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意识到自己是个恶毒女配时,我正在霸王硬上弓我名义上的太子皇兄。
「皇妹,不可。」温柔端方的太子殿下无力地躺在榻上,双手被一条锁链绑住,好不可怜。
但即使被自己的皇妹如此折辱,他也依旧温柔平静,只是看向我的眼神中含了些许无奈。
我顿时色心大起,嗷呜一声就要扑上去。
就在这时我眼前猛地一黑,意识一瞬间陷入虚无,禽兽之举行至一半而中道崩殂。
迷迷糊糊中我看到一本名为《穿越之美男皆是裙下臣》的话本。
话本中的我是一个恶毒女配,疯狂迷恋着自己的皇兄沈夙。
为了得到他,我下药,威胁,囚禁,无所不用其极。
最后事情败露,我名声扫地,被天下人口诛笔伐,太子的生母,也就是皇后直接一尺白绫送我归西。
而沈夙是这本多角恋文里的第一男主,他只会属于穿越而来的女主凤倾城,其他任何觊觎他的女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我就是其中头最铁的那个。
别的女配最多也就是暗中倾心或者表明心意被拒之后便不再纠缠了。
只有我,尽管沈夙无数次拒绝,依然贼心不死。
-1-
我起初是不相信的,但联想到凤家庶女凤倾城最近的怪异之处,就不得不信了。
那凤倾城自一月前落水之后就性情大变,天天嚷嚷着什么人人平等,男女平等,见到父皇也挺直腰板不肯下跪。
不顾男女大防今天和李家二郎共乘一匹马,明日与慕容家世子孤男寡女一整夜独处一室。
启桑国虽民风开放,相对其他两国来说对女子并无太多条条框框的束缚,但也没有开放到这个地步。
凤倾城这样的行为太过离经叛道了。
但偏偏就是这么离经叛道的一个女子,被盛京几乎所有世家子弟竞相追逐。
一切都对上了,不由得我不信。
我的意识恢复清醒,一抬眼就对上了沈夙担忧的目光。
「方才怎么了?可是哪不舒服?」
这就是我的皇兄,都差点被我强了还一如既往地关心我。
果真是风光霁月,温柔似水。
不愧是我心仪的男子。
我刚想骄傲地抬抬下巴,眼前突然闪过自己被一尺白绫吊死的下场。
面色惨白,舌头伸出来老长,丑陋又可怕。
恐怖,太恐怖了。
我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不行,我不能跟女主抢男人!
「对不起皇兄!」我连滚带爬地过去给沈夙解开手上的锁链。
「怪我一时色……鬼迷心窍,竟然对你做出如此大不敬的事,请皇兄恕罪!!」
我作势要跪下,沈夙拉住我的手阻拦,温柔笑笑:「皇兄何时怪过你。」
说罢他忽地顿住,眸子微垂,纤长的睫毛扫过眼睑,默然半晌,继续开口:「但……」
沈夙声线微哑:「你我虽不是亲兄妹,可世人不知,在世人眼中我们就是血亲,不可行乱伦之事。」
「嗯嗯嗯。」
我小鸡啄米似的疯狂点头,保证:「皇兄放心,我日后再不会如此了。」
沈夙望着我欲言又止,半晌,无声叹气:「皇兄信你。」
可你脸上的表情根本不像是相信我的样子啊!
不过也不能怪沈夙,毕竟这不是我第一次这么做了。
每一次我都保证以后绝对不会这样了,结果下次该囚禁还是囚禁,该下药还是下药。
要我是他也不会信。
只能用行动证明我的一片诚心。
-2-
离开东宫,慢慢悠悠走在甬道上,我抛了抛手里的链子,金色的链条在阳光下泛着光。
有一说一,这链子做工是真好,漂亮光滑质感也好。
当个首饰其实也不错的。
而这时候的我完全没有想到,在不久的将来这条金链子会被沈夙拿来套到我的脚上,成为囚禁我的绝佳工具。
-3-
那之后我就尽量躲着沈夙,以往一天往东宫跑八百次,如今是一次也不去了,我的贴身宫女松雪都惊呆了。
海棠殿内,松雪边为我绾发,边好奇地问:「公主和太子殿下吵架了?」
「没有的事,我和皇兄兄友妹恭,哪能吵架。」
「那……公主是不是……」
松雪默然片刻,语气忽然变得兴奋:「是不是在酝酿什么更大更缜密的计策?能一举拿下太子殿下的那种!」
「……」
因为我以往的壮举,导致松雪根本不相信我会转性放弃沈夙。
沈夙不会相信,松雪不会相信,大概除了我自己之外也没人会相信。
唉。
愁人。
-4-
万万没想到的是,我不去找沈夙,他却反过来找我了。
彼时他正端坐我殿内的桌案前,从我这个角度能看到他冷白清绝的侧颜,鼻梁高挺,睫毛卷长,半边轮廓一笔勾勒似的流畅深邃,宛若水墨画里最浓重墨彩的一笔。
修长的手执一笔,在宣纸上写着什么。
我恍然间想起第一次强吻沈夙的那天。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我在东宫用完午膳,被沈夙揪着练字。
「别看我,看字。」沈夙屈指轻敲了下我的额头,板着脸教训。
「哦。」
可能我就是天生反骨,越不让我看我就越要看。
我更加直白地盯着沈夙看,可以说是目不转睛。
沈夙无奈了,他说了几句话,我却听不太清了。
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张厚薄适中的唇一张一合。
沈夙生得极好,肤色白如雪,偏唇又格外红艳,如染胭脂般潋滟殷红,勾得人心痒难耐。
我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想冒犯他的念头排山倒海般涌上来。
可眼前之人是启桑国最尊贵的太子殿下,更是我名义上的皇兄,我不能冒犯他。
我拼命克制着脑子里的念头,默念清心咒。
然而越是克制,想冒犯沈夙的那股念头就越发强烈,几息之后,我终究还是没能忍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勾住沈夙的脖子亲了上去。
覆上他唇的一瞬间,我心里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比想象中的感觉要好得多,像是吻上了一片Ťü₅即将融化的雪花,又像是散发着果香的糕点,凉丝丝地甜。
而沈夙似乎被我突如其来的冒犯之举惊到,怔了许久才想起来要推开我。
大概是真的被我吓到了,竟然推搡了两三下才推开。
沈夙微张着嘴,看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舔了舔唇,又扑进他怀里,想要接着轻薄他。
然而他这次有了防备,沈夙以两根手指抵住我的嘴,耳垂绯红,眼帘微垂,似是又羞又恼。
「皇兄不要这么小气,再给我亲一下!」我搂着他的腰,脑袋蹭蹭他的胸口,撒娇祈求。
「沈昭君!」他罕见地用极其严肃的口吻喊我的全名。
我不以为意地抬头看他,眨巴眨巴眼。
「我是你兄长。」
「又不是亲的。」
「那也不可。」
沈夙态度坚决:「古语有云……」
足足训了我小半个时辰,他才放我离开。
不过我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怎么当回事。
沈夙于我而言从来都是不一样的存在。
我生母是家中庶女,进了宫也不过是位才人,不受宠,去得也早,我八岁那年她就因病离世了。
小小年纪又是在深宫之中,没了母亲的庇护,我的日子可想而知的惨。
后来是沈夙见我可怜,把我要到东宫,我才过上好日子。
他待我极好,人也极好。
温柔,高贵,雅致,圣洁,聪慧……
在我看来,世间所有美好的词安在他身上都不过分。
后来一次意外,我发现我并不是皇帝的亲生女儿。
当时我不知所措,第一时间,也是下意识告诉了沈夙,沈夙听完后沉默了一会,让我不要告诉第三个人。
被别人知道了我一定会死,但他会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我感动得一塌糊涂,暗暗发誓要一辈子都对沈夙好。
随着年岁增长,我对他越发崇敬仰慕,与之同时,一股名为「占有」的欲望也愈发强烈。
我之前一直以为这只是妹妹对兄长的孺慕之情,直到现在才恍然发觉根本不是。
我对沈夙,就是男女之间的爱慕。
我喜Ṱũ₈欢他,我想得到他!
而沈夙多年来对我的娇养让我养成了想要什么就要立马得到的性格。
那次强吻之后,我表面上知错道歉,改过自新,实则想扑倒他的念头一日也未曾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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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决定给沈夙下药的契机是一次意外。
那日艳阳高照,天气闷热,树上的蝉疯了一般叫着,我端着一盘糕点想去给他尝尝。
「皇兄!」
推门而入看到的却是一个男子宽厚皙白的背,长如瀑布的黑发顺着桶沿倾泻而下,滴滴水珠在线条流畅的背部流淌。
仿佛一朵在水中盛开的冰莲花,惊艳圣洁,美得不可方物。
沈夙在沐浴,我应该立马回避。
当然,我也是这么想的。
身为妹妹,怎么能看皇兄沐浴呢。
我准备转身,该死!我的脚竟然动不了。
我想闭眼,该死!我的眼睛竟然不听使唤。
真该死啊!
「谁?!」沈夙感知到身后有人,微侧身,冷冷出声。
氤氲的水雾中,男子优越的身形朦朦胧胧,若隐若现,诱惑极了。
我一时间看入了迷,等回过神来时浴桶里已经没了沈夙的身影。
他草草披了件外袍站在我面前,垂首瞧着我,好看的眉头一皱:「你……」
似是羞于启齿,沈夙好半天也没说出下半句。
最后只化为一声轻叹。
沈夙:「下次遇到这样的事要回避。」
「是我也就算了,皇兄不会同你计较,但若是旁的男子便不一定了,且你的声誉也会受损。」
「记住了么?」
「嗯,记住了。」我胡乱应付着,两只眼睛仍然呆呆地看着他。
准确来说,是看着他的胸口。
因为是临时出浴,沈夙只简单披了件衣裳,腰带系得松垮,大片冷白的胸膛露出,残余的水珠顺着修长的脖颈缓缓滑下,没入衣领。
我莫名口干舌燥。
当天晚上我就做了个梦。
梦里,我坐在沈夙腿上,他紧紧扣着我的腰身,殷红的唇贴着我的耳廓,缓而柔地念着:「玉炉冰簟鸳鸯锦,粉融香汗流山枕。帘外辘轳声,敛眉含笑惊。」
「皇兄?!」我震惊极了。
一向端方君子的沈夙怎会说出这种*靡诗词!
沈夙只含笑望着我,少顷,手指覆上我的唇,轻轻按压:「昭君,我亦心悦你。」
我心怦怦跳,想开口说些什么,他忽地吻上我。
随后我被拦腰抱起,天旋地转间帷幔落下,一室春华。
梦醒之后我躺在床榻上,呆愣愣地看着头顶,半天回不过神。
沈夙。
这个名字就像是一把小钩子,一下一下地勾着我的心,让我心痒难耐,欲望难消。
想要他!想要他!想要他!
活了十六年,我从未对一个人或东西有如此强烈的想得到的欲望。
从小时候起,我对所有事物都没太大的兴趣,就算有几个想要的,也基本都是得到手了就觉得也就是那么回事儿,玩会儿就搁置脑后了。
唯有沈夙,让我夜夜寤寐思服,辗转反侧。
所以,我决定给他下药。
我让松雪找了春绯香来。
春绯香,说白了就是春 y。
松雪将药递给我的时候,欲言又止:「公主,这……这不好吧,太子殿下事后要是生气怎么办?」
我勾唇笑道:「气就气喽,反正皇兄这么宠我,总不会杀了我吧。」
而且就算杀了我也认了,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我将春绯香下到沈夙常喝的茶里,送到沈夙面前:「皇兄辛苦了。」
沈夙很欣慰,放下手里的折子接过茶盏:「懂事了。」
我嘻嘻一笑,看着他把茶盏放到唇边,心情激动非常。
忽然,他执盏的手一顿。
我紧张起来。
难道他发现了?
不应该啊,春绯香无色无味,他不可能发现啊。
就在我怀疑人生的时候,沈夙将茶一饮而尽。
成了!
我再也忍不住笑意,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下去。
半刻钟后,沈夙砰的一声倒在桌案前。
我从身后抱住他精瘦的腰身,脑袋蹭啊蹭,整个人都被沈夙身上的冷梅香包裹:「皇兄。」
好喜欢你啊,皇兄……
人,榻,小黑屋,万事俱备。
然而尴尬的是,我……不太懂床笫之事。
衣服都脱了,我却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
欲哭无泪。
只能偷摸找来一本避火图,现学现卖。
更尴尬的是,我才懂了个大概,沈夙就醒了。
「昭君,你这是……」沈夙有些茫然地看着身上的锁链,又看看我。
事到如今,做都做了,我挺直腰板,故作镇定道:「很明显,我在囚禁你。」
「……?」
沈夙更茫然了。
「囚禁我作甚?」
「当然是贪图你的美色啊。」
我几步走到榻边,轻佻地勾起沈夙的下巴,一副女流氓的做派:「皇兄容貌冠绝盛京,身材亦是一等一的好,多少姑娘都对皇兄芳心暗许,我喜欢皇兄又有什么好惊讶的呢。」
沈夙顿时眉头一拧:「你我是兄妹,不——」
我不耐烦地覆上他的唇。
兄妹!兄妹!兄妹!又不是亲生的,有什么好介意的。
我本意是不想听他说那些废话,后面却逐渐迷失在这个吻里。
并且我很明显能感觉到沈夙也有些情动。
他狭长的眼眸中浮现出几分迷离,瞳孔深处还有掩藏不住的欲色。
沈夙亦沦陷于这个吻。
沈夙今年正好是弱冠之年,寻常这个年纪的男子早该娶妻生子了,更何况他还是当今太子。
但奇怪的是,他身边就是没有一个女人,不仅没有正妃侧妃,连个侍妾通房也没有。
清心ťṻ₀寡欲得不像个凡人。
坊间甚至传闻太子有龙阳之好,抑或者是身有隐疾。
这样一个如天边明月般皎洁自持的男子竟也会生出平常男人的情欲,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认识到这一点,我不禁有点骄傲。
可就在这时,沈夙一把推开了我。
药效已过,他恢复了气力,很轻松地挣脱了锁链。
「为什么?!」我跌坐在床尾,非常委屈。
「明明你也是喜欢的。」
沈夙边穿衣,边垂眸道:「你我是兄妹,不可行祸乱宫闱之事。」
「今日之事我不会说出去,但不可有下次。」
「名义上的罢了!」我不死心地扑到他身上死死抱住他。
「而且你不说,我不说,没人会知道的。」
「皇兄,我真的好喜欢你,你就让我解解馋好不好?」
回答我的是一阵沉默。
沈夙一根根掰开我的手指,动作很温柔却充满了无情。
「即日起禁足半月,你好好反省。」
我磨着后槽牙恨恨瞪着他。
反省?行,我让你知道我是怎么反省的!
半个月后,我反省出了一条新链子,以原来的那条金链子为基础,加入启桑国特有的精铁重新炼制,好看又结实,保证沈夙挣脱不了。
这一次锁链到位,沈夙却有了防备,不肯动我给的吃食,怎么哄怎么骗都不行。
于是乎,我就只能眼巴巴地瞧着如花似玉的皇兄在跟前晃,却怎么也吃不着,心里那个难受!
色欲熏心下,我就捣鼓出了许多阴险下作的法子。
由此,我和沈夙便展开了一段「他逃,我追,他插翅难飞」的日子。
一直到不久前我得知自己是个恶毒女配才紧急停手。
哎,时至今日,想起沈夙堪称仙人之姿的一副皮囊,我还是会时不时地眼馋。
其实以往很多次我都成功囚禁了沈夙,但偏偏每次他都能在最后关头逃脱。
可能这就是身为女配的宿命,无论如何也得不到男主。
真该死啊!
「昭君?」温润的男声将我的思绪拉回。
沈夙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我面前,正凝着目光看我。
我的视线不由自主落在他唇部。
似乎是刚吃了什么东西,沈夙的唇泛着一层潋滟的水光,像熟到糜烂的红果,散发着诱人的清香。
想亲。
但是……
我深呼吸一口气,努力压抑住那股冲动,问他:「皇兄找我有何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么?」沈夙清凌凌的声音竟然带着那么一丝落寞。
我心里忽地涌上一股怪异的感觉。
不该是沈夙躲着我吗?
他就不担心我还会使手段强迫他?
心里这么想着,我也这么问了。
沈夙听完之后愣了一下,旋即又笑了。
窗外光线透进来,晕成一个光晕,朦胧了他深邃的眉眼:「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妹妹,任何事情都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情谊。」
他顿了顿,继续开口:「所以不必处处躲着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点点头:「嗯……」
反正算算时间,女主凤倾城快要和沈夙见面了。
到时候天雷勾地火,两人一ẗūₛ看对眼,我直接都不用躲,他眼里就看不见除了女主以外的女人了。
沈夙是我此生最重要的人。
如果和凤倾城在一起他就会幸福,那么,我可以放手祝福。
-6-
各国每五年就会举行一次围猎大会,地点轮流制,美其名曰增进各国之间的感情。
这次刚好在启桑举行,女主凤倾城会在这次大会的洗尘宴上大放异彩。
其中两位男主,沈夙和柔然王子乌塞尔同时注意到了她。
然后成功拉开四男争一女的戏码。
每个男主都恨不得把其他三个弄死,好独占凤倾城。
但凤倾城每个都爱,每个都不舍得伤害,所以最后经过一番拉扯,四个男人达成共识,决定共享心爱的女人。
但名分上沈夙是正宫,凤倾城嫁给了沈夙,是启桑的皇后,其他三个男人则是地下情人一般的存在。
那三个男主也觉得不公平,吵过闹过,但并没有什么用,谁让凤倾城最喜欢的是沈夙呢。
我心里涩涩的,下意识看向右前方的沈夙。
三国使臣已在昨日全部到达,今日便安排了洗尘宴。
皇帝近些年开始放权给沈夙,故而从洗尘宴到明日的围猎都是沈夙着手准备。
他端坐正中央,一袭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衬得身姿挺拔如柏,玉冠束发,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笑意,端的是芝兰玉树,温润如玉。
不愧是第一男主,这姿色当得起书中盛京第一祸水之称。
察觉到我的目光,沈夙也看向我,唇畔的笑依旧温柔如清风。
看看,看看!这能怪我吗?
一个男妖精天天在面前晃悠勾引,这谁能把持得住?
我不过是犯了一个天底下的女人都会犯的错误而已!
我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再看下去,好不容易封住的心怕是又要躁动起来了。
我赶紧猛灌一口酒。
「咳咳咳。」喝得太急呛到自己,那边的沈夙微微蹙眉,眼里有着明显的训斥。
他跟旁边的小太监耳语几句,那小太监点点头,快步走到我这边,手脚利索地收走了我的酒,迅速替换成了不烧嗓子不易醉人的果酒。
我耸耸肩,也无所谓,开始打量四周的人。
女主凤倾城并没有跟凤家人坐在一起,她身边左右护法似的坐着两个男人。
左边的少年神情桀骜,周身气质轻狂,隐隐地透着点煞气。
男主之一,少年将军周行安。
右边的青年懒散地把玩着酒杯,见谁都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这也是其中一个男主,大陆首富之子,金朝。
二人风格迥异,谁也不服谁,唯有看凤倾城的眼神是一样的爱慕。
凤倾城目前应该是已经收了两个男主了。
剩下的两个也会在今天她大放异彩后对她另眼相看。
一刻钟后,和我一样是恶毒女配的凤家嫡女开始搞事。
她说凤倾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信手拈来,总之就是想逼凤倾城上去献才艺。
但不少人都知道凤倾城从小被当丫鬟一样养大,连字都不识几个,怎么可能懂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让她上去就是想让她出丑。
我摇摇头,心里啧啧两声。
这可是女主,怎么可能会出丑。
果不其然,凤倾城一连作出几首绝妙诗句,引得不少人惊叹侧目。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
凤倾城三步成诗,一袭红衣惊艳四座。
「妙哉妙哉,凤二小姐这诗当真是无人出其右。」
「谁说凤二小姐无才无德的?这分明是天纵之才!!」
「奇女子啊!」
面对众人的夸赞,凤倾城只不屑轻哼一声,倨傲又张狂。
周行安和金朝看她的眼神更加炽热。
那位柔然的乌塞尔王子亦是兴味盎然地注视着凤倾城。
我赶紧观察沈夙的反应。
话本中写的是:【红衣少女容貌绝美,没想到才华更是惊才绝艳,沈夙看着她,竟渐渐失了神,他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平静了二十年的心湖已经被眼前的少女搅乱。】
可沈夙从始至终面容平静,眼底没有一丝波动。
哪里有失神的样子。
是他藏得太深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但不得不承认,不管什么原因,我都挺高兴的。
「我知道你很高兴,但是你先别高兴。」
一道陌生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但我左看右看都没找到声音的来源。
见了鬼了!
那道声音接着响起:「我不是鬼,我是修正系统 101,主要负责修正世界剧情……」
经过一番交流,我大概明白了:「所以凤倾城现在体内的灵魂是异世之人,她刚刚作的几首诗其实是别人的原作?」
系统 101 默然片刻,说:「虽然有点不道德,但在穿越文里这其实是挺常见的情节。」
「一个剽窃者也可以做女主的吗?」我还是不太能接受这样的人成为沈夙的妻子。
她可以不聪明,不好看,有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缺点,甚至可以一妻多夫。
反正这个时代男子三妻四妾的也多着呢,女子三夫四侍又有什么不可以?
但不能如此卑劣地盗取他人的东西。
于我而言,我的皇兄是世上最好的人,凤倾城这样的,配不上他!
-7-
围猎大会第二日如期举行,彩头是一把绝世宝剑,名为飞鸿剑,据说是江湖中第一高手遗失的佩剑。
乌塞尔,周行安,金朝,都劲装上阵。
沈夙作为启桑的太子也亲自下场,在众多实力强劲的对手中一举拔得头筹。
高台上,身着宝蓝劲装的男子拔出飞鸿剑,干脆利落地耍了几个招式,带起阵阵破风声,身后的墨发随风舞动,一套剑法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凌厉而不失飘逸。
台下爆发出一阵喝彩声。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州,这说的就是他啊……」凤倾城直勾勾地注视着沈夙,眼里的征服欲十分明显。
我的目光亦是聚焦在沈夙身上,没办法,他太惹眼了,根本让人不得不看他。
隔着人海,沈夙忽然侧眸看向我,灼目的阳光下,他牵起唇角,对我微微一笑。
我的心猛地漏了一拍。
顶不住!根本顶不住!
我捂着躁动的胸口落荒而逃。
当天夜里我又梦见了沈夙,且这个梦比上次还香艳。
只是这回被锁链束缚住的人是我。
沈夙则坐在榻边,长发披散,神色散漫,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挑,我的腰带便掉落在地。
紧接着他微微勾唇,语气暧昧又轻浮:「皇妹当真是天姿国色,为兄,倾心已久。」
话一落,他猛地覆上来,暴风雨似的吻落下,带着不容拒绝的疯狂。
我的手也被他压住,手指一点点扣进来,直至十指相扣。
我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画面一转,沈夙从屏风后出来,身上还带着未干的水珠。
「昭君。」
他吻了吻我的额头,温柔地唤我的名字:「莫要再想着离开我了。」
「皇兄不想对你用那些手段,你乖乖的,不好么?」
梦境到此刻戛然而止。
我也睡不着了,心不在焉地抱着被子一直坐到天亮。
直到晨光熹微,松雪打了洗脸水进来,特意提了一嘴:「皇后那边传来消息,要为太子选正妃了。」
我怔了一下:「选正妃?」
「是啊,听说李家嫡长女和慕容家嫡次女都在备选名单里……诶公主……」
松雪还没说完,我赶紧跳下床,蹬上鞋袜就跑去东宫。
-8-
刚进大门,迎面走来一个素衣青年。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容颜十分艳丽,与身上的素衣完全相反。
「草民见过八公主。」他规规矩矩地向我行礼。
「免礼。」我赶紧去见沈夙,倒是没多留意这人。
此刻刚过卯时,沈夙正在院中练剑,见我来便收了剑,笑意吟吟地看我。
好像,他每次见我都是笑着的。
「今日怎么起得这般早?」
哦对,往常我都是要睡得日上三竿,今天卯时起来确实是破天荒了。
我轻咳一声,认真看着他问:「皇兄是不是要娶妻了?」
沈夙闻言眼底几不可察地闪过一丝暗芒,须臾,温声道:「前几日母后是跟我提了这事。」
我追问:「那皇兄可有中意的人选?」
「算是,有吧。」沈夙缓缓道。
「谁?!」
「凤家二小姐凤倾城吗?」
「不是。」
「不是就好。」我松了口气,重新扬起笑容,「到底谁家的姑娘让皇兄都动了凡心?」
沈夙只看着我不说话。
难道……
想到那个可能,我一阵心酸:「皇兄放心,我不会对那个姑娘做什么的。」
「从前是我错把对皇兄的孺慕之情当成了男女之爱,现在想明白了,我自会摆正自己的位置,不会让皇兄与未来的嫂嫂为难。」
沈夙讶异抬眸。
「我知道皇兄可能不太相信,所以,我已经向父皇请旨,三日后为我择选驸马。」
最后一个音节落地,四周倏然一片静默。
微风拂过,沈夙额前的碎发随风曳动,一双上挑的丹凤眼中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半晌,他方才哑着声线开口:「是认真的吗?」
我点头:「嗯。」
「我快十七了,也该选个驸马了。」
我一向是说到做到,今日下午一批世家贵女的画像送入东宫,第二日我的海棠殿便送来了一批世家郎君的画像。
国公府长孙,丞相府的嫡次子,太傅家的大郎……
按理说,我一个不受宠小才人的女儿根本够不着这种阶级的郎君。
可谁让我有一个好哥哥。
皇帝育有九子,沈夙作为嫡长子,母家强大,自身又优秀到一骑绝尘,直让朝中大臣根本没有扶持其他皇子的念头。
因为他们清楚的知道,除非沈夙死,否则根本没有皇子能从他手里夺走帝位。
作为未来皇帝最宠爱的妹妹,有的是权贵想娶我,好搭上沈夙这尊大佛。
更何况,我长得也是不赖的,太傅家的嫡女有才有貌,是为盛京第一才女。
而我,只凭容貌,就和她并称为盛京双姝。
我及笄后多得是世家子弟跟皇帝求娶我,但因为我那时候正觊觎沈夙,就全都被我拒绝了。
「这个长得不错。」我拿着画像认真端详,松雪在旁边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公主当真放下太子了?」
「……真的不能再真了。」
看我一副认真挑选画像的样子,松雪终于是相信了。
她瞅了一眼我手里的画像,小声嘟囔:「好是好,但跟太子殿下比还是差了一截。」
我捏着画像的手紧了紧。
思绪有些放空。
沈夙是皇帝的嫡长子,一出生就被封为太子,拥有无限荣光。
他也不负众望,文韬武略都出类拔萃,通身涵养气度不凡,一言一行皆是皇家典范。
最重要的是还生得一副祸国殃民的好容貌。
除了疑似断袖或隐疾的传闻外,没有一丝缺点。
因此沈夙不仅有众多女子倾慕,还有不少仰慕他文采武功的男子。
见过这样的人,其他男子就很难入眼了。
我挑了又挑,选了又选,总也挑不出一个满意的。
哪一个我都觉得不如沈夙。
这个长得好,但是个花天酒地的草包,那个品性好,但人古板,成天冷着一张脸跟谁欠他钱一样。
这一个长相性格都行,但太油嘴滑舌,让人看了就烦。
还有一个各方面都不错,就连松雪也觉得不错,可……
我决定试试。
恰逢花灯节,那位松雪觉得不错的李家小郎君邀约同游。
我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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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整个街道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一片火树银花,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热闹极了。
「沈姑娘。」李家小郎君提了一盏小兔子样式的花灯,弯着眼眸递给我,笑的时候两边有个浅浅的酒窝。
我接过,垂眸低声道:「多谢。」
「那边有猜灯谜的,要去看看吗?」
「去吧……」反正我也不知道该干什么。
人群涌动,一转眼我和李家小郎君就走散了。
忽然,我眸光一凝。
河堤边的柳树下,有一银衣男子驻足。
男子长身玉立,挺拔如松,脸上戴着一张纹路繁复的银狐面具,只露出一双被月光浸染过的瞳眸。
那双眼睛穿过茫茫人海凝望着我,幽深而危险。
沈夙!
即使只看得见眼睛,我也能确定他就是沈夙。
这一刻,沉寂了一晚上的心疯狂雀跃起来。
我捏着兔子花灯,犹豫着要不要上去说几句话。
再一抬头沈夙却不见了踪影。
下一刻,我腰身一紧,整个人被打横抱起。
熟悉的清幽梅香将我包围,我忍不住回抱了他,脑袋埋入他的胸口,带着深深的眷恋。
他抱着我脱离人群,跃到湖面上的画舫上。
整个过程中我没有一点反抗,只紧紧环抱着他。
入了船舫,他将我放下,手却依然没有松开我的腰。
我们对视了许久,面前的男人眸光闪动,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你知道我是谁?」
我抬了抬下巴,颇为骄傲:「当然,别说只是戴个面具,就算皇兄化成灰我也认得!」
「……」
沈夙垂下眼睫,纤长的羽睫颤动几下,如同țṻ₀振翅欲飞的黑蝶,十分漂亮。
「你喜欢那李家的小郎君?」他问。
「还行吧。」
谈不上喜欢,只能说不讨厌。
「他挺好的,松雪也觉得他好,李家父母也是出了名的大善人,嫁到他家的话……是个挺不错的选择。」
「那我就不好了吗?」
沈夙猛地握住我的手腕,漆黑的瞳眸中映着天边清凌凌的明月,和我。
「昭君要舍弃我了,是么?」
我目瞪口呆:「皇兄你这是……」
「我心悦于你。」
短短五个字让我耳边一阵轰鸣。
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我看着他的眼睛,声音有些颤:「你再说一次。」
沈夙修长的手抚上我的脸颊,清润的嗓音一字一句撞入我的耳中,他说:「沈昭君,我心悦你,很久了。」
我踮起脚尖,毫不犹豫印上他的唇。
有些事情,用言语是表达不出来的。
-10-
湖面上,一对鸳鸯交颈缠绵,湖水荡开一圈圈波纹。
仲夏夜,一束束烟花在夜幕中炸开,绚丽多彩。
夜渐深,道上人群散去一半,唯有那一轮皎白的明月依旧悬挂于半空。
画舫内,我依偎在沈夙怀里,发丝微微凌乱,唇上的口脂淡了许多。
沈夙也衣衫不整,整个人的气质有了细微的变化,温润眉眼间竟夹杂了些邪佞。
「皇兄不是也喜欢我吗,那为何要拒绝我?」
就差最后一点,沈夙竟然将我推开了。
沈夙瞧着我,喉间溢出低低的笑声:「八抬大轿,三书六礼都还未给你,怎能就这样委屈了你。」
我撇撇嘴:「我不在乎。」
「我只在乎你,只要我们俩心意相通,其他的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沈夙哑然失笑:「我在乎。」
「昭君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一切。」
好吧,这波甜言蜜语成功把我迷住了。
我美滋滋地提出一个问题:「那你方才说心悦我,还很久了。」
「很久是多久?」
沈夙撩起我一缕发,缠在指尖,闻言顿了一下,才笑道:「一年了吧。」
「一年?!」
「那为何我之前跟你表明心意,你要三番两次拒绝我?」
他轻叹一声:「那时,我还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你是妹妹,胡闹也就罢了,我身为兄长总不能也跟着胡闹。」
「我以为我能将这份不伦之情永远藏匿于心,只作为兄长看着你过得幸福便好。」
「可我大概是高看自己了,只一听到你和旁的男子要结亲的消息,就……」
「就受不了地来找我了?」我挑挑眉颇为得意地接话。
「嗯。」他点头,苍白的月光下,男人的笑容越发温润和煦。
对上这个笑容,我心里没由来地一颤,怪异的感觉一闪而过。
没等我细细品下去,沈夙拉过我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一下:「我们的事你不必忧心,皇兄会把所有的障碍都扫清,你安心待在海棠殿绣嫁衣便好。」
「好。」
-11-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娶我,你就还可以继续做启桑的皇帝。」
「不然,你就只能和启桑一起成为历史了。」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凤倾城看着沈夙,一脸倨傲。
她的身后站着三个男人,周行安,金朝,和乌塞尔。
沈夙半跪在地,一身银白铠甲被鲜血浸染,但更为苍白的是他的脸,眉骨有一道血痕延伸到嘴角,丝丝血迹缓慢滑下,极致的白与红之间触目惊心。
面对凤倾城的威胁,他撩了下眼皮,一字未言,只轻蔑一笑。
凤倾城:「沈昭君都已经死了,你还要为她守身如玉?」
沈夙直接闭上眼睛,似乎看都不想看到她。
凤倾城气得连说了三声好:「不知好歹!」
「既然如此,那你就下去跟她做一对野鸳鸯吧。」
「不过,你别想死得那么痛快。」
画面一转,沈夙被绑在柱子上,手筋脚筋皆被挑断,两只眼睛血流不止。
「谁在他身上射的箭多,我就先生谁的孩子。」凤倾城对三个男人这样说。
三个男人瞬间眼睛一亮,全都铆足了劲射杀沈夙。
最后的最后,启桑最后一位皇帝被乱箭射死,连一具完好的尸体都没留下。
「不!」我猛地惊醒。
身上已被冷汗浸湿。
「幸好,幸好只是……」
「这不是梦。」
那个自称系统的东西又突然出现:「这是上一世真实发生的事情。」
我眉头皱起:「什么意思?」
「一开始就说了,我是负责修复世界剧情的系统,这个世界的剧情崩坏,第一男主喜欢上了女配,最后被女主和其他男主联手斩杀。」
「如果你执意和他在一起,那么沈夙还是会落得和上一世一样的下场。」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没有……别的办法吗?」
系统冰冷道:「没有。」
「他必须和女主在一起,否则就只有死路一条。」
「……」
余光中,一抹鲜艳的红出现。
那是即将完工的嫁衣。
我捧起嫁衣一角,眼眶不住地酸涩。
穿上亲手绣的嫁衣,嫁给心中挚爱之人,这期许终究是一场镜中花,水中月。
-12-
轰隆隆——
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砸落下来,一道闪电劈过,夜幕骤然亮了一瞬。
我坐在窗口,失神地望着外面的瓢泼大雨。
连身后站了人都没察觉。
直到落入一个带着冷梅香的怀抱,我的思绪才回来。
「在想什么?这样出神。」男人温热的唇划过我的耳畔。
我压着心里的酸涩,推开沈夙,勉力一笑:「没什么。」
沈夙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又走近一步。
我抢先后退两步,垂下眸子轻声开口:「皇兄,我们还是……算了吧。」
「我后知后觉发现,我好像对李家小郎君生了情。」
「对于皇兄,我是倾慕过,这点我不否认,但此情已逝,吾心已非君。」
「今后,你仍是昭君敬爱的兄长。」
「惟愿你我兄妹之情长存。」
我说完后,空气陷入一阵寂静。
凝滞的气氛中,沈夙忽然发出一声极轻的笑:「昭君可还是怨我从前三番两次冷落于你?」
「是我错了,昭君心有怨气也实属正常。」
「没有!我不怨皇兄。」我袖袍下的手攥得死紧,指骨微微泛白。
「我现在心悦的是李小郎君,父皇对他也甚是满意,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会在明年顺利结亲。」
「我非良人,皇兄也尽快寻一个真正的有缘人吧。」
「昭君便是我唯一的良人。」沈夙牵上我的手,笑容春风般温柔和煦。
「我的妻子只会是你。」
我:「我们没可能了,我如今想嫁的人是李家小郎君。」
他只是像看小孩子无理取闹般纵容地瞧着我,开口便是无奈又宠溺的语气:「别的事我都可以由着你闹,唯独这件事不行。」
「嫁于我,是板上钉钉的事。」
「就算是父皇也无法阻挠。」说到这句话时,沈夙唇畔的笑竟有几分诡谲。
「近日天气寒凉,易感风寒,昭君还是待在殿里好些。」
一句话,禁了我的足。
我只能在海棠殿里走动,我出不去,外人亦进不来。
除了几个贴身宫女,其余人根本不听我的指令。
也是这时,我才惊觉原来这海棠殿里都是沈夙的人。
-13-
「你也看到了,我说让沈夙别喜欢我了,他非不听,我能有什么办法?」
脑中的声音默然片刻,说:「别管,你先在他眼前消失,你总在他跟前晃,他当然不会有多余心思放到女主身上。」
我撇撇嘴:「上一世沈夙就是喜欢我的,到死也喜欢,我觉得这一世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系统:「上一世是上一世,这一世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他不会变?」
「况且你不要忘了,他选了你,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不要小看蝴蝶效应,有些时候,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变化,就可能改变整个世界的轨迹,试一下,沈夙还会有一线生机,可如果你连试都不试,那他就会必死无疑。」
闭上眼,沈夙万箭穿心的画面似乎就在眼前。
我呼吸一滞,整个人脱了力般仰躺在床榻上:「好,我会想办法消失在他眼前。」
-14-
夜色撩人。
沈夙抚摸着桌案上即将完工的嫁衣,眸底闪烁着细碎的微光。
「真好看。」他毫不吝啬夸赞。
「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是谁绣的!」我轻哼一声,十分自傲。
沈夙笑而不语,温柔地将我揽入怀中,唇轻吻我的额头。
少顷,他柔声道:「很快,我就可以给你一场光明正大的婚礼了。」
我依偎在他怀里,神色复杂。
距离我拒绝沈夙那天已过了半月有余。
皇帝身体越来越不好,七日前彻底卧床不起,朝中政务全权交给了沈夙。
他趁着此事想了个法子,让我以为皇帝祈福为由去郊外的灵山寺礼佛。
半路上有一群劫匪谋财害命,我会在逃跑中「失足落崖」。
届时,世上便再无八公主沈昭君。
再然后,我会作为某个大臣丢失在外的女儿入主东宫,成为沈夙的太子妃。
「昭君,你爱我么?」沈夙垂首抵着我的额头,眼神温柔得醉人。
我无法自抑地陷入他的温柔中,几乎下意识地点头:「爱,我爱你,永远。」
沈夙眸子微弯,满意地笑了。
「我也爱你,只爱你。」
黏糊了小半个时辰,沈夙临时有事走了。
他一走,藏在偏殿里的人便出来了。
「啧啧啧,真腻歪啊你们。」陆瑾晏靠着门框满眼受伤落寞。
「真是叫我伤心难过。」
身形高挑,唇红齿白,面容昳丽,即使是一身太监服也遮挡不住此人的风华傲气。
我没心思跟他拌嘴,只问:「你有多少把握能成?」
「十成十!」他语气笃定,眉眼张扬。
现如今太子监国,朝中大半大臣都是太子党,沈夙在民间的声望也不错。
天时地利人和,毫不夸张地说,这启桑国已经是沈夙的囊中之物了。
在这种情况下我要离开皇宫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就在这个时候,陆瑾晏出现了。
他不知道用什么法子混进满是东宫人的海棠殿,说可以帮我离开皇宫。
世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我问他为什么帮我。
他一听,立马抓住我的手,深情款款道:「公主可能不知道,那天杏花微雨,公主站在漫天花雨中嫣然一笑,一下就入了我的心,从那之后,我是白天想,夜里想,吃饭想,就连睡觉也想着公主,想得我都快害相思病了!」
我根本不信。
这人嘴上说着爱我的话,可眼底深处却没有一丝情意。
纵使明知他另有目的,为了出宫我还是答应了。
去灵山寺上香的那天,陆瑾晏会混在沈夙安排的那群山匪中将我带走。
而在这之前,我需要放松沈夙的警惕。
故而,这半个月里我主动去找沈夙认错,说自己就是女儿家的小心思,一时间不相信他真的喜欢自己,故意作闹考验他的罢了。
沈夙或许是信了,也或许是没信,总之他确实没再拘着我了。
我可以自由出入皇宫,就是身边总有一群侍卫跟着。
说是保护我,其实也有几分看管的意思。
-15-
去灵山寺这日,沈夙本打算同我一起去,结果人都在马车上了,一个下属禀报说有十万火急的要紧事就又下去了。
「皇兄放心,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沈夙依旧拧着眉,不太放心。
我上前一步到他身前,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我好想好想嫁给皇兄,皇兄要早点独揽大权,这样才不会有人反对我们啊。」
那些大臣又不是傻子,我顶着这张脸谁会不知道我就是沈昭君。
但在绝对的权势下,会有人主动装傻的。
我一番苦口婆心劝导,沈夙才肯放我走人。
马车驶离盛京,沈夙的身影越来越小。
这一别,可能此生都不会再相见。
以后沈夙会和别的女子成亲生子,琴瑟和鸣,恩爱一生。
一想到那个画面,我咬着手帕,不争气的眼泪哗啦啦掉。
以至于陆瑾晏将我劫走时我哭得直打嗝,差点厥过去。
陆瑾晏嘴角抽搐:「至于吗……」
-16-
带着准备好的盘缠和路引,我们一路南下到锦州。
其间有几个找事的,都被陆瑾晏揍得满地找牙。
我惊叹:「你这有两下子啊。」
陆瑾晏骄傲地扬起下巴:「那是必须的,不然怎么把你从一帮武功高手中劫出来。」
灵山寺一行,我身边有数十个武功高强的侍卫随行。
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能以一敌百的存在。
在这种情况下,陆瑾晏能毫发无伤地把我掳走,属实是很厉害了。
另一边,皇宫。
海棠殿,沈夙坐在榻边,手中捏着一张信纸,上面写着五个字。
「小心周行安。」
烛火跃动在那双漆色瞳仁中,纸张被攥出褶皱,男人周身气场愈发阴戾骇人。
他的皇妹还让自己失望了……
满口谎话的小骗子,他就不该信她的话!
只是,他倒是不知道,她身边何时有了那么一个绝顶高手。
「找!掘地三尺,也要把公主找回来!」
「是!」一排黑衣人领命退下。
沈夙走到桌案边,明红色的嫁衣还静静放在那里,等待主人将它完工。
修长的指尖划过布料,男人丹凤眼微微眯起,眼底弥漫起病态的暗芒。
跑?她为什么要跑?
他明明已经够克制自己了。
对她,他始终温柔,体贴,耐心,沈夙自认已经装得很好了。
可这依旧留不住她。
既然如此,他也没有必要压抑自己了。
-17-
一眨眼大半年的时光从指尖溜走。
我坐在面馆里,听邻桌的人讲述盛京这半年来发生的事。
半年前老皇帝突然薨逝,沈夙继承大典。
凤家二小姐凤倾城当众向新帝表达爱意,大胆之举震惊整个盛京。
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事。
后边的我没了兴趣,吃完面放下面钱回到在锦州购买的宅院。
陆瑾晏正忙着清点成亲用的东西。
是的,成亲。
这半年来陆瑾晏可以说是拼了老命讨我欢心,但我依旧无法对他产生男女之情。
一来,我心里有沈夙。
二来,他的讨好太过表面,像是急着完成什么任务,让人感受不到真心。
终于在一个月前他泄了气喝酒买醉,一不小心就说漏了嘴。
他说他其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来这里就是因为绑定了「恶毒女配攻略系统」的东西,需要在两年内将我的好感度刷到 100 才算完成任务。
好感一共分为五个等级:五十级是 A 等级,六十是 B,七十是 C,八十是 D,九十级是 S,一百是 S➕
可攻略了这么久我对他只有四十五好感度。
仅仅停留在朋友阶段,连 A 都够不上。
等他清醒后已经无法挽回,陆瑾晏干脆破罐子破摔,唉声叹气诉苦:「第一个任务就失败得这么彻底,真让人伤心。」
我抿抿唇,问:「……失败了会怎样?」
「失败了就进入惩罚世界喽。」
「什么惩罚?」
他耸耸肩:「我是新手,现在也不知道。」
「但是呢,我知道怎么样能减轻惩罚。」
「什么?」
「你给我个名分。」
我懵了:「啊???」
陆瑾晏解释道:「我这个是关于爱情的攻略部门,爱情能否长久圆满,就看两个人是否相爱和婚姻关系。」
「有的人虽然相爱,但后面可能会因为各种原因分道扬镳,导致最后和别的人结婚生子,最后遗憾一生。」
「而有的人虽有了正经名分,可两个人之间没有爱,过得也不会幸福。」
「所以,我们部门评级的标准主要是好感度,其次就是看能否获得攻略对象的配偶关系。」
「虽然主线任务是失败了,但完成支线至少可以减轻惩罚。」
虽然听不太懂,我还是点点头:「好。」
「我保证,就是走个形式,绝对不会对你真做什么,你……诶诶诶?你这就答应了?」
陆瑾晏挑眉,讶然:「我还准备了一肚子话都还没劝呢。」
「这个时代女子的婚嫁可是至关重要的,不再考虑一下?」
我眸光平静,笑容淡淡:「对我来说,跟谁成亲都差不多。」
「再说了,就走个形式而已,又不是真成亲,你又帮过我,于情于理我都该同意。」
陆瑾晏满眼感动:「沈昭君,你真是个好人!!」
「以后有机会我绝对报答你!!!」
所以就有了现在这么个事。
「咳咳。」陆瑾晏看着我,忽然来一句,「你紧张不?」
我不明所以:「咱们是假成亲,为何会紧张?」
他挠挠头:「嗐,虽然是假的,可怎么说这也是我头一次娶媳妇,难免有点小紧张。」
陆瑾晏又打量了我一会,叹了口气,小声嘟囔:「哎……这么漂亮,要是你真是我媳妇儿就好了。」
我们商量了一会,敲定婚期,我回到自己的卧房。
夜里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雨声让人莫名地舒心。
婚期定在六月十六,现在是五月底,过不了多久就是端午。
皇宫里过端午都是御膳房准备粽子,我们这些个皇子公主,皇帝妃嫔没几个自己动手的。
沈夙打小就要学各种东西,自然也不会纡尊降贵做这些。
直到十一岁那年我闹着非要吃沈夙做的粽子,沈夙摸了摸我的头发,笑着应下,当天就找了人教他,然后做给我吃。
自那之后的每一个端午,沈夙不管多忙,都会特地抽出时间,亲手给我包几个粽子。
忆起往昔,我怅然叹气,只道今年是吃不上了。
-18-
养心殿。
一黑衣男半跪在地垂首禀报:「南方传来消息,说在锦州看到了公主。」
案牍前,一袭明黄色龙袍的年轻帝王微弯着腰身,手中的狼毫毛笔在画卷上渐渐勾勒出一个纤细的身影。
最后一笔落下,男人轻勾唇角,眼中的暗炙愈发浓郁。
「嗯,朕知道了。」
「属下这就派人将公主……」
沈夙淡声打断:「不必。」
「朕亲自过去。」
黑衣暗卫退下后,沈夙展开画卷。
画中少女娇俏动人,软软趴在桌上,醉酒般脸颊酡红,一双大大的杏眼漫着迷离的水光,雾蒙蒙的样子让人不禁联想到烟雨笼罩着的江南地带。
静静看了一会儿,沈夙将其收好,打开桌下的暗格。
方方正正的暗格中,躺着一条金光灿烂的锁链。
他将画卷放进去,那条金链被拿出来,摆到玉案上。
沈夙闭上眼,想象着这金色镣铐锁在少女细嫩脚踝上的画面。
只是想想,他的嘴角就止不住地上扬。
一股难以言喻的颤栗快感蔓延至全身。
昭君……他放在心尖上宠了两辈子的宝贝。
不论前世还是今生,他都不会对她放手。
没有什么能将他们分开,死亡也不行!
-19-
六月十六,宜嫁娶。
上花轿,跨火盆,拜天地。
所有流程走完已然入夜。
我坐在铺满ťű⁽花生桂圆的床榻上,顶着红盖头昏昏欲睡。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处吱呀一声。
有人走了进来。
我意识回笼,身子靠在床柱上,倦怠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无人应答。
我感觉有点不对劲:「怎么不说话?」
还是没有回应。
我抬手欲掀开红盖头。
但手刚抬起便被一只宽厚的大手攥住,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下一刻,红色的盖头被挑开,美玉般俊美无瑕的容颜映入眼中。
「皇兄?!」
男人低声嗯了下,平淡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
可越是如此,我心里越是莫名地发慌。
男人微凉的指尖慢慢描摹着我的五官,良久,幽幽开口:「红色很衬你。」
没有想象中的愤怒,失望,难过,他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事出反常必有妖!
「对不起皇兄,是我错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气坏身子就不好了!」管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先认错再说。
沈夙终于露出一丝笑:「既然知道做错了事,就乖乖受罚吧。」
受罚?罚什么?
没等我问出口,后颈猛地一痛,意识陷入昏迷。
再次醒来,入目是一片辉煌。
坐起身,清脆的叮当声随之响起。
我身子一僵,掀开被子,右脚的脚踝处锁着一条金灿灿的链子。
「这……这不是我的那条吗?」
我用来囚禁沈夙的那条金锁链,自从决定不再缠着他后就收到箱子里了。
它竟然被沈夙找到,现在还锁在自己脚上了……
听见响动,沈夙从屏风后出来。
他刚沐浴完,长发披散,浑身上下只着一件雪白的亵衣,身上还带着朦胧的水雾。
不争气的眼泪又从嘴角流下来。
我赶紧擦擦嘴,象征性地咳嗽一下,作出卑微可怜的样子:「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你把它解开好不好?」
「求你了皇兄!」
沈夙坐到床沿,手指轻轻抚摸过我脚上的锁链,随后缓缓摇头:「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昭君,我本不想这样待你的。」
「是你太不听话了,竟想着离开皇兄。」
沈夙亲手撕下自己的温润面具,将内里病态扭曲的灵魂展露出来。
「我爱你,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但唯有一条,不许离开我。」
「为何就这一条昭君也不能满足我?」
「既如此,你就不要怪皇兄囚着你了。」
沈夙托起我的右腿,俯身在缚着金锁链的脚踝处落下一吻。
这个吻不掺杂一丝情色,只有满满的炙热虔诚,对心中至高信仰的虔诚。
很奇怪,我没有多少意外的感觉。
好像,我内心深处一直觉得沈夙就该是这样的。
我……嗯……更喜欢了……
「七日后大婚。」沈夙忽然抛出一句话。
他微笑着说:「在这之前要先委屈你一段时间了。」
「大婚之后,我自会它解开。」
我张大嘴巴:「这么快?你不再考虑一下?」
沈夙不再说话,只替我盖上薄被便起身离开了。
下午,宫人送来一套嫁衣。
红如烈焰,精美华丽。
我越看越熟悉。
这不就是我之前亲手缝制的那件嘛。
只是之前有一小部分未完工,现在缝补完整了。
「这是我皇兄找绣娘绣的?」
送嫁衣的那个小宫女毕恭毕敬答:「是陛下请教绣娘,自己一针一线缝补完整的。」
「……」
倒也不是什么不可置信的事。
在我的事上,沈夙从不假手于人,能自己解决就绝不让别人碰,一直如此。
我不由自主想象出他穿针引线,垂着眸子一针一针绣嫁衣的样子。
好贤惠哦。
我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让陛下过来一下,我有事要跟他说。」
小宫女:「陛下吩咐过,大婚之前都不会过来海棠殿。」
「……」
果然,接下来的六天不管我怎么闹,沈夙还真就没再出现过。
一直到大婚这天。
十里红妆,普国同庆。
我作为威勇侯府家刚寻回不久的嫡次女封后入宫。
威勇侯没有一点异议。
谁不想自己家出一个皇后,即使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有个名头也是好的。
故而一切都很顺利。
-20-
红烛摇曳,满目红绸绫罗。
换上红色婚服的沈夙添了几分平时没有的妖孽气息,衬得人比花娇,俊美极了。
他再次挑开我的盖头,四目相对间,我叹了一口气。
「事到如今,我也不瞒着你了。」
我把所有的事都讲了一遍。
剧情,系统,还有陆瑾晏。
整个过程中,沈夙脸上没有一丝惊讶的情绪。
「你……早就知道?」
「嗯。」
我惊呆了:「你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知道的?」
沈夙手指微动,红色的腰封散开,他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道:「按话本里讲,我这种情况应该算是重生。」
「你所说的前世剧情,我确确实实经历过。」
「死后,我不知为何回到了十八岁这年。」
我听得有点晕乎,电光火石间我发现一个关键的点:「你重生到了十八岁,也就是五年前。」
「我第一次亲你的时候是在三年前,而当时的你是前世已经喜欢上我的那个沈夙,所以……你那时候是在欲擒故纵?!」
「是。」他承认得很干脆。
若是不喜欢,他一个七尺男儿又怎会推不开一个弱女子。
他就是虚伪地不想那么快推开。
东宫戒卫森严,太子沐浴的外面不可能无人把守。
他就是故意放我进来的。
还有第一次下药,沈夙其实已经察觉出里面下了药,却没揭穿,反而如我所愿喝了下去。
一桩桩一件件,他就是在以自己为饵,故意引诱我。
却每每在我快要得手的时候清醒抽离,一次又一次,折磨的我快疯了。
对想得到他的念头也更加坚定。
而这正好就是沈夙想要的。
「你简直……」
我半天也想不出来一个合适的词,最后只道:「那你为什么要装?还假模假样教训我即使不是亲兄妹也要避嫌。」
沈夙微微一笑:「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不会被珍惜,人也一样。」
「你的意思是,前世我始乱终弃你了?」
「不,前世我们一直在一起。」
沈夙垂下眼睫,放空了思绪,似乎在回想什么。
前世我至死都喜欢他,可那种程度的喜欢没有达到他的标准。
世间大多数人爱人至多九分,可沈夙偏偏就要那十分。
他要他心上的姑娘也要像他那样疯狂地爱着自己。
他想看我为他寝食难安,想我满心满眼都是他,想看我为他做尽一切疯狂的事。
或许之前我为了得到沈夙所做出的下作行为在别人看来是无法接受的,但沈夙就很喜欢。
我越是无所不用其极,他越是愉悦满足,对他来说,这是我爱他的表现。
嗯,单论这点,我们两个可真是天生一对。
我晃晃脑袋,让自己冷静下来理清思绪:「先不说这些,既然你都知道,那应该也知道如果你不和凤倾城在一起,就还是会死。」
沈夙掀了掀眼皮,无谓一笑:「如果我怕死,前世就会选择和凤倾城在一起。」
「不论是何种境遇,何种下场,哪怕会下无间地狱,我也会死死缠住你,永不放手。」
话落的瞬间,他整个人也覆过来,吻落如火,一路灼烧进我心里。
帷幔落下,烛火跃动。
春宵一刻值千金,芙蓉帐暖度春宵。
「玉炉冰簟鸳鸯锦,粉融香汗流山枕。帘外辘轳声,敛眉含笑惊。」沈夙唇贴着我的耳垂,缱绻而放纵地念着羞人的词句。
梦境中的一切都变为现实。
他的情感ṱü₃格外浓烈,直让我无法招架。
最终,我只能被他拉入欲望的深渊,一同沉沦其中。
压抑了半年的情感在这一刻如洪水般彻底决堤。
我彻底放纵自己,我爱沈夙,他也爱我,就这样吧。
管它什么剧情,什么男女主,大不了就一起死。
……
翌日清晨。
睁开眼便是放大的盛世美颜,沈夙还在睡着,环在我腰间的手臂却一直没有松开过。
一看到他这张脸,昨日一幕幕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登时浮现在脑海。
我是真没想到,平日里瞧着清心寡Ṱü⁰欲的人在那事上竟然这么疯狂。
越想越脸红,我干脆把脸埋进被子里,慢慢地困意和疲惫一齐涌上来,又睡了过去。
屋外阳光不燥,微风正好。
不管以后会如何,至少这一刻两颗心是幸福的。
-21-
婚后,沈夙兑现承诺解开了我脚上的锁链,我彻底放飞自我,什么都不想,整天只和沈夙甜甜蜜蜜,如胶似漆。
但剧情还在继续。
-22-
和沈夙成婚没多久,凤倾城便跳出来要求沈夙休妻,然后用更盛大的婚礼再迎娶她。
沈夙自然拒绝了。凤倾城当场就冷下脸,警告他别后悔。
看架势是去召集人马准备灭了启桑国了。
说实话,我觉得凤倾城根本就没多喜欢沈夙。
可能是受剧情的影响,也可能是纯粹得不到的在骚动,凤倾城就是对沈夙格外的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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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个月后,凤倾城和周行安联合柔然王子乌塞尔造反。
举国哗然。
凤倾城就先不说了,周行安可是出自三代忠良的镇国将军府。
因为他一个人,周家世代忠良之名毁于一旦。
周老将军当天就气得吐出一口血。
然而周家的兵符早就交到了周行安手里,周老将军再反对也是无力阻止。
打了两个月,周行安的军队一路势如破竹,眼看就要打进盛京,手下的副帅忽然叛变。
机密作战图全部泄露,沈夙作为皇帝亲临战场,和埋伏在周行安军队里的卧底联合,来了个瓮中捉鳖。
周行安当场被乱箭射死。
乌塞尔带着凤倾城看势头不对提前撤离战场逃过一劫。
大陆首富继承人金朝因为给周行安的军队投入了太多钱财,现在元气大伤。
其同父异母的弟弟金羿趁机发力,一举挤掉他成为金家新一任继承人。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当年在东宫门口遇见的那个素衣青年就是金羿。
沈夙早就找上金羿,两人暗地里达成合作。
不仅如此,四年前他就暗中策反了周行安的心腹大将。
重活一世,沈夙早早做好了缜密的计划,就等着凤倾城他们入局。
至此,凤倾城的三个靠山已废了两个。
只剩下一个柔然王子乌塞尔,不足为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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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来听说乌塞尔因为要和其他几个兄弟争夺王位,娶了重臣的女儿。
凤倾城不乐意,两人争吵无果,她一气之下离开柔然,现在不知所终。
还有陆瑾晏,当初沈夙把他关进大牢,但当天夜里他就在大牢里凭空消失了。
字面意义上的凭空消失,还正巧被一个狱卒撞见,当场就给那狱卒吓晕了。
现在几年过去,他应该早就去往别的世界了吧。
而我和沈夙幸福安稳的日子也就只过了十年。
十年后沈夙的身体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遍寻天下名医,都对他的病束手无策。
这时我才理解了六年前系统最后一次出来说的话:「我说过,不和女主在一起,他就会死。」
「就算女主和其他男主无法杀死他,他也会以别的方式死去。」
我看向榻上的人。
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原本谪仙似的人就失了光彩,形容枯槁,整个人瘦得不像话。
我拼命忍着眼泪,可握上他手的一瞬间,还是绷不住哭了。
太瘦了,怎么会这么瘦。
虚弱得仿佛随时会随风归去。
我边哭边哽咽着问:「你后悔吗?」
沈夙只是看着我,没说一句话,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满地盛着我,也只有我,一如当年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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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年春,沈夙走了。
因为见了许多因难产而死的女子,沈夙不想让我有哪怕一点风险,所以我们没有孩子。
他扛起所有压力,在宗室中挑了一个孩子栽培教导,然后封为太子
他曾说过,如果我先死,他会给我陪葬,他要是先死的话,也一定会拉着我殉葬。
可真到了那个时候,沈夙反而给我安排好了余生的后路。
在他走后,我依然过得很好,新帝很敬重我,地位,权势,尊重,太后该有的一切我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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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没有殉情的想法,但得承认,我很想他,没有他的世界变得有些乏味。
沈夙死后一年,我的身体也不是很好了。
明明每天有按时吃饭睡觉,但就是感觉很疲惫,没由来地疲惫。
对很多事也提不起兴趣了。
某个阳光和煦的午后,我躺在软榻上,沐浴着暖阳,梦见了很多以前的事。
大多都是和沈夙有关的画面,毕竟我所有快乐的记忆都有他参与。
梦中的我唇角微扬,似乎看见沈夙回来了。
他就站在那里,眉眼弯弯地向我展开双臂。
我提起裙摆,笑着奔向他。
番外 1
再次睁开眼,是完全陌生的环境。
会说话的箱子,会发光的砖块,会唱歌的布偶。
真是神奇!
我张开嘴,发出的却是婴儿的咿呀声。
伸伸手。
嗯,白嫩光滑,像剥了壳的鸡蛋,就是不像大人的手臂。
「呀,我们小昭君睡醒了,竟然没有哭,真棒!」
一个温婉的女人抱起我,边笑边往外走:「走,咱们去对门找你沈夙哥哥玩。」
沈夙。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我呼吸都要停了。
烈日当头,我趴在母亲肩头,远远就看见一个小身影。
约莫五六岁的男孩坐在小板凳上,肉乎乎的小手中拿着绿色的粽叶,另一只小手往里面放洗好的糯米,一脸认真的表情。
这不就是缩小版的沈夙嘛!
「啊啊啊啊。」我伸着手就要扑过去。
我母亲赶紧稳住我的小身子,小心翼翼地将我抱过去。
一靠近,我就抱住小沈夙一只手,吧唧一下糊他一脸口水。
他也不生气,像是习惯了似的擦擦脸上的口水,摸了摸我的小脑袋,微笑着说:「等哥哥包好粽子,就煮给你吃。」
炙热的阳光透过枝丫倾洒下来,小男孩将煮好的粽子剥开,一点点喂给女人怀里的小女婴。
命运的齿轮再次开始转动。
番外 2
墙角后的灰色西装男人看见这一幕,满意地转身离开,双手交叉搁在后脑勺,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
「不赖不赖,不枉我浪费一个 S 级评分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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