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大逃杀

「今日每工位出货 700 件,未完成者,杀!」
我在一家服装厂打工,今早一来到生产车间,就在告示板上,看到了这行字。
大家都没有把这行字当回事,纷纷调侃说车间主任可能是被领导逼疯了。
等到了下班前的统计时间,有将近一半人没有达成今日目标。
众人都还在嘻嘻哈哈,突听「砰」地一声。
血红的颜色四散而开,刚刚还在说话的同事,下一秒倒在了工位上,没了脑袋。
伴随着一声迟来的尖叫,杀戮开始。

-1-
我打工的服装厂叫蓝秀,是一家老牌服装加工厂。
最辉煌时有几千名工人,在省里都是排得上号的重点企业。
可惜,它没能跟上时代的洪流。
庞大的厂区现在只有我们这一个生产车间还勉强运行着,只能接一些外包的散活儿。
剩下的工人也就五十来个,除了当地留守的妇女、老人,其余的大都是好吃懒做的混子青年。
但凡有些心气儿的,要么去上学,要么就去外地打工了。
谁也不愿意留在这么一家半死不活,眼看就要被淘汰的破旧工厂里。
我可能是其中少有的例外,我很珍惜这份工作。
因为,我刚出狱不久。
五年前,我刚上大一。
暑假期间,喝醉酒的继父疯了一样地殴打我和我母亲。
我在激烈反抗中,把他杀了。
我被判防卫过当,在监狱里度过了四年零七个月。
出来后,我的大学,我的梦想都离我而去了。
我妈妈已经再婚,还有了一个两岁的弟弟。

-2-
我无处可去,有前科的人不好找工作。
我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么一个供吃供住,还能稳定拿工资的工作。
我很努力,同样的活儿,别人日工五百件,我能做到九百件。
我们是计件拿工资的,我入职的第二个月,就赚了六千多块。
我打算多攒一些钱,在监狱时,我学了做中式糕点的技能。
等我攒够钱,我就可以开一家自己的小店。
最近,厂里接了一个急单,要加工三十万件衬衫。
我们的工作就是给衬衫领口包边。
这样的活儿,我干得很熟,快的时候一天能做到一千件。
所以,我看到告示板上日工 700 件的目标,并没有多紧张。
只是觉得那个「杀」字,很刺眼。

-3-
「喂,傻子!今天给我做两百件,听见没?」
我刚到工位,就看到乔雨璇又在欺负田雪。
乔雨璇长得有几分姿色,最近在跟冯治搞对象。
冯治是厂里的二世祖,听说是办公室里哪位领导的外甥。
平时在厂里也就挂个名,根本看不到他干活儿。
但统计的时候,他的名次总是遥遥领先,每月的工资都不少领。
今天也是难得,冯治带着他的两个跟班都来厂里了。
乔雨璇可能是觉得有人撑腰了,今天格外嚣张。
田雪只是个普通打工的小姑娘,她跟正常人也有些不一样,反应有点儿慢,好像是智力发育不全。
但她干活很认真,速度也不慢。平时见到谁都笑呵呵的,说话声音很小。
我跟田雪的关系很好,我们俩的工位也挨着。
我走过去时,正好赶上乔雨璇在那儿戳田雪的脑袋。
我上前拨开她的手,冷冷地看着她。
乔雨璇哼了一声,扭头走了。
我坐过牢的事儿,厂里不少人都知道,私下里也经常议论。
很多人都刻意避着我,乔雨璇也一样,她有点儿怕我。

-4-
「雅雅,给你吃果子。」
田雪又从衣兜里掏出个果子递给我,这果子是她家自己种的。
她奶奶每次来工厂看她,都给她带一兜子。
我接过来,冲她笑笑。
田雪一见别人对她笑,她就很高兴。
「告示板上的字是不是李主任写的啊,我刚路过办公室,没见到他人啊。」
罗萍背着小包走到我对面坐下。
她家是本地的,人性格有些大大咧咧的,也是厂里少有的不躲着我的人。
我摇了摇头,我在厂里的宿舍住,今天也还没看到任何一位领导。
那边年纪大一些的高姐有点儿厌恶地道:「也不知道谁写那么一行字,多膈应人啊。」
早上八点,大家准时开始上工。
冯治他们也找个工位坐下了,但都在埋头打游戏。
我估摸着,可能是有巡查的人要来。
蓝秀毕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听说股份里面还有不少公家的份额。

-5-
到了中午时,大家都去食堂吃饭了。
我借着休息的时间,想给曾经监管我的狱警陈悦打个电话。
陈姨知道我的遭遇,对我十分照顾。
我学做糕点的课程,就是她帮我争取的,后来还帮我垫了学费。
我现在手头宽裕了不少,一直想把钱还给她。
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连拨了好几次,对面都是盲音。
我低头看了看手机,信号一直在两格、三格那里来回晃。
我跑到外面,想找个信号好的地方。
蓝秀的厂区本身就在城郊,位置很偏。
可是,我换了好几个地方,依然打不通电话。

-6-
此时,已经快到中午一点了,天上的太阳很大。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周围有些暗。
我抬起头,我们工作的区域四周有很高的围墙。
蓝秀的厂区本身很大,我们这里是被单独隔出来的。
生产车间、食堂、宿舍都在这一个院子里。
我突然发现,这院子围墙的上方,竟然有一圈铁丝网。
是以前就有的吗?我一时想不起来了。
但那圈铁网投在地上的影子,让我很不舒服,简直像又回到了监狱里一样。
「雅雅!」
上班的时间到了,田雪跑过来叫我。
我强制甩掉心头那种怪异的感觉,没有什么比赚钱更重要。
我们回到生产车间,高姐正在擦告示板上的那行字。
可不知道那行字是用什么笔写的,高姐用抹布蹭了半天,愣是没蹭掉半点儿。

-7-
这个下午我的状态不是很好,心底一直像有什么东西压着,闷闷的想吐。
冯治他们几个,好像是因为手机连不上网,打不了游戏了,开始在车间四处吵吵闹闹。
他们是一贯不干活的,闲得没事儿,就挨个工位拿人家做好的成品往自己筐里装。
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毕竟是领导的亲戚。
一个老大爷腿脚不利索,也在这里做工,忙活一天可能也就做了四五百件。
结果,被冯治一连拿走好几十件。
老大爷几次想拦,但最后都忍下去了。
走到我这儿,冯治的一个跟班刚想伸手,我随手就抄起了旁边的剪刀。
那跟班一哆嗦,直接越过了我这里,嘴里还嘟嘟囔囔道:「切,劳改犯,装你妈呢!」
快到下班的时间,我算计着我应该做了八百来件。
抬起头松松肩膀,告示板上那个刺眼的「杀」字,却又让我莫名心惊。
我看向一旁,田雪的框里比我少了两层,我估摸着她应该不到七百件。
我分了一些给田雪,告诉她今天领导说不定要检查,还是做到七百件比较好。
田雪也很怕被骂,小声说明天就还我。

-8-
统计的时间到了,以往都是我们自己向班长报批,五十件一批,班长负责抽检。
但今天大家都还没起身,车间里沙哑的广播喇叭突然响了,「所有人,原地不动。」
那个声音冰冷又机械,以前从没听过。
大家怔愣地待在原地,头顶突然打下一束束红光。
那红光每照过一个人,喇叭里就播报出那个人今天的完工数量。
「王玉梅,710 件,完成任务;席佳瑶,647 件,未完成;邓显,584 件,未完成……」
「我去,高科技啊!」
那边,冯治他们几个又开始大声嚷嚷。
人群一开始还有些呆滞,但很快也热闹了起来。
可能是看没达成任务的人很多,大家也不紧张了。
「我早听说,人家那些先进的工厂,早就有自动计数了。」
「嗐,人家那都有流水线,直接扫码计数,哪像咱们这么落后。」
我听着周围的议论,心里却越发不安,现在的科技真的高到这种地步了吗?
我们的成品都一堆一堆地摞在筐子里,那红光只要照一下,就能知道数量?
我抬起头想看看那些红光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但车间的顶棚都被红光笼罩了,一时什么都看不清。
就在这时,报数完毕了。
红光霎时消失,我看清了,就见车间顶棚漂浮着数十个圆形的金属球体。
这时,广播声再次响起:「全员五十七人,三十țũ³人完成任务,二十七人未完成,抹杀开始。」

-9-
「什么抹杀——」
我只听到高姐一句没有说完的埋怨,甚至没来得及看她最后一眼,就听「砰」地一声!
血花四溅,高姐的身体直直地倒在了工位上,大片的血浆流了出来。
「啊——」
罗萍高亢的尖叫打破了整个车间最后一丝理智。
人群「轰」地骚乱起来!
反应快的飞速向门口跑去,反应慢的挣扎好半天才出了工位,却又摔在了地上。
那些漂浮的金属球体像幽灵一样尾随着每一个人。
从它那个黑色孔洞里探出枪管一样的机械,车间里「砰砰」声此起彼伏。
一个接一个的活生生的人倒在血泊里。
我拉着田雪,也朝门口跑去,有两个金属球体却早已盯上了我们。
我把田雪护在身后,与那两个金属球对峙。
我和田雪都超过了七百件,并没有枪管瞄准我们。
只是那球体的黑色孔洞中,有个红点在一闪一闪,更像一个摄像头。

-10-
「门打不开!」
人群堵在车间的大门前,车间的大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锁住了。
那数十个球体就漂浮在人群外,探出的枪管还在不停地瞄准着。
这时候,有些人已经反应过来,今天没达成目标的都要死,所以故意往人群后面躲。
又是「砰」地一声!
不知谁高喊了一句,「都躲开!它们杀错人了!」
人群瞬间散开,大家都害怕被那些没完成任务的人连累,纷纷向四周躲避。
血花再次一朵朵爆开,这次都没用上五分钟,整个车间安静了下来。

-11-
四处都是黏腻浓稠的红色,夹杂着点点白浆。
曾经一张张鲜活的脸,眨眼间就成了再也不能移动的肉块。
浓烈的血腥气混合着骚臭味,让人抑制不住地想呕吐。
在结束的那一刹那,很多人都恍惚了,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但不管闭上几次眼睛,再睁开时,总能看到那人间炼狱般的场景,和那些还漂浮在半空,紧盯着所有幸存者的金属球体。
「我跟你们拼了!」
一个愤怒的中年大妈举起一根拖布杆就朝离她最近的金属球打去。
没人来得及拦住她,她甚至没能碰到那颗金属球,脑袋就被炸开了花。
机械的广播音又一次响起:「攻击监管者,杀。」

-12-
车间的大门开了,幸存的人们踉踉跄跄地奔了出去。
可是,求生的道路并没有向我们打开。
整个院子都被封闭了,院墙上架起的铁丝网闪着一阵阵电光。
唯一的大门被紧紧锁着,几个金属球就停在大门上方,伸出来的枪管对着所有企图靠近的人。
手机早就没信号了,我们失去了跟外部的所有联系。
「食堂已经准备就绪,请大家前往就餐,早些休息。明早八点,准时上工。」
院子里的广播中又响起了那沙哑的机械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

-13-
这一夜,很少有人能入睡。
我们回到宿舍,那些冰冷的金属球就飘在窗外。
我躺在自己的床上,楼上楼下都隐隐传来哭泣的声音。
我的手慢慢探进床缝,摸到一个冰凉的物体。
那是一根老式粮探子,是我从老家拿来的。
我把它的尖端打磨过,很锋利。
以前人们检查粮食时,就会用这种粮探子,直接插进麻袋里。
粮食会顺着探子中央的凹槽流出来。
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带上它,但它能给我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在我每一次被噩梦惊醒时,我都会下意识地摸摸它。
那种冷硬的感觉告诉我,我可以保护我自己。
第二天,我把这根粮探子揣进了衣服里,带去了生产车间。

-14-
「今日每工位出货 800 件,未完成者,杀!」
一进车间,我们又看到了那行血淋淋的字。
但是,任务的内容变了,从七百件变成了八百件。
很多人的脸上霎时没了血色,七百件已经是一个门槛了,今天竟然又多了一百件。
「大家不要紧张,大不了中午不休息了,多干两小时,肯定能干到的!」
老钟叔是厂里的老员工了,在工人间比较有威信。
他的话让众人暂时沉稳了一些。
只是那些随时飘在人脑袋上的金属球体,还是让车间的整体气氛越来越压抑。
所有人都不敢有任何停歇地开始工作,一些心理承受能力弱的都在边做边哭。
原本满员的工位今天已经空了大半,但好在,那些尸体和血浆都被清理过了。
整个车间都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坐在我对面的罗萍也很紧张,手都有些轻微地发抖。
倒是田雪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她对现在的状况有些无法理解,但她一直很听话。
我告诉她,今天要做八百件,她就一直很认真地在做。

-15-
转眼就到了下午,气氛已经凝滞到了一定程度。
我还在埋头苦干,突然听到车间后面有人哐当一声,推翻了椅子。
「你们把筐子拿出来!」
是冯治!
他竟然还活着!
他和他的两个跟班,又在如法炮制,抢夺其他人的劳动成果。
但这次,没人再让着他们了,大家都把自己的筐看得牢牢的。
「你们他妈的,想造反是吧?」
冯治怒气冲冲,可根本没人搭理他。
他自己的筐里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件,他根本没干过活儿,折腾一天连两位数都没凑上。
他那两个跟班跟他也差不多,眼见人命关天了。
冯治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把砍刀。
那刀银光闪闪的,明显就是开了刃的。
「都他妈给我拿出来,要不老子砍死你们!」

-16-
「冯治,你疯了吗?」老钟叔站起来,冲那三个人怒吼。
「老不死的,你给我闭嘴!等下老子第一个砍死你!」
冯治握着手里的刀一顿乱挥,吓得周围的人尖叫连连。
他那两个跟班见状,立刻冲上前去抢一个姓刘的大姐紧抱在手里的筐。
刘大姐痛哭流涕,死死拽着自己的筐不肯放手。
冯治的脸色立刻阴狠了起来,提刀就朝她走了过去。
「冯治,你想干什么?」
老钟叔又朝冯治喊,其他人也想阻止他,但都不敢上前。
我们车间里本来也没有几个青壮年,冯治那边就占了三个,手里还有武器。
冯治把刀架在了刘姐的脖子上,恶狠狠地道:「把手松开,要不老子现在就送你上路!」

-17-
「我不,我家里还有孩子……」
刘大姐浑身都在颤抖,她是两个孩子的妈妈,孩子们还在等她回家。
「冯治!」
我在冯治要动手的前一刻喊住了他。
「你有没有脑子啊,你今天杀三个人,明天杀三个人,这里有多少人?能够让你多活几天?」
「你他妈少废话,你个死劳改犯,我下一个就弄你!」
冯治看起来已经没了理智,眼眶都红了。
我嗤笑一声,「你Ŧũ₍就是个傻子,你一个人就缺八百件,我们一人匀你二三十件就够了。你手里有刀,只要我们都活着,你就能一直活下去,可你偏偏要带两个拖油瓶。」
冯治一愣,他那两个跟班也呆住了。
但冯治很快反应过来,「妈的,你想挑拨离间是吧?你以为老子真傻呢?」
我回手把自己的成品筐放在了桌子上,「我没骗你,厂子这一单要做三十万件衬衫。加上昨天的,应该已经完工快二十万件了,现在还剩十万件。如果我猜的没错,等这十万件做完,这场噩梦就该结束了。」
「刘姐最快一天能做一千件,你那两个跟班呢?如果最后就剩下你们三个人,剩下的衬衫谁做?你们三个是不是只能等死?」
冯治被我说懵了,倒是离冯治不远的乔雨璇先反应了过来。
她扯了扯冯治的衣服,悄声说道,「冯哥,柯雅说的没错啊,刘姐比小邹他们有用!」
这下冯治那两个跟班彻底慌了。
「冯哥?」那个叫小邹的,率先后退了一步。
冯治虽然暂时还没动,但手上的刀已经从刘姐的脖子上移下去了。
我看时机差不多了,又补了一句:「反正,有刀的说话最管用。」

-18-
另一个胖子瞬间就扑到了冯治的身上。
冯治被撞倒在地,刀也飞了出去。
小邹立马跑过去抢刀,冯治和那个胖子都飞身上前。
三个人挤作了一团,突然,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杀人了!」
就见小邹缓缓后退,冯治手里握着刀柄,而另一头正插在胖子的胸口上。
小邹指着冯治,手指不断地哆嗦,「你你,冯治,你他妈的畜生!」
冯治瞳孔逐渐失焦,他几次想把砍刀拔出来,但都没成功。
那胖子一直握着刀背,人还清醒着。
冯治最后一咬牙,竟又狠狠往里一捅!
随着一声惨叫,胖子跪在了地上,冯治抽出了刀,回身就砍向了小邹。
小邹好像已经被吓傻了,连躲都没躲。
冯治这一刀,直接砍在了他的脖子上。
鲜红的颜色溅了满地,冯治已经杀红了眼睛。
下一秒,他提刀走向了我。

-19-
「柯雅!」
「雅雅,」田雪和罗萍都想拉着我跑。
但我没动,我把我的筐推给了冯治:「我可以分你一百件。」
冯治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把手伸进了我的成品筐。
刹那间,我果断按住了他伸进筐里的手!
抽出怀里的粮探子,狠狠扎进了他拿着刀的另一条胳膊!
冯治一声尖叫,他的手臂被我捅个对穿,鲜血顺着粮探子的凹槽成股流下。
就在冯治刚刚走向我的时候,老钟叔领着另一个年轻人张全也绕了过来。
两个人看准时机,劈手抢走了冯治的刀,直接将他按在了地上!
冯治崩溃了,开始大喊大叫,拼命挣扎。
但此时,没人能帮他了。
他的两个跟班都倒在了地上,乔雨璇像个鹌鹑一样,缩在自己的工位上一声都不吭。
我们把冯治绑在了一边,很快,下班的时间到了。

-20-
这一天,大家中午几乎都没有休息。
红光一束束闪过,绝大多数人都通过了。
但到了一位姓周的阿姨那儿,数量却只有 656 件。
「不对啊,不可能啊!」
周阿姨做工的时间很长了,一直是厂子里的老油子。
做的产品经常不合格,还总是丢三落四。
但因为她年纪大了,班长也不好总说她。
可这一次,她从筐里捞起来的那些衬衫领子,很多都没断好线头。
「砰」地一声响起时,大家都只能不忍地别开眼睛。
一切结束后,车间里减员 4 人,我们还剩下 26 人。
最后,广播又公布了一条新规定。
今天排行第一的工人陈思琪,明天获得假期一天,可以自行安排活动。

-21-
「还有假期?」众人面面相觑。
老钟叔这时候站了出来,朝众人道,「刚刚柯雅的话提醒我了,咱们得一起商量一下,共同度过这场劫难。」
「真的把那十万件衬衫做完,就能结束这一切吗?」刚刚受惊不小的刘大姐满脸希冀地冲着我道。
「这只是我的猜测,我不能完全肯定,」我直言回答。
「但是,厂子里的原材料是有数的。」
我瞥了一眼那些还浮在半空的金属球体,「我想这些所谓的监管者,应该也没有吐布料的能力。」
「我觉得柯雅猜的对,总不至于让我们一直干下去吧,那干嘛不直接把我们都杀了?」罗萍开口道。
「那算上我们今天做完的,现在应该也就剩七万多件了。」
这话让在场的众人眼睛都亮了。
但很快,另一个年轻姑娘道,「可是,明天就要一人做九百件了吧?我们能做到吗?今天做到八百件,我手指头都僵了。」
「还有我呢。」
刚刚获得一天假期的陈思琪开口道,「明天我休息,可以自由支配时间。我到时候和你们一起上工,我做完的全都分给你们。」
「对对对,」老钟叔跟着道,「到时候看谁缺就分给谁,我们尽量不再死人。大家也多努努力,能多做一件是一件。」
形势好像一下明朗了起来,众人顿时放松了不少。
乔雨璇突然道,「那要不,明天我们人工控制一下?如果有两个并列第一,或者三个!那后天就算需要一人做一千件,我们也不用怕了。」
「不行。」
我直接拒绝道:「没人知道并列第一会不会触发什么新规定,万一取消假期就得不偿失了。」
「而且,第一如果太多,大家的惰性也会变强。我们不能拖时间,必须在四天内完工,一天一千二百件就是极限了。」
「柯雅说的没错,我们不能冒这个险,」陈思琪附和我道。
乔雨璇低下头撇了撇嘴,没再吭声。

-22-
这个夜晚,宿舍楼里安静了很多。
心里有了盼望,大家都睡得很沉。
隔天早晨,我们还是被陈思琪的敲门声叫醒的。
其实,我还是有些担心陈思琪的。
因为她才做完手术没多久。
她的左脸连带着脖子,有很大一块儿棕色胎记。
需要做很多次手术才能彻底去掉,她每天拼命打工,就是为了攒钱做手术。
这次手术完毕,她都没有休养几天就又回来工作了。
陈思琪来叫我们去吃饭,我看了一眼她的脖子,还蒙着厚厚的纱布。
「你的伤口怎么样?能坚持住吗?」我问道。
「没事儿,」陈思琪冲我们笑了笑,「我都习惯了,等再做两次手术就能彻底去掉了。」
大家一起往楼下走,就见刘大姐和老钟叔在敲一间宿舍的门。
「怎么了,石叔他们还没起吗?」罗萍问道。
这间宿舍住了石叔夫妻两个人,两人都很勤奋老实,平常这个时间早就起了。
「可能是这两天太累了,」刘大姐又敲了敲门道。
「都堵在这儿干什么?」
这时,另一间宿舍的门开了,张全和乔雨璇一起走了出来。
张全是石叔的外甥,平时很邋遢的一个人,昨天就是他和老钟叔一起把冯治按倒的。
罗萍见到亦步亦趋地跟在张全身后,还在系着外套的乔雨璇,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23-
刘大姐和老钟叔也算见怪不怪了,直接对张全说道,「你舅和你舅妈好像还没起来,这都快到上班时间了。」
「可能是睡过头了吧。」
张全走过去,敲了两下门,又喊了两声,都没人应,干脆转了一下门把手。
没想到,门直接开了。
浓烈的血腥味儿扑鼻而来,房间内的光线很暗,窗帘也没拉开。
石叔光着身子倒在厕所里,似乎死前正在冲凉。
石叔媳妇则倒在床上,身上还穿着睡衣,背后被捅了好几刀。
「怎么会这样?」
大家都愣在原地,这种血腥的场景这两天已经看过好几次了。
但谁也没想到,在本该安全的宿舍里竟然也会发生这种事儿。
「舅舅,舅妈!」
张全扒着门框,似乎十分悲痛。
我看着屋子里的场景,却总觉得怪异。
「那是什么?」罗萍突然指着屋内的穿衣镜说道。
只见穿衣镜上有人用血,写了两个字——「+2」。
我们根本没有时间仔细思考和调查,只能强压心绪去食堂。
在路上,刘大姐和老钟叔一直在安慰张全。
我的视线,也不由自主地跟随着他。
突然发现,总是邋里邋遢的张全,今天好像换了一身干净衣服。

-24-
早上八点,我们准时到了生产车间。
可当大家看到告示板上的字,都呆住了。
「今日每工位出货 1100 件,未完成者,杀!」
「怎么会是 1100 呢?不应该是 900 件吗?」
众人一下子恐慌了起来。
我瞬间想到了石叔房间那两个字——「+2」。
老钟叔见状,连忙安抚大家,「先上工要紧,大家多加把劲儿,今天思琪还能帮咱们一把呢。」
「可我们有二十多个ťû⁹人呢,思琪能分给几个人啊?」乔雨璇在旁边暗暗嘟囔了一句。
我转头瞪了她一眼,她又不说话了。

-25-
这一天,所有人都很紧张。
越是紧张,越是容易出错。
报废的材料几乎比昨天多了一倍。
等到快傍晚时,很多人已经绷不住了,四处都是哭泣声。
我一整天都没抬过头,中午也没有休息。
我算计着,我大概做了一千二百多件。
这是我的极限了,我把多出来的分给了田雪。
田雪手指都在发抖,能做到一千多件她已经很厉害了。
她见到我又分给她很多,眼泪顿时止不住了。
「对不起雅雅,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
「不是,不怪你,」我小声安慰她。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我们本来就该互相帮助的。」
田雪垂下头,不住地抹眼泪。

-26-
眼看要到统计时间了,陈思琪那边也是用尽全力,做了一千二百件。
我站了起来,对其他人道:「大家确认一下数量,让思琪给大家分一分。」
所有人都开始确认自己的成果,我又看向了张全,却发现他没有动。
「张全,你不数一下吗?」我朝张全走了过去。
张全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用手挡住了自己的成品筐,「啊,我数量够了,给大家分就行。」
「是吗?」
我敲敲他的布料箱,「可是,你没用多少布料啊?」
张全的表情凝固了一下,随即有些不耐烦,「你管我干嘛?没事儿闲的?」
老钟叔这时候也觉得不对劲了,站起来道,「张全,你好好说话,你到底做了多少?」
「我肯定够,不用你Ṫù⁴们管!」
我一把夺过了张全的成品筐,把筐里的成品往地上一倒,别说了一千一百件了,连五百件都不够。
「你干什么?」张全怒吼。
「是你要干什么?石叔、石婶是谁杀的?」
我质问张全,「谁能刚好掐准石叔冲凉的时间进去行凶?」
「为什么石婶穿着睡衣,连个外套都没披?」
「除了你这个被他们当成亲儿子的外甥,谁还能让他们那么随意,那么没有防备心?」
张全被我问蒙了,好半天才道,「你、你凭什么怀疑我啊?你那都是自己瞎猜的,你完全在胡说八道!」
「是吗?」
我指着地下那远远不到一千一百件的成品,「就凭你现在还能不紧不慢地跟我说话。你不是不怕死,你是知道自己死不了,因为你的任务跟我们不一样!」
「什么意思?」这话让其他人都愣住了。
「昨晚石叔、石婶被杀了,今天任务就多加了两百件,现场还被人写了『+2』两个字。」
「这根本就是人为的!是有人在让这场灾难加剧,是那些监管者背后的东西在破Ṫṻ₀坏我们的计划!」

-27-
「你,你胡说八道!你诬赖我!」张全抵死不承认。
我冷笑了一声,「是吗?张全,你换了衣服,可你没换鞋。你鞋底还沾着你舅舅、你舅妈的血呢!」
张全下意识地抬脚一看,他的鞋底什么都没有沾到。
但随即,他明白过来了,我在诈他。
「张全,你、你真杀了你舅?」
张全刚刚的动作已经暴露了Ťű̂⁽他干的事儿。
周围的人都站了起来,张全仍然企图狡辩。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我昨晚是跟乔雨璇在一起的,她能给我作证!」
乔雨璇愣了一下,见所有人看向她,她立刻慌慌张张地道,「我们是在一起。可我是后半夜过去的,我哪知道你干了什么啊。」
「你——」
张全转过身,怒不可遏地扑向乔雨璇,乔雨璇尖叫。
我想拉住张全,但没来得及。
只听一声闷哼,张全忽然浑身抽搐,捂着脖子倒在了旁边的工位下。
乔雨璇还在尖叫,而张全的喉咙处,插了一把钢尺!

-28-
「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乔雨璇哭得梨花带雨,全身都在颤抖,「我就是,就是恰巧拿着尺子。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
眼看乔雨璇要崩溃了,其他人连忙去安抚她。
毕竟大家都看到了,是张全扑向乔雨璇的。
这时,广播突然响了。
「检测到鲶鱼被杀,公布游戏规定,全员完成十万件衬衫任务,游戏结束。或者,仅剩一人存活时,游戏结束。」
「鲶鱼?什么鲶鱼?」
「这是一场游戏?凭什么?」
本来就濒临崩溃的人们,听到这荒诞的游戏规定,更加绝望了。
张全的死并没有改变什么,因为确认完每个人的任务数量,竟然只有六个人做到了一千一百件。
我、罗萍、田雪、乔雨璇和另外两个年轻女孩。
剩下有八九个人竟然连八百件都没做到。
陈思琪的一千二百件加上张全那五百件,根本不够所有人分。

-29-
「这怎么办?」众人面面相觑。
给谁,不给谁?让谁活,又让谁死?
谁敢做这个决定?
我突然发现,我们昨天的想法,有些过于天真了。
这时候,老钟叔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大家排顺序,谁做得多,谁排前面。」
「凭什么?!!」
一个个子很高的女生站了起来,「做得少就活该去死吗?我昨天做得多,我还分给别人了呢!」
「就是,做得多了不起吗?」
「我刚刚还看到柯雅分给田雪了呢!」
「谁敢让我死,我先杀了他!」
「大家冷静——」老钟叔企图让所有人安稳下来。
但是,事关生死。
老钟叔还在高喊,人群中已经有人摸到了剪刀。

-30-
「这才对嘛,烧杀抢掠才是重头戏!」
「你们已经完不成十万件的任务了,先下手为强啊!」
「快,动手!」
那些漂浮在半空的监管者突然发出一片片红光,一行行移动的文字仿佛弹幕一样,从所有人的眼前飘过!
「不要,住手!」
这下,谁也拦不住瞬间失去理智的人群了。
那个刚刚还在说话的高个子女生被人按住了脖子,用剪刀狠狠捅了进去。
车间里,尖叫声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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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握着冰冷的粮探子,尽力护着田雪和罗萍。
陈思琪早早就躲到了工位下面。
「啊——」
我听到了刘大姐的尖叫。
一男一女两个人扯住了她的成品筐,老钟叔跑过去想帮她。
却被另一个人,一个铁板凳敲在了脑袋上!
「老钟叔!」
我朝老钟叔大喊,老钟叔错愕地瞪着眼睛倒了下去,一片殷红慢慢地延伸向了四周。
「老钟——」
刘大姐最终也没有保住自己的筐,她哭着扑到老钟叔身边。
我听到老钟叔临闭眼前,还在结结巴巴地说:「我的,我的都给他们。别打了,别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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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束束红光落了下来,统计时间到了。
但是这次,广播喇叭先响了,「检测到游戏场出现混乱因素,先行清除!警告,清除所有混乱因素!」
我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漂浮在半空的监管者们伸出了数不清的枪管!
「不要——」
「砰砰砰」的声音霎时连成了一串。
所有还在抢夺的人,都在眨眼间成了枪下亡魂。
犹如第一天的炼狱再次呈现,我跟田雪、罗萍紧紧抱成一团。
等一切安静下来,车间里就剩下八个人。
而今天的第一名,是乔雨璇。

-33-
这一夜,我们八个人沉默地吃了饭。
宿舍和食堂都变得十分寂静,这偌大的工厂从来没有如此空旷。
虽然鲶鱼死了,但我们还是担心石叔、石婶的事情再次发生。
所以这晚,我们八个人挤在了一间宿舍。
罗萍跟我挤在一张床上,抹着眼泪对我道:「我都好几天没回家了,我老公也没来找我。等我出去,我就跟他离婚!」
「操纵这场噩梦的东西,根本不是我们能想象的。它们想瞒住你老公,太容易Ţú₈了。」我默默地安慰罗萍。
「广播里说的鲶鱼是什么意思?是鲶鱼效应那个鲶鱼吗?」陈思琪出声道。
「应该是吧。」
另一个女生答道,「那我们就是沙丁鱼呗,被鲶鱼追着跑。」
「我不想当鱼……」田雪蒙在被子里,闷闷地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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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有些出乎我意料的是,乔雨璇默默地跟我们到了生产车间,一整天都很努力做工。
今天的任务,是一人一千二百件。
对于我来说,都已经是极限了。
但好在,现在剩下的人只有八个了。
大家都拼了最后一口气,加上乔雨璇做出来的一千二百件。
最后我们八个人平安地度过了统计时间。
这一天,第一名又变成了陈思琪。
从食堂出来,田雪嚷嚷着今天奶奶该来看她了,非要去大门口。
我拉不住她,只能跟她一起去。
我们走到前院时,又碰到了陈思琪。
陈思琪今天一直等在车间门口,想看看下班后车间会运行到几点,说不定我们晚上可以加班。
但是,从我们走出车间,门就自动锁上了。
陈思琪等了一个小时,大门也没开。
我们三个就一起去了院门,田雪等了好半天,也没见到自己奶奶。
那几个看门的监管者一直盯着我们。
等到天都擦黑了,田雪终于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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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三个回到宿舍,宿舍楼里异常安静。
「大家都睡了吗?」
陈思琪开门的时候小心翼翼,可等她拉开了我们寝室的大门,我们三个都呆住了。
那四个女孩,包括罗萍在内,都歪倒在了地上。
她们嘴唇青紫,眼睛圆睁,浑身都是呕吐物。
——是中毒!
「罗萍——」
我冲了进去,抱住罗萍,可无论我怎么晃动,罗萍都没有一点声音了。
「柯雅,看这儿!」陈思琪Ŧų₌注意到了罗萍的手边。
我拿开了罗萍的手,看到了地上一个歪歪扭扭的字——乔!
「乔雨璇!她也是鲶鱼?」
陈思琪一脸惊愕地看着我。
那一刻,我的大脑已经失去了全部的理智,愤怒充斥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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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答应过我的狱警陈姨,这辈子绝对不会再伤人性命。
可是现在,我只想杀了乔雨璇!
我抓着粮探子冲出了宿舍,陈思琪和田雪一直在后面喊我,我都没有停下脚步。
我不知道乔雨璇藏在哪里,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宿舍楼里乱找。
直到我无意间看到窗外食堂的方向,亮着一点光!
我追了出去,果然是乔雨璇!
乔雨璇知道她自己打不过我,但她早有准备。
她泥鳅一样的钻进了食堂后厨,等我追过去时,她已经跑进了仓库。
那座仓库是食堂为了储存食材特地建的,大门很厚实,用的都是金属材料,里面只有两扇狭小的透气窗。
乔雨璇在我就要扑过去时,关上了仓库的门。
她从里面把门锁住了,外面就是用斧头砸,都砸不烂。
「你们输了,你们都输了!」
乔雨璇在里面大喊大叫,「我才是最后的赢家,只有我能活着回去,你们都等死吧!」
我在外面疯狂地砸门,陈思琪和田雪赶到了,硬是把我拉回了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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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女孩的尸体还摆在那儿。我们把她们搬到了平整的地方,用被单裹住了。
「我们怎么办啊?」陈思琪捂着脸,蹲在地上哭泣。
我和田雪靠着墙坐在一起,我转头看了看她。
她还是懵懵懂懂的,手里攥着奶奶给她送来的果子。
第二天,目标任务变成了 2000 件。
看起来,乔雨璇这条鲶鱼,要比张全更高级。
而我和田雪,就算有陈思琪的帮助,也做不到四千件。
我打算让田雪活下去,哪怕多活一天。
她还在等她奶奶,而我,已经没人可等了。
我们三个人无声地工作了一天。
到了快下班时,我安慰还有些颓丧的田雪:「没关系的,也许明天奶奶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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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雪抬头看看我,向我伸出了一只手,手里是果子。
我刚想接,田雪又把手缩了回去,「玩游戏,雅雅猜果子。」
「好,」我笑着应道。
田雪把握着果子的手,背到了背后,「雅雅闭上眼睛,我说睁开才能睁开。」
「行,」我们以前经常这么玩,田雪总让我猜果子藏在她哪只手里。
我闭上了眼睛,田雪好像移动了一下,突然听到陈思琪喊了一声,「田雪!」
我瞬间睁开双眼,就看到田雪已经退出了工位,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拖布杆,「雅雅,再见。」
「田雪——」
我飞扑过去,但是已经晚了。
田雪举着拖布杆,打向了离她最近的监管者。
那一刻,我的世界是无声的。
我眼睁睁地看着,在我重新步入这个社会后,第一个对我微笑的女孩子,像朵蒲公英一样飞散开。

-39-
在我回过神时,是陈思琪抱住了我。
她阻止我去攻击那些监管者,让我好好活下去,就算为了田雪。
这一天,广播里没有再公布第一名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陈思琪拽回宿舍的。
天慢慢黑下来,我和陈思琪相顾无言地坐在宿舍里。
陈思琪脖子上的绷带已经好几天没换了,淡淡的嫣红色透了出来。
「明天就我吧。」
陈思琪仰头靠着墙壁,「我累了,早就累了,做手术可疼了。要不是为了争一口气,我早就不干了。」
「你家里人呢?」我问她。
「我家里穷,我爸没得早, 就剩我妈了, 身体还不好。我其他亲戚都瞧不起我们家, 说我妈生我一个丑八怪, 活该受苦。」
「我就不服啊, 我就想活出个人样子来。」
「可是, 有那块儿胎记, 上学时同学怕我, 都不愿意跟我一个班。家长闹, 老师找,我只能退学。后来, 我就不念了, 四处找工作,可工作也不好找。」
陈思琪捂着眼睛, 眼泪顺着脸颊流, 「我可能就是这种命吧,上辈子做了缺德事儿了。」
我拍拍她的肩膀, 从老钟叔他们宿舍翻出了一箱白酒,「咱们今晚喝一顿吧, 反正最后都一样, 咱俩不醉不归。」
「真的啊?」陈思琪接过了酒杯,「那明早你别忘了叫我,我酒量可不好。」
「行, 」我跟陈思琪重重地碰了一下杯。

-40-
第二天一早,只有我一个人出了宿舍。
我对所有漂浮在外面的监管者道,「陈思琪被我杀了, 现在只剩我和乔雨璇了。」
我走向了食堂, 所有监管者跟在了我的身后。
我还记得那些恶心的弹幕, 它们不是喜欢看吗?
我让它们看个够!
等进入食堂,我就锁上了大门。
食堂后厨里,还堆着成袋的大米、白面。
我用粮探子扎破了口袋, 将它们洒向半空。
那些监管者还围绕着我,我笑着, 拧开了所有煤气。
它们疯了, 想冲出去。
可这空间里已经布满了粉尘。
它们不敢开枪,也打不开门。
我走到仓库门外, 敲了敲仓库的门。
乔雨璇在里面得意地道:「我好着呢, 你们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吧。」
「不,不是明天, 是今天。」
我掏出了口袋里的打火机,「乔雨璇, 跟我一起走吧!」

-41-
三个月后,狱警陈悦在单位门口见到了一个女孩。
女孩脖子上还绑着纱布,「陈阿姨,您好, 这学费是我朋友托我来还给您的。」
「你朋友?」陈悦愣了一下。
「对, 她叫柯雅。」女孩说道。
「啊,是小雅啊,她现在怎么样?」
「她挺好的。」
女孩笑了笑, 眼睛里星光点点,「她一直记着您的话,也很惦记您。」
(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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