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子

前世,我是侯夫人,妹妹是后宫嫔妃。
爹娘为了帮妹妹夺得后位,竟在我生产之时,偷偷将我和妹妹的儿子互换了。
他们给小皇子灌药,让他数次夜里哭闹,为妹妹争宠。
最后,妹妹还在寒冬之时,将小皇子推入池中活活冻死,只为嫁祸贵妃,让她被打入冷宫。
直到老皇帝驾崩前,我才知道这一切的真相。
而真正的皇子,却一把刀捅入了我的心脏:
「娘,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安稳地坐上皇位。」
再次睁眼,我回到了即将生产之时。

-1-
「歆儿,你加把劲啊!孩子的头已经出来了!」
「深呼吸,用力用力!」
「谢天谢地,是个男孩啊!」
我刚刚睁开双眼,就被撕裂的疼痛震得差点晕了过去。
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幕,看着从不疼爱我的继母欣喜若狂中带着一丝阴毒。
我知道,我重生了。
我回到了生下孩子的那天,回到了一切都还来得及的时候。
「歆儿,你生产辛苦了,赶紧休息吧。」
这时候,我的继母要抱着我的孩子离开。
我用尽所有力气:「住手!」
「我的孩子,不许被任何人抱走!」
看着襁褓之中孩子稚嫩的面庞,听着他洪亮的哭声,我的心都要化了。
我这两世,两次生产,却是第一次睁开眼看看我这素未谋面的孩子。
这一世,我一定要尽我所有保护他。
我声嘶力竭的叫声不仅让继母当场愣住,就连匆匆赶回来的婆母也破门而入:
「谢天谢地!我儿有后了!」
见了婆母,我的心也宽了下来:
「婆母!还请你将我的孩子带走,除了你,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嫁入永宁侯府的这些岁月,婆母一直待我不薄。
自我夫君死后,婆母与我相依为命,万般珍重我肚子里的遗腹子。
虽然我的行为在他们看来有些奇怪,但婆母当即重重点了点头:
「好,我马上就带着孩子过去。」
这时候,继母慌乱起来,拦着我婆母:
「亲家,这孩子身上有一半的血那都是我们岳家的血脉。」
「我好歹也是这孩子名义上的外祖母,你从宫里回来,风尘仆仆的,还是让我来带孩子吧,你去休息可好?」
我冷冷地扫了她一眼:
「这里是侯府,不是岳家,继母,你是在家做主做得习惯了?」
继母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她不明白,一向对娘家人友善、毫无条件信任他们的我,怎么突然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
主要是,若我再不「换一个人」。
只怕我的孩子又要被她送去和妹妹的孩子对调,沦为他们争宠夺权的牺牲品。

-2-
眼见着我对继母的态度变了,婆母也冷了脸:
「亲家,我的孙子自然是我来照顾更好,虽说被贤妃娘娘留了许久,但看见孙子,我是浑身有使不完的精力。」
「你陪着我儿媳也累了,去前厅休息吧,之歆刚刚生产完,让她好好休息。」
看着婆母将孩子抱走了,继母不甘心地被请出去了。
我才安心睡了过去。
醒来之后,继母已经走了。
婆母抱着孩子,此刻是深夜,却似乎一直守在我身边:
「之歆,你可算是醒了,大夫说了,孩子健康,你身子也无大碍,我吩咐了厨房,给你做点滋补的膳食。」
她放下孩子,将我扶了起来,亲自给我喂粥,笑容愈发灿烂:
「我儿后继有人,你是我们整个侯府的功臣!」
「你公公说ŧüₓ了,等你醒来之后,就要让你的孩子当我们侯府的新世子。」
「这孩子真是和我儿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我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我看着襁褓中的婴儿,检查着他的脖子,没有上一世的胎记。
我这才松了口气。
看来,在婆母的防范下,孩子的确没有被掉包。
我一边感谢着婆母的好意,一边打听消息:
「娘,今日我妹妹宣你入宫,可说什么了?」
婆母满脸莫名其妙:
「说起这我就觉得奇怪,你虽然是我们的儿媳,但这么多年,也不曾和你妹妹有什么联系。」
「她还大着肚子呢,就把我叫入宫,也不说什么,只是问问家常。」
「一直到天都快黑了,这才让我出来。」
他们刻意支走婆母,知道这生产之地,公公一个男人不方便踏入。
就是为了能够带走我的儿子。

-3-
他们,如此费尽心机,将我儿的命视如草芥。
想起上一世,为了争宠,岳之兰给ṱū́¹我孩子下药,让他无数次在夜里哭泣,请走皇帝。
为了让孩子能够成为所谓的天选之子,她请了不少名师,每日只留给我孩子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就为了能够让他在小小年纪,便对皇上的提问应答如流。
可怜我孩子因为药物身体孱弱,三四岁的年纪便要去硬背那些艰涩的文章。
最后,我孩子重病不起,失去了所有的利用价值。
她便将我的孩子推入了荷花池中,嫁祸在如日中天的贵妃身上。
以此扳倒了贵妃,成为后宫里最受宠的女人。
但我的孩子却受尽苦楚,尸体被卡在偌大的荷花池中,一直到泡得发烂才被人找到,入土为安。
这一世,我要将我儿子受过的所有痛苦,都还给他们。
在婆母的悉心照料下,我出了月子,身体已经全好了。
正是同一天,宫里来了旨意,说贤妃娘娘请我入宫。
贤德殿内,岳之兰戴着厚厚的抹额,浑身上下裹得和粽子一样。
继母坐在她旁边,两个人看着我时,都是满脸的不悦:
「姐姐,你可知道,我和你是同一天生产的?我下旨让阿娘进宫陪伴我生产,阿娘念你生母不在,可怜你疼惜你,去了你府中陪你。」
「你竟然没让阿娘看一眼孩子?你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我阿娘的真心,到你眼里就这么轻贱吗?」
看得出,两个人很愤怒。
但说什么真心也是有够好笑。
这话估计她们自己都不信。
无非是没有换子成功,气急败坏罢了。
我深深地看了她们一眼:
「贤妃娘娘,我那日也是看继母操劳太多,让她不必再费心。」
「若是要因为这种事情责备我,是不是有点大题小做了?」
两个人都是一副憋得厉害的样子,但偏偏也说不出个什么。
岳之兰活活咽下这口气,挤出一个干瘪的笑容:
「姐姐,我们姐妹多年,我只是跟你开玩笑呢。」
「听说你生了个儿子,可巧了,我也生了个儿子,倒不如,你时常带着小侄子入宫来坐坐,两个人如此有缘,日后定然能成为挚友。」

-4-
「这倒是没问题,只是孩子年纪还小,不宜抱来抱去的,恐得了风寒。」
「说起来,我还没给我这小侄子见面礼呢。」
「前几日,我那小姑子从西域带回来了不少珍奇宝物,我瞧着这长笛很是不错,从西域法师们手里买来的,不仅能保佑孩子平安尊贵,笛声还有助眠的功效。」
这两人并不是真心待我,但我给的礼物,的确是西域少见之物。
她们虽然不满我,但还是没拒绝这份礼。
「对了,我那小侄子呢?快,请出来给我瞧瞧。」
岳之兰好似不太愿意,但架不住我「热情」地再三请求,只好派人将那孩子抱了出来。
孩子的面孔,和上一世一样。
稚嫩,可爱,让人舍不得伤害。
可是一想到上辈子,为了能够登上皇位,为了让岳之兰是自己唯一的母后,他可以毫不犹豫刺死我:
「娘,只有您死了,我才是母后唯一的亲儿子,我未来的身世才不会遭人诟病。」
「您就再为我牺牲一次吧,您放心,我会为您举办一场风风光光的葬礼!」
想起他冰冷刺骨如畜生般没有丝毫感情的眼神,我恨不得一把掐死他。
但我没有,相反,我满脸都是宠溺:
「妹妹的孩子,果真是与他人不同,就看这脖子上的胎记,细细看来,作王冠状,看来日后定是人中龙凤。」
我的几句夸赞,让岳之兰本来难看的脸,都带了几分笑意。
我盯着她,满脸的真诚:
「我们岳家能出一位这样的侄子,我也觉得面上有光。」
「等我回去了之后,一定要告诉我的所有亲朋好友,让大家都沾沾喜气。」
岳之兰笑得花枝乱颤:
「是啊,我的孩子,自然是人中龙凤。」
我缓缓起身:「那我就先告辞了,孩子年幼,离不开生母。」
两个人都很高兴,放我出去了。
但我并没有出宫,而是去了御花园。

-5-
作为妃嫔母家家眷,我也是有些走动权的。
自从岳之兰产下皇子之后,想来那颇受皇帝宠爱的江贵妃近日也备受冷落。
素问她喜爱逛园子,每逢心情波动之际,便会在南园一角奏筝抒发自己心中的情绪。
幸运的是,我真碰见她了:
「妾身参见贵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我的声音,让一身华服但面色略显憔悴的贵妃看了过来。
「你是何人?」
她的贴身侍婢问起,我笑了笑说道:
「妾身是岳贤妃的姐姐。」
贵妃瞬间满脸戒备,说话也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
「你是来嘲笑本宫的吗?」
「我虽然是贤妃的姐姐,但和贤妃并不是Ṱū́₍一母同胞。」
「相反,我与贤妃的关系十分一般,当初若不是她用了些手段和心机,这贤妃之位,该是我的才对。」
「何况,我生母死后,贤妃的生母这么多年对我极其刻薄,在我心里,我从不是她的姐姐。」
贵妃在这后宫里,见过最多的就是女人。
她知道一个人的靠近往往都是带着目的,可若是我表现得坦诚一些,她反倒能给我说下去的机会。
「不错,本宫的确听说过,当初你家要送你入宫来着,是贤妃求了你父亲,才将她给送了进来。」
「你今日来找本宫,是为什么?」
秉承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贵妃的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我轻声道:「如今,我妹妹诞下皇子,听说皇上夜夜都在她宫里。」
「娘娘,您受皇上多年宠爱,可惜,一直都没能有个孩子,在这深宫之中,有个孩子傍身何其重要,娘娘一定比我清楚。」
「我那小姑子的夫君前些天出使西域,带回了不少珍奇宝物,还买了一些西域的奴隶。」
「妾身去瞧了,那几位女奴长相貌美,十足的异域风情,皇上也未必见过此等绝色。」
「娘娘若是愿意,我即刻选出最为出挑的一位进宫,襄助娘娘。」
给皇帝送女人这种事情,妃嫔们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去做的。
一方面,谁会愿意看着皇帝和其他女人夜夜笙歌,搞不好还会分走自己的宠爱。
另一方面,谁也不能保证,自己能不能够完全将对方掌握。

-6-
所以,贵妃思量了许久,只是淡淡地扫了我一眼:
「谁知道你送那些女人进来,是为了帮本宫,还是帮你的妹妹?」
我笑了笑:「若是要帮我妹妹,她尚在修养期,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我让她直接送给皇上,不是还为她在皇上心中博得了一个贤良淑德的好印象?」
「娘娘放心,那些西域女子的身体中都有蛊虫,生生世世都只能听持有母蛊者的命令。」
「若是不从,定会肝肠寸断,七窍流血而死。」
「娘娘若是愿意,我将她们送进宫时,会将那母蛊送给娘娘。」
「若是有人能够顺利产下皇子,那孩子由谁抚养,还不是娘娘您一句话的事?」
我的诚心是表现出来了,就看她怎么定夺了。
好在,这贵妃也没让我失望:
「你先把人带来,我瞧瞧。」
回府之后,在婆母的帮助下,小姑子送来了一位身材曼妙长相祸国殃民的美人,尤其是那双毒蛇一样的眼睛,似乎带着摄人心魄的魅力。
「你要拿她做什么?西域的女奴,听说都是犯了重罪被卖给外族的,这一个,更是杀人无数。」
我早知道她们都不是什么好人,即便是送进宫里,我也不会觉得愧疚。
给婆母解释了一番,她虽然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跟岳之兰对着干,但也选择了支持。
将人送入宫中,贵妃很是满意,在收到母蛊之后,她简单地发出了几声命令,见那西域女果真不敢丝毫违抗,便将她送去了皇帝跟前。
我回了家中,将岳之兰儿子胎记的事情四处宣传。
全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了,贤妃娘娘生了个有王冠胎记的皇子,日后可能是要当太后的。
当然,大家也都知道,三皇子的脖子上有个胎记。
她岳之兰再想用我的儿子偷梁换柱,可就再不可能了。

-7-
贵妃请我入宫,和颜悦色,合不拢嘴:
「你上次送来的女人很好,皇上很喜欢,称赞我贤惠,与那些争风吃醋的妃子不同。」
「皇上对她很是宠爱,一连一个月都住在她宫里。」
「贤妃可是愁得整宿都睡不着觉。」
「那西域女已经有了身孕,若是等她生下皇子,本宫便足够和贤妃那小贱人抗衡。」
「你说,本宫要怎么谢你?」
看得出,她的确很喜悦,精神比上一次好了百倍不止,面色红润,说起话来都带着激动。
但是,眼里的算计,却还是那么清晰。
「娘娘,我没什么要求,只是因为贤妃母女欺人太甚,希望您日后若是得势,不要放过她们。」
「当然,我不过是个世子遗孀,若是岳之兰真以妃子之位对我下手,我只怕是招架不住,还望娘娘多多垂怜。」
贵妃笑起来:「这是自然。」
几个月的时间渐渐过去,我的孩子已经开始学会了走路。
听说那西域女生产了,也是一位皇子,她主动开口请缨,自己位分不够,希望能由贵妃来抚养自己的孩子。
皇帝欣然应允。
风光了不过一个月的岳之兰,在皇帝接连几个月的冷落之后,突然叫我入宫。
刚进她的贤德殿,一个茶盏就劈头盖脸朝着我砸了过来。
幸好我及时躲避,茶盏应声而碎。
「岳之歆!你这个贱人!原来那西域的贱女人,都是你送给贵妃的!」
「那个贱人,仗着自己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仗着自己床上有几分本事,日夜勾引皇上,引得这宫里的贱奴们也拜高踩低羞辱我!」
「我是你的亲妹妹,你不把那贱女人给我,竟然去便宜贵妃!」
「你安的什么心?」
到现在才查清楚西域女的来源,已经晚了。
我爹也怒视我:
「你去帮一个外人,不帮你的妹妹,你的心里,还有整个岳家吗?」
「你这吃里爬外的东西,从此以后,不再是我们岳家的人!」
今日,就连我爹也奉召入宫,看来岳之兰是铁了心要找我的麻烦。
不过,别说是岳家了,就是我亲爹死在我面前,我的心也不会再起半点波澜。
我冷笑一声:「岳家?爹,你怎么好意思提岳家的?自从我娘死后,你娶了继母,这么多年对我不闻不问,我的吃穿用度比府中那些庶女还不如。」
「整个岳家,我活得还不如一个奴才体面,请问这样的岳家,对我来说有何意义?」
「岳家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凭什么得帮着你们?就凭你们不要脸,凭你们心肠黑?」
我本是嫡女,却因为继母的刻薄和父亲的忽视忍辱负重多年。
宫里来了旨意,要让五品以上的官员送嫡长女进宫选秀,他在继母和岳之兰的挑拨下,没问过我的意见便称我德行有亏不配入宫,送了岳之兰进宫当皇妃。
虽然,我对那皇妃之位并无贪念,但我爹的偏爱却一览无遗。
好在我生母身份贵重,对我颇多教导,给了我一个好名声,我婆母又在宴会上对我青睐有加,前来求娶,这才助我出了岳府。
上一世,他们将我和我的儿子当成低贱的畜生,随意使用抛弃……那些时候,他们似乎也没想过,我是岳家的人。
这一世,我要报复他们所有人!

-8-
我这不客气的几句话,把岳正阳的嘴都快气歪了。
继母一边拍着他的胸脯,一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都说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是之歆你也太过分了,你忘了自己这条命是谁给的了?别说你只是个世子遗孀,我们之兰如今都是四妃之首,对待老爷不也是恭恭敬敬百般孝顺的吗?」
「你呀,就好好给你爹道个歉,咱们还是一家人。」
「不过,你倒是真把你妹妹给害惨了,她刚刚生下孩子,身子还没恢复过来呢,你怎么能让人来分她的恩宠?」
「你若是也肯给你妹妹一个倾城倾国又肯乖乖听话的女人,我和你爹,还是将你当成亲女儿来疼爱的。」
我嘴角一勾,今日进宫,就是做好了撕破脸皮的准备的:
「你们配吗?你们真当我是不知道呢?当日你来我府中,说是什么好心陪我生产,不过是想要将我的孩子与岳之兰的孩子调换。」
「你佛口蛇心,岳之兰自私阴险,岳正阳,你更是愚蠢不堪,自愿做这几个女人的玩物罢了。」
「要让我帮你们?除非我死了!」
岳正阳当即举起手掌就要打我,岳之兰更是大叫起来:
「打死她!打死她!」
这时候,外面来了个太监,姿态十分高傲:
「哟,岳夫人,原来您在这里呢,让奴婢好找啊!」
「ƭŭ̀ₛ贵妃娘娘让奴婢请您过去,可别耽误了啊!」
贵妃的位分本来就压岳之țű̂₅兰一级,如今她有了孩子,阵营里又多了个深得皇上宠爱的妖妃,即便岳之兰对她再不满,即便她派人公然来抢人,也不敢让人拦着,只能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
「哟,贵妃娘娘还真是好大的威风,竟然还派人来我宫里抢人了。」
「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岳之歆是你们贵妃娘娘的姐姐呢。」
太监冷哼一声:
「贤妃娘娘,您有空在这里夹枪带棒地说话,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让皇上来看您一眼吧,这贤德殿,冷得跟冰窖似的,奴才,还真不愿意过来呢。」
岳之兰气得直跺脚,嘴巴一动,将什么粗话给咽下去了。
在岳正阳和继母狠毒的眼神中,我去了贵妃的祥和殿。

-9-
「今日听说贤妃把你叫进宫了,估摸着总是对你不好,就让人将你带出来了。」
「你于本宫有恩,本宫自然是要关照你的。」
「你且回宫去吧,以本宫对贤妃的了解,她是不会这么放过你的,本宫会以你公公前些日子治水有功之名,请皇上封你为一品诰命夫人。」
一品诰命夫人,别说是贤妃了,就是皇后想要处置我,也得禀报皇上,经过女官们的层层审问调查,才能定罪惩处。
果然,我没看错人。
这贵妃原本是没落世家的一位天真无邪的小姐,为了家族荣耀不得不入宫争宠。
在她心里,宠爱和荣耀大过一切。
但她本质里并不坏,入宫多年虽然争宠,但从未害过那些不与她作对的妃嫔。
何况,我是她的助力,不是阻拦,她不忍心看我死,也不希望我死。
「多谢贵妃娘娘。」
「不过有一件事情,我还要提醒娘娘。」
贵妃疑惑的眼神中,我缓缓道:「我看贤妃已经快要穷途末路了,那西域女手段高超,自己并不是对手。」
「只怕她真破釜沉舟,会给娘娘带来危险。」
「我只能提醒娘娘,若是她宫里频频出事,您可以一定要闭宫锁门,不要和她,也不要和她有关的任何事情有任何的接触。」
「最好是,让那西域女也一同称病避宠,切勿让她害了娘娘。」
贵妃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将手里抱着的孩子放在旁边:
「多谢你提醒。」
我缓缓出了宫,回家就得到了皇上赐我为一品诰命夫人的圣旨。
婆母喜不自胜,逗着孩子,命令下人给我做了好大一桌菜。
我抱着孩子,只是眨眼的瞬间,碗里的珍馐已经堆成了小山。
「你生了孩子倒是饿瘦了,多吃一些。」
「你是我们家的好儿媳,是我费了千辛万苦给我儿子娶过来的,我就知道我没看错!」
「快再吃一些。」
婆母的关怀让我倍感温暖,怀里儿子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只是不知道,岳之兰如今是何境地呢?

-10-
我没有猜错,岳之兰人蠢,平日里在宫里其实也不太得皇帝的宠爱。
只是因为怀了孩子,被册封为贤妃。
如今失宠,宫里那些奴婢的嘴脸可以想象,听说这整个严冬,她连一块上好的煤炭也用不上。
原本,她有个皇子,宫里的人再如何轻贱她,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
可偏偏三皇子慕容启天资不高,几年过去,足足三岁才能开口讲话,启蒙虽早,但识字艰难,宫内外都传开了。
说他脖子上的胎记哪里是王冠,分明是榆木,和他不开窍的脑袋一样的榆木。
所以,这几年,即便岳之兰想尽千方百计让皇帝去她宫里坐一坐,也因为那连鼻涕都不能自己擦干净的慕容启,顿时觉得索然无味,拂袖而去。
其实,慕容启并不是个天生的傻子。
上一世,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
因为我为他操心,他又是公婆的心头肉,但凡是有益于他的东西、事情,我们都会尽力去找,尽力去做。
只是因为,我送给岳之兰的笛子里,藏了一些没有任何味道的透明毒药。
那是西域的特产,之所以会有助眠的效果,是因为那毒药会损害人的大脑,成年人也就罢了,婴孩稚嫩,天长日久使用下去,必定会痴傻。
小孩子哪有半夜不哭不闹的?可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岳之兰心疼,自然不会以此来争宠,自然用那笛子的次数就不在少了。
想起上一世我的结局,我丝毫不觉得愧疚。
在这宫斗大染缸里,善良是最大的愚蠢。

-11-
岳之兰在宫里的日子一定很不好过。
她和贵妃僵持了这么多年,如今落魄,贵妃答应了我不会心慈手软,各种凌辱手段一上,就差没扒光了她的衣服游街,她自然也不会心甘。
我听说慕容启得了怪病,神思恍惚,时常瘫软地靠在床上,嘴里叫着「爹爹」。
岳之兰三番四次去请皇帝,皇帝也不好表现得太过冷血。
慕容启抓着皇帝的手,小小的脸蛋全是泪花:
「爹爹,他们都说你不疼我,说我天资愚钝,可是我不想当聪明的皇子,我只想当爹爹的儿子。」
「这么多年,我见爹爹的次数太少了,我好想你,爹爹,你陪陪我好不好……」
慕容启这些年已经被那毒药伤了根本,突然清醒,也只能是药物所致。
看来,岳之兰还真是愚蠢,即便是争宠,和上一世的手段也一模一样。
只会利用孩子。
不过这一次,她是被逼得太厉害了,连自己的亲儿子也不放过。
只是,服用这种让人「回光返照」的药,与饮鸩止渴又有什么区别?
但这正是我希望的结果,不然,我也不会让人刻意将这秘药送去她那里,称吃了这药的孩子,便会无比聪慧。
即便是不能聪慧,也会对她百依百顺,她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甚至还可以突破自身的极限。
她毫不犹豫就用了,哪儿还注意到,那药里的蛊虫。
皇帝在这深宫里浸泡得久了,蓦然看见自己的孩子病重在床上,一声声地叫自己「爹爹」,他心软了。
他叫来了太医细心给慕容启诊治,还在岳之兰宫里留宿了十几日。
我去贵妃宫中的时候,正好碰见一身华服满脸得意的岳之兰,她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哟,这不是贵妃娘娘吗?娘娘这几日都没怎么出去,想来是不知道吧?皇上这十几日都是在我宫中呢。」
「等我的启儿病好了,皇上承诺,要带我们母子去行宫游玩呢,贵妃娘娘,你要不要同去啊?」
我给了贵妃一个眼神,即便我们都知道岳之兰过来是为了挑衅,是为了找回自己的面子,是为了发泄这几年的愤怒,但贵妃也选择了容忍:
「既然妹妹如今是皇上心尖上的人,那我也不跟过去破坏皇上的兴致了。」
岳之兰冷哼一声:「你识趣就好!」
「我告诉你,这几年你欠我的东西我都记下了,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全都还给我的!」
说完,她看向了旁边的我,满眼愤恨和怨怼:
「岳之歆,你别以为你让她给你求了个一品诰命夫人的封号,就能保你一辈子。」
「天长日久,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放完狠话,抖完威风,她心满意足走了。

-12-
岳之兰收拾好东西,跟着皇帝以及无数宫人去了行宫。
贵妃虽然没去,但是她吩咐几个丫鬟也混在随行的宫人里跟了过去。
我听说,到了行宫的第一日,慕容启的病就好了许多。
在岳之兰的授意下,他去皇帝寝宫给皇帝送参汤。
却不承想,突发恶疾。
他站在殿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冲撞了一样,带着诡异的笑容,对着皇帝嘿嘿直笑。
皇帝虽然不怕,但看着他如女人一样搔首弄姿眨眼挑眉的样子,差点没忍住,恶心得吐了出来。
慕容启就像是提线木偶,一会儿僵硬地大哭,一会儿疯狂地大笑,一会儿又趴在地上学狗叫。
皇帝终于震怒,上前踹了他好几脚:
「你到底是中了什么邪术?」
「身为朕的皇子,你一直蠢笨不堪就算了,还做出这损害皇室颜面的姿势!」
「来人,把他给朕拿下,送去冰室,好好冷静冷静!」
在一旁差点被慕容启吓哭的岳之兰这下是真哭了:
「皇上,皇儿一定是受不得暑热,此刻中午,想必是被什么给冲撞了,他身子一直不好,若是去冰室,怎么能受得了啊?」
「还请皇上开恩啊!」
皇帝正在看西洲旱灾的折子,本来就心情不好,此刻被慕容启恶心,对哭哭啼啼的岳之兰愈发不耐烦:
「你这个贱妇还好意思来求情!若不是你生出这么一个邪物,朕岂会遭受天谴?这么多年来天灾人祸不断,现在想来,难道不是因为你们母子?」
这不能怪皇帝浮想联翩,只是早在旱灾发生之际,贵妃就已经买通了国师,日日在皇帝耳边吹风,说他们母子是灾星。
从前皇帝并没放在心上,今日看慕容启这诡异的行为,自然也是想到了那些话。
岳之兰震惊无比:「这、这和臣妾与皇儿有何干系?」
皇帝冷冷道:「来人!褫夺她贤妃的封号,降为婕妤!」
「将那邪物和她都给朕送回宫里,让国师驱邪!」
岳之兰狼狈地被送回宫里,连带着慕容启,更是被五花大绑,穿过宫里的每一条小道,如即将问斩的犯人,接受每一个宫人的眼神嘲讽:
「这才刚刚复宠几天啊,怎么又这Ţű̂⁴般模样了?」
「她哪里能比上贵妃娘娘啊?就算是走了狗屎运被皇上宠幸了几次,也不如贵妃娘娘的一根脚指头。」
「想起她前几日趾高气昂那样子,我就觉得好笑。」

-13-
国师去了贤德殿给慕容启驱邪:
「娘娘,皇子身子里的邪物有些厉害,只怕要猛攻,微臣奉皇上旨意,只能得罪了!」
国师将无数钢针刺破慕容启的每一寸肌肤,他疼得几次三番晕死过去,又被冷水泼醒,再次施刑,哦不,是驱邪。
当然,慕容启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国师用自制的药粉,派人涂抹着他的全身。
奇怪的是,一直到慕容启晕死过去,泼不醒了,岳之兰也没有说过一句话,没有拦他们一下。
相反,她看着慕容启时,眼里的嫌恶不比那些宫人少。
她要动手了。
那一日,我也在宫中,岳之兰请贵妃去花园里游玩。
她态度很是卑微,自称从前是自己做错,日后愿意给贵妃为奴为婢,求她赏一条活路。
贵妃并没有像我所说的那样,闭宫锁门,跟着她去了花园。
两个人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一阵推搡,旁边原本就重伤的慕容启,噗通一声掉进了荷花池里。
岳之兰当即跪在地上:
「贵妃娘娘,我已经认输了,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是不肯放过我的孩子?」
贵妃据理力争,称自己并没有碰到慕容启。
两方争执不下,宫人去请了皇帝。
皇帝到了现场,岳之兰哭得撕心裂肺:
「皇上,我只有启儿这么一个儿子,我即便是再猪狗不如,我也不可能对自己的亲儿子下手啊!」
「启儿不得您的疼爱,臣妾只是想让贵妃娘娘垂怜,放过我和启儿,她却看我们如今失宠,伸手将启儿推入了荷花池中!」
「皇上,求求您为我做主啊!启儿毕竟也是你的亲骨肉啊!」
虎毒不食子,慕容启再让皇帝恶心,还真是自己的亲骨肉。
皇帝深深地看向贵妃:
「是不是你?」
贵妃跪在地上摇头,可皇帝显然是不怎么相信:
「你觉得,朕会相信,一个亲生母亲杀害了自己的孩子吗?」
「你这么多年没有自己的孩子,你大概是不能体会丧子之痛的。」
贵妃哭了起来,似乎是百口莫辩。
岳之兰的眼里迅速地闪过一丝得意:
「皇Ŧų⁾上!臣妾就是不要这条命,也要让贵妃娘娘给一个说法!」
「臣妾的皇儿啊,你死得好惨啊!」

-14-
皇帝失望地看着贵妃,就在她要开口之际,跟在皇帝身后的国师突然开口了:
「皇上,微臣前几日为皇子驱邪,发现皇子体内,似乎是有蛊虫。」
「所以,微臣便用自制的香药粉为皇子涂抹全身以及全部衣物,想要逼出蛊虫。」
「那香粉味道很淡,但若是有人触碰到皇子或是他的衣物,味道便会经久不散。」
「香粉在这里,可以派宫女去闻闻,看贵妃身上,可有这味道。」
皇帝派了御前的宫女过去,闻了那香粉,又闻了贵妃的手。
「回皇上,娘娘身上并没有这味道。」
皇帝阴冷的眼神看向岳之兰。Ṭû₎
「皇上,您、您是怀疑臣妾一个生母会害死自己的孩子吗?」
我缓缓开了口:
「皇上,武后为了权势,可以杀害襁褓之中的亲生女儿,旁人又未尝不可呢?」
「贵妃娘娘和岳婕妤一向交恶,今日特地将贵妃娘娘请出来本来就蹊跷,贵妃娘娘如今已然是您的宠妃,岳婕妤已经失宠,贵妃娘娘怎么会蠢到亲自动手杀害皇子?」
皇帝的眼神愈发清明,我发出了致命一击:
「何况,我本是岳婕妤的姐姐,也是因为深知岳婕妤的为人,知道她阴险狡诈,不愿意让贵妃娘娘蒙冤。」
「方才国师不是说皇子体内被下了蛊虫?我听说那中蛊之人会被持有母蛊者随意支配,甚至是超出自身限制,三皇子前些天突然聪慧起来,想来,也是和蛊虫有关。」
「皇上,不如搜一搜岳婕妤的寝宫,看看是否有那母蛊?」
岳之兰满脸的迷茫,坐在原地许久都没想明白我在说什么。
一直到侍卫们将一个装着可怖骇人蛊虫的盒子拿到皇帝面前:
「皇上,这是从岳婕妤寝宫里搜到的。」
皇帝震怒无比,一脚踢在岳之兰的肚子:
「你这个贱妇!你竟然、竟然对自己的儿子下蛊,还将自己儿子推入池中!」
「你如此狠毒,哪配为人?」
岳之兰捂着自己的肚子,满脸痛苦:「皇上,这都是、都是她们陷害我的,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蛊虫啊!」
她这次的确是被冤枉的。
只不过,她心心念念要用慕容启的死来冤枉贵妃的时候,疏于防范,让贵妃的人成功将那母蛊送去了她的寝殿之中。
我冷笑一声:「你为了入宫,都能让我爹不惜对外说我德行有亏,自己冒充嫡长女进宫侍奉皇上,为了争宠,你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她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
皇帝失望至极:
「原来,你从一开始都不配入宫,不配在朕身边侍奉。」
「来人,将她五马分尸!」

-15-
五马分尸这四个字一出口,岳之兰的身子竟然一阵颤抖,当场失禁了!
在场数人纷纷皱起眉头,捂着自己的鼻子。
皇帝更是恶心无比:「快把这贱妇带走,朕一刻也不想见她!」
岳之兰被带走的时候,绝望恐惧惊怕等各种情绪在眼中揉成了怨恨。
她狠狠挖了我和贵妃一眼:
「你们两个贱人!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此事事关重大,皇帝还是派了许多人,找了好几日才将慕容启的尸体给找到了。
他已经被泡得面目全非,国师让人将他的每一寸肌肤割开,终于在心脏里找到了那条冒着绿光的蛊虫。
皇帝恶心不已,让人草草将慕容启给安葬了。
虽然慕容启是被人下蛊了,但这皇子一直都不得皇帝额宠爱,好不容易引起他的父爱,也是因为那蛊虫的缘故。
皇帝甚至没给他皇子的身份,让人随便找了处坟地安葬了。
他被埋葬的那天,我正在刑场上观看五马分尸。
岳之兰穿着囚服,四肢和脑袋都被套了绳子。
她这几天像是瘦了十几斤,满脸颓废,身量纤纤,哪还有当初做贤妃时风光无限的模样。
行刑官鞭笞着烈马,马蹄声四起。
「啊!」
一声惨痛的尖叫后,她的身体四分五裂。
烈马奔腾,很快将她踩成了肉泥。

-16-
皇帝这几日被岳之兰母子俩搞得心烦不已,那一日听见当年选秀之事被岳正阳捣鬼,当即下令彻查。
得知这一切都是一场骗局,皇帝大怒,革去了岳正阳所有的职位,将岳家所有人都驱逐去边关为奴。
不过,有个人却是例外。
自然是我那继母,岳之兰的亲生母亲。
当年之事,可少不了她的挑唆。
皇帝下令,赏了她步步生莲的刑罚。
她在刑场上,戴着桎梏和手铐,用赤裸着的双脚踩着火炭:
「啊!」
一步一尖叫,一停两三鞭。
等她走完那二十多步,一双脚已经快要被烧出白骨,身上也皮开肉绽,血流不止。
几个官兵上前,几刀刺入她的肚子,她带着不甘, 瞪大眼睛死掉了。
岳正阳要去边关为奴之前,将家传的宝贝给了官兵, 得了一次和我见面的机会:
「歆儿!求求你救救我,我知道你和贵妃交好,如今贵妃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 她肯开口,我一定有救!」
「我是士族出身,怎么能为人奴才被随意驱使?你爹一把年纪了,如何受得了这种辛苦和侮辱啊?」
「歆儿,从前是我不对, 求你看在骨肉亲情上, 救救我吧!」
岳正阳也戴着枷锁, 老泪纵横。
看着他可怜无助的样子, 我却想不起丝毫的父女亲情。
想了好久, 我实在是累了:
「在我的印象里,似乎, 和你真的没有什么感情。」
上一世,因为他给我的爱太少,为了支撑自己在那冰冷的岳家后院里活下去, 我总是欺骗自己,他是爱我的, 不然, 为什么要和我娘生下我?
以至于我没能改掉麻痹自己的习惯,在无数次他偏袒岳之兰的时候, 安慰自己,甚至还为了得到从不曾得到的父爱, 对他们处处容忍,处处帮扶。
这才毁掉了自己, 也毁掉了我的孩子。
「你放心去吧, 这都是你应得的。」
「反正, 你即便是在以前, 不过也是岳之兰母女俩的奴隶, 做谁的奴隶不一样吗?」
他痛哭起来, 想说什么,终究是没说, 在几个官兵的吼叫声中离开了。

-17-
皇上驾崩之后, 自然不会立一个外族女子所生的皇子为储君。
所幸这些年,贵妃手段不错, 宫里的嫔妃们都和她在一个阵营,无论是谁的孩子登基,她都能有一个不错的结局。
淑妃的皇子登基之后, 赏了贵妃和那孩子封地, 让她跟随孩子去封地养老。
临走的时候,她还送了我不少宫里带出来的金银首饰。
过后,公婆对我愈发疼爱, 对我的孩子也如前世那般。
孩子日渐长大,懂事且孝顺。
我守护着他,和公婆一起度过这幸福的岁月。
——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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