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喝得烂醉回家,路上偶遇了多年未见的青梅竹马,我抱住他就是一顿亲。
第二天热搜爆了:「顶流男星与圈外女友街边热吻」。
点进去一看,这抱着人乱亲的女疯子不是我是谁?
而被我抱着亲还一脸开心的帅哥,就是我的竹马,江辙。
-1-
我一条一条滑着热搜底下的评论:
「我家哥哥明明就是被女流氓缠上了!」
「笑死我了,可是你家哥哥看上去好像很享受诶。」
「工作室是死了吗,还不发辟谣!」
「蹲一个官宣。」
……
我当即就给自己来了一个暴扣,昨天醉得不省人事,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已经完全没印象了。
正努力回忆着,电话却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接起来,耳边响起一个低沉而磁性的男声,震得我耳根子一麻。
「酒醒了吗?」
我愣了愣:「你是……」
「你猜猜看。」
这还用猜吗!
我清了清嗓子,试图平静地喊出这个名字:「江辙。」
「猜对了,奖励你今晚陪我吃饭。」
「你怎么会有我电话号码?」
「你昨天醉得没意识,我只能打开你的手机查你买东西的收货地址送你回家了。」江辙听上去很无辜。
我:救命.jpg
……相册里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没被看见吧。
「不是……你怎么知道我的密码?」
他笑了笑,尾音带起一个小气泡:「你的生日啊,一试就试出来了。」
「……」
「你呢,还记得我的生日吗?」
江辙是过农历生日的,印象过于深刻,想忘都忘不了。
我几乎不带犹豫,斩钉截铁地说:「每年的中元节。」
他低低笑了一声,语气认真起来:「所以你也有想我吧。」
我赶紧扯开话题避免尴尬:「那个……那个热搜……怎么办?」
「没事,团队那边已经在准备官宣工作了。」
「???」
他突然爽朗地笑了一声,有些恣意:
「开玩笑的,说好了今晚吃饭,我会去接你,先去忙了。」
我怔怔应了声好,挂断电话后,出了会儿神,仿佛白日梦游。
我跟江辙从小青梅牛马,两小无猜,插科打诨一起长大,小镇的每个角落都有我们打闹的痕迹。
然而小学还没念完,他就转学搬走了,我们也再没见过面。
后来我大学毕业,搬到了 S 市当社畜,经常能够在大荧幕上见到江辙的脸,但我并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再说江辙应该早就把我忘了,我只是个普通人,不敢碰瓷大明星。
直到昨晚,我们的平行线人生再次相交。
天刚黑,我就接到了江辙的电话,他声音带点喘,似乎刚忙完,听上去有些小雀跃:「我现在过来,你准备一下。」
「去哪吃?」
「你跟着我就好。」
到了约定的时间,我百无聊赖地坐在便利店的椅子上,左肩突然被人轻轻拍了拍。
我转过头一看,江辙一手撑着桌子,俯身看我,脸渐渐凑近,尽管他戴了口罩,但精致的眉眼也十分有辨识度。
他一脸认真地端详着我,甚至上手捏了捏我的脸,眼睛弯了弯:「我们路桥虽然长大了,但还是跟以前一样可爱啊。」
我双颊有些发烫,赶紧四下环顾着确保江辙没被人看到。
「走走走,吃饭吃饭。」我站起身,虚虚地推了他一下。
他却直接伸长胳膊把我揽进怀里,瞪我一眼,佯装委屈:「坏女人,你昨晚可不是这么冷淡的。」
我捶他一下,内心 os:求求你别再说了!!!
-2-
我坐在高级餐厅的包间里,看着眼前的大明星正低头点菜,有些恍惚。
这时,手机里弹出来一条消息,是我的顶头上司,常年冷着一张脸,一出现周围气压降三分,却因为一张无可挑剔的脸依然荣获「芳心纵火犯」称号的蓝倩集团 CEO,喻弛。
他的消息很简短,却有一种不容拒绝的压迫:
「今晚来我办公室加班。」
我被他这理直气壮的视劳动法如不存在的样子震慑到了,当即就回复了个「?」,配上一个「你没事吧.jpg.」的表情包。
按理说,我跟喻弛这样的人物除了工作交流外是没有什么日常联系的。
但自从他带到公司当吉祥物的猫偷吃了我的小饼干,被我捏着后颈严肃警告的场景恰好被喻弛撞见后,每每在公司见到他,他的眼神都会在我身上多停留几秒,同时氛围也凝固几秒。
「女人,你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同事小明笑着调侃道。
我:救命.jpg.
「不加班也行,直接来我家,猫想你了。」喻弛的消息又弹了过来。
我还没来得及回复,肩膀突然一沉。
江辙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到了我旁边,头靠了过来,下巴直接搭在我的左肩上,吓得我呼吸一窒。
他的眼睛很好看,在前段时间客串出演的电视剧里,凭着寥寥几秒的深情眼神特写直接冲上热搜第三,圈粉无数,客串的那部剧也从一开始的毫无水花飙升到了热播榜第四。
此时,这双眼睛正黑沉沉地看着我,有些晦暗不明,他面无表情地问:「你慌什么,谈恋爱了?」
我忙不迭直摇头。
「那这是谁?」他下巴往手机的方向点了点,状似无意地问道。
我强撑着笑了两声:「是我老板啦,要我今晚回去加班。」
「去他家里加班?」
我依然尬笑着,笑得脸有点僵硬:「我们老板就这样,爱开玩笑。」
笑完又有些懊恼,我为什么这么狗腿地有问必答啊!
「我帮你。」江辙听完也笑了,眼睛里却没有笑意,直接伸手抢过我手中的手机,直接给喻弛发了一条语音消息——「谈恋爱呢,别烦。」
我倒吸一口凉气,把手机抢了过来,想要撤回那条语音消息。
然而晚了,喻弛的语音通话已经打了过来。
我木然地看着眼前的手机,江辙却在一旁十分自然地按下接听键,开了免提。
「你在哪?」喻弛的声音很低很沉,听上去不怒自威。
「在我怀里。」江辙笑了一声,顿了顿,又接着说,「有完没完了,我们桥儿下班时间还回你消息已经很给面子了,就那么点加班费,我待会儿十倍转给你,别再烦了。」
他语气散漫而随意,语气里的温度却不高,只是他每说一句,我的冷汗就多流一层。
「路桥,我等你电话。」喻弛似乎并不打算费神跟江辙多说,简短地留下一句话后便挂了。
我叹了口气,把手机锁了屏,有些无奈地看着江辙:「好玩吗,小祖宗。」
江辙眨了眨眼睛,挑起一个笑:「好玩儿,姐姐真宠我。」
下一秒他电话就响了,接通后,传来他的经纪人声嘶力竭的声音:
「千万别出餐厅,现在外面都是狗仔记者!」
-3-
江辙挂了电话,两三步走到落地玻璃窗边往下看,果真,大楼门口和马路对面都蹲着长枪短炮的镜头,有些不明所以的路人也跟着一起抻着脖子往上看。
还好餐厅所在的楼层很高,玻璃的设计也恰到好处,包间里的人隔着窗子可以一览整个城市的夜景,外面的人却瞅不到里面来。
我心有余悸地叹了口气,江辙却一副不以为然,揉了揉我的脑袋:「你很紧张?」
我郁闷得拿头撞了撞玻璃,哭丧着脸:「我们今晚还能出这个楼吗?明天还要早八赶地铁呢。」
「这么有事业心?」江辙嗤笑一声,伸手护住了我的额头不让我撞,挑着眉眼不驯地望着下面的人群:「怕什么,我会护着你的。」
这时门被敲响,服务员进来上菜,我赶紧背过身去,担心被她看到脸。
拜托,我不想再上一次热搜。
江辙却失笑般地将我身子扳正,服务员职业素质极高,面无表情地上完菜后,留下一句甜美的「您们的菜品已上齐,有需要再按铃喊我」后出门了。
我松了口气,刚坐到位置上,江辙一手撑着下巴,懒懒地说:「跟我出来吃个饭,把你给紧张得,以后直接去你家做饭吃好了。」
我舀起一勺奶油浓羹放到嘴边,无奈地说:「大少爷,我就是个普通人,不想连家庭地址都被曝光。」
「也对。」他扯了扯嘴角,饶有兴味地说,「去我家也行。」
我当即被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食物呛了一口,抬起头来瞪他一眼。
他作出一副无辜样:「亲都亲了,现在全世界都知道我是姐姐的人了,你家我家都一样。」
「别开玩笑了。」我有些欲哭无泪,以江辙目前的名气,他的团队一天不发声明,热搜就一直在那挂着,「热搜到底怎么办啊?」
「要不就对媒体说,你亲了我却不打算对我负责?」
正当我认真思考这句话的真实性时,江辙打断了我的思绪:「好了,别想了,先好好吃饭。」
他挑挑眉,拿起一瓶红酒往高脚杯里倒了一点,噙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问我:「要不再喝点?」
我拨浪鼓似的直摇头。
一顿饭后,这次醉的人变成了江辙,他的话渐渐少了,眼神有些迷离,单手撑着头欲昏不昏。
我看着他微醺困倦的样子,有些惊讶,这酒量也太下水道了吧!
我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喊了两声「江辙」,他依旧闭着眼睛,没有回应。
我叹了口气,又走到落地窗前往下看,人比先前少了些,可架势依然不容小觑,颇有一番蹲不到人绝不散场的架势,顶流果然是顶流。
正摇头感叹着,突然一双手环住了我的腰,将我死死地禁锢在怀里:
「桥桥,这么多年为什么不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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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辙的声线又低又沉,然而他正常说话时声音是清脆干净的,少年感十足,因此被粉丝称为「内娱苏神」。
此刻喝醉了,却是一腔温柔而富磁性。
「你都不想我的吗?」他委屈地用头蹭了蹭我的后颈。
我身子有些半麻,只能单手撑着玻璃,另一只手往后伸,摸摸他的头,轻声抚慰着说:「我想啊……我以为你早就把我忘了。」
「骗人,你就知道哄我,坏女人。」他发了狠似的将我圈得更紧,「……你要是想我早就来找我了,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看私信的,就是为了找到你。」
他垂着头嘟囔着,说出的字句有些模糊不清,酒精和炙热滚烫的呼吸混在旖旎的空气中,我只当他是醉了,想要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你先松开我,快站不稳了。」我有些焦急地催道。
「你先说想我。」江辙不肯放手。
「想你,我想你。」我身子麻得不行,换了只手撑玻璃,连忙回应他。
「你想谁?」
「江辙!我想江辙!」我近乎哀嚎般地喊出来。
江辙似乎终于打算放过我,在我耳边低低地笑了两声,蛊惑意味十足,随后直起身子,一只手臂横在我双肩前将我扶正。
「知道了知道了。」他得了便宜卖乖道,「走吧,现在送你回家。」
「现在?」我有些诧异,又望了望下面的人群,「你确定吗……」
「嗯。」江辙戴上口罩,随手整理了一下头发,一只手散漫地搭在我肩上,整个人又靠了过来,作出一副难受的样子,闭着眼说,「搀着我点,头晕。」
我有些吃力地一边扶着他一边走,到了电梯,他按下了负一层,在地下车库,我见到了他的助理,一脸焦急地站在一辆宾利旁。
小助理见了我们,先朝我点头喊了一句「桥姐好」,然后小跑上前帮忙扶着江辙。
江辙却撇开他的手,从兜里掏出一个车钥匙扔给他,懒洋洋道:「找个时间帮我把停在这儿门口的那辆车开回我家。」
「好嘞哥,待会儿还要去跟陈副导谈新片的合同,刚打了个电话,他已经在去酒店的路上了。」
「先送她回家。」江辙说着,替我拉开后座车门,眼神已经恢复清明,刚才那个醉醺醺的模样一消而散。
我坐上车后,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你不是醉了吗?」
他跟着上车,黏在我身旁,气定神闲地说:「不醉怎么让你乖乖说想我。」
我无语了一会儿,不再搭理他,扭过头去看车窗外的风景,江辙却也没说话,在身旁出奇地安静。
直到车子开至我家楼下,我才偏过头去看他,却发现他真的睡着了。眉眼闭着,呼吸缓慢而平稳,长长的睫毛覆了下来,清冷乖倦。
「我到了。」我轻轻拍了拍他。
江辙眼皮动了动,皱着眉睁开了眼,缓了一会儿,握住我的手腕,抬起来贴在他温热的脸上,嗓音有些哑:「记得给我打电话。」
我顺着姿势捏了捏他的脸,轻轻说:「好。」
-5-
回到家后,我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又看了一眼热搜,发现我跟江辙的那条热搜已经被撤下去了,实时广场上他的粉丝正在洗词条。
我点开他的几张饭拍图,好看得像是天上的谪仙,最后实在是困得厉害,在江辙主页底下点了一个关注,便沉沉睡过去了。
第二天到公司,发现大家神色异常地看着我,虽然我上班前做足了心理准备,但还是有些尴尬。
同事小明又凑了上来,一副八卦脸:「你上周末有没有看新闻,那个演《满城衣冠》的江辙在街边跟别人亲嘴被拍了,那个女生的侧脸怪像你的,我还存了图。」
我愣了愣,发现他这是没认出我来,便一脸惊讶地顺着他的话接下去:「真的假的?我不知道。」
「真不是你?刚开始还吓我一跳,这也太像了。」小明已经把手机凑到我跟前,我仔细瞅了瞅,那张照片确实只拍到了我的侧脸,而且还因为灯光太暗距离太远,所以拍得模糊不清,从细节上确实无法辨认这是我本人。
我悬着的一颗心落了下来,刚想笑着跟他调侃两句,一个尖细的女声却落在我的耳边。
「得了吧,那可是江辙,路桥怎么可能有那个人脉搭上这种大明星。」同事李莎碧一脸不屑地说道。
「就是就是,丑小鸭做天鹅梦也得有个度,要是她能跟江辙在一起,我明天就飞去美国跟基努里维斯结婚。」另一个同事吴渐荏也跟着附和道。
我不以为然,习惯性装作没听到的样子,小明却一脸尴尬地看着我,似乎对这三个女人一台戏的场面有些陌生,我对他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说:「忙去吧。」
这时总裁秘书走了进来,面无表情地将一份文件放在公桌上,用一种全办公室都能听到的音量,语气冰冷地说:「李莎碧,吴渐荏,喻总对你们小组的策划案十分不满意,打下来重做,喻总的原话是,如果没有能力拿这份工资就趁早走人,公司不养闲人。」
话音刚落,全场的氛围都凝固了,我若无其事地撑着头,盯着电脑屏幕处理自己的工作内容。
然而秘书小姐却来到我身边,轻轻敲了敲我的桌子:「小桥,喻总让你到他办公室一趟。」
「好。」我有些迷茫,但还是应了一声。
来到公司楼最高层,我敲了敲总裁办公室的门,听到一声嗓音低淳的「进」,我才开门走了进去。
喻弛坐在总裁椅上,浑身气质极冷,棱角分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双黑眸深不可测。
见我进来,他只简短地说了一句:「过来。」
我浑身不自在地迈着步子往前走,嘴上讷讷道:「喻总,你找我。」
我停在办公桌前,喻弛不加掩饰直勾勾地盯着我,沉声问:「昨天晚上,你跟谁在一起?」
-6-
我:?
「朋友。」我镇定自若地回答。
「是这个朋友吗?」他说完,将一个手机递到我面前,屏幕上赫然就是我和江辙登上热搜的那张照片。
我尬笑两声,继续装傻:「怎么可能,我昨晚就是跟一个朋友出去吃了个饭,这照片上的人也不是我呀。」
「不是吗:」喻弛将手机收了回去,淡淡道,「我刚刚查了,你身高 168,正好比他矮一个头,侧脸几乎一模一样,那件浅蓝色花边短袖也是你穿过的。」
我完全愣住,心里直呼救命。
喻弛双手交叠撑在桌上,下巴轻轻一搭,紧接着问道:「路桥,他是你什么人。」
我有些无奈:「就青梅竹马,小时候一起玩的,老板,你不会因为这一张照片就把我开了吧?」
小心我去劳动局告你!
「不会。」他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容,只不过是带有嘲讽意味的笑,「我只是很好奇,大街上就亲上去,你是很缺男人吗?」
我:?
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我真的有些生气了,但刻进 dna 里的社畜精神让我并不敢对这位掌握生杀予夺大权的总裁发作,我敛去笑容,生硬地说:「是,我就是缺男人,我乐意亲帅哥有什么问题吗?」
喻弛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本就黑沉沉的眼眸盛着一些我看不懂的怒气。
我一秒也待不下去,耐着性子说完最后一句「喻总,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去忙了」后转身便想走。
「等等。」然而还没走两步就被他叫住了。
我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飞速管理了一下表情,微笑着转过身,等着他的下一句。
只见喻弛神色已然缓和了大半,不紧不慢地说:「下周公司有个收购计划,陪我去鹿岛出个差。」
「……可是老板,我是策划部的。」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私人助理,薪资奖金翻三倍。这次我只带你和法务过去,你好好准备一下。」
我只犹豫了一秒,脑子里下意识已经开始计算三倍工资是多少钱,一个季度下来加上奖金又能拿到多少钱。
「明天你就搬过去那边办公。」喻弛神情淡然地用下巴点了点旁边闲置的一间小办公室,这个角度看过去,我在那里的任何举动都会落在喻弛眼里。
我吞了吞口水,在五斗米面前彻底折弯,故作矜持地点了点头:「好的喻总。」
就是说,不用明天,我现在就可以搬过来!
「另外,今晚下班在公司门口等我,先去我家把猫接过去你那儿。」喻弛又掏出一张卡,面无表情地说,「我工作忙没空照顾它,这张卡里有 50 万,就当是买猫粮的钱和感谢费了。」
乖乖,老板的一只猫比我的一条命还值钱。
我哆嗦着手接过了那张卡,攥得死死的,早知道今天会暴富,早上就不省那点打车钱去挤地铁了。
「老板,您还有什么吩咐?」我扯着笑脸狗腿地问道。
「没有了,出去吧。」喻弛冷冷地瞥我一眼,眉眼间却比方才柔和不少。
「好嘞。」我点点头,美滋滋地走出门,被钱砸得有点身形不稳,晕乎乎的。
-7-
到了下班时间点,我站在公司门口,抱臂靠在石柱旁,百无聊赖地等着喻弛。
莎碧和渐荏两个姐妹花也正好挽着手走出公司,见了我倒是很亲热地跟我打了声招呼。
「路桥,在等谁呢,男朋友吗?不会是江辙吧。」莎碧先不加掩饰地嘲讽道,一声「江辙」引得路人频频侧目。
「要是见到江辙可以帮我们要两张签名照吗?」渐荏亲昵地上前挽着我的手臂,笑眯眯地看着我。
「可以啊,不过给你们签名我怕他嫌脏。」我神色如常地笑了笑。
「路桥,你还真敢说,你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渐荏翻脸比翻书还快,搭在我手臂上的手顺势直接推了我一把。
我被她推得没站稳,撞在了身后的石柱上,疼得闷哼一声,有些诧异,这俩疯婆子还真敢动手啊。
这时一阵汽车喇叭声响起,声音出奇地大,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循声望去,只看一眼就能认出,是喻弛的劳斯莱斯。
两人迅速退后一步跟我拉开距离,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强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喻弛摇下车窗,他神色冷冽,本就冷淡的面容更显幽沉。
姐妹花两人露出一个讨好的微笑:「喻总好。」
喻弛只当作没听见,淡淡道:「路桥,你还要傻站到什么时候。」
我闻言立刻迈动步子,三两下小跑坐上了副驾驶,透过车窗,对着脸色铁青正发愣的两人露出一个 wink。
喻弛瞥了我一眼,似笑非笑道:「作。」
我摸了摸兜里那张卡,心情大好,并不在意,偏过头看向车窗外的风景。
喻弛的家是名副其实的豪宅,一栋坐落在郊外的三层别墅,室内风格偏意式轻奢,还带点他自己的个人色彩——冷淡,禁欲风。
我被喻弛带到一间房间里,意外的是,这间房间的装修风格与整栋别墅截然不同,淡粉色的墙纸,甚至毛绒球和各种猫爬梯都是粉色的,整间房间完全就是粉红少女情怀的产物。
见人进来,一只深蓝色瞳孔的小布偶迈着小短腿哒哒哒地凑了过来,正是那只被我拎着后颈教训的吉祥物,人称「团团」。
我:救命 jpg.
我要是知道这只祖宗猫的房间比我一整个出租屋都大,我是万万不敢欺负她的!
团团却并不记仇,亲昵地黏在我身上,乖顺地舔舔我的手背。
「她很喜欢你,所以就暂时交给你了。」喻弛站在门口,平静地说。
「没问题没问题。」
我逗弄着小猫,手机却突然异常地振了起来,屏幕上显示「强提醒」,点进去一看,是江辙的消息。
我无语了一会儿,江辙趁我喝醉的时候到底都在我手机里弄了些什么。
「收工了,今天的工作餐好辣,我还长了颗痘。」
「伤心小狗 jpg.」
「你在干嘛,理我。」
紧接着带了一张纯原相机的直男自拍,还贴心地侧过了脸,好让我看清楚那颗痘痘。
看上去有点傻,又帅得很真实。
我感到有些好笑,正想回过去一条消息,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落在我的耳边:
「你在傻笑什么?」
-8-
「看新闻。」我条件反射般锁了屏幕,心下暗道今晚一定要买个防窥膜。
「看新闻笑成这样?」喻弛无语了一会儿。
「看国家发展得好,我高兴。」我强装镇定道。
我把小猫抱在怀里,挠了挠它的下巴,问道:「还需要带别的什么吗?」
喻弛依旧言简意赅:「猫笼和玩具,还有它吃惯的饲料零食都带上,以后就照着这个牌子买。」
我点点头,一番收拾,将东西都放在车后座后,喻弛便开车送我回家。
车开到我家楼下,我礼貌性地说了一句:「那喻总,我先带团团回去了。」
他没说什么,把车停好,然后跟着我一起下了车。
我还在原地不解,他便蹙起那好看的眉头,冷冷道:「你一个人搬得了那么多东西?」
「噢,对,谢谢喻总。」
我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喻弛却并不受用,提着一个大猫笼和一袋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示意我走在前面,淡淡说了声「带路」。
我租的房子在 11 楼,双层的小复式,空间并不大。
我出了电梯,低头翻包准备找钥匙开门,却不小心撞上了一个平坦的胸膛,撞得我连连后退几步。
我抬头一看,这人渔夫帽黑口罩,连个眼睛都找不着,双手插兜一身休闲装,一看就是刚遛弯回来。
我连忙说着:「不好意思啊。」
说完绕过他就想往家门口的方向走,然而胳膊却被他一拽,一把给拽了回来。
「你看清楚点。」口罩下面透出闷闷的声音。
下一秒那人就把帽子口罩一摘,露出显然是刚打理不久的根根精致的头发,还有那张熟悉的漂亮脸蛋,右脸还带了颗痘。
不是江辙是谁!
「你干嘛,明星当腻了改当跟踪狂啊。」我跟他大眼对小眼,忍不住问道。
「不是说了来你家吃饭的吗?」江辙挑起一个笑,上来就搭着我的肩膀,「还有,你这女人怎么不回消息?」
「什么时候说来我家吃饭了。」我将信将疑,努力回忆着。
「昨天啊!快点开门……」他话说到一半却突然顿住了,搭在我肩膀上的手也收紧了些。
「桥儿,有朋友啊。」江辙的语气变得戏谑,有些针锋相对的意味。
我顺着他的目光回头望去,喻弛神色平静地提着东西,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我给了江辙一个眼刀,低声说了句:「这我老板,财神爷。」
我三两下开了门,江辙很自觉地大跨着步子走了进去,喻弛却直接把东西放在门口的地下。
「辛苦了喻总,进来坐坐吧。」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把东西提起来,向他邀请道。
「不了,你和你朋友还挺亲密。」喻弛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又意味不明地扫了我两眼,突然俯身凑近我。
他抬手替我理了理本就整洁的衣领,温热的指腹有意无意地擦在我的锁骨上,我本能地后退一步。
「喻总……」我搞不懂,甚至有点震惊这是玩哪出。
喻弛的鼻息凑近我的耳畔,放轻声音说了句:「记得照顾好我的猫。」
「那什么,喻总,真不进来喝杯水吗?」屋里冷不丁传来江辙慵懒散漫的声音。
我下意识推开喻弛,却又担心是不是把财神爷推得太狠了,仿佛看见我的 50 万插着翅膀飞走了。
喻弛却好似并不在意,只是罕见地抬高了音量,朝着屋内冷冷地说道:「江先生还是先好好想想跟蓝倩集团合作的事吧。」
说完,转身走了。
我:?
什么合作?
-9-
喻弛走后,我看着江辙怀里抱着小猫,穿着对他来说并不合脚的我的星之卡比拖鞋在家里到处乱逛。
我给他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好奇地问道:「你要跟我们公司合作什么?」
「就你们新产品的代言合作。」江辙仔细端详着我挂在墙上的一幅油画,自己看完了还把小猫举起来让它看,随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品位不错。」
我白了他一眼:「看得懂吗你。」
逛了一圈后,江辙把小猫放下,在我身边坐了下来,整个人躺进沙发里,散漫地问:「今晚吃什么?」
「外卖。」
「……」
我正专注地看着外卖软件,却感到脖颈处一痒,我激灵一下缩着身子偏过头看,江辙正拿着逗猫棒在我后颈处轻轻扫着。
「给我做饭。」他一边说着,一边用逗猫棒往我的衣服里探,用诱哄般的语气,声音放得很低,「我要吃姐姐做的饭,好不好?」
我痒得身子一麻,有些抵挡不住,无奈地说:「家里没菜,要不给你下个鸡蛋面。」
江辙眨眨眼睛:「也行。」
我叹了口气,在厨房忙活开来,打鸡蛋时,江辙从身后抱住了我,我被他的气息完全地裹住了。
「他刚才碰了你哪里?」江辙沉声问。
「什么?」我的手不争气地一哆嗦,整个鸡蛋连着壳一起掉进锅里。
「喻弛,他碰了你哪里?」江辙的声音冷得瘆人。
「没有没有,他就是让我照顾好他的猫。」我连忙解释。
江辙也不知道信没信,冷哼一声。
「……这碗是你的。」我指着锅里的鸡蛋,木然地说。
江辙在我耳边笑了一声,轻声说:「桥桥,真菜。」
我被抱得有些不自然,用筷子翻着刚加进锅里的细面条,佯装随意地问:「你们是不是认识?感觉像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江辙沉默了一会儿,好半响才开口道:「小时候见过。」
「那我见过吗?」按理说江辙见过的,我应该也见过。
「没有,是我搬走之后的事了。」
「噢……」我俯身从柜子里找碗,借机挣脱出了那个怀抱。
江辙不以为然道:「下周带你去看演唱会好不好?」
「谁的?」我眼睛一亮,当即扭头问道,可是很快又沮丧道,「可是我还要跟喻总去鹿岛出差。」
他的眼睛几不可见地黯了黯,敛去笑容,定定地看着我问:「他为什么要带你去出差?」
「我现在是他的私人助理,到手的钱能翻三倍呢。」我有些心虚地不再看他。
其实自从跟江辙重逢后,我们之间总是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我贪恋着这段友达以上的「革命情谊」,贪恋着被大明星光环笼罩的感觉。
然而这种失重的心动感让我觉得很危险,像是这一秒坠入盛大的狂欢派对,下一秒便会溺在深海里,浮浮沉沉,直至窒息。
江辙在想什么我不知道,他说的话总是轻飘飘的,我不敢接,对我来说这试错成本太高了。
「你在人群中闪闪发光却唯独看见了普通的我」这种灰姑娘戏码,往往是虚构,是假象。
或许停在这一步就足够好了。
-10-
江辙没有说话,我扛着降至零度的氛围把煮好的面条装进碗里,才听到他有些无奈地说:
「周末,周ẗú₂末有空吧?许世祥出道 20 周年纪念巡演,还是大前排座位,你不心动?」
我震惊地抬起头:「真的假的,那我必然有空。」
老实说,没有人会不心动。许世祥,从上世纪红到现在的男歌手,唱出许多首脍炙人口的经典热歌,是当之无愧的天王巨星,他的粉丝受众上至八十岁老人下至八岁儿童,演唱会也往往一票难求。
「行,不过有个条件。」江辙帮我把Ŧű⁹做好的两碗面拿到客厅的小茶几上,漫不经心地说。
「请您尽管吩咐。」我夸张地给他鞠了个躬,恭敬道。
「我新剧明天开机,明晚来剧组探班陪我。」
「成交。」
江辙这才心满意足地扒拉了一口面,在我期待的目光下,他沉默了两秒:「要听实话吗?」
我点点头。
「不如我做的。」他气定神闲平静道。
「……切。」
吃完饭后,江辙没待太久就要赶去剧组酒店,临走前,他揉了揉我的脑袋:
「好好工作,不准想别人。」
我没说话。
他扳起我的下巴,逼迫我跟他对视:
「听见没?」
我笑了笑:「好。」
第二天ẗú₋,我刚到公司便开始着手收拾东西,然后在全公司的众目睽睽下搬去了总裁办公室。
临走前有几声「她是被喻总包了吧」「肯定是」的窃窃私语落在了我的耳边。
我转过身,冲着议论的方向粲然一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到了最顶层,我敲了敲喻弛办公室的门:「喻总,我搬过来了。」
「嗯。」喻弛只是专注地处理着手上的工作,连头也没抬。
我走到角落那间属于我的小办公室,把东西一一放好,这时有人敲了敲门,一个颇有气质的女人走了进来,笑得亲切又礼貌,却有种疏离感。
「小桥,喻总让我来带带你。」
交谈一番之后才知道她是上一任总助罗琳,现在已经被调去副总监的岗位。
从办公会议记录到商务酒局,她一番带教下来,一个上午已经过去了。
我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脑子里整理了一下巨大的信息量,罗琳笑着对我说:「今天就先这样吧,也该吃午饭了,我就先走了。」
「好,谢谢罗琳姐。」我感激地冲她笑了笑,虽然累,却有一种平步青云的雀跃感。
我把文件处理好,走出办公室,却发现喻弛还没走。
他这次终于舍得抬头看我一眼,然后将一份厚重的资料递到我面前:
「这是下周收购计划的项目资料,有一些简单的概况和 swot 分析,你写一份可行性报告给我。」
「好的喻总。」
工作状态下的喻弛更是没有温度,冷冰冰的,气场极强:「不用太详细,具体的等下周实地考察了再谈。」
我也学着言简意赅,点点头回答他:「明白。」
他抬起一只手按了按太阳穴,语气有了几分温度:「吃饭没有?」
我摇摇头:「还没。」
喻弛站了起身,面无表情地向我走来:「那就一起吧。」
-11-
他带我去了公司附近的一家装饰高奢的西餐厅,一顿饭下来我们也没说几句话。
我还是难以适应这近乎沉寂的氛围,内心直哀嚎,以后宁愿自己一个人到公司楼下吃麻辣烫也不要跟喻弛一起吃饭了。
公司的电梯里,他打破了沉默:「今晚有时间吗?」
「今晚我要去跟一个朋友见面。」我委婉地回答。
喻弛嗤笑一声:「你直接说是江辙就好。」
我有些无言以对。
「路桥,离他远点,他不是什么善茬。」喻弛盯着我的脸,脸色微沉,有些深不可测,「当然,这只是我的建议。」
我还想追问,电梯已经到了,喻弛没有管我,径直走了出去,留下我在原地一脸迷茫。
当天晚上下班后,我回了趟家,撸了撸小猫,给她喂了点猫粮和零食。
「你乖乖在家,姐姐晚点就回来哦。」我挠了挠它的下巴,小猫轻轻「喵」了一声,蹭了蹭我的手。
我按照江辙发给我的地址,打车前往他的剧组,刚下车往里走,保安就把我拦住了。
「里面正在拍戏,游客不能参观。」
我连忙解释:「我是来探班的。」
「探谁的班,我接到的命令是闲杂人等不准放行。」
「江辙,我来看江辙。」
保安的表情有些古怪,更多的是怀疑和不屑:「小姑娘,你还是回去吧,我一天能拦下几百个你这样的粉丝。」
正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时,一个人匆匆走了过来,笑着对保安说:「叔,我带个人进去。」
来人正是江辙的助理,他见了我,点头问好:「桥姐,我接你进去。」
于是我便顶着保安惊讶的眼光,在小助理的带领下,在化妆间里见到了江辙。
他闭着眼睛,微微扬首,露出好看的下颚线,化妆师用刷子在他脸上干脆利落地轻扫着。
他的脸几乎不用怎么化妆,上妆效果并不明显,等他再次睁开眼,化妆间只剩下我一个人,助理也识趣地退了出去。
「来了。」他见了我,唇角微勾,随手拿起剧本就在我身边坐下来。
「陪我对对台词。」他将一本副本放在我手里,我拿起来看了看,有些无措地表示:「我不会」。
他笑了笑,随意道:「你就念女主的台词就好。」
我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地说出了这一 part 的第一句台词,只有简短的五个字:
「有什么事吗?」
这段剧情是女主同学聚会回来,偶然在楼梯角碰见了她的邻居,是曾经霸凌过她的高中同学,也是本剧的男主。
江辙一秒进入对戏状态,脸上出现了一种很陌生的表情,带着几分阴鸷狠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声音前所未有的低沉:「刚回来?」
我没有说话,剧本里的女主也没有说话。
江辙撩了撩我额前的刘海,凑近过来,低头轻嗅着我的气息,似笑非笑道:「打扮得这么好看,去哪了?」
我生硬地说:「不关你的事。」
江辙却并不生气,只是更近一步欺身过来,压迫感愈发强烈,他轻笑一声:「很紧张?你觉得我会对你做什么吗?」
剧本中女主的身体本能地颤抖了起来,像是被禁锢住了,动弹不得,是一种应激性创伤的后遗症。
男主把女主抵在楼道的墙壁上,声音温柔似水,却暗含危险:「不要怕,我会疼你的。」
此时的男主已经圈着女主的腰,埋头在她的脖颈处,而江辙也是步步逼近,我身后抵着沙发,退无可退,只能一脸不可置信地伸手轻轻推了推他。
江辙一把攥住我的手腕,抬手托着我的后颈,逼迫着不让我继续往后缩。
我的心脏无可避免地飞速跳动,每一个对视和肢体接触都窜着火星子,被他握住的手腕上的那一节皮肤滚烫得像是要冒出火来。
看着他的脸逐渐在我眼前放大,我最终招架不住,索性闭上了眼睛,等着江辙那个欲来不来的吻。
我甚至能感受到他的鼻息就近在咫尺,下一秒却听到他从喉咙里冒出一声低笑,嗓音有些喑哑:「桥桥,你出了好多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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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猛地睁开眼睛,瞬间清醒过来,如梦初醒般地推开他。
「靠。」江辙佯装吃痛地惊呼一声,然后委屈巴巴地瞪我一眼,「坏女人,疼死我了。」
我不动声色地调整着心跳和呼吸,干巴巴地对他说:「念台词就念台词,你凑那么近干嘛!」
江辙已经好整以暇地坐了回去,理直气壮地从容道:「剧情需要。」
这时门外已经响起了敲门声,工作人员礼貌地喊着:「江哥在里面吗,导演让你过去一趟,准备开拍了。」
江辙整理了一下衣领,瞥我一眼:「待会儿你进不去片场,我让助理送你回家。」
我心里泛起一阵没来由的失落,怔怔地说了声「好」。
他挑了挑眉,眼中浮现一丝笑意:「你刚刚希望我亲下去吗?」
「敢亲我就揍你。」我别过头,别扭地说。
「你揍,我不怕疼,我这脸可是上了保险的。」他云淡风轻地笑了笑,「我先过去了,你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我点点头,看着江辙离开的背影,慢慢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这天晚上,我做了一个绮丽诡谲的梦,梦里我被江辙按在空无一人的化妆间里亲,门外人群熙熙攘攘,还有催促的敲门声,江辙却当做没听到,狠狠地咬着我的嘴唇,像是要把我一口吞进腹中。
早晨起来的时候,我回味着那个梦,绝望地看着天花板。
真的完蛋了。
生活的轨迹有序渐进,很快我就要跟着喻弛前往鹿岛。
出发的第一天,商务舱内,我出神地盯着窗外的云层,喻弛冷冰冰的声音将我拉回了现Ŧũ̂₌实:
「你在想什么?」
我偏过头,有些狼狈地对他笑了笑:「没事。」
他索性也不再看我,低头继续看着收购工作相关的文件。
落地后的项目工作进行得很顺利,从实地考察到商业谈判再到签合同,总共只花了三天的时间。
喻弛整个人也是明显松弛了下来,决定在鹿岛放松游玩两天再回 S 市,法务组的两个小姐姐已经兴致勃勃地做起了攻略,我却依旧没什么精神。
晚上,喻弛带我去尝试了鹿岛当地的知名美食街,我左手一个梅花糕,右手一杯柠檬茶,偏过头看着喻弛淡然的神情,忍不住揶揄道:「我还以为喻总不食人间烟火呢。」
今夜有月,淡白色的月光和晕黄的路灯交织着倾泻在他颀长的身姿上,显得十分清冷。
他不怎么吃东西,只是陪着我逛了又逛,最后我们坐在中央广场的音乐喷泉边。
我专注地啃着手上的鸭脖,喻弛偏头看我,难得地神色温柔。
「好吃吗?」
「好吃,你要来点吗?我这儿还有手套。」我十分热情地朝他递去一袋鸭脖。
「不了。」喻弛摇摇头,「有心事?」
我没说什么,只是沉默地继续啃着鸭脖。
「工作处理得不错,不过显然心不在焉的。」他继续说。
我很难得地看到喻弛的嘴在非工作状态下能蹦出这么多字,弯了弯眼睛,有些想笑。
可喻弛下一秒的话却让我笑不出来。
「你在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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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我连啃鸭脖的心情都没有了,只是沉默地摇摇头。
我出差的这些天,无数次地盯着手机屏幕出神,却没有等来自己想要的。
江辙的拍摄工作好像很忙,我心存侥幸地幻想着能收到他的生活碎片,比如吐槽一份难吃的盒饭,调侃一个挑剔的导演,或者是别的什么日常。
然而并没有。
其实我也可以主动,比如现在就可以拍一张鹿岛的风景发给他,气势汹汹地问他:「你在干嘛!」
这样做合情合理,并不逾矩。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喻弛问我:「你们认识了多久?」
我歪头想了想,六岁的时候我在奶奶的院子里,一个人孤零零地跳房子,突然一个变装遥控车砰的一下撞在了我的腿上。
一抬头,只看到țṻ₅了一个裹着厚衣服的团子,在棉帽子和毛茸茸的围巾之间,露出一张白嫩嫩软绵绵的脸。
那时我比江辙生得高,看到陌生的小伙伴有些兴奋,好奇地凑上前去问:「你是谁呀?」
江辙抬头,眯着眼睛冲我笑:「我叫江辙。」
「我叫路桥。」
「那你到底是路还是桥啊?」
「不是路也不是桥,我就是路桥!」
……
从那以后,他有事没事就跑来奶奶的院子里,扒拉着门,伸长脑袋往里探,大声喊我的名字:「路桥姐姐!出来玩啦!」
江辙好像没有爸爸妈妈,他一直喊着一个面容可亲的女人叫「奶妈」,刚好,我也没有爸爸妈妈,所以奶奶对江辙很爱护。
时间转瞬即逝,他很少再叫我姐姐,我们的关系从相亲相爱到相看两厌反复横跳,然后和好,又绝交,又和好,一直循环,但是从来没有分开过。
直到六年级期末考完那天,他红着眼眶跑来奶奶的院子里,对我说:「我要走了。」
然后他就真Ṱű₂的走了,被一辆看上去很威风的四轮汽车接走了,奶奶做好了饭他也没留下来吃。
「大概快 20 年了?」我酸涩地笑了笑,对喻弛说。
「我和他也认识了将近 15 年。」喻弛淡淡道。
我有些惊讶,又想到他之前说江辙不是善茬的话,有些好奇地想要追问下去。
突然中央广场的灯光全灭,响起一阵悠扬的大提琴声,人群只寂静了一秒便又掀起狂欢,一些戴着中世纪宫廷面具的人们围绕着音乐喷泉跳交际舞。
有一位卖花的小贩提着一篮灯光花束走到我们跟前,热情地对喻弛说:「先生,要不要为你女朋友买一束花,很浪漫的。」
喻弛笑了笑,竟然真的掏钱买了一束玫瑰,状似随意地递到我跟前:「路桥,你也可以看看我。」
音乐悠扬,人群纷乱,我听到他用他那大提琴般的低淳嗓音,一腔温柔地说:「他给不了的,我都可以给你。」
-14-
我忘了自己是怎么回到酒店的,在电梯里跟喻弛例行道别,出电梯,刷房卡,开门,然后躺在床上发呆。
我叹了口气,准备去洗个澡冷静一下,刚离开床没两步,手机就响起了消息提示音。
于是我很没种地一个眼疾手快、健步如飞、百米冲刺扑上床,拿过手机一看,是江辙的消息。
我沉默地看着手机屏幕,上面并没有显示消息的具体内容,片刻后,我毅然决然地关上手机——决定洗完澡后再躺下来看。
这么久才发消息来,姐也吊吊你。
然而,我只在浴室里待了十分钟,裹了条浴巾,就急不可耐地冲了出来。
拿起手机一看,除了刚刚的那条消息提示,还有另外两个未接来电,都是江辙的。
江辙发了一张漆黑的夜色图,下面简单配了两字「收工」,我将那张图放大再放大,愣是没看出个什么花样来。
码了一条「请问是在黑煤矿打工吗」准备回过去,还没按下发送,江辙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在干嘛呢桥?」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惫。
我佯装一副「姐在忙没什么空」的语气,随意道:「刚在洗澡啊,咋了?」
「什么时候回来?」
「后天就回来了。」
「这么久。」江辙沉默了两秒,像是在思考着什么,随即又道,「怎么不给我发消息,这么忙?」
我差点破口大骂,又生生忍住,有些生气,但更多的是开心,声音里蹦出愉悦的小气泡:「忙啊,忙死了,你不也没给我发吗?」
「我才不信。」江辙声音闷闷的,「肯定跟姓喻的甜蜜约会去了。」
我有些心虚,说约会也算不上,但不是约会吧,好像又有点像,于是赶紧转移了话题:「你打给我干嘛?」
话说出口,我当即有些懊恼,路桥啊路桥,你是真贱啊!
「想听你声音不行吗?」江辙声音颇有磁性,带点撒娇的意味,像一只落水小狗。
「后天一回来哪也别去,乖乖在家等我去接你。」挂电话前,他说了这么一句。
「知道啦。」我故作平常地应了一声,心里已经升起了冉冉烟花。
直到电话挂断,嘴角也没下去过。
手机一锁,黑色的屏幕上露出了我那张笑得一脸甜蜜的脸,我立即将嘴角垮了下来,恢复成面无表情的厌世脸。
当天晚上,我久违地睡了个好觉,一夜无梦,再睁眼已经是早上十点。
今天没安排什么特别的行程,我对鹿岛也没什么兴趣,在酒店躺了大半天,下午跟喻弛一起吃了个饭后,便打算各自回房休息。
喻弛看我精气神好了些,却也没多问,我俩谁也没提起昨晚的事,一切如同寻常,他还是冷着脸,话并不多,我就在身边活跃氛围。
直至走到繁荣的商圈,一个巨大的 LED 屏幕横在广场上方,上面放送着一条新闻:
「S 市首富林氏集团的董事长林无双今日在洛杉矶豪宅内病逝,林家上下赴美奔丧。」
我只当是寻常新闻,看了两眼便抛之脑后,喻弛却顿住身子,沉默地盯着那个 LED 屏。
「怎么了?」我轻声问。
「这位就是江辙的亲生父亲。」喻弛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缓缓道。
-15-
「?」
我震惊得说不出话,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我从来没有听江辙提起过他的父母,于是便默认了他也没有父母,现在得知这个消息,内心除了震惊外,还有些茫然。
「可是江辙不姓林啊。」
「他是林无双的私生子,跟了母亲的姓。」
「……」
当红顶流江辙是 S 市首富的私生子,这条新闻放出来那就是妥妥的头条,热搜能一下飙升成「爆」。
我还想听喻弛接着往下说,可他却保持缄默,无论我怎么旁敲侧击他都不再开口。
我只能作罢,回到酒店后第一件事就是给江辙打了个电话。
「终于知道主动了?」接起电话的江辙第一句就不正经,语气懒懒散散的,这让我对喻弛刚才那番话颇具怀疑。
哪有人老爹死了还跟个没事人一样的?
我有些发愣,一时着急打电话只是为了确认江辙有没有事,现在确认完了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我结巴道:「呃……你在哪。」
江辙还没说话,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先开了口:「江辙哥哥,你在跟谁打电话。」
我怔住,心脏骤然一紧。
江辙没搭理她,理所当然道:「片场啊,我还能在哪儿。」
我心里酸溜溜的,没来由有些恼火:「哦好,您忙,我跟喻弛吃宵夜去了。」
「路桥你……」江辙话还没说完我就直接把电话挂了,挂完把手机丢在一边,拉着被子就往头上盖,澡都不想洗就睡起觉来。
在被子里闷了半天,坐起身来冲着酒店窗外的蝉鸣撒气:「叫什么叫啊,吵死了!」
喊完又觉得没意思,侧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灯红酒绿的夜景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快要睡着时,手机响了起来,是江辙的来电。
我接起来,没有说话,手机里传来一个低沉好听的男声。
「吃得开心吗?」江辙语气里带着点柔软的威慑力。
「挺开心的,就是羊腰有点腥。」我嘴硬般地胡言乱语道。
「路桥,你发什么脾气。」他听上去有些无奈。
「我没发脾气啊,江辙哥哥,你说什么呢。」我不自觉地阴阳怪气道。
只听见他低低地笑了两声,好听的气泡音震得我耳根子发软,随后轻轻叹了口气,温柔地妥协道:「那是制片人的女儿,人小姑娘高中还没上完呢,你吃什么醋。」
「谁吃醋了!」我一屁股从床上坐起来,用嘴硬掩盖着自己的小雀跃,反正天塌下来有我的嘴顶着。
「行行行,你没吃醋。明天几点到,我去机场接你。」
「下午两点。」
「行,哪也别跑,在到达大厅等我。」
我突然喊了他一声:「江辙。」
「嗯?」他还是懒懒地给了我一个带着问号的鼻音。
「你……没事吧?」
「有事。」江辙回答得很迅速。
「啊……」
我正想说些什么话来安慰他,下一秒就听到他说:「快一周没见到桥儿了,顶不住。」
我像是踩空了台阶,心脏在半空中悬浮了一刹那,五脏六腑都麻得不行。
只能干巴巴地回一句:「我去洗澡了。」
-16-
第二天刚下飞机,我拉着行李箱在到达大厅随便找了个位置坐着。ŧṻ₄
「怎么了,我送你回去。」喻弛偏头看我,淡淡道。
我冲他感激地笑笑,然后摇摇头:「谢谢喻总,我等人呢。」
他定定地看了我好一会儿,最后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行。」
我等了一会儿,没等来江辙,只等来了江辙的助理,他一如既往地喊我「桥姐」。
我有些失望,正想开口问「江辙呢」,却听到身后一排座位的两个女生在议论。
「这是不是江辙的助理?好像啊。」
「怎么可能,我问了黄牛,哥哥今天没这个行程啊。」
「不确定,再看两眼。」
我:……
我二话没说,拉上口罩,跟着小助理提着行李箱就往外走。
直到走出机场,看见江辙的车,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机场这大流量,江辙要是亲自来了怕是又喜提一个热搜。
助理帮我把行李放在后备厢,江辙已经先替我打开了车门,阳光从车窗外透进来洒在他的脸上,他看着我,眼睛里像是盛着一捧会流动的金色琥珀。
「出个差回来脸色这么憔悴。」他嘴边噙着笑意。
嫌我丑了,我胡思乱想般地在内心暗暗道。
我一屁股坐上车,话也没说两句,倒头就睡,朦胧间身子被带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等我再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江辙那张有点无语的脸。
「还挺能睡,在车里等你半小时了都。」
我意识到自己躺在他的腿上,猛地坐起了身,环视了一圈,才发现助理已经走了,诧异道:「你怎么不把我喊起来。」
「不是累吗,让你多睡会儿。」江辙说完就把口罩拉上,下了车帮我拿行李。
回到家,我行李也没收拾,直直地瘫在沙发上,江辙脱下口罩,笑骂了句:「给你懒得,饿不饿。」
我点点头。
他挽起袖子就往厨房的方向走去:「这次让你见见世面,尝尝什么叫做『顶级鸡蛋面』。」
吃饭时,我低头刷着短视频,看着屏幕上一个男明星的搞笑综艺片段笑了半天。
江辙凑过来看了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说:「你喜欢他?他因为不爱洗头经常被经纪人骂。」
我的笑容瞬间凝固住,转头瞪了他一眼。
傍晚,我们收拾一番驱车前往许世祥的演唱会现场,车子开到体育馆门前,他停了车,递了张票给ẗũ̂ₜ我。
千金难求的第一排。
「你先进去,我等会儿来找你。」他说完,伸手替我理了理耳边的碎发。
我点点头表示理解,接过那张门票,下了车就往检票口的方向走去。
演唱会一开始,许世祥披星戴月般地出现在舞台中央,全场掀起尖叫,我环视一圈,有年过半百的老阿姨,抱着孩子欢呼的中年男人,但更多的是年轻面孔。
我被这欢愉的氛围感染,索性也不管江辙什么时候来了,挥着分配的应援棒就跟着全场观众唱了起来。
经典的开场曲过后,巨星用一口港普向粉丝表达了自己的感谢,一番真诚的剖心明志后,舞台上出现了一个高挑又熟悉的身影。
那人捧着一束花,在众目睽睽下递给了许世祥,在场眼尖的粉丝跟我一样,都已经认出来那人就是江辙。
许世祥满脸笑意地接过花,用力地跟江辙拥抱了一下,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掌声和尖叫。
还好体育馆是露天的,否则我毫不怀疑屋顶会被这惊人的音量掀翻。
许世祥重新拿起了话筒,用粤语俏皮地说道:「哇!呢个尖叫!我点解觉得小江比我受欢迎这么多呢?」
笑声在人群中散发开来,他紧接转过头对江辙说:「那看来不一起唱一首大家是不会让你走了。」
江辙低调礼貌地笑了笑。
许世祥话锋一转,中气十足地说:「下面给大家带来我跟我最中意的后生仔合作的一首歌,《风华绝代》,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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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响起的那一刻就像是无尽夏被点燃了,所有人都开始雀跃尖叫,义无反顾地投身进一场深不见底的狂欢。
我注视着舞台上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蓝色西装上点缀的亮片被舞台的灯光折射出晶莹的白,握着话筒的指尖也泛着光,一身矜贵。
像是故意的,江辙朝我这个方向 wink 了一下,我周围的女孩们又掀起一片尖叫。
江辙下场后,许世祥又唱了两首歌,我听得很投入,浑然不觉身边多出一个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小黑人。
直到胳膊被拽了一下,我扭头看过去,吓了一跳,随后有些犹豫地说:「大叔,这个位置已经有人了。」
那人显然顿住了,然后有些粗暴地将我扯到他跟前,幽幽低声道:「路桥,你再看看我是谁。」
发现是江辙后,我有些紧张,不着痕迹地看了看四周,确定并没有人注意到我们,才松了口气。
跟舞台上闪闪发光的耀眼大明星不同,舞台下的江辙很沉默,除了每首歌结束后他会适时地鼓掌,其他时候我真怀疑他是睡着了。
演唱会结束,他把我送到家楼下,我下车前忍不住夸一句:「你今天好帅啊。」
大概是戴着口罩闷久了,江辙脸上染了一层薄红,他转过头不再看我,嘴角几不可见地勾了勾,故作轻松道:「还行吧。」
回到家里,我仓促洗了个澡,就一头跌进被子里,宛如陷入软软的云层,神明亲吻我,天使祝福我,不出片刻我就沉沉睡了过去。
然而第二天起床,我盯着手机屏幕傻了眼。
我被闹钟吵醒了,睁开眼,困意还没有完全消散,下意识想打开手机看一眼时间,却被推送出来的头条新闻吓了一跳。
「江辙圈外女友再次现身,许神演唱会上两人甜蜜对视。」
我哆嗦着手点进这条热搜,这次不仅仅是一张模糊的侧面照。热搜广场里,不同角度的偷拍我的视频一条一条地弹了出来。
江辙昨天的那个 wink,许多粉丝拿着实拍视频扒了又扒,最后锁定在我身上。
「这个肯定就是嫂子,侧脸跟之前热搜上那个一模一样。」
「一言难尽……比起娱乐圈的美女来说也太普通了……江辙什么眼光啊……」
「好失望,纯路人,喜欢凑热闹,不是他家粉,但是嗑不起来。」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我觉得好甜来个人救救我其实那个女生挺耐看的啊。」
「脱粉了再见,上升期也太没有事业心了,而且就为了这么个女的……」
「楼上那个脱粉的慢走不送,我哥并不需要你们这种随时能反噬的女友粉。」
紧接着的,是全网大深扒,把我只有 3 个僵尸粉的生活号扒了出来。
然后得出结论,我就是一个大街上随处可见的那种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生。
有人在我分享生活的微博底下评论:「哈哈哈哈哈哈好有意思。」
「这家的无骨鸡爪真的好吃吗,种草了。」
「学到了,只要我也跟姐姐一样给山区贫困儿童捐款,下一个嫂子就是我。」
但更多的,是不满,是吐槽,是高高在上的点评和不屑。
江辙的粉丝已经开始轰炸我的私信,理智点的说「你配不上他」,不理智的直接 p 我遗照给我点蜡。
我看了一会儿感到有些窒息,像个僵尸般行尸走肉地洗漱,然后去上班。
这次我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地铁上,我缩着身子站在角落,生怕被人认出来我就是那个丑小鸭,突然感到口罩有些异样,抬手一摸,满脸的泪水,口罩已经被眼泪沾得湿透了。
我把手机关机了,到了公司,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发现喻弛不在,于是松了一口气,趴在办公桌上颤抖着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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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完了,又盯着窗外发愣,愣完了又想哭,最后一边吸着鼻子一边处理手上的工作。
眼泪是我的人造海,我在这片海里浑浑噩噩地漂流了一整天,到了下班时间,原先那点铺天盖地的悲伤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
我走出公司门口,竟没发觉外面下起了大雨,淅淅淋淋的并不是很大,但伴随着冷风吹在脸上生疼,像是一记又一记的耳光。
外套被斜风细雨一沾已经变得湿漉漉的,我靠着石柱,看着路人举着伞匆忙地跑过,突然有点茫然。
一辆劳斯莱斯在我面前缓缓停下,公司里的人都对这辆奢华无比的总裁专属座驾见怪不怪了。
喻弛没有按喇叭,只是从里面打开车窗,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儿,我跟他对视,眼神却并没有聚焦,涣散得不知道盯在哪一处。
直到喻弛撑着伞站在我面前,看到他眼底的那点柔和,我又忍不住怔怔流下泪来。
「来送你回家。」他说得很轻,伸手揽过我的肩膀,将我带上了车。
上车后,我没忘记把外套脱下来,小心翼翼地叠在腿上,生怕弄脏了他的车。
喻弛目视前方,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这件事我已经找公关公司处理了,热搜也撤了。」
撤了也没用的。
但我还是张了张口,有些艰难地从嗓子里冒出来一声「谢谢」。
喻弛的语气依然淡然无波,却不再冰冷:「他找了你很久,发现你关机后,电话打到了我这里来。」
我没说话。
「路桥,如果你选择他,我现在就可以把你送到他那里去。」他顿了顿,接着又说,「但是如果你愿意跟着我,那么不会再有任何人伤害你。」
我痛苦地闭了闭眼睛,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我只想回家。」
喻弛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但我却能感受到他一瞬间的僵硬,他不置可否,没有再说什么。
车子停在我家楼下,我手脚冰冷得僵硬,我深吸了一口气,对喻弛挤出一个笑:「谢谢喻总,我回去了。」
喻弛这次沉默的脸上有些不寻常,他像是斟酌了一会儿,几不可见地叹了口气,说:「其实我早就见过你。」
「什么?」
「初中的时候,在江辙的日记本上,他贴了你的照片。」
我没动作,想听他说完。
「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吗,让你离他远一点。」
「记得。」我轻声应了一句,可是现在好像也不那么好奇了。
喻弛慢条斯理,像是念台词一样地缓缓道:「那时候的江辙被林家接了回来,安排进了一所贵族学校,成了我的同桌。
「那时候我们玩得很好。」
我看了看喻弛的脸,他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
「刚开始,一切都很好,我们慢慢熟络起来,他给我看了他的日记本,封面和背面贴的是你的照片。
「我那时候调侃他是早恋先锋,他也没说什么,只是傻笑。后来他是林家私生子的事不知道被谁传了出去,传遍了整个学校。」
-19-
「和我们玩的那一伙人都开始渐渐疏远他,冷暴力愈演愈烈,最后发展成了明目张胆的校园霸凌。
「江辙从小就不是个好惹的,有人撞他他会撞回去,有人嘲讽他他就直接动手,最后成了全年级的公敌,每天都伤痕累累的,连家长会都没人给他开。
「老师说,让我们最好不要招惹他,我们还有光明的未来,不要搭理这种人……
「后来我跟他也不说话了,有时候我会偏过头想看看他在做什么,却发现他伤口都还没有处理,只是埋头在他那本日记本上写着些什么,更多的时候是对着你的照片发呆。」
我听得呼吸一窒,五脏六腑被撕扯着痛。
喻弛侧过头观察了一下我的表情,然后继续说:「有一天我上学,从家里给他带了点药,放在他桌面上。他看见了,只是把药扔回给我,说不关我的事,让我离他远点,看见我就烦。
「从那以后,我们就彻底决裂了。
「直到有一次江辙被围在男厕所里群殴,肋骨都差点断了,林家人才把他转到另一所学校去,后面发生的事,我也不知道了。
「后来阴差阳错地,就遇见了你,其实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注定不是赢家。」
「路桥。」
喻弛喊了我一声,把我从崩溃边缘捞了回来,他定定地对我说,「给他回个电话吧,他找了你很久,最后电话打到我这里来。」
下车前,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保护好自己,桥桥。」
我有些发晕,眼泪控制不住,也索性不再控制,任由它流,我有些慌张,跌跌撞撞地上了楼,掏出手机,想要开机。
开机后,我看到了江辙的 28 个未接来电,最后一个的时间显示在半小时之前,紧接着的是他助理打给我的未接来电。
我抹了一把眼泪,颤抖着手想要给江辙打电话。
我脑海里一瞬间想了很多,江辙是怎么从那些绝望的日子挣扎出来,变成现在的样子?
被父母抛弃的童年,骤变的生活轨迹,噩梦般的校园霸凌,哪一个都能让人压得喘不过气。
我拨通了电话,急切地想要听到他的声音,然而回应我的只有一声冷冰冰的「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我愣住了,为什么关机?
我赶紧又给他的助理打过去,想要问清楚,可是电话一接通,他先开了口,语气万分焦急:「桥姐,你快点来一趟医院,江哥在去找你的路上出车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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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赶到医院的时候,门口聚集了一大片哭天喊地的粉丝,造成了交通堵塞,我被助理带了进去,医生已经从手术室里出来了,告知说:「病人目前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只是现在还处于无意识状态,身体极为虚弱。」
我发疯般想要冲进重症监护室,却被死死地拦下了,我拼命探头看进去,只看到了躺在病床上插着呼吸机的江辙。
血液瞬间凝固,世界一片寂静,我彻底崩溃,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等我再次睁开眼,看到的是江辙的助理,他一脸的如释重负,挤出一丝笑容:「桥姐,你终于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我艰难地摇摇头,声音气若游丝:「江辙呢?」
他这会儿彻底笑不出来了,只是沉痛地摇了摇头:「江哥还没醒。」
我大脑一片空白,缓了缓,往胃里灌了点小米粥,拿起手机,先看到了江辙出事前给我发的消息,只有简短的一条:
「桥儿,接电话。」
随后看了一眼热搜,此刻显示着「爆」的第一位热搜是:「江辙车祸」
随后还有一条「沸」点热搜:「江辙正式公开恋情」。
点进去一看,江辙的「官宣微博」跳了出来。
他转发了营销号的一条「这是谁?」并 po 出了我各种视频截图的万转微博,只说了短短一句话:
「不是谁,就是我的女朋友。」
目前这条微博转赞评均过百万,许世祥等众多明星纷纷点赞留言表示支持。
江辙车祸不久后,官方现身通报了一起交通肇事案件,众人这才清楚,原来是江辙的一名狂热私生粉因接受不了恋情的事实,于是在公路上追尾,导致江辙的车撞上了公路边的栏杆,引发事故,目前犯罪嫌疑人已被刑事拘留。
而我只是木然地看着,眼泪像是流干了,那种绝望的宿命感让我不晓得什么是悲。
我想要从病房走出去,去看看江辙,他那么累,那么累,那么累,我想陪着他。
然而刚走出门不久,就碰上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我认得她,她是江辙的奶妈,小时候温暖地也照顾过我。
我看着她,她的脸上已经布满了岁月的沟沟壑壑,看到我,愣了一下。
我想要对她笑,然而笑不出来,下一秒却被她抱住,又伤心地哭了起来,我才发现原来一个人的眼泪是不会流干的。
奶妈抱着我哭了一会儿,又从包包里掏出了一个破破烂烂的日记本,交到我手上。
她带着哭腔对我说:「我听亲戚说,想要把一个人从鬼门关里拉回来,要先唤醒他求生的意志。这是他最重要的东西,里面写了什么我也不敢打开看,孩子,你去吧,你去念给他听,不要让他就这么走了。」
我想告诉她,江辙不会走的,医生说他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却发现自己死死攥着那本日记本,说不出话,只能朝她点了点头。
江辙已经从重症监护室被转移到了普通病房,窗外很吵,粉丝就聚在外面等着,经纪公司已经派人下去疏散人群,散了一批又来一批。
我走到病床前,凑近了看他,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就那么静静地睡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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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蹲在病床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声音沙哑得厉害:「你怎么比我还能睡,起床啦。」
江辙没有回应我。
「再不起床我就念你的黑历史啦!」
我翻来那本日记本,看到了那张照片,我一直以为是小女孩玩闹逗乐的照片,却没想到居然是我的六年级时补拍的学生证件照。
我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瞪了江辙一眼:
「你就不能放一张好看点的照片吗!」
我继续往后翻,看着 12 岁的江辙用稚嫩的字迹记录的一件件日常。
「2012 年 12 月 21 日,星期五,晴。」
玛雅人不是说今天是世界末日吗,居然是骗人的。
不过路桥今天说我是世界上最坏的坏蛋。
唉,跟世界末日也没差别了。
「2013 年 8 月 7 日,星期三,晴。」
今天家里来了一些奇怪的人,说要接我回家。
他们穿着电视剧里才能看见的西装,看上去有点凶,又有点酷。
我不会是传说中被神选中的人吧。
「2013 年 9 月 20 日,星期五,晴。」
来新学校快一个月了,优点是认识了一个还不错的同桌,这小子看上去比我还酷,话都不跟我多说两句。
缺点是见不到路桥,烦死了。
奶妈说老爹很快就回来了,虽然我也不知道我哪来的爹,不过有点期待。
「2013 年 10 月 18 日,星期五,阴。」
今天张凯那个傻狗说我是私生子,我没跟他客气,把他揍了一顿。
感觉跟我一起打球的那几个人眼神变得有点怪怪的,喻弛那小子对我居然话多了起来,看来哥终于用热情把他感化了。
昨天给老头看我考了满分的单元测试试卷,他居然不表扬我。
真无聊啊。
「2013 年 10 月 30 日,星期三,阴。」
为什么都讨厌我。
「2013.11.5.」
疼疼疼疼疼。
「2013.11.6.」
这里烂透了,好想回家,想吃路桥奶奶做的饭。
「2013.11.17」
桥,救救我。
……
我看到最后,泣不成声。
我曾经以为江辙是我萨尔茨堡里的盐树枝,结上了熠熠闪光的钻石结晶。
却没想过原来他是在漆黑迷雾中挣扎的少年,因为我的存在,他成为漫天长夜下最耀眼的舞者。
我屏住呼吸,满脸的不敢相信,伸手轻轻碰了碰盖在江辙身上的白色床单,又怕会弄疼他,马上收回了手。
「江辙,快点起来跟我谈恋爱。」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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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趴在江辙的病床边睡着了,梦里江辙顶着一张无语的脸,问我什么时候起床。
我委屈地说你都不起床我凭什么起床。
他气得伸手轻轻弹了一下我的脑门,我就这么被弹醒了。
睁开眼,病床上的江辙正在用同款的无语表情看着我,语气凉凉的:「路桥,真行,不接电话就算了,男朋友都这样了,你还睡得挺香。」
我愣住了,后知后觉地揉了揉眼睛,以为是在做梦。
「你怎么醒了?」我蒙蒙地问。
江辙气死了:「那我接着躺会儿?」
我喜极而泣,忍不住整个身子趴在他身上,号啕大哭:「你吓死我了!!!」
江辙温柔地揉了揉我的脑袋,嘴上却毫不示弱地怼道:「你才吓死我了。」
我还在呜呜咽咽地含糊哭着,下一秒就被江辙挑着下巴,被逼迫得抬起头来,他盯着我认真地问:
「以后不许不接我电话。」
我吸了吸鼻子,眨眨眼睛表示自己知道了。
「说话。」
「知道了。」我闷闷地说。
哪家的病人刚起床就这么凶啊!哦,原来是我家的,宠着吧。
这时门被敲响了,江辙的经纪人抱了一束巨大无比的花走了进来,见了我俩的暧昧动作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嘴上笑着骂道:「臭小子,终于舍得醒了。」
他把花放在病床边的柜子上:「这是后援会送来的花,医院门口外面还放了好多花和祈愿便利贴,我都让人收走放公司了,往后一个月的行程我都帮你推了,你好好休养。」
江辙散漫地点点头。
我的心又被提了起来,有些紧张地问:「那……粉丝那边还是很大怨气吗?」
「没有,她们现在觉得,只要你活着就行。」经纪人对江辙说完,又交代了一些事,然后走出了病房。
江辙在病房里只躺了两天,医生就宣布可以出院了。
出院的那天下午,虽然公司特别跟后援会交代了不准在医院门口围堵,但还是拦不住一些零零星星的散粉想要见见自己的偶像。
我不想又出现在大众视野里惹是生非,便没有跟着去接江辙出院。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就接到了江辙的夺命连环 call。
「你怎么不来接我!」江辙大病了一场,好像变得愈发孩子气,像一颗星星坠落,变成幼稚的人类。
「我怕你粉丝伤心。」我安抚道。
「你不怕我伤心吗,我现在很伤心。」他振振有词。
「……」
热恋期果然容易上头,而人一上头就容易变得无所顾忌,我和江辙在我家楼下接吻的照片被公关时,我正跨坐在江辙的腿上。
经纪人忍无可忍地打来一个电话,苦口婆心道:「你们能不能别这么狂!大街上就敢接吻!下次要不要帮你们拍一部恋爱纪录片全世界发行!」
江辙单手接起电话,另一只手捏着我的腰,漫不经心地说:「可以啊」。
「可以你个头!」经纪人「啪」一声愤怒地挂掉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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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世界都知道我和江辙在谈恋爱。
但我万万没想到,自己作为一个素人也能和江辙一起上综艺,虽然只是个飞行嘉宾。
这个综艺名字叫做《心动与心跳》,是一款集恋爱、密室和解密于一身的探案综艺。
江辙和我受邀作为飞行嘉宾参加第一期节目,借江辙的热度去炸炸场子。
节目组在第一期就搞了个清凉特辑,任务是进入一个充满着血腥传闻的恐怖古堡,在里面寻找破解古堡秘闻的蛛丝马迹。
我对恐怖的东西比较钝感,温子仁的电影翻来覆去看了个遍也愣是没被吓到。
进入古堡前,江辙十分洒脱地揽着我的肩膀,满不在乎地对我说:「要是害怕就往我怀里躲。」
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画面却被当成顶流宠妻素材,被摄影师们咔咔一顿拍。
我内心毫无波澜,但还是顺从地抱紧江辙地手臂,佯装出一副胆小柔弱的样子:「哥哥,我好害怕。」
穿过长长的一条黑暗走廊,江辙低低地笑了一声,附在我的耳边对我说:「你能不能装得像一点。」
「行,我不害怕。」我摊牌了,指着出现在面前的两条黑漆漆的分岔路口,说:「你走左边,我走右边,我们分头找线索。」
江辙沉默了一会儿,将我的手腕攥得更紧,拒绝道:「好吧,我怕。」
摄影师又是咔咔一顿拍。
这时楼上传来了一阵追逐的脚步声,我听得出是另外两对明星情侣的尖叫,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带着江辙选择了左边的一条路。
走到尽头,是一个只有微弱蜡烛灯光的幽暗房间,我们刚迈进房门,从天而降的一个长发女鬼就吊了下来,给我们来了一个突脸杀。
还没等我回过神,后面就传来一阵凄厉的尖叫,我吓得赶紧偏头去看江辙,却发现江辙一脸无语地看着我,脸上分明没有害怕的痕迹。
那是谁在尖叫?
等我回头看过去,摄影大哥已经扛着摄像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一边尖叫一边跑了出去。
我:……
江辙:……
江辙干脆果断地挥了一拳,那个「女鬼」布偶就这样软软地掉落在我们的脚边,他把我带进房间,利落地关上房门,将我抵在门上。
低头就亲了下来。
一个缠绵悱恻的吻后,我拉开一点距离,笑着问他:「你不是害怕吗?」
「你才害怕。」江辙又凑过来咬了咬我的下唇,「我只是不想跟你分开。」
于是,不管外面的惨叫声有多凄厉,动静有多腥风血雨,我和江辙就躲在这个复古诡谲的房间里,吻至末日降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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