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哭狗的抑制剂

我是个平平无奇的 beta,却是孟祈年最好用的安抚剂。
为了治好他的信息素紊乱综合征,他父亲花天价买了我五年。
易感期的孟祈年粘人乖巧,抱着我叫老婆,又亲又蹭。
结束后却对我恶语相向:「不过是个工具罢了,还真拿自己当回事。」
直到一次宴会上出现了一个和他 90% 匹配度的 omega。
我觉得是时候该拿钱走人了,于是说了分手匆匆离场。
可一向无所谓的孟祈年却疯了般把整场宴会砸了个稀烂。
自己划伤了腺体,哭唧唧地来求我:「老婆快回来呜呜呜。我是好狗狗,别不要我……」

-1-
坐在老板椅上的男人半眯着眼,手指一下一下轻敲着桌面。
身后站着保镖。
除了一盏暖光灯,硕大的书房不见一点阳光。
「陈确,这是你跟着阿年的第几年了?」毫无起伏的音调,我后背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快五年了。」
哪怕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 beta,并不受信息素的压制,可此刻上位者的威压让我觉得胸闷心惊。
孟安平神色波澜不惊,喃喃道:「五年了,该结束了。」
「你下个月就离开吧。」他下达命令,带着不可反驳的意味。
我皱眉,好心提醒:「先生,我们的合约还有半年。」
孟安平轻嗤一声,道「放心,钱一分都不会少。」
「还是说,你爱上阿年了,离不开他了?」他微眯着眸子,眼神戏谑地看着我。
压下心底的酸涩和惧意,我抿唇,摇了摇头,轻声道「谢谢。」
刚出书房,我就撞进一个滚烫炙热的怀抱。
「老婆,你去哪了?我好难受呜呜呜……」孟祈年不由分说地把头埋进我的颈窝,一阵乱嗅。
我不明白,我一个扔人堆里都找不到的 beta,既没有信息素也不能标记或被标记,究竟有何特别,能被孟祈年给缠上。
「老婆老婆,你好香。」他似乎看不惯我走神,张开尖牙就往我退化的腺体上来了一口。
疼得我眼泪立马飙出。
但这点眼泪跟孟祈年一比,就是小巫见大巫。
每次易感期,他的眼泪都能蹭我一身。生怕眼泪不能把我淹死似的。
「你一个 alpha 怎么这么能哭?」
我累得睁不开眼,看着还在一边哭一边耕耘的孟祈年,忍不住想他真的不会脱水吗?
或许以为是我嫌弃他,嘴角一撇,哼哼唧唧往我怀里拱。
「我、我忍不住。」他力气一点不减,眼泪也一刻不停地流,「可是、我忍不住呜呜呜,老婆太好了,我太喜欢你了呜呜呜……」
Alpha 的体力恐怖如斯。
哪怕已经快五年了,我也常受不住他突如其来的易感期。
只能在眼泪和情话的攻势下逐渐溃堤。
想着刚刚在书房孟安平的那些话,我心里有点说不出的闷。
都怪孟祈安一个劲地往我胸口蹭,咬得斑驳一片,搞得我心口疼。
我撒气般抓住他的头发,「坏狗!」
「唔!」他吃痛抬头,水光粼粼的眸子就撞入我眼里,眼尾嫣红。
或许意识到自己做得过了,讨好似的凑上来吻我的唇。
我任由他把我吻得呼吸错乱,胸口起伏,末了还舔舔我破皮的嘴角,狡辩道「我是老婆的好狗。」
我:「……」

-2-
等孟祈年信息素平稳已经是三天后了。
借着晨光微曦我打量着睡梦中的孟祈年,深邃的眉眼,挺拔的鼻梁,一切都如初见时那般惊艳。
「如果有天我离开了,你会难过吗?」我抚着他的侧脸下意识喃喃「应该不会吧。」
或许是被我摸得烦了,他皱着眉哼唧了一句,腰上的大手搂得更紧了,完全依恋状睡在我怀里。
我也撑不住困意,与他相拥而眠。
我想,至少此刻我们是安宁相依的,这就够了。
半梦半醒间,我感受到怀里的温度迅速离去、冷却。
他似乎站在门口与谁在交流,声音压得低。
但在落针可闻的房间,孟祈年无波无澜的声音还是传到了我耳边。
「您别上心了。不过一个治疗工具而已,别太拿他当回事。」
一个治疗工具而已。
仅此而已。
我喉咙酸涩,在关门声响起时努力绷住表情,佯装熟睡。
因为孟祈年又走回了床边。他没有再躺下,只是站在床边,默默地盯着我。
他的目光犹如实体,哪怕闭眼也无法忽视。
良久他都没有动作,久到困意再次上头,我竟然再次睡着了。
只不过迷迷糊糊间,感觉到一个微凉的触感在我额头稍作停留,犹如幼鸟羽翼划过。
缥缈得如同一场梦。

-3-
梦里我又回到第一次见孟祈年时,他带着人在我打工的夜店闹事。
眼见他们围着一个服务生把人逼到角落,却没有人敢上去阻止。
我正巧端着客人要的饮品路过,就看见这剑拔弩张的场面。
经理看见我就好像看见了救星。
「快!你去劝劝架!」他说着就把我往风暴中心推。
我看看那几个五大三粗的 alpha,再看看我营养不良的细胳膊细腿。
难以置信地指了指自己,「我……吗?」
经理是个 omega,脸色越来越差,咬牙道:「你今晚工资翻三倍!」
我立马挺起腰杆「我办事,你放心!」
但没有人再回复我,所有人都被 alpha 的高阶信息素搞得苦不堪言。
人以孟祈年为中心,四散而开,包括他带来的几个 alpha,全都神色难看地远离孟祈年。
在孟祈年对人痛下杀手前,我心一横挡在了他面前。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我尝试讲道理。
原本杂乱的人群一下子噤若寒蝉,所有目光都投了过来,包括被我护在身后的 omega。
他含泪的双眼此刻正怔愣地看着我,他或许也没想到有人敢这样对孟祈年。
虽然我不仅不认识孟祈年,还是个不受他信息素影响的 beta,但也能从周围人的反应看出点端倪。
似乎,好像,不应该为了三倍工资去冲动。
果不其然,孟祈年瞪着我的眼神阴森恐怖,就差把「你完了」几个大字写脸上了。
正在想要不要逃了算了。
结果身后的 omega 因为信息素的陡然升高而受惊,情急之下推了我一把。
于是我连人带酒泼了孟祈年一身。
冰块混着酒精从孟祈年的俊脸上滑落,打湿了他看着就价格不菲的衬衫。
而我正以一种扑倒在怀的姿势贴着孟祈年。
我现在逃应该也逃不了了。
等着闭眼受死吧!
结果却迟迟没有动静。
我微微睁眼,看见近在咫尺的孟祈年,正怔愣地看着我。
他戾气骤降,刚刚那副索命阎王的姿态荡然无存。
半晌,他才呆呆开口「你是……omega?」
五分钟前我以为我死定了。
结果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头埋进了我的颈窝,犹如一只大狗般嗅着。灼热的气息蒸红了我的皮肤,连着大脑轰鸣一片。
他双臂死死锁住我的腰,我挣脱不得。
「放开!你他妈变态吗?」
他不仅不放还抱得更牢了,还总发出一声类似小狗的呜咽声。
「呜,快给我咬一口。老婆,老婆……」
「谁是你老婆?别他妈咬我!我是个 beta……啊!」
起先我真以为孟祈年是个变态来着,结果才得知他有信息素紊乱综合征。
因为在夜店被人下了药,才乱了套。
我想着应该是那个 omega 做的,那也不能全怪孟祈年,我从心里勉强原谅他的胡作非为。
可好景不长,我还没拿到三倍工资呢,先得到了孟安平的治疗合约。
当孟祈年五年的人肉安抚剂,ŧṻ₌给我五百万。
五百万,不仅可以还完渣爹留下的债,也可以给我未来的生活多一些保障。
我磨挲着后颈还新鲜的牙印,想着在夜店做服务生也被揩油还得挣不到多少钱。
于是我在末尾落下了我的签名。
原本以为只是递出脖子给人咬两口,当当抱枕就好,结果孟祈年一次比一次过分。
而且这人床上床下两副面孔。
以前上生理课的时候没有认真听,不知道是不是所有 alpha 都这样。
被信息素支配时叫老婆叫得多欢,下了床见我的脸色就有多难看。
可即便如此我也不可抑制对孟祈年产生好感,即便知道他对我好只是出于病情,绝不可能是喜欢,我也会țũ̂ⁱ趁着他的易感期多亲亲他,沦陷在他热情的怀抱中。
我也常安慰自己,虽然八块腹肌、宽肩窄腰的帅哥长了腿会跑,但是五百万不会啊!
睡了人还得了钱,我一点不亏!

-4-
等我睡醒已经下午了。
身边的床犹如没人睡过般整洁冰凉。
下楼时,老管家端上来一碗参汤,温度刚好。
「少爷嘱咐要小火一直温着。」管家站在一旁,笑得慈祥。
我看着黑乎乎的汤药,浅抿了一口,又面无表情地吐掉。
管家:「少爷说您要是不喝的话,他回来亲自喂您。」
我:「……」
喝完汤药,舌尖苦得发麻。
管家适时地递来一碟桃花酥,笑容标志道:「少爷吩咐厨师给您做的,听说您爱吃。」
我沉默地接过,咬了一口。
「少爷……」
「停——」我无奈地揉了揉额头,快对少爷两个字 PTSD 了,「您到底想说什么?」
老管家笑呵呵地站在一旁:「少爷其实很关心您的。」
我咬唇:「……」
才不是关心我,他只是在保养工具罢了。
我出神间,手中的桃花酥被人抢去。
「哟,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专门给我准备的?」易启文笑嘻嘻地把一整个塞进嘴里,两颊鼓鼓的,像个仓鼠。
我吓一跳,看清来人后才舒了一口气。
易启文算是我这几年时光里仅有的朋友。
说起来,他算是孟祈年的弟弟,只不过孟祈年不认罢了。
因为易启文是孟安平的私生子。
连门都没进的女人生的孩子自然会被唾弃,但是哪怕这样,遗产终究会有一份属于他。
成为孟祈年的「人肉抑制剂」,跟着他出入过各种场合。
他的朋友们认识我,合作伙伴知道我,但不会有任何人给我一个正脸。
我知道同一个空间里会有个透明的隔层把我和他们分成两个世界。
但我庆幸我是个 beta,一个身手还不错的 beta。
易启文被两个 alpha 堵在楼梯间时,我拉着人一跃而下,狂奔二里地。
两个人气都喘不匀,他还问我:「你干嘛帮我?」
我莫名其妙:「你不是孟祈年的弟弟吗?」
救了老板的弟弟或许理应给我涨点工资?
他表情一愣,随后整个街道都回荡着他的爆笑声。
我当时才跟着孟祈年不久,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瓜葛,但自此之后我就被易启文缠上了。
孟祈年对我俩交朋友的事未置一词。
只不过每次见完易启文,孟祈年的信息素紊乱综合征发作频率会上升。
「你怎么来了?吓死我了。」我埋怨两句,但更多的还是愉悦。
「早泥玩。」他鼓着腮帮子口齿不清道。
于是我俩打了一下午的游戏。
可能是因为和朋友在一起,我感到了一阵久违的放松。
顺嘴告诉了易启文我要离开的事。
易启文睁大了眼,嘴里的桃花酥都差点掉了出来。
「离开?孟祈年知道?他能同意?」」
我木讷地摇摇头。
其实我压根没考虑过孟祈年会不同意。
「孟先生要我下个月走,应该和孟祈年商量好了吧。」」
易启文表情呆滞,喃喃道:「下个月……我大概知道为什么了。」」
他掏出手机,给我找了Ţűₚ条新闻,大概是关于沈家少爷下个月回国什么的。我平时不怎么关注这些。
易启文正襟危坐,一脸严肃道:「沈淮俞,沈家二少爷,下个月回国,最最最重要的是,听说他和孟祈年信息素匹配度达 90%!」
「老头子这些年一直在想方设法治疗孟祈年的病,难怪突然让你离开,原来是找好下家了。」
我哪怕是个 beta 也知道 90% 匹配度代表着什么。
手机里白净可人的 omega 怎么看也会比自己更适合孟祈年。
「哦,那挺好的。」我面无表情地把手机扔给易启文。
他嘴角抽搐两下,「哥,别勉强自己。四年多,养条狗都会有感情,何况是个人呢。」
孟祈年有些时候确实很像犬科动物。
我摆摆手,笑道:「是有点感情,但我跟五百万的感情更深。」
易启文微不可察地长舒一口气,嘴角勾出一抹弧度。
「这样也挺好的,你也解脱了。天天待在一个精神病身边,也是辛苦你了。」
我皱眉纠正:「他是信息素紊乱综合征,不是精神病。」
「是是是,你说了算。」他半眯着眼,凑我很近,气息拍打在我耳侧:「那之后你可以考虑一下我吗?」

-5-
我脑子一顿,还没来得及反应。
一道低沉的嗓音就窜入两人的对话间:「考虑什么?」
我俩皆是一惊,回头看见孟祈年站在玄关处,应该是刚回家。
他从我俩坐的沙发前走过,盯着桌上的桃花酥皱了皱眉,随后冷寂的目光直直地盯着我。
命令道:「上来。」
遂转身上楼,自始至终没给易启文一个眼神。
我朝易启文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他微笑着拍拍我的肩,凑到我耳边向我道别。
直到他出了大门,我才如梦初醒般跑上楼。
看见孟祈年沉着脸站在卧室门口。
「你……唔!」
我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孟祈年一把扯过抵在了墙上,铺天盖地的吻就落了下来。
大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气势。
脑子晕晕,刚刚看着还很清醒的人,现在完全变了样。
借着喘息的空隙问「你易感期又来了吗?」
他睫毛一颤,细若蚊呐的「嗯」了一声。
然后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被人扛起来扔到了柔软的床上。
我有些着急地推攘抱着我一通乱嗅的人「可是你昨天才结束,往常不会这么频繁的!」
孟祈年似乎不满我的抗拒,对着我的后脖颈就是一口。
痛得我惊叫一声。
「臭,他的信息素。」他拱着我的颈窝喃喃道:「别的 alpha 的信息素会影响我。都怪他。」
像个告状的小屁孩。
我想起生理书上讲过 alpha 的信息素会引起其他 alpha 的不适。或许这种不适对于生病的孟祈年来说更严重。
想到这次是我太疏忽了。
只好低头哄哄易感期的超绝敏感人:「抱歉,是我没注意。下次不让他待在你的空间了好不好?」
怀里的人只给了我个后脑勺,闷闷地应一句「还有不能让他动我的东西!」
我笑着说好。
却不知埋在我怀里的人,眼底一片黑沉清冷,像只蓄势待发的头狼,全然不像往常的易感期那般乖巧。

-6-
宴会那天,孟祈年穿着裁剪得体的高定,面色冷峻,依然是聚光灯的焦点。
这也是我第一次真正见到沈淮俞,他站在孟祈年身边,笑得很甜,不知在攀谈着什么。
本人的确如网上那般白净可人,应该会是每个 alpha 都魂牵梦萦的那类 omega。
我端着盘巧克力杏仁塔,站在远处的楼梯上,看他们两眼,转身嚼吧嚼吧蛋糕。
挺好的,就是今天的杏仁有点苦。
「你就是陈确?」omega 声音和人一般秀气,却掩不住语气里的不屑。
看见突然闪现在我眼前的沈淮俞,我木楞地点了点头「昂。」
或许是我嘴角还残留着一点蛋糕渍,看着有点傻。
他毫不留情地笑出了声,尖锐的目光上下打量了我几下。
「竟然是个 beta。」他嘴角弯起弧度,和刚刚在孟祈年身边的笑不同,看着有点倒胃口。
Beta 怎么了?Beta 可占总人口的百分之八十呢!
我腹诽却不显于面上。
刚想转身离去,却被带到一个熟悉的怀里。
孟祈年低头看着我,自然地伸手擦了擦我嘴角的奶油渍。
「祈年哥,奶奶叫我们过去呢。」沈淮俞脸色依旧,轻扯了扯孟祈年的衣袖。
孟祈年皱眉,看向远方表情严肃的老者。
我识相地侧身两步,离开孟祈年的怀抱。
沈淮俞向我挑眉,轻挽上孟祈年的胳膊。
孟祈年的脸色算不上太好看,却也没甩开他。
只向我嘱咐了一句「别乱走。」便匆匆离开。
我没回答他。
我能感知到在场向我投来的目光,要么带着探究和玩味,要么就是不赞同和不认可。
抬头,我对上二楼孟安平的眼神,自觉地随他安排的人离开。
我并非什么固执的人,离开时连行李都没收拾,直接让司机送我去了机场。
原本应该堵得飞起的晚高峰,今天也顺畅不少。
可是手机震动却一直没停过。
孟祈年和易启文接连不断地给我打电话。
犹豫再三,最后我还是接起了一通易启文的来电。

-7-
刚点接听,孟祈年的声音就炸在了耳边。
「老婆!你去哪了?」
「你怎么没告诉我就自己走了呀?」
「为什么不说话,是生我气了吗?」
「我不会再让那个沈淮俞碰我了,我刚刚立马去洗手了。」
「你不要生气了,随你罚我,要我干什么都行!」
「你回家了吗?我现在回去找你啦!」
我听见汽车发动的声音,捏了捏眉心道:「你易感期了,别乱跑。乖乖找个房间待着。」
听见我说话,alpha 也不吵吵闹闹了,汽车声也停了。
「好哦好哦,我下车了。老婆你是回来找我了吗?」他乖乖地应着我。
我仿佛能想象到他湿漉漉的眸子乖巧地凑近我。
「你知道的,我只是孟先生安排给你的抑制剂。但我也只是个 beta,并不能完全治好你的病,现在有了沈淮俞,你就再也不用因为没有信息素而难受了,而我们的合约也就此结束了。我该离开了。」
我喉咙发紧,声音被挤压得不正常,颤抖着说完了再见,便挂掉了电话。
连夜飞到了另一个城市。
飞机落地已经半夜时分,那通电话后,孟祈年没有讯息了。
倒是易启文的给我发了一大堆消息。
「我去!你走了吗?」
「他抢了我的手机火急火燎地离开,又挂着眼泪回来,把宴会厅给砸了!」
「我的手机屏幕都被他干碎了!」
「沈淮俞给他放信息素,他直接给了人一拳。」
「上去劝他的人更是一人一巴掌。」
「几个 alpha 都按不住他,他还用玻璃给自己的腺体划了两刀,鲜血淋漓的,最后被救护车拉走了。」
「但你也知道孟安平那德行,被这样一闹,不知道又要做出些什么。」
「真就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你至少告诉我一声吧,我也不会跟谁说的。」
……
我沉默地掰断了电话卡,扔进了垃圾桶。
在新的城市步入了新的生活。

-8-
靠着孟安平给的钱,我还完了我爸欠下的债务。
站在他的墓碑前,烧掉了还款收据。
捡起了之前未完成的学业,但是我的适应能力不佳。
几年的空窗期让我比周围人年龄更大,时常融不进他们的话题圈子。
但是能像个正常的大学生一样,走在平凡又既定的轨道上,我已然很满足了。
为了融入群体,我参加了各类活动。
也不断深入学习,各种各样的事几乎占满了我除了吃饭睡觉外的所有时间。
渐渐地我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部门的年末聚会上,我送喝醉又失恋的朋友回宿舍。
比我高半个头又醉醺醺的 alpha,大半重量压在我身上。
嘴里还嘟囔着「为什么要和我分手?」
「明明前两天还说喜欢我的……」
林睿大舌头地念念有词,他前两天和隔壁学院的 omega 分手了。
但这人看似深情,实则不然。
这样的分手他平均一个月可以闹一到三次,且对象都不同。
我不理解,但尊重。
我拖着他走了两条街,他问了十五次「小瞿你到底爱不爱我?」
并逐渐有破防大哭的趋势,为了不被附近居民报警扰民,我也只能敷衍回答他「我爱你,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真的吗?」他眼巴巴地看着我,实则连目光都没聚焦。
我想知道是不是所有 alpha 都像狗啊。
我点点头道「包真的。」
以为这人总算能消停了,结果更来劲了,开始对我土味情话攻击:「没了你,我怕我会变成一条河。」
「什么河?」
「悲伤逆流成河。」
我「……」
旁边正好有条河,真想把他踹进去。
那个叫小瞿的 omega,我都想心疼他三秒。
在我打算伸脚踹人时,我瞥见一辆豪车停在了上个街口。
学校里有些爱炫耀的富家子弟在所难免,甚至之前有些人攀比、飙车还闹出过事。
夜黑风高,我看不清车牌。
加之身上还扛着个不停猪叫的林睿,我也实在没心思管车了。
只是心里怪怪的,一些回忆被勾起。
我自嘲地笑笑,PTSD 了吧,看谁都像他。
按住林睿的嘴,把人拖回了宿舍。

-9-
三年后,凭借不错的成绩和老师推荐。
我收到了一份很不错的 offer。
原本一切都很好,除了这个地点在几千公里外的城市。
对此公司的解释是「那边是新起步的公司,发展前景和机遇都会更适合你。」
几年前的记忆又忽然反刍,我甩甩头,把记忆连同那个人一起甩掉。
平心而论,我不愿意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我忽然明白我那赌鬼老爹的心态了。
一个城市那么大,我与那些人断了联系这么久,只要走每天既定的路线,我赌我们遇不上。
于是刷刷两笔签下了合同。
同事比我想象中好相处,工作待遇也很不错。
在我庆幸自己赌对了的时候,我遇见了孟祈年。
隔壁工位的 omega 拉着我讨论新来的总裁。
「绝对是 s 级的 alpha,看一眼都腿软的程度!」
我笑他「哪有那么夸张。」
「你只是没见过,就算是 beta 也会被吸引的!」
昨天是新总裁上任的日子,不巧的是我请了病假。
叮咚——
电梯门缓缓打开,刚刚还在摸鱼的众人都立马严肃正经。
就连前一秒还做春梦的 omega 也开始在工位上敲敲打打,只有我愣在了原地。
几年不见的眉眼没什么太大变化,气场却比以前强了不少。
难怪能让人一瞬间噤若寒蝉。
漆黑的瞳孔扫过我,仿佛黑不见底的深渊中酝酿着未知的危险。
我咽了咽口水,还是被同事好心提醒才回过神。
「我就说是个 beta 也顶不住的吧,只不过孟总帅是帅,就是看着太凶了。」
还没听 omega 蛐蛐完,我就被叫到了总裁办公室。

-10-
我站在门口预想了一会儿可能发生的情况,面带标准职业微笑推门走了进去。
「孟总,找我有什么事?」
孟祈年蹙着眉,脸色并不好,或许是见我站得太远,高大的身躯一步步向我走近。
我不能闻到信息素,却能感知到孟祈年身上不满的气息。
我能料想到的最坏结果,就是他揍我一顿,让我滚蛋。
如果这样,我必定要 N+1 和医药费。
可是下一秒,高大的孟祈年却把头埋进了我的颈窝,姿势别扭地搂住我。两人间空不出一点缝隙。
「老婆……」
我身体僵住,感受到孟祈年蹭得我颈窝痒痒。

这对吗?
我大脑宕机,不过脑说了ṭű₀一句「请不要职场性骚扰。」
听闻,孟祈年身形一顿,抬起头,眼神带着浓浓的哀切。
又是像只小狗一样,我下意识就把手放到了他的头上,轻揉了两把。
等我反应过来,想收回手时,他却先一步抓住我的手,低头吻了上来。
吻却不似刚刚那般温顺,狂风暴雨般的索取,直到我呼气不畅,大脑感到缺氧的眩晕,才堪堪放开我。
「你的吻技退步了。」孟祈年道,「看来你前男友技术不怎么样。」
我脑子发晕,懵逼道,「前……什么?」
「骗子。」孟祈年眼底升起偏执,「你都只对我说过喜欢,结果你却对那个姓林的 alpha 说爱。」
「你们还花前月下,说情话,压马路,这些你都没陪我做过。」
委屈又愤恨的表情让我有些失语。
我不知道应该先告诉他林睿不是我前男友,还是纠正他那失了智的举动根本不是什么花前月下的浪漫行动。
最终在沉寂的几秒后,我只吐出一句「你不也一直拿我当工具吗?我想工具没有这些义务。」
刚刚还一脸讨说法的人好像被踩了尾巴,一下子软了下去。
「对不起,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他开始有些语无伦次「我不是把你当工具,我从来没这样想过。」
「刚认识你的时候,我以为你又是我爸给我的什么考验,但我还是忍不住接近你。你不嫌弃我的病,包容我陪伴我。我想让你永远陪在我的身边,但如果被孟安平知道了,他就会把你送走。」
「我太害怕你离开我了。我只能表现得不那么喜欢你,你才能留在我的身边。」
「易启文也好,林睿也好,我快要嫉妒死了ṭů⁰。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能完全属于我?为什么你要丢下我离开……」
孟祈年捧住我的脸,轻声祈祷「求求你了,陈确,也爱爱我吧,一点就Ṫúₘ好。」
「可不可以?」他的额头抵上我的额头,眼神祈求。
我没回答他,脑子嗡嗡响,半晌开口道「你的易感期来了。」

-11-
最终孟祈年被隔离前也没等到我的回答。
耷拉着脑袋,从蹭乱的发尾都能看出他好像快碎掉了。
我虽见犹怜,却也一时无法答复孟祈年。
接收到了太多消息,一时半会消化不了。我不确定他的那番话是因为易感期还是真心。
或许都有,但是让我重新接受孟祈年属实不是一件易事。
由于一整天都在想这件事,工作效率约等于没有。
结果就是加班到很晚。
回家路上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于是一路跑回家里。
结束了混乱又茫然的一天,梦里都是孟祈年耷拉着小狗耳朵,追着我叫「给一点爱吧,陈确,给一点爱吧……」
第二天,我看见了蹲在单元门门口的孟祈年。
和梦里的差不多,萎靡不振,神色倦倦,就是没有小狗耳朵。
「你怎么在这儿?」
听见我的声音,孟祈年刷一下抬起头。
我这才发现他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嗓子也哑得不像话「等你的回答。」
易感期蹲在室外吹一晚上的冷风,我都怕人给我交代在这儿了。
这小区里住着好几个同事,让他们看见孟祈年这个鬼样子还得了?!
我只好请个假,打个车把人带回他自己家里去。
车上孟祈年也不老实,手摸摸搞搞,脑袋东蹭西蹭。
发烫的气息喷薄在我皮肤上,引起一阵战栗。
就这还哑着嗓子问「你的回……」
「回个屁!再乱动把你扔下去!」
人这才老实了。

-12-
打算把人交给管家,结果被快烧傻的人死活拽着我不放。
都病成这样了,怎么还有使不完的牛劲?
老管家依旧带着得体的微笑道「少爷不允许我们进他的房间,还是麻烦陈先生亲自送少爷上去吧。」
我似笑非笑「你们都不能进,我就能进了?」
管家看着都快烧熟了还往我怀里钻的孟祈年,笑呵呵地点点头「我想应该是的。」
「……」
我任劳任怨地把人送回房间,收拾妥帖。
环顾了一下四周,和我离开时没什么两样,就连我以前不小心打碎了个角的手办都还放在原处。
直到我瞧见没关上的床头抽屉,忍不住皱了皱眉。
整个抽屉放满了抑制剂,各种牌子、各种样式的都有。
垃圾桶里也落着几只用完的抑制剂。
我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管家:「他这几年一直在用抑制剂?」
管家点了点头。
「胡闹!」我没忍住脾气,「医生明明说过他不能再用抑制剂了。不仅没有用还会加重他身体负担,这家伙怎么一点都不省心!」
「沈淮俞呢?他俩不是 90% 的匹配度吗?不是说能治好他吗?」
管家道「少爷不让别人进他的房间。之前沈先生偷溜进去过一次,用信息素引起少爷的易感期,结果被少爷狠揍了一顿。之后沈家也挂不住脸色,把沈先生又送出国了。」
末了还补充了一句「但是陈先生能进,少爷会很高兴的。」
我耳根有些发热,切了一声,嘟嘟囔囔Ṫū₄「说得富丽堂皇,不也连个好脸也不给我。」
老管家轻叹一口气,道「您别太怪他,他也有自己的苦衷。」
老管家不知道从哪个杂物间给我找来了本相册,看上面的灰尘应该很久没被人翻看过了。
打开第一页就是个笑得格外灿烂的小男孩,约莫四五岁,怀里抱着只金毛幼犬。
一人一狗坐在草坪上,阳光正好,定格在那一刻。
「孟祈年小时候还挺可爱。」或许是被照片感染,我嘴角也带了点弧度。
「这是少爷养的第一只宠物,叫查理。」管家说着翻过了一页。
这一张照片上孟祈年看起来没长大多少,却绷着张脸,完全不见活泼天真。
这是他和孟安平的合照。
「查理呢?」我问。
「被老爷埋了。」
埋了?!
我心下一骇,看向那张死气沉沉的照片,脊背发凉,短暂地失语。
管家拍了拍我的背以示安抚:「如果您感到不适的话,就别看了。」
我定了定神道:「我没事。」
哪怕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也确实对孟祈年的过往全然不知。
要不是老管家,我也根本不会知道这些。
如果说我和孟祈年还有可能的话,那这一次一定要站在同一个位置。
希望他看见我的同时,我也能看透他。
「我还想更了解他一点。」
他想要的答案,等他醒了我就能告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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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事实上,听完管家讲的那些事后,我大脑停滞了很久。
呆呆地坐在床边,看着睡得并不安稳的孟祈年。
心情复杂地给人掖了掖被子,又把被子掀开,自己躺了进去。
孟祈年迷迷糊糊地抱住我,下意识亲了一下我的脸。
「老婆怎么哭了?」他明显还没完全清醒,手胡乱地擦着我的脸。
一边擦一边哄「不要哭了乖乖。是因为我吗?我不是逼你做选择,你要是还没原谅我,我可以等你,我可以追……」
他的话被淹没在了吻里。
气息交换,我喘着气,坚定地看向孟祈年:「四年够久了,不用追我也喜欢你,孟祈年。」
Alpha 怔怔地看向我。
一秒,两秒……
腰上的手骤然收紧,似乎要把我揉进他身体里似的。
他喘着粗气,深嗅着我的味道,语气里掩不住兴奋:「你知道对一个易感期的 alpha 说这种话,意味着什么吗?」
我感受到他身体的反应,笑着接纳:「不太知道,要不你来试试看?」
两人陷入柔软的床中央。
久违的感触让人头皮发麻,我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有人刚刚说话硬气得很,结果还是淌了我一身的眼泪。
「老婆……老婆为什么,嗯,对我这么好?」一边哭一边耕耘的人还能问出一大堆问题「是我的吗?你是我的吗?」
「是……是你的。」最后时刻,我吻上这双爱哭的眼睛「这是给坚强小狗的奖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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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睁眼时,孟祈年还没醒。
看样子易感期差不多要结束了,只是需要多点休息就行。
眼尾红红的,有点可爱,忍不住亲一下。
随后却看见了最不想见的人。
孟安平坐在沙发上,看向我的眼神和以往没什么不同却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他轻嗤一声「这么久不见,你倒是越活越回去了。现在连人都不会叫了。」
我心情属实不爽,没好气道「您有什么事吗?」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眼底讥讽道:「我耗尽心血培养的儿子居然栽在你这样一个 beta 手里,真是唏嘘。」
「呵,你管那叫培养?埋掉他的玩伴,逼他吃下自己养的宠物兔子,把他亲近熟悉的保姆换了又换……不准喜欢,不准依赖,不准交朋友……」我嗤笑一声道:「这是培养孩子还是圈养傀儡呢?」
孟安平瞪着我:「你们年纪轻轻,根本不懂,感情是没有任何用的。唯有利益才能至上。」
「利益个屁!」我笑道:「那你最引以为傲的利益也没有战胜你感情用事的儿子,不是吗?」
孟安平脸色难看了好几个度,最终也只是化作一声叹息。
「是我小看你了。你有好手段,你离开后他开始铤而走险,明明处处都不成熟,却也不要命地跟我对着干。几年时间就让我倒戈了。」他眼里终于不再是杀人的利刃,看向我的眼神带着复杂的情绪。
「我老了, 也斗不过他了。但是至少你能不能劝劝他回去料理家业, 而不是随手把这些丢给那些如狼似虎的亲戚。守着他自己那么个小破公司能成什么大气?」
我还没反驳, 眼前就落下道宽阔的阴影。
「你来干什么?离他远点!」孟祈年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 完全一副炸毛的状态,横在我俩中间。
看来 PTSD 的也不止我一个人。
孟安平站起身来,瞥了孟祈年一眼, 低声道:「没个正经样子。」
随后看向身后的我,道:「我说的话, 你好好想想, 对你也是有好处的。」
我失笑:「那是他的决定,他自己说了算。而且我也没什么好手段,我只是爱他。是您最看不上的感情用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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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安平走后,孟祈年心有余悸地抱了我好一会儿。
「好了, 收拾收拾去医院。」我推开他。
「不要, 再抱会儿。」
撒娇也没有,还是被我领着去医院检查腺体去了。
几年前的伤口完全愈合,还好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
但最让我担心的还是他的信息素紊乱综合征。
孟祈年臭着脸坐在医院, 对面是穿着白大褂的易启文。
「他是心因性的病症,只要没什么再次创伤,配合治疗, 是可以慢慢恢复的。」他抬头看了我一眼, 低笑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晚上一起吃个饭?」
「过两天吧, 周末再聚。」我笑着回答。
「咳咳咳……」孟祈年超不经意打断我们的叙旧, 「我脖子还有点痛。」
「出门右转, 骨科就诊。」易启文敲着病例报告,头也不抬:「还有老是咳咳咳的男人一般都不太行。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最后一句话是对我说的。
下一秒我就被红着脸的孟祈年拽出医院。
进到车里又埋到我怀里嘟囔:「老婆别跟他说话。我行不行你还不知道吗?」
随后望向我的眼睛湿漉漉的:「老婆,我的易感期还没结束呢。」
我拍了拍他的脑袋, 失笑道:「知道了。去后座, 别在这里。」
……
我的手机落在了副驾上,震动了两下,显示来自易启文的消息。
【你自己小心一点吧。】
【反正我们其他 alpha 不会因为易感期突然改口叫人老婆。】

-16-
我继续去公司上班。
关于孟安平的话, 我也问过孟祈年, Ṭù₌他还是打算继续经营现在的公司。
「我喜欢这个行业,我也想陪着你。」
茶水间接咖啡时,听见几个小姑娘在讨论孟总的信息素会是什么味道的。
我是个 beta, 我闻不到信息素。更何况孟祈年遮掩信息素的能力一级棒。
连易启文都不知道他的信息素味道。
有人说是红酒, 有人说是伏特加,也有人说应该会是很冰冷的木质调。
其实都不对。
在一次事后我软磨硬泡了半天, 孟祈年整个人在被窝里红透了, 才听见他细弱蚊蝇的一句「草莓。」
谁能想到一个一米九的 alpha 会是草莓味的呢?
「你呢?你觉得孟总的信息素会是什么味的?」问题来到了我面前。
我想了想,认真道:「小狗味。」
在几人懵逼的视线中,我拿着资料, 笑着走进总裁办公室。
一进门就被人抓住, 按在了加宽加长版的沙发上。
「老婆老婆,我易感期到了。」
「别装。你的病已经好了,而且昨天晚上给你还少吗?」
孟祈年「呜~不够。」
我从文件袋里拿出一个带钻的黑色项圈, 咔嗒一声戴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眼睛亮晶晶看看我又看看项圈「谢谢老婆!那现在可以了吗?」
「可以。」
于是我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他兴奋地把我抱进了里面的休息室。
看吧,本质上完全就是一只小狗。
我最爱小狗。
(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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