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丈夫是国内顶尖制药大咖。
他研制出忘情水那天,儿子久违地露出笑容:「是不是把这个给妈妈喝了,她就不会再爱我们了?」
丈夫决然地点头。
于是,儿子将忘情水端到了我面前,骗我喝下。
我自嘲一笑,一饮而尽。
父子俩如释重负,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跟那位白月光在一起了。
只是后来,他们为什么一遍又一遍地哭诉:「你真的一点都不爱我们了吗?」
-1-
当儿子江淮竹将那杯墨绿色的茶水端到我面前时,我明白,他和丈夫要动手了。
我并没有接过茶水,只是很沉默地注视着紧张而期待的江淮竹。
十五年了,我从未这般死寂地注视过他。
我知道那杯茶是什么。
那是丈夫江野的制药公司最新研发的产品。
名为「忘情水」。
很通俗易懂的名字,服用之人,将不会再对至爱之人ƭũ̂₎动情。
而我,真切地爱着江野,爱着儿子。
曾经有大师说我是七窍玲珑心,最重感情,会在感情的内耗中掏空自己。
这话一语中的。
我陪江野从幽暗的地下室走到集团的办公室,走了十八年。
其间,我们有了儿子江淮竹,我又陪儿子从嗷嗷待哺的婴孩走到了英姿勃发的少年,走了十五年。
他们是我的一切。
我爱他们发自肺腑,源于本能。
可是,在江淮竹八岁那年,江野的白月光出现了。
她盘着乌黑的秀发,穿着一袭纯白色的长裙,眉眼含笑,嘴角弯弯,轻轻地朝江野挥手。
「小呆瓜,你没以前帅了哦。」
江野瞬间沦陷,早已功成名就的他,却挡不住这片刻的月光倾洒。
他明明说过,他最恨那位白月光,因为白月光在出国和他之间选择了前者。
是我,将绝望的他从大桥上救下,陪他一步步走出地下室,稳稳当当地坐在了集团的最高位置。
我的儿子江淮竹也沦陷了。
他从小便是个寡凉之人,聪明、冷静,像极了他的父亲。
可当白月光摸他脑袋时,他竟不好意思地红了脸,甜甜地喊了一声顾姐姐。
他的顾姐姐,轻易便掳走了父子俩的心。
他们成了亲密无间的一家三口,而我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外人。
我大吵大闹,歇斯底里,整夜整夜地哭。
可是,他们只说:「别ŧŭ̀³像个村妇,丢人!」
白月光顾柔没有骂我是村妇,她留下一封书信,说将这个家还给我。
书信,她故意交给了江野。
随后便不辞而别,了无音讯。
她的离开并没有挽救我的家庭。
我的家庭彻底破灭了。
江野紧紧攥着那封信,双眼赤红,骂我是个不讲道理的泼妇,逼走了顾柔!
江淮竹咬牙切齿,将书包狠狠地砸在我的头上,发誓从此不认我这个妈妈!
至此,我的家再无一丝生气。
江野搬去了公司住,七年不与我同房。
江淮竹亦整整七年没有主动搭理过我,更不肯叫我一声妈妈。
现在倒好,他给我倒茶了。
他一脸期待地盼着我,喝下那杯忘情水呢。
-2-
墨绿色的茶水仿佛一个漩涡,轻轻地波动着。
江淮竹捧着茶杯的双手并不稳固,十五岁的他终究还有几分稚嫩。
我自嘲地笑了笑:「这是什么茶?」
其实我知道,这不是茶。
只是,我大概还是不死心吧。
谁让我是七窍玲珑心呢,我活该作贱自己。
「就是一杯普通的茶,你喝吧。」江淮竹目光闪动,睫毛下垂,并没有直视我的眼睛。
他学会撒谎了。
我看向别处,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
「你爸呢?今天是我生日,你给我斟茶,他好歹送我一个蛋糕吧。」
我的语气充满了嘲讽。
嘲讽我这七年来,从未过一个生日。
「今天你生日?哦,对,是你生日,所以我早早回来了。」江淮竹抬了一下眼角,「爸很快就回来了,他先处理点事。」
话音刚落,大门打开。
西装革履的江野大步走入,向来严肃冷漠的脸上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他跟江淮竹一样,都在期待我喝下忘情水。
只要喝了,我所谓的「七窍玲珑心」就不会再动情了。
我不会成为一个歇斯底里的泼妇,不会再给江野丢脸了。
江野和江淮竹,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顾柔身边,视她为女主人。
至于我,我已经不爱他们了,又岂会再吵闹呢?
这便是丈夫和儿子的所思所想。
我嗤笑,接过了那杯茶水。
站在门口的江野抿了一下嘴唇,向前走了两步却又停下。
我看他两手空空,故意询问:「你忘带礼物回来了?」
「什么?」江野眉头紧皱。
这是他的习惯,不知从何时开始,他跟我说话总是喜欢皱紧眉头,表露出不耐烦来。
「爸,今天是她的生日,你刚才还说买了礼物的,忘了?」江淮竹扭头为江野做掩护。
江野故作恍然:「对,我知道你生日,买了礼物的,你最爱的钢琴呢,放在公司忘记拿了,明天带回来吧。」
他比江淮竹更加成熟,撒谎间没有一丝表情变化。
我平静点头,低头看向茶水。
父子俩同时噤声,别墅里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他们都在等我喝下忘情水。
-3-
我偏不喝。
十八年的付出终究还是化作了不甘的愤恨。
我如何甘心呢?
哪怕此时,他们都还在骗我,说记得我生日呢。
我偏要撕下他们的伪装!
扫了父子俩一眼,我重重地将茶杯拍在了桌台上。
「谢了,我不渴。」
「不渴也得喝啊,儿子一片心意呢!」江野当即急了。
他走近几步,端起了茶杯递给我:「快喝了吧,不然儿子伤心了。」
一旁的江淮竹连连点头。
我想笑,大声地嘲笑。
我愈发嘲弄:「不用急,耽误不了你跟顾柔卿卿我我的,她在等你吧?」
我早已猜到顾柔回国了,不然江野又岂会搬去实验室住,日夜兼工,马不停蹄地研发忘情水呢?
江野脸色大变,手指瞬间捏紧了,他终于看出了,我在故意恶心他,我知道那杯茶是什么东西!
江淮竹尚带稚气的脸也微微发白,眸子中满是心虚。
我讥笑:「别慌别慌,我只是想知道,这件事是不是你们跟顾柔早就谋划好的?」
忘情水研发多年了,恐怕我早就在他们的算计之中了。
为了摆脱我,他们真是用心良苦啊。
「你……好,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隐瞒了!」
江野眨眼间调整好了情绪,他向来是个冷漠的人,不会为情绪所控。
此刻,摊牌。
「七年前,我们就在考虑这件事了。」江野盯着我,言语间有了怨气,「只能怪你自己,你太不讲道理了,活脱脱一个泼妇!」
「而我,不会抛弃糟糠之妻,儿子也无法斩断跟你的血缘关系,所以利用忘情水来让你变正常最好不过!」
变正常?
原来,爱你们是不正常的啊。
「哈哈哈,有意思,太有意思了!」我竖起了大拇指,点个赞。
江野从未见过我这般张狂的态度,不由恼羞成怒:「你阴阳怪气什么?事已至此,我不想多说什么了,喝吧!」
他指着茶水,下了最后通牒。
江淮竹也硬气起来:「快喝,喝了我还认你当妈,不喝我们就断绝母子关系!」
那可太好了!
不过,突然有点渴了呢。
「那我干了。」
我嗤笑着,端起了忘情水。
我没有任何疑问了,也没有任何爱了。
该喝了。
父子俩紧张起来,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眼眸中满是热切和期待。
我不负他们所望,一饮而尽。
让这杯水撕烂我的七窍玲珑心吧。
我……要抛弃你们了!
-4-
忘情水的苦涩勾动了大脑的眩晕。
我睡了两天两夜。
第三天的清晨,我睁开了眼睛。
我躺在熟悉的大床上,四周一切都没有变化,我似乎依旧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看了一眼闹钟,7 点 35 分。
我大吃一惊,赶忙起床,急着去做江淮竹最爱吃的早点。
跑了两步我愣住,我在干什么?
母爱可真伟大啊,竟还禁锢着我。
可一旦压下了本能,内心便涌起了一股ṱŭ₋难言的厌恶。
尤其是想到江淮竹每日间面无表情的脸和对我长达七年的排斥,内心厌恶更甚。
他算个什么东西?
我生他不如生块叉烧!
转身回房,我一把推开了常年紧闭的窗户——我曾一度抑郁,封闭自我,非常讨厌清晨的阳光。
这是多年来,我第一次推开窗。
阳光洒了进来,我眯着眼睛看向窗外,看见了我亲手种下的月季花。
色彩斑斓、丰润娇艳。
犹记得当年种下月季时,江野抱着我亲昵地笑:「昭昭,你就是我的月季,你在我的生命中灿烂绽放,予我鸟语花香。」
我眉头皱了皱,突兀地涌起一股反胃。
怎么那么恶心啊。
明明当初感动落泪,回之以热吻。
我赶忙晃了晃脑袋,将那些令人作呕的画面驱散。
我不是谁的月季了,我是我自己的月季!
我不会在谁的生命中灿烂绽放了,我要在自己的生命中孤芳自赏!
轻轻笑了笑,一股前所未有的激情和活力在我心头激荡。
这是新生的感觉!
忘情水,真的有用!
我像一个少女般跑向了化妆柜,捣鼓了起来。
我很多年没有化妆了,因为江野再也没有带我参加过晚宴,江淮竹也从不肯让我去他的学校。
我早已成了深闺怨妇,对奢侈的化妆品失去了兴趣。
现在,兴趣又回来了。
半小时后,我盘着头发,看着镜中红唇似火的自己,又想到了娇艳斑斓的月季。
我陆昭昭,也是风韵犹存啊。
打开衣柜,我将那些定制的、高奢的衣服一件一件地试穿。
很多衣服是别人送的,我摸都没摸过。
但现在,我不止摸,还穿。
最终,我选了一套白色的礼裙,将自己这朵月季包了起来。
好看。
陆昭昭,你果然是风韵犹存啊。
我在心里打趣自己,又不免回忆起了过往。
我曾经最爱穿的就是白裙子。
江野同样爱我的白裙子,他说最爱我的时候是我在学校元旦晚会上穿着白色礼裙弹钢琴。
嫁给他后,我依旧喜欢穿白裙子,专门穿给他看。
直到他的白月光回来了,同样是盘发,同样是白裙。
一瞬间,我成了替身。
呵呵两声,我迫不及待地跑上了三楼的钢琴室。
这里一直有保姆打扫保养,可我多年没来了。
因为自从顾柔出现后,我就再也不弹琴了。
我轻轻抚摸琴键,竟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而门被推开,江淮竹不满地喊我:「喂,你醒了?怎么还不做早餐?不知道我急着上学吗?」
-5-
我家里有不少保姆,但江淮竹的早餐一直是我负责。
因为他只爱吃我做的早餐,哪怕他七年不认我了,可并不抗拒我做的皮蛋瘦肉粥、煎蛋、糕点……
我看了他两眼,很冷淡地开口:「你没手吗?不会自己做?」
江淮竹当场愣住,随即眼中涌现藏不住的喜色:「你不爱我了?忘情水果然有用!」
那是自然。
江淮竹见我默认,当即给江野打去了电话。
「爸,她醒了,果然不爱我了,我一试就试出来了,我们可算是解脱了!」
他说着朝楼下快步走去,「顾姐姐在你身边?我马上去见她,我想她去给我开家长会。」
钢琴室终于又安静了。
我平静地坐下,准备弹一首曲子找找手感——我喜欢弹琴,最大的梦想便是成为一名知名的钢琴家。
可惜为了江野,我荒废了自己的特长,将一切都奉献给了他。
在最艰苦的时候,我甚至把自己的钢琴卖了,只为了给他筹一点钱。
正要按下键符,江淮竹去而复返,抓着手机对准我。
「爸,顾姐姐,你们看,她盘着头发,穿着白裙,不就是模仿顾姐姐吗?」
江淮竹一脸不悦,「难怪我刚才一直觉得哪里怪怪的,原来她成学人精了!」
他在跟江野和顾柔打视频。
视频中,江野坐在床上,赤裸着上身,毫无顾忌。
顾柔则穿着睡衣,忍俊不禁地看我。
她果然是清纯小可爱,哪怕年纪跟我不相上下了,依旧少女感十足。
我皱了皱眉,江野径直开口:「陆昭昭,你在做什么?你不是不爱我了吗?学顾柔的打扮给谁看?」
「小呆瓜,别这样骂陆姐姐,撞衫很正常的啦,她应该不是故意的。」顾柔强忍着笑意,嘴角都快翘飞Ṱŭₑ了。
江淮竹冷哼了一声:「顾姐姐,她就是故意的,太奇葩了,发型和着装都要学别人,至于吗?」
顾柔不说话了,戏谑地等ţū₉我如何收场。
我起身,一巴掌抽在江淮竹脸上。
-6-
这一巴掌毫不留情。
江淮竹尚显稚嫩的脸立刻红肿起来,嘴角还溢出了血。
他难以置信地捂着脸,死死盯着我。
十五年了,我从未打过他。
但现在,我用尽了全力,恨不得打死这个畜生!
江野震愕不已:「陆昭昭,你打儿子?你疯了吗?」
「这种不爱亲妈爱小三的畜生,不该打吗?」我甩了甩手,将略微松动的长发盘得更加紧实。
江淮竹嘴唇抖了抖,一时间没有动作。
顾柔倒是不忿:「陆昭昭女士,请你注意言辞,我并非小三,我与江野比你认识更早……」
「好了小三,快去给你老公做早餐吧,江总的ţŭ̀₌贤妻良母可不好当。」我讥笑一声,又朝江淮竹摆手,「滚吧畜生,你没资格朝我嚷嚷,以后注意分寸!」
「你……」江淮竹喉咙仿佛灌了铅一样,半天发不出声音。
最后他甩手离去。
「正好,你我从此彻底断绝母子关系吧,我没有你这样的泼妇妈妈!」
好,支持!
我压根不在乎,我只觉得江野和江淮竹都太恶心了。
我受不了一点。
弹了一会儿琴,找到青春的感觉,我笑着伸了个懒腰。
陆昭昭,你该回到过去了。
第一件事,离开这个家!
我让赵管家帮我打包好自己要用的东西,头也不回地走出别墅。
赵管家悄悄给江野打去了电话,说我要走了。
江野让赵管家打开了免提,故意提高声音:「她要走就走,与我何关?」
我回头一笑,当然与你无关。
拜拜。
-7-
我去了自己的另一套别墅,开启了独居生活。
既然独居了,自然要找点事做。
比如健身、旅游、跳舞、找男模什么的。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练琴。
我可太想成为一名钢琴家了。
我本身就是学音乐的,大学时就在元旦晚会上弹琴一鸣惊人,导师都对我夸赞连连。
结果我坠入爱河,将一切献给了江野。
如今,我的七窍玲珑心被撕碎了,自然要当回一鸣惊人的钢琴天才。
我报名了一个知名钢琴机构,还花大价钱请了名师,开启了三点一线的枯燥生活。
吃饭—睡觉—练琴—男模—男模—男模……
半个月后,赵管家打电话告诉我,江淮竹发高烧了,迷迷糊糊喊了一声妈妈。
不知道是不是想我了。
「关我什么事?」我挂了电话,走出机构大门,却看见一个大男孩坐在旁边的石阶上。
他垂着头,用手中的粉笔在地上画了一架钢琴。
我一怔,这不是少年班的夏泽吗?
夏泽是少年班的天才,年纪不过十五岁,却已经参加过多次市内钢琴比赛,并且获得了很好的名次。
我听过他弹琴,惊为天人,可惜这大男孩向来高冷,从不与人交谈,我来这里半个月,跟他一句话没说过。
想了想,我走过去问了一声:「夏泽,你还不回家?」
夏泽抬头,略微凌乱的头发在晚风中轻拂,一双深邃的眸子宛若星辰。
好一个俊少年!
「陆小姐,我待会儿就回去。」夏泽回了一声,又低头画钢琴了。
我愣了愣:「你认识我?」
「嗯,你是成人组弹得最好的,我经常听你弹琴。」夏泽点了点头。
我不由一笑,这不巧了。
「有空一起交流,我也觉得你弹得很好。」我抛出了橄榄枝。
夏泽苦涩地摇头:「不了,我已经退了。」
「为什么?」
或许是我的关切打动了他,他还是告诉了我。
原来他父母遭遇了经济危机,原本的小康家庭一夜赤贫,自然无力再承担他练琴了。
而且,他并非亲生的,而是领养的孤儿。
这种情况下,养父母更加不可能支持他练琴了。
「我支持你,不过你以后的赛事奖金要分我一半。」我伸出了手。
夏泽眨眨眼,站了起来。
迟疑片刻后,他握住了我的手:「好,赛事奖金全部给你。」
人生就是这么奇妙。
我突然有个「小老弟」了。
还是跟我儿子同岁的小老弟。
很快,这位热衷弹琴的小老弟就跟我混熟了,并且毫不客气地来了我家,霸占了我的琴房。
我一边吃甜筒一边看他,觉得他跟江淮竹很像。
都是冷傲聪明的人,身高也差不多,就连样貌都是顶尖的。
可是,江淮竹是个白眼狼。
而夏泽,像黑夜中独行的野狼。
我练琴时,这头野狼还会跑去扫地、做饭。
等我练完,家里已经干干净净,饭桌上还摆了一桌子饭菜。
「陆姐姐,开饭。」夏泽话不多,解开围裙便帮我盛饭。
「你要是我儿子,我能笑歪嘴。」我打趣,不客气地坐下。
夏泽怔了怔,竟害羞地红了耳朵。
他真可爱啊。
我又想当妈了。
-8-
我这个妈当得相当合格。
三个月后,在我的支持下,夏泽参加了全国中学生钢琴大赛,一举拿下冠军!
加上他身板正、容貌俊,还在短视频上火了。
我这个「妈」也露了脸,成了他最感谢的人。
当晚,赵管家的电话来了。
「夫人,听说你在外面认了个干儿子?这不太好吧,少爷今天大发雷霆,把饭桌都踹翻了。」
江淮竹大发雷霆?
关他什么事。
「嗯,认了,不过不是一个,是一百个。」
「啊?夫人你来真的?少爷情绪真的不太对了,我感觉那个顾柔并不想把他当儿子照顾,很多时候反而会烦他。」
赵管家斟酌着用词,「而且江总好像也并不快乐,昨天深夜,我看见他坐在客厅,看了很久你的照片呢,他其实想你回家的。」
啧,别说了,开始反胃了。
「江家的一切事情都跟我无关,以后不必跟我汇报!」
我是喝了忘情水的人,实在爱不动他们了。
-9-
我继续给夏泽当妈。
半年后,他在国际中学生钢琴大赛上一举成名,拿下了亚洲组冠军!
这下,近乎火爆全网了!
我乐得合不拢嘴,抱着我的好大儿狠狠地亲了两口。
夏泽涨红了脸,跟朵羞答答的玫瑰似的。
我给他鼓劲儿:「再接再厉,冲击一下年底的克莱本国际钢琴大赛,要是还能拿奖,那含金量就十足了。」
克莱本国际钢琴大赛是全球钢琴比赛的盛事,我大学时候就想冲击一下,可惜被江野截胡了。
夏泽眨眨眼,突然提议:「陆姐姐,我不急,其实你该冲击一下,我觉得你弹得比我好,完全可以拿下成人组的奖项。」
这话让我怔了半晌,心里突然有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
是啊,我为什么不冲击一下?
那十八年来的压抑和折磨,似乎早已磨灭了我的梦想和斗志啊。
我潜意识里觉得,我不配有梦。
「好,我去会会全球的高手!」
我开始有梦,我疯狂练习,狠心将三点一线的时间压缩、压缩、再压缩。
比如,吃饭时间减少,睡觉时间减少,练琴时间增加,找男模时间……算了,不找男模了!
年底,我坐上了飞往国外的飞机。
三天后,我在克莱本国际钢琴大赛上一鸣惊人!
最终成绩为成人组亚军!
虽然不是冠军,但我十分满意,领奖时留下了热泪。
谁也不知道,我等这一刻等了多久。
年少时的梦,终于做完了!
中间是隔了十八年的泥泞。
回国那天,竟然有一些粉丝来接机,夏泽也在其中。
他第一次主动拥抱我,眼眶红红的。
回到家,他指了指后院里的一大堆行李,愠怒道:「陆姐姐,你走后第二天,你丈夫和儿子就把你的所有东西搬过来了,说你以后不用回去了。」
其实我出国那天,江野给我发了信息。
他极度不满:【陆昭昭,你多久没回家了?虽然我不在乎,但你作为江氏集团的夫人,多少人盯着你,你离家出走,还在外养干儿子,你不觉得丢脸吗?】
【我还查到你要去国外参加比赛,你的那些屁事,比我和儿子都重要?】
在他眼中,我的梦想只是屁事。
所以我回复他:「我的所有事,都比你和江淮竹重要。」
他发了狠,警告我,若我第二天不回家,就永远不用回去了!
-10-
我自然同意。
谁想回去啊。
「挺好。」我翻了翻后院的行李,没啥有价值的东西。
这不过是江野和江淮竹在发泄不满罢了。
有时候男人挺贱的,明明巴不得我不爱他们,可我真的不爱了,他们又不舒服,不乐意。
鬼才鸟他们。
我现在忙得很。
由于我一鸣惊人,在国内钢琴界火了,不仅有人来拜访我,还有人邀请我去参加演出。
我基本都是拒绝,结果收到了母校的邀请。
大学校长亲自发来了邀请函,请我出席百年校庆活动。
这可不能拒绝,我当即答应了。
夏泽也与我一起去。
我们走在母校的校道上,他一脸向往。
我跟他说了许多我读书时候的事,却意外看见前面出现了熟悉的身影。
江野、江淮竹、顾柔。
他们一家三口正结伴同行,江野一副夸夸其谈的模样,跟江淮竹和顾柔说着话。
我立刻带着夏泽走到一旁,免得碰见了。
等一家三口走近了些,我听见江野的声音。
「这次母校邀我出席演讲,我就当来散散心了,跟那些学弟学妹好好聊聊。」江野意气风发,大概是在家里愁疯了,只能来学校找找存在感。
「小呆瓜,你真厉害,你的母校竟然还记得你。」顾柔一脸崇拜。
江野十分受用:「当然记得,其实往年也邀请我,不过我都拒绝了,这次看你也想来,我就答应了。」
「哇,真厉害,不愧是我的男人!」顾柔亲密地挽住江野的手臂。
江野莞尔一笑,突然感叹:「顾柔,要是陆昭昭能有你一半明事理就好了。虽然你总是作妖闯祸,但你懂得提供情绪价值,这是男人最喜欢的。」
「是吗,那你以后可不能骂我了,要一辈子爱我!」顾柔趁机提要求。
江野哭笑不得,只能点头。
我嗤笑,顾柔可真会拿捏男人啊。
赵管家其实经常给我发信息,骂顾柔就是个祸害,不仅祸害江野,还对江淮竹不友好。ṭű̂¹
父子俩时常对她有意见。
可现在看来,江野和江淮竹依旧跟她亲密无间。
这就是绿茶的驭人手段吗?
佩服。
「爸,你跟顾姐姐站在那棵树下,我给你们拍照发给陆昭昭看。」一直不出声的江淮竹突然提议。
江野当即皱眉:「为什么?」
「我听说陆昭昭得奖了,好不风光,呵呵,她再风光有什么用,儿子不爱她,老公也不爱她!」
江淮竹一边嘲讽一边举起了手机,语气中充满了怨恨。
江野还要反对,顾柔却拉着他摆起了 pose。
咔嚓几声,照片拍好了。
江淮竹迫不及待地发给了我——他还有我的微信,鉴于他从未在微信上骚扰过我,我一直没有删除他。
这会儿收到信息,正是江野和顾柔的合照。
顾柔笑颜如花,眼眸中满是得意。
江野有点不自在,笑容略显牵强。
江淮竹发了照片后便给我发语音。
「陆昭昭,好好看看这是谁,你那么久不回家,已经没机会回家了,爸爸不会要你了,我也不要你,你好好养你的干儿子吧!」
他的不满和醋意扑面而来。
我摇摇头,拉黑。
咱是来参加校庆的,不是来踩狗屎的。
-11-
傍晚六点,校庆如期召开。
大礼堂坐满了人,领导、老师、学生,密密麻麻,全都激动万分。
校长发表了讲话后,轮到几个有出息的毕业生上台演讲。
江野是其中之一。
他又是帅气多金的大叔,一上台就引发了喝彩,场面一度十分热闹。
等演讲完毕,开始了节目表演。
作为早已毕业的学生,我自然不能压轴。
我是第一个出场的。
主持人的介绍也充满了崇拜,把我从头到脚夸了个遍。
随后,我登台演奏。
头发盘好了,白裙也穿好了,时光梦幻,一切都仿佛倒退到了十八年前。
灯光暗了下来,舞台中央早已备好了钢琴。
按照惯例,我也要讲几句话。
文案我早已在心中盘算了许多遍。
不对,盘算了许多年,准确来说是十八年。
整整十八年啊,我的青春,我的朝气,全都奉献给了一个男人。
而十八年后,我要奉献给我自己!
我抓着话筒,扫视全场,全场静悄悄,诸多学子都在等我发言。
前排,江野满脸惊愕,怔怔地盯着我。
他旁边,还坐着娇媚的顾柔。
顾柔脸色难看之极,不由自主坐直了身子,昂高了头,挽着江野的手也绷紧了。
江淮竹竟也在,他的眼珠子是瞪得最大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好几下。
我收回目光,轻声开口。
「同学们,我二十岁那年也站在这里,当时我为元旦晚会献曲,一鸣惊人。」
「那时候我就在想,我现在就这么厉害了,将来还得了?我肯定会成为享誉全国的大钢琴家。」
停顿了一下,我咧了咧嘴,「结果倒好,我当起了贤妻良母,成了一朵为他人绽放的月季。」
「五彩斑斓,娇艳璀璨,特别漂亮,但是给别人看的。」
台下,众多学子若有所思,有女生窃窃私语:「婚姻就是坟墓啊,陆学姐要是不结婚,早就实现梦想了。」
江野脸色变幻了起来,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他最懂我话语中的深意。
我继续发言:「我当了十八年的月季,现在,我依旧要当月季,只是这一次,我为自己绽放!」
话毕,我入座,演奏。
全场寂静,琴声悠悠。
我特别专注,这次的演奏对我意义非凡,甚至超过了克莱本国际钢琴大赛。
我眼中仿佛看到了盛开的月季花,那不是江野跟我种下的,是我自己种下的!
一曲毕,所有人热烈鼓掌。
我鞠躬道谢,没有看一眼江野,大步下台。
夏泽迎接我,手捧一束花,正是月季。
-12-
我火了。
网络太发达了,有人把我演奏的画面发布到了网上,然后就火了。
我看了一下,网友们竟然齐齐称呼我为「白月光」。
还说白月光就是白月光,无关乎年龄,它是一种感觉。
我自己看了看视频,没看出什么感觉啊。
这盘发和白裙,很正常啊。
十八年前,我是如此,十八年后,我还是如此。
赵管家又来找我了。
她是来报喜的。
「夫人,您才是白月光啊,太美了,您知道吗,江总回来后就跟顾柔吵架了,还让顾柔不准盘发,不准穿白裙!」
赵管家幸灾乐祸。
我一头雾水:「为什么?」
「不知道啊,反正我觉得江总终于醒悟了,您才是真正的白月光,顾柔算什么?她就是一个矫揉做作的绿茶、学人精、替身!」
不是姐,你倒反天罡了。
但,与我何干呢?
我表示明白了,然后请赵管家留下吃饭。
她急得冒烟:「还吃啥饭,夫人快杀回去,趁机赶走顾柔,重掌大权!」
我笑出声。
又回去,当一朵为他人绽放的月季吗?
「不了,我忙着种月季。」我撸起袖子,往后院赶去。
月季苗已经备好了,我要一株株种下去。
赵管家无奈,只能又跑一趟。
我不理她,专心种我的月季。
种到一半,小锄头被人接过去。
扭头一看,江野穿着白衬衫,手持两个草帽站在我旁边笑。
见我看他,他亲昵地将一顶草帽戴在我头上。
「傻瓜,别晒着了。」
许多年前,我们一起种月季的时候,他就是这般。
穿着白衬衫,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两顶草帽。
我们一人一顶,在太阳下嬉笑着,种下了一簇簇月季。
现在,情景复现,仿佛一切都没有变。
只是……我想吐。
好想吐!
我干呕了一声,立刻往后退去,同时将头上的草帽拍掉。
江野的笑容凝固了。
他僵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平复心情,若无其事地捡起草帽,继续朝我笑。
「昭昭,是我错了,对不起。」
他情真意切,「你的演奏震动了我的心,原来我割舍不下的白月光近在咫尺,顾柔跟你比起来简直是个笑话。」
他走近了两步,眼眸中亮起了光:「你知道吗?当你真的不在乎我了,我又觉得人生无趣,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直到看了你的演奏,看见你的盘发你的白裙,我仿佛看到了十八年前的你……原来你才是我魂牵梦绕的白月光,顾柔只是空有其形不得其魂!」
他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我,眼中是化不开的柔情:「我赶走顾柔了,儿子也不喜欢她,你能回到我身边吗?你能为我演奏一曲吗?」
演你妈!
我掏出手机报警。
江野不怕,反而宠溺地笑:「你还在生气啊,是我的错,儿子也大错特错,你回家,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我一言不发,只叫警察。
警察还没来,夏泽赶来了,护在了我身前。
江野对他很不友善,冷脸呵斥:「小朋友,你该离开了,昭昭可不是你的母亲。」
「我认她当母亲。」夏泽冷静而坚决。
江野火大,不过有人比他更火大。
院子拐角,一道身影冲了出来,正是江淮竹。
他一把推倒夏泽,嘴里大骂:「陆昭昭是我妈,你算什么东西,老子弄死你!」
江淮竹早已丢掉了礼仪,这些时日来他愈发暴躁。
夏泽可不是好欺负的,他当即还手,跟江淮竹扭打起来。
江淮竹有备而来,兜里竟然还有块石头,抓起就朝夏泽脑袋砸。
我吃了一惊,一铲子拍在了江淮竹脸上!
-13-
江淮竹当场断了鼻梁,血流一地。
他彻底懵了,呆坐在泥土上,一边流血一边傻愣愣地看我。
江野又惊又急,赶忙扶着江淮竹,询问有没有事。
我则扶起了夏泽,帮他拍打尘土。
「妈……你打我……」江淮竹颤声开口,血流到了嘴里,牙齿都染红了。
「你为了一个外人,打我……」江淮竹眼眶逐渐泛红,刹那间涌现了泪花。
我怒斥:「你疯了不成?抓着石头要杀人吗!」
江淮竹嘴唇颤抖得厉害,我的怒斥似乎压垮了他的精气神。
他一下子瘪了下去,颓然大哭:「妈,你是我妈妈……你是我妈妈啊,你不准爱别人!你回来!」
江野还算冷静,他狠狠地瞪了夏泽一眼,带江淮竹匆匆去了医院。
我问夏泽有没有事。
他摇了摇头,迟疑着开口:「陆姐姐,我的生父找到我了。」
-14-
夏泽被亲生父亲找到了!
夏泽当初火了之后,我就找了公益组织,帮他寻亲。
如今,终于寻到了!
就在今早,他的亲生父亲已经跟他见过面,并且确定了血缘关系。
夏泽来别墅,是特意来告诉我的。
「我爸爸叫周国华,是江浙人,他要带我回家了。」夏泽目光眨动,语气中满是不舍。
我怔了怔,周国华?
江浙……
「你爸是江浙富商周国华?」
我作为江氏集团的女主人,对周国华早有耳闻。
他是商业巨擘,实力比江野强悍多了。
「我不知道,不过似乎很有钱。」夏泽并不在意这些,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陆姐姐,你跟我走吧,我养你!」
噗。
人小鬼大。
「你看我缺钱吗?我可不要你养。」我拍拍他脑袋,「回去吧,好好练琴,总有一天,你会攀上顶峰的!」
夏泽不再言语,深深地看我一眼,就此离去。
我伸个懒腰,继续种我的月季。
种好了月季,就等它开花结果了。
不过这是个漫长的过程,我可不会傻乎乎地等待。
我现在有大把事情做。
弹琴只是其一,我要像月季一般灿烂,自然要行璀璨之事。
健身、旅游、跳舞、画画……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再也无需画地为牢!
-15-
一年后,我结束了一次全球旅行,踏上了故土。
月季花,开了。
我满心欢喜,又是抚摸又是拍照,甚至喜极而泣。
结果有人按门铃。
我以为是江野阴魂不散,当即黑了脸。
过去一看,是赵管家。
她没有穿管家服了,而是自由人的身份。
我有些意外:「小赵,你被辞了?」
「我自己离职的,离职快半年了。」小赵情绪复杂,欲言又止。
我让她有话就说。
她叹了口气:「少爷性情大变,动辄打骂我们,很多次往死里打,我们都怕了,全跑了。」
我没说话。
小赵继续解释:「少爷找了你很多次,他连学都不上了,每天只念叨你,可总也找不到你。」
「公司也崩溃了,听说是得罪了江浙的一位大老板,被针对了。」
江浙大老板?
「周国华?」我随口一问。
「对对对,是叫这个名字。」小赵一脸同情,「少爷去过江浙,听说把大老板的儿子打进医院了,两家就结仇了。」
夏泽被打进医院了?
我不免担心:「大老板的儿子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有事的是少爷,我感觉他快疯了,抑郁、狂躁,有时候连江总都被他打。」
小赵摇着头:「江总身体垮了,他操劳过度,压力太大,成了个病秧子,根本不是少爷的对手,哎,人伦惨剧啊。」
这么看,是挺惨的。
但关我何事?
我甚至想笑。
忘情水真厉害,我的七窍玲珑心一点情都不会动了。
-16-
不过,我还是回了一趟江家。
毕竟还有一件事要做。
抵达江家时,快傍晚了。
整个别墅静悄悄的,连灯都没有开。
所有保姆都不见了,大门倒是开着,里面传来打骂声。
我走近一听,是江淮竹那已经变得嘶哑的嗓音。
「江野,我不认你这个父亲,是你逼走了妈妈,是你害得我没有妈妈!」江淮竹一边骂一边砸东西。
我探头看了一眼,看见他披头散发,消瘦的身躯满是戾气。
江野坐在沙发上咳嗽,脊背弯曲,两鬓斑白,看起来要行将就木了。
他竭力维持着自己的威严:「江淮竹,你给我放尊重点,我是你父亲!」
「放屁,都怪你,你养小三,逼走了妈妈,你还研制忘情水,你死不足惜!」江淮竹破口大骂。
江野气得全身发抖,一把将茶杯丢了过去。
江淮竹被砸了一脸水,彻底暴怒,猛扑过去,摁住江野就打。
他已经比江野强壮高大了,江野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可江野也不服软,两父子大打出手,顷刻间见血。
我摇摇头,缓步走了进去。
一瞬间,两人都瞪大了眼睛,死寂了。
随后江淮竹蹦了起来,号啕大哭:「妈妈,你终于回来了,妈妈!」
他朝我冲过来,试图抱我。
我冷眼呵斥:「站住!」
江淮竹僵在原地,手足无措地看我,可怜如小狗。
「妈妈,我错了,你回来就好,我就知道你还爱我……」他喋喋不休,泪水长流。
我看向江野。
江野激烈咳嗽着,用力擦掉了脸上的血,整理着领带。
他维持着可笑的颜面。
我冷漠看他。
他朝我笑:「昭昭,你终于肯回来了,回来就好,我们一家三口,重头来过……」
「不了。」我一口回绝,同时抽出了一份协议书丢给江野。
江野接过,瞳孔地震,浑身发颤地念道:「离婚……协议书……不行,不离婚,我不离婚,我不能没有你!」
「我只是通知你一声,并不是跟你商议。」我转身便走。
通知完成,接下来交给律师就行了。
俩父子同时追来,我厉声呵斥:「站住!」
俩父子又同时站住,不敢冒犯我,只能不住哀求:「昭昭,不要这样对我,我知道错了……」
「顾柔那个贱人被我逼出国了, 她过得很惨,我想向你证明,我真的爱你……」
江淮竹则扑通一声跪下, 涕泪纵横:「妈, 求你留下吧, 我知道伤透了你的心,但忘情水无效的啊,你一定还爱我们的。」
「对对对!」
江野跑过来, 目光灼热地抽出一张皱巴巴的实验报告:「昭昭, 你看, 忘情水是无效的, 这个产品是个失败品!你一定还爱我们的, 你告诉我,怎样才能原谅我?」
我沉默了起来。
父子俩也安静了,紧张又期待地看着我。
一如当初, 他们骗我喝忘情水时的模样。
当初,他们盼着我不爱他们。
țù³现在, 他们又盼着我爱他们。
多么可笑。
我便笑了起来, 很轻地叹着气:「为什么你们还是不明白,忘情水有没有效并不重要, 当你们骗我喝的那一刻,它就已经生效了。」
根本不需要我喝,它已经生效了!
十八年的付出和苦难, 在那一刻具现化了。
「就算我没喝, 我也不爱你们了!」
我留下最后一句话, 洒脱地离去。
身后响起了绝望的恸哭。
-17-
我去探望夏泽。
他现在滋润了, 江浙巨贾之子,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不过他还是那么好学。
我去他家拜访时, 他正在琴室练琴, 俊气的侧脸专注无比。
我静静坐着等待, 等了一个小时他才出来。
看见我的那一刻,他脱口而出:「妈!」
我噗嗤一笑,他涨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挪过来:「陆姐姐,你来啦。」
「来看我儿子了。」我打趣。
他脸更红了。
我便不调笑他了, 直奔主题:「年底的伊丽莎白钢琴大赛要开启了,去不去?」
「当然去,我要拿少年组冠军!」
「那我拿个成人组冠军吧, 我这些时日, 可一点没荒废哦。」
相视一笑, 心有灵犀。
饭后, 夏泽要给我一个惊喜。
他带我去了别墅后院, 偌大的院子里, 栽满了月季花。
正是八月时光, 月季正旺。
红色、黄色、白色……五彩斑斓,赏心悦目。
不同的颜色,代表不同的花语。
红色代表热烈与勇气。
黄色代表青春与美丽。
白色代表纯洁与崇高。
但无论是何种颜色,何种花语,它代表的都是它自己。
它就静静地在此绽放, 为自己的生命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就是孤芳自赏的月季啊。
它正盛大,璀璨。
它也理应盛大,璀璨!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