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弄竹马

竹马从小有抑郁症。
吃饭要哄，睡觉要抱，连硬不起来都会拿小刀划手腕。
直到救赎文女主出现后，我才知道自己是无足轻重的路人甲。
从此我摆烂了。
竹马割腕我磨刀。
竹马跳楼我开窗。
就连做恨时还口出恶言说他是秒男。
眼看着救赎文女主任务即将完成，我主动提离婚。
竹马掐着我的腰怒吼：「我的抑郁症怎么好的你心里没半点数？」

-1-
在我穿开裆裤的年纪，就意识到竹马周尚锦不一样。
我上蹿下跳的像个猴子时，他在房间里面库库掉眼泪。
我背着小书包上幼儿园，字都认不清的年纪，他已经写了一百八十封遗书。
想噶的内容各不相同。
从踩死一只蚂蚁，到掉了一根头发，甚至半夜尿床都给了他活不下去的理由。
每封遗书的后面，都会写上一句话：
【亲爱的爸爸妈妈，要是我死了，请把我所有的遗产都留给裴泱泱。】
七岁时，他的遗产是一盒糖果纸折成的千纸鹤。
十岁时，他的遗产是过年时攒的压岁钱。
十六岁时，他的遗产是次次考试的满分试卷。
是的。
就算他有抑郁症，还是个各科成绩满分的天才少年。
到了二十二岁时，他最珍贵的遗产就变成了他的漂亮老婆裴泱泱。
所以我每次看到半死不活，连上吊都没力气的周尚锦都会无能狂怒。
「你还有理由抑郁了？」
「家里的公司都快成连锁店了，长得人模狗样差点被星探挖去当明星，上学时随随便便就能考个满分，你抑郁个屁？」
周尚锦听我这么说，无辜的小鹿眼蒙上一层雾，眼角红红的，就差咬着嘴唇说：「我想死了。」
可他却说：「是啊，我除了长得好看，家里有钱，成绩好，娶了一个完美老婆外还有什么优点？」
「哎，我这一事无成的人生。」
说完就要拿小刀划大腿。
不是因为胳膊怕痛，是这些天我出差没在家，他胳膊上被划得斑斑驳驳已经没位置了。

-2-
我抢过周尚锦的小刀，说：「先别死。」
周尚锦讶异地看着我，还以为我会蹦出来什么温暖的话，毕竟从小到大我都快成他专门的心理医生了。
上幼儿园时他不吃饭，我都会一口一口喂他，一边喂一边说：「宝宝乖，宝宝乖。」
到小学时，我爸妈跟着科考队去了南极，把我交给了周家。
从那以后周爸爸成了我的监护人，而我就成了周尚锦的监护人。
我才知道周尚锦每天晚上都不乖乖睡觉，要人哄，还要听睡前故事。
周爸爸周妈妈都没时间，便把艰巨的任务交给了我。
从此我一边给周尚锦讲白雪公主，一边抱着他睡觉。
毫不客气地说，我俩从穿开裆裤睡到穿西服婚纱。
因为周爸爸知道周尚锦是个靠不住的，十八岁了还不会和除了我之外的人说十句话，更别指望他继承公司了。
为了让我顺理成章的接手公司，在周尚锦刚到法定结婚的年纪就催着我俩领了证。
还没等周尚锦反应过来，我就去厨房拿了一把新买的菜刀。
当着他的面磨得锃光瓦亮。
「你要是真想死就用这个吧，别拿那个吓唬人。」
周尚锦愣住了。
眼中既委屈又惊讶。
「裴泱泱，我死了你怎么办？」
我呵呵一笑：「再找个呗。」
而后就去了浴室洗澡。

-3-
浴室里面，小玩具摆得满满当当。
出差前他们还横七竖八的，现在已经被周尚锦洗干净收拾到盒子里面。
角落里一旁快要褪色的药瓶吸引了我的目光。
刚成年我引着周尚锦开荤时，他因为太过紧张试了好几次都没硬起来。
脸憋得通红，汗水顺着优越的下颌线滴到我的锁骨上。
他用性感沙哑的声音对我说：「裴泱泱，我再再再试一次。」
结果好半天，少年的激动就像个啪啪软下的蘑菇头，还没三秒钟，立刻偃旗息鼓。
我还想鼓励他：「别紧张。想想刚刚我们看的。」
「实在不行就摸摸我。」
可周尚锦实在接受不了这个事情，从我身上下去。
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就说：「裴泱泱，我好没用。」
说罢就要拿着小刀划胳膊。
我敢发誓那是我十八年来最慌张无助的一次。
天菩萨！
谁能想到本想引诱良家夫男干坏事，要死要活地死在床上。
我立马制止：「等等。」
然后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小药瓶，本来只想给周尚锦吃一两片，还害怕他因为面子死活不要的时候。
没想到他往嘴里蒙灌了小半瓶。
三天后，我俩腰酸腿软地离开酒店，而他也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再也用不到那瓶药了。
我顺手扔到垃圾桶时，周尚锦却从垃圾桶里面把药瓶捡出来，宝贝兮兮地说：「留个纪念。」

-4-
外面啪的传来一阵声响。
我不再想管周尚锦的事情，磨磨蹭蹭地在浴室里面不出来。
却又听到「嘭」的一声。
「周尚锦，你干什么？」等我出来，才发现他不小心打碎了两只古董花瓶，没好气地对他说。
周尚锦讶异于我的态度，为什么出了一趟差回来就对他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试探性地说：「裴泱泱，你是不是出轨了？」
我盯着周尚锦头上大大的「男主」两个字，又心痛又难过。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突然能看到他头上写着「男主」，但周边的人都看不到。
还以为自己是个特殊的存在，是周尚锦命中注定的女主角。
却没想到前段时间我在周尚锦心理医生的头上看到了另外两个字。
女主。
甚至还能看到空气中另外一行字。
周尚锦抑郁症程度，100％。
这才知道她才是救赎文里的女主角，而我不过是男主的炮灰路人甲前妻。
所以我摆烂了。
至于周尚锦，爱咋咋地。
还没等我说话，周尚锦鼓足勇气开口：「没关系。」
「什么没关系？」
「你出轨也没关系，我的老婆那么完美，宠幸外面的野花野草也是应该的。」
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周尚锦却觉得我默认了，甚至又退了一步：「你要是实在喜欢外面的弟弟，我做小也可以的。」
「只是不能在我们床上。」
我拍拍周尚锦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对他说：
「你不是想死吗？怎么不死了？」
周尚锦早就麻溜的把刀放进了厨房，扭捏地说：「这刀太丑了，我想要粉红色的。」

-5-
每月十五号，周尚锦去医院复诊。
之前我都会空下一天的时间陪他，周尚锦已经准备好了出门穿的衣服，像可怜小狗一样从背后搂住我。
「老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哦，我今天约了客户，你自己去吧。」
女主正在医院等着周尚锦，我很自觉地不作电灯泡。
正巧秦氏集团的总裁只ẗũ̂₄给了我两个小时的时间谈项目，在事业和男人之间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然后就拿着钥匙准备去车库，顺带对周尚锦说：「让小王送你去。」
周尚锦又掏出了小刀：「裴泱泱——」
「老婆——」
我早就没了身影。
周尚锦无能狂怒，越想越委屈在胳膊上划了一刀，幸亏司机小王来得及时把人送进了医院。
刚穿过来不久的心理医生陆闵敏掀起眼皮看了周尚锦一眼，不耐烦地问：「什么病？」
周尚锦：？
「哦，老婆可能出轨了怎么办？」
陆闵敏本来快要出神的双眼被拉了回来，了解了情况之后说：「这个嘛，女人出轨是你没本事。」
陆闵敏生生地把天经地义几个词给咽了下去。
周尚锦听到后，又掏出了小刀，硬生生地往手臂上扎。
陆闵敏连忙止住他，给出切实有效的方法：
「生个孩子拴住她。」
「好的，谢谢。」周尚锦礼貌回应，只说了两句话。

-6-
转头就发了一条仅我可见的朋友圈。
【世上有没有男人生孩子的药？】
备注，老公。
过了半小时，见我没有动静之后，甚至还截图给我。
天知道我电脑正在屏幕投影，莫名弹出来的微信消息被会议室内大几十号人看到。
我忙道歉加解释，老脸又红又黄。
等回到家之后，离开把手机扔到了周尚锦身上。
生气地说：「你搞什么？」
周尚锦刚洗完澡，胸膛上的水雾尚未散去，只松松垮垮地系了一条浴巾。
要不是我认字，真的能把他头上男主两个字看成勾引。
周尚锦意识到我说的是什么之后，说：「对不起老婆，我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遗憾自己没有生孩子的能力，要不然就给你生个孩子了。」
而后就想用身体补偿我。
我虽然很容易对周弟弟产生生理反应，但看着空气中的另一行字。
周尚锦抑郁程度，90％。
就知道今天他去见了女主，看来女主的治疗颇有成效。
作为一个有自知之明的路人甲，我伸出胳膊拒绝。
「洗洗睡吧，我一会儿去公司加班。」
周尚锦脸上的表情很丰富。
三分委屈，四分难过，还有一分心碎。
要不是他的小刀回家的时候掉了，立马就掏出来了。
已经开始想象我在外面有个家了。
他走到窗户旁边说：「裴泱泱，我不想活了。」
看他这架势，好像是要跳楼。
周尚锦寻死觅活的手段从小闹到大，哪一次不是我又哄又抱？
可现在我真的累了。
顺手解下了他的浴袍，周尚锦一下子成了真空包装。
还以为我回心转意了，脸上露出又娇又羞的笑。
却没想到我说：「这样子跳下去，明天你就上新闻热搜了。」
「裴泱泱！」
周尚锦咬牙切齿，气得嘴唇都发抖。
「你信不信我这就去死？」
我信。
但看着他头上明晃晃的两个字，就知道他死不了，索性走到他面前，把窗户拉开，跟他一起跳楼。
「要死就一起，谁不死谁是狗。」
在我刚拉开窗帘的一瞬间，周尚锦噌的一下收回了脚。
新房装修的时候，安装了整整一层的落地窗，因为我喜欢每天醒来大大的阳光洒下来的惬意。
却没想到这阳光对不着一缕的周尚锦来说杀伤力很大。
他反应迅速地拽着我趴在地上。
只听到「吧唧」一声，好像是什么折断的声音。
周尚锦一直哼个不停，看着他惨白的脸，也觉得自己过分了。
「周尚锦你放心，玻璃是防窥的，外面看不见。」
「还有，咱们这是三楼，大概率摔不死的。」
「裴泱泱，我要死了。」
不是跳楼摔死，而是社死。
「它好像，断了。」裴尚锦生无可恋地说。
我立马帮他检查。
没断。
但就是软趴趴的，硬不起来。
周尚锦一个劲儿地喊疼。
只能让司机送他去医院。
好巧不巧，主治医师是周妈妈，她最近带了一批研究生在医院实习。
正苦于男科爆冷没有案例实操讲解。
正好借这个病患给学生们上一节课。
因为周尚锦觉得丢人，来的路上要死要活的让我给他去药店买口罩。
周妈妈带着一大群研究生进来时，周ƭŭ₁尚锦都快惊讶地坐起来了。
周妈妈按下他的肩膀，把人钉在病床上：「年轻人，克制点。」
这时两人四目相对。
周尚锦小声喊了一句：「妈。」

-7-
我在病房外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那群学生刚进去就被主治医生赶出来了。
「周尚锦家属，进来一下。」
等我进去之后，才发现周妈妈脸色很不好看。
我尴尬得脚趾抠地，忘记了周妈妈前段时间被调来了中心医院。
周妈妈捂着脸简直没脸看：「说说吧，怎么回事？」
「是不是小周又闹你了？」
周妈妈知道她儿子什么德行，二话不说就给周尚锦定了罪。
周尚锦不服气：「妈——」
「别叫我妈。」
刚刚还想告状的周尚锦和周弟弟一样霎时偃旗息鼓。
这才轮到我说：「阿姨，他还能治好吗？」
周妈妈听我叫她「阿姨」，两眼一黑。
看了看我，又看看周尚锦，只说了一句：「一个被窝睡不出来两种人。」
平白无故被迁怒，我也很委屈，周妈妈这才软下声音来，说道：「要是好不了，妈给你介绍对象，妈觉得瑾殊就不错。」
周尚锦闻言，拿起水果刀就要割腕。
周妈妈用手捂着脸，生无可恋：「别划上边，划下边。」
说完就气哼哼地走了。
没过多久换来了一个年轻医生。
他听说周尚锦是摔的后，啧啧两句直接上手，三下五除二就修复好了。
再三警告我们。
「以后可不能激烈运动了。」
周尚锦红着脸，像做错事的小媳妇。
羞羞答答地点头。

-8-
生病之后的周尚锦更加黏人，虽然医生说住院观察三五天就可以了，但他硬生生地住了一个月。
每天我都五点准时下班，连处理工作都在病床前。
毕竟他现在这个样子，我难逃责任。
奇怪的是，周尚锦明明在女主陆闵敏工作的医院，在这个月竟然与她从未见过面，抑郁程度一点没降低。
我还以为自己成了一个电灯泡，影响男女主之间的感情进展。
「裴总，公司年会这次您还和往年一样的安排吗？要带先生一起参加吗？」
周尚锦虽然不参与业务，但有着公司 10％的股份，所以每年我都带着他一起参加年会，就是害怕他没有安全感。
我看了看时间安排：「今年在 15 号？」
秘书称是。
15 号，那就算了。
年会那天，周爸爸周妈妈也来了。
因为周尚锦非要住院，周妈妈觉得没脸，在调换科室的时候申请去了外科。
而周爸爸这些年早就不参加公司事务了，此刻正在和秦总一起下棋，一边下一边说：「瑾殊，后生可畏啊。」
「要是我家小周能有你一半能力就好了。」
秦总胜了周爸爸一子，笑着说：「裴总也很争气。」
我们几家虽然是世交，但这些年秦家的发展越来越好，逐渐拉开了距离，而与秦氏集团的合作完全是看能力，不靠关系。
他能参加年会，周爸爸很开心。
这时周尚锦的电话打了过来，可是没有三秒钟就立即挂断了。
因为上次截屏事件，我警告过周尚锦这种事情不要出现第二次。
所以周尚锦都不敢在我上班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发那些消息了。
周爸爸的手机落在了桌子上，因为开着静音并没有人注意到来了电话。
又下完了一盘棋，他拿出手机看时间：「怎么这么多未接电话？」
大概有四十多通，全都是一个备注为【绿茶】的人。
在最新一通电话打过来的时候，周爸爸直接挂了。
我心中不免咯噔。
中年男人会给什么人备注绿茶？
知道长辈的事情我不好插嘴，但毕竟是看着我长大的周爸爸，剩下的时间我心事重重。
周爸爸的手机屏幕又亮了，他去和一群老董事应酬了。
「妈，有一个不停地给爸打电话，要不要接？」我对刚刚过来的周妈妈说。
她挑眉：「是不是备注绿茶那个？」
「你怎么知道？」
「哦，那是你老公。」
周妈妈每次说周尚锦从不说我儿子，而是你老公。
一脸嫌弃，似乎要和周尚锦划清距离一样。
我尴尬一笑，这才知道他们给周尚锦的备注全部都是【绿茶】。
周妈妈接通电话递给我。
电话那头的周尚锦语气很快：「爸，是不是秦瑾殊也去年会了，你给我看好他，别让他接近我老婆！」
「裴泱泱是我老婆！我老婆！我老婆！」
周尚锦最后一句话几近破音。
手机音量不小，周围人异样的目光灼得我脸颊微痛。
终于知道他们为什么给周尚锦备注绿茶了。
我咳嗽一声：「周尚锦，你说什么？」
电话立马被挂断。

-9-
电话那头的周尚锦心里快要碎了。
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落。
小王过来送饭的时候，就看到周尚锦委屈的样子，随手给他剥了个橘子，说：「先生，今天还去陆医生那里吗？」
周尚锦想到了陆闵敏，斩钉截铁地说：「去。」
见面第一句话就是：「陆医生，我老婆似乎有点讨厌我了怎么办？」
陆闵敏转着圆珠笔，用手托了托并不合适的眼镜框，一条腿豪气万丈的踩到电脑主机上，吊儿郎当地说：「我问你个问题。」
「如果你老婆无缘无故给你一巴掌叫情趣，两巴掌叫奖励，那三巴掌呢？」
周尚锦眼前一亮，只觉醍醐灌顶。
如梦初醒地说了句：「谢谢主人。」
陆闵敏满意地点点头。
在病历本上胡乱写了一句：【患者目前恢复良好。】
等到周尚锦走后，又来了不少咨询患者。
陆闵敏觉得快要累死了。
加班到十二点已经是常态时，她说了一句：「这破班什么时候才是头啊？」
「傻帽男主！」
死人微活。

-10-
回到家，周尚锦已经把自己打扮成礼物躺在床上。
头上飘着的字又变了。
周尚锦抑郁程度，70％。
我冷冷地说：「看来陆医生治疗效果不错。」
都没注意到自己语气中的酸味。
周尚锦不明所以，只附和我说：「嗯，陆医生，是不错。」
我心中五味杂陈。
一时间竟然愣住了，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周尚锦的唇瓣已经凑过来，拉拉我的手。
我猛地推开他。
「以后我去客房睡。」
周尚锦瞳孔瞬间变大。
「裴泱泱，你是不是不要我了？我可以变成你喜欢的任何样子的。」
而后又想起来小王今天对他说的话：「夫妻之间嘛，不就是床头打架床尾和吗？」
就对我动手动脚。
单手打横抱把我压在了床上，还不忘说：
「老婆你行行好，我很快的。」
「绝不耽误你的。」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无耻之人？
我抬脚踹了周尚锦一下，不知道他犯了什么病，眼中满是惊喜。
第二下，他意犹未尽。
第三下，他满足地说：「谢谢主人。」
？
完事之后，我穿上衣服还是要去睡客房。
还不忘对他口出恶言：「秒男。」
要是在从前，他早就掏出小刀划手腕了。
可是现在他只是骄傲地指了指钟表，得意耸肩。
抱着被子一角说：「裴泱泱，我好爱你啊。」
这人，病得不轻。
而早上我从客房醒来的时候，周尚锦不知道怎么就躺在了我的旁边。
接连一周，都是如此。
「周尚锦，你怎么进来的？」
客房的密码我早就改了。
「老婆，想亲嘴。」周尚锦答非所问。
我把裴尚锦踢下床，板着脸对他说：「把裤子穿好。」

-11-
和秦氏集团的重大项目落地，签约仪式上来了不少的记者。
只因秦瑾殊帮我回答了一个我不太熟悉的行业领域的问题，很快我们两个便同时登上了当日财经新闻的热搜。
【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周尚锦咬着棒棒糖，十分吃味地说：「我老婆才是有才有貌，这天底下除了我没人配得上裴泱泱。」
小王捂嘴一笑。
周尚锦斜眼看他：「笑什么笑？」
「你有老婆吗？」
「你老婆有我老婆漂亮吗？」
「你老婆有我老婆厉害吗？」
小王的嘴角扯下来，脱口而出：「你有驾照吗？」
我们这位天才少年什么都一点就通，偏偏考了十次科目三都没考过。
周尚锦被戳到心窝子，又开始找小刀。
「我刀呢？」
我回来的时候正țū́ₖ好看到这一幕，把早就定制的粉色小刀给他。
本来是害怕周尚锦看到新闻难过，想买个东西哄哄他的。
正好设计师说定制的粉色小刀好了，就选到了今日给他。
周尚锦接过小刀，就要往手臂上划拉。
在快要扎进皮肉的时候停顿下来。
「今天不想死。」
小王早就很有眼色地跑了。
平板上突然弹出了一条消息，备注【陆医生】。
周尚锦很快划过去，我这才注意到周尚锦的抑郁程度又下降了。
50％。
看来女主很快成功了。
原本想要哄人的心情一扫而空。
只是问他：「你今天又去找陆医生了？」
周尚锦摇头：「没去，就是加了陆医生的联系方式，请教几个问题。」
「你很喜欢陆医生？」
我试探性地问。
在问出这个问题之前，我以为能对裴尚锦真的做到毫不关心。
可看着周尚锦一点点靠近陆闵敏，我的心也被一点点扯了出去。
谁让我是恋爱脑呢。
周尚锦答非所问，只说：「陆医生医术很好。」
毕竟刚刚他把热搜上的事情告诉陆闵敏，对面秒回。
【大房要有容人的雅量。】
一个大房把周尚锦给说爽了。
却没想到对面又回：【女人最大的魅力在于解决问题的能力。】
周尚锦虽然现在还不理解，但还是礼貌回复。
【好的，谢谢。】

-12-
青城很快进入了梅雨季节。
外面的雨稀稀拉拉下个不停。
我已经逐渐不知道要怎么和周尚锦相处，夜间辗转反侧。
最终为了不让周尚锦难过，也为了对得起这么多年的感情，我晒了一张和周尚锦的结婚照。
并留言：【已婚。】
同一时间段，秦瑾殊也发文：【有喜欢的人了。】
这件事才告一段落。
小王一边给周尚锦扶梯子，一边说：「先生，裴总发微博澄清了，还发了你们的结婚照。」
周尚锦勾起来唇角笑了笑。
脚下一滑，从梯子上摔到了花丛里面。
玫瑰花丛长满了刺，周尚锦大叫。
我打开客房的窗户往外一看，就看到周尚锦毫无形象地摔在下面。
而小王手足无措，根本没想到会发生这件事情，还以为自己的职业生涯要到此为止呢。
我连忙下去，扶起周尚锦立马去医院。
「合着你这段时间都是爬窗户进来的啊？」
还以为他用了多高大上的手段呢。
周尚锦疼得嘶哑咧嘴，因为身后被花刺扎了，只能趴在车里面，把头埋在我怀里。
却又星星眼地看着我。
「裴泱泱，你好有魅力。」
到了医院，医生听说有人屁股上扎满了花刺也是笑了。
可等她看到周尚锦的时候，瞬间笑不出来了。
周尚锦看到周妈妈，很自觉地说：「阿姨，辛苦您了。」
周妈妈扶额，把周尚锦交给了助理医生。
助理医生颤颤巍巍：「老师，我可以吗？」
周妈妈鼓励他说：「当然可以，治不好就往死里治。」
等到她出门看到我时，语重心长地说：
「泱泱，以后别带小周来这家医院了，我这老脸已经丢不起了。」
我不免为周尚锦说话：「妈，周尚锦毕竟是你亲生儿子。」
「这世上怕只有你能忍得了这个作精了。」
知子莫若母。
在周妈妈心中，周尚锦已经从绿茶变成了作精。

-13-
周尚锦这次病得并不严重，只是有件尴尬的事情。
换药。
我全程冷着脸给他换了药，叮嘱他：「以后这样的事情不要再犯了。」
「哦。」周尚锦趴在床上，闷闷地哦了一声。
而后冷不丁地说：
「裴泱泱，我们生个孩子吧。」
我立刻拒绝：「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你现在自己还照顾不好，怎么照顾好孩子。」
「哦。」
周尚锦好像不开心了，不再说话，连我主动问他要不要吃小蛋糕都没理我。
我见状摇摇头，离开了病房。
床上的周尚锦看着我走后，又掏出了粉色小刀就要往胳膊上扎，不过最后一刻突然停了动作。
给陆闵敏发了个消息。
【在吗？】
陆闵敏：【[○･｀Д´･○]】
周尚锦：【我老婆好像不愿意生我们的宝宝，把我抛弃了。】
陆闵敏翻着白眼，直接对周尚锦开了免打扰。
我买完小蛋糕回来，正好撞到了顶着大大黑眼圈的陆闵敏，生无可恋地从病房出来。
看样子快要吐了。
我朝她道歉，她摆摆手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嘴里还嘟囔着：「什么时候下班？」
我坐在陆闵敏旁边，把手中的咖啡递给她，就当是刚刚行为的赔礼道歉。
陆闵敏猛地喝了一大口，对我竖起了大拇指：「真是太谢谢你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发现陆闵敏头上「女主」两个字越来越淡，想要问她和周尚锦的关系。
「医生，你看起来很疲惫，是工作上遇到了不顺心的事情吗？」
陆闵敏并不认识我，所以我也没有问得太明显，算是旁敲侧击。
谁知陆闵敏却对着我大吐口水：「都是傻帽。」
「这破班一天也不想上班。两眼一睁就是上班，两眼一闭就是明天又要上班了，患者是傻帽，同事是傻帽，上级是傻帽……」
这人，竟然一句都没有提到周尚锦。
或许她提到了就是我不知道而已。
「ťü⁽陆医生，过来一下——」
「小陆，主任找你。」
「陆医生，患者家属找你——」
屁股还没沾到板凳三分钟，陆闵敏就被其他人喊走了，临行之前朝我扬了扬咖啡：「谢谢你的咖啡。」
我带着咖啡和小蛋糕回了病房。
周尚锦乖乖地在那里等我，见到我来了第一时间道歉：
「裴泱泱，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我一边说话，一边给他切小蛋糕。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你要是不想要宝宝，我就不要了。」
我把蛋糕递给他：「哄哄你。」
周尚锦笑了。
这次我清晰地看到周尚锦头上的数字从 50% 下降到了 30%。
可刚刚我跟陆闵敏在一起，而周尚锦是没有时间接触她的。
周尚锦似乎很满意现在，对我说：「裴泱泱，你真好。」
我张张嘴，终于说了一句：
「你也很好。」

-14-
没过多久，陆闵敏收到了周尚锦最后一条消息。
周尚锦：【陆医生，没事了。我老婆刚刚去给我买小蛋糕了。】
陆闵敏当即把周尚锦拉黑了。
嘟囔一句：「全他妈脑子有病。」
就去院长办公室辞职了。

-15-
公司最新业务很好，又签了几个大单子，准备办庆功宴。
但那天是周尚锦的生日。
周爸爸已经提前打电话：「小周，我准备和几个老伙计一起去澳洲度假，今年就不陪你过生日了。」
而周妈妈也说：「有个比较重要的培训，今年的生日也不来了。」
周尚锦在得知我也有事的时候，善解人意地说：「裴泱泱，你去吧，让小王陪我好了。」
这时小王也打电话过来要请假，说要回家相亲。
周尚锦从小到大没有朋友，这简直不像言情小说男主的待遇。
不知道怎么的，他现在的处境还可怜兮兮的。
算了，再恋爱脑一回吧。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挺恋爱脑的，在这个恋爱脑早就成为贬义词的时代，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因为我一直觉得，能找到一个自己值得爱的人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
可是现在看来，幸运就要止步于此了。
我说：「我陪你。」
反正女主的救赎快要成功了，以后怕是没多少次这么相处的机会了。
周尚锦的生日礼物，我早就准备好了。
是自己亲手叠的一盒千纸鹤。
我和周尚锦都喝得不少，歪歪斜斜地躺在阳台的藤椅里面看星星。
在缠绵潮湿的梅雨季，今天是个难得的艳阳天。
晚风，夕阳，还有身边的爱人。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一串数字，我突然煽情起来。
「周尚锦，要是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了，你也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动不动就找死。」
「生命很宝贵的。」
从小我就哄着他，早就成了一种刻进 DNA 里面的一种习惯。
我早就做好了哄他一辈子的打算。
虽然这段时间我想方设法地刻薄他，但我内心其实还不好过。
我又说：「周尚锦，你以后懂事一点。」
微醺半醉的周尚锦似乎察觉到什么，点点头。
「裴泱泱，我以后会懂事的，这世上没有人会像你这么好了。」
就算老婆以后不要他了，他还是要听老婆的话。
万一哪天老婆回心转意。
他的怀抱就是老婆的家。
只是不知道是外面哪个人，抢走了老婆的心。
听周尚锦这语气，好像也不是非我不可，倒让我有一种自作多情的感觉。
生日过后，我明显感觉到周尚锦对我的依赖渐渐降低。
整日整日地把自己关在书房，不知道在捣鼓些什么。
我偷偷看过他两次，一直坐在电脑前。
应该是和女主聊天吧。
而我也渐渐在公司加班，一天比一天回来得晚。
回到家之后见到周尚锦，也只是淡淡地点头。
我们虽然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似乎成了最熟悉的陌ťū́⁾生人。
连相亲回来的司机小王都发现了我们两个的不对劲，鼓起勇气替周尚锦说过。
「裴总，先生这段时间似乎心情不好。」
我想，他是在思考怎么和我说出告别的话。
就算我是个无足轻重的路人甲，是他生命中的过客，但这二十八年的互相陪伴，总是有些感情的吧。
我并没有接小王的话，而是问他：「你相亲相得怎么样？」
小王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一见钟情。」
脸上尽是羞涩。
小王上大学就兼职给周尚锦做司机，一干就是这么多年。
说是司机，其实跟生活助理也差不多。
我早就把他当作朋友了，还要感谢这么多年他对周尚锦的陪伴。
我掏出一张银行卡给他，里面有两百万，就当他结婚时的随礼了。
「他没有什么朋友，以后你多陪陪他。」
「这么多年，还是谢谢你陪着他了。」
「他要是不开心了，你顺着他点，别让他拿小刀了。」
小王逐渐听出了不对劲：「裴总，您这是不要先生了吗？」
「不是。」
这时候门铃响了，张妈说是卖保险的上门了。
害怕周尚锦不会打理他的资产，我便托金融方面的朋友咨询，准备给他买一份年金和保险。
却没想到遇到了陆闵敏。
她穿着高级销售服，双眼冒光，看到什么东西都很好奇。
销售说：「这是小陆，我刚招的徒弟，带她见见世面。」
我笑笑，这就是男女主的缘分吧。
主动伸出手：「陆医生，又见面了。」
陆闵敏也认出了我，笑着回应。
「陆医生，你怎么突然转行了，这行业看起来跨度有点大呢。」
陆闵ƭù⁽敏心想：「在医院上班净遇到傻缺。」
但实际开口却说：「哦，我弃医从商了。」
卖保险算从商吗？
算了，她说是就是。
毕竟她是女主。
上次聊天的时候，陆闵敏知道我先生经常进医院，还以为他身体不好，特意压低声音说：
「裴总，可以给您先生买这个大额健康险，受益人填您，要是他……」
说罢朝我挤眉弄眼。
我：这对吗？
「我很爱我先生，我不希望他出什么意外。」
陆闵敏内心：「磕到了。」
这时一天没下楼的周尚锦突然下楼，看到了楼下的销售，还有陆闵敏。
他叫了陆闵敏一下：「陆医生。」
陆闵敏看着周尚锦，嫌恶止不住：「我不是医生了，有什么专业问题请及时就医。」
周尚锦本来还想咨询一下，但看着陆闵敏这种态度，再加上陆闵敏把他微信拉黑，也知道自己不招人待见。
便也没说什么，又重新上楼了。
看着男女主之间的互动，我这才明白周尚锦这段时间情绪为什么低落了。
原来是他们吵架了。
果然晚饭的时候我主动问：「你和陆医生怎么了？」
周尚锦随口说道：「没什么，她好像讨厌我，把我微信拉黑了。」
哦。
怪不得。
这么说陆闵敏放着医生不干去卖保险也是赌气了。

-16-
周尚锦的抑郁程度一直停留在 30%，看来是女主的救赎遇到了阻碍，说不定进入了剧情的关键期。
我觉得是时候离开了。
便在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午后，开玩笑地说了句。
「周尚锦，我们离婚吧。」
周尚锦愣了愣，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连苦笑都那么好看。
「好。」
离婚手续很简单。
周尚锦主动放弃了婚内财产，什么都不要，但我还是主张平分。
去民政局的路上，他在副驾驶上一言不发，只是偏头看窗外。
「裴泱泱，窗外的风景真的那么好看吗？」
「窗Ṫü⁺外的风景，自然是好看的。」
就在工作人员在离婚证上盖章的时候，小王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先生，裴总，你们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不要离婚！」
「先生，裴总真的很爱你，还说让我以后多陪陪你，给你生活保障，她真的没有爱上别人。」
一直萎靡不振的周尚锦抢过还没盖章的离婚证，对工作人员说：「对不起，打扰您工作。」
「我和我太太不离婚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周尚锦, 你怀疑我出轨！？」
周尚锦低头。
「是我老婆太有魅力了。」
回到家, 我决定和周尚进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说吧，怎么回事？」
周尚锦想起了在互联网上刷到的一句话——
男人哭，男人跪，男人有腹肌。
扑腾跪在地上,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裴泱泱，我错了。」
「就是你太有魅力了，而我矫情，一无是处，总害怕配不上你，你出差回来就一直对我很冷淡，我就觉得, 你好像不爱我了。」
我的心又痛又难过。
「你就能这么怀疑我？」
「明明是你因为女主的出现渐渐疏远我。」
周尚锦伸出三根手指发誓：「我没有！」
我一一列举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包括知道自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路人甲。
「你遇到了救赎你的女主角, 每次和她见完面抑郁程度就会减轻，还说不是因为她？」
周尚锦竟然气笑了。
罕见地硬气起来，搂着我的腰说道：「我的抑郁症怎么好的你心里没半点数？」
周尚锦头上的数字肉眼可见的变化。
周尚锦抑郁症程度，25%。
周尚锦抑郁症程度, 20%。
周尚锦的抑郁症程度，15%。
10%。
……
0%。
与此同时, 空气中又出现了另一行字。
周尚锦对路人甲的喜欢程度, 100%。
至此, 交易完成。
每一个下降的数值，都代表周尚锦对裴泱泱的喜欢。
很小很小的时候, 周尚锦就知道裴泱泱是路人甲。
每次当裴泱泱问他到底在抑郁什么的时候，周尚锦都有一句话卡在喉咙里出不来。
【我怕。】
怕什么？
【怕你不是我的女主角。】
所以周尚锦跟系统做了个交换, 把所有的男主光环都替换成对裴泱泱的喜欢。
知道了这一切, 我好像被欢喜冲昏了头脑。
只听到周尚锦说：
「我亲爱的路人甲, 我不要全世界的喜欢, 只要你的喜欢。」
番外：陆闵敏。
穿越到这操蛋的救赎小说, 想死。
给我安排了医生的身份，还想死。
天天上班熬夜, 更想死。
别人穿越都是大小姐, 豪门千金，就我穿成了一个零零七的打工人。
就这系统还让我救赎男主走剧情。
两眼一睁就是上班。
系统让ŧũ₄我在上班的时候和男主相处, 我冷冷地回：「我是人民的好医生，上班不摸鱼。」
系统让我下班和男主偶遇。
哦, 我下班都十二点了，男主早就在他的大别墅里面美美睡大觉了。
我终于知道狗血小说女主为什么不上班了，打工人哪有时间谈恋爱。
后来系统给我换了一个身份，卖保险的。
哦, 我后来问过他为什么总给我安排这些职业, 不给我安排有钱有势的大小姐。
系统说过：【没有指标了。】
卖保险之后，我还是不想接触男主。
虽然时间灵活，但我迟迟没有开单。
系统知道我这个没出息的样子，又收到上级的指示说救赎男主的这个项目停了，给我换了一个赛道。
搞事业。
我？
眼看着我快要破产被公司开除的时候。
裴总竟然指定我作为长期合作人，还给我介绍了不少资源。
我在搞事业这条路上一去不复返。
很多很多年后，在一场金牌销售的交流会上, 我发表了自己多年的心得体会。
「医学生，只要不干医生，干什么都会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