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闺蜜一起穿进古代,双双被送进宫成了皇帝不受宠的妃嫔。
我俩耐不住寂寞,到处找刺激。
闺蜜缠上了个俊俏的带刀侍卫,我勾搭了个白净羞涩的小太监。
被太后发现那日,闺蜜的肚兜还挂在狂徒的腰上,眼神迷离。
「萧、萧将军?」
太后大骇,连连后退几步,又撞上了衣衫不整的我和小太监。
「陛、陛下?」
我整个人僵在了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一向羞涩的小太监勾起我的下颌,似笑非笑,
「怎么不继续了,贵妃娘娘?」
-1-
我和倒霉蛋闺蜜双双出车祸,穿进了古代。
她穿成了相府真千金,我穿成了相府假千金。
我们穿进来前,真假千金打得厉害,相国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我们都送进了宫。
我封号为「安」,闺蜜封号为「静」。
一看就是小皇帝在点我们两个,让我们在后宫老老实实的。
然而,有嫡长闺蜜在,老实是不可能老实的。
没有手机,又连不上网。
后宫里还只有我和方知夏两个妃嫔,皇帝不待见我们,连着三个月都没来一趟。
ŧū⁰把甄嬛传从头到尾演过一遍后,方知夏摩拳擦掌,提了个馊主意,
「你说,我们要不要去找点刺激?」
「刺激?」
和方知夏认识十多年了,她一开口我就知道要放什么屁。
「这不太好吧,万一被发现了可是要砍头的。」
话虽如此说着,我的眼珠子却一直跟着外头来换班的侍卫走。
瞧他们一个两个,宽肩长腿窄腰,长得都还不差。
没穿来前我还没吃过这么好的呢。
「怕什么?」
方知夏毫不在乎,她大刺刺地往嘴里塞了块糕点,含糊着说,
「反正那小皇帝没看上咱俩,咱俩自己找点乐子还不行了?」
我忍不住蛐蛐皇帝两句,
「咱俩一个闭月羞花,一个沉鱼落雁,这还看不上,皇帝不会是不行吧?」
方知夏已经开始挑上了,她嘴笑得没合拢过,
「他不行,那我们就找行的呗。」
她手一指,挑中了站在最前方,最高大威猛的那个带刀侍卫,
「这个我就先收入囊中了。」
-2-
闺蜜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起初带刀侍卫还抗拒了几次,然而最后还是陷进了方知夏的温柔乡里。
方知夏这日子越过越滋润,来找我唠嗑时还满脸红晕,揉着酸痛的腰,
「这每日操练的人精力就是不一般。」
她怂恿我,
「你有看上的没?没有的话我找我家阿萧给你推荐几个。」
「呦,都叫上阿萧了。」
实不相瞒,我最近注意到了一个小太监。
他不管是长相还是性格,都是我喜欢的那一挂。
白白净净的,摸一下手都会脸红,然后羞涩地后退,
「贵妃娘娘,这不合礼制。」
礼制?什么礼制?
我只知道自己陷进去了,完全失去了理智。
日思夜想都是这个小太监,我还疯狂到和宫女互换了衣裳,趁着夜色去找他。
「太监?」
方知夏托着腮帮子,看起来有点为难,
「那你干脆找两个吧,一个精神伴侣,另外一个……」
「停!停!停!我可是纯爱党。」
新鲜感刚上头,我满心满眼都是小太监,哪里容得下其他人。
「不说了,昨晚我答应他,今日会将我亲手做的糕点送去,我先走一步。」
-3-
其实我根本不会做糕点。
连炸了三次小厨房后,我放弃了,直接把御膳房送来的糕点端了过去。
反正小太监没吃过,就说是我自己做的也不会被发现。
月色下,我和小太监坐在御花园的台阶上。
都说月下看美人,愈觉动人。
小太监本就生得出众,如今在这朦胧的光影下,更添了几分,将我勾得心痒。
我不自觉朝他靠近了些,
「味道如何?」
小太监的手一顿,「味道不错,就是似曾相识。」
他侧过头来看我,眼睛里坠着星子,嘴角似乎噙着一抹笑意,
「这当真是贵妃娘娘亲手做的吗?」
「这还能有假?你要是爱吃,我每日都给你送来。」
小太监白白净净,身上还有一股莫名好闻的熏香。
「那贵妃娘娘说心悦于我,也是真的吗?」
难道说我努力了这些天,小太监终于要被我攻略了?
我压抑住心底的激动,强行挤出鳄鱼的眼泪,
「这话我同旁人不敢说,你知道陛下登基以来,为何一次都没来过后宫吗?」
「因为陛下有隐疾,他不行!」
小太监的表情僵硬一瞬,他垂下眼眸,敛去眼底的神色,哑声道,
「哦?」
我抓着小太监的袖子,擦了擦眼泪,
「我既成了他的妃嫔,就一辈子都要困在着后宫了,难道连找一个心上人聊以慰藉都不能吗?」
小太监叹了口气,伸手,直接揽过了我的肩膀,
「可是娘娘,我只是个太监。」
「太监又怎么了?」
我大着胆子,抬头亲了亲他的眼角,
「我心悦你,这就足够了。」
方知夏成功拿下了威猛的带刀侍卫,我也成功拿下了羞涩的小太监。
这日子过得越发滋润。
这时,方知夏提议带上家属好好聚一聚。
我牵着小太监的手来赴宴时,方知夏正趴在侍卫的背上朝我招手,
「快点儿的,菜都要凉了!」
我拉着小太监的手就要往前走,不料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而对面的侍卫,看见小太监,两人四目相对,皆是一怔。
我只当他们是第一次见面,太过于惊讶,没放在心上。
「别拘束。」
我把小太监按在了椅子上,「以后啊,大家就是一家人了。」
方知夏接上,「来,一起喝一杯!」
酒过三巡,我和方知夏酒量差,都喝得双眼迷离。
小太监脸上泛起一层薄红,握紧的手青筋暴起,
「这酒……你们在里面加了什么东西?」
我和方知夏同时抬头,
「一点补药而已啊。」
偏偏我还揽住了小太监的脖子,无辜地凑近,
「让我来数一数,一只、两只、三只……你脸上怎么长了三只眼睛?」
小太监忍无可忍,直接弯腰将我抱了起来。
我顺势环住了他的脖子。
另一边,侍卫也抱起了方知夏。
两人对视一眼,一个朝东,一个朝西,默契地朝着不同的偏殿走去。
我被小太监放在了床榻上。
他给我倒了一杯冷水,但我固执地闭上了嘴,不肯喝。
几番后,小太监败下阵来,他轻轻唤我的名字,
「阿灵,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我闭上眼睛,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劲,直接将人压到床上,一口亲了下去。
紧绷的弦彻底断了,小太监的眼神暗了暗,反客为主,将我压在了身下。
与此同时,外头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一个刺耳的女声响起,
「还不快把门撞破,哀家倒是要看看,是谁在这后宫作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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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朝着西边的偏殿去了。
我略微清醒了几分,推开了四处点火的小太监,哑声问,
「是谁来了?」
小太监目光暗了下来,他重新凑过来,蹭了蹭我的脖颈,
「别管他们。」
这声音酥得我整个人都软了下来,意识昏昏沉沉,彻底陷进了温柔乡里。
只听见西偏殿一声惊呼,似乎有人撞翻了灯架,连带着脚步声都慌乱了起来,
「萧、萧将军?」
我迟钝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萧将军」是何方神圣,下一秒,殿门被推开。
一群人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我的眼睛被刺激地渗出了一层水雾,朦胧地看去。
「陛、陛下?」
为首的太后头发花白,她瞳孔放大,涂了鲜红蔻丹的手指半掩住了嘴。
我茫然地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看见了压在我身上的小太监。
意识瞬间清醒。
小太监似乎注意到了我的僵硬,他伸手抬起我的下颌,半张脸笼罩在烛光中,半张脸又被夜色掩盖。
他似笑非笑,「怎么不继续了,贵妃娘娘?」
我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太后有眼力见地带着手下人缓缓退出了殿外。
走时,还体贴地为我们关上了门。
「你……你不是小太监?」
小太监低下头,亲昵地吻了吻我的眉心。
他抓着我的手逐渐下滑,温热的鼻息扑在我的耳畔,
「阿灵,你想我是谁,我就是谁。」
酒劲再度涌上了头,我只觉得自己沉沉浮浮,昏过去又再度醒来。
耳边一直有人在轻唤我的小名,
「阿灵。」
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第二日一早,我神清气爽。
除了腰肢酸软些,几乎没有什么不适。
床榻边整齐地叠放了一套新衣裳,桌面还摆放着丰盛的早膳。
方知夏打了个哈欠,推开了殿门。
看见桌上的吃食,她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怎么样?我那壶酒是好东西吧,你昨晚过得可还行?」
我略有些苦恼地敲了敲头,
「不瞒你说,我昨晚喝完酒就断片了,就记得小太监把我抱到了床上,后面发生了什么,好像都记不清了。」
「对了。」
我拿了块糕点往嘴里塞,
「我好像梦见有一只大老虎闯进了殿门,还撞翻了灯架。」
「这么巧?」
方知夏惊呼一声,「不愧是好闺蜜啊,我昨晚也梦见大老虎了,那只老虎还会说人话呢。」
我俩聚在一起,把老虎上上下下都讨论了一遍,还设想自己成为了武松,乐得前仰后翻。
「只可惜我昨晚也喝多了,什么都不记得,连阿萧走的时候都没送送他,也不知道他今日要什么时候才能来看我。」
我托着腮帮子,也想起了小太监。
不知道小太监现在又在哪个宫里忙活,这么多的吃食又是费了多大功夫给我找来的呢?
正想着,殿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阿灵?」
我猛地抬眸看去,看见了穿着打扮和往日截然不同的小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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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我碰见小太监,他都穿着身素色的衣裳。
今日却挑了个鲜亮的颜色,衬得整个人都明媚了几分。
「你怎么穿成这样?」
我好奇地摸了摸他的袖子,面料不错,上面还绣了金线,不像是太监能穿的衣裳。
「我都忘了问,你在哪个宫里当差?」
小太监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几分,他定定地看着我,眼神像是能将我穿透,
「当差?」
「对啊。」
我没忍住,上手捏了把他脸上的软肉,
「我看你待遇一直不错,吃得好,穿得也好,我宫里的太监可没有这样的待遇。」
「昨晚的事,你都……」
话还没说完,外头走来了个眼熟的侍卫。
他一身银色盔甲,看起来威风凛凛。
「知夏。」
坐着看戏的方知夏眼圈发红,像是闻见的猫薄荷的猫,冲上去一把抱住了侍卫。
她大刺刺地在人家的盔甲上敲了敲,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玩意儿看着还不错呀,你们侍卫也发新衣裳了?」
侍卫怔住,他僵硬地侧过头,和小太监交换了一个眼神。
我捧着小太监的脸将他拉回来,「想什么呢?」
小太监轻笑了声,揉捏了下我的耳垂,
「在想我的阿灵,怎么这么……天真。」
那杯酒加了太多料,导致我和方知夏对那晚的事都记不清了。
我平日看见羞涩的小太监,总是忍不住上去逗他。
喝醉后,我真怕自己大脑里的黄色废料溢出,对他做了什么越轨之事。
进度比我快几倍的方知夏朝嘴里丢了颗葡萄,
「你要实在想知道,就自己去问啊,就看不惯你们这扭扭捏捏的模样!」
她把我像只兔子似的提溜到了小太监跟前。
彼时的小太监正气定神闲地坐在御花园的池子边,替太后喂那几条胖锦鲤。
为了和他相配,我还特地找了件宫女服换上,犹豫了片刻后,我试探性地询问,
「那天晚上,我们是不是抱了?」
「嗯。」
「亲了?」
「嗯。」
我心里一惊,原来都亲过了,那我还故作矜持了好几天,早知道就逮着人啃上去了。
「阿灵,怎么不继续问了?」
我转过头,小太监正看着我,目光缱绻。
抱都抱了,亲都亲了,还能做什么?
我突然想到什么,马上凑过去抱住他的一只手,
「有些东西没有就没有,你千万不要自卑。」
说完这句,我犹嫌不够,还找了个例子,
「你看那个皇帝,虽然他有,但是他不行啊!」
小太监目光晦暗不明,似乎没有被我安慰到,他怒极反笑,从齿缝中挤出字来,
「是吗?」
「当然!」
我拍着胸脯向他保证,
「你在我心里是不一样的,我看不上那个小皇帝,但一定不会抛下你。」
小太监沉默了片刻,他伸手,揉乱了我头顶的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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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和方知夏各找了个伴,这百无聊赖的生活才添了几分滋味。
可就在我们蜜里调油的时候,便宜爹送来了家书。
听说我们真假两位千金进宫半年,没有一位被皇帝看上临幸。
朝野群臣都对便宜爹指指点点,笑话他两个女儿无才无貌,难得圣心。
便宜爹大怒,连夜写了整整十页的家书。
前五张都在控诉我们,后五张则附上他丰富的经验,告诉我们该如何争宠。
我仔仔细细把后五页读了两遍,最后得出结论,
「爹应该把自己送进宫啊,有这般丰富的经验,哪怕他年岁高了些、皱纹多了些,又是个男的,想必皇帝也会把他宠上天吧?」
「咳咳。」
一旁的小太监像是被茶水呛住了,他连着咳嗽了几声,好一会儿都没缓下来。
侍卫坐在对面,憋笑着红了脸。
「怎么咳成这样?」
我关切地凑过去,刚想用手试探他额头的温度,转眼又想起便宜爹那长篇大论的经验。
纸上得来终觉浅。
我腰一侧,坐上了他的大腿。
偏偏眼睛眨巴眨巴,很是正经地伸手凑上他额头,
「是被风吹到了?」
两人的距离倏然拉近,小太监顺势伸手,揽住了我的腰。
然后我看见小太监的脸一点、一点烧红了起来。
他偏过头,露出红到滴血的耳尖,
「没事,我只是不小心呛到了。」
平时我撩小太监那么久,也没见他羞成这样,难道说便宜爹的信真有奇效?
我无意识地挪动了一下,想坐得更舒服些,不料却触到了什么滚烫的东西。
没来得及细想,外头传来宫女尖细的声音,
「两位贵妃娘娘,太后召见。」
太后?
我一脸茫然,和方知夏对视了一眼,心里莫名有几分紧张。
进宫以来,这位太后就一直不待见我们,从未召见。
这次特地派人来请我们两个,莫非是发现了什么?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深吸一口气,转身进屋里拿出了两个沉甸甸的布包。
这两个布包里面装满了我和方知夏攒下来的金银首饰。
宫斗剧看多了,总觉得皇宫不是个好地方,就一直攒着,等哪天日子过不下去了,诈死逃走。
我一脸凝重地将自己的布包交给了小太监,方知夏也将她的给了侍卫。
「你们在西殿外等我们,要是真被太后发现了,我们就想办法逃出去,双宿双飞!」
「对。」方知夏补充道,「我们早就打点好了那里的守卫,也找人做了假死药,还在宫外置办了宅子,要是能逃过这一劫,就一起去宫外做两对野鸳鸯。」
小太监抬手,用指腹蹭了蹭我的脸颊,嘴角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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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和方知夏显然想多了。
太后和颜悦色地招呼我们坐下。
方知夏一脸警惕,
「小心点,这椅子上不会扎满了针,想把我们变成刺猬吧?」
太后笑着让人给我们递茶。
我谨慎地接过,朝方知夏使了个眼神,
「小心点,万一这茶里下了鹤顶红,要送我们归西呢。」
可椅子坐了,茶也喝了。
我喝方知夏不仅没ťú⁵有不适,还更生龙活虎了。
「这茶,不错吧?」
太后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哀家在里面加了不少补药,你们俩进宫也有些日子了,还是要早日诞下龙嗣,让哀家抱上小皇孙。」
我和方知夏面面相觑,进宫以来连皇帝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更别说诞下龙嗣了,不给他头顶戴两顶绿帽都是好的。
「对了,中秋宫宴你们准备如何了?要是有不懂的,大可以来问哀家。」
太后看着我,笑意盈盈,
「要是有不懂的,尽管来问。」
不知为何,我总感觉太后看我的时候更情真意切些,她每每偏过头去看方知夏,总带着点阴阳怪气。
又闲说了半个时辰,出来时,方知夏的上下眼皮都快粘上了,
「你有没有觉得,太后的声音有些耳熟?」
我灵光一现,「是不是很像那晚的大老虎?」
「先别管大老虎了。」
方知夏看着不远处正等着我们的小太监和侍卫,
「你有没有想过,中秋宫宴该怎么办?」
这宫里没有皇后,后宫事务还掌权在太后手中,我和方知夏说得上话的地方极少。
「反正有太后兜底,不用我们操心。」
方知夏恨铁不成钢,
「周时灵,你不是总说自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我都说得那么明白了,你居然没反应过来?」
侍卫和小太监走上前,他们不明所以地站在那里,
「怎么吵架了?」
小太监拽住了我的袖口,轻轻扯了一下。
「我的意思是,」方知夏指指自己的脸,又指指我的,「中秋宫宴,我们俩长得那么漂亮,万一被那个不行的皇帝看上了怎么办?」
上一秒还在关心我的小太监,下一秒脚底一滑,险些平地摔倒。
「你说得对。」
我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抱住了我家的脆皮小太监,
「既然没被太后发现,那我们就多在宫里待几日,多拿些金银俗物才是。」
「但要是被皇帝看上,可不是件好事。」
我脑瓜子一转,想了个馊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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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宫宴那日,我从小厨房拿了盆炭灰。
混着脂粉将它均匀地涂在了脸上。
打扮完后,我转头看向小太监,「怎么样?」
小太监情人眼里出西施,他先是眉眼弯弯,低低笑了声,然后认真地开口,
「一点都不像扮丑,阿灵还是这么漂亮。」
「真的?」
男人会对你说假话,可是闺蜜不会。
我一脚踹开了方知夏的殿门,
「快看看我这妆容如何?我家那位说还是漂亮了。」
方知夏啧啧了几声,
「你家那位滤镜开得真大。」
方知夏如此评价,我才彻底放下心来。
于是中秋宫宴这晚,我顶着一张黑灰的脸,方知夏穿着身奇装异服,两人大刺刺地坐在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全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几位大臣和女眷们眼观鼻鼻观心,纷纷错开视线,不敢朝我们这边多看一眼。
只有我们那个便宜爹,他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旁人同情的视线,朝我们这个方向看来。
「噗——」
上好的茶就这般从他口中喷射而出。
便宜爹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他看看我,又看看坐在我对面的方知夏,脸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黑,像打翻了的调色盘,别提有多精彩。
趁着陛下还没到,便宜爹朝我和方知夏使了个眼色,气势汹汹地朝外头走去,示意我们跟上。
方知夏翻了个白眼,用口型催我,「你去。」
好吧,我去就我去。
我麻溜地起身,屏退身后伺候的丫鬟,跟上了便宜爹的脚步。
便宜爹火大得很,他在御花园里像是没头苍蝇般乱转了几圈,猛地停下了脚步,
「逆女!你和知夏两个到底在宫里做了些什么?怎么这番打扮?」
然而他一回头,又吓了一挑,我把脸涂得太黑了,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一眼望去,只能看见头顶带着冷光的珠翠和一身鲜亮的宫装。
便宜爹倒吸一口冷气,
「时灵,你虽不是我亲生,但这些年我一直将你养在身侧,当成亲生女儿那般教导,你学过的那些礼节都去哪了?」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的假山边传来黏黏腻腻的声响。
像是躲着一对野鸳鸯。
便宜爹气急败坏,他当场就要给我展示自己是如何遵守礼教,对这些没有礼义廉耻的人是多么憎恶。
他大步绕过假山,重重咳嗽了几声,声音洪亮,
「你们是那个宫里的?竟如此……」
我跟在他身后,探出了个脑袋。
然后就看见了方知夏和侍卫的脸。
好在他们穿戴整齐,就是嘴皮子粘在了一起,方知夏的一条腿还架在了侍卫的腰上。
便宜爹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他举起手中的宫灯,眯着眼睛,像是在辨认。
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人是自己的女儿后,他绝望了,手一颤,宫灯就落在了地上。
侍卫眼疾手快捡起了宫灯,声音沉沉,
「方相国,我……」
「闭嘴!」
便宜爹捂住头,连带着官帽也歪了。
他看看唇瓣嫣红的真千金,又转过头看了看像只黑熊精的假千金,半天说不出话来。
既然方知夏那点事都被拆穿了,那我和小太监也没必要瞒着了。
我蹲下身,拍拍便宜爹的肩膀,
「爹,你别担心,我也没单着,其实我也找了一个。」
便宜爹哆哆嗦嗦地站起身,
「我要回去向陛下请罪,自请还乡。」
「方相国。」
侍卫上前一步,搀住了便宜爹的手,
「我送你回去。」
便宜爹像是一瞬间老了十岁,他转过头,这时才正式看了眼侍卫。
他的动作倏然僵住了。
那张苍白的脸涨得通红,「你、你是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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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轮到我和方知夏傻眼了。
「将军?爹,你说他是谁?」
方知夏快步上前,掰过侍卫的脸,左看看右看看。
而侍卫也一动不动,任由方知夏动作着。
「知夏,我……」
方知夏眼睛都亮了,
「我说呢,你怎么全是闲差,一天到晚都能来陪我。」
她一把揽过我的肩膀,
「老娘眼光好不好,当时那一群侍卫走过,我就觉得他气度不凡,果然,一钓就钓上来个将军。」
我冲她比了个大拇指,「不愧是我的好闺蜜。」
便宜爹声音已经哑了,他掀起眼皮,
「萧若风,我女儿虽不受宠,可也是陛下亲封的静贵妃,你秽乱后宫,该当何罪?」
我最讨厌听便宜爹说这些文邹邹的东西,赶紧把方知夏拉到一边。
两个人窃窃私语了半天,方知夏又提起了那件事,
「我家那位居然是个将军,那肯定认识不少青年才俊,你可想好了,这辈子就小太监一人,准备吃一辈子素了?」
「嗯。」
我几乎没有犹豫,点了点头。
吃一辈子素又怎么样,人家小太监服务意识强啊。
我每晚过得可不比方知夏差。
出来也有好半天了,每个人心底都压着点事,匆匆回了宴席。
皇帝居然还没出现,有太监传旨说陛下龙体抱恙,正在寝殿休息。
话都说开了,就没什么好顾及的。
眼看宴席结束,这回我拉住了便宜爹。
便宜爹明显还生气着,
「怎么?还闯了什么祸,一并说出来吧。你爹年过半百,正是可以上刑场砍头的年纪。」
我一时语塞,四下看了看,确定没有旁人走过,这才敢把树后的小太监拉了出来。
小太监还穿着那件素衣,他看着便宜爹愣神片刻,然后快速用袖子捂住了脸。
便宜爹冷笑一声,
「一个找的比一个差是吧?知夏好歹知道找个将军,你就找了个太监?这种没根的东西,也配得上我女儿?」
「爹,别这样说。」
我护犊子般靠在了小太监身上,「我就是喜欢阿瑾,不管他是侍卫还是太监,我都喜欢他。」
便宜爹深吸一口气,「那为什么捂着脸,见不得人?」
「丑女婿也得见岳父,把手拿开,我倒要看看是个什么玩意儿——」
便宜爹卡壳了。
他胸脯剧烈起伏着,瞳孔收缩,颤颤巍巍跪倒在了地上,
「陛下!」
「哪呢?」
我抓着小太监的袖子,好奇地四下看了一圈,没看见旁人。
这里只有,我、小太监和便宜爹。
已知我和便宜爹都不是皇帝,那么……
我怔住,缓缓抬起头,撞进了小太监漆黑的眼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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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夜里。
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难怪小太监和侍卫第一次见面,两人都神色僵硬。
也难怪我每次在小太监面前踩一捧一骂小皇帝,小太监也会跟着不高兴。
之前的种种古怪现在都有了理由。
我将头埋进被褥里,一直到了半夜还是睁着眼。
真是造孽啊。
我干脆披头散发地跑去了方知夏宫里,也不管人家有没有在过二人世界,直奔那张床而去,挤在了两人中间。
萧若风:「……」
方知夏踹了一脚萧若风,「滚吧,今晚我宝贝来了,就用不上你了。」
萧若ŧů₌风哀怨地看了方知夏一眼,默默穿上了裤子。
我熟练地钻进了方知夏的被窝,就探出个脑袋来,
「你知道小太监是谁吗?他居然是萧宸瑾,那个小皇帝!」
方知夏淡定摸了个洗干净的桃子塞进嘴里,
「那你也算是火眼金睛,能把皇帝看成太监。」
其实这也不怪我,那天我第一次看见萧宸瑾,他只简单穿了件素色的衣裳气息干净。
萧宸瑾仰头看着枝条上新绽出的花苞,侧头注意到我的时候微微愣神,然后快速偏过了视线。
我还以为自己是勾搭上了一只纯情小白兔,没想到是只白切黑的大尾巴狼。
「我也想起来点事。」
方知夏又啃了口桃子,
「那天醉酒后,太后确实来过,我们俩的事也被她发现了,只不过被你家那位压了下去。」
「我说呢,上次召见怎么这么不待见我,一个劲地给你塞东西,朝我翻了好几次白眼,敢情是我给她儿子戴绿帽了。」
「绿帽」这个词一出,我和方知夏刹时都安静了下来。
方知夏明面上好歹是萧宸瑾的妃嫔,背地里却和将军走到了一起。
而我虽然勾搭的还是萧宸瑾本人,但本质也是想找刺激,阴差阳错找对了人。
合着我们俩都没干好事。
这宫里不能待了。
我突然想起之前收买好的守卫,默默和方知夏交换了一个眼神。
她迅速放下啃了一半的桃子,从柜子里取出那个小布包,把新的首饰全都装了进去。
「趁着现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今晚就溜!」
方知夏推了一把我的后背,
「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收拾收拾!」
于是我又披头散发地跑回去拿了小布包。
西殿外的守卫早已被我和方知夏买通了。
今夜就是出逃的最佳时机。
我和方知夏做贼似的背着个布包,蹑手蹑脚地靠近了宫门。
「两位贵妃娘娘,这是?」
「还不快把门打开,平时也没见你们少收我们的东西。」
守卫们对视一眼,没动。
我倏然觉得身后有一阵冷风吹来,浑身寒意,两条手臂都起了鸡皮疙瘩。
脖颈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微微发烫。
我僵硬地转过头,看见了萧宸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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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宸瑾嘴角噙着一缕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眼睛里坠了寒星般,亮得吓人。
「贵妃娘娘,这是要去哪?」
我腿都软了。
「啊——」
与此同时,身旁传来一身惊呼,方知夏被人拦腰抱Ťū́¹起。
萧若风沉着一张脸,表情并不好看。
我朝方知夏的方向送去一个同情的目光,也不知道她明日还能不能下床和我唠嗑。
谁知萧宸瑾上前几步,扼住了我的下颌。
他凑近,冷冷地笑了一下,
「先管好你自己吧。」
我一向既来之则安之,既然跑不掉就不跑了。
萧宸瑾看起来有点生气,那就……顺顺毛?
小布包也顾不上了,我抬手绕住萧宸瑾的脖颈,踮起脚尖,讨好地在他嘴角亲了一下。
萧宸瑾半垂着眼眸,目光晦暗不明。
他将我带回了寝殿,俯身凑过来亲我,下一秒却被什么东西硌到了。
萧宸瑾低头一看,又是那个小布包。
里面装满了这几个月来我搜罗到的漂亮首饰。
「送了你那么多值钱的,就带了这些?」
萧宸瑾拨弄着小布包里的东西。
「这些还不够值钱吗?要是我今晚顺利出宫,能在外头潇洒好一段时间吧?」
我半蹲着给他介绍,
「你看,这鸽子蛋大的夜明珠,这纯金的首饰……」
萧宸瑾泄了气,他无可奈何地笑了,抬手拨弄我额前的碎发。
他诱哄般出声,
「我还有更多的,要不要?」
对啊,萧宸瑾可是皇帝,要什么就有什么。
看着一箱箱抬进来的珍宝,我眼前一亮又一亮,
「都是给我的?」
萧宸瑾上扬的嘴角垂了下来,语气恶劣,
「都不给。」
他过长的尾睫轻轻颤着,眼里像是笼罩了层水雾,亮得出奇。
没生气,故意装的。
我厚着脸皮凑过去撒娇,整个人树袋熊似的挂在了他身上。
不知道蹭到了哪,萧宸瑾的眼神暗了暗,他伸手环住了我的腰,
「阿灵,别动。」
我逆反心理上来了,
「就不。」
一阵天旋地转,眨眼间,我被人压在了身下。
萧宸瑾的呼吸都是滚烫的,目光像是吞吃人心的野兽。
我这时才意识到了什么。
萧宸瑾不是小太监,他也有……
可我嘴ťúₓ笨,愣了片刻后,问了一句,
「那你是不是能行?」
-12-
总之,当天晚上,我嗓子都喊哑了。
没起来的不光是方知夏,还有我。
我懒懒地在床上躺几天,țũₚ这才去找方知夏唠嗑。
方知夏这日子过得越发滋润,她翘着二郎腿,递过来一盘果切。
「喏,尝尝。」
我搓搓手,「这么客气?」
身为闺蜜肚子里的蛔虫,我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把手矜持地缩了回来。
「有事要说?」
刚下早朝,萧宸瑾和萧若风就眼巴巴地来了。
看见我们在聊天,就识趣地坐在远些的地方,将位置让给我们。
「这不是大家都挑明了嘛。」
方知夏大度地朝萧若风招招手,萧若风马上起身,凑了过来。
「我打算给他一个名分,总不能一直让他见不得光。」
我怀疑萧若风要是长了条狗尾巴,现在已经摇成螺旋桨了。
「还有,你家那位估计也不想一直看见我挂在他后宫吧?」
方知夏拍了拍萧若风的肩膀,
「虽然这ṱüₓ两人是远得不能再远的堂兄弟,我也不好意思顶这个堂嫂的名头继续和他谈下去。」
我听出了方知夏的意思,当即就有点崩溃。
「所以你要为了一个男人离开我?」
我抓着方知夏的手,「我可是你的陪嫁啊,你去哪我就去哪。」
萧宸瑾一惊,他很有危机感地快步上前,抓住了我的另一只手,十指相扣。
「怎么会让你们分开?」
萧宸瑾声音温柔,慢慢和我解释道,
「我和若风商量过了,让你朋友诈死,借个新的身份堂堂正正嫁给若风。」
「宫门也一直为她开着,这个大殿她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日日来也行。」
萧若风补充了一句,「不过宫门落锁前,知夏得跟我回去。」
好吧,既然都安排得那么妥帖了, 那我也就勉为其难接受。
过了春节,我和方知夏一起挑了个好日子, 她以相国之女的身份嫁给了萧若风。
便宜爹扯着嘴角, 不咸不淡地听着堂下客人们的议论。
「相国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女儿?」
「谁知道呢,据说是从前将养在乡下庄子里的, 现在接回来了。」
「等会相国路过时,我也要凑过去沾沾喜气。」
……
方知夏住到宫外后, 基本每日上朝时都会被她夫君捎来, 宫门落锁前又带回去。
可我偏不信这个邪,总想着把方知夏留下来。
有一次, 我都把人藏进自己被窝了,还是被抓了出来。
萧宸瑾负责掀开我的被子,萧若风负责抓人。
方知ẗũ̂₊夏被抗在萧若风肩上时,还笑嘻嘻地朝我挥手。
「别看了。」
萧宸瑾一手捧着我的脸, 强行把我的头扭了过来。
我还恋恋不舍地看着方知夏远去的方向,人都没影了, 这才回过神来。
萧宸瑾目光沉沉, 眉峰微蹙着,
「看够了?」
「不会吧?」我夸张地打量了一下萧宸瑾,「你该不会是在吃醋吧?」
明明从前萧宸瑾很容易害羞,我三两句话下去就红了脸。
他现在显然是成熟了不少, 耳尖还红着,直接身体力行地向我表明了态度。
昏昏沉沉间,萧宸瑾温柔且珍重地在我眉心落下一个吻。
「我是在吃醋。」
「所以阿灵,再……多看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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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月十五, 大家会聚到我寝殿外的那棵桂花树下。
我和方知夏人菜瘾大, 最近一时兴起想学做菜,结果不小心炸了两个小厨房。
更有受害者萧宸瑾、萧若风若干,被迫吃一些颜色形状怪异的食物。
我还曾想着给便宜爹送去尝尝, 最后被萧宸瑾委婉地拦了下来,
「国丈年岁高了,这些荤腥他恐怕吃不得。」
很有道理,于是我把那几盘菜都打包送去了御书房,
「那你多吃点。」
萧宸瑾的笔尖顿了顿,在纸上渗出一团墨迹,
「我又觉得, 国丈老当益壮, 应该尝尝。」
经过一个月的练习后,我和方知夏如今做的也算是像模像样了,卖相不佳, 但好在滋味还算不错。
四人小聚在桂花树下, 方知夏又不知从何处拿来一坛酒,
「赏月怎么能没有好酒?都满上, 今夜不醉不归!」
萧宸瑾轻轻晃了下酒盏, 那双坠着寒星的眼瞳很亮,
「这次酒里,没有加东西吧?」
我忍不住笑意,靠进了他怀中,
「你猜?」
月向人圆,月和人醉,月是承平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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