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美人:东风破

将军遗孀被掳,竹马将我送去敌军阵营换回她。
可我是他身边的军师,助他打赢了无数场战役,落入敌国之手,下场可想而知。
竹马却解释道:「霍将军的遗孀已有孕在身,我不得不救下霍家独苗。你放宽心,我定会回来救你。」
可不久,我便听闻竹马找了个替身,还迎娶替身为太子妃。
我这个白月光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好在……
敌国大皇子当质子时,我曾提供过举手之劳,我便挟恩图报,找机会潜入他的营帐,攀上他的肩:「殿下曾说过,大恩必谢,那我就不客气了。」
如此,我与竹马皆有光明的未来。
一年后,竹马登基为帝,他带兵赶来时,我已是敌国新君的王后。

-1-
我从未想过,萧宴会亲手将我捆绑住。
我叫孟姜。
孟家满门忠烈,幼时起,王后将我养在身边,将我当成半个女儿对待。
萧宴是太子,待我极好,呵护有加,曾发过誓,此生定庇佑我周全。
我与他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从幼时顽劣,到年少懵懂,再到两情相悦,互表心意。
不出意外的话,这场战役结束,我会嫁给他,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太子妃。
此刻,那个曾在数万将士面前起誓的萧宴,他说出了最冰冷的解释:「若不将你送过去,他们会杀了霍氏。她腹中已有霍家血脉,我身为储君,必定要保下忠良独苗。」
萧宴定定的看着我的眼睛:「阿姜,我肩头有储君的责任,换做是你,你也一定会做出同样的抉择,不要怪我,可好?」
男人喉结滚动,眼眶微红,仿佛甚是不舍,又像是生离死别。
他塞了一根簪子在我腰间,可我的双手已被他捆绑。
萧宴又说:「孟姜,你非寻常女子,一定能理解我的苦衷。」
理解么?
大抵是的吧。
如此一看,萧宴的确是一位合格的储君。为保下忠良血脉,自己的未婚妻也能送出去。
我无从辩驳,无话可说。
就仿佛……但凡我拒绝,都是我不够大义。
我苦笑一声:「可我会死的。」而且会死得很惨。
我的名字早就在各国传开,我是一个军师,更是一个女子,还是一个妙龄女子。天知道,落入临安国之手,我会受到怎样的遭遇?
萧宴抿唇不语,眉头紧蹙,半晌才心虚道:「不会……你是我的军师,知晓太多情报,你每次稍稍泄露半分,便可保命。我信你足够机智,一定能等到救援。」
我所知晓的东西,萧宴也知晓。
我既然被送去敌国手里,萧宴一定会提前准备。
那么,我所知的情报,就没有多少份量了。
萧宴一把将我搂入怀中,抱得死紧:「我定会回来接你。」
我忽然好奇,问道:「你给我的簪子,是为了让我防身?还是何意?」大抵是用来自尽的吧。
萧宴身子一滞,并未作答。
可沉默即是答案了。
我被萧宴亲自送去敌军阵营,又亲眼看着他抱走霍将军的遗孀。
那位遗孀窝在萧宴怀中,路过我时,眼神在我身上掠过,似乎并不诧异。
萧宴上马车时,只身形稍顿,便头也未回的离开了。

-2-
正当日落,残阳如血。
广袤的天地间,在这一刻连成一线。
敌军阵营点燃了篝火,今日开始,两国歇战,大量敌军正围着篝火吃喝,酒肉香气飘在半空。可饶是如此,依旧隐约可以闻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偶有女子的哀嚎尖叫声从附近传来。
我大抵可以猜出,那些女子是怎样的处境。
我被迫跪在临安国太子面前,他坐在上首的位置,下面挨次坐着几位军中主帅。
我只一眼就认出了将军穆北辰。
我曾与他数次交战,昨年还将他骗去了白帝谷,差一点就送了他归西。
此刻,穆北辰也看向我,他端着酒盏,神色晦暗不明。
而下一瞬,我眼前的光线被人遮挡住,一只黑色皂靴抬起了我的下巴,迫使我抬头。
我对上了一张狂野不羁的脸。
他就是临安国太子,听闻他残暴嗜血,喜欢以虐杀女子为乐。
原本,临安国储君本不是他,而是大皇子安子期。
但在安子期被送去大庸为质的几年,储君之位才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安子期……
我猛地想起这人。
让我惊喜的是,他今日也在场!
十岁那年,我碰见试图逃回国的安子期,他被毒蛇咬伤了腿,是我一时心软,替他吸出毒血,放他离开。否则,此人早就克死他国。
那年,安子期离开之前,对我亲口许诺:「恩情必报!」
就在这时,太子又抬了抬我的下巴,他以绝对居高临下的姿态面对我,如同藐视蝼蚁,轻蔑道:「大庸太子的未婚妻,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只是不知衣裳里面是何等光景?这头一遭的鲜美,自是由孤来亲自品鉴。」
太子一言至此,引得在场将士狂妄大笑,仿佛太子满意过后,就可以轮到他们。
我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垂下眼眸,身子忍不住颤抖。
太子终于放下他的皂靴,吩咐道:「洗干净,送入孤的营帐。」
两个婆子很快上前,将我架起来带走。
我被带入浴帐,脱衣时,我的双手被松开,便趁此机会,将腰间簪子取出,随手插入发髻。
婆子下手极重,将我摁入浴桶,仔细刷洗。
我的脑子飞速转动。
整个敌军营地,除却安子期之外,皆是我的敌人。
我要想自救,只能搭上安子期。
这些年有关他的消息极少,我不能笃定他如今是何心性,但总好比过那个残暴嗜血的太子吧……
清洗过后,我换好薄纱长裙,在送入太子营帐之前,我找了个借口外出。
让我诧异的是,婆子竟未阻挡。
我心中存了疑惑,但并无证据。
因战事已结束,敌军皆放松了警惕,明日一早就该启程折返了,故此,我在寻找安子期营帐的途中,并没有受到太大的阻碍。
我已被太子看中,旁人自是不敢先一步下手。
我猜测,安子期的营帐应该在不远处。
而幸运的是,我刚好看见安子期入营帐。
八年未见,可一看见他,我依旧可以认出来。当年的羸弱少年,如今已然是一位身量颀长、修韧的危险男子了。
更让我诧异的是,他的营帐外无人看守。
这……依旧可疑。
我甚至怀疑,有人蓄意引我至此。
我深呼吸,打着「好死不如赖活着」的念头,一鼓作气,进了营帐。
安子期侧过脸看向我,他似乎也并不吃惊。
我走近他,见他并未驱赶,就伸手攀上他的肩:「许久未见,殿下可还记得我?殿下曾说过,大恩必谢,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着,我垫脚吻上他的唇。

-3-
这是我第一次吻男子的唇。
我的身子微微颤抖。
我也明显感觉到了安子期的僵硬。
此刻,我二人的呼吸可闻,我紧闭着双眸,毫无技巧的一点点轻啄。
安子期身上有股淡淡的薄荷清香,竟莫名好闻,与临安国太子身上的野蛮浊气截然不同。
我啃了半天,对方纹丝不动。
我没忍住,睁开了眼,对上了一双深邃如幽海的眸子。
我的动作顿住。
安子期不拒绝,但又不排斥的态度,让我一时间捉摸不透。
但眼下,我也只能抓着这一根救命稻草。
我自诩是个美人,薄纱长裙半遮半掩,里面的碧色兜衣清晰可见。
可美人计,从来都不是仅仅靠着一副皮囊。
我故作委屈,唇稍稍远离,但双手依旧攀附着安子期的肩,颤抖着嗓音道:「殿下,你也曾身陷囹圄,定能体会我的处境。我救过你,也助你回国,你总不能忘记我了吧?」
「这些年,你过得可好?我怎瞧着甚是清瘦呢?」
我看似在诉说委屈。
实则,是在关心他。
前王后是他的生母,已被人残害。他自己幼时就沦落他乡,等到回国后,太子之位早已易主。
他虽是临安国的大皇子,可必定腹背受敌。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与他是同一种人。
故此,我可以对他感同身受。
安子期并未流露出太过明显的神情,但他的喉结滚了滚,眸色逐渐晦暗。
曾几何时,萧宴也是这副眼神看着我。
他动情了。
他也分明记得我。
而且,我今晚之所以能够如此顺利来到他面前,必定是他暗中促成。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我心中狂喜。
真是太好了!
他想搭救我。
如此,我更要抱紧金大腿。
要想在狼窝生存,就得倚仗一匹厉害的狼王。
我猜……安子期逃回临安国后,之所以能活到今日,绝非偶然。
他定有过人之处,也绝非池中之物。
就在这时,营帐外传来骚动。
我露出惊慌之色,也不顾安子期是否情愿,直接扑入他怀里。
让我没料到的是,男人的长臂将我圈住,臂力收紧,几乎将我藏入他怀里。
随即,他低下头,唇与唇相触,道:「配合我。」
我很快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这便主动与他吻得难舍难分。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自己甚是生疏,安子期也并不娴熟。好几次,牙齿相撞,我差点叫出声。
营帐被人掀开,营帐外的人惊呼一声:「大、大殿下!此女是太子点名要的,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安子期一个侧身,背对着营帐,将我完全遮挡,与此同时,他随手扯开我身上的薄纱长裙,扔在一侧,又回头对营帐外道:「滚出去!休要扰了我的兴致!」
外面的男子离开,幔帐重新落下。
安子期这才停了假动作。

-4-
我身上一阵凉飕飕的,仅余下兜衣,还有贴身的灯笼裤。
安子期的目光快速躲闪开,他望向一侧,嗓音明显喑哑:「太子不会轻易放过你,一会儿需得继续配合我。」
我抬眸,看见安子期微微泛红的耳垂。
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可高挺的鼻梁已经溢出薄薄一层细汗。
我虽容貌娇媚,但绝非小女子,我可以豁出一切,只为了求生。
眼下沦落敌国,贞洁再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与性命相比,清白不值一钱。
故此,即便今晚当真与安子期行了风月之事,我也毫不在意。
我点头,将脸埋在他胸前。
我听见了对方强而有力的心跳。
他的心也乱了。
甚好!
太子果真寻来了,人还未到,已经在外面骂骂咧咧。
下一瞬,安子期就将我打横抱起,直接放在了临时搭建的板床上,他自己随时覆上来,低语道:「叫出声来。」
我一下就懂了。
可懂归懂,实际操作起来却着实令人难堪。
安子期见我迟迟不发出声音,而太子显然已经来到了营帐外,他一低头咬住了我。
我肩头吃痛,本能叫出声来。
幔帐被拉开,太子亲自前来查看,到嘴的美味被人捷足先登,他自是气愤:「王兄!你……你这是不地道!」
安子期已经撕扯开他自己身上的外袍,朝着太子冷笑:「不好意思了,我偏就看上了此女。」
说话间,安子期掐了一把我的腰,提醒我记得反抗。
我又哭又闹,演得甚是逼真。
关键时候,我还拔出发髻上的簪子,朝着安子期的胸膛狠狠刺了下去。
太子见状,竟莫名心情好转:「哈哈哈!王兄,你既喜欢,那便让给你了。倒是个烈性的,王兄若是驯服不了,可寻我帮忙。」
安子期吃痛,倒吸了一口凉气,可奇怪的是,他瞥向我时,眼梢含笑。但下一瞬,他一个凛冽的目光望向太子:「太子还是先回避吧,我正忙着。」
太子又哈哈大笑。
他放下帷幔,并未继续找茬。
隔着帷幔,太子啧了一声:「王兄且好好享用,你难得开荤,我自是不会打扰。」
危ṭü⁼机刚解除,安子期又掐了一把我的腰,附耳说:「继续。」
我看了一眼他胸口的伤,有些难为情:「可你的伤口……」
簪子已经拔出来,创口不大,鲜血溢出,落在我肩头。
安子期故意做出沉沉浮浮的动作,如此,外面的人便可瞧见营帐内的影子。
他一低头,将鲜血舔舐。
我浑身紧绷。
可他又催促:「继续演,不要分神。」
我:「……」
是谁分了我的神?

-5-
后半夜,我着实疲倦,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隐约感觉到身后有人,我并未动作,只闻男子低沉的嗓音,道:「别乱动。」
是安子期的声音。
我虽仍旧防备,但今日经历太多,已毫无精力应对。
不过,一切如我所料,安子期早就认出我,并且愿意履行当年「大恩必报」的承诺。
接下来,我能不能虎口逃脱,就看几时能彻底拿下安子期了。
人与人之间真正的绑定,决不能仅凭几句承诺。
我与安子期还需要更深一步的联盟。
而联盟只能倚仗两点:「情」或是「利」。
这一晚,我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见了记忆中的父兄,还有母亲。
孟家满门忠烈,仅余我一个遗孤,王后视我如亲女。可事实上,我就如同一个吉祥物一般,被养在宫廷。如此,就能彰显王恩浩荡。
十岁那年,我在假山后方偷听到了舅舅与君王的谈话,方才得知,父兄之死并非偶然。君王惦记我的母亲,舅舅为了权势,将母亲秘密送入皇宫。
后来,君王就多了一位疯子美人。
据说,那位美人被关在冷宫深处,若无君王允许,无人可以探视。
翌日,我苏醒时,眼梢有泪。
安子期直勾勾盯着我,轻蹙眉头,打量着我的每一个表情:「你喊了一夜母亲。」
我刚要张嘴,却发现嗓子沙哑,像长时间不曾饮水的沙漠旅人。
外面已经天光大亮,安子期骨节分明的手轻触我的发丝,他的眼神晦暗不明:「演戏要演全套,否则,我未必能护住你。」
我明白他的意思,点头道:「大殿下且随意。」
安子期凑过来,唇逐渐靠近我的脖颈。
下一瞬,我无意识揪紧了他的衣襟,忍受了片刻后,才见男人抬首。
气氛陡然暧昧。
我明白,他故意在我脖颈上落下痕迹,便是为了宣示主权。
可……
也没必要来真的吧?
我自己可以掐出红痕。
安子期撑在我上方,并未直接离开,他嗓音略显喑哑:「大庸太子必定在临安国安插了细作,你在我身边的一切,皆会被他知晓,你不介意?」
他在试探我么?
我莞尔,露出妩媚笑意,顺势圈住了安子期的脖颈:「萧宴已弃了我,我如今是大殿下的人了,我要介意什么?」
安子期似乎很满意我的回答,薄唇扬起一抹十分好看的弧度。
我这才发现,他的牙齿洁白整齐,唇齿间隐有薄荷气味,理应是不久之前用薄荷水漱了口。
这个细节无疑让我狂喜。
女为悦己者容,男子同样如此。
安子期,他会成为我的猎物么?

-6-
大军启程折返都城。
我被安子期抱上了他的马车。
太子与几位将领还在打我的主意,但安子期迟迟不放人,旁人自是不能硬抢。
回程路上的当晚,我与安子期继续在马车内演戏。
有了前一晚的经验,我的演技愈发纯熟。
可安子期却明显眼神躲闪。
我注意到他手背凸起的青筋、泛红的耳垂、吞咽的喉结。
他撑在我上方,手臂上肌理分明,仿佛蕴含无尽力气。
接连两日后,太子又来寻事,他冲着马车嗤笑:「王兄,你还没腻么?」
安子期皱眉。
换做寻常时候,太子不会对任何女子有太长时间的兴趣。
可显然,太子依旧想横插一脚。
安子期慵懒的嗓音传出:「怎么?太子非要与我争上一争?」
安子期身为大皇子,又是前任太子,他在临安国的地位可想而知。
此番两国开战,安子期才是主帅。
太子多少有些忌惮,离开之前淬了一声:「大庸太子玩过的破鞋,孤不稀罕。」
太子言辞粗鄙,但我却暗暗松了口气。
我就盼着他不稀罕我。
不过,安子期仍旧没有掉以轻心,我二人积极配合彼此演戏,这一日,他忽然流了鼻血,而我也感觉到了十分硌人的抵触。
我二人僵住,面色各异,又慌忙收拾残局。
但很快,我便镇定下来,甚至以最快的速度想好应对之策。
我摁住他,将他压下,故意挑逗:「不如假戏真做,嗯?」
安子期一怔,随后又将我推开,用披风将我罩住,语气不明:「孟姜,你深爱大庸太子,该不会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吧?你是心悦我才肯……还是说,你只是馋我?」
「我明白了,你只是想利用我脱身。」
我:「……」
这人真是不好骗啊。
如此这般数日过去,终于抵达了临安国的都城。
我被安子期带入了他的府邸,他让一个梳着高马尾的年轻女子守着我。
安子期入王宫赴宴之前,交代道:「无双,照顾好孟娘子。」
无双应下,待安子期一离开,她就上下打量我,又见我脖颈上有几朵红梅,她咬了咬唇,问:「听说,主子收了一个狐媚子。那狐媚子就是你吧。」
我:「……」
名声倒是传得极快。
无双叉腰,歪着脑袋,又说:「不过也好,主子不近女色,长此以往也不是个办法。你放心,我会将你养得白白胖胖。我家主子喜欢丰腴小胖子。他经常画一个胖丫头,瞧着与你颇有几分相似。」
我哑然。
十岁那年,我的确有些婴儿肥。
安子期所画之人,该不会就是我吧?

-7-
安子期走在王宫的长廊上,有风拂过,可他鼻端皆是楚楚女儿香。
他的唇角不自觉的扬起一抹得意的弧度。
八年过去了,他终于等到了这一日。
八年前,他侥幸逃脱大庸,中途有幸被孟姜所救。
孟姜是孟大将军的遗孤,他虽是临安国的大皇子,但早就对大庸的常胜将军敬仰有加,也曾悄悄潜入大庸都城,见过孟大将军之女。
其实,安子期早在孟姜不知道的时候,就对她颇为注意。
安子期永远都不会忘记,他被毒蛇咬中小腿时,是孟姜一口口吸走毒血,她长得粉雕玉琢,像极了年画中的福娃。
逃离大庸之时,他郑重言明:「大恩必报」。
他曾暗暗发誓,此生一定要再见到孟姜。
回到临安国后,安子期处心积虑、步步为营。他知道自己的储君之位被夺,也知晓自己腹背受敌,但无妨……
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
这句话,是孟姜曾对他说过的。
得知孟姜在大庸太子萧宴身边当军师,他也使计进入军营,前阵子终于得了机会,掳来了霍将军的遗孀。
于是,安子期与心腹联手,蛊惑太子用霍氏遗孀换来孟姜。
让安子期惊喜的是,孟姜比他想象中还要聪慧。
而更让安子期狂喜的是,孟姜主动找上了他。
孟姜一定不知,那一晚,他表面虽风平浪静,可内心已是万马奔腾。
孟姜主动吻上他的瞬间,他暗爽到了极致,那一刻万金不换。
时隔数年再见,孟姜抽条了,脸蛋也更加精致漂亮,比他想象中还要好看。
他与孟姜的每一次亲近,都险些让他失控。
可安子期明白,还不是时候……
他想要她的心。
但他更明白,一个男子只有站在绝对的高位,才能保护自己的心爱之人。
故此,安子期一直在隐忍。
他不能让人看出来,他对孟姜的心思。
更不能让人知道,孟姜就是他的软肋。
他的母亲死了,母族势弱,这些年全靠着对孟姜的念想,才苟活至今。
起初,他只想着报恩。
可渐渐地,随着年岁渐长,属于男子对女子的占有欲,日益滋生,如茅草般野蛮生长,一发不可收拾。
但……
他要稳住。
即便,他已经近乎狂喜,如获至宝。
安子期时刻警告自己——
还不是时候!
见到赵王后,安子期立刻收敛神色:「母后宣我,是有何事?」
老临安王沉迷修仙问道,赵王后把持朝纲,让她自己的儿子当上了储君。
安子期就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赵王后冷笑,锋利的艳红指尖划过安子期的脸,道:「大庸孟家女落入了你手中,你该不会金屋藏娇吧?她必定知晓诸多情报,不如交由本宫严刑逼供,让她吐出对临安有用的东西。」
安子期眸色微眯,转瞬恢复正常,颔首道:「母后,我自有主意,此女刚烈,若是来硬的,只怕她会使诈。」
赵王后冷哼:「你的意思是?」
安子期道:「我会让她心甘情愿。」
赵王后还想继续说什么,可宫宴已经开始,她只能长话短说:「记住自己的身份,你要替太子护好临安国。」
安子期笑了笑,脸上看不出任何野心:「母后说得是。」
宫宴开始,燕瘦环肥的美人们鱼贯而出,舞姿生风,翩然若仙,可安子期脑子里全是孟姜的脸。
他端起一盏凉茶,一饮而尽,胸膛微微起伏。

-8-
无双果然让我吃饱喝足了,倒也没有虐待于我。
小憩了半日后,我便在安子期的府上四处转悠。
虽无人跟着我,可我察觉到,这座宅邸到处都有影卫。
如我所料,安子期非等闲之辈,否则,他根本不可能逃回临安,也可能早就被赵王后弄死了。
这个时辰,亦不知安子期可曾回府……
我刚行至前院,便听见男子的谈话声传来。
是安子期,与大将军穆北辰。
安子期像是在交代什么,道:「按我说的做,不可告知旁人。」
穆北辰竟然很是顺从。
难道,安子期已经与穆北辰联盟了?安子期会夺位吧?我既然攀附上了他,便盼着他早日成为一把利刃。如此,我才能更好的利用他。
我正走神,忽然有人低喝:「谁人?!」
我吓了一跳,安子期与穆北辰同时望了过来,我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试图告知他二人,我并非蓄意窥听。
可谁知,我刚靠近,安子期就掐住了我的脖颈。
他力道不大,可气势十足,有种很想掐死我的错觉。
可事实上,我的脖颈并不疼。
安子期面无表情:「你听到了多少?」
我摇头,双手握住了他的手掌。
一旁的穆北辰轻咳了两声:「大殿下,那……我就先告辞了。对了,此女心机叵测,你Ṱù₁可一定要小心。」
不愧是我的手下败将,至今还认为我颇有心机。
安子期点头:「嗯。」
穆北辰离开后,安子期才放开我,但语气依旧Ṭū́₃极冷,冰若寒潭:「究竟听到了多少?」
我内心翻了个白眼。
这厮倘若当真防备我,又何必给我自由?
他在试探我么?
我又何尝不在屡次试探他?
罢了,不与他计较,毕竟,他如今可是我的靠山。
我故作受了惊吓,半真半假道:「大殿下是在防备赵王后母子么?你当年逃回临安后,必定遭了不少罪吧。不过,你能活下来,真好呀。」
我与安子期虽身处两国,可我二人之间并无任何仇恨。
安子期神色稍缓,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唇角似乎扬了扬,可转瞬又恢复常色,问道:「你担心我?」
嗯?
这叫什么话?
又是试探?
我莞尔,假模假样道:「我自是关心你。你幼时在大庸为质子时,我便常常听说你被欺负。可你每次都咬牙挺过来了,我很佩服你。」
见安子期直勾勾盯着我,我摸不着头脑,不明所以,只好继续扯谎,道:「你也知道,我已是孤女,自是明白何为孤寡一人。所以,我能懂你,也明白一人独活于世有多难。」
美人计,在于攻心。
安子期抿唇,凸出的喉结又滚了滚。
忽然,他又侧过身,不再正眼看我,只闷声说:「呵,你倒是嘴甜,是故意哄我吧。你无非只是想利用我活下去。不过,我既欠了你的恩情,便会报答你。你大可不必这般假仁假义。」
他的语气怪怪的,像宫里头吃闷醋的娘娘们。
大抵是我多想了。
可我务必要彻底拿下他呀,遂只能继续诱哄他:「大殿下,你当真不信我?你有所不知,这些年,我一直惦记着你的安危。」
男人忽然身子一滞,猛咳了起来。
我:「……」
他作甚这般激动?

-9-
我的手刚要替安子期拍背,他忽然一个箭步远离了我。
这一刻,我是发懵的。
这阵子相处下来,我还以为他至少不厌烦我。
难道……
他救下我,仅仅是因为了报恩?
那可远远不够!
我需要将他培养成最忠实的信徒、利刃。
我继续往前一步,谁知,风拂开了我肩头的薄纱,露出雪腻的脖颈与锁骨。
临安国民风开化,眼下又即将步入盛暑,衣裳难免薄透了一些。
当我望向安子期时,他已经转身离开,头也未回,步子洒脱,毫不犹豫。
我:「……」
何至于此?
我忽然有些拿捏不准安子期的心思了。
但我明白,此人一定在暗中谋划大业,我一定要成为他的帮手,助他一臂之力。如此,我才能成为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
故此,我只能再接再厉。
落日黄昏之际,我端着亲手熬好的醒酒汤,去见安子期。
他不久之前参加宫宴归来,身上隐有酒气。
送醒酒汤是假,使美人计才是真。
书房的门是开着的,我站在廊下唤了一声:「大殿下,我可以进来么?」
安子期正在看兵法,他头也没抬,只淡淡应下:「嗯。」
我进屋,将托盘搁置下,又亲手端起瓷碗递到安子期唇边:「大殿下,喝些醒酒汤,醒醒神。」
安子期没有拒绝,只漫不经心的瞥了我一眼,我趁机喂他。
茶汁顺着他的唇角滑落,我用指腹替他拭去,故作无意间擦过他的唇。
对上男人深邃的眸,我眨了眨眼,笑意缱绻温柔:「慢些喝。」
我注意到,安子期的喉结动了动。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唇像是扬了一下,但并不明显。
我待在书房没有离开,顺便给安子期研墨。
可他手中的兵书一直不曾翻页。
他在作甚?
是我想的那样么?
我放下手中的描金墨条,不动声色的将手放在安子期的肩头:「大殿下是乏了么?为何这一页还没看完?我倒是略懂兵法,不如你我一起深究一番?」
安子期捏着兵书的指尖紧了紧,因为用了一些力道,指甲盖发白。
可他看上去依旧面沉如水。

-10-
就在我打算进一步试探安子期时,书房外传来动静。
阉人阴柔的嗓音传来:「呦,这光天化日之下,大殿下倒是很会红袖添香。」
下一刻,我的腰肢被安子期握住,随即,我落入他怀里。
男人以仅我们二人的声音,道:「演。」
我不知该如何演什么,只好埋头在他脖间,期期艾艾道:「大殿下,我都听你的,还不行么?」
安子期扬声,嗤笑了一声:「是么?那你今日就老老实实画出大庸王宫的图纸,不然……我扒光了你。」
我:「……」
安子期人前人后,当真截然不同。
我装作颤抖:「是、是……」
门外那阉人见状,又发出阴柔的笑声:「哈哈哈!还是大殿下有法子。也不枉王后寄予厚望。」
原来,这阉人是赵王后的人。
安子期抬眸望过去:「我办事,不喜旁人插手,公公还是先回吧。」
阉人又笑了几声,声线令人不适。
待他一离开,我与安子期对视上,我还半躺在他怀里。
此刻,我二人皆僵住。
因为,我又感受到了那股明显的触感。
安子期眸色暗了暗,目光瞥向别处,刚要将我推开,我却圈住了他的脖颈:「大殿下,我可以将大庸王宫布局图画出来,我是诚心想帮你。不如……你Ŧū́⁼我联盟吧?」
安子期的一只手拖着我的后腰,只要他稍一用力,便可将我推开,但他并未那么做,只垂眸看着我:「你舍得让萧宴的利益受损?你就不担心,我会哪日杀了他?你还在恨他抛弃了你?」
他一连三问,却紧接着又加了一句:「在关键时候将你抛弃的人,不值得惦记。」
是啊,萧宴在二选一时,仅用半日就做出决定,他要成就他的大义。
他牺牲自己的未婚妻,换回了英雄遗孀,他也成为了大庸子民心目中的英雄。
我不过轻如鸿毛。
眼下,我已经彻底接受了这个事实。
我娇笑:「大殿下说得极是,抛弃我的人,不值得我惦记,所以,大殿下接受我的提议么?」
安子期眼中是我看不懂的情绪。
他像在笑,可又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安子期问:「我想看看你的诚意。」
我孑然一身,又是个孤女,我能拿出来的东西只有我自己了。所以,他想要诚意,我便直接吻上他的唇。
此刻,我虽依旧拿捏不准安子期的想法,但至少,他已经无数次动情。

-11-
可安子期纹丝不动,他甚至不闭眼,就那么看着我。
我无计可施,只能讪讪放开他。
男人无意识间的小动作,皆证明他动情了,他表面倒是风轻云淡,轻笑着问道:「你倒是娴熟,从前在萧宴面前,也是如此做派么?」
他的笑意渐冷,眼神一寸寸冰冷,目光紧锁着我。
我怀疑他是吃醋了,但我没有证据。
我本不喜欢解释,可安子期是我的计划中的关键人物,我不得不耐着性子诱哄。
「大殿下,我与萧宴虽是青梅竹马,可从来不曾这般亲密。你若不信的话……你我今日就可以圆房。」
我没有等到答复,因为下一瞬,安子期就将我推开。
我勉强站稳,诧异的打量他。
此刻,安子期竟然还捏着兵书,另一只手摸上了桌案上的一串佛珠。
他对我视而不见,开始认真辗动佛珠。
我:「……」
这人既不驱赶我,也并不想让我继续。
我只好硬着头皮留下来。
为了让他尽快信任我,我便开始画大庸王宫的布防图。
很开,一张清晰的草图跃然纸上。
安子期终于给了我一个眼神,他看上去满脸幽怨,我压根不知又怎么触犯到了他。
我先表态:「大庸王宫图纸,已经摆在大殿下面前,殿下若是不信,可以让细作先去探一探路。」
安子期没什么表情,只说:「好。」
从这一天开始,安子期就鲜少露面。
我在他的府上是自由的,但不可踏出府门半步。
无双是个话痨,总喜欢缠着我说话。
我故意找机会询问:「你之前提到过大殿下的画作,可否让我瞧一瞧?」
无双稍作思量,便没有犹豫,直接带着我去了安子期的画室,而我一眼就认出了自己十岁左右时的画像。
有少女舞剑,也有少女读书识字的模样……甚至还有一些簪花小细节。
他曾经偷窥过我!
那他为何装作对我毫不在意?
又过了几日,大庸都城传来消息,萧宴要迎娶太子妃了。
而且,据说,萧宴为了怀念青梅白月光,才找一个替身。
那位替身不是旁人,正是我的表妹。
我愣是被气笑了。
我人还没死,替身都找好了?
当晚,安子期回府,无双对我挤眉弄眼:「孟娘子,大殿下今晚心情甚好,你可得抓紧时机。」
抓紧什么时机?这小妮子懂得真多。
我端着茶去见了安子期。
他饮了酒,俊脸泛着薄红,他就那么盯着我看,直到我挨近。
我亲自给安子期倒茶,他却掐住了我的手腕,将我拉近,半盏茶都溅在了他身上。
他的目光落在我露出的锁骨上。
这衣裳是无双准备的,的确薄透了些,倒也凉快,我并不排斥。
安子期显然会错了意,薄唇轻扯,笑了笑:「你是为了报复萧宴?你就这么在意他?因为吃醋,都能做到这份上了?萧宴要娶太子妃了,你就对我投怀送抱?」
我一头雾水。
这人真有想象力。

-12-
我与安子期正拉扯间,门外有男子敲响了房门。
安子期道:「进来。」
男子一进门,见我在安子期怀中,他先是错愕了一下,立刻垂下眼眸,不敢多看。
安子期催促:「有事就说。」
男子再度错愕,抬眸多看了一眼,似是犹豫。
安子期又道:「无妨,不是外人。」
这下,不仅是男子错愕,我也愣了一瞬。
我已经不是外人了么?
男子这才敢如实禀报:「殿下,方才收到大庸都城的飞鸽传书,那张王宫布防图是真的,咱们的人也寻到了通往王宫的密道。」
安子期看Ṱüₙ向我,却对男子道:「知道了,出去。」
男子很快离开,还贴心的从外面关紧了房门。
我这才略显委屈埋怨,说:「大殿下现在总能相信我了吧?」
安子期的心情突然就阴转晴了,他忽然结巴:「那、那个……你想看烟花么?你来临安这么久,还不曾去逛过临安都城的夜市,比起大庸都城,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我看花了眼么?
他有点含羞带怯是甚么意思?
我自是愿意的。
安子期这块肉,当真不太好啃。
一日拿不下他,我便一日无法实施自己的计划。
我一点头,安子期便带上我出门。
他没有给我戴幂篱,而是堂而皇之让我站在他身侧,仿佛是在宣示主权。
看得出来,安子期颇受百姓敬仰爱戴,更有大胆者,直接给他递送绣帕和鲜花。
安子期又将鲜花转交到我手里,引得姑娘们纷纷叹息,芳心碎了一地。
我道:「大殿下如此做派,怕是会伤了姑娘的心。」
安子期面无他色:「那又如何。」
我哑然,好一个渣汉子。
不多时,我与安子期正闲逛,忽然之间,一根箭矢从不远处射了过来,安子期眼疾手快,挥袖挡开。
而恰在这时,数名持剑黑衣人围攻了过来。
安子期的随从拔剑相护。
我找准时机,在一把长剑刺向安子期时,我冲了过去,挡在了安子期面前。
安子期大喊:「孟姜!」
我的肩头被刺中,好在安子期下手极快,长剑并未刺穿。
安子期踢开黑衣人的同时,一把将我抱住。
我在他眼中看见了急切与心疼。
这明明就是个男子望向心悦之人的眼神。
人在寻常时候可以伪装,可在危机之时却是极难演出来的。
我被他打横抱起,几名心腹应对黑衣人,安子期带着我先行一步。
可他不知道的是,我已经认出了黑衣人的招数。
是萧宴派来的。
我的脸埋在安子期怀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我扬唇笑了笑。
甚好!
事态离着我预先的计划,又近了一大步。
安子期亲自给我检查伤口,我刚要遮掩,却被他扒开了衣襟,他耳垂泛红,道:「别躲,有哪里是我还没看过的。」
我:「……」
此前二人演戏,倒是差一点就彻底坦诚相待了。

-13-
自刺杀事件之后,安子期对我的态度大变,不再阴阳怪气。
我肩头的伤口也很快结痂。
安子期看着我的眼神,也愈发滚烫起来。
但这还不够。
于是,我故意寻了机会,让无双领着我出门。
安子期对我的包容程度,比一开始要高出太多。
我已经可以踏出府门了。
无人知晓,我早就对临安的情报了如指掌,自是了解临安太子的习性。他好赌、贪色、残暴。
今日,我稍作打扮,故意路经临安太子经常光顾的地方。
安子期将我抢走一事,本就让临安太子极为不爽。
故此,见到我时,临安太子毫无疑问起了心思。
我被堵在了茶楼。
我示意无双立刻折返,去搬救兵。
临安太子盯着我上下打量,折扇挑起我的下巴,像在打量着猎物,笑得淫邪:「孟姜,又见面了。王兄倒是很会金屋藏娇,将你养得极好。可你本该是孤的玩物。」
我担心安子期来得不及时,便设计周旋,笑了笑,道:「太子殿下,你与我见过的男子不太一样。」
他果然好奇了,问:「哦?哪里不一样?」
我像哄孩子一样哄他:「你让我见之难忘。难怪临安太子之位,会落在你头上。不瞒殿下,我在大庸时,便对太子殿下的风流韵事略有耳闻。」
「久闻太子殿下擅战,还极讨女子喜欢。」
临安太子脸上的欲色已经十分明显,他又凑近,呼出的酒气喷在我脸上:「既然你如此欣赏孤,那就跟了孤。」
我忍着胃里翻腾,眨眨眼,诱他上钩,道:「太子殿下想玩游戏么?你我比比酒量,一方喝下一盏酒,另一方就脱下一件衣裳。」
临安太子明显愣住。
我挑衅他:「怎么?太子殿下玩不起?」
临安太子当真经不起一点挑衅,这就被激起了好胜心:「来人!备酒!」
我先一步开始:「太子殿下,我先来。」
我喝得极慢,但临安太子极有耐心,待我饮下一盏,他一脸兴奋,火速褪下他自己身上的衣袍。
轮到他自己时,他几乎是灌了下去。
我也按着规矩,褪下外裳,露出里面的薄纱内衬。
临安太子的眸子发光,仿佛下一刻就要开启捕猎。
而片刻过后,再次轮到我脱衣时,酒楼雅间的门被人从外面踹开。
安子期双眸赤红,无双哭哭啼啼:「大殿下,快救救孟娘子!」
无双知晓临安太子对待女子的手段,以为我遭受了酷刑。
此刻,临安太子还未反应过来,安子期已经彻底失控,脱下外袍将我包裹住,下一刻,他便对临安太子一顿拳打脚踢。
场面一度混乱。

-14-
安子期刚与临安太子正面冲突,便证明他已经有实力对抗。
我不过是添了把火。
安子期将我带走,我借着酒意往他怀里钻,红着脸问他:「我有没有给你惹麻烦?」
安子期不语,只将我抱紧。
他双臂如铁,勒得我有些疼。
男人以为我醉了,在我耳畔喃喃道:「很快就无人可以欺你,你相信我。」
我自是相信的,不然又岂会费这么大劲,布局了这么多年。
自幼时,我偶然一次机会,窥听到了不得了的秘密。
得知父兄的死,并非偶然。
我的母亲也没有死,她被困在了不见天日的深宫里,成了君王的金丝雀。
我的舅舅更是出卖了母亲。
而今,舅舅的女儿,成为了我的替身,即将嫁给我的未婚夫,当上太子妃。
彼时,我正当年幼,无法复仇。
所以,我盯上了敌国质子——安子期。
他果决刚毅,甚是懂得蛰伏。
我温暖他,给予他帮助,吸引他的注意。
甚至于,咬他的那条毒蛇,也是我放出去的。
我给他吸走蛇毒,让他误以为我是他的救命恩人。
崔将军的遗孀是我的手帕交,Ŧû⁹若非君王苛扣粮草,忌惮崔家,她的夫君也不会阵亡。
我与她联手演了一场好戏。
而我也冒死赌了一次。
我了解萧宴的为人,他心悦我,但更爱他的江山和名誉。故此,他一定会舍弃我,选择救下将门遗孀。
让我更惊喜的是,安子期果然还记着当年恩情,也不枉我少时攻略了他大半年。
此刻,我在安子期脖颈上蹭了蹭,装作无意间触碰到了他的喉结。
男人低低闷哼了一声。
我唤他:「子期……」
他怔愣住,失神片刻。
我继续唤他:「子期,幸好是你。」
他像是不可置信:「你……觉得,遇到我,甚是幸运?」
我乖巧点头,像极了酒后吐真言的样子,带着几分感情又唤了几声:「子期,幸好遇到的人是你。」
回到府邸,我被抱上榻时,双臂圈着安子期的脖颈,不允许他离开。
男人眸色沉沉,嗓音已经喑哑到了极致:「你不后悔?你看着我的眼睛,确定没有认错人?」
我心中大惊。
他明明心悦于我,却如此这般谨慎。
还真是纯情啊。
我昂起脖颈,吻上他的下巴,吐词不清,却又暧昧至极:「子期……你是子期呀。不愧是我的子期,逃离大庸后,还在临安好好活了下来。我知晓你这些年有多不易,我一直让探子打听你的消息,听说你遭了很多罪,割肉给老临安王当药引子,才保住了性命。」
我红了眼眶,宛若对他心疼到了极致。

-15-
套路总是得人心。
演出来的深情,格外让人动容。
更何况,安子期这些年一直惦记着我。
当他发现,他心里寄挂的女子,也一直念着他,这对他而言,便是无懈可击的美人计。
幸好我喝了几盏酒,不然,当真招架不住他的热忱。
他也果然一直在藏拙,表面的温文尔雅皆是假的。这人浑身都是结实的肌理,斑驳错落的疤痕是他的勋章。
眉黛羞频聚,朱唇暖更融。
几次苏醒又昏睡后,已是天明。
安子期的眉眼变得格外温柔。
我试图推搡,他却附耳轻笑:「昨晚得罪了,贪恋已久,终于得偿所愿,还望见谅。」
好吧……
我谅解!
毕竟,我也是好不容易才钓上了这条鱼。
安子期不舍得离开,他满目柔情,与平日里截然不同。
我怀疑他暗恋我已久,但我不会说出来,而只会装作暗恋他多年。
男子总会轻易相信一个全心全意深爱着他的女子。
安子期还想腻歪,门外有动静传来,是太子。
他在门外叫嚣:「王兄!你给孤出来!那个狐狸精总不能缠了王兄一夜吧?!看来王兄根本不知她的真面目。」
我身形一抖,佯装恐惧。
安子期听见外面动静,脸色骤变,但看向我时,又转为缱绻温柔,他吻了我的眉心,安抚道:「别怕,一切有我。我会让那个孬种趁早消失!但凡动过你一根手指头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这一刻,我终于理解了话本中的一句话。
驯兽的最大好处,就是让一头凶猛无比的野兽,为自己所用。
安子期这头巨兽,是我从十岁那一年就盯上的。
如今,他已彻底被我驯服。
安子期穿好衣裳走了出去,他果真一人料理好一切,让临安国的太子离开了这座宅邸。
接下来几日,这座宅子明显加强了防守。
无双整日守在我身边。
外面偶有兵刃打斗声。
无双抄起大刀,时刻防备:「孟娘子别怕,我就算死,也会保护你,谁让你是大殿下在意的人呢。」
无双是安子期在逃回临安国的路上,无意间救下的孤女。
无双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诸如,安子期心中藏着一个神女,那位神女曾数次救他于水火之中。
我赧然极了。
当初,安子期在大庸当质子,我虽ṭū́ₕ的确给过他实质性的帮助,却是带着目的接近他的。

-16-
又过了两日,这一天,大门忽然被人敲响。
无双打起精神,举着大刀站在我面前。
守门护院也瞬间戒备。
好在,不消片刻,外面就有人杀过来,一阵厮杀过后,安子期的声音传入:「是我。」
护院开门,安子期朝着我望了过来,四目相对的瞬间,我在他憔悴的眸子里看见了光。
男人黑瘦了一些,下巴冒出了暗青色胡渣。
他冲着我展颜一笑,然后大步走了过来,一把将我抱住:「孟姜,让你担心了吧?已经没事了。」
啊这……
我并不担心呀。
我一开始挑中了安子期,便是因为偶然发现他心性坚韧,绝非寻常人。
临安国的情况,我早就有所了解。
虽说,赵王后与太子一手遮天,但安子期才是藏在暗处的真正豺狼。
他的母亲死于赵王后之手,他不可能不复仇。
我不过只是激化了他与太子的矛盾,加速了进程。
我也抱住了安子期精瘦的腰肢,尽量让自己泫然欲泣,然后,抬头看向他:「子期,你没事就好。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就随你一块去了。」
安子期低头吻住了我的唇。
急切又毛躁。
无双尖叫了一声,捂着脸跑开。
赵王后谋逆,安子期行了清君侧,赵王后母子已经都死在了宫变中,眼下,安子期已是储君的最佳人选。
今晚,他本该与心腹去庆贺,可他将我困在了榻上。
从床笫,再到窗台,又到案桌……安子期乐此不彼。
次日,无双前来送饭,却只听见被撞碎的哭腔,她在门外嘟囔一句:「啧,没完没了了!」

-17-
老临安王的身子骨每况日下。
安子期恢复储君身份。
他重新厚葬了自己的母亲,又寻回了母族的残存血脉,重新扶持起来。
与此同时,他更是高调迎娶我为太子妃。
对此,不少朝臣表示反对。
毕竟,我是大庸人士,还是孟家遗孤,更曾是大庸太子的前未婚妻。
但安子期力排众议,执意让我当他的太子妃。
这个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大庸。
不消一个月,我就收到了大庸细作悄悄送到我面前的手笺。
我掰开藏在肉包子里的油纸笺时,安子期正站在我身后,埋首在我的脖颈间。
他总喜欢这样亲密的动作。
我将手笺摊开给他看,上面的字迹一览无遗:【见字如晤,吾之孟姜,数日未见,甚是想念。待时机成熟,我定会前来营救,你留在安子期身边,可适当送回情报。】
安子期冷嗤了一声,夺过我手中的信笺,泄愤一般吻上我的唇。
外面晨光正好,安子期非要在案桌上亲密。
他嘴里含糊不清地道:「萧宴那个蠢货,错把鱼目当明珠,可如今,你是我一个人的了。」
我开始给萧宴寄送假情报。
而他每次回信,安子期都会醋意大发。
即便,他亲眼看着我回信,也知晓我在故意戏弄萧宴,他依旧吃醋。
安子期无论任何方面,都让我十分满意,唯一叫人招架不住的一点,便是他太过黏人。
一年后,老临安王驾崩,安子期正式接任君王之位。
我则成为了王后。
安子期并未安葬他的父亲,而是将老临安王的尸体扔去了乱葬岗。与他母亲合葬在一间墓穴的,是一只空棺椁。

-18-
在这长达一年的时间里,我一直在给萧宴送假情报。
萧宴带兵前来时,安子期正搂着我,我二人站在城楼上,好不亲密。
萧宴大惊失色,这才察觉到,他被我诓骗了。
临安都城并未发生任何内讧。
他无法趁虚而入。
相反,安子期是一个明主,由他接任君王之后,城门防守更为严谨。
萧宴迎着风,此刻,那张俊脸如丧考妣,更是愤恨,仰面大喊:「孟姜!你竟敢骗我?!你是不是被安子期蛊惑了?你可别忘了,你是大庸人!」
我自然明白,自己究竟是谁,也比谁都清楚自己的使命所在。
我看向安子期:「我担心会吓着孩子,且不观战了。」
我才诊断出两个月的身孕,安子期几乎寸步不离的跟着我。
他今日将我带上城楼,便是故意在情敌面前显摆。
他的小心思,着实明显又幼稚。
安子期扶着我后腰,将我交到无双手里,吩咐道:「照看好王后,否则,小心你的脑袋。」
无双差点翻了个白眼。
而我一离开城门,便带着无双从北门离开了都城,又以最快的速度折返大庸。
没错,无双其实也是我的人。
数年前,安子期在逃亡路上,恰好碰见了受伤的无双,便将她带回了临安。
我之所以选中了安子期,也正是因为这个细节。
安子期虽手段雷霆,但也同样是良善之人。
半路上,无双问:「王后,你说,等到君王发现一切,他会不会气死?」
我无奈耸肩。
谁让安子期最符合我的期待呢?
我不骗他,还能骗谁去?
安子期会困住萧宴的兵马,如此,大庸都城已经算是半空置的状态。
我终于等到了这一日。
霍家遗孀已经在城门等着我。
我二人是闺中好友的事,没几人知晓。
霍氏一把将我抱住:「孟姜,我就知道,你一定能办到!」
霍、孟两家都是满门忠烈。
萧氏王朝历任君王,皆疑心甚重。
霍氏成了遗孀,也是拜上一任君王所赐。
我与霍氏都有共同的目标,那便是让大庸改朝换代。
我二人一同从密道入宫,又寻到了被幽禁在冷宫的母亲。
舅舅当年贪图权贵,父兄战死后,他就将母亲送上了老君王的榻上。
母亲忍辱负重,便是为了今日。
她清瘦了一大圈,人也老了,眼神却有光,从怀中掏出一块家主令给我,颤抖着声音,交代说:「这是孟家家主令,可以召集孟家军旧部。」
我、霍氏,还有母亲一同出发。
一月之内,便召集了两家旧部,一同围剿了萧氏王宫。
母亲亲自列出萧氏王朝的数桩罪状,昭告天下。
趁着萧宴的主力军尚未归来,我便登基称王,成为大庸第一任女君。

-19-
țũ⁾成为女君后,我静等着安子期的消息。
我知道,他一定会寻来。
而如我所料,才过去三个月,他就拿下了萧宴,并将萧宴装入囚车内,一并押运了过来。
他见到我时,我的小腹已经显怀。
又见我身着一袭君王蟒袍,无双也站在我身侧,安子期终于回过味来,他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
安子期盯着我的眉眼,忽然笑了, 但眼梢猩红。
他眼底的神色复杂, 有与有荣焉, 也有气愤不甘,更多的是想念。
见面后,他时不时瞥向我隆起的小腹, 当场问了一句:「孩儿可有闹你?」
一言至此,他又问:「你可曾……对我动过真心?」
我本已经想好了说辞, 谁知,安子期自己找到了合适的借口:「你自然是爱我的。你无非只是想当君主。无妨的, 我心悦的女子, 必定不是等闲之辈。那……我该怎么办呢?」
他终于问到关键点上了。
从前, 父兄常年征战在外。
而霍氏满门,也与临安国抗争了数年。
结果呢?
无非是两败俱伤,劳民伤财。
我也并不想与安子期为敌,但也不会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王权。
我提议:「两国合并,再设双圣,你我携手共同治理, 你意下如何?反正,江山迟早会落在咱们的孩子手里。」
我试图说服他,谁知,这厮一口应下, 没有丝毫犹豫,生怕我会反悔似的:「好。」

-20-
舅舅一家子,以及萧宴的王后——江晚柔皆被拿下。
母亲痛斥舅舅, 当面割袍断义, 了却此生亲缘, 来世不再相见。
表妹江晚柔恶狠狠瞪着我:「我已经成为了王后,本该拥有一切, 你为什么偏要杀回来?!萧宴爱的人是我!我不是你的替身!」
什么是白月光?
什么又是替身?
我从头到尾不曾在意过。
因为从始至终, 我真正想要的, 只有权力呀。
我长袖轻挥:「放心,我会成全你与萧宴, 让你们夫妻二人永远待在一起。来人!将他们押入大狱。」
此刻, 已沦为阶下囚的萧宴终于彻底崩溃了, 冲我大喊:「孟姜, 你爱的人是我!你身边的人应该是我啊!难道你从前是骗我的?!」
我但笑不语,朝着安子期招了招手。让他成为我的身侧之人。
其实,我又何尝没有考虑过萧宴呢?
我不可能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所以, 我蓄意与萧宴走近,也费了些心思让他心悦上我。
而他的确也动心了, 然而, 有些人心中始终最爱自己。
从前,萧宴虽是大庸太子, 但不可能完全为我所用, 所以, 不值得在他身上下注。
几番考量之后,我最终还是选择将宝押在安子期身上。
除却安子期、萧宴之外,其实还有旁人。但那几位皆在陆陆续续的考察中, 被我筛选下来了。
从十岁那一年起,这盘棋便已经开始了。
今日,完美收官。
-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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