯定会把你赶出镇国公府!
「你现在求我的话说不定我会让他放过你。」
我朝他翻了个白眼,掐了个兰花指,故意把声线控制得矫揉造作。
「哎呀,可惜你家砚淮哥哥现在是我的夫君哦,我这几天每天都被他弄得下不来床呢。
「刚刚他还非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喂我吃东西,真是讨厌。」
李元卿的脸都快扭成麻花了。
「你个臭不要脸的死娘炮,砚淮哥哥一定会打死你的!」
说完,他一溜烟跑了。
哼,真菜,说不过我就跑。
不过李元卿说得有道理,陆砚淮还真有可能是因为他年龄太小所以才一直没娶他。
所以,留给我的,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
我望着天幕上的月亮,忽然有些难过。
其实陆砚淮也挺好的,长得帅,身材没得说。
只可惜,他有心上人。
而且我们成婚只是他为了折磨我的手段。
所有的情感都是虚假的。
如果沉迷进去,只会使自己坠入深渊。
-11-
万寿节后没多久,皇帝组织围猎。
在这期间,我已经发誓要做一个封心锁爱之人。
哪怕我们现在是夫夫关系,也绝对不能喜欢上陆砚淮。
陆砚淮和皇帝以及其他大臣去了猎场深处。
我一个人在帷帐里待着看闲书。
刚翻过一页,外面就传来了声音。
是一匹马正在我的帷帐外吃草。
看着它悠闲的样子,我突然就想骑马了。
以前在府里倒也骑过,只是骑久了后胯间总是会被磨得发红。
虽然陆砚淮临走前嘱咐我在帷帐里乖乖待着等他回去,但我就骑一小会儿应该也没问题吧?
我翻身上去,马儿依从着我的指令开始小跑起来。
可是没多久,它就突然开始飞奔,任凭我如何勒住缰绳,速度都不曾减慢分毫。
寒风打在脸上呼呼地疼。
眼前的景象在快速倒退,我紧紧握着手中的缰绳。
它径直穿过猎场的外围和中围,直到进入深处才缓缓减速。
我赶紧下马。
脚底刚踩上土地,那马就倒地,口吐白沫死了。
现在就算我是个傻子也看得出来是有人故意要害我。
只是因为我嘴毒,仇家太多,一时分析不出来是谁。
猎场深处是猛兽的所在地,如果贸然进去非常危险。
而且我现在连个武器都没有,要是真碰上了猛禽只会必死无疑。
希望自己的运气好一点。
要是祖宗能在下面疯狂磕头就更好了。
然而,我的脚刚踏出一步,耳边就传来了老虎的吼叫声。
不远处,一只老虎从丛林中钻了出来。
此时此刻,我多么希望自己姓武名松,恰巧还喝了点小酒。
它露出尖锐的獠牙,猩红的眼睛牢牢锁定着我。
好消息:这是一只亚成年虎。
坏消息:就算是未成年我也打不过。
但我知道,面对动物不能怂,要把气场拉满。
但是这老虎却不按套路出牌,直接向我扑来。
锋利的爪牙露出冰凉的寒光。
这次是真的完犊子了。
而且被动物活活咬死真的会很痛啊。
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死得如此凄惨。
我的眼角开始湿润,生前的一切像走马灯一般快速回放。
而回忆的最后,却是陆砚淮的脸。
-12-
「嘶——」
耳边传来陆砚淮的闷哼。
我这才发现,那根本不是走马灯,而是真的陆砚淮。
此时此刻,他挡在我面前,硬生生接下了亚成年虎的一掌。
他的唇色在瞬间苍白了下去。
电光石火之间,他从腰间抽出了佩剑,精准地刺在了那老虎的心脏之上。
老虎不甘心地吼叫了几声,最终还是倒在了地上。
这一剑似乎耗尽了陆砚淮的所有力气。
我用手撑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
在看见他后背几乎露出白骨的伤口时忍不住哭出声来。
这得有多痛啊。
ťůₔ我呜咽道:「陆砚淮……你别死啊。」
陆砚淮虚弱地笑笑,伸手抹去我脸上的泪水。
「哭什么,我不会死的。
「再哭就把我哭霉了,到时候谁给你买百花酥吃?」
我知道他不想让我担心,故意逗我笑。
但一看到他从未如此虚弱的脸色时我就止不住地想哭。
纠结了很久,我还是问出了我最想问的那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救我?」
真的是为了李元卿所以对外营造好的人设吗?
陆砚淮垂下眼,自嘲地笑了笑,喉咙里滚出两个字:「你猜?」
很快,同样在猎场深处的人找到了这里。
陆砚淮被带回去救治。
-13-
我站在帷帐外,看着不断送进的热水变成血水送出,心里越发害怕。
陆砚淮的伤势极重,已经深入骨头。
那么严重的伤,他还能在我面前假装无事发生般谈笑风生。
虽然京城里有一部分人都希望陆砚淮早点死,就连曾经的我也是这么想的。
但此刻,我希望他能长命百岁。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我的双腿都已经麻木得失去了知觉时,陆砚淮终于脱离了生命危险。
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但紧接着,心里乱得就像是纠缠在一起、难以分割开来的线。
之前的问题没有得到答案。
我不知道陆砚淮究竟是不是为了在众人面前营造良好的宠夫人设才救的我。
但我知道,我前不久立下的誓言碎裂了。
我真的喜欢上他了。
-14-
陆砚淮的伤势恢复得很好。ẗũ₉
但是后背上却终生留下了疤痕。
不过陆砚淮对此毫不在意。
他说:「反正也只有你能看到,只要你别嫌弃我就行了。」
我摇摇头,我怎么可能会嫌弃呢?
毕竟他是为了救我才会这样的。
宫中时不时就送来赏赐,陆砚淮终于不再「贫穷」。
但我再没提过买金丝楠木床的事。
上元节快到了,再然后,是李元卿的生辰。
我想,是时候向陆砚淮问清楚了。
如果陆砚淮真的喜欢李元卿,我会果断退出。
-15-
我终于鼓足了勇气。
走到陆砚淮的书房门口时,正打算敲门,却发现里面有两个人影。
视线透过薄薄的窗户纸。
陆砚淮背对着我坐在桌案旁,而他的旁边,却站了个男子。
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李元卿。
他穿了近日京城中最流行的衣服款式,是刻意打扮之后来的。
没人可以擅闯陆砚淮的书房,他能出现在这里,只能是陆砚淮的授意。
我的呼吸一窒,直觉在告诉我别看了,但腿脚却像灌了铅一般挪不动半分。
下一刻,李元卿扑在了陆砚淮的身上。
「砚淮——」
声音透过门窗不由分说地挤进了我的耳朵。
面对如此香艳的场景,若是以前的我,会拍手叫好庆祝两人和谐美满。ẗũ⁷
但是现在,我的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我没再继续看下去,失魂落魄地回到了房间。
传闻是真的,陆砚淮真的喜欢李元卿。
而我们的成婚,的确是他折磨我的计谋。
我千算万算,却没想到,这折磨的方法,是攻心。
他甚至为了上演一出好戏,宁愿以生命作为赌注。
我沦陷入局,而后满盘皆输。
如果不是我亲眼看到,不知道还会被陆砚淮蒙蔽多久。
估计不久了,因为就在之前,他让我明日在家里等他。
当时我满怀欣喜地以为他是想和我一同过上元节。
现在才发觉,陆砚淮是想在ṭűₒ那天与我断绝关系。
因为上元节的后一天,便是李元卿的生辰。
他要赶在那之前,解决掉我。
-16-
上元节很快到来。
天色已经昏暗,但夜空却明亮如昼。
湖面上花灯拥簇成团,目光所及皆是火树银花。
所有人都洋溢着喜悦之情。
我却始终心惊胆战。
因为我从镇国公府跑出来了,带着我为数不多的小行囊。
临走前,我留了一封和离信。
表明我自愿和陆砚淮和离,希望他能看在我们有过几个月的「夫夫情分」上饶我一命,不要赶尽杀绝。
「唉!」
我长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他看了信后会不会放我一马。
我不敢回侯府,只能顺着河流借着花灯的光芒赶路。
临行前,因为怕走得太慢被抓住,我不敢穿太厚的衣服。
但是薄薄的衣料根本挡不住寒冷的冬风,我的骨头都要僵了。
就连泪珠也被冻得贴在了脸颊上。
走着走着,身后却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我的心跳迅速加速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不会这么倒霉,遇到歹徒了吧?
正欲回头时,一件暖和的狐裘披在了我的身上。
陆砚淮站在我的身后,温柔轻声道:「怎么穿得这么单薄?」
「你……」
我往后退了一步,惊恐地望着他。
陆砚淮弯下腰,将我身上狐裘的衣扣扣上:「不是让你在家等我吗?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他的语气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甚至都让我怀疑之前发生的事全是自己的一场梦。
我犹豫着开口:「那封信……」
陆砚淮垂眸,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弧度,声音却异常坚定:
「和离?我不同意。」
我快要崩溃了,好不容易干涸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就连语气都带了几分哽咽。
「你不是喜欢李元卿吗?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你放过我好不好。」
陆砚淮的眸光突然就悲悯了起来。
「我喜欢谁,难道你不知道吗?
「苏鹤安,你到现在都还没想起来吗?」
-17-
直到陆砚淮将我带进皇宫,站在那年幼时曾迷路过的地砖上,埋藏在深处的记忆才渐渐浮了上来。
那时我才八岁,来宫中参加宴会却不慎迷路。
因为太过害怕,我哭成了泪人。
哭了很久才看见不远处有人影走过。
我连忙抓住他,请求他带我走出去。
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是眼前的人却十分干脆地拒绝了。
无奈,我只能忍痛拿出当时最爱的一个糕点贿赂他。
他果然禁受不住食物的诱惑,答应带我出去。
但是出去后,我后悔把糕点给他了。
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小气,我想出了一个万全的计策。
我晃了晃他的手。
「哥哥,我喜欢你。等我长大了,你娶我好不好?」
接下来,我的眉头拧在了一起,装作很纠结的模样。
「不过,我听说嫁娶都是有聘ṭŭ̀⁼礼的,你可以现在把聘礼给我吗?
「等我长大了,就拿着聘礼来找你。」
他果然听懂了我的话,将糕点还给了我。
然而,「聘礼」当天就下了肚。
那些要嫁给他的话也早被我忘了个一干二净。
回忆完后,我哭成了个泪人。
「对不起……
「但是……你不是喜欢李元卿吗?我还看见你在书房里抱他。」
陆砚淮被气笑了。
「昨天来我书房了?当时怎么不进来?正好让你看看围猎时设计陷害你的凶手。」
我惊愕:「啊?」
陆砚淮耐心向我解释。
「猎场那次设计害你的人是李元卿,李家已经上了大理寺的名单上,择日便要判刑流放,但那老狐狸精提前派了李元卿来道歉。」
专门把李元卿派去陆砚淮书房的原因不言而喻。
陆砚淮继续调侃道:「你走得真快,都没看到我下一秒就把他踹了出去。
「平时喊你上床的时候怎么没有这么快?」
我脸色一红。
没想到事情真正的情况竟是这样。
一想起我写的那封和离书我就想抽自己几个大耳巴子。
陆砚淮似乎看出了我心中所想:「那封和离书……」
我连忙截断:「当然是不作数了!」
陆砚淮却摇了摇头:「不行,我现在想和离了,我马上就回去签字。」
我连忙抓住他的手,可怜兮兮道:「不要和离好不好,求求你了。」
看我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陆砚淮捏了捏我的脸:「逗你的,我怎么舍得。」
说罢,他从衣袖中拿出了一盏孔明灯。
「时间快过了,再不放就来不及了。」
我仰起头,目光所及皆是一盏盏灯火。
一分钟后,属于我和陆砚淮的那盏孔明灯也缓缓升空。
这万家灯火中,终于不再是单独的两个人,而是我们。
(正文完)
番外:初见
-1-
八岁的苏鹤安在宫里迷路了。
四周都静悄悄的,唯有风拂过树梢发出的沙沙声响。
但在此时的苏鹤安听来,那声音就像是夺命的厉鬼。
他的两只小脚丫快速奔跑,在重重宫墙里穿梭,却依旧没找到回去的路。
又一阵疾风过之后,苏鹤安吓哭了。
「呜呜呜。」
不知道哭了多久,他隐约看见前方有人影走过。
小脑袋瓜还没多想,双脚已经跑了出去。
苏鹤安拦住那人的路,晶莹的泪水还没溢干净,半挂在眼眶里。
「哥哥,你能带我出去吗?」
彼时只有十四岁的陆砚淮眉头一皱。
眼前的小男孩只到他的腰腹部。
穿着华丽,皮肤白嫩光滑,一看就是奢靡且不谙世事的世家贵公子。
圆润干净的小脸蛋像一个米糕团子。
但是陆砚淮不喜欢这个小人儿。
他装作没听到,抬脚欲走,衣袖却突然被扯住了。
陆砚淮额角突突地跳。
他有洁癖,而且很严重。
小米糕团子的左手上全是食物碎屑,右手还拿着糕点。
陆砚淮当即决定,这件衣服他不会再穿ƭü⁷第二次了。
年幼的苏鹤安可不知道陆砚淮心里在想什么。
他抬起脸,湿漉漉的大眼睛乞求地望着陆砚淮。
然后左右摇晃着陆砚淮的衣服,奶声奶气道:「哥哥,你就带我出去吧。」
没有人可以在苏鹤安的可爱攻势下全身而退。
但是陆砚淮不一样,他拒绝的语气依旧很冷漠。
「不行。」
小米糕团子又哭了,还时不时用陆砚淮的衣服抹眼泪。
陆砚淮的耐心告罄,扯开苏鹤安的手就向前走去。
还没走两步,苏鹤安又抓住了他。
这次抓的不是衣服,是陆砚淮的手。
陆砚淮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苏鹤安手上的食物碎屑被蹭到了他的手上。
那一瞬间, 他想宰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
察觉到陆砚淮冰冷的目光, 苏鹤安打了个哆嗦。
犹豫了半晌,还是踮起脚,一脸不舍地将自己珍藏了很久的糕点递给了陆砚淮。
「哥哥, 这是我最后一个糕点了,给你吃。」
说话间, 小米糕团子湿漉漉的眼睛就从未离开过那糕点。
陆砚淮对吃食不感兴趣,但看着苏鹤安的神情,突然就起了戏谑的心思。
他伸手接过。
「好啊。」
苏鹤安心里难过极了。
那是他最爱吃的糕点,只有皇宫里才有。
结果还要把最后一个送给大坏蛋。
-2-
陆砚淮收了糕点, 自然是要把苏鹤安送出去。
走了没一会儿,苏鹤安看见了宫殿里交错的人影。
「谢谢哥哥。」
苏鹤安向陆砚淮道谢,目光却时不时瞥过陆砚淮拿在手中的东西。
他后悔把糕点给陆砚淮了。
这人一看就是山猪吃不来细糠, 把糕点给他也是暴殄天物。
其实陆砚淮也打算等苏鹤安一走,就把那甜腻腻的东西给扔掉。
苏鹤安眼珠子一转, 想出了一个绝佳的计谋。
他晃了晃陆砚淮的手。
「哥哥, 我喜欢你。
「等我长大了,你娶我好不好?」
当朝民风开放,同性之间也可成婚。
但陆砚淮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让自己娶他。
对方还是一个八岁的小米糕团子。
「你不说话的话, 我就当你答应了哦。」
苏鹤安内心喜悦极了, 表面却还是装作很纠结的模样:
「不过,我听说嫁娶都是有聘礼的,你可以现在把聘礼给我吗?
「等我长大了,就拿着聘礼来找你。」
陆砚淮终于知道了小米糕团子打的什么算盘。
敢这么明目张胆算计他的人,苏鹤安是第一个。
但陆砚淮心里却升不起几分愤怒。
今天是上元节,皇宫内外都点起了孔明灯。
夜空被漫天「繁星」点缀,亮如白昼。
在满目的火树银花之下。
陆砚淮伸手,把「聘礼」给了苏鹤安。
-3-
从那天之后,汇报苏鹤安的行程成了陆砚淮的暗卫们每日必做的一件事。
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家的主子突然对一个小屁孩感兴趣起来。
不过这小屁孩也挺有意思。
穿的吃的是整个世家里最好的, 价值千金的衣服穿一次就丢,妥妥的败家子。
就连睡觉都要睡金丝楠木。
暗卫们都知道陆砚淮最讨厌的便是骄奢之人。
但他们没想到, 每每汇报时,陆砚淮非但不生气, 嘴角还有一抹笑意。
就这样, 十年过去。
原本陆砚淮只是把他当好笑的弟弟看待。
但不知不觉间,这情愫就变了样。
他确实喜欢上这个奢侈娇贵却又古灵精怪的人了。
不过陆砚淮发现,苏鹤安好像忘了他们之间的约定。
每次宫里设宴, 苏鹤安从未盯过他一眼。
偶尔视线意外对上,那眼里也是满满的惊恐,然后飞速移开眼睛。
那眼神陆砚淮很熟悉, 自从他身居高位之后, 所有人都是这么看他的。
苏鹤安竟然真的把他忘了,真该吊起来打。
不过陆砚淮不急,他想等苏鹤安自己想起来。
他等啊等, 非但没等到苏鹤安来找他, 反而老房子着火了。
苏鹤安居然和别人相看!
他这才恍然,苏鹤安已经十八岁,快要到弱冠之年了。
于是他迫不及待地去宫里请了旨。
虽然当初已经给过聘礼,但陆砚淮还是准备了上百箱金银珠宝。
每一件拿出来都是富可敌国的程度。
从那之后, 一向不喜奢侈之物的陆砚淮突然转了性子。
经常用高价购买一些富丽华贵却又不实用的东西。
后来,有人送了他一只以娇贵难养而闻名的波斯猫。
但是,一向来者不拒的陆砚淮却独独拒绝了它。
他说:「家里已经有一只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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