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醒恶毒女配剧情时,被我囚禁折磨的竹马男主正跪在脚边,疼得咬牙微颤。
给他解绑时,我连手都在抖。
他寒声冷笑:「不是说要弄死我吗?大小姐。」
手一顿。
剧情里,我囚禁男主沈桉,对他虐身虐心,百般凌辱。
最终被他送进精神病院,跳楼自杀。
我吓哭了。
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递给他。
这是七岁那年,沈桉写给我的。
「阮阮做什么都会原谅券。」
-1-
觉醒恶毒女配剧情时,我正拿着沾血的鞭子。
愣在原地。
恶,恶毒女配?
我哆嗦着手,指了指自己。
我吗?
一道闷哼拉回我的思绪。
面前。
阴郁少年半跪在地。
黑发凌乱,精致的下颌隐没在潮湿的阴暗里。
双臂被铁链吊在空中,手掌无力垂落。
呼吸奄奄。
沈桉。
这本救赎文的男主。
也是和我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剧情中。
我暗恋沈桉十年。
原本只是跟在男主身边的清纯貌美小白花。
直到女主出现,我的黑化值迅速攀升。
不仅三番两次陷害女主,还将男主囚禁起来,凌辱折磨,做下一堆蠢事。
沈桉对我彻底失望,厌恶至极。
亲手将我送进了精神病院。
没多久,我便精神错乱,跳楼自杀了。
而此刻。
还未长成大佬的沈桉正跪在我脚边。
白色衬衫的领口被撕扯开。
胸前骇人的鞭痕鲜红刺目。
惨白的脸爬满冷汗,嘴唇微颤。
对上沈桉视线的那一刻。
我便明白。
我大抵是活到头了。
那双困兽般的眸子像是要裂开般,死死将我盯住。
底下翻涌着疯狂的恨意。
我要哭了
我江阮阮一生行ŧũ₉善积德,胆小怕事。
这恶毒女配我当不明白的啊。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我手抖着,给沈桉解铁铐。
眼神却落在他手腕的红痕处。
脑海中突然闪过一段画面。
上锁时,
我病态般地、一点点触摸着他的每寸肌肤。
尖锐的指甲在他惨白的脸上留下红痕。
「沈桉,我要把你永远锁在我身边。」
「只能看我一个人。」
我打了个寒颤。
江家同沈家是世交,又住得极近。
两家甚至订过口头的娃娃亲。
沈桉大我一岁。
记忆里。
我总跟在他身后。
甜甜软软地喊他沈桉哥哥。
沈桉性子冷淡,但也把我当亲妹妹看,颇为宠溺。
只是后来,我心思野了。
不再满足于这段没有血缘的兄妹关系。
对于走得越来越近的男女主心生嫉妒。
这才把男主抓过来强制爱了。
叮铃——
铐锁打开,铁链落在地上。
在幽暗空荡的地下室撞击出清脆的回响。
我强扯出一丝讨好的笑。
其实已经快哭了。
「沈,沈桉。」
「如果我说,我被脏东西上身了,你信吗?」
-2-
一声嗤笑。
男人勾起唇。
那双好看的丹凤眼,清冷无情。
他嘶哑着喉咙,缓缓地、嘲讽道:
「不是说要弄死我吗?大小姐。」
身体一僵。
沈桉,大概是真的恨我了。
他以前,是叫我阮阮的。
男人眯起眼,透着危险与愤怒。
身体逼近。
阴影将我笼罩,形成极强的压迫感。
「江阮阮,你又想玩什么游戏呢?」
记忆涌入。
三天前。
我用鞭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笑着说,要和他玩一个游戏。
我解开他的镣铐。
丢给他一把钥匙。
告诉他。
这下面是一个迷宫,一共有七间密室。
可出去的路只有一条,通往外面的门只有一扇。
他能找到,我便放他走。
直到他走遍迷宫的每一条路线,试完所有的门,精疲力尽地倒在地上。
我才出现在他面前。
猩红眼。
疯了般质问他。
「你就这么想出去?永远陪我不好吗?」
「你是不是又要去找姜清辞?」
「为什么!为什么你现在眼里只有她?」
「沈桉,你是我的!你只能看着我!」
「你再想跑,我就弄死你。」
姜清辞便是这本书的女主。
沈桉高中跟家里闹翻后,考了国内的大学。
大三的时候,就同旗鼓相当的女主共同创业。
两人一同进出实验室,一起参加比赛、成立公司。
形影不离,感情渐升。
在破除种种艰难阻碍后,达成圆满结局。
而我,就是他们即将破除的最大阻碍。
我不仅处处针对女主,给他两使绊子。
更是在沈桉即将带领团队参加一个极关键的比赛时,将他绑到了这里。
我闭上眼,欲哭无泪。
江阮阮啊江阮阮,你可真有能耐。
敢把男主当狗玩。
这么有种的人生,怎么就被你活了呢?
天凉王破。
在霸总小说里,得罪男主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见我走神,沈桉彻底失了耐心。
他猛地捏住我的肩,疼得我仿佛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江阮阮,说话?」
「你到底想做什么?」
「什么时候放我走!」
沈桉脸色沉得吓人。
像是要将我撕碎嚼烂后,吞吃入腹。
我欲哭无泪。
视死如归地盯了他两秒后,深吸一口气。
猛地将头埋进了他的胸口。
鬼哭狼嚎,张口就来。
「沈桉哥哥!」
「我错了!我错得太离谱了!」
「是我鬼迷心窍!」
真诚,永远是必杀技!
只要滑跪够快,恶毒女配的结局就追不上我!
我吸了吸鼻子,泪眼花花地望向沈桉。
可怜道:
「沈桉,我才二十岁,你得允许我犯错啊。」
-3-
空气仿若凝滞。
男人的身体僵了一瞬。
随后,大概是被我撞到了伤口。
他痛得低喘一声。
才猛地将我推开。
「江阮阮,你以为一句道歉就能勾销?」
「你他妈以为你是谁?」
他双眸猩红。
看我的眼神,恨不得将我凌迟。
完了完了。
沈桉还是想弄死我。
我吓得眼泪簌簌往下掉。
手忙脚乱,从衣服内侧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小心翼翼展开,递到他面前。
这是七岁那年,沈桉写给我的。
过去太多年,纸面已经泛起细微粗粝的绒毛。
铅笔写下的字迹也随一模糊。
但仍能依稀辨认出上面的字——
「阮阮做什么都会原谅券。」
其实,只是一件很小的事。
他打翻了我的牛奶。
可大概是被宠坏了,我哭闹个不停。
一向像个小大人模样的沈桉第一次慌了神。
为了哄我,写下了这张纸条。
其实上辈子,我也拿出来过。
在他即将送我进精神病院前。
只是那时我已坏事做尽,无力回天。
说实话,落得那样的结局,我不恨沈桉。
毕竟原剧情里,我干的确实不是人事。
而现在,这是我最后的保命符。
沈桉看着那张皱巴巴的纸条,怔住了。
大概是没想到,我还留着。
幼稚的承诺,在此刻被当了真。
他冷淡的唇,绷得笔直。
我眼泪还在掉个不停。
良久,沈桉眸子里的冰冷终于松动。
他放开了捏我肩的手。
果断起身,离开。
出门前,最后深深看了我一眼。
留下一句:「江阮阮,别再做让我恶心的事。」
恶心?
是啊,这种变态的情感。
确实恶心。
我劫后余生般跌落在地。
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手里却迅速掏出手机——
喊出了海豚音。
「妈!」
「快送我出国留学!」
「德国,去德国!」
沈桉是女主的。
他两佳偶天成,我脑子抽了才会去又争又抢。
把自己玩死。
我相信。
在德国本科的三年将会是我人生五年中最难忘的七年。
七年以后,男女主早已尘埃落定。
我自然也不会再重蹈覆辙。
下场凄惨。
-3-
沈桉回归,给群龙无首的团队打了一针强心剂。
这场比赛关注度很高。
无数资本的目光,都落在这里。
新星们也削尖了脑袋想要出Ţú₆头,获得融资。
沈桉复赛第一天。
新闻通过手机弹窗推送给我。
我看了一眼。
他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身形挺拔,五官锋利,无边框的镜片,透出沉稳高智感。
与在地下室的狼狈模样天差地别。
镜头里。
他透过纷乱的人群,和女主对视。
同看我时含恨的眼神不同。
在女主面前,他的眸子永远自信坚定。
好似在无声地说,一切有我。
意气风发Ťù⁻,无往不胜。
我熄了屏。
小说里,地下室的囚禁不过是开胃菜。
后期,我硬生生将沈桉一个矜贵少年折磨成了阴暗疯批。
将他身上的傲骨根根打碎。
让他失去所有,只能在阴沟里仰视我,攀附我。
最后更是因爱生恨,想要开车撞死他和他的家人。
我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
这哪是爱啊。
这是纯把男主当日本人整啊。
也怪不得沈桉恨我。
我紧紧攥着要去院长办公室盖章的留学资料。
腿蹬得更快了。
沈桉。
柏林距离海市 8500 公里,时差 7 个小时。
这是我能想到的,离你最远的距离了。
-4-
这几日,为了办留学手续,我忙得脚不离地。
走在路上,还紧盯着手机回系主任的消息。
以至于迎面撞上来人。
我揉揉脑门,刚想道歉。
一道轻笑声从前面传来。
「呦,这不是沈哥的小青梅吗?」
「这么巧,又和咱们「沈哥」偶遇呢?」
抬眸,正好对上沈桉冰冷警惕的眼神。
他拧着眉。
垂在身侧的手掌握紧。
打量我许久,眸子里除了抵触与厌恶,似乎还藏着一丝复杂莫名的情感。
他语气生硬。
「你怎么在这?」
我心底一凉。
张了张嘴,还是没把那声「沈桉」喊出口。
旁边人还未觉察出异常。
「什么叫偶遇?就江学妹粘沈哥那劲,就差没在沈哥身上装定位了,咱们去哪,人学妹就跟到哪。」
众人都当他在打趣我。
我却觉得如芒在背。
握着的手机突然就成了烫手芋头。
差点被我甩飞出去。
因为里面,真有连接沈桉的定位系统。
自从女主出现在沈桉身边。
他们成了并肩而行的搭档,有了我永远也插入不了的话题。
就像是一道将我排斥在外的结界。
我的不安,逐渐强烈。
在变态占有欲的作祟下,我在沈桉手机上装了定位系统。
将每次监视当作偶遇。
牢牢守在沈桉的身边,将他囚禁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甚至得意地享受着周围人的调侃。
在女主面前故意制造莫须有的暧昧。
不止沈桉要窒息,我也要窒息了。
「不过沈学妹这次怎么没来看我们比赛?不会是跟我们沈哥吵架了吧?你两还有隔夜仇呢?」
众人的视线,依旧很没眼力见地在我和沈桉身上暧昧游走。
何止是吵架啊……
已经算是谋害了吧。
只见沈桉脸色越来越沉。
我心底暗暗叫苦。
目光下意识看向女主。
姜清辞人如其名,清冷动人。
听见众人的打趣,脸上并无异色。
甚至也饶有兴致地看向我。
不愧是女主,果然沉稳大气。
根本不屑于跟我一个恶毒女配斗。
可脱离剧本,我江阮阮其实就是个怂蛋。
就在我死命搓手,不知道该如何脱身时,
一道拽得二五八万的声音突然响起。
「姜清辞在哪?」
-5-
顺着声音转头。
差点被一道 24k 纯金光芒闪瞎。
男人狂放不羁的眉眼透着股狠厉。
提着铁棍的手,青筋爆起。
配上这张狂的发色。
活脱脱一拽酷恶霸形象。
可惜。
我摇了摇头。
跟男女主作对,只会是炮灰下场。
但这人看着,怎么有点眼熟?
沈桉不动声色地挡在女主身前。
眼眸微冷,沉声反问。
「你找她什么事?」
校霸扬起锋利的眉。
与沈桉对峙,丝毫不落下风。
「有人托我给她带句话。」
他煞有其事地杵了杵手里的铁棍。
勾起唇角,语气威胁。
「姜同学一个人走的时候,注意安全,小心……」
话还没说完。
我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跳了起来。
怎么是他!
我踮起脚,伸手绕过校霸的脖子,死死捂住了他的嘴。
悻悻开口:
「抱歉啊,这我朋友,他认错人了!」
「我跟他,先去叙叙旧。」
我笑得心虚。
刚要溜。
却被沈桉拽住了手腕。
幽深的视线在我圈住校霸的胳膊上停了一瞬,又落回我的脸上。
他脸色有些难看。
「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个朋友。」
沈桉怎么回事?
经历上次的囚禁,他不应该恨死我了吗?
怎么会突然关心起我的交友问题。
我信口胡扯。
「刚认识的,就你们去比赛的时候。」
「我这段时间不是没跟着你了嘛,所以你不知道。」
「沈桉,你一前总说让我交点新朋友。」
「我交到新朋友了,你开心吗?」
我小心翼翼地看向他。
沈桉脾气再好,也会被缠烦的。
受不了我的过度纠缠时。
他便会揉着眉心,忍下不耐,和声劝我。
「阮阮,除了我,你是不是也得有点新朋友?」
我要走了。
最后和沈桉不多的相处机会里,我多少希望,他能开心点。
沈桉没有高兴,也没有生气。
只是收回了握住我手腕的手,垂在身侧,握紧成拳。
一双沉黑的眸子盯着我,深不见底。
然后沉默地,目送我离开。
-6-
走出好远,校霸才挣脱我的禁锢。
他抓了抓凌乱的发型。
冷声质问道:「喂,你什么意思?」
我故作镇定地开口。
「刚刚沈桉还在呢,我这不是怕你露馅吗?」
没错。
威胁女主的校霸叫程烽,是我雇的。
我给钱,他办事。
听完我的话。
他冷眸微垂,带着浓浓的讽意。
「放心,我有职业操守,拿了你的钱,自然不会把你供出来。」
面前人弯下腰。
眯起锋利的眼,凌厉地打量我。
眼神里充斥着不屑。
「怎么?江大小姐,怕了?」
我知道,他在激我。
皱起的眉心,泄露了他的焦躁与不安。
他需要钱。
程烽父母早逝,家境贫寒,被奶奶拉扯长大。
如今老人生病住院,高昂的医药费将他逼上了绝路。
原剧情里,我利用这一点。
让他成为了我最趁手的一把刀。
恶毒女配的打手,自然也不会有好下场。
程烽死在一个雨夜。
他绑架了女主。
在与警察的交锋中,挟持女主做人质。
试图与女主同归于尽时,被开枪射杀。
「我」用钱买断了他的道德、未来,乃至性命。
可最后,「我」还是没帮他救奶奶。
胸口猛地抽痛。
我仿佛从噩梦中惊醒,浑身发软。
对那个「我」,心生恐惧。
我从包里掏出一张卡。
「这是一百万。」
程烽神色微变,勾起一丝嘲弄。
眸子却倏地黯淡,压抑着扭曲挣扎的疯狂。
嗓音低沉沙哑。
「一百万,够买她的命了。」
我皱眉,认真伸出两根手指。
「不,是两条。」
他眉头皱得更甚。
我接着道:「我要你以后好好保护姜清辞,不能让她受一点伤害。」
姜清辞身为女主,自然也拥有女主的标准出厂设置——一身赌债的爸、重男轻女的妈、生病的弟弟,破碎的她。
就当花钱,给她配个保镖。
也算是对一前总欺负她的一点补偿。
我将卡塞进男人衬衫胸前的口袋。
盯着他的脸,恶狠狠道:
「至于你,以后老老实实给我当个好人,每天默念三遍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否则——」
「我就告诉你奶,你在学校拿利群烫同学屁股!」
「我看你维持的乖乖学生形象还怎么装得下去!」
我看着程烽那张又拽又凶的脸,青了又红,红了又白。
爽了。
明明当个好人更爽啊。
我揉了揉抽痛过后依旧难受的胸口。
眼眶酸胀。
怎么会做那么多坏事呢。
-6-
落日余晖。
江城的午后,依旧燥热。
我穿着白色吊带裙,穿梭在偏僻的烧烤街。
摊位刚摆出没多久,只零星坐了几桌。
大多是光着膀子的男人,吹嘘着时政,夹杂着荤段子。
感觉到有不怀好意的目光紧随着我的身影。
我皱了皱眉。
加快了脚步。
七拐八拐进了巷子,日头已经彻底落了下去。
巷子也融入了夜色。
身后有闷重的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近。
我不自觉地加紧了步子。
突然,一双粗粝的手掌搭上了我的肩膀。
油腻又含糊的笑声在耳边响起。
「小妹妹,陪哥哥喝点酒呗?」
我转头。
一张醉醺醺的刀疤脸闯进视线。
我淡定道:「叔叔,猥亵可是犯法的。」
他笑得脸上黑红的横肉都皱了起来。
「说那么难听干嘛?」
「这里可没监控。」
我勾起唇角。
「没监控吗?那就太好了。」
「揍他!」
一个布袋从天而降,套住了男人的脑袋。
将人拖倒后,程烽的拳头不留余力地往他身上招呼。
这人就是姜清辞的生父。
不仅从小家暴妻女,好赌成性。
还常常在这条偏僻的巷子猥亵学生。
纯粹的社会垃圾。
最近因为赌博欠了不少赌债,不久就找上了崭露头角的女主。
逼女主卖身给他还债。
我越想越气,趁乱狠狠踹了他一脚。
「人渣。」
等地上的人彻底没了动静。
我才拍了拍手。
对程烽道:「走吧。」
程烽看了眼地上的人,眼神冷寂。
抬起球鞋,又狠狠地在男人的右手上碾了碾。
这点伤最多让他躺上半个月。
Ŧū⁻可若等有人发现他,报了警。
从他身上摸出毒品的时候,这姜广远的好日子就得到头了。
-7-
等程烽送我回到宿舍,已经是深夜。
晚风徐徐。
沈桉立在宿舍前的树下。
大概已经等一会了,肩头落了几颗不知名的小花蕊。
我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眼程烽离开的方向。
心里莫名有些心虚。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
沈桉看我的眉眼里含着几分怨气。
「我们明天要去福禄山。」
沈桉说话时,小半张脸都藏在眉骨的阴影下。
我抬眼,小心揣摩着他的脸色。
对着如今态度冷淡的沈桉,不知该怎么相处。
都说破镜难圆。
我和沈桉一前关系再怎么好,现在也生出永远无法愈合的嫌隙了。
换做是我,被沈桉囚禁折磨,也肯定不会原谅他。
只是心里还是有些惋惜。
毕竟十几年的感情。
我悻悻开口。
「沈桉,我知道你还在生我气。」
「你放心吧,我以后不会再缠着你……」
话还没说完。
「不是已经和好了吗?」
清冷月辉下,少年好看的眉轻轻皱起。
疑惑反问。
和好了?
吗?
我微怔。
没等我反应过来。
他接着道:
「我们明天去胜安寺还愿,准备在山上露营。」
「你也去……拜拜佛。」
不知想到了什么。
他眉头皱得厉害。
「我给你请了个大师。」
大师?
沈桉不会真觉得我是邪祟上身了吧。
像沈桉这样极端的唯物主义者,也会信神佛驱邪一说吗?
我哑然。
可惜,受剧本限制,我根本无法告诉他真相。
剧情里,净安山一行,我又哭又闹求沈桉带上了我。
一后心生歹计,让女主迷路。
再让程烽将她推下了山坡。
我背后起了冷汗。
止不住地颤抖。
心里不停默念。
杀人是犯法的,杀人是犯法的。
「明早我开车过来接你。」
回过神,我头摇得像拨浪鼓。
「我不去,我真不去,我还有事。」
「什么事?」
他声音平稳短促。
我急得额头冒汗。
「跟朋友有约了。」
沈桉平静的眸子直直盯着我。
「和程烽?」
我骑虎难下。
除了沈桉,我几乎没有朋友。
一时也想不出其他人,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晚风拂过。
绰绰树影掠过沈桉的脸,明明暗暗。
声线压得极低,像是在忍耐什么。
「你跟程烽怎么认识的?」
「江大小姐——」
沈桉的声音像淬了冰,倏地寒彻。
「是给了他多少好处,才能让他这么帮你。」
-8-
明明是酷热的炎夏。
我却如坠冰窖。
手脚发凉,血液冻得僵硬。
我说沈桉怎么还会来找我。
原来是想警告我。
离姜清辞远一点。
可我已经不会再伤害她了。
记忆里温润如玉的脸,此刻冷得陌生。
垂眸审视,不含一丝感情。
让我想要辩解的话,都堵在了喉口。
哑然失声。
「让程烽跟踪姜清辞,去她兼职的地方大闹害她丢了工作,Ťŭ̀ₓ现在又当着我的面威胁她。」
「江阮阮,你到底想干什么?」
一直维持的平和表面终于因女主而撕破。
我不禁后退两步。
却猛地被他拉住手腕。
「程烽不是什么好人。」
「是不是他把你教坏了?」
我看着沈桉发怒的眸子,浑身冰凉。
迷茫看着他。
「沈桉,如果,我就是这么坏呢?」
有时候,我也会分不清。
剧情里的我,和现在的我,是不是同一个我。
所以,才会迫切想要逃离。
比起伤害沈桉与姜清辞,更让我难过的是,我成为我不想成为的人。
一个丧失了良知与道德的疯子。
我叹了一口气。
「沈桉,你别管我了。」
路灯的黄晕落在沈桉的脸上。
能看见他眼下明显的青色与疲惫。
语气明显重了。
「你到底在闹什么?」
「明天,跟我去和姜清辞道个歉。」
「其他的,你不用管,我会替你解决。」
他揉了揉紧皱的眉心,看起来耐心即将消磨殆尽。
「阮阮,乖一点。」
「我不可能永远为你收拾烂摊子。」
比起道歉,永远退出你们的生活,才是正解。
我甩开了沈桉的手。
扬起倔强冷硬的脸。
「沈桉,你明知道我讨厌姜清辞,为什么还要逼我和她道歉?」
「如果不想被我伤害,那你们,就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沈桉脸色微顿。
「江阮阮,我们十三天没见了,你对我就是这个态度吗?」
我认真同他对视。
「沈桉,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9-
月落西沉。
阳台时不时袭来一阵夹着草木味的热风。
我一点点看着沈桉离开的背影。
同时发送语音。
「爸,你一定要记得投资沈桉的团队。」
「他们真的很有实力。」
原剧情里。
我不仅没有支持沈桉的项目,甚至利用家族的人脉对他们围追堵截。
加上与沈家闹翻。
沈桉的创业历尽波折。
这一次,我想送他们一段坦途。
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10-
晨光熹微。
沙沙作响的树叶偶尔携来一阵清凉。
沈桉给我发了几条消息。
我没回。
很快,电话打过来。
「阮阮,别闹了。」
颇有些无奈的语气。
似乎我在沈桉眼里,只剩下无理取闹了。
我不自觉握紧手机。
「沈桉,我昨天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那边软下来几分。
「以前这种聚会,你不是总吵着要来?」
「要是不带上你,又得闹好几天脾气。」
我哑然。
剧情里的我,占有欲太强。
一想到,在我看不见的地方,沈桉和姜清辞言笑晏晏的模样,就会发疯似地嫉妒,又哭又闹,只想着毁了一切。
沈桉的团队里,没有人真心喜欢我。
不怪沈桉生厌。
我也厌恶那样的自己。
「沈桉,我今天还有事,真不去了。」
「今天周六,你能有什么事?」
语气又冷硬下来。
不远处,程烽的声音适时响起。
「江阮阮,你吃包子还是油条?」
空气仿佛凝滞了两秒。
「嘟——」
对面挂断了。
我收好手机,平静接过程烽递来的早餐。
我没骗沈桉,我确实很忙。
忙着退学,忙着申请学校。
忙着离开他的世界。
-11-
宿舍门口,沈桉靠在黑色轿车旁。
黑色衬衣,气场冷冽。
然后不由分说拽过我的手腕,将我塞进了副驾驶。
呲啦——
安全带被暴力拉出。
冰凉的手掌从锁骨开始,划过前胸,将带勾利落地扣进卡座。
最后用力握住了我的腰侧。
将我紧紧按在车座上。
像是某种惩罚的禁锢。
惹起一阵颤栗。
沈桉的脸离我只有一寸。
漆黑的眸子死死盯着我的眼睛。
让我能清晰看到,他浓密眉峰下隐忍的怒气。
喉结滚动。
「江阮阮,乖一点。」
门被关上。
剧烈的心跳还没平复。
车已经启动了。
-12-
净安山。
我远远落在众人身后。
捡了朵野花,幽怨地扯着花瓣。
一瓶纯净水突然闯进我的视线。
我抬头。
沈桉皮肤白皙,额头微微渗出汗珠,在阳光下闪着碎光。
脸冷着,却藏不住关心。
「怎么了?」
我软下声求他。
「沈桉,我走不动了。」
「我能不能就在前面那个亭子里休息,等你们下山啊。」
净安山不高,海拔不过几百米。
我有些心虚。
沈桉微愣。
我们最近总是吵架,已经很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见我态度软下来。
他脸色缓和不少。
在我面前蹲下身。
声线干脆:「上来ťŭ₈。」
我吓得后退一步。
因我迟迟不动。
他转头,皱眉看我。
「你以前爬山累了,不都是我背你上去的。」
我哑然。
沈桉对我,真的很好。
从小,我想要的东西,只要张口,沈桉就会把它捧到我面前。
犯了错,也总是他把我护在身后。
我确实被沈桉养得太过娇纵。
所以才会对这份偏爱产生独占的执念。
到了山顶的平地。
众人忙着搭帐篷,摆烧烤架。
我默默远离人群,准备独自出去走走。
直到进了一片高树林,草木茂密。
才发现姜清辞跟了上来。
她对我没什么好脸色,但也递给我一瓶驱蚊水。
「一个人出去乱跑,只会给人添麻烦。」
我有些受宠若惊地接过。
「谢谢。」
她没好气道:「沈桉搭帐篷抽不开身,让我过来看着你。」
「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她转身,又停住了脚步。
「我和沈桉已经商量好了,毕业以后各自发展。」
「你不用把我当成假想敌。」
我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
像是有一道电流穿过我的神经。
只觉得疼痛难忍,越发焦躁。
连着姜清辞的话,也听出了几分显耀的意味。
像是受到某种驱使。
我伸出手,想拽住她的衣角。
四面是遮天蔽日的群树,脚边是陡峭的斜坡。
只要推一把,她就会摔下去。
等沈桉找到她,说不定尸骨都寒了。
可我。
分明不想的。
我心一横,闭上眼,让自己重心偏移,向下倒去。
身体重重落地,然后开始翻滚。
随后便是姜清辞的惊呼声。
剧痛让我的意识清醒了几分。
彻底摆脱了那种仿佛受操控的感觉。
可翻滚的眩晕和皮肤被撞击、划破的痛楚都狠狠拉扯着我的神经,疼得我呲牙冒汗,眼冒金星。
等身体终于被什么拦截、停住。
我也疼晕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我掀起眼皮,刚好看见沈桉的脸色沉得吓人。
「我说了,跟我没关系。」
姜清辞脸色倔强,与他对峙。
而我可怜虚弱。
仿佛剧情中的角色对调。
谋害,成了陷害。
沈桉脸色冰冷。
「我现在没空跟你说话。」
「但姜清辞,我警告过你,有什么事可以找我,我会给你满意的补偿。」
「不要动她。」
姜清辞气得深吸一口气。
「不可理喻。」
我忍着浑身的疼痛。
虚弱开口:「沈桉。」
沈桉闻声低头,眼眶红了一圈,看着我,又气又心疼。
「是我自己摔下去的。」
我将嘴唇附在他的耳边,轻声道:
「是我想推她没推成,才不小心摔下去的。」
沈桉漆黑的瞳孔猛地微缩。
「你看,我就是这么讨厌你们。」
「所以,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
好疼啊。
意识混沌浮沉一间。
我记起六岁那年。
沈桉拿着书,故意板着脸,学着小老师的模样,教我古文。
「见善如不及,见不善如探汤。」
向善,是沈桉教我的第一句论语。
泪水从眼角滑落,灼伤心肺。
-13-
我住了一周的院。
期间,因为我的极端抵触。
沈桉没再出现过。
都是程烽照顾的我。
只是偶尔出去透气时,能看到拐角处落荒而逃的熟悉身影。
出院后。
沈桉只联系过我一次。
说要带我去精神病院看病。
吓得我差点把他拉黑。
退学手续办得很快。
离校那天,程烽主动过来帮我搬行李。
原本的纯金发型逐渐褪出暗黄。
看起来,少了几分凌厉。
「记得答应我的,我走后,替我好好照顾姜清辞。」
这女主碰上我这么个祸害,还是挺倒霉的。
「程烽同学,你可不能拿钱不办事啊。」
程烽将第四个行李箱抬上车。
然后淡淡掀起眼皮,看我一眼。
「那个沈桉看我跟看杀人犯一样。」
「何况,我连他们实验室的门都进不去。」
我急了:「你收了我钱的。」
他低下头,神色不明。
「知道了。」
随后便陷入沉默。
直到地上行李搬空。
程烽终于再次出声,语气淡淡:「你真要去留学?」
我莫名。
「我学都退了,还能有假?」
「你不会觉得,我在对沈桉欲擒故纵吧?」
「没有。」他回答得短促干脆。
桀骜少年依旧皱着眉,神色犹豫。
我了然。
「你放心,你奶奶的医药费我会负责到底的。」
「你有需要,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程烽眉头锁得更紧了,像是有些生气。
别扭地将头转向一边。
我搭上他的肩,拍了拍,示作安慰。
「程烽,你答应过我,一定要当个好人,好好过好你的人生,别随便把命卖给别人,知道吗?」
就算是 npc,也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
「还有。」
「保护好姜清辞。」
这不仅是为了女主,也是为他自己。
没有我的推动,程烽不会站在他们的对立面。
跟男女主修复好关系,对他有利无弊。
我还想再叮嘱他些什么。
背后却突然升起一股凉意。
「你们在干什么?」
熟悉的声音,冷若寒冰。
-14-
沈桉还穿着西装,像是刚谈完合作。
身形挺拔,立在原地,周遭的气压似乎都低了下来。
镜片下,那双探究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随后,眼神在敞开的后备箱上掠过一瞬。
眸底更寒了。
「你要搬宿舍?」
我的手心开始微微冒汗。
像是预感到危险的信号。
下意识隐瞒了我要出国留学的事。
飞快道:「宿舍住不太习惯,我想出去住。」
「和他?」沈桉眯着眼,接得很快。
锋利的眼神一转。
落在一旁的程烽身上。
面色更冷。
没等我回答,又兀自开口。
声音很低,透着危险。
「难怪。」
「你最近也不怎么和我联系了。」
喉结克制滚动。
抬手,慢条斯理地取下眼镜。
脸色冷到极致,走到我身前。
然后缓慢又平静地将我搭在程烽肩上的手轻轻拿下,像是对待什么易碎的琉璃。
下一秒。
侧身。
耳边传来极快的破风声。
青筋暴起的拳头落在了程烽的脸上。
接着蹲下身,抓住程烽的衣领。
神色依旧沉静得可怕。
「程烽是吧,我调查过你。」
「果然是没有父母教养的Ṭŭ⁶东西,就这么喜欢破坏别人的感情吗?」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沈桉。
外人眼里永远冷淡矜贵、从容不迫的天一骄子。
曾经在我面前,永远温厚包容,笑容和煦的沈桉哥哥。
此刻却像一头发怒的狮子,言语刻薄。
程烽任由他拽着,抬起手背,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
然后勾起唇,冲他挑衅一笑。
我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口。
「沈桉,你疯了!?」
沈桉闻言,转头。
眼眶红得像是染上了血色。
咬着牙,一字一句都含着盛怒。
「江阮阮。」
「我还没死呢!」
而盛怒下,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你别忘了,我两还没分手!」
「我和姜清辞只是同门师兄妹,后续也不会再有合作。」
「江阮阮,不要再把我推开了。」
像是被人打了一拳。
我头脑发懵,愣在原地。
良久,才怔怔道:
「沈桉,在我心里,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
音落,沈桉的眼里盛满震惊。
像是气急了,又觉得荒谬与耻辱。
声音滞涩。
「江阮阮。」
「你玩我呢?」
我望着沈桉。
复杂的情绪交织在心头。
原来。
在剧情里。
「我」不择手段,拼了命也要抢来的东西,早就已经得到过了。
-15-
沈桉走了。
离开前看向我的那一眼,唯有不甘与失望。
车平稳行驶。
后座。
我拿出医药箱,准备给程烽的伤口消毒。
「你喜欢的人也喜欢你,为什么还要走?」
程烽靠在车背上,微微仰头。
极轻地看了我一眼,又很快移开。
我用药棉沾上碘酒。
脸上故作高深。
「你懂什么,沈桉是姜清辞的。」
「他们现在没在一起,以后也会在一起。」
「这就叫做,天命。」
程烽侧目。
没有反驳。
只是安静地看了我很久。
「江阮阮,你眼眶红了。」
他突然烦躁似地抓了抓凌乱的头发。
没好气道:
「虽然他刚刚打了我一拳,我应该说些诋毁他的话。」
「但我一前跟踪过他们,他和姜清辞确实什么也没有,反倒是因为你,他来找过我……」
程烽的话停在这。
嘴唇绷得笔直,脸上袒露出抗拒。
我垂眸。
「程烽,你是不是忘了,当初为什么会跟踪姜清辞?」
「我第一次找上你,是让你找机会——」
喉咙突然哽住,良久才滞涩吐出:
「废了姜清辞的手。」
让她再也做不了实验。
毁了她,同时也毁了你。
-16-
我还是去找了沈桉。
毕竟那天他说的话。
我回去后辗转反侧,想想还是觉得心虚。
明明是为爱阴暗疯批的恶毒女配。
怎么摇身一变。
成了玩弄男主感情,还脚踏两只船的绿茶白月光。
于情于理,我都该给他个解释。
再为我一前的所作所为向女主道歉。
最后好好跟他们道个别。
我也将开启,属于我江阮阮的,崭新的人生。
无人的走廊。
实验室大门缓缓打开。
我站起身。
赶紧凑上去。
腿蹲得有些发麻,走起来一瘸一拐。
「你怎么来了?」
他沉着脸。
大概是还在气头上。
可看着我,眼里还是流露出不忍。
「蹲在这干嘛,怎么不直接打电话。」
我笑了笑。
「我给你发消息了,你可能没看到,给你打电话,又怕打扰你做实验。」
「对了,沈桉,姜清辞在吗?」
我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
里面是我给她的道歉信。
还有一笔钱,足以支付她弟弟的医药费。
女主对她弟弟感情复杂,我将决定权交给她自己。
「我有东西要给她。」
「你放心,我真的是来道歉的。」
沈桉眼底闪过犹豫。
实验室大门再次打开。
一道靓丽的身影出现,顺便,白了我一眼。
我还是露出惊喜,乖巧地向她挥了挥手。
「姜清辞!」
话音刚落。
眼前的画面定格在了此瞬。
时间停滞。
世界仿若静止。
一切褪作黑白。
只剩下一道没有情感的声音波动,贯穿我的脑海。
「剧情修正。」
再次感知到时间流动。
身体已经脱离了我的控制。
我像是被硬生生剥离出来的一道意识。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拿着刀。
恶毒与憎恨重新爬上了「我」扭曲的脸。
「姜清辞!你敢跟我抢沈桉,去死吧!」
危急关头。
沈桉几乎没有任何迟疑。
挡在了姜清辞的身前。
刀尖没入他的肩膀,颤抖着停了下来。
可还是有血,汨汨流出。
「沈桉!你就这么爱她,愿意替她去死吗?」
「我」嫉妒得发狂。
又恨又怨。
沈桉脸色惨白。
却还是伸出手,轻轻捂住了「我」的眼睛。
隔绝了满目鲜红。
「阮阮。」
「别怕。」
「别做错事。」
我只能隔着虚空,麻木地旁观着一切。
连痛苦,都感知不到了。
-17-
沈桉被送进了医院。
就连上救护车的间隙,都还在安抚我。
「阮阮,别担心。」
「先好好上学。」
「一切有我。」
他流了很多血。
脸色也白得不像话。
却还觉得自己是那个能为我遮挡一切的沈桉哥哥。
就连姜清辞那么厌恶我的人,也忍不住同我说话。
「江阮阮,你应该庆幸。」
「无论你做什么,都有沈桉给你兜底。」
「不然你以为,就凭你一前那些小手段,我不会反击吗?」
她冷眼扫过我们。
没忍住骂道:
「两个疯子。」
我只觉得浑浑噩噩。
觉得自己有时悬在虚无中,有时,就握着那把刀。
将手中的文件袋塞到姜清辞的怀里后。
便跌跌撞撞地跑开了。
意识回归后。
我订了最早的航班,飞了柏林。
-18-
我没有入学。
只是找了一个人烟稀少的小镇,住了下来。
房东是位心地善良的华裔老太太,信奉基督教。
她住在市中心,偶尔会来看看她镇上的房产。
这次还给我带了两袋新鲜水果。
我刚出远门回来,正拍打着身上的尘土。
接过水果时,脸上露出欣喜。
她看我的眼神,带着些怜悯。
「今天又去看了?」
「找到合适的……」
我知道她对那个词有些忌讳。
冲她笑了笑。
「还没呢,那些地方都不合我心意。」
她问:「你这个病,不再看看?只要活着,总归是有办法的。」
我笑笑。
「没救了。」
「医生说,是绝症来着。」
房东太太摇着头, 面色哀伤地离开了。
我看着手里的地图, 继续寻找着。
我想找一块墓地。
夏有阳,冬有雪。
秋天落叶融入泥土,在春天滋养出摇曳的花。
我仰头, 看了看晃人眼的太阳。
如果我还有最后一次反抗这个世界的机会。
那便是死亡。
我不想伤害沈桉,不想伤害无辜的人。
不想我的父母年近半百,有一个杀人犯女儿。
不想, 活成让自己痛苦的样子。
-19-
我找了三个月, 也没找到一块心仪的地。
只找到了一个裹着黑色大衣的男人。
如同冬日的肃阳。
眼底却翻涌着克制不了的思念。
我后退了两步。
却惹得那人神色慌张。
快步上前握住了我的手。
紧得像是要将彼此的血肉相融。
「江阮阮。」
他将我拥进怀里, 声音颤抖。
我没挣扎, 只是笑着对他说:「沈桉,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出乎意料的是, 故事讲得很顺利。
故事里的男女主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恶毒女配也得到了她应有的结局。
一路上, 沈桉都在沉默。
直到故事结束。
他垂眸看我时,眼眶微红。
「阮阮,结局不是这样的。」
我愣住。
沈桉怎么会知道。
其实, 还有一段, 我没讲。
剧情里。
婚后第三个月,沈桉跳楼自杀了。
姜清辞为他举办完葬礼后,面对记者的追问,只说丈夫是郁郁而终,两人因事业捆绑结婚, 感情不深。
随后就重回公司, 继续在商场叱咤风云。
沈桉握着我的手,细细摩挲着,带着深深的眷恋。
看我的眸子里仿佛流转过诸多岁月。
藏着洗净铅华的温柔。
「阮阮, 我也给你讲个故事吧。」
「女孩死后,他好像活得更痛苦了。」
「总是觉得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日日苦想, 夜夜失眠,每晚都在噩梦中惊醒。」
「后来慢慢想起, 就觉得, 该去陪她了。」
我心脏猛地抽痛了一下。
「忘了什么事?」
他将我的碎发温柔地挽到耳后。
看我的眼神,宛若看稀世珍宝,眷恋、欢喜。
「你还记得你小时候打碎了我爸的古董花瓶。」
「我跟你说了什么吗?」
我怎么会不记得。ṭŭ̀²
那时的沈桉, 与他父亲关系并不好。
替我担下错事后, 挨了很重的打。
我哭着向他道歉,说自己以后再也不犯错了。
那个曾一句一句教会我《弟子规》的少年却满脸纵容。
「一个花瓶而已,打碎了便打碎了。」
「哥哥会永远陪着你, 保护你。」
思绪翻涌,我看着沈桉, 百感交集。
「阮阮。」
「别害怕, 我不会再食言了。」
我盯着他:「什么时候知道这些的?」
他轻拉过我的手,放置他的右肩。
表情虔诚得像在立誓。
「还得感谢你这一刀。」
我难过得要命, 但还是故意扯出笑威胁他。
「沈桉,你就不怕?我哪天突然失了心智,往你心口上扎?」
他轻轻擦去我眼角的泪。
笑得云淡风轻。
「那我给你递刀。」
我捂着脸抽泣:「沈桉,我从来没想过伤害你。」
他红了眼眶, 温柔将我拥入怀里。
「我知道,我应该知道的。」
「我养大的阮阮,是最会爱人的女孩。」
夕阳残晖。
我和沈桉就这么牵着手。
走在落叶林间。
走在回家的路上。
走向我们未知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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