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和离,我将夫君小妾变真千金

我用野果熬成的清凉汤,差点导致夫君新纳的小妾流产。
成婚后三年没碰我的夫君第一次踏入我房中,指着我鼻子兴师问罪。
「我早已查出容娘才是真正的相府千金,是与我有婚约之人。」
「你霸占了她本应有的正妻之位三年,该还了!」
我看着那所谓真假千金的证据,却笑了出来。
他不知道,这正是我为了合离,故意伪造出来的。

-1-
我睁开眼,看见手里端着一碗清凉汤,下意识将它打翻在地。
「这是什么?」
话还未说完,我立即就认出那碗里的是导致沈容流产的罪魁祸首。
同时,也是谢隽疯狂报复我的一切开端。
前世我心疼夫君苦夏,用寒性大的野果煮了清凉汤,也特意吩咐厨房不能给孕妇喝。
可沈容是我爹的私生女,处处嫉妒我。
我有的,她也要有。
她不听我劝阻,觉得那清凉汤是极好的消暑补品,连喝几大碗,晚上当即见了血。
大夫没保住沈容的孩子,更是直言她从此伤了身子无法生育。
沈容一时想不开,投水自尽了。
成婚三年没碰我的谢隽,却第一次踏入我房中,以脆弱姿态蜷在我怀中。
此后夜夜都宿在我房中,与我百般缠绵。
我以为多年付出终于守得夫君回心转意。
却不想他在我怀孕生子当日,冲入产房,硬生生剖开我的肚子,将胎儿挖出碾成肉泥。
「你害死容娘的孩子,又逼死了她,就这般来偿还吧!」
我才知道,谢隽一直没有忘记沈容。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复我。
血崩死去后,我变成游魂在人世间呆了一段时间,忽然感到意识溃散。
再睁开眼,却重生回到一切没发生之前。
不对。
不对!
这时候,沈容应该已经喝下那碗清凉汤了!

-2-
想到这里,我连忙冲出门,赶往沈容住的小院。
那位置和谢隽的住所离得极近,原本是正房夫人的居所。
谢隽虽碍于联姻娶了我,对我却毫无好感。
他命我搬到一处极远的院落,却将身旁的位置留给了他的心上人。
因此,当我赶到沈容面前时,已经见她喝空了一碗清凉汤,正在喝第二碗。
「啪!」
我直接上前打落她手中的碗,沈容没想到我如此粗莽,立即尖叫起来。
「沈明湘!你要对我做什么?夫君回来不会放过你的!」
我一把掐住沈容后颈,手指扣进喉咙,逼她弯腰催吐。
与此同时踹开身边阻拦的侍女,吼道:「快去请大夫,晚了孩子就保不住了!」
沈容脸色一变,连忙主动催吐,眼泪流了满脸,好不狼狈。
好在大夫及时赶来,把了脉以后,说虽有小产预兆,多喝一段时间安胎药也就无事。
我冷冷看向躺在床上的沈容,后者僵了一瞬,才楚楚可怜道。
「多谢姐姐救我,全是我贪吃之过,夫君定不会因此怪罪姐姐的。」
「不,就要让谢隽怪我。」
我的话着实让沈容吓了一跳,她摸不着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试探道。
「姐姐这是?」
我让所有人都出去,只余我和沈容二人。
「你不是一直想取代我吗?那我们就互换婚约。」
「你替我做相府千金,做谢隽的正房夫人。」
「我来履ŧū́ₒ行你毁约的娃娃亲。」

-3-
沈容自然是不相信我的话。
她讥讽道,「我那桩娃娃亲是许给一个马夫的,这样低贱的男人,如何比得上夫君一根头发丝,姐姐也肯嫁?」
我却知道,那个马夫以后会是位高权重的大将军。
而谢沈两家在皇子夺嫡中押错了宝,会被新帝在登基后清算流放。
「当然……嫁。」
「夫君的心都在你身上,我待在谢府也是守活寡,两家联姻牵扯甚深,更不可能放我和离,只能出此下策。」
恋爱脑沈容信了。
她本来就不聪明,见我被谢隽的冷落伤到心想要离开,立马迫不及待要取代我的一切。
我的家世,我的婚约。
也是她眼红已久的一切。
我只提点了几句,省得她出了纰漏。
「你我同日出生,就说是被抱错了……父亲那里你不用瞒,他向来偏爱你,会替你准备好一切的。」
沈容的娘亲是我爹初恋,嫁人后又守寡,被父亲偷偷养在外面。
我也是偶然才得知沈容竟是父亲的私生女。
母亲在世的时候,父亲碍于她的娘家不能纳妾。
等她病逝后,又怕同僚抓到把柄弹劾他,就用思念亡妻的理由一直没续弦。
私下里,父亲却一直养着沈容母女俩,对外只称是照顾好友遗孀。
令人发笑的是,沈容嫉妒我能光明正大做丞相千金,我竟也嫉妒沈容能拥有父亲全心的偏爱。
我死后曾经用游魂之身跟随父亲,想托梦求他给我报仇,却听到父亲在沈容墓前醉倒呓语。
「容儿……谢隽给你报仇了,你和你娘在黄泉也能安心了……」
透明魂体明明没法流眼泪,可我还是听到自己最深处的地方传来伤心的嘶吼。
爱人,家人。
没有一个人在乎我。
重生一回,我也便眼睁睁看着他们走向绝路。
而我自己,独善其身。

-4-
第二天谢隽回来,知晓了沈容差点流产之事。
他忍着怒气听了一遍所谓的「来龙去脉」,拿着沈容伪造的和父亲通信的纸张,第一次踏入我的房中,硬扯着我去找谢家老夫人做主。
「……原来容娘才是相府真正的千金,是和我有婚约之人,而沈明湘不过是鸠占鹊巢的冒牌货,如今更是差点害了我未出世的孩儿,求祖母严惩!」
我跪在地上,看着沈容躲在谢隽身后躲闪的模样,冷笑一声。
暗叹她和父亲的动作真快,才一夜就把各种证据伪装好了。
不过,这也能让我更早脱身。
老夫人看着默默流泪不辩驳的我,迟疑道。
「现在正是时局动荡之时,圣上病重,我们需全力托举三皇子夺嫡,谢沈两家姻亲不能断……」
谢隽迫不及待道,「那不是还有容娘,她才应当是谢沈联姻之人……至于沈明湘,哼,她占了我正房夫人的位置三年,也该还了!」
老夫人看向我,我正欲求一份和离书,却听到谢隽满含厌恶的声音响起。
「就让容娘为正妻,沈明湘当女奴罢。」
我浑身一震,不敢置信地望向谢隽。
女奴?
自我嫁给他,三年来勤恳操持内务,从不敢懈怠半分。
后来更是将所有嫁妆捐出赈灾,亲自为灾民施粥,替刚上任的谢隽博得好名声。
没想到谢隽一点情分都不念,只想将我踩到泥泞深处。
昔日丞相千金沦为女奴,这是何等的屈辱。
谢隽明白的,他就是在报复我。
报复我占了他的正妻之位,只能委屈心上人做妾。
更是报复我差点害沈容流产。
我抹了一把通红的双眼,瞪向沈容,后者被我吓了一跳,才不甘不愿地出来劝谢隽。
「姐姐……虽然不是相府嫡女了,但好歹也是父亲好友的女儿。」
「当初我为了嫁给夫君,毁约了一桩定好的娃娃亲,不如就让姐姐替我嫁人吧。」

-5-
「不行!」
谢隽想都没想就否决,「她曾嫁给我为妻,哪里还能再嫁给别人?这辈子都是谢家的人!」
我看着他,好似从未认识过这人一样。
谢隽厌恶我,冷落我,却又不肯放我走。
这可不在我的计划里。
沈容也急了,她心知肚明自己的身份是假的,更不愿意放我这颗不稳定的雷在身边。
「夫君!若是她不嫁,我就得嫁了……那马夫手里还有我的婚书,若是闹上门来——你也不想看我被那粗鄙之人抢婚吧?」
谢隽迟疑了。
这事是他们先不占理,若是闹大了,恐怕有损谢家名声。
老夫人心软,见状,直接决定让我和谢隽合离。
当晚,我就收拾行李离开。
什么钱财首饰都没带,只换了一身素衣,还有娘亲留给我的药匣。
谢府前早就停着一辆牛车,身材健硕的男人带着斗笠,把我扶上去。
我坐在稻草堆上,摸了摸被男人茧子磨红的手心,有些忐忑。
这马夫……手好糙。
不会打人吧?
沈容的娃娃亲对象名叫李戈,是她娘亲救命恩人的儿子。
两家自小定下婚约,沈容却爱上谢隽,宁可当妾也要毁了这桩亲事。
李戈的婚事因此也耽误到现在,家里只他一人,更是淡了娶妻的心思,只一心扑在事业上。
他大部分时间住在太仆寺属下的马场照料马匹,这次被通知婚约换人,才临时将家里收拾出来。
我下车的时候,看到两间小小的青瓦房,还有一个生机勃勃的院子。
出乎意料,即使没怎么住,李戈仍将房子打理得很好。
男人见我只打量不说话,还以为我不满意,低哑出声。
「比不上你以前住的,过段日子我会请人再来翻新一遍。」
我连忙拉住他衣袖,摇头解释。
「这样就很好。」
末了,又抿唇叫了一句,「谢谢相公。」
李戈说要去给我打水,几乎是落荒而逃。
我望着他红到滴血的耳根,忽然心情很好,开始整理起未来要住的地方。
这是我摆脱过去,开始崭新生活的第一步。

-6-
我和沈容的婚礼恰好定在同一天。
最近的吉日就只有这个,我们都想赶紧定下新的身份,自然着急了些。
这些日子关于相府真假千金的传言纷纷扬扬,甚至有改编成说书版本在茶楼大肆宣传的。
我知这一切都是沈谢两家为了顺理成章将沈容从妾抬为正室,故意传出去的。
人们都十分好奇我从昔日金尊玉贵的丞相嫡女变成马夫妻子,会不会受不了发疯。
事实上,我过得十分忙碌充实,重新拾起娘亲留给我的医书学习,大部分时间也都在山里采集各种草药。
在谢府的时候,我也曾开过一个药铺,对穷苦百姓开放义诊。
谢隽能连连升官,自然离不开我为他经营的好名声。
如今却只能靠他自己了。
沈容啊沈容,做谢家的少夫人,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李戈包揽了一应婚事操持,还为我采买了一身红嫁衣。
本是应该我自己绣嫁衣的,可时间来不及了。
我摸着那柔软的料子,知道他是花了大价钱,故意嗔怪。
「这衣服只穿一次,买这么好的布料干甚?」
李戈望着我,脸又红了,但还是认真解释。
「你皮肤嫩,穿这个舒服些。」
这回轮到我红了耳尖,我没想到他会这么细心,注意到我这些天穿的衣服的不适。
「……我可没有这么娇贵。」
李戈只笑不言,又将怀中的蜜饯递给我。
这些天我把采回来的药草煮了识别药性,他担忧我会觉得苦,常常会带甜嘴的玩意回来。
我耳朵更红了,默默收下。
「真是,把我当小孩儿了……」
在李家的日子,我过得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舒心。
可别人不这么想,还觉得我是在苦熬。
在成亲当天,我居然看到谢隽等在李家门前。
他比之前憔悴了好多,看到我眼睛一亮,欲言又止。
「明湘……你能不能别嫁他?」

-7-
我觉得谢隽十分莫名其妙,甩开他拉我衣袖的手。
「谢公子请放尊重些,我已经快是别人的妻子,怎么还能和其他男人拉拉扯扯?」
「其他男人……呵,我吗?」
谢隽重复了这句,低低自嘲起来。
我看他眼底青黑,红血丝甚多,就知道谢隽这几天没怎么睡好。
若是放在之前,我只怕会心疼他公务劳累,连忙将助眠草药炮制成香丸挂在他床头,再亲手煮一碗安神汤送去。只为谢隽能睡一个好觉。
可如今,我看着男人憔悴的模样,心里却没有半分波动。
有的只是无尽的不耐烦。
「今天是大喜之日,谢公子应当陪在心上人身边,来纠缠我是为何?」
「要知道,你我已经毫无干系了。」
说罢,我径直要将他关在门外。
谢隽却抬手挡住门,用一种很可怜的语气对我说。
「你走后,我一直没睡好……」
「明湘,你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我几乎快要气笑了,反问,「我以何身份回去?你把沈容的位置ẗų₅给我?」
谢隽眼神有些躲闪,「正室不可能……容娘会生气的。你回来,我让你当妾,总比跟着一个马夫吃苦要好……」
我没等他说完,直接把人赶出去。
「我就算嫁给马夫为妻,也不可能回去当你的妾!」
「你若再不滚,我就去找沈容,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她。」
谢隽到底还是担心沈容生气,灰溜溜滚了。
我一转身,却看到李戈站在门外不远处,不知看了多久方才的闹剧。
我有些心烦意乱,强打精神向他解释。
「谢隽突发恶疾跑来,我们别理他。」
李戈嗯了一声,又掏出一包蜜饯给我。
「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不理那些阿猫阿狗……这是新出的口味,你尝尝喜不喜欢?」
我忍不住噗嗤笑出声,心里的阴霾也随之散去。
若是让谢隽知道李戈将他形容成阿猫阿狗,只怕会气得发疯。
可他就是个畜生,这般说还真是侮辱那些可爱小动物了。

-8-
成婚以后第一天,满大街都能听到对谢家大办婚礼的艳羡。
「据说那相府真千金极其受宠,沈丞相足足添了一百八十担嫁妆,十里红妆ṱüₖ绕城撒了一地喜钱。」
「那原来的沈府嫡女呢?」
「她嫁给一个马夫,能有什么嫁妆,只怕成亲当日连粥都喝不起。」
……
我躺在床上,看着李戈端给我的白粥,忍不住轻轻踹了他小腿一下。
「你就不能轻点?」
李戈大掌圈住我脚踝,又给我塞回被子里,格外一本正经。
「外面凉,你别下床,要什么我给你拿。」
我瞪了他一眼,昨晚闹得太过分导致我下不了床的罪魁祸首是谁?
这马夫,看着老实,怎么……在床上这么凶……
嘶,嘴角都被他咬破了。
李戈陪了我三天又回去上任了,据说许多马匹不知为何上吐下泻,马场的人都快急疯了。
水源检测了没问题,应该是坏在草料上。
我让他把喂马的草料带一份回家,结果真被我找到混在其中的几棵毒草。
「这种草和寻常喂马用的草长得极像,却是毒性猛烈……」
治起来也容易,我娘留给我的医书记载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方子,我从里面找出一种给李戈。
不久,李戈就因治马有功,被调去管理战马。
圣上病重,邻国蠢蠢欲动,两国交界之处战火频起。
李戈调任的地方自然也在那里。
他本舍不得离我这么远,想推拒这次升任,被我气得猛敲脑门。
「这是你的机遇,哪里能说不去就不去的?」
前世也是这般,李戈会一步步从谁都看不起的养马小兵,到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威猛将军。
他天赋异禀,天生就是打仗的料,带领大军一次又一次击退了敌人。
是被无数百姓爱戴的大英雄。
而此刻李戈却反手将我的搂在怀里,流露出不舍,声音闷闷。
「你刚怀了孩子,我这一去,还不知道要多久……」
儿女私情,真是英雄坎。
我拉着他的衣领,附耳说了几句,李戈有些惊讶,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9-
我让李戈去他调任的地方,帮我找Ṫŭ̀₌一种能让孕妇顺利生产的草药。
前世难产的经历,始终在我心里留下了巨大阴影。
不管是因为我自身体质导致的生产困难,还是谢隽为了复仇暗中动了手脚,都需要提前防患于未然。
我在娘亲留下的方子里找到一些适合的,但缺了几味草药,倒是在靠近邻国的地方会有生长。
李戈一听,即使再不舍和我分开,也还是决定以我身体为重。
他去了半年,几乎隔天就会有书信寄过来,对我嘘寒问暖,捎带那边的特产。
我读着他在信里事无巨细的交代,摸了摸逐渐鼓起的小腹,低头微笑。
第一次那么期待一个人回家。
可惜还不到时候。
再等等,我对自己说。
再过一个月,这个朝代就会迎来新的君主。
视我为草芥任意践踏的人,也会同样沦为被人宰割的牛羊。
没想到的是,谢隽再一次找到了我。
他看着我的肚子,眼里闪过极其复杂的神色。
他对我说,「湘儿,我想你了。」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我浑身寒毛竖起。
湘儿。
这辈子的谢隽从不会这样叫我。
只有……上辈子假意与我ṭü₎温存,用极其残酷手段害死我和孩子的谢隽。
他居然也重生了!

-10-
我瞳孔巨震,连忙垂眼掩饰眼里的震惊慌乱。
用指甲拼命掐着掌心,这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谢隽……应该也猜出我是重生了。
毕竟前世可没有什么真假千金、换嫁之类的事情发生。
但能不暴露,让他始终保持一份怀疑,总是对我有利的。
想到这里,我面上什么都没露出来,依然冷淡地和他保持距离。
「我已为他人妇,担不得谢公子如此称呼。」
疏远的态度几乎溢于言表,可惜谢隽厚着脸皮装看不懂,反而又上前了一步。
「湘儿,我给你带了醉香楼的八宝烧鸭。」
「我记得,你怀孩子的时候孕吐严重,什么都吃不下Ťù⁸,只有这道菜能让你尝几口。」
我将视线落在他手中的食盒上,想起前世怀上孩子的时候,谢隽对我的柔情蜜意。
所有的一切都在记忆中化成血肉模糊的胎儿模样,让我忍不住呕吐起来。
「湘儿!」
谢隽又往前几步,眼里的焦急不是作假。
我猛抬头,面色极冷地与他对视,一字一句道。
「我不爱吃。」
「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这道菜。」
谢隽定定看着我,突然笑了起来。
他扔掉食盒,打量着我身后的青瓦小屋,意有所指。
「听说,那个马夫被调去前线了?」
「战场刀剑无眼,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活着回来。」
我听出谢隽在用李戈威胁我,想逼我低头。
可若我真的因此妥协,以他那份狭隘的心眼,更是容不下李戈活路。
「男人死了,总还能找到下一个。」
我低头抚着肚子,对谢隽嫣然一笑。
令他看失了神,下一刻又听到我绝情无比的话语。
「可是谢隽,我选择谁,都不会再选择你。」
「我已经,不敢信你了。」

-11-
谢隽失魂落魄地回去了。
待他一走,我立刻开始收拾行李,赶去郊外的灵山寺避难。
我不敢赌谢隽之后还会不会强行掳我回去。
但他纵使是个偏执的疯子,也不敢在寺庙众目睽睽之下对我动手。
我向住持租了一间清净的厢房,从早到晚都在抄写佛经祈福。
为李戈,也为我未出世的孩儿。
昭昭如愿,岁岁安澜。
一日,从上香的香客闲谈里,我听到最近城里出了一件大事。
七皇子中毒了。
这是前世没有发生过的事。
皇位继任热门人选一直在太子和三皇子之中,七皇子作为一个存在感极低的人物,却任谁也想不到他会在上辈子摘取最终胜利果实。
可在这时候,他偏偏被人下了奇毒,连太医都束手无策,只能被送到灵山寺求高僧救治。
我一瞬间就想到了变故的原因。
谢隽。
他和谢家早早被绑上三皇子这条船,定是不允许像前世那样失败,落得被清算流放的下场。
重生一回,若是我,也会将危险扼杀在萌芽。
是谢隽给七皇子下的毒!
既然这样……在灵山寺接受治疗的七皇子,谢隽为了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也定然不会放过。
我心一惊,连忙拿起随身带的药匣,去找住持。
「女施主有解毒妙方?」
住持双手合十,明白了我的来意,为我指明方向。
「此乃老衲信物,施主出示便能见到贵客。」
我连忙道谢,咬牙拖着沉重的肚子,以最快的速度赶去。
不料,刚走到一半,就遇上了麻烦的人。
沈容!
她今日竟ťű̂₀也在灵山寺。

-12-
沈容富态了不少,想来是在谢府被好吃好喝养着。
以往尚且还能看人眼色行事,如今连这点优点都被磨灭了。
她故意挡在我面前,找借口让跟着的侍女离开,这才怒气冲冲向我发难。
「夫君这段时间是不是经常去找姐姐?」
「这几日他梦里都会念着你的名字……今日我偷偷跟着他出来,果然发现你们在寺庙偷情!」
「当时互换身份的时候不是说好,你不会再和夫君纠缠了吗?!」
谢隽今日也来了灵山寺?
我暗道糟糕,忧心七皇子的事,不欲与沈容纠缠。
她却误以为我做贼心虚,气急之下扑过来要抓花我的脸。
「没了这张脸,夫君总不可能再被你蛊惑了!」
忍无可忍,我直接反手钳制住她手腕,几乎是拖着沈容往前走。
「再不闭嘴,我就告诉谢隽你假冒我身份的事情!」
这到底是沈容的软肋,她最害怕暴露出来的真相。
被我这么一吓,她顿时就老实了,大脑空白地跟着我走。
靠着住持的信物,我们顺利地进入了七皇子暂居的小院。
随行太医看了我的解毒方子,又让我试着把了脉,确认药方可用。
我松了口气,好在谢隽用的毒虽偏门,但还是在我能力范围。
「夫人救了我,可有什么想要的?」
七皇子虽然被毒折磨得脸色苍白,但周身气度仍然不凡。
我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提醒他小心谢隽,但还没开口,就听见有东西破窗而入的锐响。
「小心!」

-13-
紧急时刻,是七皇子将我拽开,才避免了我被冷箭误伤。
房门被破开,冲进来好几个蒙面黑衣人,二话不说就将剑往七皇子所在刺去。
好在侍卫及时挡住,一边击退刺客,一边护送房间里的人撤离。
慌乱之中,沈容吓得躲在我身后,趁我不备,竟伸手将我推向刺客剑下。
我勉力躲开,愕然抬头看沈容,她的口型映入我的眼帘。
「……你死了,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真相了。」
结果见我没死,沈容自己先慌了,逃跑的时候不慎摔倒,捂着小腹痛呼出声。
而她裙下,有大滩血迹蔓延。
……
刺客被尽数消灭,身上没有搜出任何指向幕后黑手的证据。
但不出意外,就是谢隽派来的杀手。
他这一刺杀,反而牵累了沈容流产,孩子没保住。
沈容更是如前世一样,留下了不能生育的后遗症。
听说她回到谢府以后,谢隽被逼着纳妾以延续血脉。
沈容受不了刺激,又疯了。
谢隽只能整天看着她,防止她轻生,甚至放弃了继续阻拦七皇子夺位的计划。
可一个人想死,总是能找到办法的。
当冰冷的湖水里浮起女人的尸体,谢府的门口挂起了白色丧幡。
而这一次,谢隽再也找不到那个,能躲在怀抱里安慰他的人了。
沈容死的那一天,正是我生产的日子。
李戈及时从战场赶回来,取来了他承诺给我寻找的草药。
托我娘方子的福,我十分顺利地生下了一个女儿。
白白嫩嫩的,看见我就会笑。
再也不是记忆里僵硬的胎儿。
我感到心脏深处有一道伤口彻底愈合了。

-14-
七皇子登基后,沈谢两家如前世一般,都落得流放的下场。
路上偶遇被关在牢笼里的父亲,他苦苦哀求我。
「明湘,救救爹!」
我却扯下他抓着我衣袖的手,轻笑道。
「您找错人了吧,相府只有一个千金,前不久就溺水而亡了。」
说完,便毫不犹豫转身离去。
不曾回头。
谢隽也曾来找过我一次。
大雪天他跪了一宿,终于换得我与他单独说几句话。
谢隽摸出怀中的酒壶喝了几口,才颤抖着有力气说话。
他自嘲重来一回,自己却什么都没有改变。
没有救下沈容,没有挽回我,更没有改变家族的命运。
「……你死后,我才发现真的爱上了你。」
这是谢隽喝下毒酒后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看着他的气息渐渐消失,ƭű₄让李戈把尸体处理掉。
这辈子所有恩怨,都已落幕。
前世种种,皆是过眼烟云。
而此刻的幸福——
我望着院子里陪着女儿玩耍的李戈,满目阳光,正如以后的岁月。
一片光明。
15 谢隽
沈明湘难产死去的那一日,我却彻底明白自己爱上了她。
她身上都是血,面色苍白地躺在我怀中,体温渐渐冰冷。
我的心越来越慌,拉着大夫质问。
「不是用上了最珍贵的药了吗?为何她还不醒!」
大夫摇头叹息,「夫人她……已经没有求生之志了。」
我抱着沈明湘,不肯相信这个事实, 只一味喃喃自语。
说给她听, 也说给我。
「……容娘的仇我已经报了,你喜欢孩子,我们就再生一个……只要你醒过来。」
「湘儿, 别丢下我。」
可我还是失去了沈明湘。
再没有一个人会温柔地将我搂在怀里, 唱着曲子哄我入睡。
也再没有人, 会这样全心全意地为我付出所有了。
当发现自己回到过去的时候,我是欣喜若狂的。
甚至都没发现容娘依然活着,只顾着去寻沈明湘的身影。
「夫人呢?她去哪儿了?」
被我抓住的下人战战兢兢地指着沈容,「夫人就在那儿。」
不对, 不对。
「我问的是沈明湘, 沈相的千金!」
容娘以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我, 从她口中, 我得到了很多和前世不同的事。
这一世,容娘变成了丞相千金, 而沈明湘和她互换婚约, 嫁给了一个低贱的马夫!
这让我立即意识到, 重生的不只我一个人。
沈明湘也回来了!
我打听到她和那个马夫目前的住所, 买了她怀孕时候最喜欢吃的烧鸭, 却被狠狠拒之门外。
沈明湘怀了其他男人的孩子,我嫉妒得发狂,甚至拿那马夫来威胁她, 想要让她回到我的身边。
可她被我逼得说出这句话, 「可是谢隽, 我选择谁, 都不会再选择你。」
我才终于明白, 她早已被我伤透了心。
是了,我亲手杀死了沈明湘的孩子, 怎么还敢奢望她原谅我。
是我痴心妄想。
好在,这一世的容娘还活着。
我为了改变前世谢家被流放的命运, 选择向七皇子下毒。
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一举动, 让我再次失去了容娘。
她被我派去的刺客牵连, 流了孩子, 再也不能生育。
又听见长辈逼我纳妾延续血脉,终于受不了刺激,疯了。
我害怕她如前世那般自尽,片刻不离地照顾她, 甚至耽搁了皇位争夺之战。
可容娘趁我睡着的时候,偷偷打开门,疯疯癫癫地走入湖中, 再也没起来。
看到她被水泡胀的尸首那一刻, 我彻底崩溃了。
重生一回, 似乎是对我的惩罚。
想要救的人, 依然救不了。
想要挽回的人, 却决绝离开。
我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对世间再也没有任何留恋。
最后,走投无路的我去看了沈明湘一眼。
她已平安生下孩子。
和那个马夫在一起的时候, 是我从未见过的幸福笑容。
透过门缝里看见那个笑着撒娇的女婴,我闭眼喝下了毒酒,死在雪地中。
这是我为我自己选择的结局。

THE END
喜欢就支持一下吧
点赞4 分享
评论 抢沙发

请登录后发表评论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