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妈争家产

爸爸胃癌晚期去世了,我作为唯一财产继承人,在三个月后回老家办理相关手续。
等我到了村委会却被人告知,原本属于我爸爸的果园和房产,如今都已易主。
而这新主人就是我那个自打出生以来就没见过面儿的妈妈。
听说她跟人跑了。
整整二十三年,我从未见过她。
这次回来她身边还牵着一个小野种。
我冷笑一声,跟我争家产?有种你们就试试看!

-1-
爸爸去世的时候,正好赶上我大学生涯的最后两个月。
还记得爸爸说,他最大的愿望就是看见我穿上一身学士服,为此,我特意在网上买了一件,可没等衣服邮到,爸爸就离开了。
三个月后,我处理完学校的一切事情,坐上了回老家的客车。
爸爸生前留下了遗嘱,他的所有财产以及不动产,全部由我这个女儿继承。
还记得那时候,我打趣他说只有我这么一个亲人,立遗嘱完全是多余。
他摇了摇头不说话,认认真真的在遗嘱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我完全没把遗嘱放在心上,这次回老家,也不过就是走个过场,外加让我爸爸落叶归根。
我爸爸是独生子,没有兄弟姐妹,唯一的老母亲也就是我的奶奶,在我九岁那年也离开了。
他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留下的五百亩果园和村里的房产,只能是我的。
我背着运动书包,拉着行李箱,下车先去了村委会。
我们的村子并不大,只有百来户人家,村长姓李,说起来还是我生理上的亲舅舅,只不过我从没这么叫过他。
「李叔,我来办不动产的继承手续,我打听过了,需要村里给我开个证明,证明这些事情全部属实就行。」
他端着白色茶缸,拿着茶缸盖像模像样的刮了刮并不存在的茶叶,慢条斯理的嘬了口茶,才缓缓开口。
「什么不动产的继承手续,冯瘸子有什么东西留给了你?」
冯瘸子是我爸的外号,他天生跛脚,村里人都这么叫他。
「就是我爸的果园还有住宅,ƭṻ₆他现在不在了,都需要换上我的名字。」
他挑了挑眉毛,放下了茶缸。
「换不了嗷,那些东西都是留给第一顺位继承人的,你当女儿的现在就想要,是不是太心急了啊。」
这话说的我一愣神,一时之间我以为自己听错了。
「李叔,我们家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爸除了我以外,哪还有什么第一顺位继承人。」
「怎么没有,你妈不就是吗?」
我妈?我哪有妈?
他定定的看着我,满脸嫌弃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
我突然明白了,我爸不在了,我那个消失了 23 年的妈回来和我抢家产了!
「我没有妈。」
李叔激动的拍了一下桌子,振的茶缸颤三颤。
「你没有妈你是哪来的,你个小兔崽子还能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别以为长大了我就不敢打你,我可是你亲舅舅。」
我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他冒火的气焰消散了一些。
「我说,我没有妈,生下我就和别的男人跑了的女人,不配当我妈。」
一句话怼的他脸上挂不住,叫嚣着就要冲上来揍我,其他村民见事情不好赶紧拉着他。
我再没多看他一眼,转身离开了村委,任凭他在身后谩骂。
老李家的人我一直都不待见,但是爸爸告诉我小孩子要有礼貌,不然会被人笑话。
我不想给爸爸丢脸,这些年都尽量少和他们接触,哪怕是必要的见面,我也不提那些过去的陈年旧事。

-2-
家里的大门上了锁,我顺着门缝往里看,院子里还和记忆中的一样,像是不曾有人来过。
也是,这破房子本来就不值钱,之前我让爸爸推翻了重盖,就盖个小别墅,风光又气派。
爸爸不同意,他说他一个人有张床能睡觉就行,盖新房子没必要。
但在我大ṭű̂₁二那年和室友闹了矛盾,爸爸一个人坐车去了市里,在我大学城附近直接买下了一间小公寓。
他说如果住在宿舍不开心,也能有第二个选择。
公寓不大,却很温馨。
我从背包的夹层里掏出钥匙,却怎么也打不开门锁。
仔细看了看,这锁是个新的。
虽然和原来的那个一模一样,但几乎没有磨损,这不是原来的那块锁。
我原本以为回老家办手续只是步骤繁琐了一点,但没想到能给我这么大的惊喜。
我妈回来了,回来的比我早,并且在我那个舅舅的帮助下,掌控了这里的一切。
我站在大门口叹气,一个苍老的声音喊住了我。
「慧儿丫头,是丫头回来了吗?」
邻居王奶奶,据说曾经是我奶奶的手帕交,在我奶奶过世以后,她拿我当亲孙女一样照看。
我爸常常忙的没工夫管我,我顿顿在王奶奶家蹭饭。
转身看见王奶奶,像是看见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我嘴巴一瘪,话还没说呢眼泪先掉下来了。
「奶奶,我回来了。」
王奶奶拉着我的手把我领进了屋,老太太早就红了眼眶。
「乖娃,不哭,还有奶奶在呢。」
奶奶家和我家只有一个栅栏隔着,并且她常年在村里,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她最清楚。
三个月前,我爸爸去世的消息传了回来,村民唏嘘一片,都在等我回家安葬亡魂。
左等右等不见我回,却等回来了一个女人。
奶奶说,我妈回来的时候,身边还带了一个八九岁大的小男孩。
二十多年不见的女人突然回来了,大家纷纷猜测她在这个时间段回来的目的。
果然,在家里住了几天之后,村长带着她和家人直接来了我家,他们用工具锯断了我家的门锁,换上了新的锁头。
随后召集所有村民开会,表示从今以后,冯家的所有财产都由冯満全的媳妇继承,那五百亩果园的承包费用,以后统一交给村长就可以。
「乖娃,你都不知道哈,就咱们村,谁不知道他老李家的德性,当时大家伙就在下面坐着,一声不吭,村长问了好几遍,才有几声应下的。」
我家的果园近些年都租给了村里人,承包费用三年一续租,而今年,正好是续租的年头。
半年之后,今年的收成都卖完,村民手里有了钱,未来三年想继续租的,就会去找我爸续签合同。
现在我爸不在了,原本他们应该把钱交到我的手里,但村长家横插一脚,现在虽然没几个人认可,架不住还有半年的时间。
奶奶手脚麻利的捉住了最肥的一只鸡,又去院子里摘了很多小青菜,做了一大桌子。
晚上要我留宿,我百般推脱,最后奶奶的儿子开车送我回县里。
在车上,小程叔问我打算怎么办。
我低头看着抱在怀里的运动背包,轻轻的开口。
「先让我爸入土为安吧。」
小程叔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明天我得去山上撒药,和人约好了的,回去我让你奶奶去找葛家婶子算算日子,你等我信儿。」

-3-
在县里的宾馆住了两天,小程叔给我打来电话说一切都准备好了,明天起早回去就行。
我年龄小不懂冥葬的一些规定,幸好有奶奶和小程叔一起帮我。
我回来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整个村子,我爸爸这些年在村里的名声一直不错,葬礼办的很风光。
村长好像也忘了前两天刚在村委会骂了我一顿,带头一脸热情的帮着张罗葬礼。
中午吃席的时候,村长身边突然多了一个女人和一个小男孩。
奶奶警惕的看着那边,拉着我的胳膊使了个眼色。
我猜到了对方的身份,是我那个素未蒙面的生理上的母亲。
我皱着眉头看着对方,她正低头给小男孩擦嘴。
动作温柔,一脸笑容。
她长的还不老,和我那个头发半百眼珠浑浊的老父亲相比,简直是两代人。
但实际上,他俩就差了五岁。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甚至之前我连照片都没见过。
但我没有多余的感觉,心如止水,像是见陌生人。
菜已经上齐,但除了不懂事的小孩以外,大家都没动筷子,我们这边的葬礼席面有规矩,要等主家的人派出代表感谢过来帮忙的邻里亲友,大家才能喝第一口酒。
发言的时候,村长代表的就类似于结婚时的司仪,先是他像模像样的讲几句,然后再请主家的发言。
村长讲了几句话,紧接着该邀请主家人,他把话筒直接递给了坐在他旁边的姐姐,我名义上的妈站了起来。
没等说话,我先一步张嘴。
话筒有两支,小程叔把其中一个给了村长,另一个给了我。
「感谢各位亲邻能来参加我父亲的葬礼,他在村里生活了几十年,临走之前还在遗憾不能再回来看一眼…………最后,我代表我父亲致谢各位村民对我的帮助,并且决定未来三年的果园承包佣金,按照原有的金额下调百分之十,这是我和我父亲对大家最诚挚的感恩。」
我说完深鞠一躬,现场的掌声久久不停。
佣金下降百分之十,那可不是一笔小钱。
「我不同意!」
一声大吼顺着话筒传出,离音响近一些的村民被震的直捂耳朵。
「你没资格说这种话,你说的话不算数,现在果园是你妈的,哪有你个小崽子说话的权利。」
村长脸红脖子粗的举着话筒大喊,口水喷的像花洒。
「真可笑,我生下来就没看见过妈,整整二十三年从没见过,我爸前脚刚过世,后脚我妈就出现了,她没养过我一天,没给我爸做过一顿饭,回来了就想抢我家的财产,做春秋大梦呢?」
「你是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她就是你妈,她和你爸摆了酒,就是夫妻。」
「我不认,我爸也不会认。」
「不管你认不认,她就是你妈,是冯瘸子的媳妇,冯家留下的东西都是她的,你不认也没用。」
他大手一挥,颇有一种此事板上钉钉的感觉。
「你们这是打算明抢?」
我打量着气急败坏的李家人,他们没有话筒,但嗓门一个比一个大,七嘴八舌的喊着我没家教,丧良心,连自己的亲妈都不认。

-4-
那女人站起身从村长的手里接过话筒,张嘴就温温柔柔的。
「贺儿,我知道你恨妈妈,但妈妈之所以离开都是有原因的,你不能听信你爸爸的一面之词,妈妈这次回来就是打算好好补偿你,弥补我们母女间的感情。」
「你的弥补方式就是抢走我爸爸留给我的一切?」
「不是抢走,你年龄还太小,这么多的家产拿到手里妈妈不放心,妈妈只是先帮你保管,等你年龄再大些就都还给你。」
我看着那女人嗤笑一声,那个小男孩就坐在她身边抱着个肘子啃的满嘴流油,连头都不抬。
「能不能别总自称我妈妈,我听着实在是别扭,帮我保管?说得好听!等你真的拿到手里还会再还给我?怕是都得给你身边的那个小野种吧。」
哗啦,一个酒杯罩着我的面门就飞了过来,我头一歪躲开了。
「你说谁是野种,你个死丫头说话这么狠毒,你爸没教你做人要懂礼貌吗!」
村长扔酒杯的手还没放下,指着我破口大骂。
「已经结婚的女人扔下自己的丈夫和女儿同别的男人跑了,这种人我一般称之为破鞋,破鞋和别的男人生了孩子,就是野种。」
村长越过几个人想冲过来打我,被村民死死拉住,我也来了火气,但奶奶在身后拽着我的胳膊,小程叔直接挡在了我的面前。
我自小就是个闯祸精,村里同龄的孩子只要对我出言不逊的都被我揍过。
一直隐忍着火气只不过是想先安顿好爸爸,现在我爸都埋起来了,我再惯着这些人还真当我是软柿子呢。
那女人眉头皱紧看着我,拉着自己的弟弟缓缓开口。
「行了,今天是他的葬礼,我不想闹得太难看,逞口舌之快没什么意思,反正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再说也无用。」
「怎么,不打算装慈母了?这就要撕破脸了?ṭũ̂₍」
她脸色阴沉的看着我,Ţùₒ没说话。
「家产都是你妈的,我已经开了证明走了明路,你老实一点等以后没准还能分给你些,不然,哼,我让你妈啥也不给你。」
「你真当你那村委会的破证明是圣旨啊,你开一张就啥事都你说了算,我告诉你,我爸留下的东西,不管是果园还是房子,你一捧土一个砖头你都拿不走。」
我打开随身背包,从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
「我爸还在世时亲手立下的遗嘱,上面写明了他所有的财产都只给我,其他任何人都没有继承权,就算是我死了,这些财产留给国家,也不会留给狼子野心的外人!」
我把遗嘱甩在了桌子上,很快被村民们传阅。
他们大多看不太明白,但总会有年轻一些的给解释。
遗嘱传到村长的手里,他连看都没看几下就撕的粉碎。
「这玩意不作数,谁知道是不是你威逼你爸签下的,毕竟你爸离世的时候,身边就只有你自ẗũ̂₀己。」
「你说不作数就不作数?还真当自己是皇上了是吧,清河村是你的一言堂吗?还有,你要是看过就知道你撕的就是个复印件,这玩意我有的是,你要愿意撕,我明天送一百份去村委你慢慢撕。」
这场闹剧最终以李家人骂骂咧咧的退场而结束,走的时候,我那个妈回头看了我好半晌。
我俩隔空对望,我看不懂她眼中的情绪,但绝对没有心疼。

-5-
小的时候我不懂事,常常缠着爸爸问,为什么别的孩子都有妈妈,而我怎么没有。
爸爸说妈妈去打工了,只要我乖一点,妈妈很快就能回来。
村里的大人有很多出去打工的,我虽然不理解意思,但我知道打工就是会离开一段时间,回来的时候会给自己的孩子带好多好看的衣服,好吃的零嘴。
但我迟迟等不到我妈妈回来。
再长大一些懂事了,村里的小孩子嘴欠,追着我屁股后面叫嚷,说我是个烦人精,我的妈妈不要我了和别人跑了。
虽然我把他们都揍了一顿,但也架不住心里的失落。
我从没见过妈妈,没体会过母爱,我不懂那是什么滋味。
再后来,我知道他们的故事,还是隔壁的王奶奶告诉我的。
爸爸天生跛脚,家里的农活太多,他学习也不好,早早的就退了学帮家里干活。
但直到 23 岁,还没成家。
虽然他自身有缺陷,但我家里还算是富裕,媒人隔三差五的就上门。
我爸原本和另一个姑娘定了亲,眼看着就要结婚,突然李家人找上了门。
说我爸在山上把李家姑娘给看了,现在姑娘在家里要上吊。
这事当时闹得沸沸扬扬,原本定好了的亲事也被退了婚。
我爸没办法,最后只能娶了李家姑娘,就是我妈。
我问王奶奶,我爸真的做了那种事吗?
王奶奶打了我脑袋一下,说只不过是李家姑娘在方便,不小心被你爸撞见,这种事太正常了,山上没厕所,都是随便找个地方就解决的,就算是被人看见也都不在意。
但李家人上纲上线,最后还是把人硬塞了过来。
结婚的礼金给了整整五万,那个年代,能拿出一万块钱娶媳妇的都是风光的人家。
李家姑娘自打嫁过来,就被我家当成祖宗一样供着,她比我爸小五岁,我爸舍不得让她上山干活。
一年以后,我出生,没等到满月,她突然消失了。
家里值钱的首饰和她常穿的衣服全都没了,我爸最开始还去李家找过几次,但李家说自己看不好媳妇李家不管这事。
后来我爸再没找过,心中清楚她这是走了。
王奶奶讲述的很平静,并没有说她的坏话,但我却从那时候开始恨上了她。
我知道是因为我大了,有些话我爸没法开口,就拜托王奶奶告诉我,我总有知道这些事情的权利。
我爸一直没再找媳妇,山上的果园面积越来越大,我爸忙的像个陀螺,多少人给他介绍媳妇他不是没动过心,但每次他都拒绝了。
他怕我受委屈,哪怕是没有妈妈,他也不想给我找个后妈。
他把我养的很好,上初中开始就把我送去了县里,每个周末都亲自接我回家。
同龄孩子有的东西我都有,没有的我也有,出了新款手机他都第一时间给我换,我的衣服堆满了一个房间。
自小到大,我都是他的小公主。

-6-
当天夜里,我直接睡在了王奶奶家。
和村长彻底撕破脸,我倒是不太担心家产的问题,只是麻烦一点。
但村长毕竟是一村之长,今天办席的时候有好几户人家明显向着我,特别是王奶奶一家,等我走了这些人家必定会遭到报复。
看来光是争家产还不够,老李家的村长职位也不能让他继续坐了。
第二天村里召集村民开会,通知下发到了家家户户,唯独漏了王奶奶家。
小程叔一点自觉都没有,没通知他他也去了。
「我也是清河村的村民,开村民大会凭啥不让我去。」
我一想也是,跟在小程叔的屁股后面也想去,但被他拦了下来。
「在家里等着信,和你奶奶把那个大鹅处理了,病恹恹一副要死的样子,等叔回来给你炖大鹅吃。」
小程叔像是英勇的战士,一个人去参加村会。
「别担心他,他有分寸的。」
奶奶抓着我的手带我去抓大鹅,我心中清楚他们家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报恩。
我爸救过小程叔的命。
前些年山上不太平,总是有一些猛兽,村民们上山都三五成群,还得带着家伙事。
小程叔点背,独自一人遇到了独狼,焦灼的时候我爸出现了,拿着手里的叉子把狼吓跑,背着崴了脚的小程叔一步一个脚印的下山。
王奶奶常说,要是没有我爸,她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在清河村,哪怕我爸爸不在了,我也还有一个家。
不到一个小时小程叔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其他家的叔叔。
进了屋就开始骂,七嘴八舌的好半天没停。
我拼凑他们的骂声听明白了咋回事,村长召集众人开会就一个目的,让大家证明李智确实是冯满全的媳妇,有权利继承家产。
他在一旁支了个录像机,拿着一份打印好的文件挨家挨户的让签字按手印。
「大侄女,你放心,你叔我清楚咋回事,他李茂就再是村长,也不能不讲道理。」
「就是的大侄女,咱全村都没几个签字的,大家一哄声的全说家里有事,一个跑的比一个快,你是没看见,村长脸都绿了。」
「除了打头阵的李家亲戚和几个平时同他们交好的签字了,大多数都没签。」
我心中感动,虽说大家不签字也有我主动提出降低佣金的原因,但他们的举动,说是和村长撕破脸也不为过。
小程叔亲自下厨做菜,留下了一屋子的叔叔吃饭。
大家纷纷给我出主意,绞尽脑汁的想自己的人脉能帮上我什么忙。
最后我收到了一个律师的手机号,是其中一个叔叔的表弟。
还有人在法院工作,当ŧű₊场打电话咨询。
大家都清楚,村长开始整这么一手,是准备和我打官司的。
他嘴上说的厉害,什么村委会已经开了证明,但毕竟李智走了二十多年,我家的所有产权证,土地承包合同全在我手里,没有我他开什么都没用。

-7-
「各位叔叔,我觉得光是弄我的事情还不够,李茂有多记仇不用我多说吧,他只要还是村长一天,大家以后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原本喝的热火朝天的人突然噤了声,一时之间没人说话。
「想搞李茂其实不难,他做的那些事情随便告上去一两件都能把他撸下来,难的是他背后有人。」
这事不是秘密,李家那一代一共三个孩子,李智是老大,李茂是老二,还有个小一些的叫李威,在县政府上班。
虽然不是什么重要的职位,但保一个小小的村长还是绰绰有余的。
「既然有人保他,那就从根源上断了他的保护伞。」
「你是说李威?但咱们不清楚他的事情啊。」
不用清楚,想毁一个人太简单了。
我挥了挥手没继续说下去,有些事情不能让他们知道。
我让小程叔随时留意村里的动向,一个人回了县里。
我去拜访了一些熟人,我之前上学的时候在县里待过好多年。
其中就有我的高中班主任,我知道他的儿子就在县政府上班。
钱老师当了我三年的班主任,是个严厉的老头子。
但老头子教完我们那一届就退休了,现在是个和蔼的老头。
问完我的近况,和蔼的老头变成了气愤的老头,把桌子拍的砰砰响。
「没有王法了是不是,这不就是明抢吗!小贺你放心,这事老师给你做主,欺负人欺负到我学生的头上了,当我死了吗!」
钱老师拿起手机给儿子打电话,言词之犀利没到十分钟他儿子就回来了。
我抬头看了一眼时间,还是上班的点呢。
「小贺你跟他说,他在纪检委上班,那个什么村长直接给他撸了。」
我真没想到,我一下子就找到了纪检委的关系。
他儿子看起来很年轻,也就三十多岁,面对脸红脖子粗的老父亲先是一顿安抚,才坐下来听我说话。
等听到村长还有个弟弟叫李威的时候,他挑了挑眉。
「是在林业局上班的二把手吗?」
听见林业局,我心里咯噔一声。
原本对家产的信心满满也开始担心,李威要是林业局的二把手,正好能管到果园,他如果从中作梗,那果园哪怕是到țū́₃了我手里也不会太平。
「我不太清楚,我只知道他今年 40 岁左右,人中上有一颗痣。」
「就是他。」
完了,还真是。
「你说的情况我已经基本清楚,但还是得麻烦你亲自来一趟纪检委走个流程,我这边也会着手开始调查,如果情况属实,一定不会辜负你。」
钱老师对着他的脑袋啪的就来了一下,给我看傻了。
「好好说话,这是在家不是在你单位,她那么小她能听懂吗,你就说直白点明白一点,给她吃个定心丸,她家里没人了就剩下她自己,你要不给她主持公道她怎么办,你小心她去你纪检委跳楼我告诉你。」
我很想说我今年 23 岁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还有我还没活够不太想跳楼。
他抹了一把脸,看起来已经习以为常了。
「李威那边你不用担心,最近他出了点事情我同事正在调查他,如果你这边的事情能确定下来,那李威保护伞的名头也能盖死,放心,我会帮你。」

-8-
我联系小程叔打听到了一些李茂当村长期间做的缺德事情,重点挑出几样有人证和物证的,秘密带着村民去了两趟纪检委。
钱大哥说到做到,对这件事情很上心,但还是叮嘱我,李茂只是身后的小蚂蚱,主要是抓住在林业局上班的李威的把柄。
但李威的事情我就爱莫能助了,只能靠钱大哥去调查。
我在县里待了一周的时间,村委会给我打电话让我回去一趟。
说我收到了一张法院来的传票。
我打车回了村里,在村委会拿到了那张传票。
原告李智,被告是我。
状告我霸占冯满全留下来的财产,诉求是希望合理分配财产。
我拿着传票噗嗤一声笑出声,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走出村委会的时候,正好在门口遇到了李智。
她身边还跟着那个小男孩,穿着背带裤一副小少爷的打扮。
她也看见了我,但我没停留,和她擦身而过的一瞬间,她开口叫住了我。
「小贺。」
我停下脚步,倒是想听听这个女人想说什么。
「妈妈也不想走到这一步。」
我侧过脸看着她,眼神冷漠。
「自小到大,我都没有妈妈,现在,也不需要,麻烦李女士以后直呼我的名字就好,你我还没那么熟悉,也不要再自称妈妈,又陌生又恶心。」
「小贺!妈妈之所以离开是有苦衷的!」
我挑了挑眉,并不在乎,有没有苦衷都是他们上一代人的事情,既然选择了丢下我,那这辈子就不应该再出现。
就这么一直消失不见,不好吗。
「我有爱人,我根本就不爱你爸爸,当初结婚也不是我的本意,我身不由己啊。」
「所以呢?你有爱人,但你又拗不过李家人让你结婚,你被当做商品一样卖给了我爸,生下我之后又卷了家里的钱和你的爱人跑了,我请问你,你身不由己这一切又和我爸有什么关系!我爸真是倒了血霉才会摊上你,就连死了都摆脱不掉你。」
我愤恨的瞪了她一眼,大步离去。
「小贺,不管你说什么我都是你妈,只要你听话把东西交出来,我就去法院撤诉!」
「不需要,我们法院见。」
我挥了挥手上拿着的传票,再没回头。
开庭的时间还没定下来,但想来用不了太久。
老李家一直在村里煽动村民在一些所谓的证据上签字画押,我也没回县里,就在小程叔家住下了。
每天都有村民上门,明眼看着是来找奶奶闲聊话家常的,其实都是来找我的。
清河村民大多朴实善良,因为我爸爸有着村里最大的果园占地面积,早些年村民们受我爸的雇佣给我家干零活,后来从我爸手上租果园自己干。
我爸这人很老实好说话,他们没少受我家的恩惠。
大家虽然面上不敢声张,但背地里都找各种各样的借口躲着老李家的人。
一时之间清河村被分成了两派,暗潮波涛汹涌,大家都在等着法院开庭。
我也没闲着,整理了手上的所有证据,隔三差五的就去一趟县里。
一边盯着纪检委那边的进展,一边为开庭做准备。
钱大哥速度很快,李威的贪污受贿的证据已经提交了上去,就等着上面核实盖章,就能让李威绳之以法。

-9-
转眼到了开庭的日子,这次的案件特殊,也不知道村长那边找了什么人,大半的村民都被当做证人出席了开庭现场,基本做到了一家一户。
唯独明面上和我最亲近的那几家被排除在外。
但没关系,他们做为我的证人被我带去了。
整个清河村在法院集齐了,大家都在等待着结局。
原告的席位上是李茂和李智,我这边身后站着的是小程叔。
刚开庭没多久,李智就险些哭晕在了座位上。
这个女人的演技不去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法官大人问她为什么生下孩子就走了,她说我爸家暴。
「你放屁,我哥从来没打过你。」
我伸手拽了一下激动的小程叔,示意他冷静。
ẗũₖ「如果不是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哪个女人能狠心丢下自己刚刚出生的女儿,我的孩子还那么小,她还没能叫我一声妈妈,我真的是,呜呜,法官大人,冯満全天生残疾内心阴暗,占有欲极强,只要我在外面和别的男人说一句话,哪怕是对视一眼就对我拳打脚踢,就连我怀着身孕都不能避免。」
「我做证,我姐说的都是真的,冯满全就是个畜生,三天两头就打我姐一顿,这事村里人都知道。」
村长看向听审席,村民纷纷避开他的目光。
我把手上攥着的纸捏成了一团,气的浑身发抖。
这些人为了得到家产,无所不用其极,张口就污蔑我爸。
但法庭不是和他们打嘴仗的地方,这种对结果用处不大的诬蔑,没什么用。
我深呼吸压下心头的火气,拿着整理好的一份资料,给律师使了个眼神。
「法官大人,我的诉讼人申请为冯満全男士与李智女士补发离婚证书,这是我们的申请书。」
「离婚?谁说离婚了?我们不同意离婚!」
「根据民法典规定,分居超过两年就可以提出离婚诉讼,而李智女士一走就是二十三年,期间从未回来过,并且对自己的女儿没有做到一点抚养义务,对自己的婚姻更是没有尽到妻子的责任,并且根据我方调查得知,李智女士在出走的第二年就和一名姓陈的男子生下了一个女儿,期间如正常夫妻一般生活近十年,直到陈姓男子意外去世,十年前李智女士又与另一名刘姓男子结婚并诞下一子,目前,二人仍有往来,综上所述,我方有实际性的证据能证明李智女士犯有重婚罪。」
老李家的事情并不是一堵不透风的墙。
之前只不过是我爸不愿意去深究,所以从没打听过。
但自打出事以后,我就通过所有渠道打听李智的事情。
其中清河村的村民提供了大量的消息。
李智当年走了去投奔她的真爱,第二年就生下个女儿,但那男的短命,没几年就死了。
她现在带在身边的这个小男孩,其实是她第三个孩子。
她想要我爸留下来的家产,那我就从根源上切断她和我爸的关系,村长准备的一堆乱七八糟的证据,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
村长被气的脸红脖子粗,半个身子趴在原告席上指着我骂,法官的小锤敲了三遍才堪堪让他闭嘴。
开庭时间两个小时,最后我为我爸争取到了一份迟来的离婚证明。
村长不服审判,当庭叫嚷着提出二审。
我也不服,我要状告李智重婚罪。

-10-
法院的门口,李家人一个个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以村长为首站成一圈,看着我咬牙切齿的。
我刚要和村民们离开,一辆奥迪唰的一下停在了我们的面前。
从车上下来了一个男人,穿着倒是朴素,看着像个知识分子。
他下车就奔着李家人过去了,李茂像是看见了救星一般迎了上去。
「老弟,你可算是来了,你咋才来啊,你找的那个人也不好使啊,不是说开庭绝对没问题吗,怎么还……」
那男人一挥手打断了村长的话,接过庭审判决书一目十行的看完,眯了眯眼睛。
我早在他下车就认出了他,人中的那个黑痣太显眼,他就是李家的第三子,林业局二把手,李威。
他转过身在人群中扫视一圈,眼神直接钉在了我身上。
「这位就是我外甥女吧,我是你小舅,你小的时候我们还见过。」
他笑意不达眼底,一脸的虚情假意。
「小丫头长大了啊,真没想到几十年不见,竟然这般厉害了。」
我还是没说话,摸不准他到底要干嘛。
他倾身靠近了我些许,小程叔刚要上前把人挡开,见我没动也停下了脚步。
「但你真以为你一个孤女还能翻出天来吗?我不过是去出差刚回来,没赶上这次开庭而已,你也别得意,小外甥女,我们二审见。」
这话声音小了很多,只有我和我身边的小程叔听见了。
我装作被吓到的样子倒退了两步,小程叔及时伸手扶住了我。
他见我害怕,这次是真的笑了。
「小舅舅要是真能出手,倒是让我心惊胆战,只可惜啊……」
他皱着眉头看我,等我的下文。
「只可惜您自身都难保,还敢大言不惭。」
「你什么意思?」
「你很快就会知道的,给你句忠告,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是时候未到。」
他一脸阴郁,眼中全是算计。
我带着村民转身离开,开庭之前钱大哥给我打来了电话,给我吃了一颗定心丸。
「李威的结果已经下来了,但他前几天去出差了,目前人还没回来,等他回来直接就能逮捕,他犯的事情不算小,要是真能全都落实,最起码十年起步。」
李威下马,李茂就不远了。
果然,当天晚上,钱大哥传来消息,李威被抓了。
一起被抓的还有好几个受李威牵连的领导干部,拔出萝卜带出泥,县政府发生了一场小规模的地震。
这件事情最明显的作用就在于,李茂没时间找我麻烦了。
李家的官司打输了,按照李茂的性格,他不会善摆甘休,但他老弟现在出了事,他头上的乌纱帽岌岌可危,搞不好会跟他老弟一起进去,他顾不上管我了。
我也乐的清闲,拿着法院开的证明,直接越过了村委会,趁着这个时间把本本上的名字全改成了我的。
我每天早出晚归,我家的房子早就被小程叔撬开了门锁,但奶奶不想让我一个人回去住,强硬的把我留在了她家。
这天,最后一个房产证上的名字改完,我开着小程叔的车刚回到村里,在村口被李智拦了下来。

-11-
她站在路中间张开双臂,大有我不停车就把她撞死的意思,我一脚刹车停在了那里。
但我没下车,在她走过来的空档几下点开了手机上的录音功能。
她扒着我的车窗,双膝一弯跪了下来。
村口还有些来来往往的村民,看见这一幕全都停下来看热闹。
「小贺,妈求求你,停手吧,放过你舅舅,我认,法院的宣判我认还不行吗,家产我不要了,全给你,我只求你舅舅他们都能回来。」
我皱着眉头看着她,也没让她站起来。
她既然想做秀,那愿意跪就跪吧。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个孤女,没那个通天的本事,他们自食恶果,关我屁事。」
「小贺,他们是我的亲人啊,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出事吗?」
「是你的亲人, 但和我有什么关系?还是那句话, 他们出事是他们自找的, 与我无关。」
「但他们被抓的时机正好是这个时候, 你说和你没关系我怎么会信!」
她用手砸车门, 哐哐响。
「你爱信不信, 缺德事干那么多, 被抓是早晚的, 就赶巧了这个时候被抓,怎么的你还要赖上我?」
她见我油盐不进,抹了一把脸也不装了, 站起来看着我。
「当初扔下你, 我一点都不后悔, 你和你爸虽然不像,但也是两个极端,他木讷无趣, 你尖酸刻薄,他把你养成这幅六亲不认的样子, 更加坚定了我当初的选择,没有错!」
我冷笑的看了她一眼。
「既然你认为你没有错, 那我希望你在承受这件事情的结果时, 也能如现在这般自信。」
「你什么意思?」
「重婚罪啊,你以为我当初那么说,是和你闹着玩呢?」
「我是你妈, 你状告你妈也不怕天打雷劈!」
「抱歉哈,我只有爸爸,没有妈。」
一脚油门,我给她留下了一串车尾气。
回到家我才听奶奶说,原来就在今天上午,派出所的人过来把李茂带走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李威倒台, 李茂被抓,村民们嗅到了机会, 当初被欺负过的, 受到了不公平待遇的,一窝蜂的冲向了派出所。
李茂当个小小的村官, 在村里一手遮天,光是政府下拨的各种建设村屯的钱款就不知道被吞了多少。
我也没辜负李智,第二天就代表我爸对李智提起了诉讼。
李家这一代的三个人, 一个都别想逃。
李家的事情彻底告一段落之后,我白天背着小锄头和村民们一起上山照顾果园,晚上学习材料准备上岸。
第二年,我成功的通过了考试, 成为了清河村最年轻的村长。
我研究直播带货, 带领着村民们尝试电商之路,虽然路途艰险,但我相信, 只要我们齐心协力,日子就会越过越好。
我没有辜负爸爸,我成为了能让他骄傲的人。
「全文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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