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他灵修之后

我是个魔头,为了逃出天牢。
我哄骗狱友与我夜夜灵修。
狱友是个堕仙。
一身冰肌玉骨,镇痛又消肿。
吸收他的灵力后,我逃出生天。
后来,我称霸三界,掳走天帝强制爱时。
有个冷面俊公子牵着两个奶团子来找我。
他将奶团子们往我面前一推:
「狱中旧友,许久未见。你的一双儿女都这么大了。」
我:???

-1-
天帝翱风是我初恋。
我和他谈过一阵子,没睡成,他就跟天上的仙女跑了。
我对此事耿耿于怀。
在某天夜里,我狂饮两坛烈酒。
冲到九重天,一刀劈开了南天门。
迎接我的不是翱风曾说起的星河璀璨,而是万千箭矢。
我忍着满身伤痛,杀出重围。
终于见到了翱风。
他面冷心冷,像尊冰做的雕像。
张口闭口只会说一些官方的蠢话:「大胆魔头,竟敢擅闯天界。众天兵听令,杀无赦!」
「翱风,该死的是你!」我提着刀,疯笑。
笑得眼泪和着血一起落下。
翱风拉着小天妃的手紧了紧,转身与她一同消失在结界里。
结界将天划分成两种颜色。
我这头,漫天魔气,血雨腥风。
他们那头,花前月下,琴瑟和鸣。
我最终耗尽心力,倒在了那群神仙的法器之下。
翱风下令将我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2-
不知死期是何期,最煎熬。
翱风的那句「听候发落」成了困住我的枷锁。
这座牢狱,像是为我量身打造的。
竟与我修炼的术法相克。
我逃不出去,也无法自行疗伤。
更糟糕的是,我的眼睛在三昧真火的日夜灼烧下,逐渐变得模糊。
就在我快要绝望之时。
天牢中突然来了个狱友。
他每走一步,就牵动脚上的锁链发出响声。
我拽紧自己的发簪,警惕地看向他来的方向:「新来的,你是魔还是妖?」
「都不是,我是个堕仙。」
本以为,戴着脚铐关进这里的不是大妖就是与我修为差不多的魔修。
再不济也该是个上古凶兽。
没想到,这位新狱友竟是个修仙的。
「我的手脚皆被锁着,对姑娘造不成什么威胁。」
他嗓音清冷,像雪山上潺潺的雪水。
听得我莫名觉得消暑。
见我将发簪戴回发髻上,他说道:「这支发簪倒是特别,似乎和天妃头上戴的是同一支。」
我嗤笑:「同一个男子送的,特别个锤子。」
若不是这天牢热得像个火炉,这支发簪是灵玉所制。
用它能暂缓身体被三昧真火炙烤的燥热。
我早把它挫骨扬灰了。
我原地打起坐:「狱友不愧是仙人,真有闲情。蹲着天牢,还想着吃瓜呢?」
他道:「这座天牢,姑娘比我早蹲百年有余,你难道就不无聊?」
「无聊啊,但你不是陪我来了嘛。」
「说的是。」他笑道:「那为了你我以后都不无聊,我愿意和你分享我的瓜。」
我努了努嘴:「切。谁稀罕。」
……
几个时辰后,我和狱友相谈甚欢,二人都说得口干舌燥。
若我们此刻是在小酒馆,那面前的花生壳空酒坛恐怕早已堆成山丘了。
说实话,这是我被关进天牢以来心情最舒畅的一天了。
我拍着大腿笑道:「狱友,听你说话真是爽!」
他始终清冷又有礼貌:「……谢谢。」
虽是堕仙,但他的前身很厉害。
他说他曾是上清天的神,名叫月霖。
我对九重天的事不太了解,但我知道上清天是高于九重天的存在。
月霖应该是个厉害的。
「阿霖。」
「……嗯?」
我正与他聊得投机,无意识地直呼他的名字。
他响应我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自来熟了。
「哦,对了。我叫绮梦。你不介意的话,也可直接唤我阿梦。」
「嗯,梦梦。」
嘶……此人倒是不讲究。
不像是我遇到的那些修仙者一般扭捏。
「阿霖,如果能逃出去,我真想和你喝一杯。」
笑容在我嘴角渐渐消失。
可惜我出不去了。
我的心情又变得乌糟糟:「阿霖,像你这样的上清天神祇一共没几位吧?你这是犯了多大的罪,才被关进此处?」
「想知道?」他温声道:「你离我近些。」
我迫切想知道答案,毫无防备地朝他身边挪去。
他低下头,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根:「前段时日我一天抽一个仙的骨,废了大半个九重天的神仙。」
「什么……」我怔住了。
整个人像是走在春日里,突然一脚踩空掉进冰窟窿。
怎么会有人用如此平常的语气,却说出这么可怕的事情。
「好狠!」
他笑:「还好。」
我的好奇心被勾起:「你这么做,所为何事?」
月霖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声音冷了几分:「翱风小儿不守信用,求我替他办件事,最后又倒打一耙,拐走了我的心上人。」
「哦。」
近期被翱风娶了的不就是楚月天妃吗?
原来月霖也喜欢楚月。
看来他们神仙的审美都差不多。
我初次见到楚月,她还不是翱风的天妃。
她踩着彩云来接翱风,头上戴着和我一样的发簪。
从头到脚却和我有着截然不同的风情。
我的妖兽金婵说,我艳得像朝日下的赤焰花。
而她像夜晚睡莲上的月光。
翱风送我的玉簪本就与我不搭。
我和楚月站在一起,谁正谁邪,一目了然。
但要说漂亮,我比她腿更长,胸更大。
我苦着脸说:「这不是美丑的事,你不懂白月光的杀伤力。」
现在看来,楚月的杀伤力果然强大。
她不仅勾一勾手指,就把翱风的魂勾走了。
这不,现在又逼疯了一个上清天的真神。
月霖啧了声:「你就哦?」
我回过神,为他鼓掌:「阿霖。你不愧是上神,真是男人中的男人,强者中的强者。我等恋爱脑中的佼佼者!」
「……」
月霖浅叹了口气:「听闻你是因为爱翱风爱疯了,来九重天只为见他最后一面?」
我痛苦地扶额:「说实话,我现在非常后悔。」
他淡淡道:「后悔爱他?」
「不是,后悔没早点睡了他。」
我感到身旁的月霖离我远了一寸,忙解释:
「不是睡,我的意思是和他灵修。」
他冷声回应我:「有什么差别?」
「差别大了。前者有感情纠纷,后者没有。」我叹了口气:「阿霖上神,你有所不知。当年他坠入我的魔山摔坏脑子,是我给他炼丹给他疗伤,费尽心血,操碎了心。才将他养得灵力充裕,与我匹配。没想到,白白便宜了他人。」
我说到此处,不甘心地问月霖:「若是你,你恨不恨?」
月霖想都没想:「恨。但没有爱,哪来恨?你爱翱风。」
「谁爱他?我只是觊觎他满身灵力,我想要变强,称霸三界,让我座下魔子魔孙们有安稳日子过……」
我解释了一通,其中半真半假。
我心疼自己的那些丹药是真的,想要更多的灵力也是真的。
舍不得翱风也是真的。
否则我再冲动,喝得再醉,也不会去九重天送死。
但经过这一百年的牢狱之苦,我对翱风已无半点爱意。
也无半点恨意了。
唯一的心愿是早些结束这种折磨,毁灭得了。
可是天牢里突然又多出一个人,还是个拥有无穷神力的上神。
我便又生出一丝活的希望。
「阿霖,你身为上清天的真神,灵力一定非常高强吧?」
我的手摸到他脚踝上冰冷刺骨的镣铐和锁链,顺着那条锁链,我一点点靠近他。
最后,故意摔进他怀里。
「失礼了。这天牢里的三昧真火太烈了。烤得我浑身没有力气……」
「无妨。可惜我不能扶你起来。」他抬起被镣铐捆住的双手,让我有空间自己起来。
我一手撑在他的大腿根,一手扶着他的肩慢慢地坐起来。
「照理说,你是上清天的神,翱风是九重天的神。他与你实力悬殊,无法废除你的满身灵力吧?」
「他是不行,但是他法器多。」他晃了晃手上的镣铐:「他一时废不了便将它们暂封在我体内。」
「暂封在你体内?」我不禁将双手撑上他的肩膀。
一不注意,抬头额头蹭到了他的下颌。
他身上有种清苦的药香,让我想到了曾在人间尝过的冰镇棠梨莲子汤。
我忍不住探向他的心脉。
他没有说谎。
灵力还在他身上,而且强得可怕。
我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啊。
掌心在他结实的胸口停留了好一会儿。
「阿霖,你真的甘心一辈子被困在这里?」
「不甘心又能如何?」
听他叹息,我心中暗喜。
机会来了。
「如果我说我有办法为我们争得一线生机,你可愿助我?」
我替他抚平衣襟上的褶子,仰起脸看向他。
我虽看不清他的模样,却依稀能感到有片阴影在缓缓贴近我。
直到我的鼻尖满是他身上的莲香。
他嗓音有些喑哑,莫名地蛊惑:「你想我怎么助你?」
我扬起唇角:「与我灵修,可好?」
「灵修?倒也是个办法。」
本以为他会马上拒绝,我得另想别的法子与他磨上一阵子。
谁知他很快就应下了。
反倒是我愣了好一会儿:「你……就这么答应我了?」
他轻笑:「那你希望我拒绝你吗?」
我诚实地摇了摇头。

-3-
这里实在太热了。
我整个人都快被这里的三昧真火炼化了。
既然有了出去的希望,我一秒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我忍不住又往月霖怀里靠,双手紧紧捏住他的衣襟。
眼前的那片阴影晃了晃,是他的发丝在动。
微凉的发梢拂过我的手背,像有一百只小手在我心上抓痒。
我不禁舔了舔干涸的唇。
说来也奇怪,月霖没来之前,天牢闷热得就像一团烧红的铁球。
可现在,我总觉得哪里漏风。
离月霖越近,就越能感受到徐徐清风。
这让我对外面的世界渴望又多了一分。
我怕月霖中途反悔,先给他做起心理建设:「阿霖,你我都诞生于天地。肉身不过是个空壳,所以灵修对于你我而言,也不过是修炼的一种。」
他迟疑了一会儿,说道:「嗯。」
「你身上的镣铐对于你是禁制,对我魔修却没什么用。我要借你体内的灵力,只有灵修这一个法子。阿霖,你若是还介意,我可以化作你心上人楚月的模样……」
话未说完,一丝清凉落在我唇上。
我来不及细品,这丝凉意便长驱直入,让彼此的气息相缠在一块。
我体内的魔气被这股至纯的灵力勾得躁动起来。
月霖离开我的唇,气息有些不稳:「你不必变成别人。往事已逝,我想重新开始。」
月霖他说得对。
往事已逝,他的心上人已经是翱风的天妃。
恐怕他现在与我是一样的。
走到蹲天牢这步,我们都已经心如死灰。
既然目的一致,那我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我扯落自己的红衣,抓住他被锁住的双手高举过他的头顶。
月霖也顺势被我压倒在地上。
只可惜我的双眼看不见,只能凭感觉乱亲一通。
月霖冰肌玉骨,好似一块寒玉,镇痛又消肿。
我犹如久旱遇甘霖,忍不住与他贴得更近。
几番下来,我餍足地抱着他沉沉睡去,身上只盖了一件他的云衫。
清清凉凉,很是舒适。
果然,与上神灵修就是比那玉簪好使。
因为月霖手脚不便,所以第一次灵修是我出力。
我直接累瘫了。
事后睡得实在太沉,所以没看到月霖只活动了一下手腕就解开了束缚。
那些什么上古神器锁仙链,在他面前竟然如同虚设。
他拥我入怀,看着我的眉眼,直到眼底泛红,起了一层雾气。
最后他吻了吻我被火熏红的双眼。
「刚才那般还算不上是灵修。不如今晚你来我的神识,我再教教你,可好?」

-4-
那晚,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我躺在无垠的山坡上。
春雨润物细无声。
我穿着湿衣裳和一个白衣男子纠缠不休。
绿草细软,野花艳丽。
雨水落在我脸上,我的双眼居然能看见了。
那个男子长了一双含情目,眉如浓墨,长睫低垂。
眼底的深情,让人心跳加速。
他的吻比雨丝还轻,从我的眉梢一路吻到肩上。
碍事的裙带被他衔着拨开。
我抵住他的胸膛,打断他的温柔攻势:「你是谁?」
「梦梦,是我。」
「你是……月霖上神?我怎会梦见你?」
「梦见我,不好吗?」
「你本尊真的长这样?」
我闭上双眼,又摇了摇头。
再睁眼,男子的长相似乎更加清晰起来。
绵绵细雨将他如瀑的墨发淋湿了些,他的肤色偏冷白,显得唇更红。
美得像一幅墨迹未干的画。
我忍不住伸手去触摸他的脸颊,他蹭着我的掌心:「若我就是这副样貌,你喜欢吗?」
这长相,还有这身体。
根本挑不出一丝瑕疵。
我如实回答:「喜欢。是个女子,都会很喜欢你的。」
他握住我的手,低头在我指尖一吻:「我与那翱风,你更喜欢谁?」
「这世间每个人出场顺序都很重要。若我先遇到你,一定选你。你的那位心上人和我一样,没眼光!她居然不选你。」
「确实没眼光,但我不怪她。因为初见她时,我顶着的是别人的脸。」他看着我的眼睛,说道。
我没听清楚他说什么,此刻我的全部注意力都被一滴沿着他下颚滑进衣领的雨珠吸引去了。
他的衣带松了,衣襟也敞开了些。
锁骨和结实的肌肉线条一览无余。
双眼在这时候复明,可真懂事啊。
眼前春光无限,当真是乱人心志。
「阿霖,接下来我们干什么?不会就这么一起淋雨吧?」
他笑:「若只是淋雨,那这场梦,又有何意义?」
「既然如此。月霖上神,多有得罪啦。」
说完,我搂住了他的脖子。
这次,我找准了位置,一亲一个准。
明明他已经呼吸乱得不行,但他还是说我做错了。
「梦梦,错了。灵修不是光靠嘴渡气的,试试这里……」
他执着我的手,把他身上每一处的弱点都交给我。
后来,这场雨越下越大。
被我们压弯的草地上空氤氲出一大片雾气。
我的意识就像那些叶片上的水珠,不断被他撞碎又被他的灵力重聚在一块。
沉浮间,我在天边的云雨里好像看到了一尾白龙。
它的龙尾搅动着云层。
使天空洒下更多的甘霖。

-5-
这场大雨下了几天几夜。
我从梦中醒来时,满身的魔气也随之一并复苏。
我活动了下筋骨,发现自己除了腰像断了以外,身上的旧伤全都好了。
月霖的灵力滋养生息,就连我的一双眼睛也复明了。
我本想当面感谢他,带他一起逃出去。
但我的身上除了他留下的痕迹,竟寻不见他一丝气息。
月霖就这么失踪不见了。
我的身体吸收了月霖的灵力后,这座天牢便再也困不住我。
众仙提前发现了异样,带着法器又想来镇压我一次。
但昔日的那群老神仙,如今只剩下寥寥几人。
人群中多了许多张新面孔。
月霖之前说的,大概率都是真的。
九重天前段时日已经被他拆得大伤元气。
我抡起手中魔刀,正好新账旧账找他们一起算。
没了灵力高强的老神仙为翱风结阵护法,他周身的结界没一会儿就出现了裂缝。
我一刀劈过去,翱风的保护伞顷刻间被我的魔气瓦解Ṫų₊成了碎片。
他倒退了几步,吐了口血。
翱风脸色苍白地看着我,整个人似乎清瘦了许多。
「百年不见,魔尊真是风采依旧。当真是艳绝天下,令人魂牵梦萦呢。」楚月不顾翱风的阻拦,微笑着朝我走来。
我准备挥刀朝她砍过去的时候。
她突然拂袖为我让出了一条道:「天帝在此,你带他走吧。」

我没听错吧?
笑死,楚月居然要将翱风让给我?
翱风也不理解,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楚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楚月将自己的那支玉簪摔碎在地上:「翱风,事到如今你还不敢承认吗?自你下凡历劫后,你的心就不在我这里了。」
「……」翱风的手缓缓垂下,在身侧紧握。
「你将绮梦囚于天牢却迟迟不杀她,与我成婚后又迟迟不同寝。难道不是因为你两头都放不下?」楚月脸上看不出任何悲喜,显然她对翱风的爱意也快消磨殆尽。
她转头对我笑得客客气气:「若不是我早来一步,你与翱风已在魔山拜堂成亲。魔尊姐姐,你的夫婿你且带走。还请刀下留情,放过天界的这些后辈。」
没想到这个楚月倒比翱风能扛事。
我不禁对她起了敬意。
不过,她有句话说得不中听。
我反驳道:「呸呸呸,翱风是你夫婿!」
我将翱风曾经送我的玉簪也砸到地上。
两根同样的玉簪碎在了一块。
楚月愣了一下,忙说道:「不,是你夫婿。」
「你的!」
「姐姐,他是你的。」
「你的夫婿!」
「……」翱风被晾在旁边,看着我和楚月将他推来推去,一脸生无可恋。
几番下来,我和楚月都累得坐到了椅子上。
我们喝了口茶水,互相摆摆手。
「算了。我确实还有点事要问翱风。那我就先带他回魔山了。」
楚月立刻点头,「好,姐姐慢走。」
我将翱风五花大绑,带回了魔山。
一路上他没说半句话,直到我将他推倒在床榻上,他才挣扎了下:「绮梦,你要做什么?」
我勾了下他胸前的绳子:「普通麻绳而已,翱风,你能别装了吗?」
他别开脸,嘴硬道:「九重天上我被你魔气所伤,我……我现在没有力气解开。」
「哦,那你就继续被绑着吧。」
说完,我转身走出了屋子。

-6-
魔山,我终于又回来了!
清幽的山谷,凉风徐徐,隐约能闻到花香。
眼前的院落是我与翱风之前一起翻新过的。
现在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眼。
于是,我挥了挥袖子,将它们恢复了原样。
翱风这时走出了屋子。
我当着他的面,毁了院子里的秋千架。
那是他亲手为我搭的。
但翱风好像并不在意这些,甚至看着那些被毁,他的嘴角还弯了一下。
我凶他:「给我进屋待着去!」
他没动,一副恃宠而骄的模样:「绮梦,你将我掳来魔山却把我晾在一旁。这又是你欲擒故纵的把戏吗?」
「谁和你玩欲擒故纵?」我一个闪现,掐住了他的脖子:「说,前几日与我一块蹲天牢的那位上神在哪里?」
翱风被我掐得脸色泛红:「什么上神?那座天牢我只下令关押了你一人。」
「还在骗我?」我手上力道加重了几分:「上清天的月霖上神,被你转移到哪去了?」
翱风面色一怔,呼吸困难道:「月霖叔父?他已入上清天真神位,早就不在九重天管辖之内,我又如何能动他?绮梦,你究竟在说什么?」
见我仍不松手,他也不装了。
抓着我的手腕,试图用灵力逼我放开他。
但一触及我的脉搏,翱风的脸色瞬间就变了:「难怪你能冲破天牢,你体内的魔气为何还混淆着一股强大的灵力?」
我笑道:「翱风,你不愿意与我灵修,不代表别的神仙也不愿意。」
翱风的眸光晦涩,他紧咬着牙,下颚线绷成一条线。
「我和你的叔父灵修了。」
我的话让翱风呼吸不畅,他猛地握紧我的手腕,「休要胡言!我叔父他绝不会和你一个魔修……」
翱风大概是觉得羞耻,生生将「灵修」二字吞下了。
我挣开翱风的手,「魔修又如何?你一开始就对我有着这种偏见,但在月霖上神眼中,众生都是平等的。」
「够了。你根本就不了解他,他在这世上已经活了近万岁。与你灵修?绝无可能!」翱风眼底红了,指尖用力陷入掌心:「此事我会查清楚,或许只是你做的一场虚梦罢了。」
「站住。」我沉声道。
翱风被一团魔气卷回我的身旁。
他没有反抗,嘴角勾起抹弧度:「绮梦,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走……」
「翱风,你可知这一百年我在天牢中是如何度过的?」
「那你又如何知晓我是怎么度日的?我有职责在身,不得不回九重天做回天帝。与楚月的婚期也是父神一早定下的……绮梦,若你愿意放弃修魔。我也愿意渡你灵力,助你修仙。」
我听完,大笑起来。
仿佛他说的是一则天大的笑话。
「翱风,这话你早一百年对我说的话,我或许愿意信你。现在,我听着和你在放屁没区别。」
说完,我一巴掌把他扇回了树屋里。
以魔气结了个结界,将他与魔山上的毒蝎毒虫一同关在了里面。
「现在该轮到你尝尝失去自由,日夜被折磨的滋味了。」

-7-
我们魔修,从来都是睚眦必报。
同样,我们也不喜欢欠别人人情。
突然失踪的月霖,如今成了我一桩心事。
回来的这几个月,我做什么事,都不得劲。
魔山上的魔子魔孙们为了庆祝我归来,夜夜笙歌,群魔乱舞的。
场面搞得十分盛大。
我的妖兽金婵为了让我高兴,最近疯狂出去打猎,还新酿了很多好酒。
但我食之无味,如同嚼蜡。
今夜,金婵又喝高了。
她抱着我的胳膊,一顿乱哭。
「主人,你知不知道金婵有多想您!」
剩下的魔子也跟着哭诉:
「我等并非怕死之辈,魔尊不该为了保护我们,独自挑战九重天。」
「是啊!我们全都发过毒誓的,要与魔尊同生共死!幸好是您平安归来了!」
「都是翱风那个贼子害的!我现在就去杀了他!」
金婵在盛怒之下化作原形。
一只通体金毛,脖子上挂着铃铛的凶兽喷着魔气就要冲向树屋。
还好被我及时拦住了。
「主人,你为何要拦住金婵啊?」
「杀了他,等同于和九重天宣战。留他一命,我还有别的用处。」
我点了点金婵粉嘟嘟的鼻子,「乖,听话。」
她哼唧了声,缩成小小一团毛球钻到了我怀中。
百年不见,她变得越发黏人,不停蹭我:「金婵听闻天龙一族,即便是雄性也可结蛋生子。主人要是还喜欢他,不如让他为您生个蛋……」
对上金婵金闪闪的瞳仁,我就知道她这颗大脑袋里想的准没好事。
她呲着尖牙,就等我一声令下。
恨不得立刻就替我扒光了翱风。
说实话,以前我真的想过这么干。
但现在我对翱风已经没有半点那种想法了。
反而金婵提到这些时,我的脑海里浮现的是另一张男人的脸。
那晚,月霖吐息急促,紧蹙的眉带着些许的隐忍。
最后那一声「梦梦」,现在想起来都叫人心跳加速。
「主人,你身上好烫。脸也很红,你是不是喝多了?」
「没有,才喝了几杯而已。今日高兴,不醉不归。」
「那你和翱风生蛋的事……」
「男子生蛋,无稽之谈。你以后少看些话本子,尤其是虎狼姐妹俩写的。她们文笔豪放,整篇下来全是呜啊哦语气词。你才刚成年,看多了就长不大个子了。」
「啊?我可不要永远当小短腿。主人,我以后一定不看了!」金婵变回人形,挽着我朝篝火走去。
我与金婵还没坐下,树屋那头就蹿起了一片火光。
有魔子来报,说是翱风被毒蝎蜇了。
他急于逼出体内的毒,急火攻心打翻了烛台。
金婵无语:「这个月都第几次了?他可真会来事。」
我见火势有朝着后山蔓延的趋势,丢下酒盏着急赶了过去。
情急之下,我抽干一整条河水才浇灭了那场大火。
刚踹开树屋的门,黑暗中便有道身影撞向了我。
翱风浑身都湿透了,额角还在淌血,看起来可怜又狼狈。
他见到我,薄唇翕动了几下,还没说出话就往我怀里晕。
我躲避得及时,翱风一头栽倒在我脚边。
脑袋撞在门坎上,发出好大一响声。
金婵嘶了声:「主人,他真是天帝?怎么这么不中用。」
翱风的眉皱了下,被我发现了。
这小子,装得挺像啊。
我冷声道:「来人,把他拖进去,继续严加看守。」
见我要离开,翱风突然又醒了,拉着我的裙角祈求:「梦梦,别走……」
「你叫我什么?」
「梦梦。」翱风坐在地上,委屈巴巴地抱住自己双膝:「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又装?」金婵先我一步上去,给了翱风一脚。
他没有躲,被踹得歪倒在一旁。
我蹲低到他面前,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和我对视。
翱风双眼湿漉漉的,脸上血和着泪。
与九重天上那个矜贵高冷的天帝判若两人。
「你不会又摔坏脑子了吧?」
金婵也蹲到一旁,双手托着腮:「主人,他们神仙的脑子是豆腐做的吗?怎么这么容Ťű̂₁易坏啊。那我们现在该拿他怎么办?」
我一把别过他的脸,「凉拌吧。」
「真的可以吗?!」金婵吞了吞口水,激动地朝翱风扑过去。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几道惊雷将夜空割裂成好几块,云层急速翻涌着压过山头。
金婵吓得躲到了我身后。
「主人,我都没咬人呢,这天谴怎么来得这么快?」
我拍了拍她的脑袋:「可能是要下雨了而已,你让大家散了先回家去吧。」
「梦梦……」翱风怕我离开,紧紧拽着我的裙角,像是快要碎了。
我见识过翱风精湛的演技。
当年他明明早就恢复了记忆,却一直伪装深情诓骗我。
直到楚月来接他,他才突然翻脸将我推开。
吃了大亏的我,这次不再相信他。
我拽着他的胳膊,将他拖到山泉池旁。
「楚月说,你也心悦我?那你去洗洗干净,今夜来我屋里找我。」
翱风的眸光闪烁了一下,随即低下了头。
我用刀尖挑断他的衣带,看着他无谓地遮挡。
你不是喜欢演吗?
我倒要看你今晚能演到何种地步。
翱风走进泉池,将自己的衣袍扯至自己的臂弯:「梦梦,可否帮我?」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我扔下一句话就走。
这时头顶的夜空再次被一道闪电照亮。
我抬头看了眼:「也不知道这是哪位道友在渡劫。」

-8-
屋外电闪雷鸣,罡风阵阵。
我撑着额角,侧卧在床上等翱风。
等得太久,差点睡着。
终于,门推开了。
听着脚步渐近,我闭目问道:
「怎么磨蹭这么久?」
「梦梦等不及了吗?」
「……」
这声音不对。
我睁开眼睛,顿时困意全无。
一抹颀长的身影背光而立,白衣如雾,清风霁月。
我不禁脱口而出:「月霖上神?」
「才几月未见,你我生分了。」
男子脚步轻缓,又走近了几步。
烛光将他的眉目映亮。
我看着那张脸,微微失神。
果真是他。
月霖和梦里的他一样好看。
只是此刻他的眼底压着一抹不易察觉的阴郁。
冷白的肤色显得他有些憔悴。
我忍不住伸出手,想去扶他一把。
月霖却将手背到了身后。
他的语气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涩:「你不是说,你已对翱风没有半分爱意?」
「是无半分爱意。」
「所以你将他掳来此处,只是为了看他洗澡?」
「我没看啊,我这不是在屋子里小憩吗……」
「那他为何要洗澡?」
我坦白说道:「你误会了,我今晚没有和他灵修的打算。」
「那明晚有?」
月霖深吸了一口气,像在努力平复情绪。
他坐到床沿上,骨节分明的手在自己膝上握紧。
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沉闷起来。
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那座密不透风的天牢里。
我坐到他身旁,心情变得有些复杂。
居然破天荒像哄孩子一样哄起月霖来:「明晚也没有这种想法。我只是想出口恶气,让翱风受点屈辱罢了。其实我自天牢里逃出来,满脑子想的都是你……」
「你讲话还是这么直白。」月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在变好,甚至还红温了起来。
但他仍不理我。
我继续说道:「阿霖,你失踪后ṱű⁻我去三界找过你的。没找到你,还和他们打了几场架。」
「打赢了吗?」
「打赢了。我现在是修罗、妖、魔三界之首。」
月霖叹了口气:「你有没有受伤?」
「没事。你的灵力加上我的魔气,天下无敌。」
他看着我明媚的笑容,没说话。
不知怎的,在他的凝视ţű₁下,我的脸莫名其妙就烧起来了。
我捂上自己怦怦乱跳的心口,堆积在那里的问题自己就跑了出来:
「阿霖,我醒来后,你不在天牢,你去了哪里?」
「我去了一座无人的仙山。」
「去干什么?」
「你要了我那么多灵力,我自然要闭关疗养。」
我脸通红,握紧衣袖:「这么说,那场梦里发生的都是真的?」
「感觉如此强烈怎会是梦?」
「……」
我抬头正好看见那晚我在他脖颈上留下的齿痕。
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还没消去。
这么想来,我在梦里那样对月霖。
他的感觉应该也挺强烈吧。
怪不好意思的。
屋内陷入短暂的安静。
为了缓解尴尬,我装作很忙:「你渴吗?要不我去给你倒杯酒?」
「这段时日我不宜喝酒。」
「为什么?你受伤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我下意识地去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伤。
「别动。」月霖呼吸一滞,额角沁出层薄汗。
他抓着我的双手,倾身将我压倒在床上。
「翱风还在泉池里泡着,你就在这里对我上下其手。你就不怕他发现吗?」
「我问心无愧,为何怕他发现?」
月霖听了我的话,微微失神。
一瞬后,他又沉声道:「我听你的妖兽和别人说,你要和翱风生蛋。」
金婵这个大漏勺,喝多了又在乱说。
我刚准备解释,屋外就传来了金婵的嚷嚷。
我笑道:「正好,小婵她来了。我们当面说清楚。」
金婵蓬头垢面地冲进来:「主人,不好了!魔山进了两个小刺客,他们打晕了翱风还带了个冷面俊俏公子来……」
见到月霖后,金蝉呆在了原地:「就,就和你身上趴着的这个公子一样俊。」
反应过来后,她立刻拔出短刀朝月霖扑过来:「你谁啊你!快放开我家主人!」
月霖弹指间,便将金蝉打回了原形。
她嗷呜一声,落到我枕边。
月霖捏着金蝉的后脖子将她提了起来:「你口中的那两个小刺客现在在哪儿?」
「在泉池那边,一个在捡石头砸翱风,一个哭唧唧地劝架……」金婵挥舞着四肢,扭头对我说道:「主人,砸人的那个女娃娃和你太像了!我发誓你自己生都不一定能生出那么像你的娃!」
「像我?」
「像极了!」金婵拼命点头。
我轻轻推开月霖,「到底是怎么回事?」
月霖弯起嘴角:「梦梦,你对我做的事,需要我当着你妖兽的面描述一遍吗?」
我急忙捂住他的嘴。
翱风说月霖是他的叔父。
所以,月霖也是真龙族的。
真龙族的男子能下蛋……
我惊道:「阿霖,难道你失踪的这些日子。你是去下蛋了?」
「你是主人的男人?」金婵一脸兴奋地看向月霖。
月霖垂眸,算是默认。

-9-
我赶到泉池时,那里果然有两个奶团子。
二人约莫四五岁的模样。
梳着和我一样发髻的女娃娃正骑在翱风身上撒泼,边扯他的头发边骂:「让你拐走我娘亲,让你坏!」
另一个白白净净的男娃娃则死死抱着她胳膊,小脸通红:「阿姐,我给他下的药就快失效了。我们还是快走吧。」
「……」这两个糯米团子,似乎都不好惹。
我咳了一声。
两个奶团子齐刷刷地朝我看过来。
一个嚣张跋扈,一个乖巧可爱。
确认过眼神,是我和月霖的娃。
见到我,他们朝我跑了过来。
我的两条腿,刚好一人一条被他们抱住。
男娃娃拼命憋着眼泪,朝我行了个礼:「清雨见过娘亲。」
我的心差点被他萌化了。
「切。」女娃娃使劲擦了擦眼角的小珍珠,小脚使劲踩我的鞋:「你除了长得漂亮些,也不怎么样!」
我双手腾在半空,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
最后,无助地扭头望向月霖。
他对女娃娃道:「ƭūⁿ绮月,不得对你娘亲无礼。」
叫作绮月的奶团子不服气,爬到我面前的石头上,指着我的鼻尖,怒斥:「我们是爹爹生的蛋!也是爹爹一手拉扯大的!而你就是个吃干抹净,提上裙子不管爹爹的坏娘亲!」
「阿姐慎言。」清雨急忙将她拉下来,捂住她的嘴。
月霖将他们姐弟二人一并抱起。
「绮月,不可如此说你的娘亲。你的娘亲又岂是那种只为了灵力与我灵修,却丝毫不念旧情的负心女子?」
「……」
月霖这话说的,我竟一时不知该怎么狡辩。
清雨歪着头,问我:「娘亲,那你究竟爱不爱爹爹呢?」
我拉住他的小手:「我……自然是爱你爹爹的。」
绮月指着还晕在泉池中的翱风,说道:「那这个衣衫不整的男人又是谁?」
月霖看向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梦梦以后会选谁。」
「我选你。」我看了眼那两个快要哭的奶团子,急忙改口道:「不,我选你们!」
「哼,那老娘就暂时和你和解!」绮月将脑袋凑过来,在我脸上吧唧了口。
我捏了下她肉嘟嘟的脸:「小肉包,我才是你老娘。」
月霖将他们放下,「你们先自己去玩会儿,我还有事要问你们的娘亲。」
金婵自告奋勇帮我带孩子。
一溜烟,就抱着他们跑没了影。
月霖搂住了我的腰,将我拉回他身边。
「刚才你说的都是真的?」
「刚才什么话?」
「选我。」说完,月霖不容我开口,偏头便吻了上来。
我被他吻得气息不稳,差点站不住。
「停,阿霖,你不是还有事要问我?这是吻,不是问吧?」
「先吻再问。我离开这么久,你不是说也很想我?」
月霖又亲了下我的唇,将我打横抱起朝屋内走去。
「哎哎哎,我说的想不是那种想……」
「是吗?可是我想你了。」

-10-
一进屋,我就暴露了本性。
矜持娇羞,不存在的。
大女人,就应该诚实面对自己的内心。
我刚扯开月霖的衣带,将手覆上他硬实有力的腰腹。
树屋的大门突然飞了过来。
哐当一声,砸在我们的床头。
我怒了:「谁把我家的门给拆了?!」
屋外闯进一道身影,翱风提着剑怒不可遏道:「绮梦,你看清楚眼前人,他不是我!」
月霖冷声吐出一个字「烦」,当着翱风的面将我的手按回他的腹肌上。
他起身吻了下我的唇,离开后又轻轻贴了上来,像在试探,又像是留恋。
「梦梦,你告诉他。你看清楚了吗?」
「月霖上神,我这次没被三昧真火灼瞎眼睛。」
我的回答让翱风一时怔在原地,他握着剑的手泛起了青白色。
「翱风,装不下去就别装了。你想回九重天就回去吧,犯不着装傻装失忆的。」我靠回月霖结实的胸口,对翱风笑道:「别打扰了我和阿霖叙旧。」
「绮梦,你之前追我追到九重天,现在有了新人就想赶我走?」
我嗤笑:「阿霖比你强比你温柔比你长得俊美。我不蠢,何苦内耗自己?」
翱风见我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他彻底崩溃了。
像我当年爱而不得,独闯九重天时那样疯。
他一剑砍断烛芯,屋子陷入了黑暗。
再次挥剑时,无数道剑气挟带着杀意朝我们拂面而来。
我凝魔气将它们击散,可我身旁的月霖在此刻喷出一口血。
翱风用剑尖指着他,笑起来。
「叔父,我千方百计才诱你进了那座刀山。你居然还能诞下龙蛋,将其孵化……真是厉害啊。」
「刀山?你不是说是去了仙山吗?」我扶住月霖,探向他的心脉。
月霖的心脉受损严重,很虚弱。
难怪刚才他来找我时,脸色就不太好看。
我立刻唤出魔刀,挡在月霖的面前:「原来阿霖失踪,真是你在捣鬼。翱风,你一直都在骗我。」
「骗你又如何?你以为你身旁的这位上神就是清白的?他为了勾引你,不知用了多少手段!就连诱你与他灵修此等卑劣低贱的手段都用上了!月霖,你身为上神,当真是不知廉耻!」
翱风无视我手中的魔刀,一步步朝我们逼近。
直到我的刀尖没入他的胸口,将他的白衣染红,他才止步。
「Ťūₔ小心。」月霖揽住我的肩膀,将我护到身后。
我忍不住问道:「翱风说的是真的吗?」
月霖默了默,承认了。
「什么时候开始骗我的?你进天牢第一天起吗?」
月霖没有回答。
翱风这时候冷笑了一声:「天牢?恐怕在更早之前,他就开始算计诱骗你了!」
我在等月霖告诉我真相。
他闭了闭眼睛,周身的灵力被他藏进了体内。
身上的白衣忽然变成了一身艳红色的袈裟,五官也在此刻发生了变化。
那是张少年清隽的脸,与翱风有着八九分的相似。
他开口说道:「梦梦,天牢只是重逢。这才是我与你初次相见时的模样。」
我看着面前两个翱风,震惊不已。
但细看之下,又发现了他们之间明显的区别。
回忆涌来,我突然就明白了过来:「原来当年,我是在和你们两个人谈恋爱?」
翱风和月霖同时道:「是和我!」
月霖说出了真相:「当年翱风下凡历情劫,怕惹得楚月仙子不快。便中途跑来上清天求我替他一阵子。」
翱风气道:「谁知你这么一替,就替出了感情!叔父,你顶着的是我的脸。所以,绮梦爱的一直都是我,不是你!」
「爱你?爱你的朝三暮四,还是爱你的天牢酷刑?」月霖冷声打断道:「梦梦在魔山的美好记忆,都是我陪在她身边时留下的。」
听了他们的话,原本一直想不通的事也都想通了。
难怪那段时间翱风他都忽冷忽热的。
对我时而温柔似水,事事顺着我,到了夜晚更是撩得我脸红心跳。
时而又毒舌淡漠,我碰他一下,他恨不得洗八遍手。
这都是因为,他们顶着同一张脸却在不停地来回切换身份。

-11-
「够了,我爱谁,我自会判断。」
我伸手去拉月霖,翱风却在这时候也变换了装束。
他拽着月霖,将他与我拉开距离。
并将两枚一模一样的丹药分别喂进自己和月霖的口中。
那是魔族的魅药,当年虎狼两姐妹专为我和翱风研制的。
药效快,药力猛。
吃完若是半个时辰还没有双修,不是憋死就是胀死。
原本是为了在新婚之夜增加点小情趣。
没想到,翱风会用在这种时候。
「这是你当年偷藏的毒药,你的妖兽说只有你能解此毒,并且一次只能救一人。现在二选一,梦梦,你会救谁?」
看翱风的样子,他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
没一会儿,两个「翱风」的目光都迷离起来。
「绮梦,你说你爱的不是我,是那个陪在你身边的翱风。可那么多回忆,你又怎知陪在你身边的不是我,是月霖呢?」
翱风的话绊住了我。
我看着眼前那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曾经的一幕幕再次浮现在我眼前。
我握紧手中的刀,一咬牙说道:「最纯爱的那年,我曾亲手为小风做过一条抹额,谁能拿出这条抹额的,就是我所爱之人。」
我刚说完,两个「翱风」中有一个马上摊开了掌心。
他的手上拿着一条白色的抹额……
「梦梦,你赠我的抹额,我一直都贴身带着。每日浆洗,所以有些褪色。」
我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我压根就没送过小风什么抹额。」
「你诈我?」翱风的额角抽了抽,那条白色抹额顷刻被他握得粉碎。
「哪里啊,你知道我的,我一向记性不好。」我扶额,叹息:「不过,我虽然没送过抹额。但是为小风亲手煎过药,熬过鱼羹。」
说完,我面前的石桌上便多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鱼羹。
「金婵说,要想得到一个男人的心,得先抓住他的胃。小风他过去最……」
红影闪过,其中一人端起一碗鱼羹便喝了下去。
我看向另一个红衣「翱风」:「你为何不喝我做的鱼羹?」
他笑道:「不敢喝。」
「砰!」身后传来碗勺摔碎的声音,已经喝了鱼羹的翱风痛苦地捂着肚子:「茅、茅厕在哪……」
剩下的那个给他指了个方向:「茅厕在那边,竹林后面左拐便是了。」
看着翱风远去的背影,我和月霖同时笑出了声。
「小风他过去最怕喝我煮的鱼羹。因为第一次喝完……」
月霖接过我的话,皱眉道:「第一喝完,我蹿稀了三日。可盛情难却,我之后又喝了你煮的鸡汤。结果又窜稀三日。自那以后,都是我下厨给你做饭。而你,很喜欢吃我做的饭菜。」
我看着月霖好一会儿,他的眉目虽与翱风一样。
目光却深情直白,皎皎如月。
「嗯。我很喜欢。」我毫不犹豫地上去抱住了他。
被我这样贴贴,月霖体内的药效瞬间加剧。
他灵力一下子不稳,恢复了原貌。
「梦梦,你真的不在乎我的样貌,还有以前我替翱风留在魔山那件事……」
我轻轻吻了下他的嘴唇。
他垂眸看着我,眼尾泛起一抹微红。
像长久以来的隐忍终于等到了结果。
月霖此刻眸光破碎,他将这份难以掩饰的脆弱全部摊在我的面前。
「你爱的人是我。」
月霖落泪,看得我心脏一颤。
话本上说得果真没错,男人的眼泪,是女人的兴奋剂。
我搂紧他的脖颈,「抱我进屋,我帮你亲热解毒。」

-12-
当我在黑暗中,意识被月霖一次次撞碎的时候。
我才发现自己又一次被他骗了。
他身为上清天的尊神,灵力和耐力都远超我的想象。
树屋上空的结界,被他烙上了神印。
天王老子来了,也打扰不到我替他解毒。
在茅厕蹲了三日才回来的翱风,举着剑又对着结界砍了七天七夜。
剑都砍断了,也没将结界砍出一条裂缝。
最后,他气到崩溃大哭。
金婵看不下去了,「能不能别哭了,要不是那碗鱼羹让你拉空肚子解了毒。你早自食恶果,没命了。」
翱风愣了一下,抬起头:「对,鱼羹!绮梦她还爱我,她也替我解毒了!哈哈哈,绮梦她爱的一直都是我!我这就去九重天命月老替我准备聘礼去。」
看着翱风离去的方向。
两个奶团子同时叹了口气:「哎,看来他是真疯了。天帝之位如今已是楚月姨姨的了,九重天他是回不去了。」
番外
初见翱风,他是在人界历劫的少年降魔僧。
带发修行的那种。
十八岁的少年翱风独闯我魔山,红衣乌发,手持两轮弯月利刃。
立在山头,嚣张地朝我喊话:「女魔头,听闻你丑如夜叉,可敢出来一见?」
我挑了挑眉:「你再说一遍呢?」
他果真又喊了一遍。
结果,被我抡着流星锤左右开弓追着打。
他边逃边骂:「什么桃花劫!司命星君一定是年老昏花了,我的桃花劫又怎会是你这样的女魔头!」
叽叽歪歪的,听得我心烦。
最后一锤子,我正中翱风的脑袋。
他当即就翻了个白眼,坠入了魔窟。
我追过去,准备剥了他的皮做成小手办时,翱风突然又醒了。
我手上的动作没停,一扒一扯,他的外衣里衣的领口全都掉到了臂弯。
翱风像朵雨后嫩笋,无辜地望着我。
我刚准备掏出匕首剥他的皮……
他忽然一把搂住了我:「你一定是我的娘子,对吧?」
我掐着他的脖子,将他重新摁在地上:「我是你娘!」
翱风微怔,握住了我的手腕:「娘子,你莫不是摔坏脑子了?」
我:「……」
「你看起来也就十八的年岁。」说完,他扒拉开我的手,采了一大把野花递到我面前。
「娘子,给~」
我趁其不备朝他抛出三枚毒针。
飞针的速度很快,翱风看到了,但是没有躲。
我及时收针,他瞬间瘫倒在地上,委屈地望着我:「娘子,你要杀我?」
不像是装的。
这人是真傻了。
翱风叫了我一路娘子,我觉着新鲜,决定暂时不杀他。
回到魔山,我去问了趟我们魔界的神算婆。
神算婆告诉我,最近确实有个神仙下凡到我魔山这边渡劫。
若我能助他渡劫成功,我也能因此受益。
我问她,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她一手遮风,笑着告诉我:「到时魔尊与他双修,便能获得无穷的灵力。」
听了神算婆的话,我把翱风养在自己身边。
每日喂他丹药,替他疗伤。
直到某天,他脑子突然清醒了。
又想拔剑砍我。
可惜他不是我的对手,我将他关在自己的树屋里,每天去看他。
他对我爱答不理,甚至口出恶言。
我碰他一下,他都恨不得把自己洗掉一层皮。
「你早晚是我的人,不如先和我培养培养感情?」
「谁是你的人?你做梦!」
我替他上药时,他挣开了禁制,反手将我抵在榻上。
我笑道:「别急啊,你身子还没养好呢。」
翱风的视线从我的眉眼,落到我的红唇上。
他的喉结动了动,一把推开了我:「女魔头,你又给我下了什么药?」
「怎么了?」
「我……我的……」他使劲捶了下自己的心口,转身冲进了夜色里。
那晚,他没有回来。
我也没去找他。
反正在没有渡劫成功之前,他是回不了九重天的。
若是逆天而行,不去渡劫,他还要遭受雷刑。
以翱风现在的身子骨,根本承受不住三次雷击。
我在树林深处找到他时,他正趴在泥地上,被天雷劈得口吐鲜血。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当第二道天雷降下时,我竟冲了上去抱住了他。
生生替翱风挡下了第三道第四道天雷。
翱风推开我,「谁让你替我挡雷了!你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喜欢上你!你一个魔修,与天上的仙子根本就是云泥之别。」
他的话,让我气血翻涌,吐了一大口的血。
晕过去的时候,我不禁在想,这究竟是他的情劫,还是我的情劫?
再醒来时,已经是三日后了。
我还记得那是一个雨过天晴的傍晚,夏日的暑气褪去,清凉的空气里飘浮着一缕莲香。
我躺在庭院的竹榻上,有人坐在我的身旁,正用蒲扇为我扇着风。
「小风?」
「你醒了。」
翱风对我弯起唇角,递上一盏棠梨莲子汤。
我愣在那里,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你……不恨我了?」
「你我无冤无仇,我为何要恨你?」
「那你不讨厌我了?」
翱风拾起我发丝上的一片花瓣,笑道:「你生得这么好看,让人讨厌不起来。」
「……」
完了,翱风这是被雷劈傻了。
我急忙探上他的心脉。
翱风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色。
随即转为笑意。
翱风低头看着那只紧贴在他腰腹的手,问道:「想要辨人痴傻ṭűₑ,是不是不应该摸这里?」
「咳……」
这看来Ṱű̂ₛ也没傻嘛。
被看穿心思的我,小脸一红,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脑袋挺圆,但要想更聪明,必须多吃鱼羹。」
说完,我便跑出了他的视线。
当晚,翱风破天荒陪着我一起吃了晚饭,还喝了我亲手做的鱼羹。
之后嘛,我连着三日都没见到他人。
还以为他又逃跑了,结果在茅厕附近的草堆里见到了他。
他一脸苍白地靠着树干,我扶他起来的时候他还在安慰自己:「只是有些水土不服,没事的……」
我突然觉得,眼前的翱风似乎和从前不一样了。
后来,他陪我一起修葺了小院和树屋。
还用紫藤为我做了一个秋千架。
他说,这样夏天的时候我就可以在花下乘凉。
他又在我养鱼的池塘中种下许多冰莲。
这是我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他们神仙的灵力,与我的魔气不同。
翱风的灵力是这样的纯净。
而他每次使用灵力,是为了给我变星星下花瓣雨和做好吃的冰皮甜糕。
「我一个妖兽都能看出来,翱风他喜欢你!」
金婵那段时间,很嗑我和翱风。
几乎每天都要问一遍,我和翱风准备什么时候灵修。
我把心一横,说不等了!
不如就今晚吧。
我装扮好树屋后,又将自己梳妆打扮了一番。
翱风明明笑着说你等我回来。
但他去了好久很久。
等他再次回到魔山时,他看着满院子的花突然大发雷霆。
他还拔了我发髻上的凤钗, 换上了他给我的玉簪。
「没想到你居然会喜欢这些俗物?」
我不知道他为何生气,但他很快就将我拥进怀里。
他说:「绮梦, 我错了。你知道这段时间我有多想你吗?」
「小风,你去了哪里?明明说好一个时辰就回来的。」
「我、我去为你寻玉石做簪子了。这块玉石是仙品, 很难得。所以路上耽误了。」翱风伸出手, 指腹轻轻擦过我的胭脂, 「绮梦,如果我现在才说喜欢你, 会不会晚了?」
我摇了摇头,又唤出我的魔刀比画了下:「不晚。但你以后要是再敢突然消失, 我就扛着魔刀杀到九重天去!」
翱风的目光忽然闪躲了一下, 垂首道:「那我便任你处置。」
我挽住他的手臂:「那我们今晚就拜堂成亲吧!」
「啊?」
翱风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今晚?我刚回来……会不会太快了?」
「可是你离开那日我就开始准备了, 小风, 我已经等了你好久了。」
「对不起,但今晚真的不行。我有些累。」
翱风牵起我的手,温声哄道:「待我休息几日, 我们再成亲,可好?」
那晚, 我信了翱风的鬼话。
等了一日又一日后,始终没等到和他拜堂。
反而等来了天上的仙女。
楚月带着天兵天将来我魔山要人, 她与我没有刀剑相向。
她平静地问我身旁的翱风:「今日你是想留在魔山,还是与我回九重天?」
翱风沉默了很久,最后选择与楚月返回天界。
……
「想什么如此不专心。」一声叹息将我的思绪重新拉了回来。
我松开扶着月霖头的手, 不好意思笑笑:「对不起,我刚才想到了以前。」
正跪在我面前的月霖,迷离的目光顷刻间恢复了以往的清冷。
他起身将我拉进怀里, 尚未平复的呼吸洒在我的耳边:「想以前的谁?」
「以前的你, 说去去就回。但是让我等了好久, 那段时间你到底去了哪儿?」
月霖将我的手包裹在他掌心,然后再一起展开。
是一颗闪着微光的星辰。
「梦梦,你还记得吗?我曾许过你星河璀璨,所以我回上清天布星了。只是星阵布了一半, 就被佛祖罚去闭关听经。」
月霖提起此事, 眼中仍然有些愠色:「翱风他恶人先告状,将我私自下凡替他渡劫之事告诉了佛祖。我本该闭关三百年,但我一听说你被翱风关进了天牢, 就急着赶去找你了……」
「阿霖, 你提前出来, 会不会也要挨好多的天雷啊?」
见我担心得快哭了, 月霖笑道:「若我说会,你也会毫不犹豫地冲过来替我挡几道吗?」
我立刻点头:「我会……」
「不行, 我舍不得。」月霖用吻堵上了我的嘴。
「天雷我来见你那日便受过了。至于神位, 我也已经舍弃。」月霖抱紧我,如同抱紧世间的珍宝:「梦梦, 今后我就在这座魔山陪着你, 生生世世。」
「苍天呐!主人, 你们还要在里面待多久啊!绮月这个小祖宗快把我的毛都拔光啦!」
屋外传来金婵一声哭号。
我披了件衣裳便要去查看,谁知被月霖拉住了。
「主人,别走。」
「?」我红着脸看向他:「阿霖, 你怎么也叫我主人?」
他索性将被子往我们身上一盖,黑暗中将我捞回怀里。
「主人忘了?是昨夜你动情之时,亲口教我这样叫的。」(全文完)

THE END
喜欢就支持一下吧
点赞4 分享
评论 抢沙发

请登录后发表评论

    暂无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