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那年,我被送去江家,成为狂躁症小少爷唯一的玩伴。
爸妈临走前让我讨好他。
我牢记他们的话,把最爱的小饼干递给他。
他笑得温柔:「别怕,我又不会吃了你。」
晚上,管家给我宣布了江家唯一的规则:
【绝对服从少爷一切安排。】
这件事,我一直做的很好。
直到高考志愿被发现。
小少爷冲进我的房间,将我困在胸前。
漆黑的眸子染上一丝疯狂:
「只只,是不是我伪装的太好了,才让你觉得……好欺负?」
我艰难开口:「少爷,你听我说……」
话音未落,他便低头堵上我的唇。
不知过了多久,他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不要听你说,我要你做给我看。」
-1-
「只只,你在这里要听话,知道吗?」
我抬起头。
阳光刺眼,女人的面容有些看不清。
我抿了抿唇,攥紧书包带:
「你要丢下我吗?」
她摸我头发的手一顿。
身边的男人扯了扯她的胳膊,不耐烦道:
「该走了。」
一束复杂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她转身跟着男人离开。
我的心顿时慌乱起来,追上去两步,大喊道:
「妈,你什么时候接我回家?」
没有回应。
留给我的只有绝情的背影。
……
「妈!」
我猛地惊醒,才反应过来这是一场梦。
可没等我松口气,便被一旁的人吓了一跳。
夜色中,江曳漆黑的眸子仿佛带着光。
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我额头渗出的冷汗,声音温柔:
「做梦了?」
我点了点头。
「又梦到那个女人了?」
我眉头微微一皱。
江曳嘴里那个女人是我妈。
他似乎很不喜欢我想起她。
但这么多年,我已经习惯了听他的话。
或者说顺着他。
因为我妈将我留在这里时,曾嘱咐我:
「那小少爷心理有病,躁郁症。」
「发起火来,他会打死人的。」
「所以想要好好活着,那就学会讨好他。」
躁郁症,打人,讨好……
这些词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太过陌生和害怕。
于是,我追着他们跑了一里地,最后摔倒在马路牙子上,大声哭了出来。
没多久,一辆低调的豪车停在我面前。
江曳一步一步走到我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看到他的瞬间,我忘记了哭泣。
不知过了多久,我回过神,从书包里拿出最爱的饼干,挤出一抹笑,颤颤巍巍递给他:
「很……很好吃的。」
江曳的眸光闪烁,盯着饼干看了好久,面色渐渐变得柔和。
他俯下身,仿佛一个知心大哥哥的样子,低声道:
「别怕,我又不会吃了你。」
江曳拉起我,掸了掸裙摆上的灰尘,牵着我坐上车。
车里,我怯怯地偷偷打量他。
他低垂着头,脸上带着不符合年龄的沉稳,正细致地为我处理刚刚磨破的手心。
手微微一颤。
江曳停下动作,抬头看向我:
「弄疼你了?」
我抿了抿唇,缓缓摇头。
他看上去似乎并没有那么可怕……
然而下一秒,江曳轻笑一声,朝着我的手心舔了上去。
手心传来一阵濡湿。
我瞳孔震惊,背后汗毛耸立,却半点不敢动弹。
他眉眼弯弯,眼眸却黝黑深邃,仿佛看穿我的内心。
「只只,你乖一点,我不喜欢撒谎的孩子。」
我努力控制着瑟缩的身体,挤出一抹笑:
「我……我知道了……」
回到别墅。
江曳让李婶带我去洗漱。
李婶人很好,脸上常带着笑容。
只有偶尔看着江曳时,脸上隐隐藏着担忧。
江曳为人孤僻,脾气乖戾,很难与人相处。
之前也不是没有给他找过玩伴,只是没两天就被他吓跑了。
这是第一次,他亲自将人带回来。
李婶看着我,眼底很是欣慰:
「你叫只只是吧?」
「放松点,以后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我低着头,眼眶有点酸。
没有爸爸妈妈的地方怎么算是家呢?
李婶摸摸我的头,似乎有话说,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我整理好心情,换上李婶带来的睡衣下了楼。
目光无意识地扫了一圈,没有看到江曳的身影。
我悄悄松了口气。
却看到有人在搬床和我的行李。
我急忙跟了过去。
不巧撞到管家,我连声道歉。
管家脸上没什么表情,用下达命令的口吻道:
「以后你和少爷同住。」
我瞪大了眼睛:「什么?」
我着急想要打消他这样的决定:
「管家叔叔,男女有别,这不合适……」
不等我说完,管家目光犀利地看向我:
「少爷晚上必须有人陪着才能入睡。」
他看着我,似乎以为我该懂了。
我攥紧拳头,朝房间内看了一眼。
江曳其实长得很好看,眉眼精致,面容白皙,周身萦绕着一股与生俱来的贵公子气质。
他一手持书,一手抚摸着身旁卧着的巨型犬,慵懒中带着一丝惬意。
我不由得看呆了一瞬。
或许是目光过于灼烈,那只狗猛地起身,双耳竖立,盯着我龇牙咧嘴。
我怕狗。
天生的。
于是我苍白着脸,后退一步:「管家叔叔,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
我再次被冷漠地拒绝。
管家没了耐心,话音变得严肃起来:
「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在这间别墅,你必须绝对服从少爷的一切决定。」
说完,管家冷着脸离开。
我在门外站了很久。
久到江曳忍不住主动朝我走过来。
他身边的巨犬也向我这边来。
我颤声道:
「别过来!」
江曳一愣,说话声音很轻,眼底隐隐带着失望和伤心:
「好朋友每天都要形影不离。」
「难道你不想和我做朋友?」
我内心猛地沉到底。
江曳不知道,他内心所想全部都写在了脸上。
他现在看似在笑,其实已经不耐烦,想要将我暴打一顿,扔出去。
他想要的是一个听话的玩偶,而不是一个有思想会忤逆他的玩伴。
然而我不能走。
我要是走了,妈妈就真的找不到我了。
很可悲的,我依然对亲情抱有一丝期待。
我鼓起勇气,看向他:
「我想和你做朋友,但很怕狗。」
「你可以保护我吗?」
江曳似乎被我的话取悦了,踢了狗子的屁股一下。
狗子仰头嗷呜一声表示不满。
「再龇牙,腿打断!」
狗子一刻没有犹豫,转身就回了自己的窝。
江曳眼角带着笑:
「只只,我们来做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吧。」
既然江曳想演,那我陪他演下去。
这样,我或许有机会可以离开。
当他听话的玩偶这件事,我一直做得很好。
时间很快来到高三。
这是我陪江曳的第四年。
也是我终于等到的机会。
-2-
思绪回笼,江曳将我的头发缠绕在手指上,漫不经心道:
「只只,高考之后,你想报哪所大学?」
我毫不犹豫地反问:
「少爷想去哪里?」
江曳闻言手指一顿,偏头深深看了我一眼:
「只只,是我在问你。」
他抿着唇,心情有些喜怒无常。
我紧张地滑动喉结,脑子迅速反应过来:
「少爷去哪儿我去哪儿。」
话音刚落,他脸上的阴郁瞬间烟消云散。
「只只,和我一起去 A 大,我们还像现在一样好吗?」
我眨了眨眼,点头:
「我都听少爷的。」
他勾了勾唇,俯身靠过来,嘴唇轻轻碰了碰我的额头:
「只只真乖。」
可报志愿那天,我却偷偷报了 S 大。
不久前,我刚得到消息。
有人在 S 市见过我妈。
我……想去找她。
我想问问她,为什么这么狠心,六年没有来看过我一次?
我还想问问她,卖女求荣后她过得开心吗?
改志愿这件事我做得很小Ťüₚ心。
却没想到,最后还是败给了江曳的谨小慎微。
东窗事发那天晚上,我刚洗过澡。
出来就看到江曳坐在我床上,手里是我的日记本。
他似乎看得津津有味,竟然没有察觉到我的靠近。
直到我喊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
而我走近后才闻到他身上一股淡淡的烟味。
江曳很少抽烟,除非遇到很棘手或者很生气的事情。
他黑眸定定地看了我好久。
久到我心底不停地打鼓,他终于开口:
「只只,你有没有想对我说的?」
他在笑,却带着风雨欲来的危险气息。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迟迟不作声。
「宋只!」
江曳警告的声音响起,我转身想跑却被他提前预知,拽着胳膊困在了胸前。
我的心咯噔一下,漏了一拍。
他漆黑的眸子染上一丝疯狂:
「只只,是不是我伪装得太好了,才让你觉得……好欺负?」
我颤声道:「少爷……」
「别喊我少爷!叫江曳!」
我被他吼得愣了神。
说实在的,江曳在我面前装了这么多年,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大动肝火。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我咽了口口水,莫名觉得这次若是狡辩不清,可能真的会死在这里。
「江……江曳,你听我说……」
话音未落,他便低头咬上我的锁骨。
像条疯狗,带着狠意的撕咬,血腥味瞬间弥漫空气。
痛,痛得我忍不住落泪。
感受到我脸上的湿润,他顿了顿,又不厌其烦地舔舐我的伤口。
不知过了多久,他抬头,嗓音有些沙哑:
「为什么骗我?」
他掐着我的下巴,逼我直视他的眼睛:
「我是不是说过不喜欢撒谎的孩子,你怎么不听话了?」
江曳眼底带着困惑,似乎不明白我为什么说变就变。
我看着他,眼底带着泪花和隐忍:
「因为我……喜欢少爷!」
江曳闻言,顿时睁大了眼睛,手上的力道也松了。
他的目光落在我脸上,似乎在审视这句话的可信度:
「喜欢我和你骗我有什么关系?」
我偷偷掐了把大腿,挤出几滴眼泪:
「少爷已经有未婚妻,我不能去破坏你们的感情。」
「可我太喜欢少爷,总是忍不住靠近,越是靠近越是难以割舍,所以为了你的幸福,我愿意主动离开……」
江曳眉头微皱:「谁和你说我有未婚妻了?」
我的情绪正酝酿到高潮,被他这一问顿时噎住。
总不能说偷听他电话听来的吧。
我顿了顿,道:「这不重要……」
江曳冷笑一声:「事关我的清誉,怎么不重要?」
嗯……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看着我一字一顿道:
「我、没、有、未、婚、妻。」
六个字仿佛一道惊雷,炸得我脑袋开花。
江曳紧紧盯着我:
「你刚刚说喜欢我?」
不好!
挖了个坑,自己跳下去了。
我猛地摇头,然而目光触及江曳晦暗阴鸷的眸子时又立马点头。
江曳扯了扯唇,目光似笑非笑:
「只只总爱说好听话,可这次我不想听你说了。」
我莫名地看着他。
他凑近,说话的气息打在耳畔,引起我一阵战栗:
「直接做给我看。」
大脑一片轰鸣声,声音似乎越飘越远。
我不可置信地机械地扭头看他。
江曳扯了扯领口,露出Ŧŭ̀ₑ性感的锁骨,黝黑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我:
「来吧,向我证明——你的忠诚。」
-3-
我喉咙滑动,仿佛被架在火上烤。
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行。
「少爷……」
话音刚落,江曳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我瞬间了然:「江曳,江曳!」
他脸色缓了缓。
我找尽措辞:「就算没有未婚妻,但你也不喜欢我……」
「喜欢。」
他飞速回答道。
我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不是,你要不照照镜子呢?
谁家好人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说喜欢啊?
我喃喃道:「发展太快了,我接受不了……」
江曳却步步不肯退让:
「那就一点一点适应。」
他握着我的手,指尖碰到滚烫的身体。
一股热意涌上脸颊,我欲抽回,却被死死压在腹肌上。
我紧紧闭上眼睛,心里默念清心咒。
突然,我感觉手不能动了。
悄悄睁开一只眼,江曳正意味不明地看着我。
「只只,志愿的事……」
生怕他动用关系给我改回去,我顾不上所有,揽上他的脖子,啃上他的唇。
「江曳,木已成舟,改不掉了,你就让我去 S 大吧!」
我咬了咬牙,狠了狠心,夹紧了嗓子:
「少爷,我求你了……」
他垂眸盯了我片刻:「让你去,你能乖吗?」
我点头:「包的。」
等去了 S 大,天高皇帝远,你估计想管也管不着。
我在心底偷偷地想。
江曳没逼着我改志愿,只是我们从各睡各床发展成了睡一张床。
别误会,我们只是单纯的睡觉。
偶尔会亲亲。
不过大多数是江曳心情不好的时候。
这效果堪比镇定药。
而我从最初的抗拒逐渐变得习惯。
不过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4-
大学报道前,班里组织了一场聚会。
江曳向来不愿参与这些无聊社交,而我作为他的玩伴自然也不能去。
电话里闺蜜劝了我一遍又一遍,令我忍不住动摇。
高中三年,我一次集体活动都没参加过。
每天的任务除了学习就是陪江曳。
青春的尾巴,我也想留下些什么。
于是挂了电话,我来到书房门口徘徊。
最后我下定决心,敲门。
里面传来一阵乒呤乓啷的杂乱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掉到地上。
担心是江曳躁郁症发作,我推门就要进去。
可让人意外的是,从来不锁的书房在今天却打不开。
我边敲门边喊:
「少爷,你在里面吗?你怎么样了?」
没过多久,里面传来沙哑又羞恼的声音:
「滚!给我滚远点!」
我一听,直接用力撞开门,冲了进去。
李婶和我说过,江曳病情严重的时候,有时候会控制不住伤害自己。
我在这里,吃穿用度全是承了江曳的恩,我不能不管他!
然而下一刻,我却傻眼了。
视频里传来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我热气上涌,竟然忘了自己身份。
我指着一脸惊慌、面带潮红的江曳大骂:
「在这么神圣的地方,你……你龌龊!」
「你……你不学好!」
我后悔自己太冲动!
这哪有什么躁郁症啊,明明是青春期躁动症。
江曳额角青筋跳动,面色铁青,一字一顿道:
「滚、出、去!」
我大脑已经被眼前的一切冲击得无法思考,转身就走。
左脚刚踏出书房门槛,身后传来一阵风。
门啪的一声!
我被江曳压在门板上,堵住了唇。
和之前的亲亲不一样。
这次明显带了成年人特有的冲动。
我心里乱成一团麻,有些害怕此刻的江曳,忍不住挣扎起来。
江曳拽起我的手,十指相扣,撑到头顶。
气氛变得暧昧又灼热。
我额头渐渐渗出细汗,呼吸不稳。
在江曳有下一步动作前,我用力挣脱,给了他一巴掌。
这巴掌让他清醒了一瞬。
我看着他,仍心有余悸。
江曳喘着气,沉着脸让我出去。
我落荒而逃。
直到回到房间反锁住门,我还能听到心脏剧烈地跳动。
咚咚咚,一声比一声嘈杂。
晚上用餐时,我还有些尴尬。
江曳已经面色如常,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心底划过一丝莫名的失落,我打起精神。
他不在乎,我也不在乎。
毕竟江曳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这么算下来我也不算亏。
这么想,我心情好很多,甚至多吃了两碗饭。
上楼前,我突然想起同学聚餐的事情,便顺嘴问了一句。
江曳看着我一脸期待的模样,眉头微微一皱:
「你想去?」
我毫不犹豫地点头,甚至给他出主意道:
「只是同学们吃个饭,你不喜欢的话,我自己去就行,不会耽误你的时间!」
他静默片刻,不知在想什么,竟然点头答应了。
我心情有些激动。
聚餐当天,我提前出去和闺蜜会合。
她看到我不施粉黛,一身朴素的半袖长裤后,直呼大 no 特 no。
随后她拉着我进行一番大改造。
笔直的长发卷成大波浪,眼尾勾出一道长长的眼线,晶莹的唇釉又纯又欲,再搭上一身浅蓝色蓬蓬裙,显得妩媚可爱又动人。
我都不敢相信自己可以这么好看。
闺蜜给我打了点腮红后才满意地点头:
「宝宝,你今天就是那颗万众瞩目的星!」
我被她夸得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一起出发时,恰好又在路上遇到了班长。
闺蜜炫耀自己的技术,追问班长我好不好看。
班长耳尖红得滴血,眼神不敢看我,只喃喃道:
「好……好看的……」
我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脑海却突然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要是他也能看到就好了……
呸呸呸,我在想什么啊?
我想我一定是疯了!
对,疯了!
-5-
到包厢的时候,很多同学已经到了。
看到我和班长同时出现,脸上忍不住露出揶揄的神色。
我不自在地看了眼闺蜜,她也在朝我眨眼睛。
虽然莫名其妙,但我也不想扫大家的兴,于是压下心底的不适玩起了游戏。
我从来不知道真心话大冒险的尺度会这么大。
当我被起哄和在场一名异性接吻且求助无门时,整个内心都是崩溃的。
有人等得不耐烦,问我是不是玩不起。
我确实玩不起,我想哭,我想找江曳带我回家。
班长见我为难,主动站起来为我解围:
「宋只同学,我愿意配合你。」
有男生吹起口哨:「哦哦哦,咱们班长英雄救美咯!」
「要接够 30 秒才算哦。」
班长红着脸瞪了他们一眼,收回视线直勾勾地看着我。
一时间,我仿佛被扒光衣服的荡妇般țű₇无地自容。
我不想也不愿意。
我攥紧拳头,刚要开口拒绝,就感觉到身后有一股力量将我拽过去。
我吓得还没回过神,就看到一张熟悉的冷肃的脸。
他的手揽过我的后颈,狠狠压了下来。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说江曳不参加吗?」
我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江曳轻轻揩掉,我听见他冷沉的嗓音:
「闭上眼睛。」
我的心渐渐落到实处。
不知过了多久,江曳将我护在怀里,目光冷冷扫过每一个人:
「30 秒应该够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够……够了。」
江曳笑了一声:「那好,现在该我了。」
「欺负了我的人,你们该拿什么赎罪呢?」
他的视线落在刚刚带头奚落我的人身上。
那人脸色一白:「江哥,刚刚只是在玩游戏,再说宋只都没生气……」
江曳的脸瞬间沉下来,眼神狠厉,随手拿起桌上的餐盘朝他砸了过去。
包厢里顿时乱成一团。
我的心跟着破碎的声音猛地颤了一下。
眼看着江曳还不解气地动手,我急忙扯住他的衣角。
担心影响江氏股价,身为幺子的江曳身患躁郁症的事情一直被家里压着,并未向外公布。
只是将他一个人流放到这边。
他和江家人的关系在前不久才刚刚缓和,若是今天真的闹出事,江家为了顾全大局,放弃他也不一定。
我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江曳感受到衣领的拉扯感,低头看了我一眼。
我定定地看着他,眼里带着担忧和关心。
他抿了抿唇,抬眸冷眼看过去,淡淡道:
「听说你爸最近在找江氏合作项目?」
江曳顿了顿,声音冷得像寒冬腊月的冰:
「那就麻烦你回去转告一声,你玩游戏的时候不小心输掉了这场合作,你爸应该也不会生气吧?」
欺负我的人,江曳一个不差全都报复了回去。
可我仍然闷闷不乐。
江曳拽我去了另外一个包厢,手指用力摩擦我嘴上的口红:
「涂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一点都不好吃!」
我闷闷道:「谁让你吃了,小心铅中毒!」
江曳难得被我噎住。
手指又挪到我眼角眼线上:「谁给你画的,丑死了!」
「以后不准化妆ẗŭ⁾给别人看!」
他搓得有点疼,我躲了下,眼尾已经发红,怒瞪他:
「轻点,好疼!」
江曳看着我,瞳孔微震,喉结滚动:
「啊?」
「哦……」
一时间空气安静下来。
直到我的肚子突然造反,破坏了气氛。
江曳眼底带着促狭,忍不住笑道:
「再吃点?」
我也觉得丢脸,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却强装镇定:
「也……也不是不行。」
-6-
席间,我问江曳怎么突然决定要来。
他明明最讨厌这种场合了。
江曳修长白皙的手正忙着给我剥虾壳,头也没抬道:
「你来我怎么可能不来?」
我愣了愣,心底划过一丝异样。
这话的意思是因为我他才决定来的吗?
听上去怪暧昧的。
我低头戳着米饭,有些心不在焉。
突然江曳问我:
「你为什么这么想参加这场聚会?」
他摘下一次性手套,目光犀利地看向我。
或许是今天喝了些酒,我撇了撇嘴:
「想来就来了,哪有那么多原因。」
江曳看了我几秒,声音听不出喜怒:
「就这么简单?」
我看着他,不明所以。
他继续道:「你和班长怎么回事?」
我震惊地瞪大眼睛。
江曳难道听到那些人说的话了?
我慌忙解释道:
「我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只是路上刚好碰见一起过来而已……」
他闻言,眼底划过一丝冷意:
「哦,所以丢下我是为了和别人一起成双入对?」
我冤枉,谁知道他会来啊!
「你别乱用成语,我和谁成双入对了!巧合,都是巧合罢了!」
江曳看不出信没信,只是眯了眯眼,似是警告般道:
「只只,你是我的东西,必须听我的,也不准对我撒谎,明白吗?」
东西?
心里突然很难受。
我不是谁的东西,我是我自己。
可我现在没资格这么说。
定了定神,我的信念更加坚定。
等找到妈妈,我就不需要再寄人篱下了。
欠江曳的我慢慢还,还完就可以做真正的自己了。
这一刻,我无比期待大学,迫不及待地想要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我抬起头,看向江曳。
我——想和他比肩而立。
-7-
但没等到开学,我和江曳就迎来了离别。
八月底,江曳大哥飞机失事,生死不明。
江氏集团内部动荡,江曳必须挺身而出扛起重担。
送他要出国学习管理经验,回国后替哥上任。
而我却是从李婶嘴里得知这个消息的。
我脑袋一空,冲进书房跟他确认。
江曳脸上毫无波澜,似乎这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又或许在上流圈子里出国镀金本来就是件很常态的事情。
可我在难过什么呢?
夜里我辗转难眠,望着帘帐后面的江曳兀自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涌上一阵困意。
迷迷糊糊间,我似乎听到有人在低声呢喃:
「……等我回来。」
我皱了皱眉,又很快舒展开来。
江曳离开那天突然又仓促。
我甚至来不及跟他好好告个别。
江曳离开,我这个玩伴也没有了存Ţū́ₐ在的必要。
别墅佣人发了巨额赔偿后尽数遣散。
而我也在秋高气爽的九月去 S 大报到。
我和江曳短暂交集,又成为两条平行线朝着各自的方向奔去。
上大学后,我用尽各种办法终于找到了妈妈的下落。
可当我怀着复杂的心情出现在她家楼下时,她已经有了幸福的家庭,甚至还有一个特别疼爱的女儿。
女孩的气球被一阵风刮到我脚边。
我弯腰捡起,那人牵着小朋友一步步朝我走来:
「谢谢你啊,小姑娘!」
曾经模糊的容颜变得清晰起来,只是脸上多了几道岁月的痕迹。
「只只听话,等妈妈有钱了就接你回家。」
「只只不要惹少爷生气,不然妈妈会生气的。」
……
眼里进了沙子,红了眼圈,我扯了扯唇:
「没关系。」
然后,她接过我手里的气球,我从她的身ťų⁺边擦肩而过。
她看都没看我一眼,满心满眼都是另一个女儿。
她认不出我了。
心像泡在柠檬水里,又酸又涨。
眼泪在打转,我掐着自己的手心,告诉自己以后靠自己。
我投入了忙碌的学业和兼职中。
有时候,我也会想起江曳,但很快就被琐碎的事情占据了神思。
人忙碌起来,时间就会过得飞快。
眨眼,我已经工作三年,成为老职场人了。
毕业后,我受学长邀请加入了他们的创业公司。
从无到有,一步步做大做强。
这天,公司拿下一笔大单,学长请全公司人吃饭。
我作为重要功臣,被灌了不少酒。
散场时,我连路都走不直了。
学长要送我回家。
我推开他,非要证明自己没醉。
他无奈地笑了笑,在身后提着我的包,小心翼翼地护着我。
突然胃里泛酸,我趴在马路边吐得一塌糊涂。
学长拍了拍我的后背,舒服点后,搀起我:
「只只别闹了,我们回家吧。」
我坐在马路上,皱眉叉着腰道:
「我不回去!」
不过一会儿,我又道:
「学长,我……我没有家。」
听上去可怜又委屈极了。
学长望着胡闹的我,心里像裂开一道缝,蹲下来平视我:
「只只,我喜欢……」
突然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宋只,我来接你回家。」
我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那张脸熟悉又陌生。
学长蹙着眉头,挡在我身前:
「你是谁?」
江曳气势很强,毫不退让地和他对视,目光冰冷:
「让开,我要带她回家!」
学长声音也冷下来:
「你和只只什么关系?我可从没听说过她身边还有异性朋友!」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味。
江曳突然笑了,却不达眼底:
「我们之间是可以亲嘴的关系。」
「你今天很幸运不仅听说了还亲自见了,所以撬别人墙角的缺德事以后还是不做比较好。」
学长脸色有些难看:「……我不信……」
江曳敛了笑:「你不信,那就让她自己选跟谁走。」
说罢,他灼灼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宋只,起来回家。」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忍不住打了个酒嗝:
「江……江曳……」
学长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只只!」
江曳彻底不装了,一把打开学长的手,将我拽进怀里,沉声警告道:
「我忍你很久了。」
学长攥紧拳头,不甘心地看着他。
江曳冷冰冰道:「只只,不是你能叫的!」
说罢,他将我公主抱上身后的劳斯莱斯。
闻着熟悉的雪松香,我的大脑彻底放松昏睡了过去。
-8-
第二天醒来,我发现自己身处陌生的房间。
我低头一看,心脏咯噔一下。
衣服被换过了。
宿醉的脑袋一阵阵疼,丝毫记不起昨夜发生的事情。
浴室传来水流声,我拿起沙发上的衣服,蹑手蹑脚地准备离开。
刚碰到门把手,就被身后的人一把摁住了门。
声音低沉沙哑:
「去哪儿?」
我闭了闭眼,逃避不是办法,于是转头准备先发制人。
然而我刚发出一个音节,话就被卡在了喉咙。
入目先是江曳精致的脸和多情的眸子,往下是错落有致的八块腹肌。
水珠顺着沟壑往下滑落,隐入幽暗。
独属于江曳身上的男性荷尔蒙扑鼻而来。
我受到的冲击太大,鼻血刷地流了出来。
……
止血后,我坐在沙发上眼观鼻鼻观心,不敢转移视线。
而江曳不紧不慢地穿衣套裤。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收拾利落。
我赶紧活动了一下酸涩的眼睛。
江曳给我冲了杯蜂蜜水端过来,声音听不出喜怒:
「只只,你胆子大了不少,竟然敢一个人和男人喝酒了。」
闻言, 我握杯的手一顿:
「我没有, 昨天是庆祝宴, 很多人在场的。」
我一脸认真。
江曳虽然没说话, 但看上去心情好了很多。
我喝了口水,心里却在想另一件事:
「江曳, 我……」
我的脸微微泛红,却还是鼓起勇气问:
「我的衣服……」
江曳睨了我一眼, 淡淡道:
「嗯,我换的。」
他回答得理直气壮,我竟然一时无语。
脑海里不由得想起多年前我在书房撞到的尴尬场景。
我半天才找回声音, 不可思议道:「你怎么这样?」
江曳挑眉看我:「你说我为什么?」
我一怔, 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答案, 却不敢轻易说出口。
江曳勾唇:「只只, 就是你想的那样。」
心跳如擂鼓, 我猛地站起来。
声音似乎更大了,于是我选择了落荒而逃。
江曳在身后偷笑:「只只,我们来日方长。」
-9-
回公司开会, 我也总是在走神。
学长喊了我好几声,我才清醒过来。
他看着我, 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会议结束, 他单独留下我,还是忍不住问江曳是谁。
我和江曳的关系很难用一两句话解释清楚。
但为了斩断学长的念想,我撒谎说江曳是我男朋友。
学长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之前怎么没听ţű̂ₔ你提起过……」
我点头:「他出国学业工作都忙, 闹了点小矛盾……」
学长了然, 露出一丝苦笑:
「那现在你们和好了?」
我正要做戏做全套,他却继续道:
「我是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我脸色僵住了。
学长喜欢我,其实早有迹可循。
但他没明确表达, 所以我一直装傻充愣。
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可我心里就是过不了坎。
我心里藏了一个人。
他让我等他回来。
因为这句不知是梦还是真的话, 我一直等、一直等。
时间长了,我告诉Ţü³自己不等了。
可也一直无法接受其他人。
现在他回来了。
他说他喜欢我。
那我呢?
我还像以前一样喜欢他吗?
现在这个问题似乎有了答案。
我满含歉意地看向学长:
「学长对不起, 我还喜欢他。」
喜欢他什么呢?
或许最初我是怕他的。
后来却渐渐习惯了他的陪伴、包容以及无条件地维护。
他那样的人, 怎么会不被人喜欢呢?
-10-
下班时间到, 手机掐点弹出一条消息:
「楼下等你。」
是江曳发来的。
我自己都没意识到,嘴角不自觉弯了起来。
步伐加快, 到一楼大厅又慢了下来, 随手整理了一下头发。
江曳看到我,满面笑容地迎过来:
「只只, 想吃什么?」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衬衫, 领口的两颗扣子大开, 露出精致白皙的锁骨, 锁骨上有一颗红痣,若隐若现,勾人得很。
我怀疑他是故意的。
可转头一想,还是不为难自己了。
想吃就吃,想爱就爱。
我将他压在车内一角狠狠欺负了一番。
江曳被我亲得嘴唇又红又肿,嗓音沙哑又隐忍:
「只只,我爱你。」
我从他身上抬起头:
「别说, 做给我看!」
江曳摁住我的双手,一脚踩下油门,急不可耐道:
「回家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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