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他有读心术

替真公主和亲,嫁给暴君。
却没想到,暴君能听见我的心声。
【要是被发现我是冒牌货怎么办?要不我找个机会跑路吧,嘤嘤…】
祁枭一个眼刀飞过来。
我吓得老实躺好。
过了一会又开始胡思乱想。
【虽然这暴君脾气很大,但是他真的很帅诶,这腹肌,我摸摸,这胸肌,我嘬嘬…跑路之前,先让我睡回本!】
【对了,说到大,不知道他那里……】
正在装睡的暴君「噌」的一下坐起。
捏住我的脸,咬牙切齿。
「好好睡觉,再敢胡思乱想,朕割了你的舌头!」

-1-
祁枭,魏国新皇。
雷霆手段,利落狠绝。
心情不好要杀人,心情好了也要杀人。
清河公主听说自己要嫁给这样一位暴君,吓得当场跑路了。
要问我是谁?
呵呵,我是替嫁的倒霉鬼。
这一点都不好笑!
大婚当日,我坐在撒了帐的床上,忍不住地发抖。
欺君可是重罪,还是落在这位暴君手里。
那我不得死得一块一块的啊?!
于是在祁枭掀起盖头后。
我问出的第一句话就是。
「陛下,如果——当然了我说的是如果——如果有人骗了您,您会怎么处置他呢?」
「会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吗?」
祁枭捏着我的下巴,仔细打量。
「没有如果。」
似笑非笑,轻描淡写道。
「谁敢骗朕,朕就让他碎成一块一块的。」
「——拼都拼不起来。」
轰隆!
我的天塌了!

-2-
我完美得体的笑容就这样碎裂开来。
他凤眸微眯,闲闲看过来。
语气危险:
「怎么?你有事瞒着朕?」
我疯狂摆手:「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没有,就老实睡觉。」
他手指了指床铺。
「你是楚国公主,新婚之夜,朕自然会给你体面。」
「朕可不想背上一个冷落公主、苛待新妇的罪名。」
「诶,诶…」
我唯唯诺诺,在屏风后面更了衣,又轻手轻脚钻进被窝。
虽然嘴上一句话没说。
但脑子里就没停过。
【呜呜呜,听说这暴君一顿五个小孩,要是让他知道我是冒牌货,该怎么弄死我呢?】
【白绫、毒酒还是匕首?】
【乱棍打死还是一丈红?】
【我这么美,我不能死。】
【老天爷,老天奶,开开眼吧!从小到大,我一件坏事都没做过,上扶八旬老太过长街,下帮三岁小儿捡风筝,我这种好人不该沦落如此下场啊!】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999】
【要不我找个机会跑路吧?】
也不知道哪里惹到祁枭了。
他一个眼刀飞过来,看起来很不爽的样子。
我的大脑嘎巴一下就不转了。
已老实。
求放过。
好在,他没有继续为难。
我板板正正地躺下,两人之间,隔着一道楚河汉界,泾渭分明。
太紧张了。
呼——
得想点别的转移一下注意力。
祁枭已经呼吸平稳,好像已经熟睡过去。
我对这位第一次见面的夫君产生了几分好奇。
半坐起身,借着昏暗的烛火打量他。
剑眉,长睫,鼻梁高挺,蔷薇色薄唇。
胸前肌肉饱满,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真倒霉啊,大老远跑过来就嫁了这么个玩意儿,脾气贼大,一言不合就要吃人。】
【不过,虽然他脾气很大,但是真的很帅耶!】
【就算再冷漠的女人看见了也会笑出声的。】
【这腹肌,给我摸摸不过分吧?】
【我们都成婚了,应该的应该的!】
【那胸肌能不能也让我嘬嘬?】
【可以哒!】
思绪越飘越远。
我想起从楚国出发前,嬷嬷给我临时恶补的那几本小画册。
内容详实,画面生动。
像煎一颗荷包蛋,翻来覆去,烈火烹油,正面反面,两面金黄。
脸颊有些滚烫。
嘿嘿嘿。
【对了,说到大,不知道他那里……】
本着刻苦好学、实事求是的原则,我轻手轻脚掀开被子,偷偷瞄了一眼。
两眼。
三眼。
四眼……
逐渐猖狂。
双目紧闭的祁枭眉头越拧越深,脸也涨红成了猪肝色。
就在他马上要忍不下去时,我终于惊喜地得出结论:
【大!】
他「噌」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抱紧被子,咬牙切齿。
「够了!」
「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朕滚下去!」

-3-
枕头和被子也被一块扔出来。
外殿有张小榻,刚好够一个人躺下。
就是这板子有点硬,我来回翻了好几个面也没睡着。
盯着天上的月亮出神。
人一旦睡不着,就容易想起一些悲伤往事。
脑海中浮现出陆栩之的身影。
那个把我从深渊中救起,又推向另一个火坑的人。
我叫沈嘉鱼。
十二岁时,带着快要病死的妹妹流落街头。
有豪绅说,救人可以,前提是我要跟他回去做妾。
垂涎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陆栩之在这时出现。
他收留了我们姐妹,又请来大夫好生医治。
见过我的人都说,我这幅容貌,将来会有大造化。
陆栩之也意识到这一点。
因此他待我,总是与别人有些不同的。
我的琴棋书画,是他一手所教。
练舞摔伤,他不顾男女大防,将我抱回房间,亲自上药。
大雪夜,有同僚来府上宴饮。
看见我时,眼睛亮了几分。
「陆兄,你这婢女可真漂亮,可否将她赠予我?」
一向温和的陆栩之罕见发了怒。
摔碎酒盏,下逐客令。
「她是我的人,岂能容你觊觎?」
人走后,我被他紧紧锁在怀里。
带着醋意的吻一次次落下来。
「小鱼儿,你只能是我的。」
我心如擂鼓,小声应好。
我不曾经历过风月,只在画本上见过。
天真以为,他吻了我,就会给我名分。
然而变故来得太快。
戳破我不切实际的幻想。
魏楚两国结盟联姻的消息传来。
清河公主宁死不肯。
此行路途遥远,魏皇又喜怒无常。
前去和亲。
与送死有何区别。
公主的眼泪像珍珠。
一颗一颗的碎在陆栩之心尖上。
他狠了心,将我送出去顶替。
面对我的祈求时。
他冷着脸,是那样的绝情。
「沈嘉鱼,你妹妹的命都在我手里。」
「你以为自己有的选吗?」
我苦思许久,仍读不懂陆栩之对我的情意。
既不爱我。
为何要与我那般亲密,让我生出被爱的错觉?
既然爱我。
又为何放任我的情愫生根发芽,等到枝繁叶茂时。
再狠心斩断呢?
今时今日,我终于明白。
只有我动了心,才能完全效忠于他,成为他手上一把好用的刀。
我抱紧被子,无声地抹眼泪。
沈嘉鱼,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为什么现在才懂。
你怎么,这么傻…
呜呜呜,呜呜呜呜…
此刻已是夜半。
月影朦胧,更漏声声。
一门之隔,暴君忍无可忍,再度猛然坐起。
「李全!」
「去给朕找一副堵耳朵的东西来!」

-4-
一觉睡醒,暴君已经不见踪影。
春桃和春杏进来替我梳妆。
她们是陆栩之安插进来的眼线。
陆栩之要我尽快抓住暴君的心,免得他将来对公主身份起疑。
可我今早这幅可怜巴巴缩在小榻上的模样,足以证明,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
两人有些不满。
「大人的吩咐,娘娘有没有放在心上?」
「这也不能怪我吧?」
我活动着僵硬的肩膀,仔细回想了一下。
「昨晚我还什么都没说,陛下就莫名其妙瞪我一眼,后面又莫名其妙发起火,把我赶出去睡。」
想到这,我有点憋屈了。
小声抱怨。
「传言果真没错,暴君就是暴君,心思难测,喜怒无常。」
两人对视一眼,无从反驳。
「那还真是…喜怒无常。」
自从那晚过后,祁枭再不许我晚上踏进他寝殿一步。
既如此,那就只能白日挑时间。
春桃和春杏把我打扮成漂亮的花瓶,手里塞上一盒点心。
推到御书房门外。
「贵妃娘娘,且慢。」
祁枭身边的李公公拦住我。
脸上挂着歉意的微笑。
「陛下特意嘱咐过,说他批奏折时,这御书房谁都能进,就您不行。」
干什么?
针对我?
我眼底划过一丝失落,勉强维持着面上的平静。
「那…是臣妾来得不是时候了。」
「臣妾告退。」
转身。
心里早已是狂风巨浪。
【真!没!眼!光!】
【我这么美!又香香的!他怎么能忍住看都不看我一眼的?】
【哎,陆栩之要我抓住他的心,哪有那么容易?我现在连他人影都见不到,今日不行,明日还要想办法再来。】
【明日见不到,后日又要继续…】
【我可真是没招儿了!】
「哗啦——」
身后殿门被拉开。
祁枭大步走过来,掀开我的点心盒,例行公事地尝了一块。
又捏起一块糕点塞进我嘴里。
「已经见过朕了,满意没?」
「满意了就赶紧回你的宫去。」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道门又「哗啦」一声合上。
我:「……?」
可仅仅只是见了一面。
还远达不到陆栩之的要求。
为了控制我,临行前,他给我下了毒。
虽不致命,但每隔一月就要服用解药。
否则毒性发作,体内便如有千万只蝼蚁啃食血肉,痛苦不堪。
一月之期转眼就到。
我痛得伏在地上,豆大的汗珠一滴滴往下砸。
「春桃…春杏…救救我…」
两人无动于衷。
声音冷的像冰。
「这次教训,娘娘可要好好记住。」
「若您不按大人的要求做事,将来身份败露,可谁也保不住您,人头落地的滋味,可比现在疼多了。」
剧烈的疼痛,意识在清醒与模糊之间反复拉扯。
如此整整一夜。
天光乍亮之时,毒性终于消退。
我长长呼出一口气,晕了过去。
再睁眼,祁枭坐在我床前。
满眼担忧,摸着我的额头。
「听宫人说你病了?」
「到底怎么了?跟朕说。」
有口难言。莫大的委屈涌上来。
我别开眼,喉咙酸涩。
「多谢陛下关心。」
「臣妾…无事。」
然而口是心非。
【呜呜呜好痛啊…】
【陆栩之我恨你,下这么重的毒,我真的要被弄死了…】
【想要抱抱…】
【要抱抱要抱抱要抱抱要抱抱*100】
他眉头微蹙,像在仔细思索着什么。
过了一会,叹了口气。
一改往日的冷淡疏离。
「别怕。」
「朕哄你。」
他的臂弯绕过我腰后,伸手一揽,整个人就这样稳稳当当窝进了他的怀里。
???
啊?
难道他今天改性了吗?
不知他对我的转变为何如此之快。
但现在。
我贪恋这份短暂的温暖,贪恋此刻的一双人。
祁枭的手搭在我的后颈,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
像在安抚一只狸奴。
周身被莫大的安全感包裹。
我就这样在他怀里,缓缓睡去。
睡梦中,我脑袋一滚,枕在一个热热乎乎、又软又硬的东西上。
哈哈!好大的胸肌!吃我一头!
嘬嘬!
一夜好梦。
第二天醒来,我人还在祁枭怀里,脑袋已经被他扒拉开二里地。
怎么了?
再看他胸口处的肌肤。
一枚牙印赫然印在上面。
我去…真嘬了啊。
我咂巴着嘴回味。
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亏了!亏了呀!
祁枭被我的动作吵醒。
他将我的脸掰正,拨了拨我额前碎发。
「这里已经不是楚国,以后遇到什么事,有朕会为你撑腰。」
「其他人的话,可以不听,可以不从,知道么?」
这番话暗藏深意。
我不知他是在试探我,还是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只是靠在他胸口,巴巴望着。
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就这么刚抱了一会。
我突然从他身上爬起来,慌里慌张地找太医。
「陛下!」
「陛下,你怎么流鼻血了呀!」

-5-
太医恭敬俯身。
「脉象上看,陛下只是心火过旺,并无大碍,只需注意最近饮食,以清淡为主就好。」
我亲自将太医送出门。
临走前,他凑近了些,用旁人听不见的声音说。
「陛下和娘娘虽然年轻气盛,可还是节制些才好…」
我:「???」
他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等我回去时,祁枭正坐在桌旁,喝着清热下火的菊花茶。
「早在你和亲来的路上,就有人告诉朕,说你善蛊惑人心,绝非寻常女子,朕一开始还不信,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
「朕只是残暴了一点,朕可不是昏君!」
「别以为长得漂亮就能迷惑朕,朕才不吃这套!」
他巴拉巴拉说了一堆。
我眨眨眼。
「可是臣妾刚才ṱů₁什么也没干啊。」
咋?美女也有错?
他语无伦次。
「你你你…你刚才用那样无辜的眼神看着朕,朕不管,你就是手段了得!」
「哦,好吧。」
我从身边顺手摸了一根红纱带出来,蒙在眼睛上:「那我不看了,陛下,这样行了吗?」
半天没有回复。
只听「咚」的一声。
我揭下红纱,再次发出尖叫,叫人赶紧去把还没走远的太医拽回来。
「陛下!」
「陛下你怎么又晕倒了呀!」

-6-
不过,为了应付春桃和春杏两个眼线,我还是要努力学习如何引诱陛下的。
在那一筐学习资料里,除了小画册以外,还有一本理论指导书。
名叫《妖妃速成手册》。
第一言:「要想拿下男人的心,先得拿下他的胃。」
……
在经历无数个日夜苦读、勤奋学习之后,终于到了验收成果的时刻。
我又提着食盒去了书房。
出乎意料的是,这次李公公没有拦下我。
祁枭自案牍之中抬起头。
「来做什么?」
按照书上指导,此刻我应该虚情假意——哦不——温柔小意地微笑。
说:「臣妾看陛下实在辛苦,便亲自下厨做了些点心,希望能为陛下缓解一二。」
展现关怀、体贴以及母性的光辉。
但是人一紧张,大脑就一片空白了。
我只能如实讲道:
「点心是小厨房做的,汤也是小厨房煲的,只有上面这把葱花是臣妾亲手洒上去的。」
「毕竟臣妾只想拿下您的胃,不想拿下您的命。」
他笑起来。
难得这般有兴致,将面前奏折推到一边去,喝我亲手加了葱花的半成品汤。
我在旁边安静等着,再一次神游天外。
【等他喝完汤,我是不是就要展开下一步行动了?】
【书上是怎么写的来着?】
【想起来了,要假装站不稳,借机投怀送抱。】
【呃,还是算了吧。毕竟上次我只是呼吸他就反应激烈成这样。】
【万一这次控制不住火候,他激动得一下子过去了,要我陪葬可怎么办?】
【作妖妃好难,哎。】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完成那一步。】
【翻来覆去,烈火烹油,正面反面,两面金黄。】
「咳咳。」
思绪被拉回现实。
我看过去。
祁枭往椅背上一靠。
「今晚是满月之夜,良辰美景,不可辜负,朕刚才已经批完了今天的所有奏折,晚上得空,要好好休息一下。」他眉尾上扬,愉悦的神色:「爱妃,你可明白朕的意思?」
我真诚地望着他:「臣妾明白。」
于是,今晚。
我老老实实待在寝宫。
一步都没有踏出门外。
当皇帝是个体力活,祁枭这一天天从早到晚,不是见大臣,就是批奏折,还要抽空应付一下我。
他说要好好休息,那就是不希望有人来打扰。
我可真是,人美心善!
一晚上,我吃果盘、看画本、吃宵夜。
中间不断有太监过来禀告。
「陛下在一个人用晚膳。」
「陛下在汤泉宫泡浴。」
「陛下在一个人赏月亮。」
「陛下…」
我点点头。
看来,他很享受今晚难得的惬意时光。
夜深。
有人掀起芙蓉帐,闯进我的梦中。
我迷迷糊糊地问:「谁?」
「是朕。」
我疑惑着,他怎么来了?
算了,人都来了,还是小小地谄媚一下吧。
毕竟从书上学了那么多手段,不用白不用。
我照本宣科,把脸贴在他手心,蹭蹭。
「陛下怎么来了?」
「没有陛下在身边,臣妾睡不着呢……」
他毫不客气地揭穿。
「爱妃要不要先把眼睛睁开再说话?」
「……」
不知道为什么。
祁枭在我什么都没干的情况下,说我手段了得。
而当我真真正正把勾引他当作一项事业在奋斗时,又不奏效了。
大概是…我没有当祸水妖妃的天赋吧。
我挣扎着坐起来。
但困意实在难以抵挡。
东倒西歪,前仰后合。
最后是我靠在他的怀里跟他讲话。
他捻着我的一缕发丝,缠在指尖。
「今晚,怎么不来?」
「陛下不是说要好好休息么?」
我多善解人意啊。
他又气又笑:
「朕以为你听懂了——朕是在邀请你。」
好吧,既然我不来,他便自己送上门。
祁枭抱着我的腰,另一只手垫在我脑后,亲昵的姿势。
「睡吧。」
皎白月光透过层层纱帐照进来,影影绰绰,帐中香气浮动,一种无法言说的情愫在心底肆意生长蔓延。
「陛下,臣妾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件事。」
「说。」
「臣妾能不能枕着你的胸肌睡?」
「……」
黑夜中,一声隐忍又无奈的叹息。
「好。」

-7-
七夕那天,祁枭带我微服出宫。
卖花商贩摊前人头攒动,祁枭挤进去,叮嘱我在原地等他。
好多路过的人拿着鲜花送我,我不懂这是何意,呆呆地照单全收,等祁枭回来时,我已经快变成了花架子。
他哈哈大笑,拿掉我身上所有的花之后,又将他自己手里的花别在我头上。
心满意足,欣赏着自己的成果。
直到登上画舫,他才向我解释。
魏国风俗,七夕这天男女递送鲜花,就是表达情意的意思。
我喝了一口芋头甜水:「可是刚才给我送花的不只有男子,还有很多漂亮女孩子呢?」
「魏国风气这么开放吗!」
他幽幽地看了我一眼。
「是啊。」
「所以朕现在,是防男又防女…」
我不理解。
我大为震撼。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
江上画舫笙歌不歇。
喝茶听曲,好不惬意。
一把暗器穿空而来,咚的一声插进我身后墙壁时,我一口芋头丸子还没咽下去。
习武之人感官敏锐,短短一瞬,祁枭已经飞快拉起我护在身后。
「有刺客!」
场面顷刻大乱。
羽箭如暴雨一般袭来,黑衣刺客从四周包围过来。
兵刃击撞声、混乱脚步声,连同尖叫声混在一起。
混乱中,一枚暗器直直朝着祁枭袭去。
当我的大脑还没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身体就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就这样不顾一切地挡在他身前。
只听见他暴喝一声。
「小鱼,不要!」
下一瞬,剧痛袭来。

-8-
当我再次醒来,已经回了宫里。
后背伤口痛得我冷汗淋漓,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
这辈子的荣华富贵。
稳了!
这哪里是刺客。
简直是我的贵人啊!
祁枭端着汤药进来。
他守了我很久,眼底乌青,下巴冒出细密的胡茬。
眼中半是担忧,半是后怕。
「为了朕,连命都不要了。」
「怎么就这么傻?」
我就着他的手一勺一勺喝下去。
「陛下曾经说过,往后在这里,有陛下为我撑腰,不管这话是不是真心实意,总之,我真的相信了。」
「那日刺客出现时,我什么也顾不上了,如果陛下出事,往后我就真的…真的无依无靠了…」
我垂眸,长睫投下一小片阴影。
犹豫着要不要坦白真实身份。
我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赌对。
但现在,趁我刚刚光荣负伤,趁他对我有几分感情。
终是鼓起勇气开了口。
「其实,我不是真正的清河公主,我只是…」
他打断我。
「关于你的身份,无需多言,朕早就知道。」
我:「!!!」
我突然想起,身中暗器时,他叫了我「小鱼」。
「其实,朕能听见你心里在想什么。」
我如临大敌:「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一直都能。」
我:「??!!」
我开始仔细回想,自己心里有没有过什么大逆不道的想法。
……
好像每一句拿出来,都够判个斩首示众了!!
他他他全听进去了?
这跟要我的命有什么不一样!!
我把脸埋进枕头里憋气,两腿一蹬。
不活啦!
反正我都混到贵妃了。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就算是死,那也是风光大葬!
祁枭赶紧补救。
「从前你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鬼点子,朕既往不咎,但是沈嘉鱼,从今天起,你得好好活着。」
我瓮声瓮气:「真的?」
他发誓:「朕记性不好,什么都不记得。」
听到这,我才仰起脸继续喘气。
他将屋内所有人都遣散。
一只手搭在我后颈上,不情不重地捏着。
「朕曾经杀过很多人,也得罪过许多人,已经习惯了这样危机四伏、风声鹤唳的日子,包括这次的刺杀。」
「你来之前,朕怀疑你是楚国派来的细作,亦或是刺客。」
「正因为你不是真正的清河公主,才敢对你卸下防备。」
「现在,朕给你选择的权力。」
「是要继续作陆栩之的傀儡,还是来到朕身边?」
我抱紧他的腰,迫切地投诚。
「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
「我都要和你站在一起。」

-9-
祁枭下了旨意,要立我为后。
等我养好伤,明年新年去朝天宫祭告天地后再行册封。
很突然的消息。
宫人跪满了一地,齐声向我道贺。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们在恭喜什么。
因为整个后宫,就我一根独苗。
我即将从手底下管着零个人的贵妃,晋升到手底下管着零个人的皇后。
但是气氛都到了,那就意思意思庆祝一下吧。
楚魏两国要开辟一条海上商路,年前,楚国再派使者觐见。
出我意料的是,陆栩之也来了。
要论官位和职务,他本是不用来的。
熟人见面,确实有些尴尬。
宴席上,我很努力地低头吃饭,叮嘱自己不要往别处看。
可直觉告诉我,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
我汗毛直立,脊背发凉。
吃得太多,胃积食了。
夜里我在宫道上散步消食。
有人拦住了我的去路。
「嘉鱼,我很想你。」
他直截了当:
「我后悔了。」
春桃和春杏十分有眼色地退下,守在暗处望风。
我就知道。
不见我一面,他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我将他虚伪的面具撕碎。
「当初不是你把我送到这里的么?」
「我虽没读过什么书,但知君子一诺千金重。你身为百官之首,为何却敢做不敢当?」
要不是妹妹还在楚国。
我心有顾忌。
否则我说的话,绝对比现在难听一百倍!
他眼中划过一抹痛色。
「我也曾以为,我不会后悔。」
「嘉鱼,我知道你在这里寄人篱下,过得不好。」
「别怕,我会想办法带你一起走。」
我一听这话,立马就急了。
「我不走!」
「我在这里过得很好!」
我马上就要当皇后了!!
别耽误我过上好日子,行吗!
但他执意不听我的话,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嘉鱼,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
「魏皇喜怒无常,你在他身边,整日提心吊胆,怎么可能过得好?」
「……」
够了,真是够了。
他从哪里看出来我过得不好了?
我看了看自己的一身行头。
穿的是珍贵无匹的月影纱(很贵),鞋面上缀着流光溢彩的鲛人珠(更贵)。
又捏了捏腰上新长的肉,软乎乎。
从前陆栩之要我学舞,为了维持身形,一日两餐,还只能吃半饱。
自从来到这里,就开始放纵了。
哎…
这一路的麻辣鲜香只有自己知道。
陆栩之给我讲了一段往事。
一段不为人知的往事。
曾经,他青年才俊,学识渊博。
陛下任命他为少傅,教导清河公主。
经年累月的相处中,师生之间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
然而,师徒有伦。
他不敢、也不能做出这样悖逆世俗之事。
这段感情无疾而终。
而我恰好就是在这时出现的。
陆栩之最开始将我带回陆府,悉心培养,不过是想转移自己的注意,排解对公主的思慕。
虽然他也曾对我有过动摇。
可当清河公主不愿和亲,求他帮忙时。
他毫不犹豫地将我推了出去。
直到真正失去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我在他心中的分量,远比他想象的还要重。
他说,「嘉鱼,是我对不起你。」
而今才道当时错。
我摇摇头。
「将我顶替公主送来魏国的事,我已经不怪你了。」
「我只是一颗棋子,在你眼里,怎配与金尊玉贵的公主相比?」
唇角一抹苦笑。
笑他的薄情虚伪。
更是在笑自己可怜。
生若浮萍,身不由己。
「不,嘉鱼,你不是棋子。」
他攥紧我的手腕,偏执又疯狂。
「我带你离开这里,等回去之后,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回去?你说得倒轻巧。」
我质问道:
「若我出逃,两国盟约会不会瓦解?关系会不会恶化?」
「这条商路的开辟,关乎着多少百姓利益和福祉?曾经你为了公主,牺牲我,如今为了我,又要连累多少人?!」
「陆栩之,你从来都只考虑你自己!」
他被我甩开。
立在原地,怔了又怔。
起风了。
我打了一个寒战。
已经在外面站了许久,更深露重,再不回去,明日就要感染风寒了。
「从离开楚国的那一刻起,我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此生不能再回故土,不能再见到我的妹妹。」
我转过身,泪水无声滑落。
「若你有愧于我,就替我照顾好她。」
「好好待她,至少,不要再像当初的我一样……随随便便拱手送人。」

-10-
那天之后,陆栩之竟真的没再找过我。
洽谈的事情很顺利,这几天,楚国使者已经在收拾行囊,准备启程回国。
月黑风高夜。
我四处张望。
再三确认,周围没人。
好了,准备干点坏事。
我摩拳擦掌,屏息凝神。
「嘿!」
跃上高墙,双手双脚一齐发力,终于冒出一个脑袋。
停了一会,恢复精力。
准备一鼓作气继续翻。
往下看。
就这样碰巧和祁枭四目相对。
他身着夜行衣,手执长剑。
后面还跟着一支杀气凛然的影卫。
「嘉鱼。」
他笑,话语中透着森森寒气。
「要去哪儿?」
我:???
至于搞这么大阵仗吗?

-11-
我被一把拎下来。
红眼、掐腰、按墙上。
一气呵成。
影卫纷纷转过身去,不该看的不看。
祁枭彻底情绪失控。
呼吸颤抖,字字都像是从齿间磨出来。
「若不是朕多加防备,你今晚就要和陆栩之走,是不是?」
「陆栩之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死心塌地!就算他负了你,多次将你弃于危险不顾,你也还是要选择他?」
「难道他能给你的东西,朕给不了?还是说,无名无份地跟他回去,真的比做朕的皇后还要好?!」
「从头到尾,你一直都在戏弄朕,一直在与朕逢场作戏是吗?!」
「沈嘉鱼,你还有没有心?!」
黑云积蓄,风雨欲来。
只是……
「陛下您在说什么啊?」
我有点懵,顺了顺他的毛安抚。
又将偷偷藏在袖子里的点心掏出来:「臣妾饿了,来吃东西哒!」
「陛下要一起吗?」
昂,是这样的。
最近长肉太多,我要节食,并且叮嘱侍女,要严格监督我的饮食。
在中午吃了一小碗水煮菜,晚上吃了一颗鸡蛋后,我终于装不下去了,跑到厨房来偷吃。
这事儿,真得背着点人。
不然我的面子往哪搁?
小肚子也十分配合地叫了一声。
「咕噜。」
祁枭:「……」
祁枭:「………………………」
祁枭别扭地转开头:「没事了,朕不饿。」

-12-
他解释道,之所以如此紧张,是因为影卫截到一封陆栩之传来的密信。
那封信他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折痕都起了毛边。
【嘉鱼,见信如晤。】
【将你亲手送到他身边,是我此生做过最后悔的事。你走后,我常去你曾经住过的院子睹物思人,此处省略废话一堆。】
【你迟早会有身份暴露的一天,待在他身边并非长久之计。我不能再让你处在危险之中。】
【明晚,子时三刻,东门见,我带你走。】
我悄悄溜出去吃东西的时间,恰好与信中内容相吻合。
祁枭以为我跟陆栩之跑了,带着一群人去搜捕。
然后造成这样一出闹剧。
「所以,我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
我叉腰,真诚发问。
「你把密信半路截走了,我怎么会知道私奔的事情呢?」
「……」
四周顿时安静,头顶传来三声乌鸦叫。
祁枭扶着额头。
「抱歉,是朕一时气昏了头。」
看来再聪明的人,急起来的时候,脑子也不够用。
我歪头看他:「你吃醋了?」
他嘴硬:「朕没有。」
我十分笃定:「你吃醋了。」
「朕真的没有!」
他耳垂都红透,根本辩不过我,调头就走。
步子迈得很大,三步并作两步,脚下生风。
真好玩啊。
我蹦蹦跳跳跟在后面。
「祁枭,等等我嘛~」
他回头恐吓我:
「敢直呼朕的名讳,治你大不敬之罪Ṱû⁵。」
嘴上是这么说,但脚步已经慢了下来。
我一个飞扑抱上去。
「你舍不得的!祁枭祁枭祁枭…」
就这么一路玩闹回了寝宫,关上门,他忽然变了个人似的,将我抱上榻,从下至上仰视过来。
目光中几分渴求。
「刚才有影卫在跟着……朕怎么好意思,现在可以了。小鱼,再叫一声。」
我眨眨眼。
「陛下。」
「不是这个…」
他巴巴地望着我:
「求求你了,再叫一声。」
我咯咯地笑:「是大不敬之罪呢!」
祁枭结结实实吃了一记回旋镖,闷闷地说不出话来。
像被关在门外,耷拉着耳朵的委屈小狗。
我突然有点想耍坏。
既然他能听见我的心声,那我就哄他玩玩嘛。
我在心里念叨。
【陛下?】
他转了个身,背对着我。
【祁枭?】
他不为所动。
【真生气啦?】
【真不理我啦?】
行吧。
【夫君?】
【哥哥?】
「你!」
他哗啦一下转过来,半天,才咬牙切齿,挤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就是仗着朕喜欢你,胡作非为!」
「你,不可理喻!」
看见没有,拿捏他的那点小心思。
真是易如反掌。
易如反掌啊!

-13-
使臣离开后的第三日。
祁枭故作神秘地说要给我一个惊喜。
「什么呀?」
「到底是什么呀?」
我缠了一路,他始终卖着关子不肯讲。
最后将我领到一座宫殿前。
「等爱妃亲眼看见,就知道是什么了。」
我揣着疑问,推门进屋。
「姐姐!」
身穿水蓝长裙的少女扑进我怀里,脆生生地叫。
我完全怔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十二岁的姑娘正是豆蔻年华,个子一天天长高,脸上的稚气也慢慢褪去,出落的越发水灵。
见到她的第一眼,都有些害怕认错。
张了张嘴,却是欲语泪先流。
「嘉琳。」我与她哭成一团。「我的嘉琳…」
她是我唯一血脉相连的亲人,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许多年前,赌鬼父亲要把我们卖掉还债。
我趁夜色将他砸晕,带着旧病不治的妹妹逃出来。
后来进了陆府,陆栩之只让我们姐妹一个月见一回,来魏国后,更是没有机会再相见。
我本以为,就要永远分别。
如今看她出现在眼前,就好像做梦一样。
我太激动,也太难过。
情绪根本不受控制,眼泪止不住地流。
蒙在被子里蜷缩成一团哭、趴在枕头上哭。
睡觉前,眼睛红红的,泪水打湿的被角被我攥得发皱。
祁枭把我一把捞起来。
「起来,不许睡。」
他认真地跟我解释:
「哭着睡觉,第二天醒了头会痛。」
我埋在他胸口擦眼泪。
断断续续地抽噎。
「陛下怎会知道?」
「难道陛下从前,也经常哭着睡觉吗?」
哭了那么久,直到现在开口说话,我才发现自己嗓子哑得出奇。
「是。ŧū²」
他垂下眼,却没有回避这个问题。
「母后是被父皇酒后临幸的宫女,身份卑贱,朕小时候,经常受几个兄长欺凌。」
「他们的母亲出身名门,吃穿用度皆在朕之上,个子也高,仗着这点,逼着朕学狗叫,或是跪下来,从他们胯底下钻过去。」
我听着听着,刚止住的眼泪又要流下来了。
内心要经历多少次苦熬和挣扎,才能将悲伤往事,这样轻描淡写地讲出来。
然而此时,他话头一转。
「以后再也不会了。」
「因为朕已经把他们全杀干净了。」
还贴心地补充:「脑袋摘下来当球踢。」
他说话时,眉尾上扬。
掩饰不住的愉悦神色。
「……」
我一噎。
快闭嘴吧。
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悲伤气氛,被你两句话搞没了。
我伸出小指。
「总之,以后我们两个都不要哭了,拉钩!」
拉了钩,盖了章。
他捧着我的脸,轻柔的吻落在眉心、眼角、鼻尖,最后辗转至唇边。
「好。」
「以后,朕不会再让你哭。」

-14-
祁枭过生辰时,朝臣和各国使者送来了许多贺礼。
虽然我不是寿星,但礼物最后都是进了我的口袋。
也算是狐假虎威!
我将礼盒一件一件拆开。
宝石镜、水晶瓶、古董字画、翡翠摆件……还有一到准点,就会有孔雀开屏的西洋钟。
摸了又摸,爱不释手。
祁枭就这样笑着看我摆弄。
问:「所有礼物都拆完了?」
「嗯嗯!」
他听罢,将我单手抱起,朝芙蓉帐内走去。
我有些紧张,攥紧他的衣袖。
「啊,夫君…」
他低唔一声,咬着我衣前的系带,缓缓解开蝴蝶结。
「那现在。」
「朕也要拆自己的礼物了。」
月亮羞涩,悄悄藏进云层中,晚风骤起,带来一场急急的春雨。
花枝细细颤瑟,亟待雨露的润泽。
万籁生山,一星在水。
此间风月无边。
【番外】
【又名:狗皇帝的读心日记】

-1-
魏楚联姻,迎娶公主。
对面使臣夸得天花乱坠,公主貌美,堪称冠绝天下第一美人。
呵,那又怎样?
朕已经磨了十八年刀,心就像石头一样冰冷坚硬。
必不可能为之动摇。
但礼部说,她是朕的第一个妃子。
有些流程,还是要走一下的。
朕不情不愿,按部就班。
拜天地,祭宗庙,掀盖头。
「呜呜呜,要死了…」
吵死了,谁在说话?
环视四周,没有其他人。
公主眨眨眼,娇娇怯怯地看着朕。
声音却源源不断继续传来。
「冒充公主可是欺君之罪,到时候我不得死得一块一块的啊?不要啊不要啊…」
假公主?
千万不要被发现?
聪明如朕,一下便明白了她话中关窍。
敢骗朕,排队拿号准备等死吧!
不Ṱű₌对。
万一她是楚国的细作呢?
朕能听见她的心声,就说明可以通过此人获取楚国机密。
先留她一命。
看她什么时候会露出马脚。
哼哼。
朕有的是耐心跟你耗。

-2-
失策了。
这也太吵了。
朕的耐心耗干净了。
试问睡觉时,有只蚊子一直在耳边叫,这个觉他还能睡着吗?
然后这只蚊子还一直骚扰你,看你大不大。
……
大不大还用你说?!
受不了了。
掀被子!!

-3-
朕真是轻敌了。
那声音,居然还能隔着一道墙传来。
凄凄哀哀,如泣如诉。
原来她有一段这么悲惨的经历。
有点可怜。
但是。
现在被你吵得睡不着觉、明早还要准时上朝的朕——
更可怜!!

-4-
昨晚没睡好,这会儿太阳穴突突直跳。
本来想在书房里补个觉。
那个女人!怎么又来了?
朕懂了。
她既不是细作,也不是刺客。
她是楚国专门派来想要烦死朕的。
天天在朕耳朵边上嗡嗡嗡,把朕吵得睡不好觉也批不好奏折,英年早逝,待到魏国天下大乱之时,他们楚国就能趁虚而入……
好恶毒的诡计!
不见!
朕正准备让李全赶人。
她的心声隔着一道门穿进来。
「今日不行,明日还要来,明日不行,后日还要来……」
朕如临大敌。
什么?
如此坚持不懈,跟朕杠上了是吧?!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快点把她打发走,求个清静。
开门。
她一脸乖巧,提着食盒。
平心而论,人是真的很美。
也香香的。
东西也挺好吃的。Ṭû₆
好了,朕只纵容她这一次。
今天这个昏君就做到这里。
关门。

-5-
朕不知,背后掌控她的人竟如此狠心。
竟能下去这样重的手。
她被折磨得不轻,苍白的小脸几乎没有血色。
大概是脆弱时更想有人依赖。
她嘴上说着没事,心里却一直在喊要抱。
好好好,抱抱抱。
朕再最后纵容你一次。
她窝在朕怀里睡着了。
抱着她的感觉比想象还要好。
心中某处柔软的地方骤然塌陷。
她睡得很香,脸上的血色在逐渐恢复。
大概是做了什么美梦。
唇角衔着淡淡的笑意。
胸口一阵刺痛传来。
……
不对!!
她到底做的是什么梦!!

-6-
朕告诉她, 这里是魏国, 朕说了算。
与其被陆栩之牵制ẗú⁺摆布,不如找朕做靠山。
她似懂非懂,直勾勾地盯着朕, 点头。
一种名为美貌的冲击力直击心脏。
朕怎么流鼻血了?!
朕警告自己,不能为美色所迷惑!
否则岂不是昏君?
朕在心里反复背诵清心咒。
她一脸无辜:「臣妾没有蛊惑陛下,臣妾什么都没干。」
朕咬牙切齿:「你盯着朕看, 你手段了得!」
「好吧, 那我不看了。」
她用红纱蒙住眼睛。
「陛下, 这样行了吗?」
红唇张张合合。
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听不懂。
想亲。
…………
朕怎么晕过去了!

-7-
算了, 放弃挣扎。
她好美!
朕好喜欢!
朕就是昏君!(双手背后、挺直胸膛)

-8-
影卫截获陆栩之传来的密信一封。
朕气得攥紧拳头。
异想天开, 不知廉耻。
亲手送来的人。
就休想要带她走!
可晚上, 影卫匆匆来报。
「贵妃娘娘不见了!」
朕拍案而起:「什么?!」
「刚才贵妃将宫里人都遣散, 说要自己静一静, 等宫女察觉不对劲时,贵妃已经不见踪影了!」
她真的跟陆栩之跑了?
「去、追。」
朕咬牙切齿。
又叮嘱:「姓陆的就地斩杀,至于她, 把她带回来, 不许伤她一根头发。」
「朕要她好好活着,把她锁在暗室里,日日夜夜好生惩罚。」
朕不是在放狠话。
朕是实在没招儿了。
无能狂怒。
明知她狠心绝情,抛下朕,跟那个狗男人一走了之。
可当抓住她时。
朕却连一句重话都不舍得说。
朕好恨你。
恨你不爱朕。
沈嘉鱼。
你到底…有没有心。

-9-
哦。
原来是误会啊。
那没事了。
她捧着点心, 眼睛亮亮的。
「陛下要一起尝尝吗?」
「……」
「……………」
你吃吧。
朕突然想起来, 今日早朝有几个看不顺眼的大臣还没骂。
朕先走一步。

-10-
她是不是自以为能拿捏住朕,仗着朕对她的喜欢就可以肆意地胡作非为?
冷脸,必须冷脸!
朕今天就要让她知道, 朕的底线不容挑战!
1Ŧŭ₈1
冷不了一点。
朕的底线一退再退。
感觉她将朕玩弄于股掌之间,就像玩弄一条狗。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
当狗怎么了?
当狗病不丢人。

-12-
其实朕一直在派人找她妹妹, 随时随地准备把人偷过来。
也一直在叫人暗中查她中的毒。
找出解药的第二天。
朕便将春桃和春杏秘密处决了。
仗势欺人的奴才留不得。
后来朕又问她,想不想要陆栩之的命。
她沉默许久。
最后摇了摇头。
「若不是他, 臣妾今日也不会在陛下身边。」
不愧是朕心爱的女子。
那么漂亮就算了, 心地还那么善良。
朕大发慈悲。
卸了姓陆的一只胳膊。
给他长长记性。
楚国那边的Ṭűₙ人过来要说法。
开玩笑。
是他运气不好,路遇山匪,殊死拼搏, 光荣负伤的。
和朕有什么关系?
跟朕的百万大军说去吧。

-13-
宫宴。
她坐在朕身边, 拎起一串葡萄。
怎么?
她是想上演画本子里,暴君和妖妃喂葡萄的场面?
既如此,朕就勉为其难地配合一下吧。
朕:「啊——」
她头也没抬, 嗖嗖嗖吃完一整串葡萄,终于注意到了在旁边快僵成雕像的朕。
疑惑:「你啊什么啊?」
「……」
朕没事。
朕自己缓一会就好了。
正巧侍女端上一盘鲥鱼。
鲥鱼多刺, 朕夹了一块, 细细挑起鱼刺。
她也没闲着。
忙着看台下的男人。
【左边第三行的高马尾小将军好帅,爱了爱了!】
【右边那位穿红色的是不是今年的新科状元郎?我看他也是风韵犹存!!】
【这宫宴简直太好了!找个理由再办它一百次!】
深呼吸。
朕不气。
朕决定冷着脸挑鱼刺。
啪嗒, 嫩白鱼肉落在碗里。
她眼睛亮亮的。
内心雀跃:「夫君对我最好了!」
哼哼。
看见没有?
她刚才看上了那么多男人,但是只叫了朕一个人夫君。
朕是她见一个爱一个里,最爱的那一个。
她果然好爱朕。
朕哭死。

-14-
作为皇帝,要给后世子孙写一些训诫之言。
朕冥思苦想, 字斟句酌。
【第一条】
【沉湎情爱乃是为君者大忌。】
书房外,脚步声由远及近。
「夫君,我们今晚去吃宫外的那家鸡汤小馄饨吧!」
是谁?
原来是朕的亲亲皇后啊!
今天就写到这里。
散会!
(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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