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星不煞我

接到舔了半年的男生电话时,我正被绑匪喂奶糕。
绑匪:「别乱动。」
他揩过我嘴角奶渍,意有所指「吃下去。」
对方快疯了,「你还吃下去??」

-1-
醒来时,我被绑在不见天日的地下室。
空气闷浊,头顶吊扇吱呀转着。
有人坐在前面。
从我的角度,只能看见他的侧影。
他穿了身黑,与身后的暗色融为一体。
「喂。」
我清了清嗓子,叫他,「转过来,让姐看看脸。」
他还真过来了。
一步。
两步。
隐匿在暗处的那张面孔,终于渐渐明了。
瘦削,苍白,有一双狭长而深邃的眼,轻飘飘地扫我一眼,压迫感便扑面而来。
呜呜呜好带感。
绳子绑着手脚,有点难受。
我挣了挣,调整了一个舒服些的姿势。
手脚被绑,嘴可没被绑。
「帅哥,有女朋友吗?」
「不理我?」
「懂了,欲擒故纵是吧?」
帅哥皱眉。
他嫌我烦。
他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口,露出的手修长好看,脱了我的鞋,又去脱我袜子。
这是做什么?
好羞耻。
动作时,他的指腹蹭过我脚踝温热。
好痒。
我缩了缩脚。
下一秒,那只褪去的袜子,便被他塞进了我嘴里。
变态!

-2-
我咬着袜子朝他眨眨眼。
明白了,原来他喜欢这种调调。
四目相对,他似乎看出了我心中所想,刚塞进去的袜子又被他扯了出来,随手扔在地上。
他摸了把匕首出来,抵在我脖颈。
「给你家人打电话,五百万一分不能少。」
「不然——」
匕首推近几分,痛意尖锐,「你别想看见明天的太阳。」
我沉默两秒。
「懂了。」
「你不喜欢光,咱们可以拉窗帘。」
男人:「??」
「耍我?」
那刀又逼近几分,再往前些,便能划破血肉。
我也不敢再逗他,叹了口气劝道:「实不相瞒,你最好是放了我。」
「我这人就是天煞孤星,逮谁克谁,一克一个准。」
「你要是不想死的话,最好是放了我。」
男人扫我一眼,「我是绑架,不是在和你玩 cosplay。」
他居然不信。
可话音刚落,头顶原本匀速转动的吊扇却骤然加速——
一秒,两秒。
吊扇飞速掉了下来。
男人低骂一声,飞扑过来,将我连人带椅扑倒在地。
这姿势好生暧昧。
那唇看起来很软,我忍不住想咬一口。
然而,下一秒,人却被他从地上捞起。
他拢手点烟,「真这么邪性?」
我没说话,回应他的,是打火机那簇骤然窜高的火苗——
火舌呼啸而过,烧了他的眉毛。
男人骂了句脏,拧眉看我,「真克我?」
我点头叹息,「所以,放了我吧。」
男人却忽然来了兴致,他摁灭了烟,将双手按在我肩上。
「克死我,求你。」

-3-
??这要求好无理。
但是,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帅脸,我又隐隐有些兴奋。
「怎么克?克桃花行不行?」
「……」
他有些羞恼,又要去摸匕首。
我连忙改口,「开玩笑呢,你想怎么死?」
「被克死。」
他把玩着匕首,眼底有光骤然亮起,「死于未知,想想就刺激。」
为求生,我只能说好,保证把你克得死去活来,欲罢不能。
他很满意,甚至松了绑我的绳子,带我出了地下室。
……
一楼客厅。
寥寥几句的交谈中,我得知了他的名字——
迟垣。
这栋大得离谱的别墅,是他过世的亲爹留给他的。
原来还是个富二代。
为了防止我逃跑,或距离太远克不死他,迟垣拿出绳子来,将我的右手同他左手绑在了一起。
我盯着两人被绑在一起的手腕,莫名娇羞。

-4-
一条粗麻绳束缚着我和他,从黄昏到日暮。
迟垣还没被我克死。
他点了第四根烟,略显烦躁。
天气闷得厉害,我揩了下汗,试探性地提要求——
「我想吃雪糕。」
迟垣同意了。
刚拆开包装袋,茶几上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我的。
联系人闪烁不停:钱渡。
因为某种原因,我不得不倒追他半年的渣男富二代。
迟垣扫了一眼,示意我接通。
「喂。」
我开了扩音,钱渡的声音响起在客厅:
「林溪,你老家是山西的,会不会做手擀面?」
我愣了下,「会。」
「嗯。」钱渡嗓音淡淡地,「来我家,我想吃你亲手做的手擀面。」
我一边听,一边舔着雪糕,奶质的雪糕融化了些,蹭花了嘴角。
一旁的迟垣再看不下去,冷冷出声:
「别乱动。」
我又舔了一口雪糕,有点疑惑地转头看他。
迟垣语调加重,「好好吃。」
我听话地咬了一口雪糕,本还没觉着什么,电话里钱渡却炸了锅。
「你在做什么?」
他吼,「吃什么?!」
「林溪,你敢给老子戴帽子?」
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又不是他女朋友。
我准备挂电话,手机却被迟垣抢了过去。
他恶作剧般,用指腹揩起我嘴角奶渍,递过来,「吃下去。」
「……」
好家伙。
可算让他找准机会报复回来了。
电话里,钱渡已经快疯了,「你他妈还敢吃??!」
「嘟——」
电话被迟垣挂断。
他抢了我的雪糕扔进垃圾桶,拽着我上楼。
「最近几天你就跟着我,什么时候把我克死了,你就自己解了绳子离开。」

-5-
我跟着迟垣上了楼。
左转,进了第一个房间。
他开始解纽扣,说要洗澡,我红着脸扭捏,「两个人一起,不太好吧……」
可下一秒。
迟垣从我另一只脚上脱下袜子,拉长,绑在了我眼前。
这袜子质量真他妈好。ṱŭ̀ₑ
被拉了这么长,遮光性还这么好。
眼前昏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我不悦地咬着唇,在黑暗中攥着迟垣手腕,跟着他进了浴室。
窸窸窣窣的脱衣声,很快响起。
再接着,是水声。
水声不断,热气蒸腾。
有点燥热。
我悄悄抬起左手,无人制止,于是,我便一点点地揭下了眼前绑着的袜子……
视线终于清晰。
水声潺潺,迟垣正背对着我在洗澡。
宽肩窄腰,肌肉线条紧实流畅。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迟垣的屁股上,落了一只蚊子。
它要吸他的血。
我发誓自己只是好心,顺手帮他拍了一下……
「啪!」
一声脆响,在浴室里回荡。
蚊子却嗡嗡飞走了。
另一边,迟垣扯起浴巾围在腰上,缓缓转过身看我——

-6-
四目没能相对。
他在看我,而我在看他的身子。
迟垣的肤色有种近乎病态的苍白,却并不显羸弱。
相反,流畅的肌肉线条勾勒出了一具极具蛊惑感的身体。
我很少会用这个词来形容男人。
视线下移,人鱼线隐入白色浴巾,我急得咽了下口水。
「看够了?」
头顶响起迟垣的声音。
他凑近得毫无预兆。
夹杂着沐浴露味道的水汽扑面而来,躁得我有点心慌。
我偏开目光,结结巴巴地解释,「我刚才……其实是你屁股上……」
话说一半,迟垣又忽然后撤了一步。
逼人的燥热感也随之褪去。
我松了一口气,这才注意到,迟垣只是过来拿浴袍。
刚刚洗澡时,迟垣身上的短袖直接被他暴力扯开了。
此刻,这人干脆少穿一只袖子。
大掌落在我后颈,几乎是拎着衣服将我拽走。
「偷看这笔账,咱们慢慢算。」
他拎着我出了浴室。
卧室里,我坐在床沿看他。
「哥,这账你该怎么算就怎么算,不用怜惜我。」
原本还凶神恶煞的迟垣,瞬间明白了我的潜台词。
眼底的森寒褪去,只余耳根一抹红。
这忽如其来的娇羞,看的我好想捡起地上的袜子抽他一顿——
你可是绑匪,能不能不要这么纯情?

-7-
事实上——
这人盯了我半晌,说好的账也没算。
反倒是把我往床里一按,被子一股脑地堆在了我身上。
「睡觉。」
两人各躺双人床的一边,麻绳都快被抻直了。
看来是打算睡素的。
可是……
我等不得。
恋不恋爱脑的先不说,我的确是急需拿下迟垣——
只要一夜,我就能破除自己这要命的天煞孤星体质。
思来想去,我咬咬牙,准备直接一些。
「迟垣。」
「嗯?」
我咬唇,偏头看他,「我好热。」
「开空调。」
说着,他就要去摸遥控器,手刚抬到一半,又被我拦了下来。
「不要,」我攥着他手腕,指腹蹭啊蹭,学着撒娇,「会感冒的……」
床的另一侧,迟垣沉默了下来。
我强忍着羞,伸手去勾他浴袍的腰带。
指尖勾住,一拽——
没拽动。
手腕反倒被他给攥住。
「林溪。」
他按了按眉心,叹,「这样对一个男人,很危险的。」
我翻过身,趴着看他。
「有多危险?」
「试试?」

-8-
迟垣这人听劝。
我让他别忍了,他还真就放纵了一回。
明明是我招惹他的,可当视线陷入一片黑暗,那人掐着我的腰蛮横用力时,我还是忍不住哭出了声。
「疼……」
系着麻绳的手攀在他肩头,揪着他衣角的手攥紧了又松。
我抽抽搭搭,疼得厉害。
迟垣动作放缓Ṭū⁺了些,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温柔。
「还疼?」
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见这人的大概轮廓。
似乎又没那么疼了。
我如实地摇了摇头。
头顶传来他的低笑声,抵着腰窝的大掌骤然收紧。
他笑,带了点取笑的意思。
「全身上下就嘴硬。」

-9-
再醒来,已日头高照,墙上时钟指向了 12 点。
身旁不见迟垣的身影。
随意地用迟垣的浴袍将自己裹住,我跑去厕所镜前——
漂亮!
原本氤氲在我额头的黑雾,此刻已消然殆尽。
从小,我就能看见自己额头隐隐绰绰笼着团黑色雾气,也只有我能看见。
现在,镜中我露出的额头洁白光滑。
困扰我二十来年的天煞孤星体质,竟真的破除了!
正激动时,房间外忽然传来迟垣的脚步声。
他拎着早饭走进卧室ṭū́₆,倚在门边骂了句脏。
「今早倒霉死了。」
「怎么……」
我话还没说完,便顿在了嘴边。
迟垣今天穿了身黑色运动装,清隽眉眼上方,竟隐隐笼了一团黑雾。
我死死咬着唇,忽然就无比愧对这个昨晚将我折磨得死去活来的冤家。
老天爷。
我真不知道这一夜过后,会把天煞孤星体质传给他啊……
他该不会克死我吧?
我战战兢兢地同他保持着距离,「怎么倒霉了?」
迟垣拢手点烟,漫不经心地吐槽——
他去买油条,被狸花猫抢了。
买豆浆,被隔壁小孩的仙人掌扎漏了。
不只是他倒霉,他早上接触过的人也都不太走运。
就连他身边路过的流浪狗,都得摔两跤。
我越听越心惊。
好家伙。
这不是我人生前二十年的常态吗。
我心虚得想逃,却被迟垣一把拽住。
这人将我拖到床边,按着我坐下。
我双手护胸,快哭了。
他笑,「怂样。」
还好,这人并没有再重温一下的意思,搬了把椅子坐在我面前,神色郑重,「和你说几件事。」
他吸了口烟,「我没有家人。」
我点点头,「我也没有。」
我是天煞孤星啊,怎么可能有家人呢。
父母至亲,早就被我这不祥的扫把星给克死了。
「我家破产了。」
他掸了下烟灰,「这别墅是最后一处房产,也留不了多久。」
「哦。」
我点点头,想安慰他,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烟快烧到手,才被Ŧū́₍他摁灭。
「情况就是这样,目前来看我能给你的不多。如果你同意,我会为昨晚的事负责,也保证能翻身,以后,该有的一样不会少你。」
「如果不愿意,我会想办法补偿你。」
我愣了几秒。
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他会和我说这些,昨晚被扑倒的那个明明是他。
这人还怪真诚的。
可是,如此一来,我更不好意思了。
于是,我结结巴巴的告诉他——
「先别说补偿了,那个……」
「昨晚以后,我天煞孤星的体质,可能也传给你了。」
「……」
迟垣很久都没说话。
他的沉默,震耳欲聋。
我紧张地舔舔唇,想说话,却忽然被别墅外的喊声打断——
「人呢?」
「出来,还钱!」
天煞孤星体质就是不一般,刚说完就有要债的上门了。
我跟着迟垣下楼,却看见了别墅门外带着一群人要债的……
钱渡。
这人一身高奢,单手抄袋。
在看到我后,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除了清澈的愚蠢外,还多了些震惊。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从别墅出来,光腿穿着男士衬衣的我,眼底有火在烧——
「他的?」
「你还……?」

-10-
钱渡身后站了清一色的西装暴徒。
我搂着迟垣的手臂,看向对面的钱渡,「对,怎么了?」
「怎么了?」
我应得太直白,钱渡准备好的一肚子话都憋了回去。
小少爷苍白着一张俊脸,指着我「你……」了半晌,也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末了,他咬牙,「我之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不知羞!」
「再说——」
隔了太远,我看见他耳根骤然泛红,「你当初怎么没这样对我呢……」
对面,钱渡涨红了一张脸,没急着要账,反倒一直絮絮叨叨说我对不起他。
我进门取了根雪糕出来,他还在说。
撕开包装纸,我咬了口奶糕,「我昨天吃他根奶糕,你吵什么?」
钱渡:「??奶糕?」
「不然呢?」
我一脸无辜地盯着他,「你以为是什么?」
钱渡被口水呛了下,「我……咳……」
他结结巴巴地转移了话题,看向迟垣,「你,还钱!」

-11-
迟垣早有准备。
债款还不上,他只能拿这栋房子来抵,「三天之内,我会搬走。」
钱渡扫了眼迟垣搭在我腰上的手,眼里的火都快一路烧到了耳根。
「不行!」
「明天,必须搬。」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迟垣同意了。
他答应对方,只带走他父母的遗照和骨灰,别墅里其余所有,都会原封不动地留下。
当然。
还要带走我。
钱渡冷哼一声,带人进去检查房子。
路过我和迟垣身边时,他扫了眼迟垣搭在我腰上的手,不悦地插进我们中间,硬生生将迟垣挤去了一旁。
然而,刚站稳,头顶忽然响起一道老鸦叫声,我们循着声抬头——
「啪。」
一坨鸟屎落在了钱渡脸上。
那屎,原本是要落在扫把星迟垣头上的。
几秒钟后,这人扯过身旁保镖递来的纸擦了擦,趴在花园边吐了昏天黑地。
「呕——」
「给我打死那只挨千刀的鸟……呕……」

-12-
吐够了,钱渡洗了脸,跟着我们进门。
一楼。
二楼……
钱渡接连转了两个房间后,推开了迟垣房间的门。
一进门,他脸色骤变。
即便过去了一夜,房间里仍旧残存着昨晚的旖旎气息。
钱渡加快脚步,进门,一眼便看见了凌乱的床面。
被子随意搭在床角,床单上的褶皱彰显着昨晚的疯狂。
钱渡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目光死死盯着里面,语调带颤,「你们简直是丧心病狂!」
他偏头看我,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林溪,就算我没和你在一起,你也不用这么糟蹋自己吧?」
他扯过我,一手颤抖地指着垃圾桶,「你自己看看,你就这么自甘堕落?」
「你想没想过,这些事被我知道以后,咱们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三连问之后,他死死盯着我的脸,等我的反应。
让我猜猜。
在钱小少爷心里,此刻我的正常反应,该是拉着他的手痛哭流涕,说我只是太爱他了,一时冲动才犯了错之类的。
因为蠢,钱渡有一双极为清澈的眼。
我顺着他的意思叹了口气,缓缓点头,「昨晚的确是冲动了。」
钱渡脸色缓和了几分。
他清了清嗓子,似乎是在下定决心——
「林溪,只要你以后不再做出格的事,我……」
不等他说完,我一把挽住身旁迟垣的手臂,朝着他眨眨眼。
「可是,和他一起真的好开心啊。」

-13-
钱渡的脸,由红转黑。
最后。
彻底乌云密布。
「你行,」他冷眼瞧我,转而就给迟垣下了最后通牒,「现在马上搬。」
「除了你父母遗照,什么都不能带走。」
迟垣没和他理论,去隔壁房间拿二老的遗照。
这时,钱渡手机忽然响了。
他接通,随手按了免提,一道男声响起,是他那群狐朋狗友里的一人,只是我认不出具体是谁。
「钱哥,我这边谈生意,甲方太能喝,把你那舔狗妹子借我陪个酒?」
「就是叫什么林溪那个。」
我转头去看。
钱渡脸色一僵,「我跟她没关系了,别乱说。」
对方哂笑一声,「怎么,那姑娘舔不动了?」
「放心,不出三天,她保准又死乞白赖地回来找你。」
「圈子里谁不知道她追你追的要死要活的……」
钱渡没说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迟垣拿了遗照过来,我小跑着去他身边,刚挽上他手臂,身后响起钱渡的声音。
「林溪,你今天要是走了,咱们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神经。」
我挽着迟垣的手臂离开。
身后一连串的闷响,估摸着屋里东西都被他砸了个遍。
下楼时,我隐约听见了房间里钱渡的声音——
「给我把这床砸了!」

-14-
迟垣身无分文。
我这个刚刚转运的扫把星也没什么钱。
无奈之下,他带我去了荒废多年的老宅。
我掏了两块钱坐公交,结果——
半路,公交撞上一头不知从哪跑上街的老黄牛。
用手机里仅存的零钱扫了单车,迟垣那辆骑到一半车胎爆了。
我半路买水,没上锁的车被人骑走了。
乡间小路上,我只能认命地跟在迟垣身后走着。
盛夏的天本就闷热,又这么迎着太阳赶路,汗水黏腻地贴合着衣服。
走的久了,有些头晕。
我攥着迟垣手腕,正晕乎地跟着他的步伐,这人却停了下来。
我来不及反应,一头栽进他怀里。
迟垣环住我,叹了一声,随后蹲下了身。
「上来。」
「算了……」
话没说完,人便被他扯了上去。
迟垣背着我踏过小路,穿过草丛,最后进了一座荒芜的旧屋。
房子很旧,但意外地干净,看得出,有人定期打扫过。
迟垣背着我进去,低声解释,
「我爸很爱惜这里,生前闲时会回来住一晚,也雇人按时打扫。」
「嗯。」
应了一声,我把脸埋在他脖颈,「好热。」
迟垣身子一僵,伸手将我扯开,「这里能洗澡,我去烧水。」
……
洗澡到一半,屋里竟进了一条蛇。
在我惊恐的尖叫声中,迟垣快步进来,精准无误地捏住了蛇的七寸,「一条小草蛇,没毒。」
话音落,他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洗澡嘛,当然是不穿衣服的。
目光一暗,他转身竟想走,被我一把拽住。
「去哪?」
「……扔蛇。」他声音发涩。
我二话不说,一把捏住小蛇的尾巴猛甩两圈,随后将它从窗户扔了出去。
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我朝他眨眨眼,「扔了。」
迟垣没说话。
喉结悄然滚动。
过了会。
他忽然拎起一旁的浴巾将我卷了卷,扛在肩上。
我打湿了的发梢搭在他脸上,氲湿了一片。
其实,也不是我寻刺激非要诱惑迟垣,而是——
我无意间发现,昨晚过后,我额上有白气淡淡弥漫。
上次听大师说起,这是锦鲤体质的特征。
大师曾说,和有缘人做快乐事,能破我体质,而且,越快乐越能改运。
运气好的话,可直接从天煞孤星变为锦鲤体质。
可现在大师早就云游四海去了,我无从询问,只能自己再验证一次。
反正……
也的确挺快乐的。

-15-
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原本的旖旎。
迟垣低骂一声,从我衣服下掏出手机,递给我。
是钱渡。
迟垣替我开了免提。
老宅里响起了钱渡带着醉意的声音,「林溪,你他妈真是个坏女人。」
我:「……」
他叹,「我不信,你真的放下我了。」
「林溪,你清醒一点,情欲不长久的。」
「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带着酒意的声音幽幽响起,
「林溪,我用了半年的时间才想明白,我是喜欢你的。」
「做我女朋友吧,我可以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他好烦啊。
我趴在床上,双手紧紧揪着床单,准备直接挂断电话。
手指刚刚悬到「挂断」二字上方,身后迟垣便无声地抗议——
「嗯,」我死死咬着唇,「不行……」
电话另一端沉默两秒。
钱渡吼声如雷——
「我靠,你们又来??」

-16-
手机里,钱渡无能狂吼着:
「你们他妈的能不能考虑一下我?」
身后,迟垣的不悦是那么明显。
我死死咬着唇,挂断了电话。
吃醋了的迟垣,真真是要人命。
盛夏的夜,鸟叫蝉鸣,木板床吱呀作响。
……
强撑着裹上浴巾,我趿着拖鞋去了镜前——
果然,额前白雾氤氲,这是锦鲤体质的象征。
大师诚不我欺。
想不到,我当了二十多年的天煞孤星,竟也有翻身走运的这一天。
身后传来脚步声。
迟垣走到我身后,弯身看我。
「在看什么?」
犹豫再三,我还是诚实地告诉他——
「那一晚过后,我把天煞孤星地体质传给了你,而我……」
「则变成了锦鲤体质。」
「越和你亲近,我越锦鲤。」
本以为迟垣会骂街,然而,这人却若有所思地点了根烟。
烟燃了一半,他开始替我穿衣服。
我一脸蒙地任由他折腾。
这是要把我送走?
穿好衣服后,迟垣拎了把铁锹,将我拽去了他家后院。
我咽咽口水。
「哥,我知道对不起你,但总不至于活埋吧?」
这人轻轻拍了我一把。
「想什么呢。」
「不是说锦鲤体质,我爷爷曾在院里埋了一箱子金条,挖出来,都是你的。」
金条?我的?
我立马来了精神,夺过铲子开始挖。
……
院里大大小小的坑挖了十几个,却连根毛都没挖到。
我沮丧地扔了铲子,刚转身走了两步,便被绊倒了。
可是——
地上明明平整干净,连个小石子都没有。
盯着地面看了一会,我抡起铲子开挖。
「咚——」
原地挖了一米多深,铁铲挖到硬物,忽然发出一声闷响。
我和迟垣对视一眼。
这人立马将被埋的巨大箱子挖了出来,缓缓打开……
金光险些晃瞎我的狗眼。

-17-
我掐了迟垣三下,才确定这是真的。
颤颤巍巍掏出一根小的,用牙咬了咬——
硬的。
用火烧了烧,纯的。
发财了。
……
我和迟垣连夜填了坑,将院子恢复原样,至于那一大箱金条,迟垣说他有渠道处理。
他说有,我便信了。
全部交给他来处理。
晚上睡觉时,我迷迷糊糊做了一整夜的梦。
梦里,我将金条铺满床,拉着迟垣一同睡在金条上。
人生巅峰时刻。
就是睡着太硬。
我迷糊着醒来,揉着眼嘀咕了一句「硌死我了」,身后却忽然传来一声抱歉。
这人竟紧贴在我身后。
睡意惺忪,我将手伸去后面推他,「神经病啊,夏天用暖水袋,拿走。」
身后,迟垣低声笑着。
「这个?」
他拽着我的手,覆上一片温热。
睡意瞬间湮灭。
我几乎是抱着被子跳下床,开门逃去了隔壁房间。
走廊里有条没毒的小蛇,吐着蛇信要来咬我,刚巧被我加速着躲开。
小家伙一口咬住了我身后的迟垣。
呵,果然是倒霉蛋。

-18-
满满一箱子金条,迟垣通过熟识的渠道全部处理了。
换来了账户里一堆零。
保险起见,这些钱全部存进了我账户。
以迟垣现在的煞星体质,估摸这些钱存不下多久,便会接二连三地发生倒霉事,直至败空。
忽然间成了小富婆,我心情大好,大手一挥请迟垣吃饭。
不成想,刚落座,便看见了隔壁桌的几人。
钱渡和他的狐朋狗友们。
「林溪?」
钱渡原本正在夹菜,抬起的手忘了收,生生僵在半空。
那几个狐朋狗友在低声说着什么,钱渡铁青着脸没说话,目光却总在往我们这边挑。
我看着心烦,询问迟垣要不要换个位置。
「不用。」
他拿着菜单,神色淡淡。
似乎完全没把隔壁桌一双眼快喷火的钱小少爷放在眼里。
迟垣点的菜都很合我的胃口。
刻意忽视了隔壁杀人般的目光,我吃的很香。
中途去了趟厕所,人还没进去,Ťű̂ₚ便被钱渡堵在了厕所门口。
他黑着脸看我,「林溪。」
「你居然还和他纠缠在一起。」
我想绕路走开,却又被他堵了回来。
「他有什么好的?」
钱渡发出灵魂质问,「他有我有钱吗?有我帅吗?」
我百无聊赖地盯着新做的美甲,随口敷衍,「身材比你好些。」
钱渡羞愤低吼,「不服,让他来脱衣服比比!」
「别给自己找麻烦了」,我拍拍他肩膀,笑的友善,「去年一起泡温泉,我见过你身材。」
钱渡:「……」
小少爷红着眼破防了。
如果不是顾忌这是公共场合,他非要把厕所砸了不可。
钱渡还想说话,忽然有人搭上我腰。
迟垣来了。
他将我们二人隔开,搂着我的腰进了厕所。
我:「??」
搭在我腰上的手收紧几分,「不是肚子疼?」
「我陪你一起。」
……这也要一起,变态吗?
这家餐厅是新开的网红店,厕所不算大,几个厕所隔间,没有分男女。
迟垣将我拽了进去。
我伸手推他,「疯了?」
他笑,大掌落在我腰上拍了拍,「气他的,等两分钟,我出去等你。」
……幼稚。
再出厕所时,钱渡已不见了身影,只有迟垣在门口等我。
挽着他的手回座位,却发现——
隔壁桌已空,反倒是我们座位上多了个钱渡。
见我们回去,钱渡抬头看我。
这人撒泼打诨,非要和我们一起吃饭,我笑笑,「好啊。」
我挽着迟垣的手,坐去了对面。
这人铁青着一张脸,全程看着我和迟垣腻歪。
玩够了,我低头ẗũ₋干饭。
面前却忽然递来一部手机,钱渡说他花了大价钱派人调查迟垣,刚收到了一些他和异性的不雅照。
听到和迟垣有关,我接过手机。
不过——
这就是钱渡口中和异性的不雅照?
照片里,迟垣穿了件深色背心,怀里正抱了只小母猫在爱抚。
我哭笑不得,把手机翻过去给他看,「就这?」
钱渡显然是自己也还没看这照片,盯着手机愣了半晌。
「靠!」
人傻钱多的小少爷骂了一声,「这孙子坑我!」
我准备把手机还回去,手指碰到屏幕,却无意间点开了他的后台。
我发誓,我只是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却被他后台的某个浏览记录牢牢吸住了视线。
后台显示,钱渡刚刚阅读的某篇文名为——
《XX 的绿色环保生活》

-19-
钱渡也意识到了什么。
这人低呼一声,猛地抢回了手机。
头一遭,我见他臊红了脸,结结巴巴解释,「我不是……就是……」
「无意间刷到的。」
「哦。」
我一脸真诚地点点头。
不信。
钱渡支吾两句,也没解释出个所以然来,抢回手机后便匆匆离开了。
我盯着钱渡仓惶离开的背影,有点想笑。
却蓦地被人捞进了怀里。
「吃饭。」
一只剥好的虾被塞进了我嘴里,头顶,某人声音沉闷。
「不许看别的男人。」
呦。
倒霉蛋还吃醋了。
……
房没了,钱没了,一切重新开始。
迟垣又接手了原本濒临破产的家族企业,这一箱几十斤重的金条卖了个好价钱,也算让资金回暖了些。
但接手一个濒临破产的公司,一切还是举步维艰。
更何况——
迟垣还是这种煞星体质。
接手第一天,公司楼上漏水,被淹了。
公司第一笔业务,迟垣亲自出面,刚与合作方的裴总见面,便不知从哪跑来只流浪狗,跑到裴总鞋上拉了一泡屎。
最神奇的是……
这狗看着干干净净的,全然不像是流浪狗,拉完屎还不跑,反倒围着迟垣摇尾巴,在他裤腿前蹭来蹭去。
迟垣脸都绿了。
一个劲地解释这狗不是他的,可裴总根本不信。
眼见着合作要告吹,迟垣连忙将我叫去。
我一到,流浪狗便摇摇尾巴,扭着屁股走了。
勉强说服裴总继续聊合作,正朝约定餐厅走时,迟垣的煞星体质又发挥了作用——
一辆黑色 SUV 忽然失控,朝着我们加速撞来。
迟垣护着我躲开,车子却直直撞向了对方老总。
如果躲不开就是个死。
千钧一发际,我推开迟垣,朝着裴总跑了过去……
我在赌,用这锦鲤体质赌一条生路。
所幸。
我赢了。
关键时刻,司机猛打方向盘,撞向了一旁的绿化带。
原本直直撞向裴总的车子,最终只是堪堪压过了他脚面——
被狗拉了一泡屎的那只脚。
裴总站在原地,盯着自己那只被拉又被压的脚怔忪半晌,而后感慨,他还真是走了「狗屎运」,捡了一条命回来。
说着。
他拍拍迟垣肩膀,「多谢你那条狗了。」
迟垣:「……」
他哪里敢说话。
虚惊一场,我们三人进了提前定好的餐厅。
迟垣的业务能力毋庸置疑,合作聊的很顺利,甚至还有些意外之喜——
裴总还是迟垣已故父亲的战友。
年轻时的过命之交,迟父还曾救过裴总的性命。
buff 叠满,这合作谈的异常顺利。
出于提携故人之子的心态,裴总不止敲定了以后和迟垣的合作,还给他介绍了不少新的合作商。
从餐厅离开时,迟垣都仍觉像是做梦。
他捏着我的脸问,「疼不疼?」
我给了他一拳。
这拳不重,他笑着后退一步,却意外踩到了身后小男孩放在地上的滑板——
我刚回身,这人已经踉跄地滑到了两米开外。
最后一头撞破玻璃,重新冲回了餐厅。
我进去时,他正和收银员面面相觑。
迟垣单手捂着头,勉强压抑着嘴角的抽搐,淡声道:
「买单。」
收银员:「啊?」
他叹,「玻璃,赔钱。」
收银员是位刚出校门的小姑娘,怯生生地看了迟垣一眼,收了他八千八。
临出门我们才知道,那姑娘是老板娘的女儿。
这八千八,她至少眛下了七千。
果然是经商世家。

-20-
尽管有裴总的帮衬,公司仍旧倒霉连连。
今天楼上漏雨,明天电箱跑电。
写字楼里进了贼,就我们公司被洗劫一空。
接二连三的抓马事件后,迟垣忍无可忍,把我从老板娘升级成了老板。
别说,自从我当上董事长,公司各方水平直线上升。
小偷来了都得含着泪绕路走。
不过。
消停日子没过多久,某天早上,我忽然发现额上白雾淡了许多。
我盯着镜子,死死咬唇。
看来……又要便宜迟垣了。
给公司秘书拨了通电话,我咬牙请了三天假。
为了更好地体验生活,我和迟垣又拎包回了他家旧宅。
然而——
刚爬上床准备温一下旧梦,我一抬头,忽然发现后窗外有人!
「啊!」
我惊呼一声,缩进了迟垣怀里。
窗户半开着。
迟垣跑过去,一把揪住了那人衣领。
「……」
钱渡。
又是他。
我质问他为什么爬窗户偷窥时,这人抚平了被迟垣攥皱的衣角,哼了一声,「谁偷窥了?」
「隔壁这家荒院被我买下来了,度假用,我在自家院子里走走,有什么问题吗?」
这个变态。
这人油盐不进,骂他不听,赶也赶不走。
俨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所有法子都用尽,我扫了钱渡一眼,跨坐在了迟垣腿上——
余光里,钱渡身子一僵,脸也跟着红了起来。
扒开迟垣衬衣,我故意说给钱渡听。
「你最好是别走,给我们当观众。」
那人没说话,只是咽了咽口水。
我勾着迟垣脖颈,凑过去亲他。
迟垣很配合。
辗转过后,我的吻缓缓偏移。
迟垣和窗外的钱渡,气息明显同时紊乱。
还不走?
我咬咬牙,继续。
终于。
钱渡再忍不住,骂了声娘,转身气冲冲地走了。
我勾唇笑笑。
小废物。
正准备直起身,后脑忽然被人按住。
落下的掌心热的发烫,迟垣轻声哄着,「乖,继续。」
「……」
我似乎,是在作一种很新的死。

-21-
迟垣拉开窗帘时,天色已暗了些。
我趿着拖鞋走去镜前——
嚯。
好浓的白雾。
我岂不是要幸运死了?
「迟垣。」我开口叫他,声音有点哑。
他闻声走过来,站在我身后,指腹摩挲了下我的唇,无声地笑。
我瞧着镜中自己的脸,红唇微肿,水光潋滟。
好羞耻。
见我半天没说话,迟垣伏低了身子来看我。
怕他再有什么动作,我连忙开口,「饿了Ťûₕ。」
迟垣还没说话,窗外忽然响起一道幽幽的声音:「我准备了烤肉,吃否?」
我和迟垣同时转过头去——
只见窗帘外隐约露出了一个人形阴影……
这人究竟藏在外面听了多久的墙角?
变态!
迟垣要出去揍他,我也跟了出去。
可是……
这货弄的烤肉太香了,架没打上,迟垣反倒被我拉着蹭了顿饭。
我和迟垣吃着,钱渡蹲在一旁拎着小扇子炭火前烤肉。
这位有钱人家的小少爷,自小顺风顺水,纨绔任性,缺点不少,性子倒也没坏到骨子里。
身上还总是带着股Ṫṻ₋清澈的愚蠢。
譬如此刻。
他一边扇着扇子,一边闷声问我,「林溪,你能不能别跟他了?」
「跟我,我给你好多钱。」
我咬着肉串,摇头说 No。
钱渡叹了口气,「那,我加入你们?」
「滚!」
迟垣皱了眉,起身,默默挽起袖子,钱渡便立马服了软,连忙递上两根肉串——
「不行就算了,哥,吃肉。」

-22-
托迟垣的福,我成了实打实的锦鲤体质。
路上捡张彩票,照着上面号码打了一注——
一等奖五百万。
养了只小狗,出门遛狗,凭颜值吸引了大老板养的三只小公狗。
三只小公狗宛如开了屏的孔雀,轮番求偶,迟垣则趁机和老板攀谈,成了一单生意。
我也体验了一把人仗狗势的感觉。
倒是迟垣。
这人倒霉事可不少。
坐车车爆胎,看谁谁就摔。
好好的痞气帅哥,差点就给摔成了瘸子。
时间一久,大家都知道迟垣现在是个衰星,别说人躲着他,就连隔壁家的狗看了迟垣都要绕路走。
因此,我提醒迟垣以后要节制,不然他越来越倒霉怎么办。
这人却反手将我放在了办公桌上,「凉拌。」
……
我摔门而去时,迟垣正气定神闲地坐在办公桌前,拢手点烟。
什么人啊。
嘴上说着凉拌,办的却是我。

-23-
看来,锦鲤体质也有失效时。
今天一出门,我便开车撞到了个姑娘。
这姑娘穿着朴素,扎着低马尾,清纯文静,却不看红绿灯,人行红灯亮起,她却仿佛没看见,直直地就朝着我车走了过来。
幸好,剐蹭很轻。
我连忙下车查看她伤势,明明是我撞她,她却抢先道歉,说了一连串的对不起。
交谈几句,我才知道,这个名叫许茵的姑娘是山里长大的,养父母去世后,她这才头一遭进城来。
也分不清什么红绿灯。
见她可怜,又没落脚处,我便把她带回了家。
迟垣没说什么,只说让她放心住下。
直到——
我给许茵找了身清凉些的吊带裙,许茵扭扭捏捏地扯着裙角出来时,迟垣却看红了眼。
我不悦地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收敛些。」
迟垣却攥住我的手,轻声问她,「你锁骨上的心形印记,是天生的吗?」
许茵一愣,「是。」
「你小时候走丢过?」
许茵唇也颤了颤,「是。」
我明白了些什么。
救助会瞬间变成了认亲现场,晚八档电视剧里的经典情节,迟垣有位失散多年的亲妹妹,幼时走散,多年苦寻无果。
因为这个女儿,迟家父母可谓是抱憾而终。
而我开车出门买个菜,竟把他失散多年的妹妹给撞了回来——
迟垣带她去做了 DNA 检测,亲兄妹无疑了。
认祖归宗后,许茵改姓了许。
养父母待她并不好,大山里的人家,对待女娃娃难免轻视些,给她口饭吃,也一直惦记着将她养大了卖给好人家。
许茵人生的前二十年,过的很是辛苦。

-24-
认亲的一个月后,迟茵也开始绕着迟垣走了。
原因无他。
被克怕了。
迟垣给她买的水,喝了必呛。
迟垣给她买衣服,上街意外刮到凸出的铁钉,若不是我眼疾手快,扯起长外套将她裹住,这姑娘恐怕要当众走光了。
……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迟垣也担心自己克她,总是叮嘱迟茵同我亲近。
我是锦鲤体质,和我亲近的人也会好运连连。
我甚至想,以后有机会的话就出一本书,书名就叫《孤星不煞我》,看了的人都能蹭些锦鲤运。
周末没事,我和迟垣带着迟茵去了老宅。
刚一进门,便看见隔壁院子里探出一颗脑袋——
钱渡。
他朝着我挑眉,随即又一脸幽怨,「我等你们好些天了。」
「这深山老林的,人家自己住都怕死了。」
我听的却有些想笑。
看来,这人现在已经渐渐接受我和迟垣的事了,嘴上说的都是「等你们」。
觉悟确实高。
见我们没赶他,钱渡单手一撑,翻过半人高的围墙。
跳过来后,才看见跟在我们身后的迟茵。
「这位是?」
「迟茵。」
我们还没说话,迟茵便自己开了口,看向钱渡时,一张小脸烧得通红。
我心里一沉,暗声叫糟。
钱渡虽说变态了些,但家世好,会穿搭,着实有副吸引人的好皮囊。
不过——
我猜中了迟茵的喜好,却没猜到她的爱情观。
这姑娘平日里温柔恬静,说话从来轻声细语,在爱情里却堪称勇士。
或者。
应该用「爱情莽夫」来形容更为贴切。
钱渡这种小变态都能被她追的抱头鼠窜,着实是厉害。

-25-
最近得闲,我和迟垣带着迟茵在老宅里住,权当是休假了。
当然。
隔壁的钱渡也在。
这人最爱听墙角,不过——
迟茵这姑娘像是专门克他的,无所不在,不给钱渡一丁点变态的机会。
钱渡偷墙角,她就蹲在一旁,关切不断:
「渴不渴?饿不饿?」
「钱渡哥,这是我刚做的肉夹馍,你吃了再听。」
「哥哥,蹲墙角很累的,给你小板凳。」
……
钱渡几乎要抓狂。
我和迟垣也都成了习惯,只要后窗外响起迟茵的声音,那准是钱渡又在听墙角了。
听墙角不成,钱渡直接赖进了我们家。
老宅一共三个房间。
我和迟垣一间,迟茵和钱渡各自一间。
白天都还算安生,到了夜里——
锁了门,关了窗。
迟垣顺势还关了灯。
我困得要命,伸手推开后面贴过来的迟垣,「不要……睡觉了。」
他笑,「不要睡觉?」
「明白。」
说着,身子被他扳了过去……
他真的好烦。
我闭着眼,抬脚踹了过去。
脚腕却被他攥住。
反抗不了,我开始摆烂。
然而,摆烂不超半分钟,床下忽然传来一道尖叫声——
我和迟垣都被吓了一跳。
迟垣开了灯,钱渡和迟茵轮番从床底钻了出来,一条小蛇挂在钱渡屁股上,隔着裤子咬了他一口。
钱渡痛苦地抓住小蛇扔了出去。
而迟垣铁青着一张脸,拎着钱渡的衣领踹出了门。
钱渡脸色涨的通红,看起来还很委屈。
「我抢又抢不过,加入也不让,还想让人家怎么样嘛……」
「滚。」
迟垣作势要踹他,钱渡立马把剩下的话憋了回去。
「哥,你们继续,晚安。」

-26-
我和迟垣今天接连收到了很多广告信息,说今天是个很特殊的日子。
至于是怎么特殊,信息里没提。
出于好奇,我翻遍了日历——
今天周一,阴历四月初四,宜嫁娶宜出行,忌开仓开光。
所以,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半小时后,谜底揭晓。
他妈的是钱渡二十四岁的生日。
信息都是他雇人发的。
神经病啊。
我和迟垣原本不想参加他的纨绔子弟专属生日宴,可耐不住迟茵这纯爱战士各种哀求。
眼见着迟茵快哭了,我还是心软点了头。
宴厅。
钱渡则看着宴厅入口,望眼欲穿。
见了我们,钱渡瞬间来了兴致。
「林溪!」
他几乎是小跑着过来,「等你们好久了。」
说着,他竟还笑眯眯地朝着迟垣打了声招呼。
体质原因,已经很久没人朝迟垣笑过了。
倒还弄了他个措手不及。
我也不禁怀疑,钱渡这人,之前说想要加入我们,可能是真心的。
死变态。
气氛僵持时,迟茵从我身后出来,手里紧紧攥着的,是她花了一天一夜时间亲手缝制的平安福。
「钱渡哥,生日快乐。」
见钱渡没接,她脸色一红,因为难堪,语调也显得温吞了些。
「我知道这个不值钱,但我觉着……你什么都不缺,有很多人哄你开心,可我只想祝你平安。」
钱渡的生日宴,收到的礼物几乎能堆上半间屋子。
随便挑出一件,都贵的令人咂舌。
我和迟垣送的也是一只价格不菲的腕表。
也许只有迟茵的礼物最不起眼,但是,却是全场唯一一份用心送出的。
我静静看着。
几秒过后,在迟茵迟疑着想要收回手时,钱渡忽然攥住了平安福。
他笑。
指腹着摩挲过,「谢谢,我很喜欢。」
全场数不清的礼物,也只有迟茵的这份,被钱渡双手接了过来,直接装进包里。

-27-
我们来后,生日宴才算开始。
我和迟垣都不太喜欢这种场合,所以专门挑了处人少的僻静位置。
尽管如此,还是有些吃太撑的人过来找茬。
三男两女走到了我们身后,一边喝酒,一边高声谈笑着。
这几人我都眼熟,却叫不出名字。
唯一能认出的,是其中一个染了金色短发的男生——
高易辰。
上次在电话里要借我去挡酒的渣男。
这会,他端了杯酒,嘲讽的声音不加丝毫掩饰。
「我说怎么不追着老钱跑了,原来是找好下家了。」
「就是。」
他左手边的女生嗤笑道,
「当初啊,钱哥不搭理她,她还硬往上蹭,舔狗的事可是没少做。」
「笑死了,现在还真能找到接盘侠。」
迟垣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起身过去。
森寒目光扫过刚刚说话的女生,最后落在了高易辰身上。
那头扎眼的黄毛被迟垣拽住,一用力,直接将这人按在了地上。
拳拳到肉。
我朝那边扫了一眼,甚至都没打算过去。
迟垣这煞星体质愈发严重了,以我的经验,不出半分钟,他周围那几人都得被他克得出点小意外。
果然。
短短十分钟,报应全来了。
高易辰踉跄着被人扶了起来,他一边骂着狠话,一边仓惶离开。
离远了些,他骂了句脏,拿起酒杯。
却忽然手一抖,酒杯掉在地上,玻璃碎了一地。
嘟囔了声晦气,他起身想换个位置,脚下却忽然踩到了什么——
一声惨叫。
脚滑摔倒的他,左脸硬生生地扎上了地上的碎玻璃。
鲜血瞬间模糊了那张脸。
惨嚎声刺耳。
其余几名嚼舌根的人也纷纷受力,有人无故崴了脚,脚腕肿的老高。
有人被甜品噎到,窒息近半分钟才呼吸顺畅。
刚刚说我的那个女生,被不知从哪闯进来的醉汉路人迎面扇了两巴掌,啪啪作响。
而我坐在原处,端了杯酒看戏。
真爽。
不过,以这些人的智商显然没想到他们的倒霉是与我和迟垣有关。
几个小插曲过后,仍旧有人在私下里议论嘲讽。
说我就是故意雇了个男模,过来气钱渡。
其中也不乏一些说的很难听的声音。
我拽住了迟垣,没打算再理会。
都是些骄纵任性的纨绔子弟,和这种人计较简直是在浪费时间。
我是锦鲤体质,甚至都不需要我动手,骂我的人自会反噬。
可是。
我和迟垣不打算再理会时,钱渡却忽然跳了出来。
那些风言风语,他显然也听见了。
万人捧的小少爷忽然就发了飙,脏话骂了一连串,他揪住其中一人的衣领。
「谁说林溪是舔狗了?」
「老子才是!」
钱渡看了我和迟垣一眼,眼角似乎有点红。
「之前追我那是人家给我面子,我死要面子不珍惜。」
「一个两个嚼舌根,不是想听八卦吗?是我,老子爱而不得,追不上人家,想三人行人家又不肯带我。」
说着说着,他还委屈上了。
「再让我听见谁说林溪舔狗,这生日宴就他妈别过了!」
宴厅里鸦雀无声。
钱渡满意地扫视一圈,视线又落在了我和迟垣交握的手上。
这人忽然烦躁。
将头发揉了又揉,他骂道,「算了,不过了,都走吧。」
小少爷脾气来的莫名其妙,所有人对视着,沉默着。
最后摸不清状况,都走了。
宴厅空下来时,钱渡看了我和迟垣一眼,搓搓手。
「有什么生日福利吗?」
我真想问一句,这个「福利」,它正经吗。
话还没问,那边的钱渡便惨叫了起来。
低头一看。
他脚腕上又缠着那条小青蛇。
这次,小蛇倒是没咬他,只是顺着他裤腿蜿蜒着往上爬,吓得钱渡小脸惨白。
小蛇这次似乎并没有攻击性。
一路向上爬着。
最后停在了他两腿间。
我原本想替他抓蛇的,但这位置,如今肯定是不方便了。
小蛇抬头,朝着钱渡吐了吐蛇信——
蓦地咬了下去。
「啊!」
钱渡叫得格外惨。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小蛇保准没毒。
最后,还是迟茵红着脸替他把蛇抓了,也不知钱渡是真害怕,还是在这使坏,他哭丧着一张脸看向迟茵。
「能……能不能帮我吸毒?」
「我看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
头一遭,迟茵重重甩开他的手,对他说了粗话:
「滚啊!」
迟茵红着脸跑走了,钱渡则哭丧着一张脸,捂着腿匆匆去了医院。
我和迟垣对视一眼,「那小蛇,你带来的?」
迟垣摇头,「可能是从你包里爬出去的。」
我一看,那条小蛇正轻车熟路地往我放在桌上的包里爬。
可能还真是。
这次过后,估计钱渡接下来很久都会对蛇有浓重阴影了……

-28-
果然。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钱渡再没来过迟垣老宅。
不过,这货倒也没死心,而是买下了我们住宅的隔壁,搬了过去。
钱小少爷不会做饭,每天都来我们家蹭吃蹭喝。
当然。
迟茵被蹭的很开心。
周末的晚上,迟茵通常会做上一桌子饭菜,我们四人一同浅酌两杯。
这周也不例外。
饭桌上,钱渡今天喝的格外多。
因为……
我怀孕了。
在我宣布这件喜事时,钱渡笑容僵了几秒。
过了会,他笑,「好事,恭喜啊。」
迟茵忍不住伸手碰碰他,「钱渡哥,你……笑不出来可以不用笑的。」
钱渡却一个劲地笑着。
「好事啊,好事怎么能不笑。」
他端着酒杯,指尖有点晃,「总不能哭吧,是吧。」
那天的饭桌上,钱渡喝了很多酒。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除了我,他们三个都喝了酒。
忽然,整个世界天旋地转,就连头顶的吊灯都开始疯狂摇摆。
我愣了两秒,忽然反应过来——
地震了!
「迟垣!」
我下意识地喊他,「地震了!」
然而,话音刚落,骤然加剧的震感袭来,我不受控制地摔倒在地。
转眼间,楼倒屋塌。
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整个世界垮下的那一刻,有人扑到了我身上,死死护着我。
那人,似乎是迟垣。

-29-
当我醒来时,世界一片黑暗。
有人护在我身上,用身体牢牢地替我撑开一片天。
是迟垣。
他还醒着。
见我醒来,他将我打量一番,「哪里疼吗?」
我摇摇头。
哪里都不疼。
迟垣将我护的很好,而且,我们所在刚好是房间的角落,倒下的楼板刚好在我们这里隔开一处空间。
虽然不怎么能动弹,但好在两人都没什么事。
只是……不见迟茵和钱渡。
「迟茵!」
「钱渡?」
接连叫了几声,都无人应答。
我心慌的厉害,又喊了几声,终于听见了迟茵的声音。
她独自被压在不远处,听声音,应该没有什么伤势。
只是,唯独不见钱渡出声。
「钱渡……」
我们喊了他很久,才听见右侧传来他的声音,很轻:
「吵死了。」
悬着的心也算落了下来。
大家都没事就好。
迟茵说话时,带了哭腔,「怎么叫了你这么久才应?」
「吓死我了……」
钱渡低声笑着。
「怕什么啊,老子顺风顺水了那么多年,哪那么容易死?」
「刚才睡着了而已。」
为了防止彼此昏睡,我们四人约定好,每隔一会,便彼此说句话,让对方知道一切安好。
然而。
钱渡却几次都不出声。
直到我们高声喊他,他才不耐烦地说上两句。
「困死了。」
他不满地嘀咕,「有这精力还不如睡个觉恢复下体力,等着国家来救援呢。」
说着,他从缝隙里给我塞来了一只巧克力。
「看我命好不好?」
他笑,「刚好被压在餐厅这边,吃的喝的都有。」
说着,他问我,「要水不?」
水是递不过来了,他只能拧开瓶盖,顺着缝隙倒。
迟垣在这边用手接着,将唯一的混合着泥土的水,小心地喂给我喝。
迟茵和我们都没在一处,巧克力和水都没办法给她。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那边情况很好。
反倒是钱渡。
前面说要睡觉,嫌我们吵。
后来,我们都没了精力时,他反倒还在一旁絮絮叨叨。
「林溪,你真的没对我动过心吗?」
我窝在迟垣怀里,「我都快当妈了,你觉着呢?」
钱渡笑了一声。
「也是。」
「但是,你当初明明追着我说喜欢的。」
我沉默了下,然后低声道歉,「对不起。」
当初见钱渡的第一面,手串亮了一下。
那时我不明所以,以为能破除我体质的那个人,就是钱渡。
所以追在他身后跑了很久。
直到,我遇见迟垣。
看见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之前一直找错人了。
遇见迟垣时,手串热的发烫。
那热度经久不息。
事实证明,大师口中说的那人,也的确是迟垣。
听我道歉,钱渡那边还愣了两秒。
回过神。
他满不在乎地说道,「怎么说也是我当初占了便宜,说什么对不起。」
气氛原本有些僵。
可下一秒,他话音陡转——
「你要是实在觉着过意不去,要不带我一个?」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带你一个?」
「三人行啊。」
「我做小,出钱出力,事还少。」
说话间,钱渡又塞来一只巧克力,「这东西吃多了太腻,给你们吧。」
我透过缝隙朝那边看,却只能看见一片黑暗。
我们原本以为,很快就能够得救。
可是。
等待我们的,却是让人骇惧的余震,无尽的寂静与黑暗。
体力渐渐消耗。
无法动弹的逼仄空间里,手脚渐渐麻木。
无边的夜色,给了我一种慢慢等死的错觉。
幸好,迟垣一直在安慰我。
他始终护着我,告诉我别怕。
他艰难地抬起手臂,揉着我的头发,「你是锦鲤体质,肚子里的就是小锦鲤。」
「都会没事的。」
钱渡那边也跟着插话,「都死不了,放心吧。」
「我那有钱的爹不会让我压死在这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我们都没了什么说话的力气。
反倒是钱渡,一直在那边絮絮叨叨,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30-
不知过了多久。
废墟之外响起人声。
「有人吗?」
似乎是救援队。
「有。」
迟垣立马出声,嗓音哑的厉害,
「我们这边埋了四个人,我这里两人,右侧和后方各有一人。」
外面传来回应声。
救援队开始行动。
可是,快挖到我们时,余震忽来。
幸好,只是一波很小的余震。
救援队顶着压力加速救援,快挖到钱渡时,他淡淡开口,「先救那边吧,那里有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孕妇。」
「我这边有吃有喝,精力旺盛,先救她们。」
救援队人力有限,便先来挖我们。
有光透过缝隙,仿若新生。
我晕晕沉沉,不知过了多久,睁开眼便看见了蓝天。
迟垣就在我身旁。
而废墟之上,救援队仍在挖掘。
迟茵也被救了出来。
最后。
是钱渡。
可是,看见他时,我们都倒吸了一口气。
一根钢筋插入他胸口,将他身子贯穿。
早已干涸的鲜血染红了周围的废土,触目惊心。
救援人员小心地将他抬了出来。
我看见,他睁开眼,看了我和迟垣一眼。
眼皮又重重阖下。
「钱渡!」
我哽咽着叫他,他却再没睁开眼过。
钱渡被送去了医院。
我却在志愿者的队伍中,看见了一道熟悉身影——
「大师?」
真的是他。
他见了我和迟垣,似乎并不觉意外,走过来将我们打量一番,「看起来,一切都不错。」
让我惊讶的是,迟垣与大师也是旧识。
原来。
当初大师对我和迟垣都给过提点,他送了我手串,助我寻找那位命定之人。
而迟垣——
大师则详细告知。
他命中有一死劫,想要破解,就在某年某月某日的几点几分,绑架从他家门口路过的第一个女生。
当然。
后来的我,就是那个路人。
也真的被他绑进了别墅里。
大师告诉他,对方是个天煞孤星,克天克地,克所有人。
唯独不克他。
那是他命定的缘分,躲不掉。
「大师,我想再求你一件事……」
我咬着唇,轻声开口。
「是问你们那有钱的小朋友吧?」
「放心,他死不了。」
「扫把转世,哪有那么容易死。」
我愣住,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扫把转世?
大师摸了摸自己那光滑无胡茬的下巴,笑眯眯地道:
「你们四个,一个赛一个的命硬,都没那么容易死。」
说着,他正色道,「放心吧,等到孩子出世,他这煞星体质自然就会结束了。」
「你们那小朋友也死不了。」
那边废墟中又发现了被困者,大师忙着去救人,匆匆跑了过去。
不过。
大师并未说错。
一根钢筋穿透右胸,钱渡真的没死。
我们去医院看他时,这人身前缠着纱布,一张小脸惨白无比。
一见迟垣,这人便委屈诉苦,「我当时都要怕死了好吗。」
「被压在那下面,黑漆漆的,胸口又疼得要命。」
「我真以为自己要死了。」
「就那么两块巧克力,我怕自己吃完就死了太浪费,全塞给你们了。」
诉了一通苦,他终于切入正题。
「这次过后,我有没有经受住组织的考验?」
「可以让我加入三人组了吗?」
「滚——」

-31-
怀胎十月,迟垣忍的很是辛苦。
因为大师提点过——
孕期不可乱来,否则,迟垣就要一辈子背着这天煞孤星的体质,倒霉到老。
为了让我有一个好的孕期环境,我们一同搬回了老宅。
钱渡也跟着搬去了隔壁。
这人依旧整天想着加入我们,只不过……
他似乎换了目标?
夜里,迟垣有时忍耐不住,会去冲个凉水澡。
而钱渡总是会适时出现,嘘寒问暖。
给他送浴巾,送暖水袋。
弄的我孕期也有些紧张,生怕一个不小心,老公被这小变态给抢走。
而迟茵这妹子也不改纯爱战士的本质。
钱渡在浴室门外给迟垣拿浴巾,她就跟在钱渡身后,给他送宵夜,披外套。
四个人,竟成了一个诡异的循环。
终于。
在他不知第多少次贴上前时,迟垣终于爆发,拎着钱渡衣领给他扔出院门时,钱渡蓦地回身,给他手里塞了张小卡片。
「哥,受不了就放松一下,嫂子我来照顾。」
「滚!」
钱渡又被踹出了门。
我搬了小板凳在院子里看热闹,看着钱渡灰溜溜地被扔出门的模样,捂着小腹笑得肚子疼。
那天晚上。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醒来已记不清过程,总之很是揪心。
但是。
我记得梦里那四个人。
我,迟垣,迟茵,钱渡。
那个冗长至极的故事,像极了我们的前世。
梦里,迟垣是扫把星,而我是他养在池中的小锦鲤。
钱渡……
是迟垣的扫把。
而迟茵,则是收扫把的簸箕。
多么和谐又离奇的四人组。
我陷在那场梦里,迟迟不愿醒来。
不知过了多久,睁开眼,又回到了现实中,腹中孩子尚未出生,迟垣就还是那个倒霉煞星。
他端了杯热牛奶进来,「老婆,喝……」
话音未落。
脚下一滑,人倒碗碎。
温热牛奶全泼在了我脸上。
我深吸一口气,刚好将唇边的牛奶吸了些进去。
好甜。
我忍不住用舌尖舔了舔。
迟垣瞬间站起身。
也不只是身体站了起来。
见他逼近,我双手死死护着已隆起的小腹,「哥,大师说了,不能破戒。」
「嗯。」
迟垣应着声,嗓音微喑。
「大师说不能越线,但是……」
「没说不能搞点小动作吧。」
……
一张湿巾盖在我脸上,替我擦去了脸上的奶渍。
「早饭想吃什么?」
我白他一眼,还没说话,后窗外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酸汤饺子吧。」
「老子快酸死了。」
我深吸一口气,吼道:「钱渡!」
那人慌忙解释,「我没偷听啊!我好久没做那种不要脸的事了,我只是刚好路过想问你们吃什么饭而已。」
「真的?」
「真的,不信你问阿茵。」
两秒后,迟茵的声音响起在窗后,软软糯糯,含了几分羞。
「真的,我发誓……」
(全文完)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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