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四那年我向高冷学霸求婚。
叶清淮抬了抬眼:「理由?」
我:「结婚证是国家证书,毕业加两个学分。」
多年后我重新找到他。
他冷冷睨我:「什么事?」
我讨好地笑:「买房限购,要查家庭房产情况。」
叶清淮冷哼一声:「你买不了。我名下十栋楼。」
再后来我被派对接他司业务,
这人眼神犀利,似笑非笑:「请问齐律师,骗婚该判几年?」
-1-
炎炎夏日。
我垂头丧气从售楼处出来,立马被热浪逼回角落的阴影里。
想起刚才销售顾问的话,又摸了摸兜里的银行卡,我咬咬牙拨通了那个默念了千百遍的号码。
滴滴滴,没人接。
这么多年,叶清淮肯定换号码了。
丝丝失落弥漫上心头,却又似乎松了一口气。
正准备挂,电话却忽然接通了。
「喂,哪位?」
熟悉的男声穿过话筒,还是记忆里的矜持冷淡。
我的心狠狠颤抖了一下,稳定心神咽了口口水。
「喂,叶清淮吗?你好,我是齐悦。」
他好像原本在什么喧闹的地方,不一会背景音迅速安静下来,只听到浅浅的呼吸。
「嗯,什么事?」
还是这么冷淡啊。
也是,毕竟从前也不是多熟悉的关系,如果不是后来……我们可能连话都搭不上。
我自嘲地笑笑,反而放松下来。
「那个,想请你帮个忙,能不能提供下你的房产情况?」
对面那人停顿了许久,再开口却带了三分讥诮:
「这么多年没联系,开口就是问我的财产情况?」
「你可真够现实的,」
「——我的太太。」
对,我跟叶清淮……
虽然不熟,但却是正儿八经领了红本本的合法夫妻。
要不说人穷志短呢。
对着这明显的嘲讽,我却只能干巴巴地挤出一个笑:
「我没别的意思。」
「这不,我打算买房,可是售楼处说最近限购,要查家庭房产情况。」
叶清淮窒了一息,冷哼一声把我打入谷底:
「你买不了。我名下十栋楼。」
-2-
对面干脆利落挂了电话。
我抹了把汗,抬头看着不远处鳞次栉比的高楼,抑制不住苦笑。
齐悦啊齐悦,你在天真什么,
堂堂叶家的少爷,怎么可能没房子呢。
我跟叶清淮,是大学同学。
虽然同在法学院,但却是不同世界的两个人。
他是高冷英俊的校草学霸,家世显赫,高高在上。
我却是拿助学贷款的穷学生,父母双亡,低入尘埃。
大四那年,相依为命的奶奶突发重病,我借遍了亲友好不容易凑够了手术费,却承担不起后续高昂的治疗费用。
于是我开始逃课打工。
不出意外,学期末我挂掉了一半的课,连补考也没赶上。
辅导员点着我的成绩单痛心疾首:「眼看就要毕业了,还差两个学分,难道你要延毕么!」
延毕是不可能的,因为我实在再交不起一年的学费了。
可明明只差一点。
只要我能毕业,就能找到工作赚钱治好奶奶了ƭùₓ。
咖啡馆,我取了外卖急匆匆往外走。
耳边传来叽叽喳喳:「你们听说了吗,隔壁宿舍的小梁领证啦。」
「呀,结婚证是全国性证书,毕业值两个学分呢!」
两个学分!
我一个愣神,打翻了外卖盒。
滚烫的咖啡哗地浇在了一旁男生的计算机上。
我慌乱地道歉承诺赔偿,却在看到计算机牌子时崩溃大哭。
这是奶奶三个月的治疗费。
男生似乎被我吓到了,说不用我赔,我的泪水却怎么也止不住。
最后,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单腿蹲了下来:
「有什么要帮忙么?」
那声音清冷,却有安抚人心的作用。
我抽噎着抬起头,泪眼朦胧里是一张年轻英俊的脸
——在学院无数次擦肩而过、让全校女生痴迷疯狂的脸。
鬼使神差地:
「你,你能跟我结婚吗?」
-3-
到今天我也没明白,叶清淮为什么会轻易答应跟我结婚。
大概是有钱人对我们这些蝼蚁偶尔施舍的同情心吧。
多亏了那两个学分,我磕磕绊绊地毕了业。
不久,奶奶还是去世了。
我再也没有联系过叶清淮。
其实一开始我也想过找他,想办离婚。
这场有名无实的婚姻不是爱情的圆满,只是怜悯的产物。
而他这样的人,今后一定会遇到更光彩夺目的女孩,
让他带着满心的喜悦和期待走进婚姻。
到那时,不该还有个黯淡无光的我,厚颜占着「叶太太」的头衔。
可当我打听他的消息,却听说他出国了。
那一瞬间,我竟有些隐秘的欣喜。
因为那一纸轻飘飘的结婚证,
似乎证明着这世上某处还有一个人,与我有着一丝丝的牵扯。
让我不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4-
穷人是没有资格伤春悲秋的,害得打工。
第二天一早,我人模狗样地迈进寰宇集团的会议室,下一刻一个站不稳差点崴了脚。
上首的男人五官英俊,褪去了当年的青涩,气势越发凌厉。
万万没想到,
boss 口中「办好了够全律所吃一年」的大单,竟然是叶清淮的公司。
吃一年?
吃不下一口好嘛!
boss 热络寒暄,我狗狗祟祟挑了个角落低头坐下,指望他没注意到我。
四年没联系,乍然在这样的场合重遇结婚证上的「老公」,
就有一种……被捉奸的心虚。
可下一秒我就被这莫名的想法吓了一跳。
「清淮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爸妈还说两家一起吃个饭呢。」
娇柔的女声打断我的胡思乱想,
同事方雪薇身穿全套小香,大大方方坐在了 boss 下手第一位。
方雪薇是跟我同一年进来的,名校毕业,家世显赫,人又甜美,在律所人气很高。
可,清淮哥?
我从笔记本后偷偷抬起头,却不小心和叶清淮四目相对。
坏了,暴露了。
我一个哆嗦埋头看地板。
「上个月。」男人听上去礼貌而淡漠。
小组同事们暗暗交换着眼神,boss 试探地开口:
「叶总,我们方律师是宾大法学院的高材生,这次就由她负责对接贵公司吧。」
叶清淮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方雪薇精致的小脸上飞快闪过一抹得色。
不等她说点什么,叶清淮敲了敲桌面,缓缓开口:
「寰宇这次内部章程和规定的审查非常重要,也关系到后续我们是否能继续合作。所以我希望顾问团队要足够专业,经得起考验。」
金主爸爸说什么都对,boss 连连称是。
真会装逼。我在心里吐槽。
谁料叶清淮扫视了一圈,视线似笑非笑地落在我身上:
「比如,我就想考验下齐律师,我国骗婚该判几年?」
-5-
会议室一下安静了。
探究的视线从四面八方射过来,其中有一道尤为带刺。
我整个人都裂开了。
这男人搞鸡毛啊。
还骗婚,指桑骂槐的。
我是骗你钱还是骗你色了!
不明所以的 boss 重重咳了一声,递了个眼色过来。
齐悦啊工作要紧!ƭû⁼专业,要专业!
我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个职业微笑:
「叶总说笑了,我国是没有骗婚罪这个罪名的。一般情况下所谓『骗婚』是指以婚姻名义构成的诈骗罪,根据诈骗数额、犯罪情节处不同年限的有期徒刑和罚金。」
「也就是说,」我强迫自己正视他的眼睛,加重了语气,
「如果没有骗取财物的情节,是不构成『骗婚』的。」
叶清淮犀利的目光紧紧攫住我,
半晌,他松开眉头,轻笑一声:
「不愧是衡德的律师,果然不同凡响。」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
谁料 boss 这死人精眼珠一转,顺口就把我卖了:
「齐律师也是我们团队的中坚力量,难得叶总赏识,齐悦,你就跟雪薇一起负责这次项目吧。」
走出寰宇大楼,我紧绷的神经才暂时放松下来。
方雪薇面无表情,蹬着小高跟走在最前面。
有关系好的同事悄悄问我是不是认识叶清淮。
我支支吾吾讪笑:「就,大学是一个院的,但是不太熟。」
另一个同事韩雨嗤笑一声:
「叶总是什么人物,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凑上去的。」
「不像我们雪薇,跟叶总家是正儿八经的世交呢。」
此言一出,其他同事们都沉默了。
方雪薇的嘴角挑起细微的弧度:
「也就是从小一起长大罢了。」
她顿了一顿,冲我怜悯一笑:
「齐悦你别在意,清淮哥哥不是故意为难你。你不知道,我们这样的人家,不清高些不知道有多少人往上扑呢。」
我差点气笑了。
「是啊是啊叶清淮可不是块大肥肉,可惜我吃素,所以这块肥肉还是让给狗吧。」
方雪薇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恶狠狠瞪了我一眼,噔噔噔走远了。
-6-
律所对寰宇的项目高度重视,第二天就派小组到寰宇驻场办公。
而方雪薇把最繁琐的资料整理工作交给了我,美名曰「锻炼承压能力」。
我知道她是整我,但也只能咬牙接下。
天色渐晚,方雪薇大方地邀请大家去吃日料。
同事们欢呼起来。
方雪薇好像忽然想起什么,惊讶地捂住嘴:
「呀齐悦,你怎么还剩这么多没做,晚餐看来你是赶不上了。不过别急慢慢来,明天上班前完成就行。」
会议室很快就剩下我一个。
看着眼前小山一样的数据,我苦笑一声。
大学毕业一年后,我终于重新考上了研究生,又被导师推荐进了衡德。
作为所里履历最普通的,我只能比所有人都努力。
夜色渐沉,会议室外最后一盏灯也熄了。
我的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计算机。
忽然,眼前投下一片阴影。
「怎么还在?」
低沉的男声不辨情绪。
我揉了揉酸疼的眼角,撞进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没想到,第一次单独相处来的这么猝不及防。
我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我,我加班。」
「就你一个人?」叶清淮的声音有些不悦。
我以为这是甲方大大嫌弃我们不重视,连忙起身分辩:
「本来同事们一起驻场,他们的工作都完成了,是我比较慢。」
叶清淮扫了眼乱七八糟的桌面,皱起眉头:
「齐悦,你还是这么逞强。」
我愣了一愣,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他忍耐般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在我旁边坐下了。
见我还杵在一旁,他不耐烦地敲敲桌子:
「给你梳理下寰宇的部门架构。」
我大喜。
我的工作之所以进展缓慢,主要是因为庞大的集团内部关系过于复杂,很难梳理数据之间的关系。
叶清淮作为总裁,无疑是最了解寰宇的人。
-7-
这家伙的精神状态稳定的出奇。
好像前两天挂我电话、当众为难我的人根本是另一个人。
也许是夜色的缘故,眼前的男人不再像前天一样咄咄逼人。
鸦羽般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那双冷淡的眼。
有一瞬间,我好像以为看见了四年前的叶清淮。
领证前有几次,我也像这样跟他肩并肩坐在一起,
看他在纸上勾勾画画。
「8 月前要结算学分,所以最迟 7 月前我们得把手续办了。我们得分别回去取户口本……」
他的侧脸很好看,有疏离的不真实感。
但他又离我这么近,近到好像一伸手就能够到。
「齐悦,齐悦你有没有在听?」
男孩和男人的声音在记忆中重迭,
我从游离的思绪中被唤回来,迷茫地盯着眼前的人。
这人蹙起好看的眉毛,不满地敲敲桌子:
「你怎么还跟以前一样老走神。」
我回神,猛地后仰拉开距离,
却不妨一个打滑,连人带椅子向后倒去——
意料中的剧痛没有到来,
一只长臂横揽过我的腰,将我牢牢稳住。
坚实的大掌扣在纤细的腰间,温度穿透轻薄的布料灼热了我的皮肤。
我不安地扭动了一下,
头顶的气息瞬间紊乱:
「别乱动。」
我抬头,
四目相对间,叶清淮一脸严肃,耳后却染上一抹可疑的红。
我慌张地从他怀里退出来:「对不起对不起,椅子滑了。」
叶清淮放下ƭūₖ悬空的手臂,微微拧起眉头:
「齐悦,不要老是说对不起。」
这人怎么这么难伺候,道歉也不行吗?
我暗暗腹诽,头却点的飞快:
「嗯嗯对不起对不起,以后不说了。」
叶清淮露出无奈的神色,没好气地伸手在我头上薅了一把。
说话就说话,怎么还动手呢。
我刚要还手,忽然想起对面这人的身份,只能郁闷地服软。
算了,金主爸爸我惹不起。
有了叶清淮的神助攻,后面的工作我驾轻就熟。
第二天,方雪薇看着整整齐齐的数据清单,挤出一个勉强的笑:
「没想到,齐悦你还挺快的。」
我端庄地抿了口茶,轻描淡写:「也还好吧。」
眼看她的脸逐渐变形,我在心底暗暗感慨:
装逼是爽啊。
-8-
连续吃瘪终于让方雪薇放弃了针对我,项目开始紧张地推进。
两个月的连轴转,换来了寰宇的高度满意。
叶清淮当即拍板把未来五年的法律顾问和涉诉案件都交给衡德。
boss 宣布这一消息的时候,大家欢欣鼓舞。
这笔合同签下来,所有人的年终奖必定上一个档次。
等我们兴奋过去,boss 清清嗓子:
「这次能拿下寰宇,有一位同事居功甚伟。」
「那还用说,一定是雪薇呗。」韩雨迫不及待打断 boss,「雪薇是负责人,又跟叶总走得近。」
方雪薇微微一笑,并不说话,同事们也附和称赞她了几句。
boss 却不动声色:「方律师的确也做出了很多贡献,不过——」
他的眼神微妙:
「寰宇这次着重表扬了齐悦律师,并希望齐律师作为寰宇未来的主要法律顾问。」
小组会结束,我感受到身边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方雪薇对我的态度从不屑变成了漠视,
而韩雨一帮人居然对我有了笑脸。
这天下班前,我又接到了售楼处的电话:
「齐小姐,你上次看的那栋楼只剩最后一户了,你还买不买啊?」
挂了电话,我又翻出了银行卡余额。
盯着那串不长的数字,又算了算今年的年终奖,
我终于下定决心,再次拨通了叶清淮的电话。
寰宇隔壁的法餐厅。
叶清淮来的很准时,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衬得他格外挺拔。
「这么多年都没想着请我吃饭,怎么忽然良心发现了?」
今天的他看上去心情很好,薄唇边竟然噙着一抹笑,整个人好看得炫目。
我恭敬地给他倒了杯水:
「今天请叶总吃饭主要有两个事。一是想感谢您在加班时帮忙,还在 boss 面前说了好话,把寰宇的顾问给了我,」
他闲闲靠着椅背,修长的手指一下下扣着扶手,随意嗯了一声。
「第二件事,」
我舔了舔干涩的唇,埋下心底的那丝情绪,移开视线不看他,
「我想跟叶总谈一谈离婚手续的事。」
-9-
对面的人定住了。
半晌,我听到叶清淮冷笑了一声:
「离婚?」
「齐悦,你失联四年,第一次找我是问房子,第二次是为工作,第三次居然是为了离婚?」
「齐悦,你当我是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冰冷,里头隐隐翻滚着怒气。
我对他乍然而来的怒气感到莫名其妙,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解释:
「不,你别误会。就是我看中的那套房子比较着急,不离婚没法……」
我的解释并没有用,他脸色更加阴沉,挺直了脊背逼视我:
「买房?我还不如一套房子?」
救命这是什么逻辑啊?
你当然不如房子啊,房能住能升值我还能卖了换钱,你能卖吗?
我被他这一问噎住了,气氛骤然冷了下来。
「叶总,」我斟酌着开口,
「其实离婚也不光为了买房,您看您年纪轻轻事业有成,成家也就是眼前的事。早年您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我无以为报,更不能在你的人生大事上给你添麻烦,咱们早早把婚离了……」
「不离。」叶清淮打断我,语气不容置疑。
我惊讶地看他。
英俊的脸上一片平静。
他靠回椅背,又变回了那个矜贵自持的叶总:
「我是寰宇的股东,如果离婚,要发权益变动的公告,会影响寰宇的股价。」
「我可以签协议!」我一听是这个理由,松了一口气,「我什么都不会要,公告也不会有影响的。」
他好像失去了耐性,烦躁地敲了敲桌子:「我刚上任就发布离婚,会影响股东和董事会对我的信任。」
黑眸危险地眯起:「当年是为了帮你才领的证,你总不会现在坑我吧。」
我被质问得哑口无言。
这事是我理亏,可房子……
「至于买房,」叶清淮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可以先落在别人名下,过两年再过户给你。所有手续我来办。」
沉Ṭũₑ默再次在两人间蔓延。
叶清淮没有再给我施压,只是淡淡地看着我,似乎笃定我不会拒绝。
终于,
「一年,」我伸出一根手指,「一年后,等你这边稳定了,我们就去办离婚。」
叶清淮脸上的神色一瞬间松弛下来,寒冰消融。
他向我伸出右手,
我犹豫地伸手,被他一把握住。
他的嘴角噙着一抹自信的笑,眼中有光华流转:
「那就一言为定,叶太太。」
-10-
接下寰宇的顾问,意味着堆积如山的工作。
午休时分,我晕头转向地出去觅食,却被急促的喇叭惊住。
黑色迈巴赫大大咧咧停在大楼门口,引来各种明里暗里的围观。
车窗摇下,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这人来干嘛?
我心虚地左右看看,三步并两步溜到车边:
「你怎么来了?」
清冷的眉间染上玩味的笑意,叶清淮伸手敲敲车门:「上车。」
「去哪儿?」
「买房。」
不愧是总裁,效率真高。
样板房里,销售小梁吐沫横飞地讲解。
我已经听了十几遍,却一点不觉得厌烦。
叶清淮几步走完房子,皱着眉头:「这房子也太小了点。」
小梁不愧是销冠,立刻笑眯眯接话:
「这栋是小户型适合独居,隔壁还有 160 平的四居,二位以后生了宝宝也宽敞。」
叶清淮露出满意的神色,顺手揽过我的肩:「去看看。」
我猝不及防撞进他的怀里,整个人都僵住了:
「不,不必了吧。」
「怎么不必,」他微微使力,眼里闪过狡黠的笑意,「万一以后生了……」
卧槽!
这人在说些什么?
我触电一样把他拽到一边,压低声音:
「你装上瘾了啊!生什么生!」
「就这个就行。一个卧室一个书房刚好。」
叶清淮闻言,脸色一变,直勾勾盯住我:「那我呢?我住哪儿?」
你?
这我家啊!
不是你名下十栋楼,爱住哪儿住哪儿啊!
见我一脸懵逼,叶清淮不悦的神色更浓,薄唇紧抿着:
「我费了这么大劲帮你,屋里居然连我的位置都不留。」
我是幻听了吗?
怎么居然听出了一丝,委屈?
我一时被他的神逻辑绕住了,胡里胡涂答应给他支一张沙发床。
直到签完约,我才反应过来,
谁帮谁啊?
要不是他不肯离婚,我需要他帮我办手续么??
我深感受骗,闷闷不乐回到车上。
叶清淮却还在耿耿于怀:
「好歹也是叶太太,这房子太寒酸了。」
「钱不够吗?寰宇这笔单子怎么也够首付了。」
「不是钱的事。」
我小心地把合同塞回包里,声音很轻:「只有这栋楼是我家。」
叶清淮愣住了。
「我跟奶奶原来的老房子,就在这个位置。」
我冲他笑了笑:「之前为了手术费,我把家卖掉了。」
「现在,我终于可以把它买回来了。」
-11-
自从买了房,我更忙了。
白天在律所和寰宇间马不停蹄,晚上还得研究新房装修。
叶清淮开始频繁地给我发连结:
【怎么打造温馨小户型】、
【89 平双人爱巢装修实录】、
【和爱的人把家装成喜欢的样子】之类的。
有一次开大会的时候,他甚至给我发了一条狗。
【叶清淮:我觉得你可以养一只边牧。】
我抬眼看了看,
总监还在口若悬河做汇报,
叶清淮面色冷酷地坐在台上,完全看不出来在底下干些什么勾当。
于是我没好气地回他:
【打工人,没空遛。】
台上人微微低了个头,
【叶清淮:我有。】
呵呵,万恶的资本家,
养狗,我觉得你就挺狗。
吐槽归吐槽。
这男人的审美还是不错的。
于是在我还没意识到的时候,
新房子里贴上了他推荐的奶油色墙纸,满铺了人字拼木地板。
甚至,
我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养一只狗。
想象了一下一本正经的叶清淮被狗子扯着跑的样子,
我在会场上噗嗤笑出了声。
boss 瞪我一眼,我忙捂住嘴低下头。
你还别说,似乎,也挺不错的。
这天我照例到寰宇驻场办公,
临下班,对接我的王姐匆匆过来说有个材料很着急,明天集ṱŭₑ团领导开会需要。
我看了眼时间,嗯,今晚可以赶出来。
做律师几年,加班是常态,我已经习惯了。
只是最近实在太累,再多的咖啡因也没抵挡住困意。
不知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醒来。
十月底的傍晚,夜色微凉。
一件西装外套从肩上掉落,我揉了揉眼睛俯身去捡。
用料讲究,做工精细,带着淡淡的木质香气。
「醒了?」
我猛地起身,却一头撞上了桌角。
嗷地一声,眼泪夺眶而出。
一个修长的身影瞬间跨到面前,一把扶住我:
「撞到哪儿了?」
叶清淮半蹲在我面前,宽阔的手掌捧着我的脸,焦急地掀开刘海查看,
一贯冷静的声音里有浓浓的慌张。
泪水糊住了眼睛,我抽了抽鼻子,瘪着嘴:
「痛。」
确认了没有外伤,他松了口气,从担忧变成嫌弃:
「谁让你在这睡的。」
我带着睡醒后的三分困意,有些委屈:
「都怪你,要加班。」
他一愣,又好气又好笑:
「谁知道你白天是不是摸鱼了。」
想起开会时他欠揍的样子,我气不打一处来:
「到底是谁开会摸鱼看狗子?」
叶清淮闷笑着起身,顺手把我拽起来:
「好好好,那现在不许你加班了,赶快回家。」
「那怎么行,还没做完……」
「不许说不,这是甲方的要求。」
他把西装披回我身上,Ṱû₀垂眼给我扣扣子。
我仰着头,看他锋利的轮廓变得温柔。
属于他的气味瞬间把我整个裹住。
好像被蛊惑住了,我顺从地点了点头。
-12-
回到家里已经是半夜。
叶清淮说归他说,可活在人在,
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开甲方的天窗。
我洗了把脸准备通宵。
手机叮地一声。
【王姐:齐律师,刚通知明天的会议取消了,材料过两天给我就行。】
鼻尖还萦绕着若有若无的气息。
我望着衣架上那件工工整整的西装,心头划过异样的情绪。
叶清淮,是不是对我也太好了一些?
打工狗没有资格深夜 emo。
饱饱地睡了一觉,第二天我满血复活。
对昨晚那些不切实际的胡思乱想,我理直气壮地说服自己,困了就是容易做美梦啊。
正准备埋头干活,手机收到新信息。
【叶清淮:沙发床从法国运到了,下午你回家签收下。】
这么理所当然的祈使句,
我麻了。
得寸进尺是不是总裁的传统艺能?
看在昨晚的份上,我委婉地给他解释了下什么叫领土主权:
【叶总,那是我家。】
叶清淮秒回:【嗯,所以?】
大大的问号在拷问我的尊严底线。
我想把手机砸到他脸上,
但又想了下今年的年终奖,觉得底线也不是不可以再低一点。
于是我放下手机,
决心用沉默守护我家的主权完整。
-13-
埋头肝完材料交给王姐。
她十分客气:「齐律师不必这么着急的,肖副总昨天特意交代我不要催你。」
肖副总?
我努力回忆这号人物。
脑海里出现一个略油腻的中年胖子,哦ƭŭₖ好像是寰宇的副总。
大概是叶清淮交代他的吧。
我忽然有些脸热,含糊地应付了两句。
王姐露出一个讳莫如深的笑,没再说什么。
回去经过隔壁办公室,有人压低声音在聊天:
「你们衡德的那个齐律师,好像跟肖副总有关系,就那种关系。」
「真假的,肖副总都一把年纪了。」
一个熟悉的女声轻蔑地切了一声:
「她在我们律所就搞这些不清不楚的,不然这次寰宇的案子也不会点名给她。」
「真是不要脸,幸亏方律师你今天告诉我们,不然还以为她是什么正经人。」
高跟鞋哒哒哒,方雪薇拎着小包从里头走出来。
看到门口的我,愣了一下,撞开我就要走。
我压住心中的怒气:「不道歉吗?礼貌或者廉耻总要有一个吧。」
方雪薇一个转身,精致的脸上满是不屑:「廉耻?不知道是谁没有廉耻。」
「你凭什么抢到寰宇的案子,不就是靠那点关系么?」
「你——」
背后响起一声重重的冷哼,方雪薇惊喜地转头:「清淮哥哥!」
「现在律师这么不专业,都可以直呼客户的名字了?」
叶清淮领着一群人从走廊一头大步走来,面上一层寒霜。
方雪薇的小脸刷地惨白。
「寰宇的法律顾问,是我亲自定的,」叶清淮的目光像淬了冰,刚才跟她一起八卦的几个人抖抖索索。
「寰宇只要最优秀的,齐律师的结案率和胜诉率在衡德一直都是第一,我想不到请别人的理由。」
「至于你们说的靠关系——」
下一刻,我的手腕被拽住,猝不及防撞进他的怀里。
叶清淮搂着我,居高临下睥睨全场:「她的确有关系。」
「我就是她的关系,谁有问题?」
-14-
谁有问题?
他摆出一张梁家辉脸,谁敢有问题。
寰宇众人噤若寒蝉,连我都被他震住了。
方雪薇再开口的时候,我是由衷佩服这姐的。
嗯,梁静茹给的勇气。
「齐悦你别得意,你以为就凭你,真能嫁进叶家么?」
她嫉恨的视线落在我们交迭的手上。
不是,我要收回刚才的话。
你有能耐朝你的清淮哥哥支棱啊,
捡我这个软柿子捏算什么好汉?
可还没等我想好怎么还击,
就听到叶清淮干脆利落地打断她:
「我们结婚 4 年了。」
这下我想把我的头揪下来。
方雪薇惊得舌头打架:「清,清淮哥,你开玩笑的吧?」
叶清淮连眼神都懒得给她:「要给你看结婚证么?」
这下她终于闭嘴了。
眼看众人被炸翻,
罪魁祸首施施然松开我,理了理衣服。
我用材料捂着脸,打算趁大家还没反应之前赶紧溜。
却没想到又被揪住:「齐悦,下午记得回家收沙发床。」
沙,发,床。
一定要在这个时候么?
我咬着牙缓缓回头,用尽毕生力气才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
「好的。」
-15-
我早该想到的,事情不止一张沙发床这么简单。
我心情复杂地看着流水一样搬进来的洗碗机、烘干机、空调和马桶,
深刻体会到主权一寸寸沦丧的感受。
而这厚脸皮的入侵者,此刻正对着那张抵我半年工资的沙发床,挑三拣四:
「这个颜色比图片深了点,要不还是换成浅棕色?」
我坚定拒绝:「不必,这就挺好。」
叶清淮惋惜地摇摇头,试图说服我:「我还是喜欢浅棕色,跟墙纸更搭。」
夭寿了,
你喜不喜欢有 p 用啊。
我咬牙切齿地再次提醒他:「叶总,这是我的家。」
「嗯?」叶清淮挑眉看我,似乎有些困惑。
我闭了闭眼,决定还是一次说清楚:
「叶总,作为老同学,我非常感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那天为了维护我,告诉大家结婚的事情也是不得已,但我觉得为了一年之后顺利离婚,咱们还是应该适当保持距离,以免更多的人误会。」
略显局促的房间里,空气停止了流动。
我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过了好久,叶清淮嗤笑了一声:
「老同学?原来我在你眼里一直都只是老同学?」
「你以为我当初答应结婚是为什么,现在不离婚又是为什么?真是因为什么狗屁的股价?」
我说不出话来。
灼热的身躯骤然逼近,将我牢牢抵在墙边。
熟悉的气息瞬间笼罩下来。
我慌乱地低下头。
「齐悦,你看着我。」
他执着地抬起我的下巴:
「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这么久以来,我对你来说,真的就只是同学么?」
他的下颌紧绷,浓黑的双眸里映着落日余晖,
好像有一把火在燃烧。
我们离得Ţù²那么近,呼吸纠缠。
但他沐浴在光里,辉煌耀眼,
我陷在他的阴影里,暗淡卑微。
「是,只是同学。」
我从喉咙里挤出这几个字。
叶清淮眼里的光瞬间熄灭了。
他像一只受伤的野兽,慢慢松开手,踉跄着后退:
「好,齐悦,很好。」
-16-
叶清淮走的很决绝。
刚才还满满当当的房间忽然空旷起来。
我把自己埋进了那张沙发里,忽然觉得好累。
齐悦,你是个懦夫。
我对自己说。
你真的没有感受到他的感情吗?
怎么会呢,
那样坚定的维护和明目张胆的偏爱。
你坦然享受着这一切,还要自欺欺人这只是普通的友情。
齐悦,你不但懦弱,而且自私。
你没有站到他身边的勇气,却又贪恋这难得的温情。
我睁开眼睛,看着这奶油墙纸,拼木地板,还有阳台角落的空位。
那是为狗窝留的位置。
这屋子,差一点就像个家了。
-17-
那天过后,我的工作一如往常,只是大家的态度变得恭敬。
有一秒钟我想过辞掉这个项目,但只有一秒。
无他,这个机会对我来说太宝贵。
这个社会就是这么搞笑,
顶着「叶太太」的 title,哪怕是一只狗,也可以坐到这个位置上。
但现在不是讲骨气的时候。
我告诉自己,机会来的时候,别去想为什么,
先紧紧抓住它。
唯一的问题就是,我还是会经常见到叶清淮。
在走廊、在餐厅、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
虽然我极力避免,还是不免有眼神交汇的时候。
每次他都率先平静地移开视线。
这似乎是我想要的完美状态。
可为什么,我的心好像空了一块?
不过我很快找到了治疗的办法,
那就是更加拼命地投入工作。
废寝忘食了几日,这天终于在傍晚完成了一份大合同的审查。
我长长舒了一口气。
起身的一瞬间,我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
耳边隐约有熟悉的声音,压得低低的。
我艰难地挪动了下。
身下是柔软的沙发触感,我挣扎着睁开眼睛。
这是总裁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前,叶清淮转身放下电话,快步走过来:
「好点没?」
他的眉紧紧蹙着,眼里的墨色浓得化不开。
我还是有些头晕,轻轻点了点头。
他紧绷的轮廓终于松弛下来,抱胸立在一旁:
「医生说是低血糖,寰宇没饭给你吃了?」
我没吭声。
面前的茶几上,米粥散发着诱人的甜香。
饥饿感逐渐真实起来。
我犹豫地看向叶清淮,他面无表情撇过头。
我咬了咬唇,摇摇晃晃探出身子去够粥碗。
「妈的。」
一声低咒。
很快地,一双长臂将我捞起来。
叶清淮将我半圈在怀里,软糯的米粒一勺勺喂到唇边。
但我却食不知味。
隔着轻薄的衬衣,我切切实实感受到他温热的胸膛,
和蓬勃有力的心跳。
连带着我的心跳也加快起来。
「喝完就回去休息。」
身下的胸膛闷闷地震动,我偏头正对上他滚动的喉结。
如果现在……吻上去……
他垂眸看我,冷冷地,打断了我蠢蠢欲动的绮念。
「按时吃饭,寰宇不需要病秧子。」
-18-
第二天,我回律所汇报工作。
迈进办公室那一刻,我就知道前几天的风波已经比我人先回来了。
boss 和蔼地给我端了一杯茶:「年底会空出一个高级律师的位置,好好加油。」
这明晃晃的暗示让我心如擂鼓,差点撞到一个人。
「看着点路,攀了高枝也要当心摔下来。」
方雪薇脸上带着笑,说出的话却恶意满满。
好几道看热闹的视线偷偷投过来,
「你什么意思?」
她捋了捋头发,漫不经心地:「没什么意思,就是好心提醒你。」
我正要再问,身旁响起阵阵惊呼:
「这是什么?」
我顺着视线看过去,整个人如遭雷击。
计算机屏幕上,巨大的标题触目惊心:
【惊爆!寰宇总裁隐婚妻子竟曾是陪酒小姐!】
配图是一张模糊的照片,
暧昧的灯光,醉酒的男人和瘦弱的女孩。
女孩的面容掩在长发下看不清,
但每天早上,我都会在镜子里见到那张脸。
「齐悦,是不是哪里弄错了?」有同事小心翼翼地问。
我从计算机前缓缓抬起头,正对上方雪薇嘴角的笑。
「是你干的吧。」
她挑了挑眉:「你在说什么?陪酒陪的脑子坏了?」
下一秒,boss 皱着眉头进来:「齐悦,有媒体打电话来采访,这是怎么回事?」
我捏紧拳头让自己冷静下来:「这是我的个人问题,我会尽快处理好。」
「个人问题?」方雪薇讥诮道,「这下不仅衡德,连寰宇都要被人笑话死吧。」
「方律师,请注意你的言辞!」
低沉的声音蕴藏着危险的信号。
叶清淮带着一身寒意出现在门口。
众人惊愕的视线里,他两步一迈,第一刻紧紧牵住了我的手。
「叶总——」
他下颌紧绷,冷厉的眉眼宛如利剑,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请衡德通告所有要采访的媒体,这则新闻是不实消息。寰宇也会同步发布正式公告。」
我神色复杂地抬头看他,嗫嚅着想说点什么。
十指交缠间,他重重握了我一下。
我浑身一颤。
他英俊的五官如雕塑般坚定:
「我和我太太将正式提起诉讼,并追究相关造谣人员的法律责任。」
-19-
空荡荡的办公室里,
叶清淮背对着我站在落地窗前。
「你不该那么说的。」
我听到我的声音干涩沙哑:「那张照片是真的,毕业后我的确在酒吧工作过。」
那个修长的背影没有反应。
我艰难地继续说:「事已至此,我们明天就把婚离了,然后你再重新发个通告说你不知情,这样可以把损失降到……」
叶清淮骤然转身,浓浓的怒气几乎将我淹没:
「齐悦,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自说自话!」
我咬着嘴唇,指甲刺入掌心。
脚步急促而来,一双温暖的手握住我的肩头。
叶清淮的声音轻轻的,隐忍而心痛:
「我知道你很强。」
「但你能不能偶尔,试着依靠我一次。」
「我努力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有一天能让你好好地靠一下。」
我浑身一震。
一个人艰难走了这么久,
依靠,是我人生的前半程从未有过的奢望。
好像有什么势不可挡的力量一声声敲击着心扉,
温柔而坚定。
再抬头,泪水已经模糊了双眼。
叶清淮的脸上露出从未见过的欣喜,
他长舒了口气,把我深深、深深地拥进了怀里。
-20-
我迅速整理心情,拿出了身为律师的专业素养。
固定证据、写起诉状、以诽谤罪起诉。
同时,我不再拒绝叶清淮的帮助,一起寻找其他证据。
这天我刚从外面回来,就接到 boss 的电话。
我本以为 boss 来者不善,结果他竟然给我提供了几个可能知情人的联系方式。
我犹豫了下,问他为什么帮我。
这人精在电话那头笑了一下:「当然是因为相信叶太太。」
那一刻我有些失落,但也很快释然,
人在俗世,人之常情。
「不过,」谁料他话锋一转,「我更相信永远不认输的律师齐悦,一定会赢的。」
我愣住了。
「好好搞定这事,高级律师的位置还是你的。」
他顿了下,补了一句:
「这跟你是不是叶太太没关系。」
boss 的电话宛如一剂强心针,
我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强大。
久远的记忆随着连日奔走重新浮现。
大学毕业后,我找了一份小律所的工作,
但还是还不起巨额的医疗费欠款。
不得已,我开始去酒吧做服务生。
偶尔运气好,会拿到不菲的小费。
但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呆久了总会遇到麻烦。
一天晚上,我被几个混混拉住要求陪酒。
见我一直拒绝,其中一人恼羞成怒扇了我一耳光。
我捂住火辣辣的脸颊,终于抑制不住委屈和愤怒,
抄起酒瓶朝他头上砸了过去。
后来,有人报警了。
派出所认定是互殴。
当时的老板去领的我,帮我争取了和解,还垫付了 1 万块的赔偿。
从派出所出来,老板看着我依然红肿的脸,
叹了口气让我别干了,他先替我还钱,并资助我念研究生。
那是我人生的又一个转折点。
这张照片,应该就是那次冲突时被拍的。
在叶清淮的强势介入下,最终在派出所找到了照片泄露的线索。
某周刊的记者不知从哪听到了风声,
托关系找到了当年的报案记录,偷偷翻拍了证据照片。
至于背后指使,
那记者一开始坚持说只是自己想火,并没有指使。
但随后寰宇提出不实报导影响了公司股价,要求天价索偿。
记者绝望之下,终于松口背后人正是方雪薇。
开庭的时候,方雪薇一脸憔悴出现在被告席,
见到我却还是挺直了背。
「可能判不了实刑,但这回保证方家插不了手。」
叶清淮在我身边低低解释。
「我已经警告了她父亲,方家最近的日子不会好过。」
这两日的新闻里,方家有几笔大生意都遭遇重挫,
甚至传言,因资金问题,方家已在破产边缘。
看来是叶清淮的手笔了。
我微笑着抬头看他:「我没事,这都不重要了。」
-21-
从法庭出来,我惊喜地看到一个许久未见的人影。
「徐律!」
明显发福的中年男人笑呵呵地打招呼:「小齐啊!」
徐律师就是我当年的律所老板,我人生的又一位贵人。
从前我时常去看他,我工作后,他去了外地开律所,我们便只能在线联系。
但他依然是我最为尊敬感激的长辈。
我开心地约他一起吃饭,
他笑着说下午有重要工作要赶回去。
我惋惜极了,又忽然想起来什么:
「徐律,给你介绍这位叶清淮,是我的……」
我支吾了两下。
「我是齐悦的先生。」
身旁的人笑着接过话头。
我面上一红。
「哦,叶总啊。」徐律镜片后的小眼睛笑得眯起来,「这么多年,终于见到真人了。」
「你们……之前认识?」我有些懵逼。
叶清淮阻拦不及,尴尬地偏过头。
徐律笑着点他:「当年你出事,他半夜打越洋电话找到我,说愿意出钱求我去保你。」
「后来你去读研究生,也是叶总帮忙联系的。不然凭我一个二流律师,怎么找得到业界大佬给你做导师。」
送走徐律,我板着脸叫住叶清淮:
「你那时不是出国了吗?」
他难得露出狼狈的神色:
「那时,那时我走得急,只能拜托国内的朋友关照你。」
「事情出的太急,我怕你在里面吃苦,所以辗转找了徐律师帮忙……」
「那后来呢?后来为什么不联系我?」我不依不饶。
「后来,」叶清淮的眼神里有一种叫骄傲的情绪,
「因为后来发现,我的太太实在是一位太优秀太坚强的女孩,在我没看到的时候,她已经飞的很高很高,而那时的我还没有足够能力伴随在她身边。」
「好在最后,我们都变得足够优秀强大,足够我们重新站在一起。」
我惊讶于叶清淮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忽然想逗逗他:
「你就不怕,我身边出现其他人?」
他的唇边露出狡黠的笑:「我够幸运,四年前就把你牢牢绑住了。」
「四年前你选择了我,就再也逃不开了,我的叶太太。」
不远处,叶清淮沐浴在金色的光芒中,向我伸手。
而这次我毫不犹豫扑向他。
因为我知道,我也站在了阳光所及的地方, 闪闪发光。
番外(叶清淮)
第一次见到齐悦, 是在院办。
她来拿这学期的助学金, 大大方方向教务老师道谢。
毫无疑问,她很漂亮, 不自知的那种漂亮。
但我注意到她,是因为第一次见到如此坦然的贫困生,
像阳光下一杆细嫩的翠竹,柔却韧。
鬼使神差地,
我向老师打听了她的名字。
后来,我在更多场合见过她:
专业课、辩论赛、竞赛场。
贫穷并没能黯淡她的光芒,
每次见到她, 我都由衷感受到那旺盛到野蛮的生命力。
——那是我从未有过的东西。
再后来, 我听说她家出了变故。
她开始变得行色匆匆。
那蓬勃的笑从她脸上消失了,取而代之是无尽的倦意。
我很想念那笑容。
于是那天当她泪眼朦胧地问我, 能不能跟她结婚。
我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后来的每一天,我都在庆幸,
那天她遇到的人是我。
领证那天, 我们去拍结婚照。
我在摄像师的指引下慢吞吞靠近她, 偷偷牵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很凉,犹豫地回握了我的手指。
那一刻雀跃的心告诉我, 我爱上她了。
她顺利毕业了。
正当我以为我可以慢慢靠近她时, 领证的事情被家里发现了。
父亲将撕碎的结婚证甩在我的脸上,
怒斥我的任性妄为。
我沉默着蹲下来, 一张张捡起散落的碎片。
父亲震怒之下威胁要毁了齐悦,
我第一次直视着他的眼睛告诉他,这是我这辈子唯一要娶的人。
后来,父亲妥协了,
但代价是, 我必须出国。
「等你证明能不依靠家族,不依靠联姻, 打下一份事业, 再来跟我说你要娶谁。」
我没来得及跟她告别。
在国外的日子,我没有一天不想她。
父亲狠心停了我的信用卡, 仅仅支付了我的学费。
她出事时, 我正在餐厅打工。
朋友打电话告诉我的时候, 手里的盘子摔了一地。
一脸横肉的墨西哥老板冲我大喊大叫, 但我只想立刻飞回她身边。
在朋友的劝说下, 我辗转找到了齐悦当时的律师老板,请求他立刻去保她。
好在齐悦足够优秀,她的老板很欣赏她,同意帮忙。
不然我想我会发疯。
这件事后, 我更加疯狂地学习, 提前一年修完学分毕业,
又花了两年时间,做到了某跨国公司中国区 ceo 的位置。
而我的女孩也在属于她的位置上赢得风生水起。
我知道,是时候回去了。
这一次, 我不再需要顾忌任何人的眼光,
我要光明正大地牵起她的手,去赢得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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