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不是金丝雀

我冒充姐姐嫁给了裴家小少爷。
婚后,裴烬只当我是贪他钱财的金丝雀。
他拍了我的隐私照发给兄弟们取乐。
烧了我为养母求的护身符。
有人提起婚事,他满眼讥诮,
「她巴不得赶紧跟我领证,日历本上天天倒数着日子呢。」
可他不知道。
我数的,其实是姐姐回国的日子。
也是我归还裴太太的位置,彻底离开他的那天。

-1-
深夜。
衣料撕裂的声音吵醒了我。
睁眼,裴烬的手已经贴上我后腰,冰得我直打颤。
「很凉……」
他的手掌恶劣地往下探。
轻佻地撩拨着每一处脆弱。
裴烬喝酒了。
吻我时,唇齿间有很淡的酒气。
我颤抖着闭了闭眼。
因为知道,反抗与讨饶只会让他更加的变本加厉。
忽然。
灯光骤亮。
我睁开眼,看见了裴烬对准我的手机。
镜头聚焦在我脸上。
将我的隐忍,痛苦,灯亮时的狼狈与慌乱悉数定格。
「裴烬!」
我忍不住惊呼,「你做什么?」
裴烬却一脸淡漠地抽身离去,三两下整理好衣裤,将照片发去了他的兄弟群里。
「愿赌服输,谁要看她表情来着?」
群里炸出一堆语音。
【裴哥牛逼!还真给我们拍了。】
【嫂子这么勾人,裴哥是真舍得啊。】
【怎么只有脸部的,要不……下回咱再玩更大点?】
打火机声响。
裴烬咬着烟走了。
他漫不经心的打趣声,顺着门缝飘了好远。
「要是瑶瑶,我肯定舍不得。」
「但是她吗……无所谓,给你们看个热闹。」

-2-
空气中很淡的麝香味,混着烟草气。
有点难闻。
我僵硬地扯起被单,试图盖住身上那些难堪的痕迹。
双手用力捂住眼睛。
却有水淌过指缝。
这是我嫁给裴烬的第二个月。
准确来讲,是代替姐姐江媛嫁给他。
我和江媛是双胞胎姐妹。
但我出生时,家里穷,父母留下了身体更加健康的姐姐,将我扔在了街边。
我是被瘸腿的养母带大的。
可是。
两月前,养母确诊了脑癌,治疗费用对我们而言是个天文数字。
一筹莫展之际,亲生父母找到了我。
他们早已发家,成了本市著名的企业家。
只是,他们找回我并不是要我认祖归宗,而是因为双胞胎姐姐在联姻的两天前,跑了。
只留下一封信。
说三个月后会回来。
父母逼不得已,找到我顶替姐姐嫁过来。
而作为补偿。
他们会负责养母的一切治疗费用。

-3-
浴室里。
冰凉的水流洗了一遍又一遍。
还是冲刷不掉身上的痕迹。
还有一个月。
我就能离开了。
江媛回国的机票订在了下月。
等到她回来,裴太太的位置归于原主,江家父母允诺会给我一笔巨额赔偿。
我会带着那笔钱,和养母离开这座城市。
凌晨。
我又刷到了江媛的短视频。
应该是她的小号。
从没露过脸。
她新发了一条动态,是她在国外玩跳伞,潜水的视频。
几千米的高空。
她纵身跃下,双手张开,像一只展翅翱翔的飞鸟。
连空中飞舞的每一根头发丝,都充斥着自由的味道。
【4000 米高空,向死而生的新生。】
【感谢爸妈,给了我三个月的自由。】

-4-
我拎着炖了一早上的鸡汤,去了医院。
江家担心我顶替江媛的事情败露,一直阻拦我去医院。
我已经快半个月没见到妈妈了。
然而。
刚进医院大厅,却意外撞见了裴烬。
他搂着一个年轻女人。
目光凝着她手臂上的擦伤,神色温柔,「还疼吗?」
我下意识想躲。
却已经晚了。
女生看见我,碰了碰裴烬手臂,「阿烬,那是你……老婆?」
裴烬的视线望了过来。
凌厉,淡漠。
像要将我洞穿,「你来做什么?」
他挑眉,眼里厌恶更甚,「跟踪我?」
「我没有!」
我连忙摇头,「我是来……」,话音顿了顿,却根本没办法解释。
裴烬好笑地看着我,「来做什么,说啊?」
我抿着唇,沉默。
而一旁的女生松开了挽着裴烬的手,语调绵软委屈,
「我的伤没事,阿烬,你还是……快点跟姐姐回家吧。」
她垂着眼,「我不想被人说是小三。」
「你当然不是。」
裴烬语调提了几度,满眼讥诮,
「她这种费尽心思爬上位的女人。」
「连个雀儿都算不上。」
「要不是家里逼着联姻,我怎么可能娶她?」
他声音不算小。
周围有路人看过来,议论纷纷。
周围偶尔泄露的「情人」「贪财」「不要脸」等字眼,让我格外难堪。
我慌乱地转身想走。
却被拦下。
裴烬似乎打定主意,要在他的心上人面前表现忠贞。
他盯着我手里的保温桶。
「这是什么?」
「没什么……」
他直接抢走。
拧开。
嗤笑了声。
「江媛,你不会以为,一锅破鸡汤就能彰显你的所谓正室地位了吧?」
「自作多情也该有个度。」
「你觉着,我会喝这种玩意?」
我甚至来不及解释。
汤已经被他顺着我裙摆倒下。
汤是温的,但白色裙摆上沾了油迹,湿漉漉地贴在腿上。
油腻又狼狈。
他将空了的保温桶扔到我脚边。
「滚吧。」

-5-
回去的出租车里,浓郁的鸡汤味久久不散。
好心的司机递来毛巾,「小姑娘,汤洒了啊?快擦擦。」
「谢谢。」
我接过,轻轻擦拭着。
刚刚的那一幕,有点难堪。
倒也算不上难过。
我很清楚现在不由己的处境,也明白自己要什么。
要说难堪。
妈妈为了养我,这些年遭过的难堪,羞辱,比这多的多。
和当初的她相比。
我算不上辛苦。
还好。
很快就能离开了。
…… 
今晚,裴烬回来的很早。
我在房间工作时,门被推开。
画纸来不及收。
被裴烬拿起来,端详。
「裴太太,」他话里是从不遮掩的讥诮,「是我给你的零花钱不够多?」
「画这两张破纸,能挣几个钱?」
我没说话。
知道他又要说些难听话。
那张耗费我一周半的设计稿,被他扔到地上,皮鞋重重碾过,碾破。
沦为一张废纸。
我安静地看着他折腾。
见我没反抗,没阻拦,裴烬反倒不乐意了。
他一把扯过我手腕。
「江媛。」
已经两个月了,我在听见属于别人的名字时,还是会下意识地恍神。
然后才反应来。
他是在叫我。
裴烬将我腕骨捏的作响,「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
我摇头。
「你不是爱钱吗,不是费尽心思也要往我床上爬吗?」
他将我按到落地镜前,逼着我抬头,
「我最讨厌你用这种眼神看我,装什么清高?」
他将银行卡甩到我身上。
「不是要钱?」
「你求求我,这张卡,随便你刷。」
他居高临下,等着我服软,低头。
我当真低了。
弯下身去捡卡,「密码?」
他气的音一颤,「没有密码。」
我将卡拢在掌心,抬眼,平静地看着他。
语气平的掀不起一丝波澜。
「求求你。」
「那,卡归我了哦。」

-6-
裴烬这人真的很矛盾。
他让我求他。
我求了。
他却生气的不得了。
他恶狠狠地将我扯去墙角,吻我,用力咬破我的唇,又将渗出的血迹轻轻舐掉。
掌心探入裙摆。
蛮横的,强势着。
像是迫切地想要证明什么。
屋里灯亮如昼。
他用手捂住我的眼睛,冲撞间,压抑的气息扫过耳畔。
「这不就是你要的吗?」
他语调很凉,「真贱。」
事后。
我安静地换上睡裙。
身旁,裴烬呼出的烟呛的我咳了两声。
「老爷子催促领证。」
他说,「挑个日子,应付一下。」
我想了想,问他,「下月 20 日,行吗?」
是江媛回国那天。
裴烬持烟的手一顿,冷笑,「520 那天?」
他倒是对数字挺敏感。
「江媛,」裴烬冷着脸警告我,「别耍这些小心思,我永远不会爱上你这种女人。」
我垂眼,轻声说好。
多好笑。
谁稀罕呢。

-7-
上次在医院碰见裴烬的事,被江家知道了。
他们派人在养母病房门口看守。
彻底杜绝了我们见面。
「婻婻,现在毕竟是特殊时期,你担心你阿姨,我们……
「什么阿姨?」
我打断她的话,「那是我妈。」
她表情一僵,眼眶瞬间红了。
当初家穷,毫不犹豫抛弃了体弱的我。
如今势大,又找回我替她宝贝女儿顶包的人,明明是她。
她却露出一副委屈的模样。
「婻婻,」她拧着眉,声音发颤,「我……我才是你妈妈啊!」
「你怎么能不认妈妈,偏要认那个农村妇女?」
见我不说话。
她叹。
「我知道你怪我们,可我们当初也是迫不得已。你再坚持一个月,到时妈妈一定接你回家,好好补偿你,好不好?」
我冷眼看着她撒谎。
一个月后,江媛回国,他们会冒着被裴家察觉的风险,公布我这个不为人知的双生胎女儿吗?
当然不会。
大概率是扔一笔钱,打发回老家而已。
江家发迹已有十多年时间,如果真有心找我,我早就认祖归宗了。
想到这里,我避开她探来的手。
「你放心,我会遵守约定,演到一个月后江媛回国。」
「到时你们付钱,我让位,咱们山高水远,两不相欠。」
我望着她,一字一顿。
「陈女士。」
她的脸色,瞬间惨白。

-8-
半月没见到养母,电话也不能打。
我心里总是不安。
思来想去,我联系了沈从彦,想托他去看望我妈。
他是我家隔壁的邻居,和我从小一同长大,在我心里一直拿他当作哥哥信赖。
「好。」
他应的很干脆。
「等会签完合同,我就过去。」
沈从彦声音徐徐,让我莫名安心了些。
挂断电话,我将自己卷进厚重棉被里,却还是觉着冷。
可能是昨晚裴烬折腾的狠了,有点感冒。
昏昏沉沉地,就这么睡了过去。
思绪混沌。
隐约听见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又听见有人叫我。
「婻婻?」
但眼皮像是灌了铅,怎么也睁不开。
迷糊中。
有人温了毛巾,替我擦拭手臂,颈项。
动作很温柔。
……
我被人从床上捞起,按进带有很淡檀香味的怀里。
裴烬问我,「衣服怎么是湿的?」
浑身酸软,我闭着眼,声音闷在他的胸前的衬衫里,「不知道。」
后颈忽地被擎住,「发烧了?」
我睁开眼,看见床头柜上未干的毛巾,和一盒开了的退烧药。
却实在想不起,是谁拿的。
裴烬的视线顺着往下,落到床尾。
地上有一盒男士烟。
中等价位。
并不是裴烬会抽的款。
身前人呼吸瞬间加重,他扯着我发梢,用力,迫我抬头看他。
「有男人来过?」
「不知道。」
我老实回答。
裴烬脸色格外难看。
他还想再逼问,可我已经眼皮一沉,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
已经退Ţũ⁹了烧,手背上贴着输过液的胶带。
头脑清明了些,我撑着手臂坐起身,却又愣住。
床边坐了人。
是裴烬。
「醒了?」
他语气冷淡的不得了,腿上坐了个身材娇小的姑娘。
那天在医院见过。
好像是叫,岑瑶。
裴烬视线扫过我,故意问怀里的姑娘,「不是说,喜欢那个护身符?」
「送你了。」
我忍不住皱眉,护身符?
只见岑瑶手里捏着一纸符,很是眼熟。
心一沉。
我伸手去抢,「这是我的!」
却落了个空。
她将护身符来回打量了一番,朝着裴烬撒娇,「阿烬,我忽然不想要了。」
「那就扔了。」
裴烬根本不给我反应的机会,他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随手就点了。
「不要!」
黄符瞬间被火焰吞没。
我扑上前去,不顾烫的将火扑灭。
却还是晚了。
这是我替妈妈求的护身符,听人说,那座庙宇香火很旺,虔诚跪拜,求来的符会更加灵验。
于是我跪了三小时,求了这一张符。
希望它能保佑妈妈健康,长命。
可是此刻,我僵硬地看着掌心烧黑的,皱巴巴的半张符纸。
忽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见我失魂落魄,裴烬似乎找到了发泄口,笑的畅快极了。
将一本日历砸到我身上。
下月 20 日那天,被我反复画了记号。
那是江媛回国,我可以带着妈妈离开这座吃人的城市那天。
可裴烬似乎误会了。
他笑的讥讽,「怎么,你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跟我领证?」

-9-
我僵硬地攥着那半张护身符。
根本没有了辩驳的力气。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我缓缓收起护身符。
虽说残缺了。
但总归还有种无力的寄托,万一,只是符坏了,但是替妈妈挡灾了呢?
忽然。
枕边的手机响了。
是沈从彦。
「喂。」
「婻婻,江家给阿姨办了出院……」
出院?
我正想细问,电话却忽然被掐断。
再打过去。
已经无法接通。
那半张符在掌心发烫,不好的预感愈发加重。
我转身跑出门。
身后是裴烬的吼声,「江媛,你敢出这个门,就别再回来!」
可我脚步没停。
身后响起他气急败坏,砸东西的声音。
……
赶到医院时。
病房已空。
我拦下路过的护士,焦急询问,她看我一眼,「12 床的病人已经转院了。」
「转去哪所医院?」
「不知道。」
我讪讪地松开手。
明白这是江家动的手脚。
果然。
几分钟后,我接到了江母的电话。
「我妈呢?」
「她被我们转去了京城的肿瘤医院,放心,我们找了最好的主任医师,会尽全力治好她。」
「你凭什么私自给她转院?」
「婻婻,」她叹了口气,「你能和妈妈好好说话吗?」
「我们只是念在她照顾你这么多年的份上,想给她更好的治疗。再说,让她继续在本地治疗,很容易被裴烬发现。」
她语气略重,「上次那种事情,在你姐回国前,我不希望再看见了。」
我气的手指不住地发颤。
只恨自己的无力。
在他们面前,我甚至没有反抗的余地。
深吸口气,我道,「我要见她。」
江母同意了。
很快。
我收到了妈妈发来的视频通话。
「妈……」
看见那张瘦削苍白的脸,我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我妈一脸心疼地看着我。
「婻婻啊,」她像过去千百次那样的叫我,「别哭啊,妈好着呢。」
「医生说,妈的病好多了,等化完疗啊,再陪我们婻婻十几年不成问题。」
我死死咬着唇。
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婻婻啊,不跟你说了,护士来打针了。」
我还来不及说话,视频蓦地挂断。

-10-
回家时,雷雨忽至。
我没带伞。
出租车也被拦在了别墅区外,保安一口咬死,不让进。
我知道。
是裴烬的意思。
我没说什么,付了钱,下车,淋雨走了回去。
雨势急促,没走两步衣服就被淋透,湿漉漉地黏在身上。
风一吹,刺骨地凉。
我淋雨走了回去。
裴烬却不肯开门。
他的声音顺着门缝渗来,打定主意要让我吃点苦头,「不是爱往外跑?」
「多淋会。」
「什么时候长记性,再回来。」
我没说话。
尽量将身子往屋檐下缩了缩,这应该是近几年来最大的一场雨,风狂雨骤,缩在屋檐下也无处可避。
我蹲下身,尽量缩作一团。
没事。
还有 25 天。
忍一忍,风雨会停的,难捱的日子也会过去的。
然而。
当闪电撕裂夜空,雷声响彻天际那一刻。
我还是忍不住身子打颤。
我最怕雷声。
从小就是。
每次下雨,妈妈都会陪着我,小时候给我讲各种有趣的小故事,哄我开心。
长大后,雷雨夜她就会主动搬来我的房间睡,陪我窝在床上追剧,我为男女主的爱情哭的稀里哗啦。
她就在旁边替我擦眼泪,叨叨一句「傻姑娘。」
我蜷缩在屋檐下。
忽然想。
还好,没让妈妈看见我现在的样子。
她会心疼死的。

-11-
风停雨歇,阴云散去。
裴烬终于肯开门。
他睨着我的狼狈,似乎很满意对我的「惩罚」。
「知道错了?」
「嗯。」
我垂着眼,衣服又潮又凉,刚降下去的体温似乎又升了。
让我意外的是。
裴烬没有再说那些很难听的话,也没再想什么招来折腾我。
反倒是不知从哪拿了条浴巾,将我裹住,擦了擦。
「王姨放好了热水。」
「上去洗吧。」
我僵硬地扯过浴巾,同他保持着距离。
「好。」
泡了热水澡,我换上睡衣出门,却发现裴烬坐在我床边。
「过来。」
我犹豫了下,用毛巾擦着半干的头发,走过去。
裴烬搂着我,将我抱去膝上。
问我:「那符是求给我的?」
我没想过他会这样认为,目光动了动,最后点头。
如果说不是,裴烬又要破防,折腾我。
我只想安分地度过最后一个月。
然后离开他。
裴烬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
他勾了勾唇,「符被烧了,生气了?」
我垂着眼,没出声。
他的呼吸落到耳畔,「再去给我求一个,嗯?」
「好。」
似乎没想到我的乖巧。
裴烬愣了下,命令,「亲我。」
我闭着眼,唇贴了过去。
轻轻捻着。
却是干柴无烈火。
裴烬却似乎很享受我的主动。
他托抱着我,手指蹭进发丝,哑声问我,「领证的日子,要不要提前些?」
「我最近都有空。」
我摇头,「不用了,就那天了。」
「那天,日子好。」
裴烬没再坚持。
他把我圈在怀里,手指一圈圈卷着我发梢,像是承诺,也像是警告。
「江媛,你乖一点。」
「只要你乖乖地收起别的心思,裴太太的位置,你可以永远坐住。」

-12-
三天后。
咖啡厅里。
「婻婻,我要走了。」
沈从彦低头搅动着咖啡,笑着说道,「调职去北方。」
「升职加薪了,是件喜事。」
我用力攥紧了玻璃杯,喉间发涩,「对不起。」
「是我连累你了。」
什么调职。
明眼人都知道,是江家动的手脚。
因为沈从彦掺和了我的事情。
与裴家的联姻,江家算是高攀,一切有可能扰乱这段婚姻的存在,都会被他们清理掉。
我们这种普通人。
根本没什么反抗的份。
「说什么呢?」
沈从彦抬手,在我发顶揉了揉,「我这是升职加薪的好事,你说什么对不起。」
他忽然想起什么,皱了皱眉。
「那天你托我去医院看阿姨,我从医院回来,给你打电话时却一直没人接,担心你出事,我就找ṭùₙ去了你家。」
「结果你家里没人,你还高烧昏睡着,我就给你喂了退烧药,然后接到电话,说阿姨办理出院手续了。我着急过去,没来得及收拾。」
「后来发现烟不见了,猜着可能是掉到你房间了。」
他脸色愧然,「没有给你造成麻烦吧?」
「没有。」
我摇摇头。
「那就好。」
沈从彦松了口气,「我走之后,你在这座城市里也没什么依靠了」,他心疼地望着我,「什么事别硬撑着。」
「有什么需要,随时联系我。」
「三小时的航程,我很快就能赶回来。」
「好。」
我低头搅动着杯里的果汁。
鲜榨的橙汁还一口没喝。
酸涩却爬进了心底。

-13-
那天之后。
裴烬一反常态。
我也终于摸清了裴烬的性子,不再跟他对着来,学会了阳奉阴违的装乖。
唯一苦恼的是。
他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多。
却不再讥讽我的画稿。
甚至。
有时我在书房画设计图,他就坐在旁边翻着书,直到我停笔,才把我抱去膝上,用下颌轻轻蹭着我的头发,问我。
「这是你的梦想?」
「是。」
身为百亿家产继承人的小少爷,并不能从我这单薄的图纸里看出什么未来。
也完全看不上。
却还是问我,「把你这些设计图全做出来,给你办个珠宝展玩玩?」
「不要。」
我将图纸妥帖收好,「我想靠自己。」
裴烬嗤了声,揉乱了我的头发。
「随你。」
他搂着我,随手翻着日历。
「还有 9 天了,领证。」
裴烬低头看我。
「期待吗?裴太太。」
「嗯。」
我的目光越过他,看向日历上被圈起的那一天。
「期待。」

-14-
距离江媛回国,还有五天时。
我又刷到了她小号发布的新动态。
【A pleasant evening.】
视频是以她的视角拍摄的。
年轻的白人帅哥与她十指紧扣,贴身热舞。
摇晃的舞池,暧昧丛生的灯光。
他低头吻她。
然后两人出了酒吧。
镜头定格在散落一床的衣服上。
她自己在下方评论。
【很 nice 的Ţű̂₄一晚。】
【回国前最后的放纵。】
……
领证的前一天。
我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畅。
设计稿也已经画完,投给了国外一场设计比赛的主办方。
明天,所有的荒唐就都会结束了。
裴烬今天回家很早。
我在厨房煲汤时,忽然被人抱住。
「什么汤?」
是裴烬。
「乳鸽汤。」
裴烬最讨厌的。
但我很喜欢。
他将头埋进我颈项,嗅了嗅,「很香。」
饭菜端上桌。
裴烬没急着吃饭,一直盯着我。
直到。
我在甜品里吃出一枚钻戒。
即便糊了一层奶油,仍旧璀璨闪烁。
我捏着戒指,抬头看去,裴烬目光微动,表情不太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明天领证。」
「婚戒,补给你的。」
见我不说话,裴烬主动拿起戒指,细致地擦去上面的奶油,然后替我戴上。
戒指很重。
但大了一圈,套在无名指上有点松。
我勾了勾唇,说喜欢。
当然是骗他的。
不合适的,永远都合适不了。
裴烬把那锅最讨厌的乳鸽汤喝的一干二净。
晚上也没有碰我。
只是安静地抱着我,语气掺了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他说。
「我有点期待明天了。」
嗯。
我也有点,期待明天。

-14-
江媛凌晨三点的飞机落地。
凌晨两点。
裴烬已经睡熟。
我动作很轻地爬起身,换衣服,离开了别墅。
开往机场的路上车很少。
一路畅通无堵。
在机场。
我和江家父母中间隔了两米远。
之前一口一个妈妈自称的江母,也只是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没和我说一句话。
直到,江媛出来。
看着那张同我一模一样的脸,我心里五味杂陈。
她是幸运的。
她从没被抛弃过,每一次的选择里,她都是被毫不犹豫选择的那一个。
她可以任性地逃婚,因为知道,有人会给她收拾这些烂摊子。
玩够了,回国。
还能照旧做她的富家太太。
而被遗弃,被顶替,被羞辱的那个人。
只有我。
出神时,江媛已经走到了我面前。
她也在打量着我。
眼里透出一丝很淡的,不易察觉的轻蔑。
她说,「谢谢你啊,妹妹,给了我三个月的自由。」
「不过,既然我回来了,裴太太的位置,就物归原主吧。」
「好。」
我看向一旁的江家父母。
他们神色复杂地递来一张卡。
还有。
一份,由江氏集团的法务团队起拟的保密协议。
这为期三个月的替嫁。
我不能向任何人说明。
签字,收钱。
ṱũ̂₋我痛快地走人,并和他们保证,不会再出现在裴烬面前。
「婻婻……」
江母叫住我,她犹豫了下,尝试地说道,「你要不要……回家……」
「回什么?」
旁边的江震海打断她的话,「生怕裴家发现不了?」
「给她那笔钱,够她好好生活一辈子了。」
「让她走吧。」
江母没再拦我。
我坐上出租车时,隐约还能听见那一家三口的欢声笑语。

-15-
江家父母给的那笔费用,被我存进了银行账户。
卡里除了那笔钱,还有不少是裴烬给的。
那人虽混账些,出手确实阔绰。
即便刚结婚时厌弃我,却还是会让助理把每季的新品往我房间里堆。
每月的零花钱也准时到账。
那些奢侈品,我挑贵的卖了几样,钱也都存了起来。
还有那枚钻戒。
被我随手扔在了床头柜上。
反正,回去裴烬要是生气,苛责的也是江媛,而不是我宋婻了。
……
京北。
医院。
我刚走到病房门口,便听见里面传来尖锐的女声。
「快点洗啊!洗个衣服都这么磨蹭。」
我皱眉。
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见一个五十来岁的胖女人拿起枕边的照片,来回打量了下,讽刺道,「还惦记你那宝贝女儿呢?」
「人家现在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你还当自己是她妈呢?人家以后顺风顺水,要啥有啥,你这个养母估计是她一辈子的污点喽。」
她将照片随手扔到床边,坐在椅上扒着橘子,
「也就你傻,还真以为自己能给人家大小姐当妈,这么久都没过来看过你,自己还不清楚咋回事吗?」
我再听不下去。
一脚踹门进去,那护工被吓了一跳,瞪着眼睛看我,「你谁啊?」
我没说话。
视线却落进一旁敞开门的卫生间里。
我妈背对着我,正在弯腰洗衣服,棉质的廉价上衣凸显出肩胛处的骨骼,瘦的触目惊心。
我正想上前,却听见她笑着开口,「那是好事啊。」
「我家婻婻命好,就应该是大小姐命,被我捡回去养了这么多年才是苦了她呢。」
她细细的揉搓着衣服,字里行间全是温柔。
「我才不需要婻婻回来看我,我就想让她飞的越高越远,我越开心,再说我这个快死的老婆子有什么好看的。」
「妈……」
我鼻子一酸,再忍不住。
我妈瞬间僵住。
抢走她手里的衣裳,我忍着哽咽,「这水这么凉,你怎么自己洗衣服?」
「她们不是给你雇护工了吗?就是这么照顾你的?」
浸了水的衣裳又凉,又重。
那护工连忙跑过来,一脸讨好,「您就是江小姐吧?」
她谄笑着抢过衣服,「我来,我来。」
「阿姨的衣服一直都是我洗的,这不,今天阿姨说想自己活动活动,我才让她动手的。」
她求助地望着我妈,「阿姨,您说是不是?」
我妈心软。
耳根子更软。
当即就跟着点头,「没事,丫头,我自己想活动活动。」
她握着我手,难掩激动,「你咋过来了?」
「你妈说你要出国留学呢,最近特别忙,你不用管我,一会吃了饭就回去吧,听话,你……」
「妈。」
我打断她。
「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陪你治病。」
「还有。」
我把她扶到床边,坐下,感受着那粗糙手掌因暴瘦而松弛的皮肉,心里一阵酸涩。
「他们不是我爸妈。」
「你才是。」
她愣了好一会,嘴张了又张,最后轻轻拍了拍我手臂,讷讷道,
「说什么傻话呢,他们是你亲生父母,打断骨头连着筋嘞。」
话虽这样说。
她的眼睛却红的厉害。

-16-
养母睡着后。
我辞退了护工。
她一脸慌乱,「江小姐,我保证今天的事不会再发生了!我以后一定好好照顾……」
「我姓宋,不姓江。」
我冷着脸打断她。
「还有。」
「我妈心软,但我不会,你刚才的所作所为我都录下来了,我会找人把它发到本市的护工群以及各家人力中介。」
「让大家擦亮眼睛看看你的职业素养,自己吃着水果,让癌症病人自己用冰水洗衣服,看看谁还敢用你这样的护工?」
她一脸慌乱地道歉。
「江……宋小姐,我去给阿姨道歉行吗,您别发视频,我家里还有一老一小等着我挣钱养活呢,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啊!」
「求……」
我关上病房门。
将她没说完的哀求声隔绝在了门外。

-17-
离开裴烬后。
我的生活终于恢复了平静。
有了钱,我给妈妈最好的治疗,她的病情恢复的很快。
我的事业,也算是小有起色。
国外那次设计大赛,我获得了第二名。
也开始有些公司主动找我合作。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而因为和江家的保密协议,我和妈妈不能再回去那座城市,以免撞见裴烬。
我们索性留在了京北。
我租了一间带有落地窗的两居室,每天清晨,阳光落满阳台。
总有种平淡的温馨感。
我还是偶尔能刷到江媛的小号。
她回裴家的第一晚,发了一桌卖相不太好的菜肴。
一看就是大小姐亲自下厨做的。
下方有她朋友评论。
【战况如何?】
【别提了,一口没吃,回家就沉着个脸,难搞。】
后来。
江媛总是会发些不露脸的日常。
比如,她给裴烬亲手做的小玩意,他助理每月按时送去她房间里的当季新款包包。
当然。
她回国前那些「放纵」的视频,早都已经清空了。
但从她的评论来讲。
似乎收效甚微。
裴烬不太买她的账,对她也冷淡,夜不归宿更是常态。
盯着江媛那条埋怨他常常整夜不回的评论,我忍不住在暗骂。
什么好事都让她赶上了。
我做那冒牌裴太太时,裴烬后期怎么每晚都准时回家。
我没什么窥探别人生活的爱好,只是大数据经常推给我,偶尔刷到,我会扫上两眼。
吃晚饭时。
我又刷到了江媛。
她这次录了一段家里的视频,屋里被砸过,一片狼藉。
评论区有她的小姐妹询问怎么了。
江媛回复。
【他在外面有女人,宝贝的不得了。】
【我不过是扇了那狐狸精两巴掌,他就动手打我!】
我勾了勾唇。
不用想也知道,那「狐狸精」是岑瑶。
那可是他的宝贝。
江媛扇了她两巴掌,估计裴烬要心疼好一阵子了。

-18-
半年后。
我妈化疗结束,身体恢复的很好。
我也在京北站稳了脚跟,事业已有起色。
今晚。
听说有一位大客户要来京北谈合作,晚上应酬,经理专门带上了我。
然而。
我没想过会在包间里遇见裴烬。
他被众星捧月地坐在最中间的位置。
我转身想走,却已经晚了。
「江媛?」
他冷眼看我,满脸的疏离与厌恶,「你过来做什么?」
我愣了下。
随即明白,他并不知道「我」的存在,在这里见到了,也只当是本该在家里的江媛跟了过来。
来不及和经理使眼色。
我只能硬着头皮开口,「我不放心你,跟过来看看……」
裴烬的脸色,瞬间阴沉。
我骑虎难下,但转念一想,反正我这边说什么做什么,最后也都算到江媛头上,索性就摆烂了。
「谁知道你是不是借着出差的借口,去见那个狐狸精了?」
「我是你的合法妻子,跟过来看看都不行吗?」
「闭嘴!」
裴烬冷喝一声。
旁边那么多人看着,他被呛的下不来台,抬手就朝我挥了过来。
我早有准备,后退一步躲开了,愤愤地朝他「哼」了一声。
头也不回地跑了。
「姓裴的,我要跟你离婚!」
估计包间里的经理都看傻了,他摸不清状况,肯定是咬死不会提起我。
应该不会担心被发现。
出了酒店。
我给江媛发了消息,简单阐明了刚刚的事。
【不想穿帮的话,坐最近一班飞机,过来收拾烂摊子。】
江媛回了我三条 60 秒的语音。
我没听。

-19-
第二天,江媛给我发了一条信息。
【OK。】
意思一切顺利,已经翻篇。
我没回消息。
想起妈妈昨天提起想吃蓝莓,我下班时拐进了楼下的水果店。
蓝莓只剩一盒了。
我伸手去拿时,视线里出现一只手,也按在了那盒蓝莓上。
「不好意思,这盒是我先……」
我的话顿住。
那双手的主人,竟是裴烬。
他死死盯着我。
目光在我脸上反复辗转,探究,迫切的想要证明什Ṱũ̂ₗ么。
「我该叫你什么,江媛?」
「或者,宋婻?」
他都知道了。
一颗心惴惴沉下,我转身,「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腕骨被捏住。
裴烬下意识用力,又很快放缓,他颤抖着念着我的名字。
「婻婻……」
「和我办了婚礼,陪了我三个月的人,真的是你。」
「江媛都告诉我了。」
他盯着我,步步紧逼,「所有。」
水果店里零星几位顾客,都偷偷往我们这边瞟着,我推开他手,「找个地方聊吧。」
……
咖啡厅。
我看着对面的裴烬,「你想问什么,说吧。」
隔着张桌,裴烬目光如炬。
「之前,陪着我的,一直是你?」
「是。」
他想了想,忽然问道,「你们换回身份,是在领证那天,对吗?」
「对。」
裴烬睫毛轻颤,「所以,和我领证的人,是江媛?」
「嗯。」
他的脸色,在那一瞬间骤然变白。
没了血色。
良久的沉默。
裴烬拢着咖啡杯的手指,攥紧又松,最后,他用很轻很轻,带着轻微颤抖的声音问我。
「所以,之前的日历上,你画了一圈又一圈的那天,根本就不是盼着,和我领结婚证,是吗?」
「是。」
「我从头到尾,盼着的,都只有离开你。」
我坦诚的承认,然后抬头看他。
「裴先生,您还想听什么?」

-20-
我想过无数种裴烬的反应。
发疯,破防,怒骂我,讥讽我,甚至把他面前那杯温热的咖啡泼到我脸上。
可我唯独没有想到。
抬起头。
看见的会是裴烬流泪的脸。
没有什么啜泣声,他颌线紧绷,抿着唇,眼泪却安静的落了下来。
「那张你拼命护着的护身符——」
「是求给我妈妈的。」
裴烬像是忽然间被人抽干了力气,整个人颓丧了几分,他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最后只落声苦笑。
「所以,一切都只是我,自作多情?」
「是。」
他僵了很久,最后小心翼翼地问我,
「宋婻,我们那么多次亲近,那么多次同眠共枕,你有没有,哪怕一瞬间,也对我动过心?」
我平静地看着他。
否定。
「没有。」
「从来,从来都没有。」
裴烬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领证前一天,送我的那枚婚戒。
递到我面前。
又被我推了回去,「这戒指,你应该送给江媛。」
「不是。」
他闭了闭眼,苦笑,「江媛对我而言,只是家里逼着联姻的工具。我只负责配合家里,结婚生子,从没想过买这东西。」
「这枚戒指,是我送给你的。」
「抱歉」,他垂眼,摩挲着手里的戒指,「第一次买,没经验,尺寸买大了。」
他的手僵在半空。
很久。
我始终没有去接那枚戒指。
我偏头看他,「裴烬,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有点可笑吗?」
「你在哭什么呢?哭你被江家耍了?哭你那三个月没有善待我?还是哭你那迟来的深情?」
我坦诚地看着他。
「无论哪种,都挺可笑的。」

-21-
睡觉前,我将手机调了静音。
第二天醒来。
消息已经 99+。
有不少是江媛和江母的,多数都是语音,我没点开,直接删了。
还有裴烬发来的小作文。
早上无聊,我拿来当作厕所读物扫了几眼。
【婻婻。我承认,我之前对你很坏,很过分。我认定你是费尽心思想要爬上位,贪慕虚荣的女人。也无比抗拒和厌恶家里安排的联姻,我把所有的不满都归咎到了你身上。可我又忍不住,会对你动心。】
【我也很讨厌你,讨厌你在床上时,看我的那种眼神。那么冷淡,那么疏离。像是在看一个与你毫不相干的人。我承认,我总是会很恼怒,恼你眼里为什么总是没有我,怒你为什么不能学乖一点。看见日历上你画圈的领证日期后,我欣喜若狂,然后一遍又一遍的给自己洗脑,其实你嫁给我不只是为了钱。其实你也爱我。】
【后来,你真的学乖了。有时我看着你,在想,只要你能一直这么乖,我为你做什么都愿意。】
【可是,领证那天开始,一切都变了。明明还是那张脸,却好像换了芯子,怎么也不是当初那个人了。我以为是自己过了新鲜感,我试图找回当初的感觉,却只觉着厌恶。我又开始夜不归宿,可我发现,自己好像对所有女人都没了兴趣。甚至,我和岑瑶也断了。】
【我一直以为是我的问题,直到,那天见到你。】
最后一条消息。
是凌晨四点。
裴烬:【婻婻,给我一次机会,我们重新来过,好吗?】
随着马桶的冲水声响起。
我拉黑了裴烬。

-22-
裴烬这种人。
偏执,蛮横,自我。
典型的富家子弟,从小被众星捧月着,什么都不缺,什么都见过,再喜欢的玩意都是三天新鲜,偏偏遇见对自己不感兴趣的,拿钱砸不到的,就容易一头栽进去。
最容易陷入自我感动。
被我拉黑后。
裴烬非但没有回去,反倒留在了京北,买下了我家隔壁的房子,每天铆足劲的在我面前刷着存在感。
我上班,他就开车在后面远远跟着。
我设计的珠宝,他每次都会大手笔的高价买下。
不论我加班到几点。
公司楼下都会停着他的车。
风雨无阻。
裴烬信心十足,认定我会被他打动。
其实我只会觉着厌烦。
我会恋爱的,也许会结婚,也许会生一个或两个很可爱的宝宝。
但一定不会是跟他。
那段过往,于我而言是痛处,是污点。
我不可能爱上一个曾经在情事上羞辱我的男人。

-23-
晚上。
裴烬又跟着我一路回家。
停了车,他同我一前一后进了电梯。
「婻婻。」
他在我身后,声音发涩,「这么多天Ťű⁰了,你……」
「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电梯匀速上升着,我没说话。
他试探性地上前一步,「那,我重新追求你,行吗?」
「你放心」,他急着保证,「我不会让你顶着江媛的身份生活,我会和她离婚。我再娶你一次好不好?我会给你一场世纪婚礼,会告诉全世界你裴太太的身份……」
「裴先生。」
我打断他。
「之前的一切只是交易。我充其量是做了三个月替代品,嫁给你的人,从来都是江媛。」
「叮——」
电梯门开。
我缓步走出去,衣摆忽然被人攥住。
一秒,两秒。
他又缓缓松了手。
「婻婻」,他轻声问我,「如果当初,我没有做的很过分,你现在会不会喜欢我?」
我想了想。
很诚实的告诉他,「不知道,但起码不会这么厌恶。」
「我知道了。」

-24-
半夜,忽然有人砸门。
尖锐的女声嘶哑地喊着我的名字,在夜色里极为突兀。
担心吵到妈妈睡觉,我趿着拖鞋开门。
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
半年前还在晒着自己的放纵,字里行间标榜着自由的江媛,此刻却双眼通红,形容狼狈地站在我家门口。
她一脸怨憎,「你都跟裴烬说了什么?他要和我离婚,你满意了?!」
我皱眉,「离不离婚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
「但是。」
「你要是喝醉了就抓紧回家,别顶着那张和我一样的脸到处发疯,被人看见了,丢的还是我的人。」
「呵」,她冷笑一声,「你现在知道丢人了?抢人老公的时候怎么不嫌丢人呢!」
说着。
她一巴掌朝我挥来!
我躲的很快,但还是被她指甲刮到,脸上似乎破了皮,火辣辣地疼。
「发什么疯?」
我也没客气,反手两巴掌,结结实实扇了回去。
「当初是怎么回事,你比谁都清楚。但凡你要点脸,就别到处碰瓷。」
江媛过了二十多年顺风顺水的大小姐日子,哪里被人动过一根手指,忽然崩溃地朝我扑了过来。
这时。
隔壁门开了。
裴烬一手扯开江媛,将她推搡出去,「闹什么?」
「离婚协议发你手机了,明早之前,签字发我。」
「我不要离婚!」江媛拼命摇头,崩溃的语气也渐渐变成祈求,她扯着裴烬的袖子,「我不管你了,你喜欢岑瑶也行,喜欢宋婻也行,我都不管了,好不好?」
她攀着他的手,放在她脸上。
「爸妈要是知道你和我离婚,会骂死我的。」
「你不是喜欢宋婻吗?我和她长的一模一样,你看看我,好不好?」
听的我直皱眉。
看见别人顶着我的脸放低姿态,卑微祈求,真和吃了只苍蝇一般恶心。

-25-
今晚下了场雨。
雨势急促,雷声轰鸣。
不由得让我想起那天,我从医院回家,被裴烬拦在门外,硬生生淋到雨停。
雷鸣轰响的那一刻。
妈妈的手轻轻捂住了我耳朵。
她把我往怀里搂了搂,轻笑,「妈妈在呢,不怕。」
我已经二十几岁。
她的语气却还像是在哄小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雷雨夜躺在妈妈身边就是莫名的安心。
我有些睡意时,手机忽然震动。
是裴烬发来的消息。
「婻婻,你淋的那场雨,我还回来,好不好?」
「我就在楼下等你,等你肯原谅我,我才回家。」
消息已读,我没回复。
闭着眼听雨声催眠。
睡到半夜醒来,去卫生间时路过窗边,随意一瞥,看见了楼下那道站的笔直的身影。
雨仍未歇。
裴烬站在雨幕中,身姿僵硬,他像是有种察觉一般,抬头看了过来。
三层楼的距离。
我清楚看见了他眼底一瞬间的悸动。
「婻婻……」
下一秒,我转身走了。
早上,我下楼晨跑时,意外发现裴烬还站在楼下。
身上衣服湿了又干,头发软绵绵地贴着,一夜没睡的缘故,眼睑下方乌青一片。
站了一夜,淋了一夜的雨,此刻的他摇摇欲坠。
周围有人议论。
【昨晚我就看他站在这了,生生站了一整夜啊?】
【这是哄女朋友呢吧?啧,这是多狠的心啊,让人家淋一夜的雨。】
裴烬原本有些涣散的目光,在触及我的那一刻,瞬间聚焦。
「婻婻。」
他朝我笑着,「你来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他从身后的助理手中接过保温桶,当着一群路人的面,将温热的鸡汤倒在了自己身上。
众人哗然。
【再怎么吵架,也不至于这样逼自己男朋友吧?这也太过了。】
【你看她那表情,像是在看陌生人,一点都没有心疼。】
【这种心狠的女朋友,谁娶回家谁倒霉。】
那些不明就里的路人,已经有人开始帮腔了。
【你男朋友淋了一夜雨了,还洒自己一身鸡汤,你就原谅他吧。】
【就是的,人心都是肉长的,你看了不心疼吗?】
裴烬攥着保温桶。
轻声问我,能不能原谅他。
就是想借着路人的口逼我而已。
只可惜。
我并不吃这套。
我走上前,在裴烬期盼的目光中,将剩下的半桶鸡汤顺着他头发倒了下去。
鸡汤的油星连带着两块鸡皮,一同挂在了裴烬头发上。
我偏头看他,「这才叫道歉的诚意。」
「还有。」
「我不接受。」

-26-
那天的事,被ṭūₓ围观的邻居拍下,发到了网上。
视频还小火了一把。
评论区倒是与邻居们口风相反。
不少人都站我。
【我站女孩子,谁知道他们之前发生过什么呢?凭什么他淋个雨倒个汤,就要道德绑架,逼着人家原谅了?】
【笑死,那男的就差把「自我感动」四个大字写脸上了。】
【姐姐好飒,就是这个鸡汤浇头,爽!】
消息也很快传回了南城。
意料之中地。
江家父母赶来了京北。
一是为了收拾裴烬与江媛离婚这个烂摊子,二来。
是审时度势,来拉拢我这个有了利用价值的小女儿。
他们带来了江媛。
一见面。
江父就瞪她一眼,「还不给你妹妹道歉?」
「当初你任性逃婚,要不是你妹妹帮忙,咱家早被裴家搞垮了。」
江媛被推搡到我面前。
脸色极为难看,怨愤地看着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对不起」。
我懒得和她们周旋,开门见山,「说吧,找我什么事。」
江母也大概摸清了我的性子。
犹豫过后,她低声说道。
「裴烬已经和媛媛办了离婚手续,我们也能看出来,他是真的喜欢你,不如,你和裴烬把婚事办了?」
江父在旁点头,「只是换个证,不必向外公布,反正你跟媛媛都是我们江家的女儿,又是双胞胎,外人也看不出区别。」
「爸!」
江媛震惊,「你们疯了吗?」
「你们知不知道,裴烬要和我离婚就是因为她!我才是在你们身边养大的女儿,她只是做了我三个月的替身,凭什么要让她彻底代替我!」
「闭嘴!」
江父吼了声,脸色难看,「还好意思提你那些事!都是你妈给你惯坏了。」
「你妹凭着自己在京北站稳了脚跟,再看看你?到现在都只知道满世界的疯跑,公司公司接管不了,回来半年了也没能抓住裴烬的心,人家宁愿要江家没名没分的小女儿都不要你,好好反思一下自己!」
江母在旁轻咳了声,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
「婻婻啊」,江父看向我时又放缓了语气,「你和媛媛都是爸妈的骨肉,是我们亏欠你太多。总让你这么在京北漂泊着,爸妈心里也难受。」
他语气温和的打着感情牌。
「跟爸妈回家吧。」
「爸爸召开记者会,向所有人公布你的身份,当着所有媒体的面让你认祖归宗。」
他循循善诱着,「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江家的大小姐,如果你和裴烬两情相悦,你们就去领证,裴太太的位置还是你的,好不好?」
「说完了?」
我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这一家子,还真真是把「商人重利」这四字表现的淋漓尽致。
穷时为了发家,会毫不犹豫的遗弃病弱的小女儿。
功成名就后,也没想过弥补。
反正身边还有能承欢膝下的大女儿。
也免得那段不光彩的弃子行为被人发现,论足。
如今过来找我。
也不过是腆着人家裴烬的脸色。
「想补偿我,好啊。」
我看着对面满眼怨毒的江媛,缓缓开口,「既然想弥补,那就总得做到公平,我吃过的苦,让她也吃一遍。她享的福,让我也享一享。」
江媛猛地起身,「你做梦!」
「你真以为爸妈心疼你?要不是裴烬被你迷了心智,谁会管你的死活!宋婻,二十年前就注定了,你就是个弃婴,没有人会在意你!」
我安静的看着她撒泼。
挑眉。
看向一旁的江家父母。
「这就是,你们补偿我的方式?」
话音刚落,江母一巴掌重重扇了过去!
「还嫌不够丢人?」
「真是把你惯坏了,从今天开始,你从家里搬出去,零花钱也都断了,想办法自力更生!」
「妈!」
江媛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向最疼爱她的江母。
江母却只睨着我脸色。
「婻婻。」
她小心翼翼问道,「那,妈妈把记者会订在三天后,好吗?」
「好。」

-27-
三天后。
江家召开了记者会。
公布自己找回了流落在外多年的小女儿。
然而。
各路媒体齐聚了。
主角却始终没有现身。
彼时,我正窝在空调房里画我的设计稿。
她问我三天后开记者会好不好,我说好,却也没说我会去啊。
不过。
我倒是小瞧了那对夫妻。
即便我没现身,也不妨碍他们对着镜头痛哭流涕,编造了一出当年小女儿被人贩偷走的悲情戏,多年寻女路终到尽头,余生定要尽力弥补我这个小女儿。
当着媒体的面上演了一出追女火葬场的戏码。
连带着江氏的热度,也在短短两天内水涨船高。
当然。
骂评居多。
【所以,他们是说,在那个封建年代,人贩子留下了身强体壮的姐姐,偷走了那个体弱多病的妹妹卖了?】
【多半是当初自己遗弃的,捏造了个人贩子,给自己强行挽尊呢。】
【有没有会看相的大佬?我总觉着这夫妻俩看面相就很奸诈,很薄情的那种。】
【/得意/我知道内幕。知道他们为啥忽然认回小女儿吗?因为裴家的小少爷把大女儿踹了,非要娶那个小女儿。】

-28-
本以为上次鸡汤事件后,裴烬会放弃。
他却转换了目标。
每天趁我上班,跑到家里给我妈献殷勤。
帮她买菜,陪她遛弯,见缝插针地袒露他有多喜欢我。
时间一久,我妈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活脱脱一副看女婿的模样。
我心道不好。
和我妈提过几次,但她嘴上说着知道了,第二天又一副看女婿的表情看着裴烬忙前忙后。
不止是他。
江家父母,也常会来家里看望我妈,话里话外,都是让我妈劝我认祖归宗,和裴烬喜结良缘的意思。
每次提起,我妈都一个劲的点头:「好好好,我一定劝她。」
「是是是,能嫁进裴家,婻婻要享一辈子福哩。」
私下里却一次都没劝过我。
搞的裴烬和江家父母都底气十足,认定我就是在耍些小性子,闹闹脾气。
再等一阵子自己就能服软了。
可实际上。
我收到了国外的 offer。
也早已办好护照,手续,定了出国的机票,和我妈一起。
就在三天后。

-29-
傍晚。
我在书房看书时,有人敲门。
门开。
裴烬高大的身影缓缓朝我倒了过来。
身上温度烫的吓人。
这人手里还捏了只体温枪,上面显示 41.2 度。
「婻婻。」
他栽在我肩头,「我好像发烧了。」
「好难受。」
往日里跋扈倨傲的小少爷,此刻俨然一只委屈小狗,将脸埋在我肩头,轻轻蹭了蹭,可怜巴巴地,「我家里没有退烧药。」
我沉默了两秒。
扶他进来,坐到了沙发上。
「婻婻。」
「宋婻。」
他捏着我腕骨,一点点收力,烧的迷迷糊糊,一遍遍念着我的名字。
我挑眉,应着。
「我在。」
裴烬像是找到了发泄口,将脸埋在我掌心轻轻蹭了蹭,「你还是爱我的,是吗?」
我捏着他下颌,挑起。
「你猜?」
裴烬眼神有些涣散。
高烧使他的神智有些不清楚,所以,在我一巴掌重重甩过去后,他愣了好久。
然后。
又凑了过来,委屈巴巴地在我掌心,轻轻舔舐了下。
小声喟叹。
「很舒服。」
我笑着,反手又甩了一巴掌。
像他当初骂我那样,讥讽,「真贱啊。」
做完这一切。
我收起录制着的手机。
解开裴烬的手机密码,将视频发给了他。
又转去了他的兄弟群里。
【来,给兄弟们看个热闹。】
群里鸦雀无声。
良久。
才有人弱弱问道。
【哥,你是有多爱她啊,给她当狗玩呢?】

-30-
有一说一,裴烬的身体素质还算不错。
我没给他喂药,也没管他。
任他缩在沙发里睡了一夜,连床被子都没有,醒来这货也自己退烧了。
「婻婻。」
他显然看见了群里的消息,脸色有点难看。
本以为他要破防了。
但他只是走过来,试图握住我的手。
小声问我。
「你喜欢,那样吗?」
「我可以的。」
我挑挑眉。
我发现,这种富家子弟就是日子过的太顺遂了,总喜欢玩强制驯服这一套。
要么驯服别人。
要么盼着别人驯服自己。
我推开他的手,捂住口鼻,皱眉。
「裴烬,没人告诉你,早起没刷牙不要和人说话吗?」
「真的很臭。」
裴烬满脸难堪,他后退了两步,再和我说话时,甚至自己主动挡住了嘴。
「婻婻,我想了很久。」
「还是打算重新追求你。」
「给我三天时间,我重新向你求一次婚,行吗?」
听他提起三天,我心跳都快了两拍。
第一反应是,他知道了我三天后要出国的事。
接着发现,就只是巧合。
这货玩女人很擅长,求婚还是头一遭,就这么水灵灵的说了出来。
时间也很巧的订在了三天后。
他说三天后的中午,要和我求婚。
可实际上。
那时我已经坐上飞往大洋彼岸的飞机了。

-31-
裴烬将求婚的消息放了出去。
闹的很轰动。
就连江家父母都放话,说三天后她们一定会去现场,亲眼见证女儿被求婚的时刻。
只是网友们并不买账。
【活久见,头一次看见订婚还有预告片的。】
【这是什么?全世界都知道他要求婚,唯独女主不知道是吗?】
【不是,豪门的求婚……都这么癫的吗?】
这三天。
求婚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中,裴烬没时间来缠着我,江家父母心思也不在此。
我乐得清闲。
把行李都收拾好,又带着妈妈在京北逛了逛。
她新奇的模样像是个孩子。
看什么都新鲜。
也会在人多的时候,略微局促的攥着新衣服的衣角。
我带她去吃了海鲜。
她偷偷给每一道菜都拍了照,说她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龙虾。
刚巧服务生过来倒水,她又不好意思的收起了手机,怕人家笑她没见过世面。
这两天。
妈妈体验了很多的第一次。
她很开心。
可我比她更开心。
托她的福,我现在有着唾手可及的光明未来,可以用自己挣来的钱,来富养妈妈。
这样的日子。
每天都是好日子。

-32-
出国前一天。
江媛忽然找到了我。
没有想象中的怨毒与憎恨,她双眼红肿,憔悴,狼狈,早没有了当初明媚张扬的大小姐势头。
江家父母为了讨好我,暂时将她赶出家门,停了她的零花钱。
裴烬也跟她离婚了。
她死死盯着我。
在我心生戒备,准备关门时。
江媛竟忽然跪了下来。
「我知道,你不喜欢裴烬,也没打算嫁给他。」
她低着头,「那你把他让给我,行吗?」
我皱眉,看她这样,总有种我自己在给人下跪的错觉。
「你喜欢裴烬?」
「是。」
我不解,「那当初为什么要逃婚?」
「那时候任性,总觉着婚姻是爱情的坟墓,结了婚就一辈子都无法追求自由了,所以被姐妹们一撺掇,就逃婚了。」
「本想着三个月后就回去,认命做我的裴太太,但没想到,和裴烬相处的越久,我就越是无法自拔的喜欢他。」
她哽咽着,「我真的没办法离开他了。」
「所以?」
我挑眉,「这话你应该去和裴烬说。」
江媛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颤抖着塞进我手里,「卡里有八百万,是我之前存的零花钱。」
「这些钱都给你。」
「你……能不能带着养母离开这座城市?并且,永远不再见裴烬。」
她咬了咬唇,「我们长着一模一样的脸,只要裴烬再见不到你,我会留在他身边,慢慢代替你的位置。」
我作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可是……」
她忙打断,「我还有很多珠宝首饰,变卖后大概能值八位数,下午也都让人送过来,行吗?」
我叹了一声。
「行吧。」
「但我不要珠宝,你折现后一起打到我账户吧。」
「我会买一张出国的机票,也不会再见裴烬。」
江媛这才从地上起身,惊喜地拉着我的手,「你真的愿意出国?」
「嗯。」
当然了。
机票早就买好了,江媛非要跑过来送我一笔钱,我不收也不太好。

-33-
江媛办事效率很高。
晚上。
那笔珠宝款项便打进了我账户里。
白捡的八位数。
……
为了避免事端。
当晚我和妈妈就收拾行李离开了,住在了机场附近的酒店。
凌晨。
我收到了裴烬的消息。
【睡不着,但是忍住了,没去看你。】
【婻婻,我保证,明天会给你一场与众不同的,盛大的求婚仪式。】ťŭₔ
【所有亏欠你的, 我都会慢慢弥补回来。】
我当然没有回复。
十分钟后。
他发了最后一条消息。
【明天见。晚安。】

-34-
裴烬得知我离开的消息时。
我已经坐上了飞往大洋彼岸的飞机。
头等舱。
妈妈睡的很香。
飞机落地时, 已是第二天。
我收到江媛的消息。
【他发现你走了。】
【为了不被他查到航班信息, 我骗他你坐高铁,去了别的城市。】
接着, 是一条视频。
红色法拉利穿越车流,超速行驶, 不要命的追逐着驶离的高铁。
却怎么也追不上。
他疯狂的鸣笛,加速。
直至。
事故发生的那一刻。
轰然巨响。
手机里传来江媛的尖叫声。
视频戛然而止。
这戏剧性的一幕, 让我也愣了几秒,我想过裴烬求婚时发现我的离开, 想过他破防, 想过他愤怒。
甚至想过他会追来国外。
唯独没想过这么戏剧性的一幕。
像极了很多年前我看过的一则新闻,多年后历史重演。
再往下, 是江媛今早发来的消息。
【裴烬没死,瘸了一条腿。】
【我很满意这个结果,他很难过, 应该不会再去追你了。】
【我会陪着他的。】
最后两条消息。
是几分钟前发来的。
【对不起。】
【祝你自由。】

-35-
国外的日子。
随性,自由, 有些不适应,但也能忍受。
最重要的,是没有了那些烂人烂事的纠缠,每天都很自在。
妈妈病情恢复的很好。
甚至。
在国外遇见了她的老年 Crush。
是一名出国务工的华人, 刘叔, 他比妈妈年长三岁,踏实,稳重,不擅长花言巧语,但会很细致的照顾妈妈。
两人很般配。
就在一周前,她们捅破了那层窗纸,做好了携手余生的决定。
今天两人一起去约会了。
刘叔说要教妈妈打高尔夫。
我没谈恋爱。
但最近,有个一米九的外国弟弟在追我。
热情的要命。
我还在考察中。
工作刚结束,就收到了对方的视频,黏糊了一阵子。
挂断视频。
我刷到了江媛的朋友圈。
配图,是裴烬的背影。
他过去喜欢各种款式张扬的衣服, 现在偶尔出现在江媛的镜头里, 穿的也大多是黑白灰色。
是张实况图。
点开。
裴烬在往前走,左腿跛的厉害, 他瘦了许多, 背影落寞。
始终挺拔的肩脊。
莫名垮了些。
没了当初的风发意气。
第二张图。
他转身, 看向镜头, 眼底是无尽的落寞, 和看向江媛的厌恶。
第三张图, 是江媛走上前去拉他的手。
却被他冷漠甩开。
江媛又牵了上去。
她配文,是一句歌词。
【我可以永远笑着扮演你的配角。】
【在你的背后自己煎熬。】
我没作停留。
指腹滑过屏幕。
下面的动态, 是弟弟新发的腹肌照。
年轻健康的身体, 每一处腹肌的纹理都蕴含力量。
肌理紧实, 镜头勾勒出的每一处轮廓,都满是荷尔蒙。
下方是弟弟自己的评论。
【仅姐姐可见。】
是我刚教他的中文。
我勾唇,明白这是男孩子撩拨我的小把戏。
随手点了个赞。
然后收到了妈妈的消息。
【婻婻, 晚上妈妈做了你爱吃的火锅鸡。】
【早点回家哦。】
微风拂过,吹落几片绿叶。
我笑着回了句好。
抬头。
阳光万里,春风不燥。
往后都是好日子。
(全文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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