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和我爷往殡仪馆送菜,回来的路上,碰见个跛脚男人,跛脚男人脸色惨白,像是殡仪馆里的尸体,他可怜巴巴地说,「叔,我腿脚不好,求你拉我去殡仪馆。」
-1-
我爷说,「后生,我刚从殡仪馆回来,不顺路啊。」
跛脚男人盯着我爷看,嘴里重复着刚才那句话,「叔,我腿脚不好,求你拉我去殡仪馆。」
我爷皱了皱眉头,他说,「后生,大晚上的,你去殡仪馆干啥?」
跛脚男人的手死死抓住驴车,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爷看,嘴里重复着刚才说的话,「叔,我腿脚不好,求你拉我回殡仪馆。」
我爷脸色变得难看,像是察觉到跛脚男人不对劲,他说,「后生,我拉你去殡仪馆,你先往后退几步。」
跛脚男人没说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爷看。
看我爷的眼神,说不上来的怪异。
我越看跛脚男人的脸,就越觉得阴森。
我爷说,「后生,你让我拉你去殡仪馆,你得先上驴车,你不能一直站在原地不动啊!」
跛脚男人像是听懂我爷说的话,他缓慢地把抓着驴车的手松开。
跛脚男人手松开的瞬间,我爷急忙挥舞鞭子,狠狠抽在驴身上。
驴被打疼了,拼了命地跑。
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就看见跛脚男人一瘸一拐地跟在驴车后面走,他走路很慢,全身上下都透着诡异,看着不像活人。
我被吓得头皮发麻,害怕地说,「爷,他跟来了!」
我爷拼了命地挥舞鞭子,狠狠抽打在驴身上。
我爷额头被吓出了虚汗,他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颤,「小秋子,别出声,咱快点跑,把他甩开。」
我紧紧抓着我爷的胳膊,害怕被甩飞出去。
夜晚的山路很静,借着月光,刚好能看清山路。
我忍不住回头看,就看见跛脚男人还跟在我们后面。
我甚至能看清他脸上狰狞的疤痕,说明他距离我们很近。
也就五六米的距离。
按理说,驴车跑这么快,他靠两条腿是追不上的。
我害怕地说,「爷,他距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我爷回头看了一眼,脸色变得难看,他拼命地挥舞鞭子,像是在逃命。
我爷说,「小秋子,抓住了!」
我紧紧抓着驴车,下意识地回头看。
驴车后面,竟然没人。
跛脚男人不见了。
四周很静,只能听见驴蹄声。
我松了口气,「爷,他不见了,咱们把他甩开了。」
我话音刚落,我爷脸色就变得惨白,像是受了什么惊吓。
我说,「爷,你咋了?」
我爷回头看了一眼,确定跛脚男人不见了。
我爷倒吸了口凉气,眼睛警惕地盯着四周看,四周都是茂密的树林,月光根本照不进去,看起来黑压压的一片。
只有山间小路,被月光照亮。
我爷神ṱũ̂₂色凝重地说,「小秋子,一会儿过山腰的时候,无论你听见或者看见什么,都不要出声,记住没?」
我虽然不明白,我爷为啥突然如此紧张,比刚刚看见跛脚男人的时候还要紧张,但我还是点了点头,「知道了。」
-2-
驴车经过半山腰时,我爷肉眼可见地紧张。
他紧紧抓着驴绳,眼睛警惕地看着四周。
但凡有点风吹草动,我爷都会看过去。
原本驴车跑得很快,可过半山腰的时候,我爷却让驴车慢了下来。
驴脖子上挂着铃铛,驴每走一步,就传来「叮……叮……」的声响。
在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明明这条山路,我和我爷经常走,很熟悉。
可不知道为啥,今晚走,就总觉得后背发凉。
仿佛树林深处藏着一双眼睛,正在盯着我们看。
突然,不远处传来杂草乱动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经过树林里。
我爷急忙拉住驴车,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远处看。
我躲到我爷身后,都不敢大喘气。
我爷皱紧眉头,小声说,「小秋子,一会儿我让你跑,你就拼了命地跑,听见没有?」
我紧紧抓着我爷的胳膊,害怕地说,「知道了。」
我话音刚落,就看见不远处有个黑影。
可眨眼的功夫,那黑影又不见了。
紧接着,我听见「叮叮」的声响。
从树林里走出来一个马队。
马队里有四五个年轻男人。
我爷看见马队的人,瞬间松了口气,他说,「后生,我想求你们帮个忙,送我俩回村里。」
我爷话音刚落,为首的男人就开口说,「叔,大晚上的,咋还在外面?」
为首的男人我见过,是殡仪馆里做饭的人。
叫张强。
借着月光,我爷认出张强,他干笑两声说,「刚送完菜回来,路上耽搁了点时间。」
张强皱了皱眉头,他说,「叔,最近这几天别走夜路,不太平。」
我爷说,「出啥事了?」
张强说,「殡仪馆里丢了具男尸,我们正到处找呢。」
张强话音刚落,我爷就变了脸色,他小声地问,「那男尸……多大年纪?长啥模样?」
张强摇了摇头,他说,「具体我不清楚,只知道是具男尸,听抬遗体的同事说,这男尸是在排队等火化的功夫丢的,查了监控,偏偏那时候停电了,没人知道这男尸是咋丢的。男尸的家属一直闹,非说殡仪馆的人把男尸卖了,哎。」
张强叹了口气,他的眼眶发黑,明显是没休息好。
我爷脸色煞白,他说,「今个太晚了,你们都到我家里住吧。」
张强摇了摇头,他说,「叔,把你送回村里,我们还得回去找男尸,早点找到早点交差,实在是熬不动了。」
我爷赶着驴车,额头上泛着虚汗,他害怕地说,「刚才,我回来的路上碰见个跛脚男人,他一直让我拉他进去殡仪馆,看起来很怪,不像是活人,他会不会就是你们要找的男尸?」
我爷话音刚落,张强就笑出声,他说,「叔,我八字硬,我在殡仪馆做了 5 年的饭,从来没碰见过邪门的事,你就别吓唬自己了,我猜这男尸八成是被野狼叼走了,我们再到山上找找。」
我爷皱了皱眉头,他说,「天黑不安全,还是天亮再找吧,正好到村里了,就留下住一晚吧。」
张强摇了摇头,他说,「不行,上面急着要男尸,我们得去找,叔,你快回家吧,我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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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强说完这话,领着人就走了。
我爷皱了皱眉头,急忙领着我回家。
刚进院,我奶就问,「老头子,咋才回来?」
我爷把驴车赶进驴圈里,他喘了口气说,「怪事,回来的路上碰见个疯子,一直嚷嚷着让我送他去殡仪馆,多亏遇到了张强他们,才把我和小秋子送回村里。」
我奶拍了拍我爷身上的灰,她说,「走夜路小心点,别碰上不干净的东西,以后往殡仪馆里送菜,咱早点去早点回,别总晚上回来。」
我爷点了点头,他说,「夜路走多了,还真能碰上鬼。」
我奶瞪了我爷一眼,没好气地说,「大晚上的别提鬼字,小心把鬼招来,快进屋睡觉吧。」
我们几个人进了屋,我奶把屋门锁上。
我爷坐在土炕上,点了根旱烟抽,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我奶说,「行了,睡吧。」
我爷皱紧眉头,他说,「张强说殡仪馆丢了具男尸,他们在到处找男尸。」
我奶没好气地说,「这年头尸体也能卖上好价钱,丢了也不稀奇。」
我爷皱了皱眉头,半天没说话。
第 2 天一早,天刚亮,我奶就把菜放到驴车上。
我奶说,「老头子,早点去送菜。」
我爷点了点头,「行。」
我爷话音刚落,院里就进来两个警察。
年龄大的警察我认识,是赵东,他是我们村的人。
年龄小的警察,我是第一次见。
我爷困惑地问,「东子,你这是?」
赵东表情严肃地说,「叔,我来村里是了解情况的,昨晚殡仪馆丢了 4 个男人,这 4 个男人你见过吗?」
赵东拿出几张照片,递到我爷手里。
我爷神情变得复杂,他说,「见过,昨晚在半山腰见过。」
赵东眼睛瞪得老大,焦急地问,「他们人呢?跟你都说啥了?」
我爷说,「昨晚他们把我和小秋子送回村里就走了,说是到山上去找男尸,殡仪馆最近丢了具男尸,闹得厉害,他们急着找男尸。」
赵东皱了皱眉头,他说,「叔,除了这事,还跟你说啥了吗?」
我爷摇了摇头,他说,「没说啥了。」
赵东又问,「叔,你最近看见过啥可疑的人吗?」
我爷说,「昨晚我从殡仪馆送菜回来,看见一个疯疯癫癫的男人,他一直嚷嚷着让我送他去殡仪馆,我没敢理他,拼了命地往村里跑。」
赵东神色复杂地问,「叔,你还记得那男人长啥样吗?」
我爷说,「记得,个子不高,跛脚,脸上还有一道疤,疤痕像是蜈蚣。」
我爷话音刚落,记笔录的年轻警察猛地手抖了一下,看我爷的眼神带着惊恐。
-4-
赵东犹豫了几秒,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照片,他说,「叔,你仔细看看,昨晚你看见的男人,是照片上的人吗?」
我爷拿照片仔细看了看,他说,「是,就是他。」
赵东邹紧眉头,半天没说话。
我爷困惑地问,「咋了?这疯男人是有啥事吗?」
赵东和年轻的警察对视了一眼,像是在交流什么。
赵东说,「叔,在案子没调查清楚前,你最好还是少去殡仪馆送菜,就算是送,也换条山路走。」
我爷脸色变得难看,他说,「东子,你可是咱村里的人,你跟我说句实话,到底出啥事了?」
赵东说,「叔,案子在没调查清楚前,我还不能跟你说,我们先走了,还得去别家走访,你这儿要是有什么消息,随时告诉我。」
我爷点了点头,他说,「行。」
赵东和年轻警察走了。
我奶从仓房里出来,她说,「能惊动警察,八成是死人了。」
我爷叹了口气,他说,「该不会是张强他们出啥事了吧?可他们 4 个年轻男人,能出啥事呢?」
我奶说:「谁知道呢,自从后山盖了殡仪馆,就没太平过,早就跟他们说了,后山是乱葬岗,他们非不听,非要把殡仪馆盖在乱葬岗上,这回好,三天两头出怪事。」
我奶话音刚落,陈婶就跑进院,她气喘吁吁地说,「出事了,后山死人了!」
我爷愣了几秒,眼睛瞪得老大,他说,「谁?谁死了?」
陈婶说,「不知道,死了 4 个。」
我爷说,「走,咱快去看看。」
我们几个人,急忙朝后山走。
很快,就到后山的山脚。
赵东和那个年轻的警察也在现场。
树上挂了 4 具男尸。
死的人,正是张强几个人。
我爷愣了几秒,看见张强几个人的尸体,瞬间吓得腿软。
张强几个人死得很惨,很吓人。
全身的衣服都裂开,身上的骨头像是被捏碎了。
舌头吐出来快有一尺长。
眼睛瞪得老大,半凸出脱离眼眶,看着渗人。
根本不像是上吊自杀。
更像是被鬼杀的。
村里人都被吓得不轻,人堆里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鬼……一定是鬼杀人……」
村里人脸色都变得难看,眼神带着惊恐。
赵东说,「大伙不要乱说,这世上没有鬼,只有人在装神弄鬼。」
赵东话音刚落,我就看见树林深处的杂草动了一下。
我从小眼神就好,能看清很远处的东西。
我看见杂草里有半张脸,那半张脸上还有一道很长的疤痕。
是那个跛脚男人。
他就躲在不远处的草丛里。
我被吓了一跳,抓着我爷的胳膊,小声说,「爷,我看见跛脚男人了,就在树林里。」
我用手指了下大概位置。
我爷皱了皱眉头,他走到赵东身边,小声说,「东子,你要找的人就在附近。」
赵东愣了几秒,他说:「在哪儿?」
我爷用手指了指树林深处,「就在那里藏着。」
赵东朝我Ṫṻ₎爷指的位置看了一眼,他又给身边年轻警察一个眼色。
俩人慢慢朝树林深处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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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爷把我抱在怀里,像是做好随时跑的样子。
我直勾勾地盯着树林深处看,等当警察走到树林深处,却什么都没发现。
跛脚男人不见了。
可刚刚我明明看见了,怎么不见了?
就在我感到困惑的时候,人堆里挤出来个女人。
女人看着年纪不大,可头发却是花白,肉眼可见的沧桑,像是丢了魂。
女人抓着赵东的胳膊,哭喊着,「警察同志,求你把我女儿的尸体找回来,她才十八九岁啊,尸体怎么就丢了呢?」
赵东急忙安抚女人的情绪,他轻声说,「你放心,你女儿的尸体我一定帮你找回来。」
女人哭得伤心,她说,「警察同志,我丈夫的尸体你们找到了吗?」
赵东说,「陈女士,我们在尽力找你丈夫,你丈夫有很大的概率是活着的。」
女人边哭边摇头,她说,「自从女儿的尸体丢了,他就像是丢了魂,总想着自杀,我都看见了好几次,这次我没看住他,他八成已经死了。」
赵东对旁边年轻警察说,「小刘,你先扶陈女士过去休息,再给局里打电话,多派点人过来。」
年轻警察点了点头,按照赵东说的办。
很快,后山就来了很多警察。
将案发现场围住。
我爷说,「老婆子,我就不看热闹了,我先去给殡仪馆送菜,咱日子还得过。」
我奶说,「带着小秋子一起去,路上给你作伴。」
我爷说,「别带他了,我怕不安全。」
我说,「爷,我跟你去。」
我上了驴车,我担心我爷安全。
我爷摸了摸我的头,他笑着说,「行,咱早去早回。」
我爷赶着驴车朝殡仪馆走,白天的山路还算好走。
中午的时候,就到了殡仪馆。
殡仪馆冷冷清清,只有那么几家在等着火化。
来接菜的人,换了新人。
我爷问,「后生,殡仪馆是丢了具男尸吗?男尸找到了吗?」
接菜的人愣了几秒,他说,「什么男尸?丢的是女尸。」
我爷瞪大了眼睛,他不可思议地说,「可我听说是男尸啊。」
接菜的人说,「是女尸,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八成是被人偷走了。」
接菜的人说完这话,还深深叹了口气。
我爷的眼珠子动了一下,他说,「后生,丢尸体的事,殡仪馆里常见吗?」
接菜的人说,「我刚来,还不知道这面啥样。」
接菜的人话音刚落,我爷就用手指着墙上的照片问,「后生,这是谁啊?他照片为啥挂在殡仪馆里?」
照片上的人,正是昨晚看见的跛脚男人。
接菜的人说,「这男的叫刘福,就是他女儿的尸体丢了,他一直来殡仪馆里闹事,殡仪馆里管事的,就把他照片贴在了墙上,故意恶心他,说来也怪,他已经 3 天没来闹事了,不会是被张强他们几个人给打死了吧?」
我爷愣了几秒,眼神里带着困惑,他说,「后生,你说这话是啥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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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菜的人眼珠子动了一下,没说话。
我爷从口袋里拿出烟,递到接菜人面前。
接菜人把烟含在嘴里,点了火,他说,「刘福总来闹事,管事的就想给刘福点教训,就让张强几个人打刘福,最狠的一次,把刘福的腿都打断了。」
接菜人说完这话,又凑到我爷耳边小声说,「刘福的女儿长得很漂亮,人虽然咽了气,可骨相很美,说句实话,附近村里惦记的人不少,刘福的怀疑也是有道理的。」
我爷脸色变得难看,他说,「那都是以前,现在还有干这事的?」
接菜人撇了撇嘴,没好气地说,「多着呢。」
我爷看了眼外面的天,天阴了下来,看着像是要下雨。
我爷叹了口气,他说,「这刘福也是可怜人。」
接菜人说,「谁说不是呢,好好的女儿,年纪轻轻就没了,结果送来殡仪馆,尸体还没了,这事放到谁身上谁都受不了。」
我爷点了点头,猛地抽了两口旱烟。
我说,「爷,咱早点回去吧,一会儿要下雨了。」
我爷又抽了两口旱烟,他说,「不急,等我把烟抽完,咱就走。」
我和我爷在殡仪馆的大厅里坐了好久。
眼看着天就快要黑了,我爷赶着驴车,带着我往家走。
山间小路很静,我紧紧抓着我爷的衣服,生怕会出现什么可怕的事。
我警惕地盯着四周看。
天渐渐黑了。
天空上乌云密布Ţü⁸,但没有下雨。
月光很弱,只能勉强看清人影。
我爷赶着驴车,不紧不慢地走在山间路上。
走着走着,我就看见半路出现一个黑影。
我的心猛地悬起来,紧紧抓着我爷的衣服。
我爷像是早就预料到这事,神情倒是自然。
我爷赶着驴车继续朝前走,经过黑影时,我看见那黑影的脸,正是跛脚男人刘福。
刘福直勾勾地盯着我爷看,看我爷的眼神发狠。
他嘴里重复着昨天说的话,「叔,我腿脚不好,求你拉我回殡仪馆。」
刘福说话的声音透着空灵,让人头皮发麻。
我爷叹了口气,他说,「刘福,咱俩无冤无仇,我也是无意冲撞了你,我知道你心愿未了,想找到女儿的尸体,这事我可以帮你办成,但事成之后,你不能再缠着我家里人。」
我爷话音刚落,刘福的眼睛就瞪得老大,眼球像是快要掉出来。
他的嘴微微张开,嘴里漆黑一片,像是没了舌头。
他喉咙里只能发出「呃呃呃」的怪叫声。
我被吓得半死,急忙躲到我爷身后。
刘福的嘴微微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沙哑低沉的声音,「你说到可就要做到!」
我爷点了点țù⁴头,他说,「我肯定找到你女儿的尸体,要是找不到,你就来索我的命。」
刘福的身体诡异地抽搐几下,他走路的姿势很怪,慢慢朝深林深处走去。
我爷额头上泛起虚汗,他赶着驴车拼了命地朝村里跑。
刚进村,我爷就扯着脖子喊,「快出来,出事了!」
我爷的叫声很大,把村口的人都喊醒了。
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
村里人都从屋里出来,陈望看着我爷说,「叔,咋了?出啥事了?」
我爷一脸惊恐地说,「我刚从殡仪馆送菜回来,回来的路上,碰见个没有影子的跛脚男人,他一直在后面追我。」
我爷话音刚落,村里人皆是一愣,眼神里带着惊恐。
陈望大声说,「叔,你看清了吗?那跛脚男人长啥样啊?」
我爷说,「看清了,个子不高,左脸上有一道很长的疤。」
我爷话音刚落,陈望就害怕地说,「叔,你碰见刘福了!几天前,刘福去殡仪馆闹事,我亲眼看见他被打得满身是血扔出来了,八成是被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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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望话音刚落,村里人就都瞪大了眼睛,眼神里带着惊恐。
也不知道是谁说了句,「诈尸,人死前怨气太重,就容易诈尸。」
陈望说,「等天亮,咱请道士来做法。」
我爷倒吸了口凉气,又吐了出来,他说,「刘福嚷嚷着要找他女儿尸体,附近村子里有没有办喜事的?」
陈望说,「办喜事的没有,倒是有办丧事的。」
我爷皱了皱眉头,他说,「谁家?办什么丧事?」
陈望说,「石头村的老李家,他娘死了,但老太太活了 96,是喜丧,还请了唱戏的来,明天就是下葬的正日子。」
我爷的眼睛动了一下,他说,「老李家我知道,他娘和我娘还是表姐妹呢,明天我过去送送。」
陈望叹了口气,他说,「就不该让他们在乱葬岗上盖殡仪馆,自从盖了殡仪馆三天两头的出事。」
其余人也都跟着应和,「就是就是,前村的李老六人还没咽气呢,就被子女拉到了殡仪馆,在殡仪馆大厅里咽气的,听说死前眼睛都是睁着的。」
我爷皱了皱眉头,他神色复杂地说,「大伙都散了吧,晚上别出门。」
村里人都点头答应,纷纷回了家。
我爷赶着驴车,拼命地往家跑,很快,就进Ťųₖ了院。
我奶急得直跺脚,她说,「咋回来这么晚?路上没出啥事吧?」
我爷把驴赶进驴圈里,他说,「老婆子,明天石头村的老李家办喜丧,这事你知道不?」
我奶点了点头,「知道啊,今个刚来人给信,老太太活了 96,寿命真长。」
我爷神色复杂地说,「明个不去送菜了,咱一起去老李家看看。」
我奶愣了几秒,她说,「老头子,到底出啥事了?你看着不对劲。」
我爷叹了口气,他说,「刘福诈尸了!刚好我冲撞了他,被他盯上了,我答应帮他找女儿尸体,要是找不到,他就来索我的命。」
我爷话音刚落,我奶脸色就Ṱũⁱ变得难看,她说,「刘福是谁?我咋没听过。」
我爷说,「就是昨晚我碰见的那个疯癫男人,他几天前就死了!是被殡仪馆的人活活打死的!」
我爷话音刚落,就听见「轰隆」一声巨响。
雷声很大,把屋里的窗户震得嗡嗡响。
我奶瞪大了眼睛,眼神里带着惊恐,她说,「殡仪馆的人为啥要打刘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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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爷说,「刘福女儿的尸体丢了,是在殡仪馆里丢的,刘福怀疑是被人偷走了,就在殡仪馆里闹事,接菜的张强就领着几个年轻男人,把刘福活活打死了!」
我奶眼神里带着惊恐,她说,「怪不得张强他们 4 个人都死了,死的模样怪异,根本不像是人下手做的。」
我爷叹了口气,他说,「刘福也是可怜人,只要我能帮忙找到他女儿尸体,这事就完。」
我奶说,「老头子,你真是惹祸上身,警察都找不到尸体,你上哪里去找?」
我爷神色复杂地说,「我怀疑尸体在老李家。」
我爷话音刚落,又是一道很亮的闪电划过。
眨眼的功夫,我仿佛看见一个人影从窗前闪过,像是在偷听屋里说话。
我把床帘拉开,朝屋外看了一眼。
四周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难道是我看错了?
就在我感到困惑的时候,我奶问,「老头子,你为啥说在老李家?」
我爷说,「喜丧和喜事差不多,外行人根本看不出来。」
我爷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很难看。
我奶叹了口气,她说,「那咱明天去看看。」
第 2 天一早,天刚亮,我爷就赶着驴车带我们去老李家。
老李家住在隔壁村,距离我们村有二十几里的山路要走。
临近中午,我们才到老李家。
老李家院里挤满了人,还请来唱戏的班子。
门口还贴了两幅红对联,只不过对联上的字很怪,看着不像字,更像是符文。
我爷说,「李哥,你娘好福气啊,寿终正寝。」
老李头眯了眯眼,笑着说,「是啊,喜丧。」
我爷脸上带着笑,去给老李太太上香祭拜。
装老李太太的棺材很大,棺材的颜色是血红色。
看着渗人。
我爷的眼珠子动了一下,他说,「李哥,这棺材的颜色不对啊,按理说应该是黑棺啊,红棺不都是给横死的人用的吗?」
我爷话音刚落,老李头脸上的笑就凝固住,过了几秒,才缓过来。
老李头干笑两声说,「现在没那么多讲究了,红棺好,红棺看着喜庆。」
我爷赔着笑脸说,「李哥,你听说了吗?殡仪馆丢了具女尸,这女尸不仅警察在找,刘福也在找!」
老李头愣了几秒,眼底闪过一丝慌张,他说话的语气都变急了,「没……没听说过……」
我爷邹紧眉头,他小声说,「刘福死了,但他死前怨气太重,诈尸了!他一直在找他女儿尸体。」
老李头肉眼可见地发慌,他的眼睛看了一眼大红棺材,又看了眼我爷,他说,「兄弟,我还有事要忙,招待不周哈。」
我爷点了点头,笑着说,「没事没事,你先忙。」
老李头慌张地朝仓房走,仓房门口站着七八个人,有男有女。
看着不像附近村子的人,面生。
我奶走到我爷身边,小声问,「老头子,咋样?」
我爷说,「尸体八成在棺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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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爷话音刚落,我奶就瞪大了眼睛,她不可思议地说,「那老李太太的尸体咋办?」
我爷看着棺材说,「这么大的棺材,里面八成装着 3 具尸体,上下两层,中间隔着木板。」
我爷话音刚落,我就听见院门口有动静。
我朝院门口看了一眼,就看见刘福进了院。
刘福脸色惨白,他的双脚像是被磨平了,裤腿上都是血。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院里的人看,像是丢了魂。
可眨眼的功夫,刘福就消失在了人堆里。
我害怕地说,「爷,刘福进院了。」
我话音刚落,我爷就瞪大了眼睛,他说,「瞎说,这么大的太阳,他咋敢出来?你肯定是看错了。」
我说,「没有,我真看见刘福了。」
我爷仔细看了看院里的人,还是没看见刘福。
我爷说,「不可能,李老头家院门槛这么高,院里又这么多人,阳气很足,按理说他根本进不来。」
我奶说,「老头子,你先别急,说不定刘福没被打死,他还活着。」
我奶话音刚落,大红棺材被打开,亲朋好友最后看一眼棺材里的人。
李老太太面色铁青,躺在棺材里。
棺材里除了几件衣服,什么陪葬品都没有。
人堆里,也不知道谁说了句,「这棺材咋这么浅?人都快和棺材面平齐了。」
「就是,棺材真浅。」
李老头手扶着棺材,哭着说,ŧū́⁰「娘,你一路走好,封棺!」
李老头话音刚落,我爷就说,「不能封棺!」
院里的人都是一愣,纷纷看向我爷。
我奶拽了下我爷胳膊,她小声说,「老头子,你要干啥?」
我爷从人堆里挤了出来,他看着老李头说,「李哥,不是我吓唬你,刘福就在院里,你快点老实说,女孩的尸体是不是藏在棺材里?这可不是小事。」
李老头脸色变得难看,他用手指着我爷的鼻子说,「你是来闹事的!来人,把这个闹事的人赶出去。」
我爷愣了几秒,他说,「我不是来闹事的,我是来救人的,趁着天亮,刘福还不敢闹事,抓紧把他女儿尸体请出来,还给他,要是等天黑了,你家里人都别想活。」
李老头的额头泛起了虚汗,人堆里挤出几个人,给李老头使着眼色,像是在警告李老头。
李老头像是骑虎难下,他说,「你少瞎说,少吓唬人,我就不信了,晴天白日的会出啥怪事,封棺。」
李老头说完这话,大红棺材就被盖上了。
我爷刚想去拦,就被几个年轻后生按住。
那几个年轻后生还劝我爷,「这么大年纪了,积点德,就算有啥恩怨,也不能在人家葬礼上闹。」
我爷皱了皱眉头,生气地说,「诈尸是要出人命的,快把我放开!」
我爷话音刚落,就听一声,「起棺。」
几个抬棺人咬紧牙,废了好大力气才把棺材抬起来。
抬棺人抱怨道,「叔,这棺材里都装了啥?咋这么重?像是抬了几个人。」
-10-
李老头瞪了抬棺人一眼,没好气地说,「你少瞎说!」
李老头说完这话,又对请来的人说,「吹得喜庆点,就像娶媳妇。」
棺材经过的地方,撒满了红色的纸钱。
还吹着喜乐。
送棺的人堆里,我又看见了刘福。
他神情麻木,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走。
我爷也看见了刘福,眼神瞪得老大。
刘福像是察觉到我们在看他,他也扭头看了我们一眼。
他的半张脸都发青黑色,眼眶的位置布满了尸斑,看着渗人。
我被吓得头皮发麻,手脚发软。
我爷说,「坏了,让他混进人堆里了,老婆子,你快去回村喊人来。」
我奶点了点头,她说,「老头子,你不回村吗?」
我爷说,「不行,我得跟上去看看,你先领小秋子回去喊人。」
送棺的人,浩浩荡荡地朝后山走。
人堆里,还有一个头发花白的女人,穿得像是喜婆婆,一边掉眼泪一边笑,看着很诡异。
我奶说,「老头子,你小心点。」
我奶说完这话,就领着我朝村里走。
我俩是赶驴车回来的,走了快两个小时,才回了村。
村口刚好碰见赵东警察,我奶扯着脖子喊,「大伙快出来,我看见刘福了,他在石头村,就混在送棺的人堆里,他诈尸了。」
我奶话音刚落,村里人就都瞪大了眼睛。
眼神里带着惊恐。
陈望说,「道士已经去请了,很快就能来。」
赵东说,「大伙都静一静,这世上没有鬼,只有人在装神弄鬼,大伙都冷静点。」
赵东说完这话,又看着我奶说,「婶子,你带我去,咱们快走。」
我奶说,「行。」
我奶抱着我上了警车。
警车开得很快,不一会儿就到了石头村。
可刚进村,就碰上村里人大喊,「诈尸了!死人了!」
赵东拦了一个年轻后生问,「出啥事了?」
年轻后生说,「死人了!后山死人了!」
赵东带着急忙朝后山赶,我和我奶也跟了上去,就看见大红棺材摔在地上,里面摔出来 3 具尸体。
我爷就在棺材旁边瘫坐着,周围已经没人了。
我奶说,「老头子,出啥事了?」
我爷一脸惊恐地说,「刘福诈尸了!」
赵东邹紧眉头,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他又往树林深处走,就看见李老头死了,还有几个外地人也死了。
他们的死法和张强他们的死法一模一样,看着渗人。
赵东急忙喊来更多的警察,封锁住现场。
赵东问我爷,「叔,到底是咋回事?」
我爷说,「我跟着来送葬,突然,人堆里有人喊诈尸了,大伙就都被吓跑了,我也朝山下跑,可年纪大了,没跑几步就摔倒了,直接摔晕了,醒来后,就看见地上有 3 具尸体, 这女尸是不是你们要找的女尸?」
赵东点了点头, 「是。」
我爷叹了口气, 生气地说, 「李老头真不是东西,什么钱都能赚,这回好了, 命没了。」
赵东说, 「叔,你受了惊吓, 先回去养着,等回头,我去看你。」
我爷点了点头,「行。」
我们几个人赶着驴车回家。
回家的路上,我奶问,「老头子, 到底出啥事了?」
我爷说, 「警察不问,咱就不说。」
转眼过了 3 天,赵东又来了我家, 他说, 「叔,我听石头村的人说,是你一直嚷嚷着刘福诈尸。」
我爷说, 「本来就是, 刘福是被殡仪馆的人活活打死的!我在李老头家亲眼看见刘福, 他脸上都是尸斑, 刘福的尸体你们找到了吗?」
赵东摇了摇头,他说, 「还没找到, 刘福不一定死了。」
赵东说这话的时候, 眼睛盯着我爷看,看我爷的眼神很复杂。
我爷抽着旱烟, 故意避开赵东的眼神, 他说, 「人做不成的事,鬼能做成。」
赵东说,「这世上没鬼,只有人在装神弄鬼。」
我爷抽了两口旱烟没说话。
赵东说,「叔,案子没查清前,我还会来。」
我爷点了点头,「行。」
今后的几天,赵东又来了几次, 但每次我爷的说法都差不多,大山里也没监控, 只有我爷知道发生了啥。
转眼又过了 3 个月,这案子就成了悬案。
那天晚上,我家门口放了ťū́³一筐野鸡蛋,我爷朝着外面喊, 「够了够了,别再来了。」
从那以后,我家门口再也没出现过野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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