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了死对头孩子后,我躺平了

和死对头约架,结果肚子鼓了个大包。
无奈只好去医院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
殊不知,在医院碰见了死对头,他盯着我隆起的腹部冷嘲热讽:「哟,怎么胖成这样?」

-1-
听到怀孕的消息我感觉天都塌了。
我宁愿相信我是生病了,也不愿接受我怀孕的消息。
医生告诉我身体特殊,比别人多了一副生殖器官,但本质上还是男人,所以不来生理期也能怀孕。
「都三个月了,怎么拖到现在才来检查?」
我惭愧地低下了头,是贫穷。
很早之前我肚子就开始不舒服了,吃什么都没有胃口,四肢明显消瘦,肚子却逐渐鼓了起来。朋友劝我来医院检查,然后就……
检查出来怀孕的消息!
连老天爷都在戏耍我!
医生看了一眼我空无一人的身后:「孩子要吗?」
我有些心慌,垂在大腿侧的手握紧又松开,掌心早被汗水浸湿:「不要。」
因为孩子的爹是我最讨厌的人。
谢隐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大少爷,而我只是他们家借住的用人的孩子。
谢隐打心眼里就瞧不起我,在学校里把我当仆人使唤,回家了还要给他辅导作业。
三个月前,他说心情不好,让我陪他去酒吧消遣,回头给我支付三倍工资。
当时鬼迷心窍,想也没想就答应了,结果玩大了,我俩都中招了。也不知道谁先主动的,直到天亮才结束那荒谬的一夜。
事后谢隐比我想象的还要镇定,甚至还有心情调侃我。
「没想到昨晚你这么主动,你该不会暗恋我吧?」
我要被他气死,因为在下面的是我,他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痛。
我负气推开他:「谁特么暗恋你了?少自恋!」
像他那么狂傲的人,如果知道我怀了他的孩子,还不知道怎么挖苦嘲笑我呢。
所以这个孩子不能要!

-2-
果然白天不能说人,我刚出医院大门,就瞧见谢隐气势汹汹地从那辆奢华的迈巴赫上下来。
谢隐五官长得优越,哪怕是皱起眉也好看,是那种青涩与成熟之间的英俊,长相和气度都透着阔绰。
本想无视他从他身侧走过,结果还是被他截住了去路。
他盯着我隆起的小腹看了片刻,眉头拧得更深,冷嘲热讽道:「呵,怎么胖成这样?」
「……」
距离上一次,我们已经三个月没见了,他还是一点没变。
还是那么讨厌。
他什么品性我最清楚不过,但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心里很不是滋味。
尤其是怀孕之后,内心越发敏感。
「如果没看错的话这里是生殖科吧?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心里一紧。
不敢告诉他我怀了他孩子的事情,就算他知道很大概率也不会要这个孩子,还会骂我是怪物。
我慌乱找了个借口敷衍。
「路过。」
谢隐看了看我身后,似乎没有找到他想要找的东西,唇角浮现促狭的笑。
「路过?你该不会又瞒着我交女朋友了吧?」
提起这个我就来气,双手不禁握成拳头:「跟你没关系。」
「哪个女的眼瞎会看上你?」
「不用你操心,她肯定比你有眼光。」
刚还在幸灾乐祸的谢隐,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我能明显察觉到他的情绪不悦。
过了好一会儿,又似不甘心地发出一连串的问题:「和你交往的人是谁?我认识吗?你躲着我也是因为她?」
有过之前的经历,就算交女朋友也不会告诉他,但今天要是不告诉他,他会一直纠缠,我索性说自己没有交女朋友。
他听到我说没有女朋友,明显松了一口气。
真可恶!
我已经不想跟他说话了,准备绕开他离开,手腕却被他一把抓住。
「白黎,你还没告诉我你来这里做什么。」
他似乎对我的私事特别感兴趣,不知道还以为是在关心我,但只有我知道,他是想抓住我把柄,日后好拿捏我,我怎么可能让他如愿。
「我来检查有没有被某人染上什么脏病!检查费五百块,记得 A 给我。」
谢隐脸色一白,咬牙切齿道:「呵!白黎,爽完就翻脸不认人?我特么是第一次,能传染什么脏病给你?」
「你当时滋我一身尿,要检查也该是我去检查才对。」
「……」
我笑笑没有说话。
顶着一张无可挑剔的五官说出这么粗鄙流氓的话来,真让人嫌弃。
我没有力气跟他吵,找了个理由离开了。

-3-
回到家后,我收到谢隐转过来的两百五十元。
「……」
有时候真想报警。
钱我没领,等时间到了,系统会自动退回去给他。
当天晚上我做了一个噩梦。
我梦见谢隐发现我肚子里的秘密,他嫌恶地看着我的肚子,语气冰冷。
「孩子生下来大概也是个怪胎吧!」
「你和孩子我一个都不要,你现在去把孩子做掉,以后都别出现在我面前。」
惊醒后,背部出了一身汗。
虽然只是一个梦,但以我对谢隐的了解,他做得出来。
我十岁那年,父母车祸去世,和姑姑相依为命。后来姑姑去给人当家政,雇主心善,允许姑姑带上我这个累赘在身边方便照顾。
我知道谢隐一直都不喜欢我,和我玩也是顺从他父亲。
换他的话来说,我和贴身保姆没什么区别。
我们初次见面是在那间琴房,他穿着一身高定时装,衣服被烫得笔直,碎发随意散落眉宇间,也掩盖不住他与生俱来的高贵气息。
而我,穿上姑姑给我准备的新衣服,住在亿万豪宅也难掩身上的土味。
我一直清楚自己的定位,我和谢隐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
外面天色蒙蒙亮,我已经没了睡意。
我把衣柜里的长袖都翻出来,绝对不能让别人发现我肚子里的小秘密,尤其是谢隐。
现在月份还小,勉强能遮住肚子。不过这终究不是个办法,天气越来越炎热,每天穿这么厚迟早被怀疑。
我去镜子前照了照,差点没有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一跳。本来就不如谢隐好看,现在好了,脸上还冒出几颗痘来,这下更丑了。
由此可见,此子不可留!
于是,我二进医院了。

-4-
在打掉这个孩子之前我不想和谢隐再产生联系,奈何命运弄人,让我不得不低声下气去求他。
医生告诉我,我的情况比别人的复杂,手术费也比普通手术要昂贵。
看到清单上那串数字,我两眼一黑。
前段时间我姑姑生病住院,我那点积蓄早就见底了,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我本来想先回去想想别的办法,可医生说这种事拖不得,拖得越久风险越大。最主要是我身体特殊,不来生理期也能怀孕,到时候月份大了能不能做手术还不一定。
听到这里,一股未知的恐惧从心底腾升。
我不是担心手术风险,而是担心这个孩子。
路只有自己走过才知道艰辛,因为孤儿这个标签,在学校被打压欺负都是家常便饭。
我不能让孩子走我的老路。
挣扎数日后,还是决定去找谢隐 AA 这笔手术费!
他不缺钱,给一个破游戏都能充几十万的人,应该不至于这点钱都不舍得给我吧。
大不了拿到钱后,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5-
我找到谢隐的时候,他正在跟发小在篮球馆打球,观众席上的小姑娘视线一直黏在扣篮的谢隐身上。
我觉得挺正常的。
谢隐五官优越,即便不用靠身家来衬托,单凭那出众的相貌就能轻易吸引一大群异性。
我一点也不屑,他们只是看到谢隐的表面,如果了解了真实的谢隐还会喜欢他吗?
我在人群里站了半天,谢隐才注意到我。不过他看到我后一点也不意外,甚至直接略过我。
我摸了摸鼻子,赶忙说明自己来意:「那天……我不应该那样说你,对不起。」
谢隐没有理我,很快回到状态上。
看来他还在为上次在医院那天吃瘪的事情生气。
我像往常那样充当他们的捡球小弟。
他的那些朋友从来都不把我当人看,尤其是宋延,他似乎对我意见最大,每次都把球扔得很远。
「白黎,是你自愿捡的,别等会儿又跟谢隐告状说我们欺负你。」
「……」
我有点无语,我什么时候跟谢隐告过状?
再说了,谢隐那家伙也没少使唤我。
高中那会儿,我交了个女朋友,我俩在约会,几分钟不到,谢隐打了十几个电话过来,不是让我去给他买水就是给他拿快递。其实这些都是不怎么要紧的事情,但是他非要我去帮他做。
给他跑完腿还不让我离开,他把我拉到无人角落按在墙上,拇指使劲揉搓我柔软的唇,直到那块皮肤发烫才松开。
「嘴唇怎么红红的,你和那个女人接吻了?」
我否认。
「那你想吗?」
我想,但我不会告诉他的。
每次他问这种无聊问题我都选择沉默。
这惹得谢隐很是不悦,捏着我下巴恶狠狠地警告我。
「不准和那个女人接吻,更不准上床,知道了吗?!」
凭什么?
他什么都要管着我,美其名曰说是担心我顾着恋爱影响成绩,其实他就是嫉妒,嫉妒我有女朋友。
有时候我去图书馆晚了半个小时回家,他都以为我在外面干了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就差没把衣服脱掉给他检查自证清白。
后来女朋友受不了就和我提了分手。分手那天她格外平静,还对我说:「你小心谢隐,我感觉他这个人怪怪的。」
其实不用她提醒,我也知道。
我和他只是雇佣关系,又不是卖身给他,所以我讨厌他。
……
宋延遛狗似的,把球扔出去让我去捡。
刚开始还好,来回跑了几趟之后有点吃力,四肢软绵绵的使不上劲,只能用掌心撑在膝盖上喘息。
谢隐见状跑了过来。向来没给过我好脸色的人,这会儿却格外体贴:「不舒服就别捡了,没人逼你。」
我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其实这个时候我已经很不舒服了,室内空调明明打得很低,我却出了一身汗。
谢隐给我递过来一瓶冰镇汽水,我没有力气拧开。自从谢隐上次说我胖,我后来吃饭都只敢吃半碗,生怕钱还没筹够,肚子就先鼓起来。
「笨。」
谢隐似乎被我无语到,一个盖子而已,在我这几乎是用尽所有力气,而他却轻松拧开,并把水送到我嘴边。
这时,宋延也跑了过来,他一向对谢隐很上心,几乎谢隐在哪儿他就跟到哪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喜欢谢隐。
「大热天的穿这么厚,舒服才怪。」
本来谢隐还没注意到我身上的衣服,被这么一提醒,也盯着我身上的衣服看,随后皱起了眉。
「怎么穿这么多?把衣服脱了。」
看到他要解我的衣服,我立马强打起了精神,用手死死捂住衣服,「别……别脱我衣服,我只是有点累了,歇会儿就好了。」
宋延开始不耐烦,他把谢隐拉走:「那别管他了,我们继续。」
谢隐甩开宋延的手,盯着我苍白的脸说:
「别逞强,你脸色不对,我先送你去医院。」
听说去医院,我的脸都吓白了。我立马强打起精神,不断强调自己真的没事,谢隐才放心离开。
但我还是太高估自己了,还没等谢隐走出去几步,我就栽倒在他的运动鞋下了。
昏迷前夕,我好像听见有人骂了句「别装死,起来捡球」,紧接着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
再睁眼,我已经躺在医院里了。
淡淡的消毒水气味萦绕在鼻端。
周围静谧得可怕,只有机器在「嘀嘀」个不停。
不等我搞清楚现状,谢隐推门进来了,手里还拿着几张 A4 纸样式的报告单。
他脸色有点难看,把我从头到尾扫了一眼,最后目光落在我肚子上。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刚刚还在心里祈祷别被他发现肚子的秘密,但听到他这语气,怕是瞒不住了。
我抽动着略微僵硬的唇,开口的声音都是虚的:「你都知道了?」
「白黎,如果我一直不知道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紧张得动弹不了,双手都快要绞在一起,艰难地开口:「我会尽快处理的,不会连累你的。」
我声音很小,足以让他听清。
谢隐听说我会去打掉孩子,明显松了一口气。
「你有这个自觉很好。」
尽管已经猜到他会这么说,但这句话真从他口中说出来,还是忍不住苦涩难受。

-6-
「我现在拿不出这么多钱,这件事你也有一半责任,手术费你 A 一半吧。」
这是我最大的让步。
谢隐愣了一下,随后他说:「放心,就凭我们从小玩到大的份上,这钱也理应我来出。」
这下轮到我愣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所以你帮我出手术费只是……看在我们从小到大的份上?」
所以这算什么?
算工伤?
谢隐好笑似的看着我:「那你希望我以什么名义?」
我的心一下沉入谷底,绝望又愤怒。
这家伙也太绝情了!
我有些气不过。
「他好歹也是一条生命,你怎么能这么绝情?」
谢隐伸手帮我探温。
「白黎,我看你是病得不轻,我还是叫医生过来重新帮你检查一下身体。」
我心头泛起一股酸痛,他不承认就算了,还骂我病得不轻。
「怎么还哭了?是我说得不对吗?」
我气得浑身发抖,尤其是听他用开玩笑的语气把这句话说出来。
不过转念一想,他愿意和我 A 手术费,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谢隐给了我一张卡,说不限额,随便我怎么刷。我很有骨气地没要,我只要手术费的一半。
我很清楚,一旦收了这笔钱,我们这段扭曲的关系再也回不去了。
谢隐不理解我这种行为:「为什么是一半?」
这是我们共同犯下的错,各自承担一半责任很公平。
不等他开口,病房的门突然被打开。
是宋延回来了,他手里提着很多外卖,这些都是他亲自跑腿打包回来的。
宋延和谢隐都是从小娇惯长大的富二代,平时出门都有司机接送。让他来侍候我,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不过我现在没有胃口,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这一趟住院得花多少冤枉钱啊,想到我那个干瘪的钱包就肉痛。
宋延说我矫情:「要不是看你生病的份上老子才不伺候!」
「没人让你照顾,你走吧。」
我没有说话,是谢隐帮我呛的他。
这属实有些科幻了,以前无论宋延怎么诋毁打压我,谢隐都是冷眼旁观:「求我啊,求我就帮你教训他。」
他似乎很享受被我求助的感觉,偏偏我不让他如愿,每次他都黑着脸帮我解决麻烦,但这一次,竟出乎意料地主动替我说话。
话都说这份上了,奈何这宋延脸皮厚,压根没有要离开的打算,只是不服气地瞪了我一眼。
就在此时,我的主治医生拿着一份新的报告火急火燎赶来,开口第一句就是:「谁是家属?」
谢隐自觉站了出来。
医生打量谢隐一眼,随后叹气。
「你这伴侣怎么当的?怀孕了也不提前告知,幸亏我多留个心眼,否则就出事了。」
谢隐听完皱起眉:「你在说什么,谁怀孕?」
医生也没有惯着他:「这是最基本的常识,你连这些都不懂,以后怎么照顾人?」
谢隐脸都黑了:「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
医生大概把他当成无知且不想负责的渣男了,只沉默着摇头。
这气氛怎么看着怪怪的?

-7-
宋延从医生手里把报告拿了过来,他看完后,脸色逐渐凝固。
「上面写了什么?」
谢隐手都伸过去了,宋延直接避开他的手把报告收了起来,随后直接把医生打发走:
「医生,这件事我会和我朋友好好沟通,你先去忙别的事情吧。」
宋延喜欢在不熟的人面前装乖巧,医生对他的态度比对谢隐的态度好多了,走的时候都是面带微笑的。
等医生走后,宋延戒备地看了我一眼,随后把谢隐拉到一边:「隐哥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看到背对我的俩人,心里感到一阵不安。
我竖起耳朵听,奈何俩人离得远,听不清楚他们在密谋什么。
也不知道宋延跟谢隐说了什么,只见他脸色越发阴沉,最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等他走后,宋延把门关上了,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盯着我的小腹看,恨不得盯出一个洞来。
他看我和谢隐看我的感觉不同,他的目光带有侵略性,让我感到很不舒服,也不知道他在憋什么坏主意。
随后便听到他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说:
「男的怎么会怀孕?」
「白黎,你还真是个怪胎。」

-8-
面对他的冷嘲热讽,我早就习以为常,但他的反应未免太奇怪。
他们不是早就知道我怀孕的事情吗?怎么给我一种他们现在才知道的错觉?
于是我赶忙把谢隐拿回来的检查报告看了一遍。
等我看到上面的结果,大脑直接宕机了。
报告上面诊断写着营养不良、胃炎,并没有提及怀孕一事。而医生拿进来——也就是宋延手里的那份报告才写着宫内早孕,所以谢隐刚才根本不知道我怀孕的事情?
仔细一想也合理,谁会给一个男的做孕检?
那我刚才拒绝谢隐的巨额补偿算什么?
我颤抖着唇,忙开口询问:「你刚才跟谢隐说了什么?」
宋延面无表情地回我:「我告诉他,你怀了他的种。」
「然后呢?」
「他说想吐。」
「哦。」
他只是想吐而已,又不是骂我怪物。
也能接受吧。
我一直知道谢隐不喜欢我,可事实摆在眼前时,还是忍不住难过。
「哈哈哈……」
宋延突然发神经似的大笑起来,病房里回荡着他幸灾乐祸的笑声。
等他笑够了,带着鄙夷,恹恹地开口:「真是笨得可以,也不知道谢隐看上你哪点了。」
我不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也没有心思去仔细琢磨,我只知道,再和他待在一起我会疯掉。
最后找了个借口去上洗手间,实际上是偷偷去办理出院手续,不过护士告诉我有位姓谢的先生支付过医疗费了。
姓谢的除了谢隐还有谁?我让护士姐姐给我打了张缴费清单,等有钱了再还给他。

-9-
揣着小票刚到家,谢隐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看着烂熟于心的号码,我不禁有些犹豫。可一想到自己急需那笔钱,还是按了接听。
手机贴在耳边,隔着手机屏幕,也能感受到来自谢隐的盛怒。
「白黎,你一声不吭就离开,是什么意思?」
他居然还好意思提这事,既然我让他感到恶心,那我主动离开不应该吗?
我自觉占理,可并不想跟他起冲突,于是尽量心平气和地和他沟通。
「我突然想起有急事,就先走了。」
「只是这样吗?」
我心虚地点点头,但意识到对方看不到,又轻声「嗯」了一声。
电话那边的声音明显缓和了几分:「下次再有什么事,提前告诉我,我送你。」
紧接着他又补了一句:「你准备准备,我现在过去接你。」
「接……接我干什么?」
谢隐告诉我,他已经给我安排了国内顶尖的医生,来接我的目的是带我去做手术。听到这个消息,我的身体瞬间冰凉。
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他比我还要着急。
「一定要今天吗?」
「这是个隐患,越早处理越好。」
知道他不喜欢这个孩子,但也不急这一两天。
最主要的是Ṭũ⁻我一点准备都没有,我不敢想象躺在冰冷手术台上是多么恐怖的事。
我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恐惧,嗓音也打着哆嗦:「能不能……能不能别这么赶,我还没做好准备。」
谢隐有些不耐烦,冷冰冰地说了句:「听话,不会让你有事的。」

-10-
挂完电话后,周遭空气仿佛陷入了死寂般沉静。
前所未有的无助与恐惧如潮水般向我汹涌袭来,将我层层包裹。
约莫过去半个小时,外面的门还是被敲响了。
是谢隐来了。
他本就比我高出半个头,廊道的冷光灯打在他身上。他背对着光,像一座巍峨高山,沉沉甸甸地压在我心头,令我几乎窒息。
「隐哥,我不想去……」
我天真地试图想要和他商量,可他没有给我拒绝的机会,语气更是不容置疑:「白黎,这件事迟早都要面对的。」
是啊。
所以我还是被他安排到他口中所说的顶尖医院,找了医生帮我做手术。
尽管来之前做了很多心理建设,可当我看到冷冰冰的器械和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时还是忍不住打战。
我在网上搜过相关资料,他们会把这些冰冷的器械插进孕妇的生殖腔里,把里面的胚胎搅成碎块,最后胎儿化成一摊血水流出体内。
画面残忍至极。
我有点打退堂鼓,想迫切离开这里。可那些穿ṱŭ̀⁵着白大褂的医生拦着不让我走,我只能示弱般向谢隐投去求助的目光。
「隐哥。」
平时只要我稍微示弱他就会妥协,可这一次无论我怎么使出浑身解数,他都不肯松动。
「只是检查而已,怎么怕成这样?」
呵,一会儿躺手术台的不是他,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痛。
尽管内心不断说服自己,可当医生要脱我衣服的时候,我的心理防线瞬间崩塌。我挣扎着推开他们,狼狈地从病床上起身。
大概是我的行为过激,在场的医生被我的反应吓到Ṭū́ₐ了。
谢隐脸色也沉了下来。
「听话,否则有的是苦头给你吃。」
我被他冰冷的话狠狠震慑到,几乎是一瞬间,泪水如决堤般涌出。
「隐哥,我不想做手术。我不要你负责了,你让我走吧,我求你了……」
因为我的不配合,谢隐有些不太高兴,但还是温柔地帮我擦拭眼角的泪痕。
「白黎,你最近真的很不对劲。」
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肯定很狼狈,可我已经顾不上这么多,只想尽快逃离这里。
「求你了,别逼我做不喜欢的事情。」
在我绝望的时候,是医生上前解释:「您误会了,谢先生只是让我们帮你做消化系统的检查,您的情况还不至于手术这么严重。」
我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
「消……消化系统?」
不是逼我堕胎吗?
医生还算耐心地给我解释,我之前因为节食导致胃部出现了一些健康问题。他们只是帮我检查身体,方便之后的治疗,并不是做什么手术。
听到这里,我大脑嗡嗡的。
所以刚才被迫堕胎的戏码都是我的幻想?
我僵硬地看向一旁的谢隐,只见他一言不发,眼神紧紧地盯着我。
接着他对医生低声说了几句话,那医生严肃着脸离开,过了几分钟回来后,手里多了一份资料。
谢隐看完后脸色越发凝重,能看得出来他情绪很激动,拿着资料的手都在颤抖。
过了良久,他颤着嗓音开口:「孩子是我的?」
「……」

-11-
谢隐放下资料,沉着脸离开了。
我不知道他要去什么地方,单看这气势好像要找人干架似的。
我不是没见他跟别人打架,那人被他打进医院住了一个星期。
说起来,这件事还是因我而起。
大学时期,我因为和舍友发生过一些矛盾,舍友为了报复我,教唆其他舍友一起孤立我,大雪天把我反锁在门外。
那天风雪很大,吸入肺的氧气都像刀子一样切割着我的五脏六腑。
在我孤援无助的时候,是谢隐的出现帮了我。
我也不知道那晚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也有可能是巧合。
我猜的。
谢隐取下脖子上的围脖帮我戴上。围脖上还残留着他的些许体温,如同春日里的暖阳,慢慢驱散寒意,冻僵的身体逐渐暖和起来。
不等我反应过来,谢隐已经去踹门了。
等门被踹开,他把里面那几人痛扁了一顿,受伤最严重自然就是和我发生矛盾的那个人。
我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偏爱,原来不需要问理由对错,就会有人无条件站在我身后维护我,保护我。
心里暖洋洋的。
不过这都是我的幻想,谢隐面无表情地告诉我「你只能我来欺负。」
「……」
真是煞风景。
那天很晚了,我没有地方去,谢隐就把我带回他寝室住了一晚。
他说帮我身体回暖,我以为会给我放热水洗澡或者给我添件衣服什么的,结果他只是打开身上的棉服邀我入怀,他的意图明显不过。
他想要用身体来帮我取暖。
知道他的意图后我是拒绝的,不过他没有给我拒绝的机会,直接把我搂紧,刚热身完的他身体很热,像一颗太阳,很快我俩体温就融合在一起。
总感觉那里不对劲,因为这种面对面的暧昧姿势我连和当时的女朋友都没有抱过。
相反,谢隐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恨不得把我揉入他体内,「我只是在帮你取暖,又不是对你做别的什么,你以为你是仙女啊?」
我无言反驳,所以那天晚上我俩就这样度过了一晚。
其实仔细回想他也没有这么讨厌,也是有体贴的一面的。
只不过……他刚才决然离开背影,该不会是嫌我闹腾再也不想理我了吧?
正当我这么想着的时候,手机铃声突兀响了。
其实他不打给我,我也要打给他解释清楚,我不是不想做手术,只是太害怕了,我需要一些时间来做心理准备。
等我拿起手机,发现来电不是心里想的那位,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12-
电话是宋延打来的,电话里,他的声音有点奇怪,气若游丝,仿佛下一秒就要歇菜似的。
声音是弱,但那张嘴巴却厉害得很,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骂了一顿。
「白黎,我觉得你真的很普通,很无趣,唯唯诺诺的性格真令人讨厌,我连和你做朋友的欲望都没有……也就隐哥吃你那套……」
我只觉得莫名其妙,宋延讨厌我不是什么秘密,但不至于专门打电话来恶心我。
「砰砰砰!」
电话传来的声音有点奇怪,他每说一个字就传来「砰砰」的闷响声,感觉有人在用头撞墙。
「你还好吗?」
宋延的声音更虚了:「拜你所赐,很不好!」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等他骂完了,又神经质地向我道起了歉。
「对不起,其实是我故意编造……」
「隐哥他……从来都没有说过『恶心』这两字。他不知道你怀孕的事情,是我故意隐瞒下来了。我就是看不惯隐哥对你好,明明我才是他最好的朋友,可他的注意力都在你身上,我嫉妒得发疯……」
「对不起!请原谅我吧,否则……隐哥会打死我的。」
听完他的话,我大概猜到是什么情况了。
没料到谢隐会跑去教训宋延,更没想到他会对自己发小下这么狠的手,隔着手机都能听到宋延的哀嚎声。
有一点我觉得宋延说得不对,谢隐的确很关注我,但绝非他口中说的对我多好。
感觉更像折磨我多一点。
我始终保持沉默。
过了一会儿,也不知道电话那头谢隐对他做了什么,突然传来宋延绝望的呼唤。
「爷爷……
「祖宗……
「求你了,原谅我吧……」
宋延还在苦苦哀求我的原谅,可我已经没有兴致继续听下去,直接把电话挂断。
我没这么大度,尤其是对待曾经欺压țű̂⁽过我的人。如果不是他,我都不至于在谢隐面前搞得这么狼狈。
后来听说宋延住院了,伤得挺严重的,牙齿都被打掉了两颗,我一点也不同情。
这是他咎由自取。

-13-
自从谢隐得知我怀孕,对我的态度都变了,还说一些奇怪的话。
「对不起,我现在才知道你怀孕的事情。」
我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了,既然之前的事情是场误会,解开就好。
「那个,手术费你得 A 一半,说好的。」
我怕他反悔,这又不是我一个人的错,他得承担一半责任。
但让我没想到的是,他突然握住我的手说:「A 什么 A!结婚!」
「啊……」
不结婚不给 A?

-14-
谢隐的接受能力比我还强,很快就沉浸在喜当爹的喜悦中。
这跟我想得不太一样,我以为他知道我怀孕之后会嫌弃我,会骂我是怪物,甚至疏远我。
然而并没有,有时候我也搞不懂他哪一句是真心话哪一句是假的。
「白黎,我想要这个孩子。」
「生下来吧,生下来我们一起抚养。」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和呼吸一样简单。到底是年轻不懂事,不知道一个孩子意味着什么。
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又不是小猫小狗说要就要的。
再说了,就算他要这个孩子,他家人也未必会同意。
我直接拒绝了。
准备离开的时候,谢隐突然叫住了我。
「白黎,你有喜欢的人吗?」
这个话题转得我有点猝不及防,这两者有什么关ŧū́₃联吗?
不过看他这么认真的份上,我也不好敷衍,只好如实告诉他:「暂时没有。」
听到我说没有喜欢的人,他勾起嘴角,凑近了些:「我有。」
我错愕了一瞬。
明明那么讨厌他,可听到他说有喜欢的人,心里还是酸酸的。
我也不清楚自己对谢隐是什么感情,我把这种情感归纳为嫉妒。
嫉妒他有喜欢的人。
本想说「跟我有关系吗」,可出口的话却变成了:「谁啊,我认识吗?」
「当然,你比我还要了解他本人。」
那人我也认识吗?
我开始从身边的人中排除,可排除到最后,好像谁都有可能。毫不夸张地说,身边的人只要见到谢隐都挪不动道。
读书时期我沾过他的光,那些暗恋他的人让我帮忙递情书,就会给我好多好处,我对此乐此不疲,很愿意代劳。
我突然好奇谢隐喜欢的那个人是谁:「你喜欢他什么?」
「其实我也说不清楚到底喜欢他什么,就是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成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我已经习惯了他在身边的日子。」
「每天睁开眼,就盼着能见到他,听到他的声音,心里才踏实。」
提起那人的时候,谢隐似乎都变得不太自信,我极少在他那张高高在上的脸上看到这般卑微的姿态。
他都有喜欢的人了,还说要跟我生孩子。
真够渣ŧü⁰的。
一点也不负责任。
我在心里愤愤然。
但谢隐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循循善诱道:「阿黎,你吃醋了?」
吃个锤!
我胸口堵得慌,只想尽早离开。
刚走出没几步谢隐一把将我拉了回去,我直接撞到他结实的胸肌上。
「你就不好奇那人是谁吗?」
他离得近,甚至都能清晰感觉到他炙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脖颈处,那块皮肤都变得滚烫起来,突然就忘记怒,只有异样情绪填ţúₙ满我。
大概是被他感染,我心跳也加速起来。
说不好奇是假的。
但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内心真实想法,被他知道很大概率又会泼冷水,所以我把之前他说给我的话还给他:「谁这么倒霉被你喜欢。」
谢隐不怒反笑。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我戳到他痛处,有那么一瞬间感觉他眼尾红红的。
「我有那么糟糕吗?」
他说这句话时候感觉在自嘲,有种莫名的伤感。
看到这样的他,我突然有点后悔了,因为谢隐很少会在我面前透露他的心事,结果我却……
我斟酌着要不要开口安慰一下他,但在大脑搜寻良久都找不到一句恰当词语,最后无奈只好认命般道:「对不起,我想知道,我想知道那个人是谁。」
话音落,谢隐眸子都亮了。
他没有说话,眼神缱绻地看着我。
搞这么深情,不知道还以为下一秒要对我表白呢。
我抬手摸了把脸,「我脸上有东西吗?」
「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
我摇头,我应该明白什么?
然后下一秒便听见谢隐说:「笨蛋,我喜欢的人是你啊。」
「我不是因为这个孩子才想和你在一起,我是真心实意想和你结婚,想和你共度余生……」
谢隐说得很直白,我大脑宕机, 很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我把身边所有人都猜测了一遍, 唯独没有往自己身上去想, 因为我觉得谢隐不可能会喜欢我的, 偏偏这结果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太突然, 或许是惊吓, 但没关系,我可以等……直到你接受我为止。」
「……」
原来他也知道之前对我干的那些事?
不过他还告诉我,上次来医院找我的时候不是为了嘲讽我,而是想告诉我这件事,结果我俩因为一点小事闹得不欢而散。
我脑袋乱糟糟的, 总感觉有点不真实。
我不确定喜欢对谢隐是不是那种感情,但听到他说喜欢的人是我而不是别人,心里竟有些小确幸。
番外
那天我回到家后, 发现姑姑也回来了。她在厨房忙活, 说等会儿有客人要来,让我去提前把水果清洗了。
也不知道什么贵客, 平时都舍不得买来吃Ṭū́₍的樱桃要端出来招待他。
直到我看到那位所谓的客人,心跳莫名加速, 上次他对我说的话仿佛萦绕在耳畔,不等我开口, 便看到谢隐身后还站着两个重量级人物。
是的, 他爸妈也来了。
谢隐的爸妈一进门, 目光就忍不住落在我肚子上。尤其是他的妈妈, 拉着我心疼道:「哎哟喂,怎么瘦成这样,心疼死我了。」
说着又瞪了谢隐一眼:「连个人都照顾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谢隐很少有被训得哑口无言的时候。
我姑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这二老同时出现在家里,肯定不简单,连手都还没来得及擦就扔下手上的活儿出来迎接他们。
他们这一次应该是来商量我肚子里孩子的去留的。
姑姑听说我肚子有孩子,惊得从椅子上站起身。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哪里来的孩子?」
其实我也惊讶,没想到谢隐会把这件事告诉他爸妈。
在姑姑的再三追问下,我们只好把事情经过全盘托出。
姑姑得知我怀了谢隐的孩子,险些晕厥。我扶着她到椅子上休息。
她以为我是被骗了,愤怒地把樱桃丢到谢隐身上, 甚至还想给我讨回一个公道。
「你老实交代, 是不是他逼你的?」
回想起那天旖旎的画面,其实我也不知道谁先主动的,总之是我自愿跟他去的。
我惭愧地低下头, 很没出息地承认:「他没有逼我,是我自愿的。」
时至今日, 姑姑才把保守了多年的秘密说了出来。
其实我的身体并不是什么秘密,她之所以没有告诉我,是怕我自卑才隐瞒这么多年。
「如果当初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说什么也要带你去做手术。」
姑姑边说边抹眼泪。
我羞愧难地垂下头。
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我姑姑, 她不结婚就是嫌生孩子麻烦, 结果因为我的事没少操心。
这时,谢隐突然跪在我姑姑面前。
「这件事是我的错,是我执意带阿黎去酒吧……我愿意承担后果。」
谢隐妈也站出来说:「说到底这件事我也有责任, 没有管教好他。你要打要骂尽管动手吧,我们绝对不会阻拦。」
他们已经拿出态度,姑姑的情绪也稍微缓和了一些。
「所以你们打算怎么做?」
谢隐毫不犹豫地开口:「结婚!」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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