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师姐

与师妹的比试中,我自毁了本命剑,同门皆道我疯了。
只有我知道,我很清醒。
因为在我即将得胜之际,我的本命剑会因心疼跌倒流泪的师妹,掉过头刺进我心口。
师妹则趁机起身重伤我,一举夺下胜利。
明明是齐月主动挑起比试的,师尊、大师兄却斥责我以大欺小,罚我于苦海涯面壁思过一年。
齐月举证我勾结魔族,我便是勾结了魔族。
最终我被挖去灵根,扔进了万兽窟。
齐月携爱慕她的少年妖皇路过,无意瞥见我与妖兽撕咬拼杀的狼狈模样,捂着小嘴惊呼:
「师姐,你怎么这么像条疯狗啊?好脏的。不过你也是罪有应得,配得上你的结局。」
受尽折磨惨死后,我重回到了比试当日,双手掐诀,不顾反噬:
「云霄剑,自毁!」

-1-
「姜师姐也太过分了,赢了就赢了,还毁了人家的法宝!」
「就是就是,小师妹真可怜,入门才三个月,就被姜霜逮着欺负。」
围在比试台边的弟子们议论纷纷。
有的不忿:
「我看啊,她就是嫉妒小师妹受欢迎!也不看看她自己,每天冷冰冰的,可凶了。」
没去管耳边纷乱的声音,我定定地看着摔倒在地穿着粉色衣裙的女人。
地上有把断剑。
正是我刚才一掌打断的。
小师妹跌倒在地,咬了咬唇,脸色也变得苍白,像是一朵寒风中的月季花,又娇又坚韧,惹人心疼。
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微妙的恨意,显然是暗恨我让她在众弟子面前丢了脸。
抬起头却一脸无辜纯洁,扑簌簌掉下泪来:
「师姐,你何必苦苦相逼?你明明知道这是大师兄送我的佩剑,却故意将它毁去。
「就算你看不惯我,也不该拿这剑撒气。
「来吧!哪怕你打死我,我也绝不会认输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好了!」
她握了握拳,倔强且不服输地看着我。
哪怕是再次听到这番近乎耍赖的话,我还是忍不住被气笑了。
刚要开口讥讽,却诡异地听到了另一道截然相反的抱怨声:
【系统,云霄对我好感度有 80 了,怎么还不为我出头!该死的,不是说好了她对我出手就捅死她的吗?白瞎我以前拼命套近乎了!
【这个姜霜也是个贱人,不就是修为比我高吗?得意什么啊!真想挠花她的脸送她下地府!】
声音很熟悉。
正属于我的好师妹齐月。
她此刻正毫无顾忌地吐露着心里话,嘴唇却未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有些迟疑。
台下不明所以的众人更加心疼齐月,心中笃定是我嫉妒于她,纷纷对我怒目而视。
很熟悉的一幕。
因为上辈子也是这幅场景。
明明是师妹主动挑起比试的,明明我已经压制了境界,可还是被群起而攻之。
刀剑无眼,只是不小心毁了刺向我命门的法剑,就被骂是故意的。
她似是而非的几句话,就把我架在火上烤。我公平公开比试,怎会打死她?最多想让她认清现实,尽快认输而已。
她不过是故意这么说,好引起其他人对我的仇视罢了。
可笑的是,这么拙劣的计策居然还成功了。
这还不够,在即将获胜之际,我的本命剑忽然脱手掉头刺进我心口。
毫无防备的我,被捅出一个血窟窿。
我不敢置信,十年来日夜相伴的本命剑居然会背叛我。
它说:「我答应过月儿,不会让她流血。也永远不会拿剑尖对着她。」
可你承诺于我的,生死不负,又算什么?
后来,齐月举证我勾结魔族,所有人都信了。
于是我被挖去灵根,扔进了万兽窟,惨死于妖兽之手,尸身被妖魔分食。
如今,握着通体雪白的云霄剑,我回过神来,深深地看了一眼楚楚可怜的齐月,指甲无声地掐进掌心。
刚才的声音Ţū³不是幻觉。
我上辈子却没有听到,可能是重生带来的变化。
我料想这个齐月身上有大秘密。但此时不是深究的时候。
想了想,我道:
「师妹,毁了你的法宝非我本意,刚才对着那刺向命门的法剑,我不慎没收住手,竟用了五成力。」
齐月面颊抽动,脸色控制不住地难看起来。
我感受着手心隐隐躁动、似乎要脱离掌控的云霄剑,顿了顿,笑了:
「不过没关系,师姐赔给你。」
所有人摸不着头脑。
我松开握剑的右手。
任由它悬浮。
手指上下翻飞,双手结印,不顾锥心反噬。
一字一句,迎风大喊:
「云霄剑!自、毁!」
顿时风起云荡,于头顶汇起乌云旋涡。
剑身颤动,鸣声哀戚。
我没有理会。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二五仔,必须死!

-2-
众人望着这急转直下的一幕,均是失声。
「姜师姐这是,自毁本命剑?!」
为什么啊?
云霄剑有灵,是天剑榜上有名的神剑。
而毁掉的不过是低阶的法剑,两者的价值天差地别,宛若云泥。
就算要赔,也犯不着拿一柄神剑来赔吧?
莫不是疯了?
我和云霄剑签订过最密切的本命契约,此刻也在受着同等的痛楚。
只可惜,神剑难折。
云霄剑也不甘心毁灭,拼命抵抗我的意志。
到最后只是让它失了一半的灵力,再不能自行化形了。
我也经脉逆流,元气大伤。
不过最大的损伤都被云霄剑受着了,因为它为反抗我的命令,主动解了契约,承担契约反噬。
咣当一声,黯淡无光的云霄剑摔落。
我没有投去一眼,面无表情地拭去嘴角的鲜血,脚步向前一踏。
身影已至十步开外。
就算没有剑,我一样可以赢。
拔下头上的发簪,抵在齐月的喉咙,我淡淡道:
「师妹,你输了。」
齐月吓得花容失色,僵在原地。
之前眼底的从容淡定通通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恐惧。
望着我的眼神带着不可置信,嘴唇哆哆嗦嗦,讲不出话来。
至此,胜负已定。
其他人觉得剩下的没什么看头,毫不意外,纷纷就打算散去。
不料我却慢慢收回发簪,转身站定。
振臂高声:「等一下!正好这么多人在场,那就请大家再给我做个见证!」
似乎知道我要说什么,齐月缩了缩脖子,神情是克制不住的恐慌。
藏在袖子里的左手悄悄往腰间摸去。
我眼睛微微向下一瞥,立刻发觉了她的行为。
勾了勾唇,手一招,就把她腰间别着的御兽袋拿在手中。
「不!那是我的东西!还给我!」
齐月尖叫一声,顾不上维持自己娇弱无骨的人设,竟欲直接起身扑上来抢夺。
「师妹,你这是做什么?」
我轻松躲过,让她扑了个空,故作不解道。
然后又恍然大悟:「啊,瞧我,这御兽袋的确是你的东西,不过这里面的妖兽……」
手指往御兽袋上轻轻一抹,放出了一头凶巴巴、正龇着牙、形状古怪的小兽。
类似黑色的小虎崽。
它四只爪子立于高台之上,顾忌着这么多人一时没有其他动作,只是望向我的黑眼珠里透露出明晃晃的敌意。
在场的同门都认出来了,这是我上次在秘境里拾回来的妖兽。
因为这只妖兽受了重伤,命不久矣。
我一时不忍,带着它回宗门,付出十年打白工的代价才请动隔壁的医宗出手救活它。
可以说,因我的缘故,它才捡回一条命。
之所以会众所周知,也是因为这妖兽不过是头练气期的虎妖,潜力也有限。
一抓一大把,为其花力气完全不值当。
有人偷偷笑我折腾这么久,养了一头没用的废物。
我不紧不慢地说完后半句话:「是我的,你不会不认吧?」
齐月全身都在颤抖,嘴唇咬了又咬,又无法否认。
我笑了笑,继续娓娓道来:
「前些日子我得了一味草药,是千年蕴灵草,不想今天一大早我发现蕴灵草连同这头妖兽一起不见了。」
千年蕴灵草,百年难得一见。
我也是机缘巧合才拿到的,本打算交给医宗,抵了那十年苦工,没想到居然被偷了。
想到这里,我冷冷睨了一眼底下那头情知不妙、兀自焦躁不安的小兽。
这只小兽名曰玄冥。
是妖族妖皇。
上一世,我好心救了他。因为他一直没有对我说出来历,我便只当他是普通的虎妖,给他吃给他喝,养在身边。
他却恩将仇报,偷我的药草不说,还反过来帮助齐月对付我。
口吐人言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虐待他,当初救他也只是贪图他的妖丹想练就魔功,而真正对他好的只有齐月。
它的证言,成功将我推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于是,我被挖去灵根,废除修为,扔进了万兽窟。
日夜与妖魔厮杀,只求一线生机。
可惜,还是被啖肉拆骨,惨死于妖兽之口。
回到现在,我收敛眼中的冷意,继续道:
「这不,我寻着踪迹来到广场上,发现了它,可齐月师妹出现了,既不肯让我查看也不肯让我带回妖兽。
「非要与我比试,说什么绝不会是它偷的,妖兽也有妖兽的尊严,要想带走它就先从她的尸体上踏过去云云。
「我没有办法只能与她比试,约定谁胜利了就可以处置它。」
底下窃窃私语,显然不知道还有这层隐情。
聪明人只需望见齐月煞白的脸就明白我所言非虚,看她的眼神顿时都不同了起来。
这种行为与强抢人东西何异?
「现在可以让我检查了吧?
「怎么,齐月师妹不是说以人头作保吗,难道也怕我查出什么来?」
我一手指着齐月,故意道。
齐月面容已经有些扭曲。
意识到自己失态,她勉强压下愤恨不甘,硬生生挤出一个笑脸,磕磕绊绊地说:
「没、没有的事,师姐你要查就查好了……」
我不再看她,正要伸手抓起小兽,这时,齐月却惊喜又委屈地叫了一声:
「大师兄!」
所有人失神,转头望向身后的人影。
小兽趁机瞅准一个方向欲逃跑。
幸好我早有预料,捏了一个法诀轻松制服,直接拎Ŧùₖ起它的后颈让它动弹不得。
然后才不紧不慢抬眼看向来人。
我的大师兄,陆远寒。

-3-
陆远寒以保护性姿态挡在齐月面前。
仅仅淡淡地瞥了一眼地上的云霄剑,就收回目光。
凌厉的目光转而落在我身上,不辨喜怒道:
「仗着自己多修行几日就欺凌师妹,这就是我教你的?」
我怡然不惧,诧异反问:「我哪里欺凌师妹了?」
甚至笑出了声:
「在场这么多人都眼睁睁看着呢。上清宗莫不是什么藏污纳垢之地,这么多弟子都在欺负师妹一个?」
不少人听了我的话心中也生了不快,古怪地看着陆远寒。
是啊,比试切磋而已,以前又不是没有过。
师姐师兄能指教一二,不知能少走多少弯路,而且大家都有分寸。
虽说有赌注吧,但那赌注原本也是姜霜师姐的东西啊!不如说,姜霜师姐肯同意这样的比试才是匪夷所思。
没想到我如此镇定,甚至反唇相讥,陆远寒愣了一下,蹙眉质问:
「你为何要与月师妹比试,你明知道她才入门三个月,修为并不如你。」
「你不如问问她,我抓偷我东西的妖兽,师妹为何死乞白赖与我比试?
「再说了,我将修为压制到与她相同的境界,甚至都让了她一只握剑的右手,只用左手也不行吗?」
上辈子我输了,直接晕死过去。醒来已是两日后。
身上多了两道血窟窿,一道是云霄剑捅的,另一道是齐月拿起断剑刺的。
这些大师兄和师尊都没看见,也听不进我的解释。
反而斥责我以大欺小,心胸狭隘,容不得人,认定我诚心伤害师妹,最后咎由自取。
当着我的面在小兽身上没有搜寻到蕴灵草,便要求我向齐月道歉。师尊更是直接做主,把我的云霄剑和小兽给了齐月当赔礼。
笑话。
过去几日了,Ṭū₈难道它不会把蕴灵草藏到别的地方吗?如果真的心中没鬼,又为什么当日不敢让我查看?
我自然不服,一定要个说法,至少把蕴灵草要回来,陆远寒却并不理会。
他淡淡道:「本命剑都不信你,你要我如何信你?」
一句话便让我哑口无言。
是啊,本该与我心意相通的本命剑都不信我。
「我是你师兄,不是一味向着你哄着你的亲朋。不要以为月师妹善良,就可以把什么错都推到她身上,逃避自己的责任。」
其实,他怎么会是我的亲朋呢?
我无亲无朋。
只是因为天赋好,被师尊周然从乞丐堆里捡上山。他也没怎么管我。
我算是被陆远寒养大的。
听说大师兄在上山之前,出生在一个小有名气的世家,自小对女性的审美认知就是那种窈窕淑女。
师尊把我丢给他以后,自然而然地,他也就把我往端庄大方的方向培养。
可我不爱弹琴作画,不爱法术,只喜欢练剑,总是一身臭汗,脾气又硬。
齐月那样的就很符合他的审美,符合他心目中师妹的模样。
温婉可人,灵动娇俏,法术挥洒自如。
再加上,每每我与齐月相遇,她都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陆远寒见了,便总向着她,拿怀疑的眼神看着我,无论是语言还是行动都在防备我。
只因我出身低贱,不识礼数,心胸狭隘。
而齐月嘴上劝架,实则火上浇油。
「师姐没欺负我,都是我不好。我只是想问师姐一些修行上的问题,可能是打扰到她了,所以她才……」
话语没说完就抽泣了几下。
陆远寒闻言,低头劝慰道:「怎会是你的错?齐师妹,切勿妄自菲薄,你不弱于任何人。」
齐月擦了擦眼泪,感动地点了点头:「嗯!谢谢师兄。」
随后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我还以为大师兄不喜欢我,都不敢跟你说话。太好了,我也有师兄疼了。」
她眼泛泪光,还是扬起了一个大大的灿烂笑容。
陆远寒怔了怔,温柔承诺道:
「以后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我是你的大师兄,帮你是应该的。」
他们上演着好师兄好师妹的戏码,我却被排挤到一边,莫ťů⁽名其妙就背了锅。
至于齐月说的问题,更是无稽之谈。
她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拦住了我的去路,至于她说的问题什么的,不要说陆远寒了,我都是第一次听。
我反驳。
却受到了惩罚。
因为我的大师兄不信我,只凭他人一句话就定了我的死罪。
现在想来,齐月分明是踩在我的头上博取同情和好感。
拿我当对照组。

-4-
「你此举过了,」陆远寒皱眉,片刻后又松开,平静地下了结论,「不管怎么样,都胜之不武。」
「呵,是她纠缠在先。难道就因为她比我弱,我就该让着她,打不还手,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吗?
「难道胜利的人面对失败者还要愧疚自己胜利,然后自扇嘴巴直至七窍流血吗?」
我冷冷一笑:
「如果师兄不服,不如也像我这般,咱们比试一场!看看你能否赢得过我!可问题是——」
拖长了调子,掷地有声。
「你,敢吗?」
陆远寒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似乎没想过我会与他对着干,还想多说什么,又见到我双眼里不加掩饰的轻蔑嘲讽,神情不由恍惚。
许是没料到我这么不给他面子吧。
毕竟我向来对他尊敬有加,最是听他的话。
只可惜,依旧比不上齐月活泼可爱,讨人喜欢,反倒处处是错,哪哪都讨不了好。
陆远寒很快定神,已是不悦至极,声音沉了沉:
「姜霜,事到如今你还在胡闹!心性如此不定,鲁莽行事,去藏书阁抄写清心经一百遍。」
我很平静:「师兄此言未免太过不公,敢问我哪里鲁莽?又从哪里得出我心性不定的结论呢?」
陆远寒默了片刻,皱眉抬眼,以一种全然陌生的眼光打量、评估我,好像今天第一次认识我。
我全然不惧他的目光。
「就凭你冤枉月师妹窝藏窃贼。她本是一片好意,她说没有就是没有,不要用你肮脏的想法揣摩她。」
他平稳道,面无表情,望向我的眼神无波无澜。
「非要我说明白吗?你故意那样说,难道不是陷她于不义?你说你自己究竟意欲何为?」
原来他都知道啊。
荒谬感袭上心头。
我一时居然很想笑。
原来他一直在看着听着,知道这里发生的全部。
那为何前世不曾站出来?为何前世我被连捅两剑,昏倒在比试台上人事不知,他没有站出来送我去治疗?
还是周围的师姐们看不过眼,一齐送我去了药长老那边。
陌生的点头之交尚且如此,他与我共同生活了二十多年,我也曾为他把命豁出去,可他居然毫无反应?
而如今,我不过想还自己一个公道,齐月更是连根头发丝都没少,他却又生怕她吃亏,眼巴巴地跳了出来为她撑腰?
何其可悲又可笑!
我还未说话,齐月先急了,扯了扯他的袖子,白着脸嗫嚅道:「大师兄……要不,算了吧……」
我挑了挑眉,打断了:
「可别,大师兄说我冤枉你了呢。虽然我只是陈述事实,但为了师妹你的清白,还是证明一下为妙。」
我说着,笑眯眯地开始搜查。
手里的小兽疯狂挣扎,甚至用满是尖利牙齿的嘴咬我的右手,求救的亲昵的目光投向了一边的齐月。
看她,她能救你吗?
现在她自己都自顾不暇了。
我眼里布满了寒霜,直接运起法力,毫不留情地给它两耳光。
把它打蒙了,张大嘴巴,看起来傻愣愣的。
早就想这么做了。
偷东西是吧?白眼狼是吧?联合齐月害我是吧?
打完这两巴掌,我心里愉悦了不少,郁气都散了许多。
「啊!师姐,你好狠的心!」
齐月叫出了声,满眼不忍。
「算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再多嘴连你一起打。」我冷冷道,已经很不耐烦,扬起了手掌。
她一下噤了声。
陆远寒威胁性喊了我一声:「姜霜,她是你师妹。」
我嗤笑:「让她管好自己的嘴。
「你不说我还忘了,师姐管教多嘴的师妹也理所应当吧?」
陆远寒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一副很不赞同的模样,眼神甚至带上了一丝失望。
转头对齐月说:「既然她自寻死路,你也不用为她考虑,就让她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吧。」
齐月绞着手指,额头全是汗水,还在央求:「不,大师兄,就当是我的错吧……」
我懒得搭理他们。
很快,陆远寒就说不出话来了,因为我从小兽身上搜到一株泛着幽白色的药草,当众展示给众人。
正是蕴灵草。
一片哗然。
「原来真偷了师姐的东西啊!真真该死!」
「那小师妹为什么还要作保……为ẗû₅一个小偷出头?」
此言一出,皆是相望沉默。
他们不是傻子。
陆远寒也怔住了。
「师妹,师姐不要你的人头,道歉吧。」我把蕴灵草收好,随意道。
齐月见状咬牙,小心探出头来,弱弱一句:
「我……它是你的灵兽,不过是一株草药而已,有必要分这么清吗?」
此话一出,连陆远寒都觉得不妥,皱眉望向她。
我冷声:「既然你也承认了是我的草药,我想给自会给,想要拿回来就拿回来,师妹你又瞎掺和什么呢?
「莫不是师妹看上了这头妖兽?早说嘛。」
「可、可以给我?」
「当然。」
还没等她脸上绽放出笑容,我伸出了手,她不解道:
「什么意思?」
「简单呀,把它吃我的用我的东西还回来啊,师妹你不会是想捡便宜吧?」
我捂着嘴,惊讶地说。
扳着手指头数:
「我算算啊,请医宗出手的药费、灵草、灵芝……」
每多说一句,齐月脸色就难看一分,最终强笑道:
「我没有要的意思。它是师姐的,我怎会夺人所爱?」
是真没有还是假没有?
我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其他人的神情也不对了,如此拙劣的掩饰,就算再怎么心向她也无法说服自己了。
拎着挣扎不断的小兽,我恢复了冷淡:「哦,既然师妹不想要,真相也已经大白,那恕我不奉陪了。」
干脆转身离开,留下表情不一的同门。
临行前,模糊听到一连串冰冷的播报声:
【陆寒好感度下降 10,当前好感度 70。
【玄冥好感度下降 15,当前好感度 60。
【云霄好感度加 5……】
距离远了,剩下的听不到了。
好感度?
第二次听到这东西了。
不过,我好像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了。

-5-
回到我的清风洞府。
撑着下巴,垂下眼帘,若有所思地看着被阵法困住,一直试图突破出去的玄冥。
这家伙还在装呢。
明明早就会说人话,明明从始至终都有灵智。
却装作最普通的懵懂妖兽。
回想起之前被我救回来后,它就死赖着不走了,总喜欢把洞府弄得乱糟糟的,等我回来后再无辜地抬头看着我。
还爱惹是生非,挑衅其他人。
我只当它不懂事,轻而易举地原谅了,跟在它后面收拾烂摊子。
但其实都是故意为之吧。
故意不停给我捣乱,留下来也是另有所图,还会恩将仇报。
可笑我居然以为它是真心想陪伴我,为此感动不已。
这次也一样。
我得到蕴灵草后,它充满渴望,试图用爪子钩过我手中的灵草。
被我避开了,认真告知这个不能给它,我另有用处,其他什么都可以。
可它却不乐意了,看我的眼神跟仇人一样,一头撞向我的肚子然后跑了出去。
结果第二天,蕴灵草就不见了。
而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的,只有被我允许的玄冥。
精心照顾,比不上齐月的一时庇护。
垂眸盯着不停拿身体撞向空气墙的玄冥,我突然冷冷道:
「别装了,你能听懂我的话吧?」
双眸似利剑直直射向它。
玄冥身体一僵,下意识停止动作,随后歪了歪头,爪子刨了几下地,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
黑溜溜的眼睛深处却闪烁出一丝狡黠。
它仍把我当傻子耍,以为死不承认就可以混过去。
很可惜的是,我已经知道它的真面目了。
「听不懂就算了,」我收回目光,漠然道,「直接杀了取丹,正好当作偷药草的惩罚。想来其他人也不会说什么的吧?」
玄冥慌了,见我语气认真不似作伪,它终于开了口:
「不要杀我。」
声音清澈宛如少年。
「我错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我居高临下俯视它,漫不经心地问:
「错哪了?」
「不该偷药草,不该隐瞒欺骗你。」它嘴上这么说,兽瞳里却划过一丝不甘。
又补充道:
「我就是太害怕了,才不敢向你坦白。一时鬼迷心窍偷了灵草,也只是想吃了变得更强好回报你,不是故意的。」
语气真诚无比,好似真的是这么想的。
这么说,还怪我了?
我眼神森寒,看着它强词夺理。
可难道不是它重伤修为倒退,只想在我这里连吃带拿,拿我当跳板吗?
难道不是它为了讨好齐月,所以选择背刺我吗?
「我可以不罚你。
「你不是知错了吗?那么等会不许反抗,不然就去死。」
忽略掉假得掉牙的话,我戏谑地看它迟疑着点头。
随后果断咬破手指,掐了法诀打进它的身体。
察觉到不对劲,玄冥还想挣扎,听到我带着疑问不满地「嗯?」了一声,又不得不强自按压下来,额头青筋暴起。
我这才慢悠悠道:
「这是主仆契,我死你死,你死我生。懂?」
我毫不在意它猛然抬头盯着我愤怒得要吃人的视线。
不服?
那又怎么样?反正它的小命捏在我手上。
欠我的,我会一样样讨回来。
「再这样看着我,我不介意挖掉你一只眼珠。」
对上我冰冷的目光,玄冥颤抖了一下,终于老实了,垂下头颅。
当然,我没有错过那一瞬间它眼里凶光毕露。
「能化形吗?」
也许是想要展露出自己更多的价值,它索性破罐子破摔:
「可以。」
随后化形出了一个黑衣少年,下巴微抬,眉目精致,面容光洁白皙,透着一丝冷峻。
跟前世站在齐月身边嘲讽我的时候一模一样。
我像刚想起来似的解开阵法,像招呼小狗一样把他招呼过来,捏住了他的下巴。
左右打量,嫌弃地点评道:
「长得真丑,难怪齐师妹也不想要你。」
听到我前段话,玄冥脸上本来满是屈辱的神情变为震惊,想辩驳却又吞了下来,扭过头不肯说话。
然后眼中飞快划过一抹恨恨之色,显然也记起了齐月当众不要他的话。
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看来只有在齐月身边才能听到关于好感度的提示。
思绪不过一瞬,我笑眯眯问:
「现在该叫我什么?」
他顿了顿,抬眼死死盯着我,双眸猩红,咬着后槽牙,艰难吐出两个字:
「主、人。」
仿佛要把我生吞活剥了。
不管他如何口不对心,我愉悦地眯了眯眼睛。
养一条会咬人的狗就是要多点耐心。
既然好心好意他不要,我以后也不会给了,直接棍棒伺候。
没关系,他以后会习惯的。

-6-
休养五日,将反噬压下去,师尊出关了。
陆远寒在我洞府前犹豫许久,徘徊不定。
我直接走了出去。
他看见我的一瞬间脸上变为冷淡,连称呼都省略了:
「师尊有令,即刻召见。」
假装没看见他复杂的眼神,我点头表示知道了,就目不斜视往中峰去。
一路无话。
我们像是陌生人,一前一后,隔着一米的距离。
看得出来他很不自然,视线若有似无地瞟向我。
只不过我与他已然明着闹掰了。
而我也没道理上赶着询问他的欲言又止。
还没进门,就听见齐月独有的娇柔声音:「师尊,你最疼月儿了是不是?」
她拉拉扯扯,而师尊很纵容,也没躲开,只垂眸看她,嘴角是纵容的笑意。
我皱眉,对这一幕实在生理性不适。
师不像师,徒不像徒。
更重要的是,我还听到了这样一道声音。
【周然好感度上升 5,当前好感度 90。】
「好不好呀?」
齐月咿呀着拖长了腔,撒娇道。
她眼角余光瞥见了门口的我和陆远寒,好像被吓了一跳,娇羞地躲到师尊身后。
拿宽大的袖袍遮住了红通通的脸:
「你们进来怎么也不出声啊!」
现在不好意思了?刚才干嘛去了?
我暗暗翻了个白眼。
没理她这句话,向师尊行礼后就恭敬站在一边。
我有种预感,这次召见绝对是冲我来的。
「来了。」
师尊端坐在椅子上,笑意敛去,及腰的白发随意披散,青年模样的面庞俊美,目光只落在我身上一会。
然后开口,语气不容置疑:
「前几日的事情我听说了。
「月儿心思单纯,不识人心,只是被蒙蔽了。这件事以后都不要再提了。」
这是指五日前我与齐月比试的事情。
已经被传开了,所有弟子都在私下谈论。
毕竟我与她都是清云上仙周然的入室弟子,受到的瞩目自然不会少。
事情反转,揭露出齐月颇有心机的一面,更是让所有人兴奋起来,背地里都说她有城府会装。
我自然也听过。
真相如何都已明白无误,而师尊居然也能睁着眼睛说瞎话,轻飘飘揭过?
好一个单纯不做作啊!
见我没有反驳,他停顿一下,赞赏地看了一眼我。
可能是觉得我终于识大体了。
左右在他和大师兄眼里看来,只有为了齐月退让,才是识大体懂是非。
好感度上升,莫不是脑子也坏了?
我扯了扯嘴角。
「月儿最近修为进入瓶颈期,你做师姐的,需多教教她,直到她筑基。可明白了?」
明白了。
让我当保姆,牺牲自己的修行时间。
始终没听到我的回答,师尊蹙着眉头问:
「怎么,你不愿意?」
「姜师姐,我知晓你素日里勤勉修行。」
齐月眨了眨眼,这时也出声道:「求求你帮忙,指点指点我。」
她脸上带着忐忑,白净的脸上一派期待。
在这种情况下,我不为所动未免有些不近人情了。
在他们的注目之下,我收回了视线,终于慢吞吞地开了口:
「别和我来这套。」
我凉凉地说:「撒娇卖痴,我受不起。谁爱受找谁。」
师尊脸色倏然沉了下来,语气加重,斥责道:
「姜霜,最近你未免太过浮躁。我说过的戒骄戒躁你是不是从没听进去过?月儿也天资卓越,不差于你。」
天资?
她有什么天资?被丹药堆积成的练气三阶也值得夸耀?
想当初,我一年筑基,全靠自己刻苦修行,也没人恭贺我一句。
不过是他喜爱着这个徒弟,带上了滤镜,自然看着哪哪都好。
「再者你受了伤,正好在养伤之际多教她,也好巩固自身。」
敢情还知道我受了伤啊?
那我是因为谁受了伤?到底是谁胡搅蛮缠?
真奇怪,教她难不成还要我感激不尽?
我面无表情:「弟子的伤是心伤,不宜劳神需静养。何况弟子自觉基础已经很扎实了,实在不需要巩固。」
「这么说,你要违抗师命?」
师尊的声音已经染上了愠怒,我平Ŧū₌淡地抬眼看他:
「如果师尊执意如此的话,是。」
「好!很好!」
这时,一直沉默的陆远寒上前一步,拱手说:「师尊息怒,师妹她受了伤而且也不会教人,确实无法胜任。
「如果齐师妹需要的话,做师兄的也可以效劳,」他说着看向齐月,微微一笑,「如何?」
然而眼神中的温度却退却了些许。
「这、这个……」齐月低下头,避开了他的目光,不作肯定回答。
陆远寒默了默,双眼控制不住地闪过一抹失望。
【陆远寒好感度下降 15,当前好感度 55。】
【怎么回事!该死的,为什么又下降了!】
齐月差点叫出声来了,面目都有些细微的扭曲。
【注意注意,好感度即将不满一半,请宿主认真攻略。好感度或积分为负都会解除绑定,一切兑换全部清零。】
【能不能别啰唆了!你以为我不想吗?谁知道他掉这么多啊!还不是因为姜霜,必须除了她!
【无论如何我都不要变回之前的那副丑样子!】
我垂眸遮掩住诧异之色。
系统?积分?
齐月的心声暴露出来的东西越来越有意思了。
其实,陆远寒会帮我说话是我没想到的,不过我也没在意。
齐月要我教她修行,无非是想借此接近玄冥,获取好感度,同时恐怕也想找个机会陷害我。
我当然不会给她机会。
师尊挥了挥衣袖,却是懒得再多看我一眼,冷漠道:
「不必多言了。忤逆师命不可不罚,就去爬登天梯吧。」
登天梯。
共有九百九十九道阶梯。
凡是上此天梯者,都会被压制修为,只能凭借肉身一步步爬上去,同时还会有罡风刮来,一不小心就会千疮百孔。
陆远寒神色一变,不假思索道:「师尊,责罚是否太重了……」
「不要让我说第二次。」师尊冷冷打断了他。
我无所谓地认下了这个惩罚。
暗自嗤笑。
为什么这么重?
无非是被我说得恼羞成怒了。

-7-
在我要离开时,齐月追了上来。
「等一等,师姐。
「云霄剑我拜托师尊治好了,虽然无法完全恢复,但他已经可以借我的灵力化形了!」
说到这里,她悄悄瞥了一眼我旁边的陆远寒。
我走时,他也二话不说默默跟着我。
「本来是要还给师姐的,可也许是上次师姐的行为让他伤心了,云霄心有怨气不愿回去,非要与我签订契约。
「我知其中一定有误会,也劝过他,可他不听。如今木已成舟……」
齐月咬了咬唇,拿出一柄黑铁法剑。
「我看师姐失了佩剑,心中难安。如若不介意的话,我的剑也已经修好了,可以赠与师姐。」
她说得小心翼翼,好像唯恐我生气。
可嘴角却是向上的。
眼底充满了得意与挑衅,也许是指望这样能激怒我。
「哦,是吗?」
我微微一笑,浑不在意:
「云霄剑啊,放心好了,其中没有误会,我的确是丢弃它了。你想要就给你了,左右不过一把废剑而已。」
「就当我们换剑好了。」
没有得到她想象中的回答,齐月一愣,接着双手一空。
我收过了那把法剑。
经历过云霄这件事之后,我发现我更喜欢这种永远无法背叛自己的剑。
看到齐月不敢置信的模样,我颇有点好笑。
难道她以为我的修为靠的是一把神剑吗?
就算是普通的低阶法剑,我一样可以成为惊才艳绝的剑修。
再说了,我认出来了。
这把剑是我幼时第一次练剑时所用的。
我神色复杂地摸了摸上面的纹路,已经陈旧了,还曾被我亲手折断过。
自从我筑基后,这柄剑就不合用了,不知丢到了哪里。
只记得有一日去找找不到了,也没在意。
「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一道清冽的声音响起,拉回了我的思绪。
云霄淡淡凝视着我,慢慢从拐角处走了出来,白玉般的容颜泛冷,也听到了我刚才的话。
我挑了挑眉,散漫道:
「放心,我一辈子也不会后悔。」
他的脸色骤然沉了,眸色渐深,死死抿住嘴,片刻后道:
「最好如此。」
我盯着他,唇角轻扯了下。
什么话也没说,转身走了。
背后却有一道灼灼的视线挥之不去。

-8-
八百八十一、八百八十二……
我一步步爬上登天梯。
罡风刮在我身上,很疼。
但也比不上前世与妖魔厮杀来得疼。
「大师兄,姜师姐好像不太乐意见到你。」
陆远寒眼睫一颤,收回望向不远处那道身影的目光。
忽然道:
「你是在给你师姐上眼药吗?」
「我……我并无此意。」
齐月手足无措地解释,急得眼泪花霎时就涌了上来。
那晶亮的泪光在眼睫下闪着,瞧着分外可怜。
「是吗?
「那当日撺掇师尊处罚姜霜,也不是故意的?」
陆远寒转过头,幽深的目光落到她身上。
「对不起,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气不过,跟师尊抱怨了几句,也没想到……」齐月抽噎着。
看着少女急得直哭的模样,他终是叹了口气,语气软了:
「给你师姐道歉,这事就过去了。」
【可恶!真会勾引人!大师兄明明是我的!
【系统,兑换楚楚可怜二级光环。】
【叮——扣除 10 积分,当前剩余积分 30。】
【哼哼,就算以前大师兄心里有姜霜又怎么样?还不是她蠢,不懂把握机会!有了道具,大师兄迟早对我死心塌地!】
陆远寒喜欢我?
我只觉得荒诞。
回想与之交往,他屡屡避开我,动不动就呵斥我,也是喜欢?
那他喜欢人的方式真别致哈。
我瞥向底下站着的两人,虽然没听见他们的对话,但根据耳边一刻也不停的心声也能猜测出大概怎么回事。
何况还有起起伏伏最后稳定在 60 的好感度提示音。
直到日落西山,我才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一步步从登天梯下来。
抬头望向对面两人,费力抬头,讥笑道:
「师尊不放心,让你们来监视我吗?
「看到我这个样子,满意了?」
「当然不是,你明明……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呢?」
陆远寒一口否认。
本来下意识伸手扶我的动作陡然僵住。
仿佛我一下子戳进了他的心肺,他张了张口发不出声音,很痛苦似的面容皱起。
「齐师妹知错了,她会跟你道歉,你们……」
我丝毫不领情,粗暴地截住他未尽的话语:
「呵,免了。」
陆远寒面容多了一丝疲惫和无奈:「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
不过是替自己讨回公道罢了。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就这么简单而已。不过这话不需要对他说。
我收敛目光,直白道:
「滚开。」
无视手足无措的陆远寒和躲在他身后怯怯的齐月,我往自己的洞府去。
路上遇到许多同门,我一点也不觉得丢脸,即使衣衫浸出血,脊背依然挺得很直。
其余人或多或少听说过怎么回事,看我的眼神多了一丝同情,彼此低声窃窃私语。
隐约几句飘落到我耳边。
「太偏心了……清云上仙怎么这样是非不分!」
「姜师姐有什么错!」
回到洞府,玄冥学乖了,主动上前把我小心搀扶到木床边,语气担忧:
「没事吧?」
可惜掩饰不到家,目睹我身上不断流血的伤势,他的双眼里流露出一丝畅快。
嘴上则道:
「你应该跟你师尊服软的。」
服软?
那我还怎么装可怜?
怎么把齐月逼到绝境呢?
她有所谓的系统帮忙,我就只能从积分和好感度入手,先解决掉系统了。
回想起刚才听到的下降的好感度,我眯了眯眼。
伸手摸了摸玄冥的头,又若无其事地收回。
在我扬起手的那一刻他就紧紧闭眼,等了一会,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
只有头上传来轻柔的触感,玄冥诧异地睁开眼。
「我身边只有你了。」
我假装不经意地叹气,声音发闷,带上了哭腔:
「你也只能有我一个,不许背叛我!给我发誓!」
我强迫他与我对视。
玄冥看着我泛着泪光的眼睛,耳尖红了红,顿了一下,终于别扭道:
「我一生一世都不会背叛你的。」
我幽幽地替他补充:
「继续说,否则不得好死,天打雷劈,无缘大道。」
玄冥耳尖红色褪尽,在我的逼视下,不得已白着脸重复了一遍:
「否则叫我不得好死,天打雷劈,无缘大道!」
我满意地再次摸了摸他的头,给他洗脑:
「我要你发誓是怕你离开我,你不会怪我的对吧?你看我对别的兽都不这样,因为我最在乎你啊。」
当然在乎,谁会不在乎自己的仇人呢?
「你不过是一只虎妖,就是会说话有些修为,还不是没人要?只有我看重你这只兽,所以你应该要好好抓住我。」
玄冥听到这些话有些不适应,面容扭曲,不服气地想反驳却又无法说明自己的身份。
而且仔细想想好像也没说错。
可不是没人要吗?就连原先有些顺眼的齐月都不靠谱。
而且他虽然是妖皇,但被身边的下属背叛重伤,以现在这个情况也无法回到妖族了。
唯一真心对他好的,好像确实只有……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把视线落到我身上,神情罕见地有点不自然。
看着他若有所思,我表面笑意盈盈,眼底则全是冰冷。
驯狗,很简单嘛。
打一棒给一枣子就是。

-9-
当天晚上,陆远寒来到我的洞府外,气息一直不散。
本来不打算理会,转念一想,我还是出去见了他,态度冷漠:
「这么晚了,师兄有何指教?」
陆远寒凝视着我,眼中飞快划过一丝什么,轻声道:
「你的伤可好些了?」
「劳烦师兄ẗűₚ担忧,师妹惶恐万分。伤已无碍。」
他怔了片刻,嗓音多了些喑哑:
「为何与师兄如此生分?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忍不住多说了一句,追忆的神色于眼中翻腾。
以前?
以前我亲近他,却被他屡次斥责,说我不懂礼数,太过放肆。
可是齐月挽着他的胳膊他也没推开,反而默认。
当时我就苦笑感叹。
人与人,果然是有差别的。
如今我知礼数,怎么他又不满意了?而且深更半夜,还跑来我的洞府。纵然是师兄妹,但修仙界师兄师妹结为道侣的也不在少数。
被传出去,又会酿成风波。难道他不懂?他不是最爱教我礼义廉耻、忍耐克己的吗?
他又怎么这般不知廉耻了呢?
「师兄此言差矣,我自然是敬你的。」
「你骗我。」他笃定道。
我也不装了,语气冷淡下来:
「只是知道了一件事而已。」
不待他问,我嫣然一笑:
「人心难测。
「与其追求这易变的人心,不如求我的无上大道。至少它绝不会欺我负我。
「要亲近的话,师兄找别人去吧。我看齐师妹就很适合。」
陆远寒的表情有些恐慌,似乎难以启齿:「不,你听我说……」
「大师兄,你在这里啊。」
齐月雀跃的声音响起。
随后提裙跑来牵住陆远寒的手,端的是亲昵无比。
陆远寒第一反应是紧张地看我,见我没有反应,垂下眸,不着痕迹地抽回手。
齐月神情多了些尴尬,尤其是在我面前丢了面子。
她抬起头,镇定地朝我打了个招呼:「姜师姐好。」
「对了,师姐你还不知道吧。我与师兄订婚了。原来我们有娃娃亲,你说巧不巧?」
她羞怯地笑了。
可望向我的眼底却带着挑衅。
「是吗?」我双手抱臂,也笑了,「祝贺你们啊。」
「只是长辈戏言而已,作不得数。」
陆远寒不咸不淡道,当面拆台,一双眼睛牢牢盯着我,好像在解释。
齐月的脸色陡然白了。
他却没投去一眼。
「这是治疗外伤很有效的金须膏。」
陆远寒取出药瓶,伸手要将它放在我手心,我眼里闪过一丝讽刺,没有去接,反而退后一步。
啪嗒一声。
药瓶跌落,里面的丹药也撒落一地。
空气陡然沉默。
陆远寒的手仍然保持着伸出的姿势,骨节分明的右手似乎是握住什么的样子。
低头看向滚落的朱丹色药丸,长长的睫羽轻颤,神情难测。
我不耐烦了:「师兄的来意我知晓了,没事师兄就离开吧,这毕竟是我的洞府。」
陆远寒没说话,然而收拢的右手却在袖子底下攥紧。
让我意外的是,他竟然没有发怒,也像是完全没有听我的话,若无其事地说:
「明日我再送些放在你洞府外。」
我真的快气笑了。
他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以前不是口口声声说我不懂事,总是对我冷冰冰的,如今又何必装成好师兄的模样呢?
我最恨他这副模样。
不恨他偏心,人心皆有偏向,只是不该是非不分,也不该扯着公正的大旗。
至于他的隐情和想法,我不想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主人?你怎么还不回来呀?不是说很快就打发人走的吗?
「我都等急了。」
温热的身躯蓦然贴了上来。
玄冥从背后缠住了我,双手虚拢在我腰间,脑袋搭在我肩上,委屈道。
宣示主权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我暗自挑眉,这是记住了我的话,故意暧昧,怕我看上了别人?
「你是谁?」
陆远寒发问,面容是平静的,眼神却如刀一道道割在玄冥身上。
「玄冥!你是玄冥对吧!」
齐月惊喜地叫出声,像看不懂气氛,甚至想上前抓住他的胳膊,眼神真诚无比。
她大大松了一口气,欣慰道:
「我很担心你,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好似我是天大的恶人。
她有多么好一样。
谁知道自从那日过后,她连过问一句都没有,忙着攻略其他人呢!
玄冥很厌恶,粗声粗气:「你谁啊?丑八怪,滚!」
这家伙的爱恨只在一念间。
而且就像孩子一样,一旦不合心意,就听不进去任何理由,只凭一个举动认人。
被打就老实了。
齐月之前当众抛弃他的行为已经被他记恨上了,再加上我时不时添油加醋加重怨恨,已经成功让他对她不喜。
「丑、丑……」齐月的笑意僵住,睁大眼睛,「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不过一头野兽,姜霜,我竟不知道你自甘堕落至此?」
目光触及玄冥放在我腰间的手,陆远寒眼中的寒火于静默中烧了起来,冲玄冥冰冷警告:
「脏东西,离她远点。」
我皱眉,伸手护住了玄冥,不轻不重地怼回去:
「这是我的私事,不劳师兄担忧。」
「怎么会不用我管?我……担心你。」
陆远寒一阵恍惚,没想到我会为了玄冥对抗他,勉强低声道:
「……是为你好。」
玄冥则在我身后,望着我眼神异彩涟涟,神情振奋不已,抬起了胸膛。
「只许你有娃娃亲,不许我养只妖兽吗?师兄你管得未免太宽了。」
我故意用气恼的语气说。
陆远寒的眼睛蓦然亮起,好像听出了希望:「师妹……」
【陆远寒好感度下降 20,当前好感度 25。
【玄冥好感度下降 15,当前好感度 5。】
系统尽职尽责地播报,末了还催促道:
【请宿主认真攻略、请宿主认真攻略——】
看来,在我听不到的时候,好感度降了不少啊。
我背过身,看上去像听不进去解释,拉起玄冥的手,扭头直接回了洞府。

-10-
「你真与陆师兄有婚约?」
一个女弟子抬高了音量,语气难以置信。
齐月很不好意思,捧起红扑扑的脸,天真地点了点头:
「哎呀,怎么大家都知道了!怪不好意思的。」
算是默认了她的说法。
晨练完毕,弟子们都聚集在广场上休息。
不少人听到了这话,默默投去好奇的视线。
我依旧在一旁练剑,握着那把铁剑。
就是没有陪练。
所以只能反复磨炼剑招。
「我来当你的对手。」
是云霄。
他站在距我一米远的地方,唇线抿得很直,目光却带着淡淡的落寞。
当然会落寞。
云霄毕竟是神剑。
是剑都会好战,有自己的傲骨。
之前我每日都握着它练剑,寻找对手,保养它,用帕子反复擦拭。
可齐月根本不会使剑。
一时还好,可时间长了,喜恶不同,云霄自然受不了。
而且最近她把注意力放在了大师兄身上,完全忽略了他。
齐月的灵力有多少?维持其化形一刻都费劲吧!连自由都受限。
我似笑非笑:「不用了,无亲无故的,不必麻烦了。」
「主人有我陪就够了。」
本来在一旁看着我练剑的玄冥也上前,不爽地瞪着云霄。
这些日子,玄冥似乎终于认命了,有意无意地注意我的动向。
我要修行,他非要跟来,寸步不离。
云霄对玄冥很不屑,睨了他一眼:「我与姜霜说话,你什么身份也配插嘴?」
「自然比不上你,」玄冥分毫不让,故意挖苦,「既然选了你的亲亲月儿,就不要妄想吃回头草!」
狗咬狗,我冷眼旁观,没阻止。
「云霄,快回来!」
见我和云霄接触,齐月坐不住了,飞奔而来。
我掐了一下手心。
指着刚来的齐月,眼中蓄泪,不管不顾道:「你的主人来了!何必又来找我!你不是早就喜欢她了吗?
「之前总是说她好话,比试那日你难道不想对我动手?以为我没发觉吗?」
云霄无法直视我的目光,更无法否认,只有无力低头,气势也颓然下来。
「好,是我不好,」我擦了擦眼角,释然一笑,「不妨碍你另择明主。」
这就解释了我当初为什么要让云霄剑自毁。
不仅是为了赔剑,更是气头上而已。
挑拨离间,谁不会啊?
云霄从来没见过我掉泪,哪怕是试炼初见,我被冰雪冻僵了,可触碰到它的那一刻却是欣喜一笑。
盯着我面上无声滑落的泪珠,思绪猛然断裂,顾不上其他,心里话脱口而出:
「我没有那个意思!我虽心疼她,但从来没有想过离开你!」
我望着他:「当真?」
他目光开始有些躲闪,但很快就坚定。
像丧失了全身的力气,苦笑坦然:
「是我悔了。姜霜。」
听着不断降落,直至 10 点的好感度。
我眼中毫无温度。
「云霄!你!」
齐月大惊失色:「你不能这样!现在你是我的剑啊!」
「事实就是这样,」在齐月身旁的日子里,云霄也想明白了,转脸对齐月认真道,「不可否认你曾经让我有过好感,但我真正认可的持剑人只有一个。
「如果你……」
话还没说完,云霄就蓦然消失。
哐当一声,地上徒留一把雪剑。
齐月动作迅速地把剑拿起抱在怀里,警惕地看着我,好像生怕我抢一样。
不用说也知道是她掐断了供给云霄的灵力。
不然哪会这么巧?
齐月勾起一个难看的笑容:「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我与云霄的私事,师姐不会插手吧?」
「请便。」
我耸耸肩,完全不见伤心的样子。
齐月犹疑不定地看着我。
最后目光渐渐阴狠。
【系统!帮我!
【我要兑换一道魔气和迷魂散。】
【宿主,您之前兑换了攻略人物陆远寒的定情信物,现在积分只有 15,兑换后只剩 2 积分,确定兑换吗?】
系统的语气有些异样,似乎人性化了一点。
隐隐有焦躁和不满。
【确定!
【只要我除掉姜霜,没了她,好感度自然会上涨!】
齐月打着算盘,眼睛发红,俨然孤注一掷。
我垂下眸,笑了。
那就来吧。

-11-
所以第二天莫名其妙被人押送到大殿上,我丝毫不慌。
「姜霜,你可知罪?」
师尊在主座,高高在上,面无表情道。
左右是个峰长老,一个个也都面色严峻。
大殿周围是其余同门,全都不解其意。
又见跪倒在前头,一脸坚定的齐月,和她旁边两个快要哭出来的女弟子,眼神就更加诡异了。
暗自嘀咕——
这么大阵仗,姜师姐莫非真犯了什么事?
「不知。」
我心平气和道。
「冥顽不灵!」师尊冷哼一声,像变脸似的,朝齐月温和道,「月儿,你来说。」
「我在姜师姐的洞府里发现了魔气!」
齐月一口咬定,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嘶了一声。
不为其他。
人魔不共戴天。
在修仙界,一旦发现魔的踪影,一律铲除!
「今早,我本是打算跟姜师姐谈谈云霄剑的事情的。云霄选了我,我一直很愧疚。
「因为心里有些怕姜师姐,所以我叫了两个路上遇到的师姐陪我一同去。
「可没想到在洞府外嗅到了魔气。」
「是这样吗?」师尊的目光投向两个女弟子。
她们彼此望了一眼,点了点头。
说的没问题。
齐月修行时间短,不知道什么是魔气,还是她们其中一个发现不对劲叫破的。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师尊俨然一副要给我定罪的样子。
「此事疑点重重,不宜下论断。」
我还没张口,陆远寒站了出来,提出自己的见解。
「昨夜弟子曾去姜师妹洞府外送药,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可师兄不是一整晚都在吧?」齐月指出漏洞,有些犹豫道,「可能是姜师姐在你离开后在洞府内修炼魔功,没注意泄漏了一丝魔气。」
听她这么说,陆远寒蓦然转头,视线刺向她,眼神冰冷刺骨。
她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我也只是猜测……」
陆远寒沉默了一会,道:「我确实没有一整晚守在洞府前。但我相信姜霜,她虽性子强硬孤僻,但绝不会不分是非。」
「姜霜,你怎么说?」
师尊就像没听见,语气平淡地问我。
「我昨晚根本没回洞府,玄冥可以做证。」
「玄冥是你的契约兽,自然会向着你。」
「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讽刺地看着急着要处罚我的师尊。
「师尊……」陆远寒咬牙道,「姜霜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齐师妹说我修炼魔功是吗?」我抬起头,眼神直直地望向师尊,「那我要说是她嫁祸我呢?是她昨夜把魔气放入我洞府,再来一招贼喊捉贼。」
却被他一丝犹豫也没有地否定了:
「绝无可能!」
「事到如今,你居然还要给你师妹泼脏水!」周然被激起了怒气。
我笑了一声,然后敛容,冷声:
「真可惜。我虽然没什么说的,却有一物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我拿出留影石。
既然事先知道齐月要对付我,我怎么可能没有任何准备?
就是没想到她会有那么大胆子。
齐月回头望向我手中的留影石,心中莫名一慌。
却又笃信我拿不出证据来,很快镇定。
我动作很快,放出了留影石里封存的影像。
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
画面中首先出现的是两具白花花的交缠着的身躯。
彼此没有丝毫抗拒。
一张脸是齐月的。
所有人都看得清楚。
地点貌似在齐月的房间,也有人认出。
然而另一张脸却让他们震惊到说不出话来,甚至直呼荒谬。
因为上面图像放映的脸不是别人,而是——
清云上仙周然的。

-12-
很多人都偷偷打量陆远寒的神色,毕竟人尽皆知,他与齐月有婚约。
徒弟被师父戴了绿帽!
留影石的作用无人不知,可以封存一段影像,这是作不得假的。
遗憾的是,没有发现丝毫端倪。
周然的指尖颤动,脸色倏然惨白。
忍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鄙夷冷嗤的目光。
师徒之恋,在当今修仙界还是不容的。
若影像被有心之人利用也足以叫他身败名裂,再不复上仙之名。
可接下来的一幕才是重点。
只见齐月忽然伸手朝周然面门撒了粉末,他就倒在床上。
而齐月则穿起衣服,跑了出去。
画面一转,只见地点转换到了我的洞府内,齐月偷偷摸摸打开一个玉瓶。
缕缕黑气从中冒了出来。
剩下的就不必看了,无非是做完这些的她又回到了房间,等待第二天早上哭泣,被清醒后震惊又后悔的周然安慰。
这是赤裸裸的陷害。
而姜霜只是提前知道并且做出了部署。
对于上面有些部分也是刚刚知道的周然,不可置信地看向脸色一片惨淡,摇摇欲坠的齐月。
【陆远寒好感度下降 30,当前好感度-25。】
【周然好感度下降 80,当前好感度 0。】
【云霄好感度下降 50,当前……】
……
系统一刻也不停地播报。
好感度跌破负数了,一切都无法回旋。
齐月目眦欲裂,忽地抽出剑来,直接刺向我。
「姜霜,我要你死!」
千钧一发之际,陆远寒替我挡了,心口开了个洞,口吐鲜血。
其实这一击我能躲过的,就她那三脚猫功夫,伤得了谁?
而齐月用的剑不是别的, 正是云霄剑。
虽然无法化形,但对外界还是有感知的。
此时剑在她手中拼命颤动, 齐月抽回剑时, 它一下子飞出跌落在地。
「抱、抱歉, 是我对不住你。」陆远寒倒在我怀里, 费力抬眼盯着我的脸, 苦笑, 「她很像你, 我有时候会看错,身为师兄要平等对每一个人,所以不敢把情感托付在你身上。
「以前是我忽视了你, 总对你要求过高。是师兄的错,能再给我一个机会吗?」
他期待地看着我。
眼里带着化不开的情绪。
我低头看他, 莞尔一笑:
「不好。」
【救救我!系统!我不要死!】
被反应过来的长老们制服住的齐月在心中大喊大叫。
【真是个废物!】
【什么?】
齐月被骂得呆住了。
【没用的东西!】系统也不装了,破口大骂, 【本来还以为你能替我吸食气运, 没想到这点事也办不好!
【既然没价值了,就去死吧!】
伴随齐月崩溃至极的声音, 她的面容在迅速老化:「你不能这样对我!我还有用!」
压制住她的长老被她的变化惊住,退后一步,警惕地注视着。
在齐月的面容变丑后,她的身体也渐渐瘪了起来,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内部吸食了精气一样。
逃了?
我盯着奄奄一息的齐月,却没在她周围发现其他异常。
【叮——是否绑定万人迷系统?】
脑海里突兀地响起一道平平无奇的机械声。
跟在齐月身边听过的另一道声音一模一样。
这是, 找上我了?
我没说话, 冷笑着在识海内一寸寸搜寻。
终于在最深处的角落发现一团灰色的雾气。
想来是所谓系统的真身。
既然你自寻死路,那就怨不得我了。
这个玩意,害人不浅。必须除掉!
【是否绑定……】
它一遍遍在我脑海里重复, 不过下一瞬,就发不出来任何声音了。
因为我直接用意识碾碎了它。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发现我……】
系统惊骇欲绝。
然后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13-
齐月死了, 那日在大殿上没过多久就没了气。
因为契约没解除。
云霄剑也破碎了, 彻底沦为废铁,被扔进了仓库,再不见天日。
我过了几日后直接请辞下山。
把蕴灵草送给医宗后,彻底了结因果, 决定云游四海。
周然的事情传了出去,一位上仙与一名修炼魔功的弟子扯上关系,上清宗声名远扬。
当然是恶名,弟子跑的跑, 散的散。
毕竟世人向来不吝于用最大的恶意揣摩他人,一听说你是上清宗弟子,就会吐一口唾沫。
周然因此被剥夺了上仙和中峰之主的身份,闭了死关, 再不过问世事。
我临走前没带玄冥。
还好心把他的消息传给妖界, 想来新任的妖主很乐意接管他吧。
陆远寒身体愈发差劲,因为他执意不肯好好治疗身上的伤势,落下了病根。
孤零零守在上清宗, 说是要等一个人回来。
我把杯子放下,起身离开了这家茶馆,将背后说书人喋喋不休的声音丢远Ţü₅。
迎着面前的阳光伸了个懒腰。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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