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渊浅

顾渊跟我结婚那晚,带了个女人在我们的婚床上折腾。
还要我给他们点事后烟,拿纸巾。
后来三年里,他一共带过十几个女人回家。
每一个都睡过我的婚床,享受过我的服务。
我但凡眉头皱一下,顾渊便冷笑:「是你害死你姐姐,害死我爱的人。」
「我怎么作践你都得受着,这是你该赎的罪。」
可有一天我被顾渊的女人绊倒流产,血流如注。
顾渊踩着我的鲜血,和女人欢爱。
那天我在冰冷的地上趴了半个小时,咬牙爬起来。
收拾好行李,离开顾家。
这罪已经赎完了,我不伺候了。

-1-
我在卧室枯坐了一夜,听着隔壁的动静。
顾渊带了女人回来,娇声欢笑,丝毫不掩饰他们的快乐。
天快亮时,顾渊给我打电话:「秦浅,过来一下。」
声音低沉慵懒,带着餍足:「带着湿巾和打火机。」
我闭了闭眼。
放下手里那张怀孕两个月的检查单。
指尖发麻,深呼吸好几次,拿起私密湿巾和打火机。
拢好衣服,走到隔壁,推开门。
满屋子靡靡之味,顾渊的新欢宋婷躺在他怀里娇笑。
看见我进来,她惊叫一声,拿被单遮住自己。
我麻木地走过去,把湿巾递给宋婷,又ṱû₄给顾渊点上烟。
宋婷把我推开:「哎呀,羞死人了!」
顾渊笑了:「昨晚也没见你害羞。」
宋婷把脸埋在顾渊怀里。
顾渊挥挥手让我去放洗澡水:「婷婷喜欢多少度你知道,别放错了。」
我低头转身,听见宋婷在身后说:「好歹是你太太,这样好吗?」
顾渊ƭůₐ漫不经心地笑:「都是她应得的。」
我脚步顿了顿。
心一阵刺痛,像是被无数根针扎透了。
顾渊起身穿衣,出去打电话。
我麻木地放着洗澡水。
宋婷披上睡袍,倚门看我:「你好可怜哦。」
「顾渊都不把你当人看呢。」
我手顿了顿。
宋婷笑道:「我家狗都比你有尊严。」
我抬不起头来,唯剩一份倔强:「你说完没有。」
宋婷冷哼:「既然觉得难堪,还占着顾太太的位置干什么呢?」
她朝我走过来:「你明知道顾渊喜欢我。」
「他碰都不碰你,得多恶心你?」
我听得难受,水龙头一关,就要出去。
可宋婷却正好伸出脚,一下把我绊倒。
冷笑道:「跟佣人一个地位,你给谁甩脸子呢?」
我重重摔在地上。
肚子狠狠砸到门槛。
鲜血从身下流出来,血腥味铺满空气。
我一头栽倒在冰冷的地面。
宋婷见状慌了:「我不是故意的,怎么这么严重……」
她扬声叫顾渊:「阿渊你快来!你太太摔倒了!」
顾渊匆匆走来,冲到我面前。
我肚子疼得厉害,挣扎着求他:「送我去医院,我疼……」
他手动了动,可看着地上那摊血,却又收回手去。
眼里是浓浓的嘲讽:「想去医院?」
我点点头。
他低头笑了笑:「三年前的今天,秦深就是在一滩血里走的。
那时候谁送她去医院了?」
他搂过宋婷,踩着我的鲜血走过:「这房间全是血臭味,换个房间,洗鸳鸯浴。」
头晕得厉害,快要支撑不住。
宋婷频频回头看我。
不安地问:「她没事吧?」
顾渊嗤笑:「祸害遗千年,她怎么会有事。」
「她命贱,能活着呢。」
眼前一片黑暗。
闭上眼前,听见顾渊「啧」了一声:「该活的不活,该死的不死。」

-2-
我晕了过去。
恍惚看见姐姐站在我面前,纤瘦温柔。
摸着我的头:「乖浅浅,不要难过。」
「姐姐从来没有怪你。」
「你不是看了我的日记吗?你知道我不怪你的。」
我点点头。
我一夜没睡,并不是在听顾渊和宋婷的动静。
而是在看我姐姐藏起来的日记。
那本泛黄的日记,我花了整夜,看了两遍。
我委屈地拉住姐姐的手:「姐姐,我想你。」
「我想跟你走。」
姐姐笑着摇头:「你还小,别学我。」
眼前突然漫天血红。
像她离开那天。
我放声大哭,却留不住姐姐。
再睁开眼,我满脸眼泪,趴在冰凉的地板上。
我咬牙爬起来,扶着墙回到房间。
将孕检单和姐姐的日记藏起来,换好衣服,撑着去医院。
这个孩子不要了。
医院做手术的女人很多,只有我形单影只。
医生说胎儿保不住了,需要做手术刮宫。
我躺在手术床上,看着天花板,感受着体内的冰凉疼痛。
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姐姐,好疼。
我在医院躺了一天,顾渊一个电话没打。
倒是我爸妈给我打来:「上次我们灌醉顾渊,你应该怀上了吧?」
「去医院检查没?」
我看着天花板:「检查了,怀了。」
我爸高兴得欢呼:「太好了!这回合作项目肯定成了!」
我打断他:「可是流掉了。」
我爸滞了滞:「什么?」
我淡淡道:「是怀了,但流掉了。」
我妈尖叫一声:「你个小杂种!你怎么敢的!那是顾家的崽!」
「你知道能带来多少好处吗!」
她破口大骂:「你这种私生女,上不得台面,烂泥扶不上墙!」
我爸也咬牙骂我:「你姐姐要还在,怎么会像你这么没用!」
「你连你姐姐脚趾头都不如!」
「怎么死的不是你呢!」
我无声地笑了。
我也想啊,怎么死的不是我呢。
我看着天花板,忍不住想,如果那天我没有喝酒,没有走错房间。
没有和顾渊滚在一起,她一定还活着……
眼泪滚滚掉落下来。
在医院躺到晚上,顾渊打来电话。
暧昧的轻喘着:「在哪呢?回来煲个汤,我和婷婷要好好补补。」
我淡淡道:「医院,手术。」
顾渊愣住了。
过了一会儿,笑骂:「想骗我关心你?」
我直接挂了电话。
几分钟后,顾渊发来微信:「真在医院?」
我没回。
他又问:「哪个医院?」
我还是没回。
十几分钟后,顾渊竟然找了过来。
一把推开门,走了进来。
脖子上带着暧昧红痕,身后跟着院长主任,主治医生,一大堆人。
他站在床头,皱眉看着苍白的我。
不耐道:「肚里的孩子都保不住。」
「你还能干点什么?」
我看着天花板,没有说话。
我承认,我是个废物。
从生下来就是,没有任何人期待我到来。
顾渊回头问医生:「死不了吧?」
主任笑道:「不会不会,就是普通的流产手术。」
顾渊盯着我惨白的脸:「给她最好的营养,最全面的检查,别落病根。」
停了停,又跟医生说:「麻烦您费心。」
医生吓了一跳,我也诧异地抬起眼皮。
顾渊是顾家独子,这是顾家的医院,他不会跟人这么客气。
仿佛看出我的诧异,顾渊淡淡道:「你别自作多情。」
「我只是还没折磨够你。」
我苦Ŧú₍笑着不说话。
想起结婚当晚,顾渊带了女人上婚床。
欢娱之后,点了支烟,朝我笑:「你费尽心机想爬我床,进我家门。」
「现在进来了,快乐吗?」
我没说话。
姐姐死了,我就是赎罪的行尸走肉。
越痛苦越好,快乐与我此生无缘。

-3-
顾渊再没来看我。
我出院后他也没回家,我自己坐小月子,休息了几天。
顾母闻讯来,拉着我冰凉的手叹息。
「Ṭũ̂ₕ顾渊让我来看看你,他不懂事,我替他道歉。」
我低头没说话。
顾母讪讪笑:「有个好项目被顾家拿下了。」
「浅Ţûₓ浅,我拉你娘家一起做,好不好?」
保养得当的贵妇叹着气:「浅浅,顾渊过两年就懂事了。」
我低头没说话。
顾母叹了口气:「你姐姐很爱顾渊,看你姐面上,再顾他两年……」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家门突然被人推开,顾渊走进来。
坐在沙发上笑问:「妈,叹什么气?」
他笑容俊朗,吊儿郎当,可偏偏眼神极暖。
一时看愣了我。
记忆里刚认识顾渊时,他就是这样,吊儿郎当,却把我姐姐呵护得极好。
让我艳羡。
可姐姐走了,顾渊就很少这样了。
此刻他道:「叹气干什么?谁又惹着您了?」
顾母揉着太阳穴:「兔崽子,你对浅浅好点。」
「浅浅要真走了,我收回你在顾家一切权益。」
顾渊眼神瞬间冰冷,笑容不再。
点了支烟,喷了口烟雾,透过烟雾看着我。
淡淡道:「你想走哪?」
顾母不悦:「你给我好好说话!小心我真收回你继承人的地位!」
顾渊冷笑着站起来:「随便。」
他攥住我手腕,扯我起来:「学会告状了?长本事了。」
手腕被攥得生疼,我一声不吭。
由着顾渊把我扯上楼。
顾母叹了口气:「早晚你要后悔。」
顾渊没听见,把我扯到二楼,扔到床上。
扯松了领带:「秦浅,从前利用你姐姐接近我。」
「现在又利用我妈?」
「不就是想要吗,你说就行。我就当是免费的鸡……」
他压在我身上,动作粗暴如对待牲口。
我狠狠推开他。
坐起身来,看着顾渊:「咱俩离婚吧。」
顾渊怔了下。
眯起眼睛,捏住我下巴:「你也配提离婚?罪赎完了吗?」
我挣扎开:「我没罪。」
顾渊冷笑:「那你姐姐怎么死的?」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五一十道:「看见咱俩上床,气死的。」
「是咱俩,不是我单方面强了你。」
顾渊愣住了。
足足过了一分钟,他才张口:「是你爬我床,我喝醉了!」
我笑笑:「单我一个人,做不来那事。」
顾渊呆在原地,一言不发。
过了一会儿,转身摔门而去。
我在卧室枯坐良久,开始收拾行李。
姐姐说我没错,我就没错。
拿起姐姐日记时,不小心翻开泛黄的纸页,娟秀的字迹跃然纸面。
上面写着:「有时候人类死亡,不需要疾病,也不需要意外。」
「只需要钝刀割肉般,耗尽她的心力。」
「心力耗尽了,这个人也就快死了。」
我看着那几行字迹,眼泪憋不住掉下来。
把日记放进行李箱,我又转身收拾衣服。
我没有几件好衣服,最珍贵的,是一件多年前的裙子。
米白色,连衣裙,到膝盖,翻领束腰。
是我姐姐喜欢的颜色风格,也是她送我的生日礼物。
别人都说,我穿上这件裙子,披着头发很像我姐姐。
衣服被我洗得很干净,只衣摆处有淡淡血渍。
洗了多次,还是没洗掉。
那是我的落红。
也是我姐姐的催命符。

-4-
我是个私生女,我妈十九岁生下我,才发现我爸有老婆。
我妈疯了跳楼了。
我被我爸送到乡下,很快把我忘记了。
直到十八岁成年,我爸想起我能联姻,把我接回家。
别人都看不起我,骂我,笑我,欺凌我。
只有我姐姐会保护我,安慰我。
她说我没做错,错的另有其人,可承受代价的是我。
顾渊是姐姐的男友,爱姐姐如命。
因着姐姐,也对我很好很好。
曾有一次,我撑不住了,想跳河去找我妈妈。
顾渊发现不对劲,追到河边救我上岸,紧紧抱着我。
「你不是没人爱,我爱你,姐姐也爱你!」
闻讯而来的姐姐,红着眼睛打了我一巴掌。
然后抱着我哭:「凭什么你要去死?」
「该死的又不是你!」
「你没有妈妈,可你还有我啊!」
那天姐姐一直哭,直到我承诺好好活着,她才露出温柔笑容。
姐姐喜欢笑,可笑容总带几分忧愁。
后来我和顾渊滚床单被她撞见。
姐姐也还是跟我挤出个笑容:「别怕,姐姐不打骂你。」
姐姐确实没打我,没骂我。
可她自杀了。
如今我看着她留给我的裙子,抱在怀里,舍不得松开。
手机铃声打断回忆,是顾渊打来的。
他喝醉了,声音低沉:「我在夜语 318 包房。」
「你现在过来。」
我不想去。
顾渊带着酒意低笑:「秦浅,你别想躲。」
「不管你怎么抵赖,是你的罪孽,你躲不开。」
我深吸口气:「我马上去。」
我要跟顾渊说清楚,我没罪,以后再也不会赎罪。
我要离婚。
到会所时,包厢男男女女众星捧月,围着顾渊。
顾渊搂着宋婷,长腿交叠放在茶几上。
指着我,让众人叫人:「叫大嫂。」
又指指宋婷:「这是小嫂子。」
包厢里一阵窃笑声。
宋婷不依:「你又开我玩笑。」
顾渊亲了她一口,拍拍身侧:「过来给我们倒酒。」
「顺便给她喂水果。」
我站着不动。
顾渊「啧」了一声:「上次你流产,把婷婷吓坏了,你得给她压惊。」
我还是没动,只是觉得眼前的顾渊好陌生。
初相识的顾渊不是这样的。
他眼中常带笑意,总是叫我阿浅。
每天都会抽出时间开导我,要我积极生活。
会比姐姐更早发现我不对劲,飞奔到河边救我。
现在的他,判若两人。
他还在催我:「过来给婷婷敬杯酒,说声对不起。」
我叹了口气,还是倒了杯酒,朝宋婷示意:「对不起。」
顾渊眯起了眼。
我一饮而尽道:「我占着顾渊妻子的位置,耽误你太久了。」
「但你放心,明天开始,顾渊归你了。」
宋婷眼中闪过一丝狂喜。
仰头一饮而尽:「谢谢你成全我们!」
包厢里全是恭喜声,却没人注意到,顾渊沉着脸。
我朝他点点头:「离婚协议你来拟,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尽快离婚。」
说完转身就走。
只是还没走出包厢,就听身后一声巨响。
顾渊砸碎了烟灰缸,大步朝我走来。
宋婷惊叫:「阿渊你去哪!」
顾渊没理她,抓住我的手腕,大步往外走。
一路走到停车场,让司机开车。
他在车上冷冷看着我,咬牙道:「你背着一条人命,才折磨三年就受不住了?」
「你怎么有脸跟我提离婚?!秦深的命怎么算?!」
我低头道:「难道那天你就没错?」
顾渊咬牙打断我:「闭嘴!」
他升上隔板,把我按到他身上。
「最近长了反骨了?秦浅,你这种货色,我太了解了!」
「你又想要什么?
是你家的项目?还是想要个孩子稳固地位?」
「流产了不甘心是吧?行,我满足你!」
他撕开我的衣服。
我疯狂挣扎,却挣扎不开。
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狠狠给了顾渊一耳光。
动作戛然而止。
顾渊愣愣地看着我,捂着脸。
我咬着牙:「我要离婚,我恶心你,我不想看见你了,听懂了吗?」
「你觉得我有罪就有罪吧,那又如何!」
「法律没说我有罪!」
顾渊没说话。
只是探究地看着我。
过了半晌,问道:「外面有人了?别人教你说的?」
我闭着眼睛,连回答都不想。
顾渊打开车窗。
冷风灌进来,吹得人皮肤冰凉。
他望着窗外,声音沙哑:「你想怎样就怎样,哪那么便宜。」
「你别想离开。」

-5-
宋婷打电话来,要顾渊去接她。
顾渊一向对她有求必应,这次却反常皱眉:「自己回去吧,我累了。」
宋婷娇嗔:「不行,人家就要你接——」
顾渊一言不发,挂了电话。
宋婷再打来,顾渊拉黑了号码。
那晚他没出去,也没带人回来。
只是在院子里抽烟,抽了一宿。
清晨,带着一身寒气,坐在床边看着我的睡颜。
我惊醒,看见顾渊用眼神描摹着我的轮廓。
见我醒来,他转过脸,淡淡道:「项目给你家了。」
「想Ṱū́⁰要孩子也可以满足你。」
「但你要外头有人,我饶不了你。」
我摇了摇头:「我没有男人。我也没想要你的孩子。」
「更不想要什么项目,我真的只想离婚。」
其实那孩子是个意外。
三个月前,我又一次喝醉,而他又一次认错人,一次关系结下的意外。
顾渊深深看着我:「秦浅,你别得寸进尺。」
「你真觉得你没错吗?第一次,第二次,哪次不是你主动发浪?」
我呼吸一窒。
他说得对。
我们的两次关系,每次都是我主动抱住了他。
我去吻他,求他要我。
第一次,顾渊愣了下。
然后像疯了一样要我,我姐姐推门时床还在吱呀吱呀响。
那天顾渊跪在我姐姐面前,反复抽自己耳光。
可姐姐只是在笑,好像很解脱。
晚上我求原谅,她反而给我倒了杯牛奶,给我唱儿歌,哄我睡觉。
我很快被哄睡着,睡得很香。
直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把我惊醒……
姐姐走了。
我爸妈尖叫着扯我头发,扇我耳光,骂我是婊子贱人。
怪我不看好姐姐。
顾渊红着眼恨不得杀了我:「是你主动的。」
「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他说的对。
我是贱人。
但他也是。
顾渊起身去公司。
临走时看着我,欲言又止。
过了几个小时,他给我发了条微信:「以前的事,要不算了。」
我看笑了。
那些事怎么能算呢。
新婚第一夜,他带回来一个女人,叫我去买避孕药,给那女人。
第二夜,他换了个女人,让我送小雨伞给他用。
第三夜又是一个,这个疼哭了,我要给她布洛芬。
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三年。
顾渊带了十几个女人回家。
直到遇上宋婷,他不再换了。
有时宋婷会赖在顾渊怀里,当我面问:「你真对她一点感情没有?」
顾渊嗤笑着不说话。
似乎宋婷问了一个白痴问题,不值得回答。
我那时候特别想去找姐姐,可又怕姐姐怪我,不要我。
我不敢死。
如果不是找到姐姐的日记,我将行尸走肉过一生。
可姐姐日记里说过,我没错。
她说我一看就是被下药了。
就像姐姐自己,十八岁时被下药,陪城中首富。
洛家得到第一桶金。
二十岁再被下药,陪某位公子,洛家鸡犬升天。
洛家越有钱,姐姐吃的抗抑郁药越多。
直到和顾渊相爱,顾渊的背景足够护住她。
那时候姐姐才停了抑郁药。
那天一看我潮红的脸,她就知道我被喂了药。
她就猜到,因为她和顾渊吵架冷战,爸妈害怕了。
他们想要献祭另一个女儿,留住顾渊。
他们叫顾渊来家吃饭,叫我陪酒,叫佣人送我进错房。
熟悉的套路,再一次唤醒姐姐的痛苦。
送她走向死亡。
日记最后,姐姐写道:「对不起啊,浅浅,姐姐心力耗尽了。」
「以后不能保护你了。」
「我在痛苦中煎熬,没能好好看这个世界,真希望浅浅能替我去看看啊!」
眼泪打湿日记。
我合上本子,收好东西。
最后给顾渊发了条微信:「我要离婚。」
顾渊秒回:「做梦。」
「我和宋婷断了,项目多给你家点。」
「别烦我了。」
我再发微信,他没有回。
我叹了口气,提着行李箱走出了家门。
顾渊从来不知道,离婚不是目的,离开才是。
踏出顾家前,电视上我爸妈正在剪彩。
红光满面,风头正盛。
托我和姐姐的福,攀上顾家的大腿。
他们已经到了从前不敢想的高度。
我打了一个报警电话,又录了一段视频,发到了网上。
我知道这会引起轩然大波,这是他们应得的。
提起行李箱,拿起姐姐的日记,我头也不回,离开了顾家。

-6-
顾渊一上午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开会到一半,他霍然起身,大步离开。
在大厅遇到红着眼睛的宋婷。
宋婷拉着他的手:「前台不让我上去,以前都不用通传的……」
「阿渊,你说过你爱我。」
顾渊看着宋婷那张肖似秦深的脸,面无表情:「我只是爱你的脸。」
推开宋婷:「别再找我了。」
「否则我就把你早年陪酒的视频放在网上。」
宋婷不可置信:「顾渊!你怎么这么无情!」
顾渊笑了:「无情吗?我不觉得。」
他不是无情,是感情只给了秦深。
或者还有别人,算了不想了。
顾渊开车回家,想着跟秦浅讲和。
一生漫长,总不能余生都用来彼此折磨。
过去的事,也真该过去了。
秦浅想要孩子,那不是不可以。
可一进门,顾渊愣住了。
家里什么都没少,但直觉就是一片寂静。
佣人说,秦浅提着行李箱走了。
走时认认真真跟每个人说再见。
顾渊头「嗡」地一声。
时光似乎回到秦浅跳河那个下午,一样的心慌不安。
手机疯狂响了起来,是秦浅爸妈:「浅浅怎么在网上那么说我们!」
「浅浅不接电话,让她滚过来!」
顾渊耐着性子:「说你们什么了?」
两夫妻突然住了嘴,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顾渊挂了电话,打开手机一看。
秦浅穿着米白色连衣裙,对着镜头,声音颤抖却坚定。
「我实名举报我爸妈,给女孩下药,送去搞财色交易。」
「我自己就是受害者,被我爸妈下过两次药。」
「我这里有名单,是姐姐找到的,只是还没等她行动,她就过世了。」
顾渊愣住了。
突然想起那两次发生关系,秦浅一直在叫难受。
可他喝多了,他没有理会。
有种叫做心虚的情绪,悄悄冒出头来。
他疯狂给秦浅打电话,发微信。
可秦浅的手机号变成了空号,微信显示大大的叹号。
顾渊想秦浅就算走了,总得给他留句话吧,留个纸条也行。
他们可还没离婚呢。
可找遍全家,秦浅什么都没留。
顾渊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冰水,压压情绪。
心虚又冒出头来,不断在心里问他:「你是真的认错了吗?」
「你真不知道,那是秦浅,不是秦深吗?」
不断地诘问,让顾渊头痛欲裂,把冰水换成了威士忌。
几杯下去,诘问声却不停止,要把他逼疯。
顾渊锤着头,想着秦浅诉说被下药时微红的眼圈。
最终忍无可忍,大声喊道:「别问了!我知道!我当时就知道是秦浅!」
「我想要她!我早就喜欢上她了!」
顾渊头疼得厉害。
本来他以为秦浅也喜欢他,以为秦浅勾引他。
那一晚他本来可以停止,可他渴望秦浅太久。
渴望成了魔怔。
之前和秦深冷战,就是因为他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件事。
索性远离这姐妹俩。
可他没想到,一时的冲动,却害了秦深。
他无法接受秦深离开,无法接受自己害死了女友。
巨大的后悔和内疚,让他把所有的罪过推给了秦浅。
让秦浅赎罪,让秦浅愧疚,就显得他无辜多了。
这样他才能心安理得。
可他从未想过,原来秦浅是被下药的。
她,从来没想要过他。

-7-
顾渊呆呆地坐在沙发上。
机械地拨打已经成了空号的号码。
秦浅不爱他。
不可能,她怎么会不爱他。
就算是下了药,也总该有一点点真心吧?
助理打电话来:「顾总,和秦家的合作,您看怎么办?」
顾渊漠然道:「让他们死。」
助理答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秦家从此会在商界除名,做过的孽也要顶格宣判。
这个家族要覆灭了。
这样秦浅能原谅他了嘛?
秦浅不在的这段时间,他满脑子都是她。
秦浅刚从乡下来,怯生生叫姐姐哥哥时,他心猛然一动。
她跟在秦深身后,温温柔柔看着他笑时,他像是沐浴暖阳。
秦浅跳河那天,认认真真跟他说再见,他突然就心慌到窒息。
不善游泳,却毅然跳下河,将她救起来。
紧紧箍着他,生怕她离开。
那天秦深看了看他,突然红了眼。
他顿时心虚了一下。
可后来才发现,秦深是舍不得秦浅。
可他也舍不得秦浅。
顾渊发了条视频,放在网上。
面色憔悴,看着镜头:「浅浅,回来吧。」
「是我的错,我知道你无辜了。」
「你回来,我什么都补偿你。」
顾渊皮相不错,又是顾家独子,视频传遍全网。
所有人都感叹顾渊深情。
帮着在网上呼唤秦浅。
偶尔有人评论,说顾渊在装深情。
说顾渊每天带女人回家,要秦浅去点事后烟。
还要伺候那些外围洗澡。
但评论刚发出来,就被人骂爆了:「你就看不得有钱人也有真情是吧?」
「你看看顾总多憔悴,就冲这脸色,我赌他爱秦浅入骨。」
那些评论都被骂得不敢说话。
可秦浅就像是消失了一样,哪里都找不到。
顾渊雇了不知多少私家侦探,只要有一点线索都亲自飞过去寻找。
顾母极度不满意,已经第二次提起,要撤掉顾渊的继承人资格。
可顾渊哪顾得上这个。
他满心都是秦浅。
网上轰轰烈烈找,现实里砸了大价钱找。
秦浅就像消失了,就是找不到。
顾渊又连发了几条视频,把秦浅这个名字传得到处都是。
所有人都知道,顾家独子疯了一样找秦浅。
终于有一天,秦浅有了消息。
有个包裹寄到了顾家,寄件人写着秦浅。

-8-
那是一本日记的复印件。
但复印得很清晰,一看就知道是秦深的笔迹。
日记里夹着一张纸条,写着「到秦深的墓前看。」
顾渊看着纸条,眼泪湿润了眼眶。
那是秦浅的字迹。
顾渊拿着日记冲到秦深的墓园。
总觉得秦浅一定在这附近,在等着看他表现。
兴许心软了,就会回来呢。
顾渊站在秦深墓前,看见上面嵌着秦深的照片。
突然觉得如鲠在喉。
心虚又冒出头来。
带动着前所未有的愧疚,搅得他心里翻江倒海。
顾渊低头读日记,转移注意力。
随手翻开一页,写着寥寥几行字:「爸爸给我下药,妈妈把我送到王总床上。醒来想死,但不敢。」
「又被送出去了,想死。」
「有个男生说喜欢我,他叫顾渊,他眼睛真好看。」
顾渊的手开始发抖。
突然想到,秦深的笑容总是带着忧伤。
可不管他怎么问,秦深总是说:「你不会懂的。」
原来她受过这么多伤。
顾渊忽然想,那发现自己和秦浅滚床单那天,秦深得多绝望。
手抖得厉害,他强撑着又翻开一页。
「好爱顾渊,有他在,不想死了。」
「他就是我的支柱。」
顾渊有点窒息,深深吸了一口气。
感觉每个字都化成刀子,狠狠扎在他心里。
他快速翻过去,往后看。
「爸爸养在外面的妹妹来了,妈妈气得不行,要我打妹妹,可我凭什么听我妈的,她才是最坏的。」
「妹妹好单纯,好像我之前。爸爸想把她送给谁呢?想想就难过。要不,我来保护她吧。」
顾渊想起当初,他们总是三人出行。
秦深连看爱情片都要拉着秦浅。
他以为秦深只是好热闹。
原来是要保护秦浅。
他叹了口气,再往下看。
Ŧůₑ「顾渊好喜欢看妹妹。心里有点害怕。」
「顾渊总是问我妹妹的事,好久没跟我拥抱过了。」
「顾渊跳下河救妹妹,抱着妹妹不放。有点心碎。但好歹妹妹没事。」
顾渊浑身发抖。
像是阴沟里的老鼠被扔在了阳光下。
他不敢抬头看秦深的照片,低头机械地翻着日记。
翻到最后几页。
字迹潦草,写的人心绪烦乱:「顾渊说要自己静一静,我懂。可我不能说,说了我就会失去他。原谅我自私。」
然后是几页空白。
空白过后,满纸泪痕:「顾渊和妹妹在一起了。」
「妹妹是被下药的。爸妈答应我不给妹妹下药的,骗子。」
「顾渊没喝醉,他是清醒的。骗子。」
「浅浅,姐姐不怪你, 可是姐姐心力耗尽了。陪不了你了。」
「姐姐的开局太难打了, 姐姐想重开一次。」
日记结束在这一句。
顾渊立在原地, 抖得像筛糠。
喃喃道:「秦浅,这是你的报复,对不对?」
他眼圈发红,满脸泪水:「可你报复对了。我心痛得厉害。」
原来秦深早就知道他喜欢秦浅。
她什么都知道, 她眼看着爸妈和男友同时背叛她。
看着妹妹和男友发生关系, 还要努力告诉自己不能吓着妹妹。
顾渊心痛到无以复加, 腿一软, 跪在墓碑前。
巨大的愧疚姗姗来迟,顾渊抱着墓碑,泣不成声。
「不怨浅浅, 都怨我,是我害了你……」
墓碑上秦深的照片看着前方,不愿意低头看一眼哭泣的男人。

-9-
那天开始, 顾渊彻底不去公司了。
每天在墓园喝酒,在网上发视频,寻找秦浅。
「我只想当面说声对不起。要杀要剐随你。」
「我对不起你姐姐, 也对不起你。」
网上不再赞扬, 渐渐开始传,顾家养废了儿子。
顾母果断换了侄子做继承人。
顾渊却也不甚在意。
现在的他形销骨立,没有一点当初的英俊。
脸色发黄,喝出了酒精肝。
冬天穿着单衣单鞋,在墓园一坐就是一天,活脱脱自虐。
这天降大雪, 顾渊还是穿着单衣, 喝着冰冷的酒。
酒入愁肠, 却没转化成热量,反而呕出两口血。
身体冰凉,醉醺醺看着秦深的照片:「我这辈子, 第一对不起你, 第二对不起秦浅。」
「你们都不要我,应该的。」
秦深不说话。
顾渊苦笑着靠在墓碑上,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第二天有人扫墓, 发现顾渊的尸体, 已经冻僵了。
紧紧抱着秦深的墓碑, 怎么都分不开。
扫墓的女孩报了警, 警察来收尸, 询问了几句, 让女孩离ţū́⁶开。
女孩回到墓园,把秦深的墓碑打扫得干干净净。
没有一丝雪花。
她看着墓碑的照片:「姐姐,我回来了。」
「你要我替你看看世界, 我看完了, 好大好美,好有意思。」
「可我还是想你。
我应聘做墓园的管理人员了,以后能天天陪着你啦。」
「只是你要快点投胎啊, 别让顾渊再找到你。他应该快到了。」
女孩朝墓碑眨了眨眼:「姐姐,快点投胎,我们下辈子见。」

THE END
喜欢就支持一下吧
点赞1 分享
评论 抢沙发

请登录后发表评论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